【潇湘溪苑】【原创】蓬莱相公(古代)

外放出自父亲的安排,让他躲避朝廷漩涡,暂离是非之地。然而,外人并不知晓,新婚的第二日,沈坚便领受了一顿家法,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沈坚此生最害怕的责罚,不是军中棍刑,而是沈家的家法。那或许因为沈家的家法板子,比公堂的紫荆木杖更为高阔厚重,威仪棣棣,一杖下去,就能掀起一层油皮,又或许,孩童时犯错受罚,稚弱的他双臂环紧刑凳瑟瑟发抖,那种无助、恐惧、绝望和痛入骨髓,都永远留存在他心灵最深处。二十多年来,沈坚对供奉在堂的家法板子,始终怀抱一种膜拜神明般的敬畏恐慌。

当他跪地认错时,父亲淡淡言道,“你行止荒唐,原该受责,念在新婚临近,洞房花烛,我不想委屈了阿素——”父亲扫了一眼墙壁悬挂的、老友留下的红缨长枪,“你立刻处置那人,明白做个了断,家法可免。”

处置那人,便是要周正赴死。“爹爹,儿子愿领家法。”沈坚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一应过错,皆在儿身。爹爹打我多少板子,儿都心甘情愿领受。”他其实很恐惧家法,但他别无选择。

“敢作敢当,倒也不失男儿本色,”父亲轻笑,双目猝然亮起剑锋寒光,“又或者,你舍不得那个娈童?想着先保全他的性命,未来再续前缘?”

“儿子既已悔过,绝不会一错再错。”沈坚脊背发冷,口气却斩钉截铁,“从今往后,儿子再不与那人有任何瓜葛,若敢违背此言,或打或杀,任凭爹爹处置。”

“呵呵,”沈雍再次笑起来,额上刀刻般的皱纹也跟着微微跳动,“你的长姐和两个哥哥都先我而去,人生最痛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沈家就留下你这点血脉,爹爹怎么舍得杀你?”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7-08-19 13:34:00 +0800 CST  
父亲忽而转为慈爱的语气,哀伤中隐含的无可奈何,于沈坚而言,是全然陌生的。他惊讶抬头,这才发现年过花甲的父亲,似乎又比年节时苍老了一些,边塞长年的霜雪,一点点染白了父亲的双鬓,沈坚心下发酸,“父亲为家国奔波操劳,我未能分忧解难,反而流连风尘,当真不孝之极。”

“四郎,”父亲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驹过隙,爹爹老了,这个家迟早要交到你的手上,如今内忧外患,敌人虎视眈眈,你却不务正业,行止荒唐,让爹爹百年后如何放心?”

爹爹掌握重权、在自己心中稳定有力的双手,已然青筋暴露,遍布褶皱,沈坚羞愧动容,伸臂捧住父亲衰老的右手,哽咽道,“儿子知错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沈雍皱了皱眉,“你是沈家儿郎,不许哭,也别让人窥探到你的弱点,哪怕对至亲至近之人。”他指了指庭院的一泓碧波,“君子如水。”

“父亲教诲,儿子记下了。”沈坚隐去哀伤情绪,定了定神,仰望父亲,“儿子这就去了断旧事——只是此人无辜,求爹爹放他一条生路。”

“**的生死,无足轻重,爹爹在乎的,是你的承诺,”沈雍注视着他,恢复了惯常的无波无澜,“成亲之后,你自领四十板子,打完了,便去水池边跪着,想着我今日的话。”说到这里,父亲停了一停,轻描淡写道,“你若再不思进取,与那人藕断丝连,发生任何瓜葛,我立刻结果了他。”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7-08-19 13:35:00 +0800 CST  
新婚翌日,沈坚去祖宗堂前领了家法。四十板子疼得他死去活来,但沈坚心中明白,父亲想要教训自己的,远比这四十大板艰难沉重。打完以后,他下身鲜血淋漓,根本连路也走不动,家奴掩上他的裤子,架他到水边跪倒,汗水血水黏腻在一起,臀腿宛若巨大车轮来回碾压般痛无可痛,他伸出双臂勉强撑住地面,在极度的晕眩之中,瞧见池水边绿荫如伞的合欢树。

合欢树京中比比皆是,九月花期已过,纤细如羽的树叶如小扇子般,一团团迎风轻摆。柔软清秀的合欢树叶左右对生,数目成双成对,他曾经握着周正的手,一片一片点过。沈坚想起那人柔美白皙的双手,俊美至极的面庞,却不知此刻的爱人,收到自己的绝交书信,听闻自己的大婚亲事,会是怎样的震惊,又是怎样的伤心?他是否知道,自己的身心也一样剧痛如割,疼得滴着血?

