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纯纪实】Yesterday Once More （师生）
咳咳……我非常苦闷地发现了一个事实，就是我还是在25号发出来的……崩溃啊，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笔记本上明明写着23:58呢……
上午初中同学小聚，很开心，一女生还给我看了初中时候莫名其妙被拍下来的照片。给我吓了一跳。
想不到这些恍若隔世的记忆还有人珍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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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是楼主想把初中照片放出来，又有点儿不敢，你们想看么？
想不到这些恍若隔世的记忆还有人珍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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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是楼主想把初中照片放出来，又有点儿不敢，你们想看么？
第六章 世界那么小
（徐老师语录：“人不张扬枉少年。”）
挨了那顿打之后，我变得愈发乖巧，收敛起了自己的脾气，和科任老师们相处得
很棒，也收获了众多老师的喜爱。
徐老师说：“这就是打一顿就能长记性。”我在一旁听着，心里不服也不敢真反驳什
么，只轻哼一声表示不满。
一场秋雨一场寒，说的不错，秋雨下着下着就坠成了雪，秋风刮着刮着就成了刺
骨的凛冽寒风。
冬，终于事静静地盖住了这座城市。
从小我就喜欢冬天，原因没别的，冬天里有春节，有寒假，还有妈妈。
———————————————分割线————————————————
期末考试年级第三。
徐老师当时把成绩单递给我，然后把手搭在我肩上，“晓儿，这成绩没什么气馁
的，你没人家努力，自然成绩就比不上，顺其自然。”
我脸上装得多伤心似的，其实不过就是怕他揍我，装可怜罢了，想不到还真奏了
效，连我自己都有些始料未及。
我极缓慢地点了点头，仍是一副失望的样子，心里却只觉得自己快能演个金奖作
品了。
他又揉了揉我脑袋，便真的没有再说什么了。
寒假，妈妈回来，我欣喜至极，跟徐老师请了十天假，匆匆告别。
他叮嘱我，“回家也别忘了规矩。”
我闻言，特别乖地说了句您放心，便跨出了门。
在徐老师家里住了一个学期，确实在他的“谆谆教诲”下被训练出来不少规矩，譬如
给长辈敬茶，手腕怎么放，水位线到哪儿，再譬如说话不能大声，不能开逾矩的
玩笑等等。
这些规矩，活泼而不迂腐，不是《弟子规》里那些个令人生厌的东西，而是即便
放在如今也丝毫不显得过时，却能让人彬彬有礼的真正的规矩。
但尽管徐老师把标准放得很松，我开始时也狠狠地抗议了一番，结果不说你们也
知道，在巴掌声和哭喊声里，我终究还是把这些个规矩熟记于心。
……
到家之后，和久别重逢的保姆姐姐叙了叙旧，重新住进了自己的屋子，又开始了
无聊的生活。
妈妈要等两天时间才会回来，两天时间里我过的很是没劲，清晨习惯性地早起之
后竟看起了冬日里的黎明。
注目着垂悬在天际的黑暗，再看着光明一点点晕开那浓墨，不禁想起了师父。
我可是经常帮他磨墨的啊……
……
机场。
好容易才找着了我栉风沐雨的亲娘，只觉得像晚饭时见了米饭那样亲切——说实
话，我觉得这比喻极恰当。我扑上去，抱住她。妈妈笑着把我推开。
“儿子，妈妈也很想你，咱们先出去，等会儿出租车上聊。”
我听了，顺手接过旅行箱和包，然后朝她脸上亲了一口，才潇洒地迈出了机场大
厅。
我妈手里什么都没剩，她看着背了两个包，手里拎着个箱子的我，不禁惊得呆了
一呆。
所以一路上，我俩讨论的一直是“你还是我儿子么”和“能不能不谈这种话题”
她有些感慨，“儿子，你真的变了很多，这是长大了？”
我淡淡嗯了一声，心里又莫名地浮现出那个身影来。
……
到家，我熟练地端茶倒水，还认真调了调水温，然后垂手一旁立着。
我妈又是一阵儿讶然，然后接过杯子，微微啜一口。
“我怎么感觉你像变了个人一样呢？”
“怎么说？”
“敬茶这种事，搁以前你一定不会干。而且这次回来，我明显感觉你变得灵了很
多，不像以前了，就一傻小孩。”
我脸一红，“哎呀您说什么呢？我这都是徐老师教的。”
“你们班主任？接你去家里那个？”
我点点头。
“他平时怎么教导你的？真是高人啊。”
我心里一阵儿无语，脸色丝毫不变。
“言传身教呗，又不像您，没法陪在我身边。”
我不想让妈妈知道我挨揍的事，怕她为难，于是岔开了话题。
妈妈听了，也难免有些黯然，“是啊，我这些年确实亏欠你很多……”
“您可别多想，我平时习惯一个人了，之前还有月姐呢不是，何况现在还有师父管
了，您不用担心我。”
一时无语。
……
这日子本过得平淡如水，妈妈一周便离开，这十天假期也很快就过去，但偏偏淋
进了一杯热油去。
天知道我娘是爆发出了多大的潜力，竟然在短短两天时间里给我找了个辅导班，
说是同学介绍的，已经报名了。
