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宣传】回忆曾经的过往

我听了以后,刚刚稍有熄灭的小火苗,有给添了一把火。不假思索的说“专门给你们交代饮食要格外注意,你们千里迢迢来找我就是为了给我找事吗?”口不择言大概就是说我这种吧,冲口而出的同时就已经后悔了,果然,已经变成小声抽噎的大婶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口中还口齿不清地反复说着“怪我,对不起……”之类的话。我顿时心中生满了愧疚,对这样一个农村妇女,我的要求太高了,明明是自己嘱咐病人家属注意事项时没有讲解到位,却把无名火发给了大婶,一对从未出过那个山沟的农民,仅凭只言片语就能给予我生命交托的信任,这是对于医生最高贵的尊重,而我对这份信任受之有愧。
在止血泵的精确运作下,大叔的消化道出血在24小时后彻底止住了,但更为糟糕的是大叔出现了肝性脑病,撤掉止血泵的当天,大叔就变的狂躁不安,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语,液体扎上就被拔掉,经常手在空中漫无目的地大力挥舞,仿佛在击打什么东西。各种能上的治疗手段都用上了,整整24小时的不眠不休后,大叔又转为了静默,不言不语,目光呆滞,对于外界的任何刺激都没有反映,大婶每天陪在床边抹眼泪,而我内心的自责与无助更是犹如荒原上的野草,疯狂地漫长在我胸腔的每一个角落。我每天关注着大叔的一举一动,整整三天三天我没有回家,和值班大夫一起挤值班室,每当闲暇的时候,都会发疯一样去查找国内外各类肝昏迷抢救病例,心里一遍遍地祈祷“大叔,您一定要挺过来。”

楼主 笨拙的小熊513  发布于 2015-06-24 17:34:00 +0800 CST  
出血导致了体内电解质的紊乱,低蛋白血症进一步加剧,腹水越来越多,大叔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危及。
周三例行的主任查房,爸爸仔细检查了大叔的病情以后没有再说什么,直到我下午写病历的时候,爸爸让实习生叫我去他办公室。直觉告诉我这是要和我探讨大叔的病情,我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向了主任办公室,随意地敲了两下门后,没等到里面的应答,就大步流星地推门而入了。
“主任,是要谈28床吧?”我推开门的同时就问道。
“恩,坐。”爸爸指了指对面的小沙发。
我顺着爸爸的指示,坐进了小沙发,“爸,别卖关子了,我从查完房就一直等你召唤呢,能用的办法我都用了,病人情况就是不见转机,你也知道这个病人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心里真着急。”我一坐下就一股脑的倒豆子般说到。
“小阳,首先你要保持冷静,我们才能继续谈后面的话题。”爸爸破天荒的给我用纸杯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沙发旁的小茶几上。
“恩,爸,你说吧,我知道情况不容乐观,爸只要指点我怎么做就行,风险后果我承担”我没有去拿那杯水,急切的回答。

楼主 笨拙的小熊513  发布于 2015-06-24 19:48:00 +0800 CST  
“这是财务科的转过来的记账单”爸爸边说便从桌上拿起一沓机打票据给我,我站起身接过单据,并没有翻看。没什么好看的,我代缴的那5000元押金,在第三天就花完了,按照医院的规定,欠费就要停药,我是硬顶着没让停药,为这个还和药剂科配药室吵了一架。欠账单我一天能从护士那里收到五六个,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刚开始大叔病症危及的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钱的问题,什么药效果好就上的什么药,一些常规检查都进行了普查,当第四天早上看到催缴欠费的通知单的时候,才恍然大叔根本没有钱。之后就开始精打细算地用药,但还是架不住日益增长的数字。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救死扶伤,但真正穿上这身神圣的白袍的时候,才感觉到总有数不尽的无奈和悲伤。有人会因为农民穷、生活习惯不好等歧视农民,但我想问没有这些勤劳朴实的农民我们吃什么?穿什么?大多数农民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淳朴和善良是千金难买的。从小我受到的教育和现实展现给我的残酷,让我决定无所适从。