借助家法板子的切肤之痛,父亲给他上了一课——君子如水,随方就圆,或无波无澜,或惊涛骇浪——自己太过明澈通透,没能隐藏住弱点,自己想要挽救那人性命的迫不及待,正是自己的软肋,此刻就明明白白捏在父亲的手里。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7-08-19 13:35:00 +0800 CST  
6.风月

树枝兜风抽打了五六下,俯伏就刑的罪役却纹丝不动,刑奴不免有些讶然,定睛望去,罪人圆润白皙的臀峰上,分明浮起数道鲜红的棱子,红白映衬,纵横累累如繁花压枝。犯人不哼不动,刑奴唯恐楼主责怪自己不力,悄悄窥探周欢,却见他负手而立,面上怡然自得,并无半分不悦。刑奴暗松口气,手上加劲,对准凸起的伤痕,凌霜欺雪般,一鞭重重挥落。

刑奴施刑的手法,周欢看得明白,暗地有些好笑。如此鞭笞方式,与他的岳哥哥而言,艳而不凄,太过儿戏了。果然,鞭风扫落,尽管那两团玲珑颤巍巍陷入又弹起,热腾腾浮现一抹嫣红,沈坚的身躯依旧坚如磐石,未曾挪动分毫。每一鞭挞落,便描画出一道红痕,层层叠叠如红绳交错,束缚着他的岳哥哥。周欢暗自得意,那指头粗细的合欢藤条,那小巴掌似的合欢树叶,正代替自己的双手,去鞭挞,去拍打,也去抚摸他的岳哥哥,抚摸他爱极、念极,也恨极的花间隐秘之处。

两人交欢数月,对彼此的身体都异常熟悉,沈坚喜欢怎样的风月方式,周欢清清楚楚,正因如此,他更加明晰,对于眼前的鞭笞挑逗,岳哥哥是何等的不好受!伴随枝条笞落,沈坚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下意识地在地上划拨,强行压抑住胸腹升腾的烈火,那种既尴尬又有趣可堪嘲讽的小动作,都瞒不过周欢的眼睛。

分手以后,周欢与宾客云雨之时,脑海常常浮现沈坚的模样,不知岳哥哥军营里的枕边人,容颜如何?是否比自己更加好看?岳哥哥对枕边人,也如同对待自己那般温柔么?周欢的内心应该是充满恨意的,但是,每每追忆起旧时的缱倦,他的心底还是不自禁地漾起阵阵柔情。

同样,沈坚也知道如何令自己床笫快活。他们相拥于刺绣粉红合欢花的罗帐中,周欢常常伸出双手,央求沈坚抽打自己掌心。那纤细娟秀的兰花手,在销金翠碧绮罗被的映衬下,莹嫩柔滑春色诱人,沈坚恨不得一口咬下,哪里舍得笞责?然而,沈坚很快领悟到,爱人沉迷于这样的自虐,无法自拔。

当戒尺不轻不重地抽打爱人的掌心,耳边清泠莺啭的脆响,眼前粉嫩如花的板痕,与香炉袅袅怡荡的青烟,交织在一起,一下又一下,引诱出周欢内心隐藏的激情,红色的笞痕如火,慢慢燃烧起爱人的双颊、红唇,连带一双清泠的眸子里,也摇荡春水秋波的圈圈涟漪,逼迫沈坚纵身跳入。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7-08-20 20:31:00 +0800 CST  
热情褪去,沈坚会无限怜惜,抚摸爱人掌心如玉髓般的团团红痕,也终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喜欢——这样?”

