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毒术(武侠架空)

洛景谙上次离家,几乎是用尽了一切心思手段,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逃出去的,而今辗转一年,历经种种,再看到九阴殿时,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只是教主坐惯了的书案茶几之后,却多了那个容颜绝色的女子,捧着一卷书,细细读来,在唇角绽放出温柔恬静的笑意。
这是洛景谙第二次见到墨桓。眉眼间的九分肖似,却在举手投足不经意流露的气质中被冲淡了八分。
洛景谙肖母,而墨桓一颦一笑间的孤高清贵,却是他学不来的。到底是一品国公家的嫡幼女,未婚先孕的蒙污,与人作妾的屈辱,远赴西域的流离,幽禁隔绝的磨难,这些都抹不平她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经年坎坷,一朝拨云见日,她依旧可以洗尽铅华,守在心爱之人身侧,温盈浅笑,红袖添香。
洛景谙第一次觉得,他的母亲,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在他筹谋布局于西门商会的时候,与银生斗智斗勇的时候,被关倾颜所抓受尽苦楚的时候,他的母亲,却只是这样的一身文人清贵,于琴棋书画中高雅风流。
他机关算尽,如履薄冰,在易商的野心与关倾颜的疯狂中,小心翼翼的为青鹰教求得一席立锥之地,他却几乎想象得到,墨桓清冷绝世的面容上微不可查的不屑笑意。
有许多风骨清高,注定是不属于江湖的。
这样的认知,在洛景谙看到墨桓的那一瞬间,便刻在了脑海里。她是他的母亲,除此之外,再无旁的干系。洛景谙于血亲并没有很深的执念,要让他对墨桓生出多深厚的母子之情,本就是在为难他。只他看一眼这个女子,便突然清晰了百里炎所有的心心念念,他终于知道百里炎为什么守身多年,为什么对楚念央如此的不屑一顾。
果然是珠玉在前。
洛景谙禁不住叹息,墨桓已然搁下了手中书卷,迎着百里炎而来,呼吸交错间都带了不容错认的情意。
洛景谙本站在百里炎身侧,却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二人目光交融了一瞬,墨桓便侧过身,招呼了洛景谙:“靖儿,过来。”
母子连心,父子天性,语气从来自然熟稔。
洛景谙挨近了几步,依礼俯身,涩然道:“母亲。”言语间不乏疏离之意。生涩的目光却在看到墨桓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骤然停住。
“你……怀孕了?”
洛景谙几乎是震惊的,震惊过后,旋即惨然,与楚辰轩的来历不明不同,这便真的是教主与他心爱的女人的孩子,个中情爱绵长,他如何不知。
洛景谙一时心绪复杂,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楼主 Ch旧剑  发布于 2018-05-11 18:36:00 +0800 CST  
百里炎觉察了洛景谙的不自在,未及反应,便本能的将洛景谙护在了身后,道:“你累得不轻,先去歇歇。”
洛景谙抿了抿唇,默默离开了房间。
墨桓轻笑:“你还怕我为难他不成?”
“这倒不是。”百里炎握住墨桓的手,低低道:“他是真的疲累,与你在一起也定是不自在。”他顿了顿,又道:“以后就好了。”
墨桓笑意微凝,她垂眸,拢在百里炎怀中,一言不发。
过了片刻,她才道:“你也累了吧。去歇着,让我把剩下的书看完了。”
百里炎才松了松手臂,墨桓突然道:“阿炎,你说实话,这个孩子,我能保多久?”
墨桓在怀洛景谙的时候,中毒在先,被迫嫁给洛东成,为保胎又服下了沉水丹,这么多年过去,她的体质本已不适合受孕,百里炎医术卓绝,又怎会不知晓这一点,堕胎之药本是大凶,若是强行分娩,以百里炎的医术,就算能母子平安,那孩子也定然是先天不足,注定一生受尽苦楚。
个中艰难,百里炎却只是一句承诺:“有我在,你放心。”
墨桓压抑了心中苦涩,缓缓道:“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她的声音轻缓而坚定:“我不要这个孩子。”
百里炎怔了怔,他揽着墨桓,默默良久,道:“好。”
百里炎浅浅应了,方才松了臂膀,离开了房间。
墨桓复又捧了书卷,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她与洛景谙母子情分淡薄,她是真的希望有个长于自己膝下的孩子,共聚天伦。可是她更不愿看自己的孩子痛苦的活在世上,洛景谙中千重花之毒,每月毒素发作,痛苦异常,她未曾亲眼见着,尚且心疼,若她的孩子因着先天不足早夭于世,她更加难以接受。她也很清楚的知道,百里炎身为魔教教主,江湖上树敌无数,更不能有体弱多病的孩子成为软肋,这个孩子本就是她意料之外,她不想要,也不能要。
墨桓本就是凉薄冷情之人,彼时她千辛万苦,不惜一切也要生下洛景谙,是因为年少爱恋太过青葱美好,她太想保全她和百里炎的孩子,为此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而今沧海桑田已过,她也早不是当初涉世未深的少女,对于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纵然心中苦涩难抑,便也能说舍弃就舍弃了。
只是既然要小产,便要小产得有价值些,墨桓掌心微拢,眸中便不自觉泛了些凛凛寒光。