楼主 笨拙的小熊513  发布于 2015-06-24 22:34:00 +0800 CST  
“这个我知道,可是病人的情况你知道,要是停止治疗后果不堪设想的”我平复了一下心绪说。
“医院是有制度的。还有,他现在用的血浆是怎么回事?”爸爸坐回办公桌前貌似随意的问。
“呃……病人低蛋白血症,补充白蛋白是必须的,您也知道,现在白蛋白医院没有,病人家属都是各显神通自己去找,黑市上一瓶白蛋白7、800,这个病人的情况根本找不到,找到也买不起,我就变通了一下,用血浆代替白蛋白,至少费用可以报销一部分”我有点不自然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解释道。
“恩,原因我知道,治疗方案也没有问题,我是问血浆哪来的?他们自己是弄不到这么多血浆的吧?”爸爸双手抱合在办公桌上问道。
爸爸的问话更加让我局促不安,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血液管理历来严格,现在有时常闹血荒,特别是学生寒暑假的时候,经常因为找不够血浆而无法手术。血站那边可能是为了鼓励无偿献血,要求一个献血证批200cc血浆,病人家属多方筹借献血证的情况太常见了。同时,我们作为医生,为了确保手术安全,通常会告诉家属需要的血浆数额比实际需要略大,以备不时之需。一般情况下,多余的血浆按要求因退回血液科统一管理。但是,我为了大叔,偷偷在这部份返退的血浆上动了手脚,没有退回血液科,而是委托血液科的护士在库里代为保管,随时调用。我当时觉得,这几个能找到大量血浆的病人家属都有一定的社会能量,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事,而且血浆90%以上的费用是报销的,个人基本也不会增加多少经济负担,所以就大胆地偷偷使用了。但我自己知道这是违规的,只是一直以为没人指导,暗中操作而已。如今爸爸这样问,肯定是东窗事发了。我对这样的行为并不后悔,但毕竟是违规的事情,对于一个年轻医生来说这样的事情也许会影响很大,所以我也一时语塞。

楼主 笨拙的小熊513  发布于 2015-06-26 17:35:00 +0800 CST  
爸爸看我犹豫着没有开口,接着说:“不打算说就算了,我就当不知道,现在我和你说说这个病人的事情。”
我如蒙大赦般长出一口气。感激地看了一眼爸爸。
“28床的情况不太乐观,这样维持着不是办法,目前的电解质紊乱已经纠正,肝昏迷的症状并没有缓解,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虽然上消化道出血已经止住,但病人大量腹水,胃底静脉曲张严重,随时有可能再次出血。现在病人已经有了3万余元的欠账,医院不可能再开出一粒药一瓶液体。对他家庭而言,这笔债务也太过巨大,很可能导致人财两空。医院的规章制度你清楚,我们这个月已经没有死亡病人指标了,要是你的病人出现病情恶化院内死亡,全科的奖金都会受到影响。现在你担保承诺的这3万多欠账还要科里垫付。我知道你在内心接受不了,但是你是医院的职工,必须遵守医院的制度,你是在一个团队工作,不是单打独斗,不能让全科人和你一起这样付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爸爸用和缓的语气隐晦地告诉了我一个决定——他们要强制大叔出院终止治疗。

楼主 笨拙的小熊513  发布于 2015-06-28 21:11:00 +0800 CST  
我听了这一席话,不可置信地看着爸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还是那个我儿时一直仰慕的伟大医生吗?这还是那个收获无数锦旗病人赞不绝口的主任吗?为什么要这样无情!为什么不能给予我支持!!为什么是他告诉我这些!!!
人人生而平等,美国独立宣言上的经典之句,这是被无数人奉为圣言并终身为之奋斗,我也曾认为这句话无比正确,虽然没有严格证明,但可以奉为一个原理。然而现实却无情的打碎了我的幼稚。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在这些过程中本该最需要体现平等的地方,我们失去了话语权。病人将自己的生命托付到医生手中,而身为医者所能做的事情职能是这样的微乎其微。大学时学校几次推荐我入党,我都婉拒了,但是曾经上过不多的几次入党积极分子培训中,“工农联盟”、“社会主义优越性”等字眼依然回畔耳中,现实却血淋淋地将病情垂危的一位朴实农民拒之门外。