周欢清秀的双颊,依旧残余胭脂红晕,他侧过身子,将半边脸埋入臂弯,不说话。他没法告诉爱人,这缘故起源于他的云哥哥,或者说,是云哥哥最先引领他发现了自己的奇异嗜好。

“以后别这样好么?”沈坚拉起他的手,轻轻为他敷药,“会疼,也会伤了自己。”

“虽然疼,但我心里却很欢喜。”周欢露出头,面含羞涩,却毫不回避,“我从小孤苦伶仃,总盼望着,能像别的孩子那样,得蒙双亲训诫教导。”他垂下眼睑,笑了一笑,“幼年做家奴时,瞧见小主人被他爹爹打板子,我真心好生羡慕——可惜,我爹娘死得早,没有人管我,也没有人教导我。”说到这里,他咬了下唇,转动身子与沈坚正面相对,“岳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太**?”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7-08-20 20:33:00 +0800 CST  
周欢一瞬不瞬地,凝注沈坚的眼睛,等待爱人的回答。沈坚蓦地有些心疼,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当然不会。”他放下周欢的手,摸了摸他面颊红晕,“小孩子渴望管束,就跟渴望爱抚一样,其实内心盼着,被自己喜欢的人在乎。我的阿风幼年太孤单,所以才会这么渴望被人关注,被人宠爱。”

沈坚的语气温柔轻缓,交织着铜鼎上方氤氲缭绕的香气,将周欢整个身子都托了起来,轻飘飘若醉酒微醺。周欢隐含的羞耻心思,都被对方明明白白地道出——尽管伪装成无所求的冷漠模样,周欢的内心深处,对感情的渴求需索,比普通人更甚百倍。他其实无比渴望,寻找到两情相悦之人,被对方长长久久地宠爱。领受爱人的笞责,然后享受笞责后爱人心疼的爱抚,就如同现在这般。

周欢的眼睛朦胧湿润,看不清楚爱人的容颜,也惟有如此,他才能鼓起勇气,说出自己无限渴求却又怯于启齿的需索,“岳哥哥,我喜欢你打我,也宁愿你打我,只不许你冷淡我,不许不要我。”他伸到枕边,摸出紫檀戒尺,“给你,我心甘情愿的,旁人不算。”

说话间,他递过紫檀戒尺,动作虔诚如献祭般,慢慢揭开被子,翻身伏倒,露出洁白如昙花般的两团皓月,“打我——那里。”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7-08-20 20:33:00 +0800 CST  
节操已成齑粉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7-08-20 20:35:00 +0800 CST  
银缸烛火明灭忽闪,照在那风月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7-08-21 20:39:00 +0800 CST  
说到这里,沈坚的表情渐渐肃然,周欢也有些紧张,跟着坐了起来,“连哥哥都害怕的东西,一定厉害非常。”

沈坚定了定神,随手为周欢披上锦纹半臂,续道,“我家的家法板子,比我人还高,阔逾四指,钝重坚硬,打五下就要换手。”不知为什么,这些原本藏在心底、二十年不足为外人道的羞耻与恐惧,他竟会向眼前人毫不保留地倾吐。

“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沈坚闭眼,仔细想了一想,“那板子明明拍在屁股上,却好像一柄利剑穿透头顶百会,刺体而入,每个毛孔都疼得抽搐,有时候,又觉得像抛石机抛来一块巨石,撞击后背血肉,碾碎了浑身的骨骼,连一颗心都拍得停了。”

说话时,沈坚黯然失色,声音也微微颤抖,“这样的板子,三五下就皮破血流,疼得人只想快点晕去。有一次爹爹下令杖责二十,我趴在刑凳上,感觉地动山摇,遍体的骨头都在震颤发抖,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自己已经粉身碎骨了。”

沈坚说到动容处,肌肉不自禁地绷紧,周欢的一颗心也跟着悬吊起来,轻拍沈坚的手背宽慰,又有些不解,“疼成这样,你爹爹如何舍得?”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7-08-21 20:39:00 +0800 CST  
“犯错就要受罚,家规如此。”沈坚自嘲一笑,“挨板子时,爹爹从不观刑,我疼得如何,他怕也不会知道。”每次挨打,都是自己去堂上领责,爹爹既不在场,也严禁娘亲观刑,打完了,大夫登门诊治,爹爹也不来探望。沈坚记得小时候屁股打开了花,趴在床上,盼望爹爹心疼关切,却总也等不到爹爹的身影,后来就再不敢想了。

“岳哥哥真可怜。”周欢伸臂环住他的头颈,暗想,“我原以为岳哥哥少年英雄,原来他也怕挨板子。”又想,“他爹爹好生无情,这样重的家法,与公堂刑责有什么分别?难道不怕打坏了自家的骨肉?”怜惜问道,“哥哥是不是很惧怕你爹?”