楼主 Ch旧剑  发布于 2018-05-11 18:36:00 +0800 CST  
一连几日,墨桓再没在洛景谙面前露过面,洛景谙只道她静养安胎,自不会去打扰,他闲下来了,不自觉的就想起了他在皇商府的那个晚上。
他自夜探皇商府,易商有多少明暗势力,他不说是完全清楚,却也知道个七七八八,他太清楚易商在九幽城有多大的影响力,那晚他在心智失常之下,错手诛杀易商和尹尚书,若是易商真的死了,这几个月又怎么会如此风平浪静,更不要说尹尚书官居一品,一品大员死于非命,竟是一点波澜都没有。
若是易商逃过一劫,且不说他是如何死里逃生的,青鹰教在九幽城的暗桩竟然毫无察觉,而易寒天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洛景谙百思不得其解,顾晨枫又忙于善后长老堂之事,只得飞鸽传书给苏九娘,信笺轻薄,只有短短一行字。
“兵部尚书尹逸之。”
洛景谙想了想,又补充写下:“能查就查,切记打草惊蛇。”
洛景谙自密林处放飞信鸽,有些脱力的靠在树干上,轻轻揉了揉眉心。
易商……
该死之人,却不该死在他的手上。
洛景谙思绪凝沉间,背后突然一道掌风,正冲背心命脉袭来,洛景谙思绪未收,已是下意识避开,回身一掌,带了三分内力,所到之处掠起一片木枝残叶,直直冲身后之人而去。
他这一掌既出,才看清身后之人正是墨桓,要收力已是来不及。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墨桓闪避不及,被自己的掌风推出几丈远,撞到树干上,“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月白色的衣衫。
洛景谙一惊,他看着墨桓,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怀了教主的孩子。
这孩子定是保不住了。
惊慌之下,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他伤害了自己的母亲。
洛景谙无措的站在原地,身体一寸寸的僵硬了下来,足足数息,他才反应过来,脚下生风,抱住墨桓已然脱力的身躯,试探道:“母亲……”
他才唤了这一声,鲜血已然顺着墨桓两股而下,墨桓捂着小腹,眉间凝了丝丝痛苦之色,没有回应洛景谙。
墨桓狠狠咬唇,维持了痛苦之下的一丝清明,手上用力,想抓住什么,却终究徒劳。
洛景谙手足无措,心知墨桓定然伤了肺腑心脉,更不敢擅自挪动,却也不敢撇了墨桓一个人在这里去找百里炎,惊怔之下,百里炎低沉的声音骤然传来,“怎么回事?”
洛景谙猛然转头,百里炎已府下身,身躯遮挡出一片阴影,不由分说抱住了墨桓,使出轻功向九阴殿而去。
“爹爹……”洛景谙才叫了这一声,百里炎身影一闪而过,连衣角都没了影子。
洛景谙这才觉出慌乱来,他伤了教主心爱的女人,伤了教主尚未出世的骨肉,教主不会再原谅他了……
洛景谙瘫坐在地上,脑子乱作一团,他本就是内功深厚之人,又得银生大半内力,纵然只有三成,墨桓是柔弱女子,又怎么承受得起。这份罪孽,他是赎不起了。
百里炎一路为墨桓输送内力,直到他抱着墨桓放在软榻上,这才去探墨桓的脉息,他握着墨桓的手腕,愈发惊诧。
“你……你服毒了?”
百里炎情急之下,声音都带了一丝颤抖。
“是。”墨桓猛的抓住百里炎的手,力道之大全然不似受伤之人。
“阿炎,你听我说……”墨桓银牙轻咬,呼吸因着痛苦急促了几分,却仍是口齿清晰,调理分明。
“寒冰墨能解百毒,是以银生在寒冰墨中掺杂之物,根本不是毒药,是以也无药可解。只是那药物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人的心性,银生既然处心积虑让你们父子相残,什么逆风心法,皇商血案,都只是开始而已,谁都不知道靖儿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唯一能救靖儿的,只这一种办法。”
墨桓顿了顿,抓着百里炎的手更用力了些:“今日我故意诱他伤我,甚至小产,他这样在意你,却伤了你心爱之人,杀了你的骨肉至亲,如果你肯原谅他,他定会永远感愧于你,效忠于你,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改变他深于骨髓的黑暗。”
百里炎惊怔的看着墨桓,一时无言,过了许久,他才道:“你……你要让靖儿背上弑母这样大逆不道的罪名?”
墨桓惨然一笑:“他本就不把我当母亲,他在意的,只是你的态度而已。”
“至于我……”墨桓一边说着,一边在心底计算着时间:“我有心求死,纵然你医术高明,也救不回来的。一如我当年执意嫁给洛东成,你百般阻挠,也是无用的。”
墨桓定定看着百里炎:“你……该当明白,你总是不会违逆我的意思。”


楼主 Ch旧剑  发布于 2018-05-11 18:37:00 +0800 CST  
论如何强行下线……

楼主 Ch旧剑  发布于 2018-05-11 18:45:00 +0800 CST  
感觉好多人都不想墨桓死啊,既然如此,那就投票吧。

1.墨桓死了,死得透透的。
2.教主用高超的医术救了墨桓,但是墨桓变成了植物人。

再次申明一点,介于楼主不想在改动剧情(捂脸),因此就算墨桓活着,她也是一个植物人状态了,后面剧情走向不变,该高能的还是会高能,楼主会让她在结局的时候醒过来he,但是中间不会再有戏份,且结文估计还遥遥无期……