楼主 笨拙的小熊513  发布于 2015-06-29 21:06:00 +0800 CST  
终于找到了,不知道发上去的格式会不会不一样

楼主 笨拙的小熊513  发布于 2015-09-01 10:12:00 +0800 CST  
我答应要给我的朋友送去一份暖暖的祝福,给他讲述一个我成长的故事,还好找到了,时间赶上了

楼主 笨拙的小熊513  发布于 2015-09-01 10:13:00 +0800 CST  
“爸,我进医学院的时候您是怎么给我说的,哥哥教我的大医精诚是这样诠释医者的吗?这个病人我救定了,他是我的,不用你们管!”我负气地大嚷一通后摔门而出。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样狂暴,问什么会胸腔里塞满了委屈,当我跑出医院住院部的那一刻,眼泪不受控地冲出了眼眶,一种无助、恐惧、迷茫一层一层包裹着我。当一个人极度失望的时候,泪会无声无息的滚落,当我一口气跑到一个偏僻的小山坡时,歇斯底里的奔跑让我感觉肺好像要炸裂一般,直到筋疲力尽的我顺势躺倒在土坡上的时候,才发现无声无息的泪水肆意地在我脸上画出一道道沟壑。
刚学医的时候,我也拥有一双世俗的眼睛,会自觉不自觉的把病人分成三六九等,哥哥用戒尺硬生生的教会了我,医生眼里只有病人和健康的人,没有亲疏贵贱之分,而我刚刚将这痛入肌肤的教育信条刻进心里的时候,爸爸用现实要把这块刻记生生剜去。我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本来就和父亲心存芥蒂的我,因为这件现在回想起来只是个故事的事情变得更加诡异生分了。
之后的一切现在想想真是匪夷所思,完全脱离了应有的轨道。
作为医生,认识几个关系比较铁的医药代表和一两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黑诊所,是圈里公开的秘密,我自然也不例外。在阎良区我和一家黑诊所关系很好,诊所的老板和我是兄弟,我大学的时候曾经在他那里偷偷做过阑尾炎一类的小手术练过手,老板也几次邀请我搭伙他的诊所,帮他接一些外科手术什么的。我一直推脱着没有答应。
我和爸爸的争执没能解决大叔的任何问题,第二天医院就给大叔下达了强制出院通知,药剂科也彻底停止了药物供给。我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想起了那个黑诊所。于是当晚我就约了诊所老板出来吃饭,酒足饭饱之后,就和他谈成了一笔交易,一笔差点葬送我前程的交易。

楼主 笨拙的小熊513  发布于 2015-09-02 14:17:00 +0800 CST  
我们约定的地点在一家不是很起眼的小餐馆里,因为我的急切,没有了以往的推杯换盏、侃天侃地,我直奔主题要求他的诊所收治大叔,治疗方案我提供,药物来源由他保证,作为交换他可以提出我能够做到的条件。对方提出的条件不过分,让我免费帮忙做几次手术,我觉得这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自己也没什么损失,于是想都不想的达成了一致,晚餐相谈甚欢,带着微醉和心满意足我踏着月光回到了家中,睡了一周多来最香的一晚觉,一切都解决了,so easy!
第二天,我换了班,专门腾出一天时间帮助大叔“转院”,大叔行动不便,腹水严重,没办法坐直身体,我借了我哥的车,把车后面的空间调整到最大,座椅背调整到合适的角度,小心翼翼地扶着大叔坐了进去。年轻的我,一向以开快车自诩,这次我开了有史以来最稳的一次车,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观察大叔的情况,我的手心紧张的冒汗,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感觉想做了一场手术一样。
朋友的诊所很给力,专门把原来的配药室腾了出来,临时改成了一间单间病房,因为是普通诊所,平时也就是看个头疼脑热、输个液体什么的,没有太多的专业设备,我对这一点很是遗憾,但现在的情形也真能这样,好在现在大叔的出血已经止住了,止血泵之类的东西暂时可以不用。我对朋友的办事效率很是满意,安顿好大叔后,我给朋友塞了一份用药清单,并且附了一个医药代理商的电话,这个医药代理和我比较熟络,为人也热情,需要什么找她,她一般都会尽力弄到,因为大叔的药品很多是小诊所不可能用到的,所以我就想到了这个关系,这样就可以保证大叔的治疗不会中断。
一切安排稳妥,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白蛋白怎么解决,在医院的时候,我可以倒用其他病人的血浆,现在这条路显然不行了,自己购买白蛋白更加不现实,黑市上1000左右一瓶,大叔现在的病情,一周至少需要4瓶,对于这样一个家庭,这简直是天文数字了,其他治疗药品,朋友答应免费提供,但是白蛋白他也无能为力,我只能再自己想办法了。
也许是上苍感念我对大叔的付出吧,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我通过同学的关系从生物制品研究所以出厂价帮大叔买到了10瓶白蛋白,费用我自己悄悄垫付了。农民的朴实让他们对这些无足轻重的金钱看的很重,他们对于我给予的物质帮助会格外在意,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很难理解,我这样大费周章的帮助大叔“转院”,他们并没有觉得特别感激,反而是对我偶尔给他们带些吃的用的很是在意,我是真心实意想延续大叔的生命,并不想当什么施舍者,所以我尽量不让大叔他们两口知道这些。