刚开始知道这消息，我有些不满，搁以前是肯定不会同意的了，但如今我经历了
徐老师半学期的管教，对长辈的决定已不再急着反对，仔细想了想，也便接受了
这浓浓的爱。
……
但当我按照地址找到那个辅导班时，我还是惊呆了，惊呆了。我简直如遭雷击。
妈，您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后进生提高班？你亲儿子现在虽然不是年级第
一，可到底还是全省都数的上号的尖子吧！
（徐老师语录：“人不张扬枉少年。”）
挨了那顿打之后，我变得愈发乖巧，收敛起了自己的脾气，和科任老师们相处得
很棒，也收获了众多老师的喜爱。
徐老师说：“这就是打一顿就能长记性。”我在一旁听着，心里不服也不敢真反驳什
么，只轻哼一声表示不满。
一场秋雨一场寒，说的不错，秋雨下着下着就坠成了雪，秋风刮着刮着就成了刺
骨的凛冽寒风。
冬，终于事静静地盖住了这座城市。
从小我就喜欢冬天，原因没别的，冬天里有春节，有寒假，还有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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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年级第三。
徐老师当时把成绩单递给我，然后把手搭在我肩上，“晓儿，这成绩没什么气馁
的，你没人家努力，自然成绩就比不上，顺其自然。”
我脸上装得多伤心似的，其实不过就是怕他揍我，装可怜罢了，想不到还真奏了
效，连我自己都有些始料未及。
我极缓慢地点了点头，仍是一副失望的样子，心里却只觉得自己快能演个金奖作
品了。
他又揉了揉我脑袋，便真的没有再说什么了。
寒假，妈妈回来，我欣喜至极，跟徐老师请了十天假，匆匆告别。
他叮嘱我，“回家也别忘了规矩。”
我闻言，特别乖地说了句您放心，便跨出了门。
在徐老师家里住了一个学期，确实在他的“谆谆教诲”下被训练出来不少规矩，譬如
给长辈敬茶，手腕怎么放，水位线到哪儿，再譬如说话不能大声，不能开逾矩的
玩笑等等。
这些规矩，活泼而不迂腐，不是《弟子规》里那些个令人生厌的东西，而是即便
放在如今也丝毫不显得过时，却能让人彬彬有礼的真正的规矩。
但尽管徐老师把标准放得很松，我开始时也狠狠地抗议了一番，结果不说你们也
知道，在巴掌声和哭喊声里，我终究还是把这些个规矩熟记于心。
……
到家之后，和久别重逢的保姆姐姐叙了叙旧，重新住进了自己的屋子，又开始了
无聊的生活。
妈妈要等两天时间才会回来，两天时间里我过的很是没劲，清晨习惯性地早起之
后竟看起了冬日里的黎明。
注目着垂悬在天际的黑暗，再看着光明一点点晕开那浓墨，不禁想起了师父。
我可是经常帮他磨墨的啊……
……
机场。
好容易才找着了我栉风沐雨的亲娘，只觉得像晚饭时见了米饭那样亲切——说实
话，我觉得这比喻极恰当。我扑上去，抱住她。妈妈笑着把我推开。
“儿子，妈妈也很想你，咱们先出去，等会儿出租车上聊。”
我听了，顺手接过旅行箱和包，然后朝她脸上亲了一口，才潇洒地迈出了机场大
厅。
我妈手里什么都没剩，她看着背了两个包，手里拎着个箱子的我，不禁惊得呆了
一呆。
所以一路上，我俩讨论的一直是“你还是我儿子么”和“能不能不谈这种话题”
她有些感慨，“儿子，你真的变了很多，这是长大了？”
我淡淡嗯了一声，心里又莫名地浮现出那个身影来。
……
到家，我熟练地端茶倒水，还认真调了调水温，然后垂手一旁立着。
我妈又是一阵儿讶然，然后接过杯子，微微啜一口。
“我怎么感觉你像变了个人一样呢？”
“怎么说？”
“敬茶这种事，搁以前你一定不会干。而且这次回来，我明显感觉你变得灵了很
多，不像以前了，就一傻小孩。”
我脸一红，“哎呀您说什么呢？我这都是徐老师教的。”
“你们班主任？接你去家里那个？”
我点点头。
“他平时怎么教导你的？真是高人啊。”
我心里一阵儿无语，脸色丝毫不变。
“言传身教呗，又不像您，没法陪在我身边。”
我不想让妈妈知道我挨揍的事，怕她为难，于是岔开了话题。
妈妈听了，也难免有些黯然，“是啊，我这些年确实亏欠你很多……”
“您可别多想，我平时习惯一个人了，之前还有月姐呢不是，何况现在还有师父管
了，您不用担心我。”
一时无语。
……
这日子本过得平淡如水，妈妈一周便离开，这十天假期也很快就过去，但偏偏淋
进了一杯热油去。
天知道我娘是爆发出了多大的潜力，竟然在短短两天时间里给我找了个辅导班，
说是同学介绍的，已经报名了。
刚开始知道这消息，我有些不满，搁以前是肯定不会同意的了，但如今我经历了
徐老师半学期的管教，对长辈的决定已不再急着反对，仔细想了想，也便接受了
这浓浓的爱。
……
但当我按照地址找到那个辅导班时，我还是惊呆了，惊呆了。我简直如遭雷击。
妈，您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后进生提高班？你亲儿子现在虽然不是年级第
一，可到底还是全省都数的上号的尖子吧！
今晚有更，今晚的内容理科生估计会喜欢，文科生估计看不懂，不过放心，我尽量写得生动一点。
接下来要干什么？当然是进这个辅导班去玩耍咯，大家猜猜我是怎么悲剧的?
接下来要干什么？当然是进这个辅导班去玩耍咯，大家猜猜我是怎么悲剧的?