楼主 Ch旧剑  发布于 2018-05-21 22:35:00 +0800 CST  
百里炎呆怔的看着墨桓,惊了半晌,方才有点回过神来,道:“有心求死……么?”
墨桓偏头,隐忍了最后一分愧疚的神色,勉强道:“银生最后的孤注一掷,总不能叫他得逞。”她说着,黯然了一瞬,又道:“你早知靖儿是你的孩子了,是不是?”
百里炎不答,神思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不是都好了。”墨桓念着自己是将死之人,说话也不觉絮絮了起来,只是在生命最终章时的色彩,依旧是她天性的薄凉和深于骨髓的算计。她道:“靖儿现在还不曾疑心自己的身世,你……别让他知道了。”
百里炎怔愣住,几乎是一瞬,他就明白了墨桓的言下之意。百里炎呼吸一滞,过后便是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坦然。
墨桓……果真是他的良配。
他初时知道了洛景谙的身份,无以复加的震惊与狂喜之后,他只想着如何给洛景谙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他与洛景谙情逾父子,本就不差这一个称呼身份,他便更不愿因着自己这点私心,让洛景谙背一个“私生子”的名分。
墨桓却想到了他从不曾想到的那一面上去。
只要百里炎一日不挑明洛景谙的身份,一日不与洛景谙父子相认,对于洛景谙来说,他就永远是百里炎情敌的儿子,是百里炎被心爱之人背叛的证明,洛景谙的出生于百里炎而言,便是一种原罪。
只要他们不是血缘至亲,洛景谙对百里炎,就永远是亏欠的。
墨桓要的就是这样一份亏欠,再加上她与腹中骨肉的一尸两命,洛景谙欠百里炎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可如果洛景谙知道了自己身世,那一切都不一样了,父亲教养儿子天经地义,洛景谙不再亏欠百里炎什么,反倒是百里炎,欠了洛景谙十几年的父子名分,以洛景谙如今一触即发的状态,说不得就真与百里炎离了心。
墨桓与洛景谙也不过数面之缘,洛景谙不在她身边长大,她也不曾真正教养过洛景谙一日,她只能以人心的最险恶,来揣测自己的亲生儿子。
说来讽刺,纵使墨桓凉薄刻骨,想着自己大限将至,也破天荒的生出些悲怆之感。
过了许久,久到墨桓已然脱力的闭上双眼,再听不见百里炎说什么,百里炎才艰难而又涩然的开口:“我初时愿意将他从洛家抢来,固然是念着你,可后来……可后来……那些对你,对洛东成的介意,再对着靖儿的时候,已经是另一副心肠了。”
“我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他的亏欠啊。”

楼主 Ch旧剑  发布于 2018-05-25 23:00:00 +0800 CST  
从日当正午到夕阳西下,九阴殿的大门紧闭,一刻也没有打开过。洛景谙静静跪在汉白玉台阶上,既不哭求,也不喊冤。
心中乱作一团,面上却愈发的平静。这些年洛景谙在百里炎身边,他再如何不通情爱,也知晓百里炎对墨桓的执念与感情,如今旧爱重修,又怀了子嗣,百里炎有多在意墨桓,多在意他们的孩子,洛景谙不可能不知道。
有无数个瞬间,他都起了以死谢罪的念头。可他的罪孽,已是万死难赎了。
洛景谙低头,伤心难过之下却又有丝丝缕缕卑劣的期待。
他并不希望教主有自己的孩子,无论这念头有多么不堪,却都是的的确确潜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黑暗与恐惧,他可以隐藏,却不得不承认。
只是……洛景谙有些心惊的想,这样的阴毒心思,便是在他被楚辰轩关进地牢百般折磨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他不甚在意楚辰轩,却在心底容不下一母同胞的弟弟妹妹,想来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如此,他是怎么生的这念头?
洛景谙下意识抿唇,他竟越来越看不透自己了,而这样的惶惑,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了。他隐隐感觉自己的情绪在被什么东西左右着,他试图去追根溯源,却终究没有着落。
只是事到如今,他也不必苦思冥想的去寻根究底了,百里炎盛怒之下,向来是用人命来填偿的,他知道教主不会真的要他偿命,只是他活着一天,这样的痛苦和愧疚便会如跗骨之蛆一般,只多不少。
洛景谙真恨不得一头撞死了,如此就不用面对百里炎的伤心失望,甚至厌恶斥责。
可他终究没有懦弱到这种程度。
洛景谙垂下头,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这几个时辰跪下来,他胡思乱想得厉害,虽然难熬,却也没有十分跪不住,果然是心里想着事,时间也过得格外快些。
九阴殿的大门倏然而开,百里炎临风而立,映着霞光,目光缓缓落在洛景谙身上。像极了洛景谙十三岁时那个夏天的正午。
洛景谙一抿嘴角,低声道:“爹爹。”
百里炎没应他。
洛景谙顿了顿,到底是问了一句:“母亲……还好吗?”
“她死了。”百里炎的语气倒是出奇的平淡。
洛景谙颤了颤,弑母,他到底也是步了楚辰轩的后尘。
遑论一尸两命的惨痛,更是他不可承受之重。
洛景谙低着头,说道:“爹爹,节哀。”