楼主 笨拙的小熊513  发布于 2015-09-12 10:21:00 +0800 CST  
更让人欣喜的是,大叔的病情慢慢控制住了,腹水在慢慢减少,所有的指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我内心的喜悦无以言表,那段时间的工作生活很辛苦,因为在医院是新人,脏活累活首当其冲,自己对手术技能提高的渴望,能上的手术都要上,高难度的手术一定要挤出时间去观摩,中午仅有的吃饭休息时间都用来写病例和医嘱了,因为不值班的话,晚上下班我要开一个多小时车赶去看望大叔,了解大叔一天的饮食,给大叔做一些简单的体查,每天从大叔住的诊所回家的时候都已经是月上枝头的时刻。身体是疲累的,但心情无比愉悦,开车回家的路上会跟着收音机里的音乐情不自禁的哼唱。直到现在回忆起那段时间的充实与忙碌,嘴角仍然会在不经意间挂上笑容。
大叔在朋友的诊所整整住了107天,他能自己下地走路,简单做一些轻体力劳动了,大叔一家人对我感激涕零、千恩万谢,我在一次陷入不知所措中,作为医者,我觉得这些都是应该的,这样高规格的感谢,受之有愧啊,倒是自己内心对把大叔从大医院赶到这个没名堂的黑诊所耿耿于怀。这件事情让我有了第一位忘年交的农民朋友,直到现在大叔还会时不时给我打个电话,每年过年,大婶都会通过长途车帮我捎来整整一箱她自己亲手做的陕西花馍。中国淳朴的农民阶层大多都是这样的质朴情深,你只要能够付出自己的一些关心,就能够收获绵长的感激与最有价值的回报,我从医是不图回报的,但这样的结果让我反思,制度对弱势群体的漠视最终会收获什么呢?最需要关心的最基层的老百姓其实需求是那样的卑微,而对于卑微需求的满足就会给予全部的信任和回报,即使这样,这份卑微的需求仍然被长期践踏和漠视。被从小呵护长大的我,第一次体验到了社会赤裸裸的不公平。
在我看来,大叔的事情算是完美解决了,大叔康复回家以后,我也就全身心地投入到日常工作学习中了,和诊所朋友达成的君子协定也就抛之脑后了。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朋友的电话,才想起我还欠着一份人情。
那天刚下手术,我正在给家属交代注意事项,口袋里刚刚开机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我取出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座机号吗,就直接压掉了,打算继续和病人家属进行交流