“当然怕,从小就害怕,特别怕他拿家法处置我。”沈坚幽幽叹了口气,“其实,只要不动家法,他吩咐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或者换个其他的处罚也行。这句话我藏在心里很久,却不敢跟爹爹说,怕他骂我没出息。”

周欢平时所见,沈坚少年得志,雕鞍朱勒黄金羁,乃天之骄子,却不料他也有不如意。所谓相府豪华压朱邸,又能怎样?岳哥哥摊上个不疼爱他、责打他的爹,倒不如自己没爹的孤儿来得自在……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7-08-21 20:39:00 +0800 CST  
转瞬之间,二十鞭毕,新折枝条柔脆,刑奴又过于用力,当中抽断了两根,刑奴一并收起刑具,按照规矩,按压罪人手足的家奴并未松手,也不去掩上罪人裤子,只朗声向周欢复命,“请楼主验刑。”

罪人的方寸之地,肿叠起桃粉杏嫩、嫣红如茵,却还保持着肌肤的光洁完好,周欢颇为满意,慢慢走近沈坚,弯下腰去,端详伤处片刻,忽然伸掌,按压在那两团红酥之上。温润饱满的皮肉,在他的掌心微微跳跃,像是拒绝,更像是迎合。沈坚身子微微扭动了一下,似乎想要挣脱束缚,却徒劳地招致家奴们更有力的压服。

周欢笑了一笑,他喜欢这种控制全局的从容,掌上微微加力,将那团红酥一分分压下,感受着那人青春的弹性,感受着对方焦灼的炽热,慢慢传入自己的掌心,慢慢勾起体内升腾的欲望。他听见沈坚的呼吸变得急促,看到俯伏的罪人耳根倏忽绯红,却不准备就此放过对方,手掌依旧在那人嫣红的皮肉上自在游走,温柔地揉捏按压每一处肌肤,等待着那人更激烈的反应。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7-08-21 20:41:00 +0800 CST  
预告下,接下来正式开虐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7-08-21 20:42:00 +0800 CST  
大庭广众之下,周欢做出如此轻佻羞耻的动作,惊得沈坚胸中气血乱涌,浑身都狠狠颤抖。如果说庭院的合欢花叶撩拨起他心灵深处的情愫,那么,此刻的狎欢挑逗,便是赤裸裸的羞辱。沈坚心头说不出是羞愤还是哀伤,这不是他的阿风,那个笑着唤他哥哥的阿风,不会舍得这样践踏他们的情爱,不会将他们的两情相悦,肌肤之亲,蹂躏成为彻底的嘲弄和羞辱。

或许,在阿风的心里,是自己先辜负了他,先践踏了这份感情。京郊官道的鞭笞,将自己对他的山盟海誓,沦落成霞举楼内一场最稀松平常的风流买卖。阿峰哪里会知道,那日甲兵挥落的每一下皮鞭,都狠狠抽打在自己的心上,血肉横飞。沈坚阖上双目,慢慢恢复宁静,不反抗,不挣扎,就这样由着周欢温柔揉捏自己的笞伤,熟悉的触摸,带起的却是刀锋般的冰冷,令肌肤微微起栗。

反复的挑逗,旧人却如泥塑木雕,并未出现期待的反应,周欢唇角的嘲讽笑意渐渐消逝,胸中霍然翻滚起一阵耻辱的愤怒,那人果真抛弃了自己,曾经最亲近的动作,都激荡不起那人青春如火的热情。自己对他的公然撩拨,如同上次骑着马疯狂去追寻他的依恋一样,都变成了自取其辱的笑话。这样想着,周欢狠狠甩手,站起身,咬牙喝令,“拉他起来。”