楼主 Ch旧剑  发布于 2018-05-27 14:06:00 +0800 CST  
百里炎走到洛景谙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他,道:“还有呢?”
还有……洛景谙定了定神,道:“景谙自知罪孽深重,爹爹要打要杀,景谙都听凭处置,绝无异议。”
百里炎皱眉,看他半晌,轻飘飘说了句:“起来。”
洛景谙一怔,百里炎又转身进了九阴殿。
“爹爹!”洛景谙心中一急,连忙起身跟进去,久挨地面的膝盖霎时充血,洛景谙膝下一颤,险些再磕回去。
洛景谙顾不上腿部的酸麻肿胀,几步跟到百里炎身后,扯了百里炎的衣摆,低低道:“爹爹,我知道错了。”
百里炎似是被这句话激到了,他一把抓了洛景谙的衣领,扯着按在了一处台阶上,全不顾他酸软的双腿承不起这样的姿势。百里炎看着洛景谙,眼睛似乎都要喷出火来,低沉着怒喝:“你会知错?你也会有错么?”
洛景谙被百里炎的神情吓了一跳,小幅度缩了一缩,哀哀道:“爹爹别生气。”
百里炎冷笑两声,松开他的衣领,回身找了一圈,不见有什么趁手的物什,气急之下,随手劈碎了一个长条矮几,捡了一块木条,也不挑地方,对着洛景谙劈头盖脸的就打下去。
洛景谙知道教主盛怒,却也没预料到在这档口就动起手来,眼见着棍子兜风而下,他不敢躲,只得忍者。棍子隔着衣料撕扯皮肉,一棍下去就是一道檩子。那矮几本是酸枝木所做,百里炎仗着内功深厚才劈开了,如今打在洛景谙身上,不过七八记,洛景谙便有些承受不住。
百里炎一边拎了棍子抽打,一边喝骂:“逆风心法你也敢沾染?临风台出事才多久?你就在九幽城惹出这样的祸端!你幕后操局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这是错的?如今知错了?你知什么错了?”
百里炎话到最后,尾音一挑,竟带了些嘲讽的意味,他手下不停,洛景谙挨得狼狈,又不敢如以往那般讨饶认错,只得控制着自己不去躲闪,百里炎手中的棍子舞得生风,洛景谙眼前棍影重重,全不知下一棍会落在什么地方,百里炎下手凌厉,一棍子错手抽在脸颊上,霎时便见了血。
洛景谙猝不及防,牙齿磕破着口腔,唇角溢出一丝血迹。
百里炎见状,到底恢复了两分理智,停了手没再打下去,拿了棍子指着洛景谙,恨恨道:“你没有错,是我的错,当年我不该应承墨桓,把你……”百里炎顿了顿,咽下了那后半句话:“把你从江北洛家抢到冥落崖上,由着你在洛家自生自灭,也不至有今日种种恶果。”

楼主 Ch旧剑  发布于 2018-05-28 23:01:00 +0800 CST  
百里炎怒火之下也没有口不择言,只在脱口而出的瞬间下意识的咽了回去。虽然这是事实,若是当年洛景谙留在洛家,百里炎便不会为了拿到寒冰墨而被银生所掣肘,洛景谙不会因为解毒而改变性情,墨桓也不会用如此自损一千的手段来制约洛景谙,事情必然不会到如此地步。
百里炎终归有些偏激的迁怒了,他的确动过如果当初的念头,可这仅仅是念头而已。百里炎悲痛之下,明知墨桓是自己寻死,却也将墨桓的死归咎于洛景谙,不管不顾的打了一顿出气,可他终究说不出那让洛景谙伤心的话来。
空旷的大殿一时沉静了下来,只有洛景谙粗重颤抖的呼吸愈发明显。
过了半晌,洛景谙才撑了地砖端正跪好,他强忍痛楚,瑟瑟道:“书上常说养虎为患。爹爹养我这一场,定然后悔了吧。只是如今悔之晚矣,待得九幽城的事情了结,我……我给母亲赔命吧。”