楼主 笨拙的小熊513  发布于 2015-09-13 21:45:00 +0800 CST  
更让人欣喜的是,大叔的病情慢慢控制住了,腹水在慢慢减少,所有的指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我内心的喜悦无以言表,那段时间的工作生活很辛苦,因为在医院是新人,脏活累活首当其冲,自己对手术技能提高的渴望,能上的手术都要上,高难度的手术一定要挤出时间去观摩,中午仅有的吃饭休息时间都用来写病例和医嘱了,因为不值班的话,晚上下班我要开一个多小时车赶去看望大叔,了解大叔一天的饮食,给大叔做一些简单的体查,每天从大叔住的诊所回家的时候都已经是月上枝头的时刻。身体是疲累的,但心情无比愉悦,开车回家的路上会跟着收音机里的音乐情不自禁的哼唱。直到现在回忆起那段时间的充实与忙碌,嘴角仍然会在不经意间挂上笑容。
大叔在朋友的诊所整整住了107天,他能自己下地走路,简单做一些轻体力劳动了,大叔一家人对我感激涕零、千恩万谢,我在一次陷入不知所措中,作为医者,我觉得这些都是应该的,这样高规格的感谢,受之有愧啊,倒是自己内心对把大叔从大医院赶到这个没名堂的黑诊所耿耿于怀。这件事情让我有了第一位忘年交的农民朋友,直到现在大叔还会时不时给我打个电话,每年过年,大婶都会通过长途车帮我捎来整整一箱她自己亲手做的陕西花馍。中国淳朴的农民阶层大多都是这样的质朴情深,你只要能够付出自己的一些关心,就能够收获绵长的感激与最有价值的回报,我从医是不图回报的,但这样的结果让我反思,制度对弱势群体的漠视最终会收获什么呢?最需要关心的最基层的老百姓其实需求是那样的卑微,而对于卑微需求的满足就会给予全部的信任和回报,即使这样,这份卑微的需求仍然被长期践踏和漠视。被从小呵护长大的我,第一次体验到了社会赤裸裸的不公平。
在我看来,大叔的事情算是完美解决了,大叔康复回家以后,我也就全身心地投入到日常工作学习中了,和诊所朋友达成的君子协定也就抛之脑后了。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朋友的电话,才想起我还欠着一份人情。
那天刚下手术,我正在给家属交代注意事项,口袋里刚刚开机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我取出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座机号吗,就直接压掉了,打算继续和病人家属进行交流,但是对方很执着,手机再一次响起,我只好抱歉地走到一边去接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朋友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你可算接电话了!江湖救急,我这有个病人,满头是伤,急需救治,你快过来,要不死我这了我可说不清楚。”朋友的声音能听出很着急。
“我这刚下手术,还一堆事情呢,赶不过去啊!”我为难地压低声音回答道。
“少来这一套,你当时有困难的时候,哥们算是全力以赴了吧,你这回别给我整这个哩个楞。当时你可是答应随叫随到的啊,别用完就卸磨杀驴啊”对方不满地嚷嚷起来,我生怕这大声的叫嚣被别人听了去,紧张地回头看了看,病人家属还在不远处焦急的等待,于是我用手捂住电话,小声说:“捡重要的说,病人什么情况?”。
“头部被多处砍伤,失血严重,我这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怕这样下去,非死我这不可,你就快来救急吧”。朋友的语气立马软了下来。
“先对伤口进行按压止血,验血型,找血浆,手脚建立静脉通道,我马上赶过来。”我说完这些不等对方回答就挂断了手机,然后大步朝病人家属走去。
尽量简短地给家属交代了相关问题,连衣服都没换就开车赶往朋友的诊所。
诊所里一篇忙乱,病床周围围的满满的,我除了看到n多人的背影,什么情况也看不到,我不得不提高嗓门大喊这“张伟,在哪呢?!”这一招果然奏效,就听着人群最中心传出声音,“让开!快让开!,快让你们的救星进来!”
于是我得以略微宽松地挤进了人群。患者是一名30多岁的男子,头部不知用什么东西砍的,满头血肉模糊,很多地方的头皮都已经成了细碎状,展现在我眼前的只有一只血红的大肉球,我看过的手术很多,但这样血肉横飞的惨状还是第一次遇到,我急速地在大脑里搜索着外科急救知识,这里没有其他老师和主任,我就是最高决策者。
“我需要两个助手,帮我准备大量的双氧水,两套缝合包,要快!还有准备肾上腺素,滴注!”我发出了一连串指令。