家奴七手八脚架住沈坚跪倒,后者垂下眼帘,依旧不说话,也不动弹,尽管衣带松垮,裤子垂落在膝弯,罪人也并未显现出多少的尴尬。周欢心头恼恨,一把捏住沈坚的下颚,迫他抬起头来,与自己四目相对。三载重逢,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能够如此贴近地凝注彼此——故人清明俊逸的一双眼睛,依旧沉静如深潭湖水,内里没有窘迫,没有羞愤,没有愧疚,更没有从前那两团热烈跳跃的火苗。若非亲眼瞧见他皮肉上的肿胀绯痕,那么,连刚刚领受的二十鞭笞,也似乎被他悄无声息地隐藏起来。周欢心头烦乱,眼前这个冷静如水的男子,还是从前他认识的、春光明媚、言笑晏晏的岳哥哥吗?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7-08-22 19:22:00 +0800 CST  
无论沈坚是否改变,都必须为犯下的过错付出代价。周欢更加用力地捏紧沈坚的颌骨,眼神闪过冰冷的笑意,“三年前,京郊官道上的鞭笞,你可还记得?”

那段记忆,是他们彼此深藏、不敢触碰的一根毒刺,痛彻心扉,谁又能够忘记?沈坚深深望向周欢的眼睛,平静回答,“记得。”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竟不含半分愧疚悔恨,周欢扔开他的下颌,再次笑了起来,“当日你说了什么?”

“贱民不分尊卑,以下犯上,”沈坚淡淡回答,“鞭笞二十。”那日,他吐出此番言语,并不像今天这般轻松随意。离京外放路上,因为刚受过家法,他臀腿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伏在车中,几乎无法动弹,沈坚记得自己双手死死攀紧窗棂,不知攒聚了多大的力气和勇气,才终于颁下命令,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泣血而出,永生难忘。

他实在别无选择。“不与那人藕断丝连,产生任何瓜葛。”这是他对父亲的承诺,也是保全周欢性命的条件。倘若言谈举止中透露出半点对周欢的留恋,以父亲纷繁众多的眼线耳目、说一不二的雷霆手段,周欢顷刻就会丧命。他必须采取绝情的方式,向父亲表明姿态,惟有斩断情缘,或者做出斩断情缘的动作,让父亲相信自己的决心,周欢才会变得无足轻重,才会慢慢被父亲遗忘,太平长久地活着。

然而这一切,他如何向眼前人倾诉?浮沉异势,他正行走于悬崖峭壁边缘,未来是龙腾虎跃,还是粉身碎骨,谁也无法预知。所以,目前最好的做法,就是维持现状,让那人继续怨恨自己,过着他宁静安稳的生活。

京郊的决裂,无情的话语,被沈坚轻描淡写地道出,再次撕破周欢心底的伤疤,流出汩汩的污血,一股戾气,更是在胸口撞来撞去,激得他头脑也微微晕眩。眼前人怎么敢如此若无其事?为什么自己暗夜辗转难眠的苦痛仇怨,到了他那里,就变得无足轻重,跟楚馆寻欢一样风流自在?他竟没有丝毫自惭悔意么?周欢怒极而笑,慢慢问道,“鞭数多少,记得么?”

这句问话没头没脑,不过沈坚还是瞬息明白他的含义。那日的二十鞭,实际并未打足,笞过第十鞭,阿素就叫了停。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7-08-22 19:24:00 +0800 CST  
楼太长,回这里,我只写拍,其余不感兴趣,写它作甚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7-08-23 09:57:00 +0800 CST  
我先发段吧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7-08-23 13:05:00 +0800 CST  
新婚妻子苏素,一直随侍沈坚左右。对这位青梅竹马的妹妹,沈坚始终心生愧疚,洞房花烛夜,他不敢看她,也未曾碰过她,第二日清晨,领受完家法,他再无法行走,北行道上,是她照料他血肉狼藉的伤口,一双手被鲜血浸染得鲜红。上药时,沈坚疼得头脑昏黑,迷迷蒙蒙中,还是忍不住劝道,“阿素,让下人来吧。”

“他们都是拿刀枪的粗人,哪里使得?”阿素跪在他身边,轻轻回了一句,继续擦拭他的血污,再不说一句话。阿素温婉善良,本该拥有更美好的未来,可惜错嫁了他,辜负如花美眷。当周欢挡住他们的去路遭鞭笞时,他的夫君侧脸避过她,她也就垂下眼帘,静静不语。

那时候车内很静,皮鞭撕裂空气抽打皮肉声、甲兵的呵斥唱数,周欢的怒骂惨呼,夫君的紊乱呼吸,通通混合在一起,令人心烦意乱。阿素悄悄窥探夫君,沈坚俯伏的背影依旧岿然不动,那副强装的、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她很想大哭一场。她知道他的心有多难受,正如自己的心有多难受,她渴望伸出手握住夫君,与他共担苦难。但是,沈坚的心门始终对她关闭。也许,夫君的满身苦痛,臀腿兀自绽破滴血的杖伤,都是由于她的缘故造成,她又有什么资格,来奢望与他风雨同舟?