楼主 Ch旧剑  发布于 2018-05-28 23:03:00 +0800 CST  
百里炎冷眼看他,片刻道:怎么,你也想死?”
洛景谙垂头不答,百里炎道:“想一死了之么?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洛景谙顿了一顿,垂眼道:“是。景谙听凭爹爹处置。”
百里炎撇了手中的棍子,淡淡道:“自己去请家法。”
洛景谙一身酸痛无力,却也不敢耽搁,捧着藤条跪到百里炎面前,他想着说些什么请罪的话,只那满腔满怀的黯然懊丧,叫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百里炎不去接那藤条,洛景谙只得高捧着,又往百里炎面前递了递,这样捧得久了,洛景谙的腰背不由轻颤起来,被酸枝木抽打的伤痕叫嚣着疼痛,合着九阴殿中凛然静默的气息,更加难熬。
洛景谙恭恭敬敬的捧着藤条,原本飘忽不定的心也渐渐安稳了下来,这些时日他总是烦躁不安的,便是在百里炎面前尽力隐忍,也不免浮躁,此时他戴罪之身,捧着家法请罪,忐忑惶恐之下,反而不再去想那诸事纷扰,他略略舒了几口气,手臂坠了坠,百里炎已伸手将藤条接了过去。
洛景谙咬了咬嘴唇,说不上是松口气还是更加紧张,不待百里炎吩咐,便自觉拆解腰封,褪了衣物。
身上伤口暴露,七横八竖的棍痕毫无规律的在脊背上延展开来,冒着一排排的血珠,经这一段时间更加青紫肿胀了起来。百里炎看了一眼,不自觉移开了视线。
一记藤条杖在臀上,已收了三分力道,洛景谙知道教主心疼,心中反而更加愧疚。
百里炎挥杖,一连抽了十余记,有几处压着原先的伤痕,伤口交叠处疼痛更甚,洛景谙引咎自责得厉害,兀自忍着,心里却盼着这藤条能再重一些,仿佛身上疼一分,心里便好受一分。
这样的悲切中,百里炎丝毫的宽恕,都足以让他在愧疚的洪流中愈沉愈深。
洛景谙眼底一阵酸涩,忍了一阵,还是禁不住轻轻啜泣起来。
百里炎手上一顿,附身去瞧洛景谙,问道:“打疼了?”
“没……”洛景谙摇了摇头,低低道:“爹爹不该心疼我的……”
百里炎一怔,就听洛景谙道:“我知道爹爹舍不得打死我,可是我害****,害死了……母亲肚子里的孩子。”洛景谙悲从中来,闭了闭眼,道:“爹爹不应该原谅我的。”
墨桓赔上了两条性命,换洛景谙对百里炎一世的亏欠和忠诚,这样苦心孤诣的算计,终究是被她给算准了。
便是百里炎不责怪洛景谙,洛景谙又岂会这么轻易的原谅自己?这份愧疚自责,便是洛景谙一辈子的禁锢和枷锁。

楼主 Ch旧剑  发布于 2018-06-01 23:43:00 +0800 CST  
百里炎静了片刻,却道:“不原谅你,还能怎么办?”
百里炎说着,却也将藤条搁置在一边。扶着洛景谙在软榻上趴好,取了药粉为他处理伤口。
“墨桓……”丧妻之痛肝肠寸断,百里炎才念了这两个字,便觉一阵凄切怅然,不觉哽住,再说不下去。
洛景谙听得百里炎言语悲切,下意识拉了百里炎的衣袖,他本就黯然神伤,更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一味的请罪也只会愈发勾起百里炎心中的伤痛和怒火。洛景谙向来珠玑,此刻竟也无言以对了起来。
隔了许久,百里炎才缓缓道:“她死了,我确实难过,很难过。可是不怪你……”
“爹爹……”洛景谙轻声唤着,想说什么,却终究无话可说,只得一迭声的唤着“爹爹”,带着急切的分辨和笨拙的忏悔。
百里炎摇摇头,道:“那孩子……”
百里炎尚未明言,洛景谙已猛然苍白了脸色,惴惴不安的看着百里炎,身子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那个被他一掌打没的孩子,才是教主的真正骨肉至亲。
百里炎道:“那孩子还没出生,到底是与世无缘,其实这样也好。”百里炎笑了笑,道:“养孩子可不容易。以后爹爹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你也不必害怕再多出一个孩子来分了爹爹的宠爱。”
“我没……”洛景谙矢口便要否认,却在对上百里炎温然的目光时生生虚了心思。
他是教主最爱的女人和旁人生的孩子,这样的身份是他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和敏感,在知道了墨桓的身孕之后,他的不安几乎是本能使然。
这样的心思,他不敢表露,甚至不敢放任自己去深想,却不想被百里炎一眼看破。
洛景谙颤了颤,几乎要从矮榻上跌落下来。他抓着百里炎的衣袖紧了又紧,几欲将那薄薄的袖口捏碎揉烂。
“教……教主……”洛景谙的声音染着哭腔,他顿了顿,自觉不对,又改口唤道:“爹爹……”
百里炎略怔了怔,就听他道:“景谙该死,景谙有罪……”语气又是悲怆,又是惶恐。
生于原罪,莫过于此。洛景谙从来没有这样深刻的觉得,他的出生,本就是一场源于阴谋的罪孽。
百里炎伸手覆在洛景谙的额头上,带着安抚的力度,定定道:“往事不可追,就算是罪孽,那也不该以死来赎。”
遑论,就是在百里炎不知道洛景谙是自己亲子的那些时光里,他也一直觉得,洛景谙是上天赐予他为数不多的温馨和慰藉。

楼主 Ch旧剑  发布于 2018-06-04 00:37:00 +0800 CST  
洛景谙闭眼,感受百里炎掌心熟识的温度,任由心底的情绪肆意翻涌,顺着眼泪浸湿那些前尘的难堪,良久,他听百里炎道:“你说我不该这么原谅你,可是要责怪你,打了你,还是自己心疼。”
百里炎摇了摇头,道:“靖儿,让爹爹如何是好?”
洛景谙怔忡许久,似是明白过来了什么,他看着百里炎,晦暗的眸光闪过一分神采,缓缓道:“那我以后……好好陪着爹爹,爹爹今日丧妻失子的痛苦,总要百倍千倍的弥补回来。”