楼主 笨拙的小熊513  发布于 2015-09-19 20:41:00 +0800 CST  
在朋友骂骂咧咧的大声吆喝下,大家后退两米自觉围出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两名护士迅速准备好了我所需要的药物和器械,情况紧急,我也顾不上照顾病人的痛苦了,保命是第一位的,在这样一个简陋的条件下,麻醉显然已经不现实了,我叫了三个身材强壮的人过来,2个人压住患者,一个人帮忙把患者的头抬起来,在患者的头下方我放了一个大托盘,然后迅速带上无菌手套,对一边端着器械托盘的护士说:“快,把托盘放下,双氧水直接打开,控制着直接慢慢往头部倒!”边说,我变从托盘里拿出镊子和棉球。
护士显然没有明白我的意图,很是吃惊的看着我“直接倒吗?”
我因为着急,语气上也没有了温和“快点!别啰嗦!”
护士默默地打开双氧水,慢慢抬起手臂,细细的水流流了下来,直接浇在的患者的头上。
“压紧了!”我喝了一声按压患者的两个壮汉,然后用镊子夹着棉球蘸着流下的双氧水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反复按压消毒。本领已经神智有点模糊的病人,受到剧烈的疼痛刺激,不顾一切的挣扎起来,幸好有我的提醒,两个壮汉死死按住他。

楼主 笨拙的小熊513  发布于 2015-10-02 20:05:00 +0800 CST  
整整冲了5瓶双氧水,我才停止了消毒工作,现在病人的伤口冲刷干净了,能够看到裸露出来的头骨,头皮都成立一条一条烂布条一般。我重新换了一副无菌手套,开始进行外科缝合,这恐怕是我从医以来最为凌乱的外科缝合,能缝到一起的撮一起直接打结,美丑,皮肤修复都已经顾不上考虑了,现结扎住止血第一。整整两个小时,终于完成了整个头部伤口的缝合工作,病人已经昏迷不醒了。还好提前建立了静脉通道,手脚同时三个静脉通道补充体液,我也疲惫地给病人做进一步检查,同时催促抓紧验血找血浆。等到病人各项体征平稳已经到晚上八点了。陪护病人的几个壮汉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非要拉我去喝酒,搂着我的肩膀称兄道弟的,作为年轻人的我也不禁受到他们的影响,有点飘飘然,介于我的穿着过于怪异,他们派两个人出去买了写下酒菜和几瓶白酒,我们大家守着一个半昏迷的病人吃吃喝喝、吆五喝六的整了起来。
等一切结束,我走出诊所,已经十点多了,我摆弄这车钥匙,犹豫着要不要开车回去,我这身打扮,要是打车,多半出租车司机都会以为我精神不正常不会停车,最后斟酌再三还是自己打开了车门,开车驶向了医院。
医院还有一大堆事情在等着我,车开到路上,我才意识到,今天翘班,没给老爸打声招呼,我掏出包里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我把手机扔在副驾驶上,加速赶往医院。