再给各位理科同仁出道生物题，有点难度不过想通了就很简单。A基因对a基因为
显性，Aa个体连续自交，隐性纯合个体幼年致死，求第n代显性个体所占比例。
11点放手写版答案——这题是今晚更新里的内容。
显性，Aa个体连续自交，隐性纯合个体幼年致死，求第n代显性个体所占比例。
11点放手写版答案——这题是今晚更新里的内容。
我无奈又崩溃地给我妈去了个电话。
“喂，妈，您怎么给我报了个后进生的班儿啊，您知不知道您儿子是中考状元？”
我真的觉得有点儿荒唐，语气也带着股抱怨。
“啊？我不知道啊，不，我知道啊，哎呀我也不知道给你报的是后进生的班，不过……”
“不过既然都报了，你就去上课吧，也没差多少，总还有些用处，我还忙，先挂了
啊，妈妈爱你~”
我听着电话那边嘟嘟的忙音，心里一万头神兽奔驰而过。
转念再想想，也就当来观光娱乐了，说不定还能出些风头？
我抬头迈步，意气风发——
……
“大家坐到这儿的，都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我也就不多说了，希望你们好自为
之。”
我抬眼，望了望前面那个唾沫星子横飞的中年男人，眼里不禁掠过一丝厌恶。
我讨厌老师看不起学生，无论是以什么方式，因为什么理由，我都不能接受。这
就好比医生嫌恶病人一样，是职业道德的问题。
眼前这个所谓老师，自然就是这类人，我听着他含沙射影地贬损着在座的学生，
再看看屋子里的同学们低下的头，没来由生出一丝悲凉的味道。
第一节，就是这个“老师”的课，生物课。
徐老师跟我说过，师德和教学水平的成正比的。
当时我打了个寒战，因为他是在自夸。
当然了，我从他的师德得出的结论是他教学水平不怎么样。
这是玩笑话，不过眼前这个愣把无丝分裂说成原核生物分裂方式的老师似乎真的
见证了这句话。
不是假的差，是真差。
我轻快地转着手里的笔，眉毛时不时皱一皱。
错了，错了，又错了。
谬误不少，口误还不少，到了最后，我已分不清是谬误还是口误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他这么误人子弟，我到底该不该补救一下。
我个子小，所以坐在教室前头，离他不远。
天知道他是怎么听见了我的叹气声，眉毛一竖，粗壮的手指头戳着我面前的空
气，“你，站起来！”
我习惯性地听话，起立，不过眼里还是淡淡的不屑和作伪的虔诚。
“你叹什么气？嫌弃我讲得不好？”他走到我跟前，唾沫星子如飞矢一般射向我的天
灵盖。
我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
高二的时候，我们英语课上学了词，“boom”。繁荣。
不过这个词的完美诠释我在高一就见过了，就是那个生物老师，他boom的一声，
炸了。
他开始谩骂，他拽着我，想把我扔出这个教室。
我手抓着桌子，坚决不从，“你刚才说的，一共错了七处，酵母菌的生殖方式不是
无丝分裂，甚至不是二分裂，是出芽生殖。纺锤丝的形成在有丝分裂前期而不是
你说的中期，XY染色体上也不是没有同源区段，所以会出现XY的遗传疾病……还
需要我继续说下去？”
他瞪了我一眼，“你放屁，我还轮得着你一个差生教？”
我也犟了筋，“你当初未必就不是个差生！”
他指着门，“滚！”
“我交了学费坐在这，凭什么？”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似乎好久没气成这样了，我不禁很诧异。他这种老师居然还
敢出来教课？
班里忽然响起来一阵掌声，起初窸窸窣窣，而后愈发雷动起来。
我心里忽然荡起一阵成就感，想着这课上的也不错。
我坐下，抬着头，和他对视。
……
最后，他以一句脏话结束了我俩不怎么愉快的交谈，继续误人子弟。
我一脸的云淡风轻外加无辜小表情。
一道遗传题，他讲得还不错，总算是步步维艰的证出了一个还算有用的结论，也就是Aa连续自交，杂合子比例1/2^n。
后面有个男生怯怯提问：“老师，我们假期作业上有道题，还是Aa连续自交，aa个
体致死，那显性个体比例怎么求？”
那货似乎是想了想，“题目有问题。”
他还煞有介事地讨论了一下问题出在哪儿，我正在底下闲闲地玩着笔管，心里道
了句：放屁。
我起身，毫不在乎规矩，冲那同学说，“我能算。”
那货愣了一下，冷笑了一声，然后竟让开了黑板。
看来他还天真地以为我是个后进生呢，就算生物学得凑合，也绝不可能秒秒钟拿
下这种难题。
我心里已大致过了一遍过程，只是还没结果，也不客气，直接上了黑板就开始板
演，一步步写的详尽，还配合着讲解。
平日里常给同学们讲题，这点儿技巧早就炉火纯青。
得出结果，我把手里的粉笔头往地上一扔，敲敲黑板，“应该就是它。”
那男生看看我的答案，“和答案一样！”
满屋子异样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我瞟了一眼台下那货，感觉是狠狠打了他一个
耳光。
潇洒下台。
……
很快，一天时间在我的挑错和代讲中度过，辅导班的老师一般黑，这个后进生提
高班可真会糊弄学生，找的老师水平是真弱。
就校长——数学老师有那么一丝名师风采，我鸡蛋里挑骨头挑了两个错，也便没
再发现什么。
一天下来，我在那班同学的眼里已经俨然成了学神级人物，不过也有对我无语
的，跟我说你这样的来什么后进生辅导班。
我也只好苦着脸应付，“母亲之命不可违。”
晚上，迈进家门，我妈从浴室探出头，“儿子，今天学得怎么样？”
我展颜抿嘴，粲然一笑，“开心！”
“喂，妈，您怎么给我报了个后进生的班儿啊，您知不知道您儿子是中考状元？”
我真的觉得有点儿荒唐，语气也带着股抱怨。
“啊？我不知道啊，不，我知道啊，哎呀我也不知道给你报的是后进生的班，不过……”
“不过既然都报了，你就去上课吧，也没差多少，总还有些用处，我还忙，先挂了
啊，妈妈爱你~”
我听着电话那边嘟嘟的忙音，心里一万头神兽奔驰而过。
转念再想想，也就当来观光娱乐了，说不定还能出些风头？
我抬头迈步，意气风发——
……
“大家坐到这儿的，都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我也就不多说了，希望你们好自为
之。”
我抬眼，望了望前面那个唾沫星子横飞的中年男人，眼里不禁掠过一丝厌恶。
我讨厌老师看不起学生，无论是以什么方式，因为什么理由，我都不能接受。这
就好比医生嫌恶病人一样，是职业道德的问题。
眼前这个所谓老师，自然就是这类人，我听着他含沙射影地贬损着在座的学生，
再看看屋子里的同学们低下的头，没来由生出一丝悲凉的味道。
第一节，就是这个“老师”的课，生物课。
徐老师跟我说过，师德和教学水平的成正比的。