楼主 Ch旧剑  发布于 2018-06-04 00:37:00 +0800 CST  
百里炎本有心挑明洛景谙的身世,几番话到嘴边,却蓦然发觉自己竟无从开口。
墨桓临终所托,言犹在耳,百里炎心里知道,就算洛景谙了然了自己的身世,也不会如墨桓所想那般怀恨在心,可是没有怨恨,不代表无所介怀。
洛景谙本就和洛东成毫无情分可言,便是在江州城有过几场交锋,也不过是萍水之缘,他既与百里炎父子相称,百里炎便觉得,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反而不重要了。
如今,洛景谙肯说这样的话,百里炎便更加不愿意开口挑明,以洛景谙此时的状态,广陵洲上他并非出于疑心的试探尚且让洛景谙在意至此,何况是这样刻意的隐瞒?
明知道洛景谙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明知道这样对于洛景谙很不公平,百里炎还是私心作祟的选择了缄口不言。
再等等吧。百里炎如是想着。
墨桓被葬在了冥落崖的一处寒潭边上,寒潭之水连着蜿蜒的溪涧,在巍峨耸立的冥落崖上流淌了无数个年头,静水流深,便是倾耳听去,那水声也只是似有若无的轻微细腻。
墨桓下葬时天色已然暗淡,她穿着素来常穿的月白衣衫,在皎皎月色下泛起浅蓝色的光华,衬得本就了无生息的面庞愈发苍白死寂。
百里炎握着墨桓的手,久久不肯松开,他本是爱极了墨桓,却终究没有与她行过结发之礼,便是同床共枕了这月余之日,个中恩爱欢好历历在目,可到死了,都没有真正与她做过一日的夫妻。
昔日生离,如今死别,这是一对恋人的悲哀。百里炎抬头,望着苍天朗月,眸中泪光涌动,却是良久无言。洛景谙远远看着,亦是酸楚难言。
过了许久,百里炎才将一块蓝田玉雕刻而成的玉璧与同心结一并塞进墨桓手中,将墨桓单薄的身躯用白布一裹,小心翼翼的安置在金丝楠木的棺椁之中。
洛景谙几番上前帮手,都被百里炎格开,他只得站立一旁,默默陪着,对于百里炎拒之千里的态度,心中隐隐难过。
寒潭景致清幽,亦不免坟冢孤凉。棺椁深埋于下,用松软的土盖住,镌其碑上的,只寥寥几字而已。
“墨桓之墓”。
百里炎抚摸过墓碑,眼中神色哀恸,过了许久,他才平复了心情,将洛景谙拉到身前,道:“给你母亲上一炷香。”
洛景谙未曾上过坟,只依着百里炎的话点了香,跪在墓碑前拜了三拜,将信香插在坟头,望着新刻的墓碑,一阵惘然。
他本就将墨桓的死归咎于己,此刻以人子之道祭拜墨桓,便是满心忏悔愧疚,墨桓也看不见听不着了。洛景谙念及此处,心下不觉讽刺, 他闭了闭眼,轻轻咳了两声,方起身道:“爹爹,我们走吧。”

楼主 Ch旧剑  发布于 2018-06-25 19:23:00 +0800 CST  
洛景谙一身新伤,在这清幽凄凉之处站了许久,早已是寒风侵肌。百里炎经这死别之痛,一时呕心抽肠,顾不得他,听他这一声咳嗽,方才反应过来,连忙拉了他的手,果然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比墨桓的尸骨好不到哪里去。
百里炎脸色微沉,将洛景谙披在身上的风衣裹紧,洛景谙离家这一年时光,没有了百里炎的妥帖照料,他也未曾日日顾着自己,衣着单薄已是寻常,便是有什么头疼脑热也自己挨过去了,如今骤然风衣加身,一时竟有些衣不衬体之感。
百里炎却不由分说,将他的衣袍拉拢了,方才不轻不重的斥了一句:“当真是一刻不看着也不行。”也不知是对洛景谙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洛景谙并不去与他分辨,他被裹在貂裘锦衣之中,领口风毛细腻,随风而动,轻轻蹭着面颊,这感觉太过惬意舒适,他一阵恍惚,轻轻靠在了百里炎身前,道:“我还以为爹爹难过得紧,顾不得我了。”
“知道爹爹难过,还不肯好好顾着自己?”百里炎瞪了洛景谙一眼,“还要爹爹分心看顾着你,真是存心讨打。”
洛景谙低头,有心想辩驳什么,却还是顺从的道:“是我的错,以后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百里炎认真看着洛景谙,缓缓道:“你自己说的话,自己记着。”
二人说着,一路离了寒潭,走得远了,洛景谙又回头看了一眼,墨桓的墓碑独立风中,愈发的显得荒凉。若是没有人时时清扫,那新坟之旁便很快又长出草来,那草长在教主的挚爱与遗恨中,会不会也有衰败的气息?
世事人情,从来聚散无常,百里炎情薄,便也有幸比旁人多了一分了悟尘缘的通透,他纵然难过,在洛景谙面前,还是冷静自持的,并非他不愿对洛景谙流露情绪心思,只是他清楚的知道,有朝一日,洛景谙也会历经这生离死别的伤痛,若是洛景谙不能从悲伤中留得一分理智与清明,那么天人永隔的悲苦,便太容易化成心底求而不得的孽障。
洛景谙抿了抿唇,骤然道:“是不是爹爹关心我多一分,难过就会少一分?若然如此,我便也不用顾着自己了,让爹爹一直关切着,爹爹就不要这么难过了。”
百里炎闻言,不觉哑然,他沉默着摇了摇头,方缓缓道:“佛家说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是身体上的苦痛,而忧悲恼,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却是心中的折磨,人生在世,能够潇洒恣意固然是好,却只有体会了世态哀苦,才算是真正的不枉此生。”
洛景谙听得百里炎句句宽慰教导,一时眼眶酸涩,险些掉下泪来,他不敢接话,生怕一开腔便哭了出来,只默默的垂着头,眼中波澜涌动。