“住手!”她忍不住掀开车帘,“别再打了!”她下令时,沈坚一言不发,由着她安排,待甲兵押解周欢离开,她的夫君才慢慢从榻上转回头,面薄如纸。

“一点皮肉伤,那人没事的。”阿素明白夫君的心思,“四哥不必担忧。”周欢挨受的几下鞭笞,与夫君血肉模糊的杖伤相比,委实算不得什么,然而,她的夫君,却不这么想,反而视那人如珍如宝,甘愿辗转于苦痛、拼却大半条性命救他。当阿素回想周欢那张精致绝伦的面容时,她打心底涌出恨意,她嫉妒那个美貌少年,嫉妒得要命,然而,她却只笑了一笑,安慰夫君,“四哥放心,我关照过,返城路上,士兵不会难为他。”

喜欢一个人,就是盼着他好,她的夫君如此,她也如此。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7-08-23 13:06:00 +0800 CST  
7. 旧账

十鞭的数目,沈坚记得清楚明白,刻骨入髓,然而,他却垂下眼,凝望飘落的、根根舒展如针的嫩粉花缕,轻轻回道,“不记得了。”

四个字轻飘飘如柳絮春风,落入周欢心里,却铺叠起满地的萧瑟寒意,令他对故人,更对自己萌生恨意。自己委实太没出息!两人已成陌路,他却为何仍心存侥幸,盼望那人会如旧时那般,张开双臂,温柔爱怜地呼唤自己一声“阿风”?

此刻居高临下俯视故人,周欢心底的愤怒,和心底的失望,一点点地升腾,冰和火在他的胸膛里冲撞,如果寻找不到出口,就会活活憋死了他。“不记得了?”周欢冷笑,眼眸里闪动起锋利的刀光,“既不记得,就便宜你,算十五下。”他挥手示意,“拖他过去。”

葱茏绿缛、彩粉如霞的青棠树下,早已布置好排场。周欢走到正中案前翩然就坐,侍立的童子送上五色杂果,时鲜樱桃,碾叶煮汤烹茶。众家奴拖曳沈坚,跪倒在翠玉刑凳旁,等候主人的发落。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7-08-23 18:55:00 +0800 CST  
“我所受之苦,定要你百倍奉还。”誓言在耳边回荡,提醒着周欢那些人,那些事。当日周欢失魂落魄返回楚馆,遭坊主当众责打,高烧不退卧床养伤,心痛欲绝之时,沈家一群家奴气势汹汹闯入,不由分说,强行拖他下榻,剥落衣衫笞挞,百般羞辱,为首之人,名叫苏觉然,是沈家的五郎,沈坚的妻兄。

苏觉然骂他不知羞耻,妄图攀龙附凤,又将沈坚写给他的绝交信,一字不差诵读出来。当时,他双手被缚,全身赤裸,悬吊于梁上,遭沈家狗奴欺凌,周遭诸人惧怕郡公府势力,无人敢上前拦阻。苏觉然一边羞辱他,一边逼迫他唱曲,周欢神智几近疯癫,一颗心宛若死灰,开口唱出《字字双》——

床头锦衾斑复斑,架上朱衣殷复殷。空庭明月闲复闲,夜长路远山复山。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7-08-23 18:56:00 +0800 CST  
后来,柳家大郎回忆说,他昳丽身姿高悬于梁上,如一枝春雪冻梅,凄美绝伦,令人怦然心动,又仿佛穿越红尘紫陌的盈盈白莲,耀花了人的眼睛——而事实上,他当时奄奄一息,魂飞魄离,若非沈家大郎及时相救,怕已吐血身亡。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7-08-23 18:59:00 +0800 CST  

楼主:喜光一掠而过

字数:195883

发表时间:2016-05-23 00:5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8-28 16:58:46 +0800 CST

评论数:385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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