当时我打了个寒战，因为他是在自夸。
当然了，我从他的师德得出的结论是他教学水平不怎么样。
这是玩笑话，不过眼前这个愣把无丝分裂说成原核生物分裂方式的老师似乎真的
见证了这句话。
不是假的差，是真差。
我轻快地转着手里的笔，眉毛时不时皱一皱。
错了，错了，又错了。
谬误不少，口误还不少，到了最后，我已分不清是谬误还是口误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他这么误人子弟，我到底该不该补救一下。
我个子小，所以坐在教室前头，离他不远。
天知道他是怎么听见了我的叹气声，眉毛一竖，粗壮的手指头戳着我面前的空
气，“你，站起来！”
我习惯性地听话，起立，不过眼里还是淡淡的不屑和作伪的虔诚。
“你叹什么气？嫌弃我讲得不好？”他走到我跟前，唾沫星子如飞矢一般射向我的天
灵盖。
我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
高二的时候，我们英语课上学了词，“boom”。繁荣。
不过这个词的完美诠释我在高一就见过了，就是那个生物老师，他boom的一声，
炸了。
他开始谩骂，他拽着我，想把我扔出这个教室。
我手抓着桌子，坚决不从，“你刚才说的，一共错了七处，酵母菌的生殖方式不是
无丝分裂，甚至不是二分裂，是出芽生殖。纺锤丝的形成在有丝分裂前期而不是
你说的中期，XY染色体上也不是没有同源区段，所以会出现XY的遗传疾病……还
需要我继续说下去？”
他瞪了我一眼，“你放屁，我还轮得着你一个差生教？”
我也犟了筋，“你当初未必就不是个差生！”
他指着门，“滚！”
“我交了学费坐在这，凭什么？”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似乎好久没气成这样了，我不禁很诧异。他这种老师居然还
敢出来教课？
班里忽然响起来一阵掌声，起初窸窸窣窣，而后愈发雷动起来。
我心里忽然荡起一阵成就感，想着这课上的也不错。
我坐下，抬着头，和他对视。
……
最后，他以一句脏话结束了我俩不怎么愉快的交谈，继续误人子弟。
我一脸的云淡风轻外加无辜小表情。
一道遗传题，他讲得还不错，总算是步步维艰的证出了一个还算有用的结论，也就是Aa连续自交，杂合子比例1/2^n。
后面有个男生怯怯提问：“老师，我们假期作业上有道题，还是Aa连续自交，aa个
体致死，那显性个体比例怎么求？”
那货似乎是想了想，“题目有问题。”
他还煞有介事地讨论了一下问题出在哪儿，我正在底下闲闲地玩着笔管，心里道
了句：放屁。
我起身，毫不在乎规矩，冲那同学说，“我能算。”
那货愣了一下，冷笑了一声，然后竟让开了黑板。
看来他还天真地以为我是个后进生呢，就算生物学得凑合，也绝不可能秒秒钟拿
下这种难题。
我心里已大致过了一遍过程，只是还没结果，也不客气，直接上了黑板就开始板
演，一步步写的详尽，还配合着讲解。
平日里常给同学们讲题，这点儿技巧早就炉火纯青。
得出结果，我把手里的粉笔头往地上一扔，敲敲黑板，“应该就是它。”
那男生看看我的答案，“和答案一样！”
满屋子异样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我瞟了一眼台下那货，感觉是狠狠打了他一个
耳光。
潇洒下台。
……
很快，一天时间在我的挑错和代讲中度过，辅导班的老师一般黑，这个后进生提
高班可真会糊弄学生，找的老师水平是真弱。
就校长——数学老师有那么一丝名师风采，我鸡蛋里挑骨头挑了两个错，也便没
再发现什么。
一天下来，我在那班同学的眼里已经俨然成了学神级人物，不过也有对我无语
的，跟我说你这样的来什么后进生辅导班。
我也只好苦着脸应付，“母亲之命不可违。”
晚上，迈进家门，我妈从浴室探出头，“儿子，今天学得怎么样？”
我展颜抿嘴，粲然一笑，“开心！”
四天过去。每天都相当愉快。
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乐极生悲，泰极否来。
四天时间里，我人生中头一次享受到成绩好的好处，我可以轻松地在任意时间打
断那货的课，还能让他哑口无言。他似乎也意识到我可能不是所谓差生，于是从
不和我争辩。
哦，对了，据我观察，我成天这么给他纠错，还让他的授课水准约略提高了那么
一些，错误率似乎是小了。不过这日子过得欢快，我也难免有些矫枉过正，有时
课上会说些个出格的话，自己却毫不在乎。
因为只和这生物老师结了仇，所以我只在他的课上随意打断，其他老师的课我只
是默默把谬误记在纸上，下课了给大家说一遍。其中那校长，也就是数学老师，
水平是真的不低，即便扔进我们学校也足以排进前五的水准了，他的课我几乎挑
不出来什么错，偶尔还能学到一些东西。他也极喜爱我，课上常特地为我拓展些
东西。
……
第五天。
早晨，校长跟我们说了个事，大意就是语文老师老家出了点儿事，没法讲课了，
剩下的两天由他一个课讲得极好的朋友来代课。那朋友挺清高，代几节课不要学
费，所以这两天的语文课钱还要退掉。
我听了这事，不禁有些兴奋。前些日子的语文老师是个老奶奶，水平一般可毕竟
年龄在那儿，我也不可能真给她挑什么错去。如今换了老师，我似乎可以放开了
玩一玩？
得说一句，虽然楼主数理化生样样不错，但最好的，永远都是语文，这些日子可
给我憋得够呛。
冬季里头，那日头是晚出早归，天很快就擦上了一抹夜色，语文课也要到了。
我跟这儿摩拳擦掌，翘首以盼。
课间出去，路过办公室，不经意瞥了一眼，心却仿佛被巨锤敲了一般，狠狠地颤
了一下。
办公室里有个四四方方的桌子，桌子上，静静地躺着一把伞。
这把伞很漂亮，浸着一番古色古香的韵味，样式像极了古代的黄纸伞，伞骨是金
属，却刷了一层粉饰木材的漆，塑料布的材质，却扎出了一丝油纸的味道。
可是，这把伞，我认识。
这是师父的伞。
……
我觉得大脑有些空白，然后才狠狠打了个寒战，仿佛才意识到隆冬季节似的，汗
水都有些结了冰。
我第一反应不是去粘着他，而是飞快地思索起这里有没有什么事会导致我挨揍。
不得不说，跟着师父，我确实灵了许多，这要搁以前，八成我就直接找他去了。
然后我有些绝望地发现，几乎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或多或少的会让他恼怒，我揉揉
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
第一，生物老师的事，无论如何不能被他知道。
第二，不能跑，跑了更容易被发现。
第三，尽量低调不说话，看能不能瞒过去。
第四，如果以上三条无效，好好承认错误。
我坐回椅子，心乱如麻。