楼主 Ch旧剑  发布于 2018-06-26 00:57:00 +0800 CST  
难过是不可能因为关切而抽离的,心爱之人命丧黄泉,这样的悲伤他却不能替教主承担半分,遑论他背负着这样沉重的罪孽,又怎么当得起百里炎语气温和的安慰?
什么人生八苦,什么不枉此生,洛景谙心里知道的,百里炎只是在安慰他,百里炎不想让他自责消沉下去,所以他愿意用一句爱别离来轻描淡写丧妻失子的痛苦,愿意用云淡风轻的姿态来化解他心中的愧疚。
久居高位,风华绝代的教主啊,到底是被他害成了孤家寡人,兜兜转转,教主身边也只剩下了这个他从小养大的,别人家的孩子。
洛景谙这么想着,不禁轻哂,果然,他体会不到的难过,便以同等分量的愧疚攫取他的情绪,公平得很。

楼主 Ch旧剑  发布于 2018-06-26 00:58:00 +0800 CST  
公孙家被灭门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江湖,个中情由,早间猜测不一,流言纷纷之下,不过数日便将矛头指向了修罗堡,将杀人凶手的罪名扣在了穆鸿明头上。纵然证据欠奉,然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虽然有质疑之声,却也很快被街头巷尾的津津乐道所淹没了。
洛景谙得了消息,不觉得意,关倾颜多年部署,手下线人无数,也算是给他做了一回嫁衣。洛景谙这样想着,也毫不客气的推波助澜了一番,将本会被淡忘于茶余饭后的公孙家灭门事件,再一次推向了风口浪尖。
“公孙家世代隐居广陵洲,是为了守护太宗皇帝的宝藏?”顾晨枫看着洛景谙,神情诧异:“真的假的?”
“没影的事。”洛景谙摆了摆手,笑道:“连你都来问我真假了,可见这谣言当真是煞有其事。”
“……”顾晨枫一阵无语,半晌才道:“你倒是会编。”
洛景谙笑了笑,道:“想了这许久,才编出个前因后果来,担不起你抬举。”
顾晨枫一挑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洛景谙道:“穆鸿明被易商利用,杀了公孙族人,易商得了宝藏,过河拆桥杀了穆鸿明,带着宝藏潜逃北境,意欲勾结外族入侵中原,谋朝篡位。”
顾晨枫皱了皱眉,道:“易商是死了,死人的故事好编,穆鸿明可还活着呢,只要他一出面,谣言不攻自破啊。”
洛景谙冷然道:“穆鸿明坏事做绝,杀了他也是替天行道。至于易商,他确实还活着,只不过他在暗,我在明,我处被动,他占上风。”
顾晨枫一怔,惊讶道:“你那日杀进皇商府,闹得沸沸扬扬,连皇商府都给烧成灰烬,竟没有杀死易商?”
“我动手了,可他没死。”洛景谙蹙眉,仔细回忆着那个晚上的细节,然而那一次他受情绪影响,杀意大动,如今回忆起来,也只能依稀记起那铺天盖地的血腥气息。
洛景谙不禁有些懊恼,默默问候了银生一番,方继续道:“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总感觉很多东西都是易商在推波助澜。若是易商没死,我必须要将他找出来。”
顾晨枫道:“若易商还活着,以青鹰教的势力,尚且寻不到他,你这些流言蜚语,又能奈他如何?”
洛景谙道:“他的武功并不算高强,又失去了皇商的身份。他唯一能够依持的,便只有北境了,这么多年他往北境走私军火,与那北境王定然是有些交情的。便是青鹰教势力所及,北境王想在自己的地盘上藏个人,也是易如反掌,大海捞针的找,就是掘地三尺也未必找得到。”

楼主 Ch旧剑  发布于 2018-07-25 02:06:00 +0800 CST  
“这流言却不一样了,易商身无长物投奔北境,再也没有当初军火商人的资本,本就是寄人篱下,若是北境王知道了易商身怀宝藏却不曾透露丝毫,多多少少总是会有介怀,一旦北境王起了疑心,我们可就好办了。”
“可易商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藏啊。”顾晨枫思索着,“若真是北境王私藏了易商,一旦流言传到北境,易商自证清白,岂不是比谣言可信?何况北境王也不是傻子,易商若真的宝藏傍身,又何必去投靠北境?”
“不是投靠,是招揽。”洛景谙神情笃定:“易商那般的雄心壮志,怎么会甘心做番邦的臣子,便是如今示弱,也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他的目的是将北境的势力收为己用,我们要做的,就是要让北境王知道,易商野心勃勃,不堪全然信任。”
“反间计么?”顾晨枫若有所思:“听来甚是高明,却不知有几分可行?”
“谋事在人嘛。便是不成也没关系,只如今皇上已然启程归京,不然还能再借一阵东风。”
顾晨枫顿了顿,却道:“皇帝称病,要回京修养,帝王仪仗一路东行北上,至京中已半月有余,皇上至今还在卧床修养,诏令太子监国,你不觉得有些蹊跷?”
洛景谙一怔,旋即明白了顾晨枫的意思,皇帝多半还在九幽城并未离去,为了低调行事,只有便谎称回京,称病不朝。
洛景谙思绪被岔开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问道:“你查过了?”
“帝王秘事,不敢深查。只叫侍者堂各处的暗桩试探了一番,十之八九是没回皇城,在不在九幽城就不知道了。”
“看来皇上也知道易商苟活于世,这才不肯回京。洛景谙沉吟着,陷入了思索:“那一日在场之人除了我与易商,便只有兵部尚书,如今兵部尚书已死,我尚且不确定易商是死是活,皇上是如何知道的?”
“许是猜的。”顾晨枫想了想,道:“易商的身份对帝王而言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就算你血洗皇商府,不见到易商的尸体,都不能让皇上真正的放心。”