楼主 笨拙的小熊513  发布于 2015-10-03 20:25:00 +0800 CST  
当我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推开科室办公室们的时候,科室灯还明晃晃第亮着,我心里暗想:今天这是谁值班啊?咋也不知道关灯节约节约的,于是我关上门,坐到办工桌前,准备开始些病例,刚把屏保关闭输入密码,门就被推开了,我从们后面看到黑着脸的哥哥,我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感觉头发都竖起来了。
“去哪了!?”哥哥进来反手关上们,严厉的低喝道。
“没,没去哪……”我底下头不敢直视。
“手机呢!?”哥哥继续喝问。
“手机没电了,在包里,没注意到。”我小声回答道。
哥哥反过手伸过来,我下意识的往一边躲。
“躲什么!自己也知道欠揍了!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
我转回头才看到哥哥是把他的电话递给我,我还以为哥哥是气急了要扇我。
我向前挪了一步,接过手机,小心翼翼地拨通了家里的座机号“嘟——嘟——”
“喂?”妈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
“妈,我在医院呢,手头有点事情,处理完就晚了,我就不回去了。”我谨慎地寻找着合适的词语,让妈妈不要为我担心。
“奥,你自己买点东西吃点再忙,晚上你爸说派你出去有点事,我还数落你爸呢,自己别亏待自己啊!”妈妈明显放松了语气。我自己听着心里感觉有些内疚。
“知道了,妈,你和我爸也早点休息吧,我挂了啊”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然后瞄了一眼哥哥,把手机递了回去。
“把今天的工作做完,我在书房等你!”哥哥说完不等我应答,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楼主 笨拙的小熊513  发布于 2015-10-12 22:34:00 +0800 CST  
“书——房!”这两个字大大地炸响在我的脑中,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被哥哥邀请到书房了,我都以为我已经摆脱了那根黝黑板子责打的命运了。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我收摄心神,开始完成今天的工作,下医嘱、写病历一系列工作下来,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目光离开电脑,转眼望向漆黑的苍穹,突然感到很疲惫,学生时代追求梦想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会面临这样的事情,不禁又想起了曾经不惜一切救治大叔,心说,还是值得的。转而想到父亲当时无情的拒绝,心里又是一阵痛,没有那样决绝的拒绝,也不会有我今天的被动,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走到黑了,今天哥哥那里打死不能说实话。
打定主意,我坚定地走出办公室,投入了夜晚的清冷。
经过半个小时的车程,我来到了哥哥家楼下,车子熄火后,并没有急于下车,而是在车里坐了一会儿,那是一种思想放空的发呆状态,我很少这样,但今天却让我觉得这样发呆很舒服。
到哥哥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哥哥的电话“哥,我在门口。”
“嗯。”对方只是简短的应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哥哥打开门,嫂子和果果早已经睡下了,安静的夜晚,一丝一毫的响动都会像被装了扩音器一样,这让我很担心会不会因为等会的响动吵醒嫂子和果果,毕竟已经这么大了,即使脸皮再厚,也是知道羞耻的。
我紧跟着哥哥走进了书房,和客厅里只有一盏地灯的昏暗不同,这里很明亮、很温暖,但我对这个书房向来没有什么好感。
哥哥径直走到写字台后面坐下,待罪之身的我不知道是该坐还是该站,哥哥似乎也没有意识到我的尴尬,并没有示意我是站是坐。最后我还是选择站着说话,我向写字台走近了两步,轻声叫了一声哥。
“今天白天去哪了?”哥哥直接问道。
“出去兜风了”我用在路上想好的措辞回答。
“兜风?!”哥哥明显瞪大了眼睛,在表示他的愤怒和不解。
“嗯,工作压力大,突然觉得好烦,静不下心,就开车出去兜风了”在哥哥的目光下撒谎,我真的不擅长,不自觉地伸出左手食指搓了搓鼻翼。
“说实话!”哥哥抬起右手“砰”的一声拍到桌子上,大声喝道。
我被哥哥这突然的凌厉吼喝吓得浑身一激灵。

楼主 笨拙的小熊513  发布于 2015-10-16 12:19:00 +0800 CST  
哥哥听了我的话,没有说话,盯着我看了半天,我心里毛毛的,但凭借以往的经验,我知道,这个时候表现的越镇定,哥哥对我话语的质疑就会越小。我强压内心的胆怯,故作镇定地盯着哥哥的眼睛,与他对视。
哥哥大概盯了我一分钟,低下头,双手相合放于额头处,拇指朝外在两侧太阳穴上轻轻揉按着,似是在环节一天的疲劳,又像是在思考问题,我内心忐忑不安,和一个心理医生较量心理战,实在是太过痛苦的一件事情。
我不着痕迹地悄悄在左右脚之间来回转移着重心,内心的恐惧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被一点一点放大,再这样下去我会崩溃的,我心里暗暗着急。
“明天有手术安排吗?”还好,哥哥的问话让我不断缩紧的心脏得到了瞬间的舒缓。
“嗯,按照安排明天有两台微创胆结石手术”我快速清楚地回答哥哥的问题。
“时间不早了,早点去休息吧,自己要学会调节情绪”哥哥说着顺手拿起手边的书,准备继续他的阅读。
“好,哥,你也早点睡,我会好好调整的,让哥担心了,对不起!”边说边退出书房,最后的对不起说的声音很小,一方面是对今天造成的混乱和家人的担心道歉,另一方面在内心中在对哥哥的隐瞒一事默默道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要选择义无反顾的隐瞒,怕挨打吗?惧怕疼痛是人的本能,但是说实话,在哥哥循序渐进的教导下,犯错受罚的觉悟我是有的,为了逃避惩罚而欺骗隐瞒,这有违我的底线。那到底是为什么呢?不知道,只是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一直对我说,绝对不能让哥哥知道。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眼前放映着今天发生的一幕幕,一种后怕袭扰到心头,今天的事情要是中间出现任何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啊,要是病人没有抢救过来,恐怕那一帮如狼似虎的壮汉能撕了我,后来又想到对哥哥的隐瞒,在各种心力交瘁中迷迷糊糊进入梦香。
随着忙碌的工作生活,渐渐地整件事被我淡忘了,路边的小插曲不能打乱我的脚步,我又回到了自己的轨道上。