……
上课的时间到了，咔哒一声，门开了。
我低着头，往哪个方向悄悄望了一眼。
好熟悉的身影。
果然，如此。
我微微抬头，避免自己显得太过突出。
他似乎是不经意地朝这里扫了一眼，然后，驻留了目光——
他仔细地看了看，我知道事已至此，没什么挽回的余地了，抬首和他对视。
我们的目光一融，然后又迅速地分散开。
这一秒钟的停顿，作为他的徒弟，我已经看出了许多。我在这儿的所作所为，他
一定已经知道个大概了。
心里一慌，又抬眼望他，他唇角抿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摊开书本，他朗声开口，“我是接下来两天里，大家的语文老师，我姓徐。”
“我来这儿教课呢，是听校长说，这儿有个特别有意思的孩子，专门给老师挑错。”
又一笑，“我这人啊，就好不服，索性就来挑战一下，大家若觉得我有什么讲的不
对的，也尽管说。”
我手心开始微微出汗，额头已布满了汗滴。我抹抹脸，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他望了我一眼，似乎有些掩不住笑意。
吱呀一声，门锁转动了一下。
门外是校长，他小声地问，“我能旁听吗？”
徐老师也轻声回：“旁听？”
校长目光往我这儿一投，又一收，“看看这场精彩的表演。”
徐老师笑笑，“那就听吧。”又摇头，“老张哎，我可是万万没想到。”
校长随便捡了个座坐下了。
我像个木雕一样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一动也不敢动。
他走下讲台，手里卷着本书，走到我桌前，声音很轻很轻，“好好表现。”
我手一抖，手里的笔“铛”地一声，摔在地板上。
屋子里寒风一卷，在我听来，更像极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写了这么久，发现没到pk环节，真对不住，明儿再写高潮吧。这章啊，拍都不
是高潮。）
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乐极生悲，泰极否来。
四天时间里，我人生中头一次享受到成绩好的好处，我可以轻松地在任意时间打
断那货的课，还能让他哑口无言。他似乎也意识到我可能不是所谓差生，于是从
不和我争辩。
哦，对了，据我观察，我成天这么给他纠错，还让他的授课水准约略提高了那么
一些，错误率似乎是小了。不过这日子过得欢快，我也难免有些矫枉过正，有时
课上会说些个出格的话，自己却毫不在乎。
因为只和这生物老师结了仇，所以我只在他的课上随意打断，其他老师的课我只
是默默把谬误记在纸上，下课了给大家说一遍。其中那校长，也就是数学老师，
水平是真的不低，即便扔进我们学校也足以排进前五的水准了，他的课我几乎挑
不出来什么错，偶尔还能学到一些东西。他也极喜爱我，课上常特地为我拓展些
东西。
……
第五天。
早晨，校长跟我们说了个事，大意就是语文老师老家出了点儿事，没法讲课了，
剩下的两天由他一个课讲得极好的朋友来代课。那朋友挺清高，代几节课不要学
费，所以这两天的语文课钱还要退掉。
我听了这事，不禁有些兴奋。前些日子的语文老师是个老奶奶，水平一般可毕竟
年龄在那儿，我也不可能真给她挑什么错去。如今换了老师，我似乎可以放开了
玩一玩？
得说一句，虽然楼主数理化生样样不错，但最好的，永远都是语文，这些日子可
给我憋得够呛。
冬季里头，那日头是晚出早归，天很快就擦上了一抹夜色，语文课也要到了。
我跟这儿摩拳擦掌，翘首以盼。
课间出去，路过办公室，不经意瞥了一眼，心却仿佛被巨锤敲了一般，狠狠地颤
了一下。
办公室里有个四四方方的桌子，桌子上，静静地躺着一把伞。
这把伞很漂亮，浸着一番古色古香的韵味，样式像极了古代的黄纸伞，伞骨是金
属，却刷了一层粉饰木材的漆，塑料布的材质，却扎出了一丝油纸的味道。
可是，这把伞，我认识。
这是师父的伞。
……
我觉得大脑有些空白，然后才狠狠打了个寒战，仿佛才意识到隆冬季节似的，汗
水都有些结了冰。
我第一反应不是去粘着他，而是飞快地思索起这里有没有什么事会导致我挨揍。
不得不说，跟着师父，我确实灵了许多，这要搁以前，八成我就直接找他去了。
然后我有些绝望地发现，几乎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或多或少的会让他恼怒，我揉揉
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
第一，生物老师的事，无论如何不能被他知道。
第二，不能跑，跑了更容易被发现。
第三，尽量低调不说话，看能不能瞒过去。
第四，如果以上三条无效，好好承认错误。
我坐回椅子，心乱如麻。
……
上课的时间到了，咔哒一声，门开了。
我低着头，往哪个方向悄悄望了一眼。
好熟悉的身影。
果然，如此。
我微微抬头，避免自己显得太过突出。
他似乎是不经意地朝这里扫了一眼，然后，驻留了目光——
他仔细地看了看，我知道事已至此，没什么挽回的余地了，抬首和他对视。
我们的目光一融，然后又迅速地分散开。
这一秒钟的停顿，作为他的徒弟，我已经看出了许多。我在这儿的所作所为，他
一定已经知道个大概了。
心里一慌，又抬眼望他，他唇角抿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摊开书本，他朗声开口，“我是接下来两天里，大家的语文老师，我姓徐。”
“我来这儿教课呢，是听校长说，这儿有个特别有意思的孩子，专门给老师挑错。”
又一笑，“我这人啊，就好不服，索性就来挑战一下，大家若觉得我有什么讲的不
对的，也尽管说。”
我手心开始微微出汗，额头已布满了汗滴。我抹抹脸，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他望了我一眼，似乎有些掩不住笑意。
吱呀一声，门锁转动了一下。
门外是校长，他小声地问，“我能旁听吗？”
徐老师也轻声回：“旁听？”
校长目光往我这儿一投，又一收，“看看这场精彩的表演。”
徐老师笑笑，“那就听吧。”又摇头，“老张哎，我可是万万没想到。”
校长随便捡了个座坐下了。
我像个木雕一样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一动也不敢动。
他走下讲台，手里卷着本书，走到我桌前，声音很轻很轻，“好好表现。”
我手一抖，手里的笔“铛”地一声，摔在地板上。
屋子里寒风一卷，在我听来，更像极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写了这么久，发现没到pk环节，真对不住，明儿再写高潮吧。这章啊，拍都不