楼主 Ch旧剑  发布于 2018-07-25 02:07:00 +0800 CST  
洛景谙摇摇头:“皇上日理万机,能让他撇下政事蛰居九幽城的事情,绝不可能毫无根据,皇上定然是有易商还活着的证据。”
顾晨枫点头附议,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执意对付易商,必然不会放过其中任何细枝末节,思及此,他不觉有些庆幸:“幸好你提前解决了恨三生,否则易商一旦伏诛,青鹰教必会牵连其中。”
洛景谙道:“恨三生是教主的属下,为易商所用这么多年,即便我解决了恨三生,也不能全然置身其外,除非我能帮皇上除了易商这个祸患,念着这个功劳,皇上也不会将青鹰教如何了。”
顾晨枫叹了口气:“到底是如此庞大的江湖势力,同时被易商和关倾颜两方惦记,又怎么不惹皇上忌讳。”
洛景谙想了想,道:“我在九幽城得蒙帝王召见,总觉得皇上与教主有些私交,只是个中前尘往事,我却是一无所知了。如今想来,易商利用恨三生图谋大业,或许不只是看重青鹰教的江湖势力。”
“你的意思,教主与皇室颇有渊源?这才惹了易商惦记?”顾晨枫皱眉:“侍者堂并没有与此相关的记档,你在教主身边这么多年,可曾听教主说起过什么了?”
“未曾。只是侍者堂的记档,当年教主与墨家三小姐有过婚约,虽然嫁娶之事未成,可订婚到底也不算小事,侍者堂还是记了一笔的。昔日我整理旧年档案,看到过一次,只不过当时没怎么放在心上。”
“这我知道。”顾晨枫点点头:“可这和皇上有什么关系?”
“记档语焉不详,只是一笔带过,你可知道那是哪个墨家?”
顾晨枫摇头,便听洛景谙道:“是应国公墨家,与教主定亲的,是一品国公家的嫡幼女。”
顾晨枫一怔,一时竟接不上话,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曾经与百里炎有过媒妁之言的女子,竟然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过了许久,顾晨枫才回过神来,道:“如此说来,教主既能与应国公府攀亲,莫非出身权贵之家?凭青鹰教在江湖上的名声,多少帮派组织查教主的底细,竟一点也查不出来?”
“英雄不问出处。”洛景谙摇摇头,道:“京城权贵也好,江湖草莽也好,教主本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被易商惦记了这些年,搞出这桩桩件件来,也是膈应。”

楼主 Ch旧剑  发布于 2018-07-25 02:08:00 +0800 CST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难不成你要去查?”顾晨枫说罢,见洛景谙一副笑而不语的模样,不觉道:“你当真要查?”
洛景谙笑道:“也不深查,只是心中多少有些好奇。”
顾晨枫道:“你要查便查,拉我来说了这些话,还想让我帮你不成?”
“你若是肯帮我,必定事半功倍。”洛景谙说着,不待顾晨枫拒绝,便先道:“想来你也是不肯的。我知道侍者堂有规矩,绝不可私自探查教主的私隐行踪,我如今告诉你知道,你们侍者堂要是窥查了我的动作,只权作不知,别让教主知道了去。”
顾晨枫道:“你才离了侍者堂几天,就说这种话,侍者堂本就只效忠教主一人,你要查教主,竟还敢利用昔日的交情,让我隐瞒着,当真是居心不良。”
洛景谙含笑道:“我哪里来的什么居心,我若真查了教主和易商有什么瓜葛,说不定真能揪出易商的软肋来,也算一件好事。”他说着,央告道:“你就当不知道,日后事成了,也算你的功劳。”
顾晨枫无奈,只得道:“你当侍者堂如今是我一人掌权话事不成,便是我应允了,其余的人难道都能答应?总之你要么不要查,要查就自己隐蔽些,被侍者堂的密探截了胡,我可不替你兜着。”
“这是自然。”洛景谙笑着答应道:“你我多年兄弟,我必定不叫你为难。”

楼主 Ch旧剑  发布于 2018-08-09 14:38:00 +0800 CST  
度娘吞文?

楼主 Ch旧剑  发布于 2018-08-09 14:45:00 +0800 CST  

楼主:Ch旧剑

字数:632287

发表时间:2015-11-18 03:5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2-15 09:59:5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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