楼主 笨拙的小熊513  发布于 2015-10-21 11:13:00 +0800 CST  
脸和屁股年终考核,结果屁股比脸优秀,理由如下:

1、光滑,不易起皱;

2、节俭,不花钱保养也白净;

3、细腻,不易长斑长痘;

4、造型简洁,时尚;

5、严肃,不苟言笑;



6、真诚,不会皮笑肉不笑,不会两面三刀;
7、庄重,大气,福相;

8、和谐,暨一分为二,又合二为一,紧紧围绕一个核心;

9、忍辱负重,从小到大常代脸受过挨打;

10、讲团结,连接上下;

11、低调,永远在后,深藏不露;



12、生动传情,稍加扭动,万千风情,动人心魄;

13、有牺牲精神,打针一般都打在它上面,作痛苦状的恰恰不是它,是脸!

14、沉稳,天大的事发生不会形于色,都能坐住。

15、稳腚压倒一切。

望大家在2015这一年里,学习屁股精神!

楼主 笨拙的小熊513  发布于 2015-10-23 13:42:00 +0800 CST  
但是有些事情,越是想赶紧翻篇,越是翻不过去。周一早上科室例行例会,对上周工作情况进行总结,主任提一下要求,平时这种会,大家都抱着应付一下得了的心态,在我看来,这不过是领导为了维系权威所进行的毫无意义的形式主义。可是今天,我却经历了难忘的一课。
会议按照以往的惯例,每个人汇报了自己分管病人的大致情况,个别进行治疗方案调整的会详细讲两句,接下来应该是爸爸的例行训话时间。我在桌子下面摆弄着手机,等着主任大人发表几句代表权威的话。然而,事情朝着我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今天我们会议要增加一项重要议程。想必大家都知道,上周二,李晨阳医生,无故旷工,给科室工作造成了巨大混乱,枉顾病人生命,是及其严重的错误,下面由李晨阳就这件事情做检讨!”爸爸不疾不徐地说道。
听了这话我一下子蒙了,手里的手机一下子没拿稳掉在了地上,我手忙脚乱地捡起了手机,科室所有医生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我觉得被这些目光盯得浑身炙热,脸颊、耳朵、脖子都在发烫。心里暗骂“老不死的东西,故意找我难堪,老子这事跟你没完!”

楼主 笨拙的小熊513  发布于 2015-10-26 20:37:00 +0800 CST  
但是在众目睽睽的压力下,我不得不站起身,故作忏悔地低着头,脑子里快速地酝酿着语言。“上周的事情,我在这里郑重向各位老师、学长道歉!”我边说边半躬身子以示歉意。然后继续说“我年轻不懂事,对医生的工作认识还不到位,那天手术中出现了术中渗血,我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感觉压力很大,觉得自己手握生杀大权,却又无能为力。术后,我觉得不堪重负,上演了那样不负责任的一幕。事后回想起来,很是后悔。我违背了做医生最起码的准则,我没能履行我应尽的工作职责,给医院和各位同事都带来了麻烦,对不起,我这次一定认真反省,以实际行动改正错误,希望各位老师、学长能够多多批评。对不起!”由于事发突然,我只好仓促地应付了几句检讨,至少要把场面上的事情做足,我再次以鞠躬结束了我的检查。
“嗯,李晨阳的这次事件是及其不负责任的,在这里提出严厉批评,鉴于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我和几位主任研究了一下,扣除李晨阳本月的月奖金。散会!”爸爸语气严厉地盯着我说。
爸爸最后的处理决定彻底引燃了我内心的怒火。我不能理解,作为一个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出一个儿子的丑?我不理解本来已经无人问津的一件小事,为什么要这样小题大做?我不理解我的父亲为什么和别人的父亲差距这么大!

楼主 笨拙的小熊513  发布于 2015-10-29 23:11:00 +0800 CST  

楼主:笨拙的小熊513

字数:275650

发表时间:2013-08-09 20:2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6 18:23:3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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