是高潮。）
我有些艰难地俯身，捡起了笔。心里是真的有点儿发苦。
任谁知道自己要挨揍了，这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坐在椅子上，心情是真带了
些冬日的泠泠寒意。
师父曾调侃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小时候从来就不做作业。我当时一惊，不知道他
怎么猜着的，他一乐，说看我心理素质这么好，就知道是小时候成天提心吊
胆吊出来的。
我当时是久久无言。
不过师父说的再怎么塞人，心理素质好我是承认的，正如现在，我迅速地冷静下
来，权衡再三，知道自己想课后的事也没什么用，倒不如昙花一绽地真来一场对
决。
和师父pk，怎么说都是我心中的梦啊。
……
今儿讲的是一套高考模拟卷子，从选择到作文，题题不落。辅导班的课程里没有
作文，我们自然也就不讲。
课外文言文。
师父右手半摊着卷子，左手在我桌上敲了敲，“读文章。”
呀呵，战书已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各模块的水准也是不一样的，事实上这差别也只有我师父心知肚明。字音呐，
成语什么的，可以说同龄人罕有能和我不相伯仲的。阅读，作文能力我也是顶
尖。稍微差一点儿的，就是古文和诗歌鉴赏，不过倒也很少扣分。
如今他叫我读文章，考的是字音，这方面我是浑然不惧。
我撂下笔，起身读文章，声音穿插在略有些发寒的微风里，却是字正腔圆。
读到一个“喁喁而待”的时候，我顿了一下。
生僻字啊，不过倒还难不倒我，喁喁私语这词我见过。（鱼，二声）
刚读完，他手指头弹了弹卷子，淡淡一句：“错了。”
我一惊，然后停下来。
他抬眼，目光里似乎有点儿嫌我太弱的怅然，“不知道？”
我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他拎着卷子走回讲台，粉笔刷刷在黑板上舞出两个词。
喁喁私语，喁喁待哺。
他敲敲黑板，“有没有认识的？”
静得如空无一人。
“记着，喁喁私语（鱼，二声），喁喁指低声细语。喁喁待哺（用，二声），喁喁
指翘首企盼的样子。”
没看我，“再说。”
我学乖了，“喁喁而待。”
“继续吧。”
第一局，师父先下一城。
……
不怕，我调整心态，头一次这么全神贯注——
古文很快过去，到了诗歌鉴赏。
“只知逐胜忽忘寒，小立春风夕照间。最爱东山晴后雪，软红光里涌银山。”
他自己读了一遍，而后点了点鼻尖。
“第三，四句话采用了什么艺术手法？”
叫了几个人，没叫我，他便开始读答案，声音有点儿懒洋洋的。
“比拟，通感，比喻修辞，以水拟山，以触觉写视觉，将雪山喻为银山。”
我听到这，心跳顿了一下。想法飞快地在脑中过了一遍，机会来了。
我举手，姿势极标准，所以同桌当时像看疯子一样看我。
师父有点儿意外，不过眼里也藏了些跃跃欲试的光芒，“说。”
“我觉得答案有问题。”
“比喻的说法太过牵强了，我认为银山在诗中的意思就是单纯的银色的山，没涉及
到比喻。”
他眉毛微微一皱，认真地听。
“因为银山作为意象，说的无非就是银子山，但诗人杨万里一声汪洋恣肆，又孤高
自许，何况还是文人，又怎么可能选择银子堆砌的山这种意象？所以我觉得答案
的理解有误，这其中的银山只代表银色，强调颜色，和碧竹，红药的用法相同。”
我一口气说完，然后站着等待回应，微微有点儿气喘。
师父认真端详了一会儿，抬头一笑，“这个错挑的漂亮，是我拘泥了。”
手一挥，“没有比喻修辞，答案给错了。”
我一乐，坐下，心里是洋洋的喜悦。
第二局，我力挽狂澜扳回一分。
……
小说阅读。
小说是王伟峰的《走眼》，老旧的心灵鸡汤式小说。
又是我读了一遍文章，不过这里面没有生僻字，我流利地读下来，也没出什么问
题。
前几题偏简单，略略一讲，大家便都懂了。
“文中写道，“赵老板依旧笑而不答”，请问，这句话在文中起到了怎样的作用？小
说的结尾采用了怎样的笔法？”
又敲敲我桌子，“你怎么答？”
檄文已下，一触即发——
“放缓行文节奏，为后文写赵老板其实没有被骗埋伏笔，同时设下悬念，暗示赵老
板已经胸有成竹且知晓事情真相，侧面烘托出他仁厚的品行。”
我迟疑了一下，“应该是，是欧·亨利式笔法。”
师父沉吟一下，“按答案给的，应该是满分了。”
我刚要坐，又传来一声。
“不过，答得不够好。”
我是真有些不明白了。
师父走下台，手里的红笔飞快地在我的卷子上划动。
“这一段，给我读十遍。”
我一愣，然后攥着笔，拿着卷子，有些不知所措。
他眼一瞪，“没听懂？”
我微微哆嗦一下，硬着头皮，在这坐满了近七十人的屋子里，开始罚读文章。
起初声音很小，然后渐渐扬起来，又落下去，再扬起来。
读到第七遍，我心里才算电光火石一闪念，“我明白了。”
他没理我。
我只好继续读，只是声音却细如蚊蚋了。
十遍读完。
“知道什么了？说吧。”
我点点头，“设悬念跟暗示不能并列，我这里说错了，既然暗示了，就没法达到设
置悬念的效果。”
他颔首。
“还有呢？”
微风里轻轻摇着，“还有呢？”，像极了我认错时，师父来一句，“还有呢？”
我有点儿发冷。
我摇摇头，“不知道了。”
师父摇摇头，“你觉得，这样写，还能达到欧亨利式结尾的效果？”
我一呆。
“欧亨利结尾什么特点？”
“出人意料，情理之中。”
“文中这么处处暗示，结尾出了你的意料？”
我恍然，可还是有些疑问，“那这题目……”
他哈哈一笑，全然没了半分风度，“题出的有问题呗，这套题又不是高考题，哪儿
能这么经得起推敲？”
我狠狠一拍脑袋。
是在下输了。
如今二比一，金晓你要努力了！
……
字音字形选择题。
这里倒是没什么难点，师父却借题发挥。
一个唉声叹气，愣让他拓展出来个咳声叹气和嗐声叹气。
他敲了敲讲台，看我，“这两个词，认识么？”
我傻了。
我清楚的知道他是故意来考我的，但我居然真的不知道，我不禁有些垂头丧气。
他脸上挂着果然如此四个大字，然后指指咳声叹气，害（一声），又指指嗐声叹
气，害(四声）。
3:1，此次对决以我惨败告终。
……
下了课，不知谁领的头，班里响起一阵如雷的掌声，连我都不得不承认，这堂课
的水平已经完完全全超越了高中范畴。
师父收拾了一下包，然后走到我桌前，一字一顿：“我在办公室等你。”
咔哒一声，他扣上了门。
……
我怕被别人看见，也极快地收拾好，出门去了办公室，此时，校长还在班里坐
着。
推门，习惯性喊了报告。我怯怯地站在徐老师跟前，没了半分盛气凌人的气势。
他抬头，“听说，你和这儿的生物老师吵起来了？”
我心跳几乎凝滞起来。
他手里的雨伞把狠狠一挥，正抽在我屁股上，这真是下了十二分的力气。
暖冬，我穿的也不多，只一层薄薄的绒裤，这一下打上来，疼得我腿都一软。
我右手背过去，揉着屁股，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语气极冷，“第一次冲着主任，第二次冲着我，第三次冲着辅导班的老师，金
晓，你好有能耐啊！”
你好有能耐啊！
我心真是越来越凉，实在不知所措起来，认错的话也冻在了嗓子眼。
任谁知道自己要挨揍了，这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坐在椅子上，心情是真带了
些冬日的泠泠寒意。
师父曾调侃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小时候从来就不做作业。我当时一惊，不知道他
怎么猜着的，他一乐，说看我心理素质这么好，就知道是小时候成天提心吊
胆吊出来的。
我当时是久久无言。
不过师父说的再怎么塞人，心理素质好我是承认的，正如现在，我迅速地冷静下
来，权衡再三，知道自己想课后的事也没什么用，倒不如昙花一绽地真来一场对
决。
和师父pk，怎么说都是我心中的梦啊。
……
今儿讲的是一套高考模拟卷子，从选择到作文，题题不落。辅导班的课程里没有
作文，我们自然也就不讲。
课外文言文。
师父右手半摊着卷子，左手在我桌上敲了敲，“读文章。”
呀呵，战书已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各模块的水准也是不一样的，事实上这差别也只有我师父心知肚明。字音呐，
成语什么的，可以说同龄人罕有能和我不相伯仲的。阅读，作文能力我也是顶
尖。稍微差一点儿的，就是古文和诗歌鉴赏，不过倒也很少扣分。
如今他叫我读文章，考的是字音，这方面我是浑然不惧。
我撂下笔，起身读文章，声音穿插在略有些发寒的微风里，却是字正腔圆。
读到一个“喁喁而待”的时候，我顿了一下。
生僻字啊，不过倒还难不倒我，喁喁私语这词我见过。（鱼，二声）
刚读完，他手指头弹了弹卷子，淡淡一句：“错了。”
我一惊，然后停下来。
他抬眼，目光里似乎有点儿嫌我太弱的怅然，“不知道？”
我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他拎着卷子走回讲台，粉笔刷刷在黑板上舞出两个词。
喁喁私语，喁喁待哺。
他敲敲黑板，“有没有认识的？”
静得如空无一人。
“记着，喁喁私语（鱼，二声），喁喁指低声细语。喁喁待哺（用，二声），喁喁
指翘首企盼的样子。”
没看我，“再说。”
我学乖了，“喁喁而待。”
“继续吧。”
第一局，师父先下一城。
……
不怕，我调整心态，头一次这么全神贯注——
古文很快过去，到了诗歌鉴赏。
“只知逐胜忽忘寒，小立春风夕照间。最爱东山晴后雪，软红光里涌银山。”
他自己读了一遍，而后点了点鼻尖。
“第三，四句话采用了什么艺术手法？”
叫了几个人，没叫我，他便开始读答案，声音有点儿懒洋洋的。
“比拟，通感，比喻修辞，以水拟山，以触觉写视觉，将雪山喻为银山。”
我听到这，心跳顿了一下。想法飞快地在脑中过了一遍，机会来了。
我举手，姿势极标准，所以同桌当时像看疯子一样看我。
师父有点儿意外，不过眼里也藏了些跃跃欲试的光芒，“说。”
“我觉得答案有问题。”
“比喻的说法太过牵强了，我认为银山在诗中的意思就是单纯的银色的山，没涉及
到比喻。”
他眉毛微微一皱，认真地听。
“因为银山作为意象，说的无非就是银子山，但诗人杨万里一声汪洋恣肆，又孤高
自许，何况还是文人，又怎么可能选择银子堆砌的山这种意象？所以我觉得答案
的理解有误，这其中的银山只代表银色，强调颜色，和碧竹，红药的用法相同。”
我一口气说完，然后站着等待回应，微微有点儿气喘。
师父认真端详了一会儿，抬头一笑，“这个错挑的漂亮，是我拘泥了。”
手一挥，“没有比喻修辞，答案给错了。”
我一乐，坐下，心里是洋洋的喜悦。
第二局，我力挽狂澜扳回一分。
……
小说阅读。
小说是王伟峰的《走眼》，老旧的心灵鸡汤式小说。
又是我读了一遍文章，不过这里面没有生僻字，我流利地读下来，也没出什么问
题。
前几题偏简单，略略一讲，大家便都懂了。
“文中写道，“赵老板依旧笑而不答”，请问，这句话在文中起到了怎样的作用？小
说的结尾采用了怎样的笔法？”
又敲敲我桌子，“你怎么答？”
檄文已下，一触即发——
“放缓行文节奏，为后文写赵老板其实没有被骗埋伏笔，同时设下悬念，暗示赵老
板已经胸有成竹且知晓事情真相，侧面烘托出他仁厚的品行。”
我迟疑了一下，“应该是，是欧·亨利式笔法。”
师父沉吟一下，“按答案给的，应该是满分了。”
我刚要坐，又传来一声。
“不过，答得不够好。”
我是真有些不明白了。
师父走下台，手里的红笔飞快地在我的卷子上划动。
“这一段，给我读十遍。”
我一愣，然后攥着笔，拿着卷子，有些不知所措。
他眼一瞪，“没听懂？”
我微微哆嗦一下，硬着头皮，在这坐满了近七十人的屋子里，开始罚读文章。
起初声音很小，然后渐渐扬起来，又落下去，再扬起来。
读到第七遍，我心里才算电光火石一闪念，“我明白了。”
他没理我。
我只好继续读，只是声音却细如蚊蚋了。
十遍读完。
“知道什么了？说吧。”
我点点头，“设悬念跟暗示不能并列，我这里说错了，既然暗示了，就没法达到设
置悬念的效果。”
他颔首。
“还有呢？”
微风里轻轻摇着，“还有呢？”，像极了我认错时，师父来一句，“还有呢？”
我有点儿发冷。
我摇摇头，“不知道了。”
师父摇摇头，“你觉得，这样写，还能达到欧亨利式结尾的效果？”
我一呆。
“欧亨利结尾什么特点？”
“出人意料，情理之中。”
“文中这么处处暗示，结尾出了你的意料？”
我恍然，可还是有些疑问，“那这题目……”
他哈哈一笑，全然没了半分风度，“题出的有问题呗，这套题又不是高考题，哪儿
能这么经得起推敲？”
我狠狠一拍脑袋。
是在下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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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音字形选择题。
这里倒是没什么难点，师父却借题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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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此次对决以我惨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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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水平已经完完全全超越了高中范畴。
师父收拾了一下包，然后走到我桌前，一字一顿：“我在办公室等你。”
咔哒一声，他扣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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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
推门，习惯性喊了报告。我怯怯地站在徐老师跟前，没了半分盛气凌人的气势。
他抬头，“听说，你和这儿的生物老师吵起来了？”
我心跳几乎凝滞起来。
他手里的雨伞把狠狠一挥，正抽在我屁股上，这真是下了十二分的力气。
暖冬，我穿的也不多，只一层薄薄的绒裤，这一下打上来，疼得我腿都一软。
我右手背过去，揉着屁股，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语气极冷，“第一次冲着主任，第二次冲着我，第三次冲着辅导班的老师，金
晓，你好有能耐啊！”
你好有能耐啊！
我心真是越来越凉，实在不知所措起来，认错的话也冻在了嗓子眼。
楼主当时并没有坐以待毙，所以还挣扎了一下，事实证明楼主的手段还是有点儿用的，来来来有奖竞猜啦，猜中的奖励一个月超级会员。
猜猜我是怎么和师父说的，才让他消了气？
猜猜我是怎么和师父说的，才让他消了气？
办公室里有阵阵的寒风。
我站在屋子中央，眼前是盛怒的师父，屁股上挨得那下特别疼，似乎是起了檩
子。看上去，我的样子应该很是无助。
我实在不知怎么办好，也不知怎么说好，我印象里的师父一直很理智，几乎不曾
说过这么让我惶遽的话。
你好有能耐啊！
我不禁罕见地后悔起来。我后悔来这个班，但我真的不后悔和那个老师吵架，这
也许便是死性不改？
我不知道。
我正胡思乱想，门开了。
师父听见，放下手里的伞，冲我招招手。我心里微微一安，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是
不会打我了。
是校长回来了，他见了屋里这架势也就明白了大概。
人家也不是傻子，我跟师父说话时那谦恭地令人发指的语气他也不是听不出来。
“老徐，这孩子？”
师父似乎有点儿咬牙切齿，“这小子？我徒弟。”
我听得腿肚子打颤。
“这么好的小孩你还管那么严？人家孩子那么怕你，你平时肯定没少收拾吧？”
我在师父身后拼命点头。
师父倒是没回这句，只冲我侧了侧头，“张叔，X中数学的领头人。”
我声音有点儿委屈和央求的意思，“张叔好。”
张叔看我这样倒是笑出声来，“老徐你这生的哪门子气啊？这么乖巧机灵个小孩，
学得还那么漂亮。”
师父呵的冷笑一声。
我终于拣着个机会，开口告饶，“师父，您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和生物
老师起冲突……”
他自然是没搭理我，又问张叔，“他和那生物老师，到底怎么吵起来的？”
张叔微微一怔，然后笑道，“这事不怪咱……”
看向我，我连忙接口，“金晓。”
“嗯，这事不怪咱晓儿，那个老师水平确实不怎么样，而且师德不行，我准备辞退
他来着。”
师父听着，然后把车钥匙塞我手上，“车在楼底下，你等着我，回家。”
我接过钥匙，彻底坐实了自己要挨打这件事。
我提着书包往出走，和师父擦身而过时，又挨了一记脖溜。
……
师父开的是一辆白色的卡宴，以往每次我坐车都挺兴奋，因为他平日里不让我坐
车。
但今天我是真的兴奋不起来了，我给妈妈发了个今天在师父家住的信息，就开始
强迫自己思考，该怎么解释才能少挨几下。
我想着想着，又有点儿委屈，明明干得不是件坏事，怎么就要挨揍了呢？
过了约莫半小时，师父才下来，他上车，没说一句话。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车啊，就缓缓地开向了他家。
……
进了门，师父替我摘了书包，把我往卧室那一推，“自己站墙角去，反省。”
我应了一声，趿拉着拖鞋，一步步走向卧室，然后，轻轻带上了门。
屋子里不冷，我换了一身宽松适合挨揍的家居装，就站在墙角开始“反省”。
我目光飘向了床头横放着的一本《史记》，然后电光火石地想到了什么。我暗暗
捏了捏拳头。
我好像，有救了？
……
不知过去多久，门被推开，师父进来了。他似乎消了气，脚步轻快了许多。
我强自定了定神。
他老神在在往床上一坐，看我一眼，“行了，活动活动吧。”
我弯弯腿，又站直了。
他看看表，又将目光投向我，“站了四十分钟了，反省出什么了？”
我咬咬牙，又捏了捏手指。
抬头，努力平静，强迫自己跟他对视。
“我犯了四个错。”
师父微微挑眉，似乎对我说了这么多有点儿意外。
“第一，我错在对他鄙视差生感到不平，我应该麻木不仁，应该事不关己高高挂
起。我错了。”
“第二，我错在坚持自己的想法，指明他的错误，我应该老于世故，磨平棱角，我
不该抱有少年人的情怀和气魄。我错了。”
“第三，我错在性子太直，我应该在他问我是否对他的课感到不满时否认，而非坦
诚，我应该虚伪矫饰，不该以诚相待，我错了。”
“第四……我错在畏惧您。”
“因为您生气，我怕挨打，就没能坚持到底，刚才还想着和您认错求情，实在可
笑，我错了。”
“我知道错了，我反省得很明白了，您罚我吧。”
我说完了这么多，低下了头，我实在有些掩盖不住自己的紧张，我的胳膊还有点
儿微微的发抖。
好在，他现在没有看我。
我这段话的灵感得自于李斯，李斯临死前上疏，通篇反语称罪，却是在细数自己
的功劳，奈何昏君在位，奸臣当道，还是没能活下来。
我这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手段。
我甩甩手，让自己清醒一点，偷眼望他。
他低着头，像是在看自己的影子。
他有些感慨，“好多年没有听过了。”
他又说，“你和以前的我，真的很像。”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一笑道，“这些话，你想了多久？”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知道。”
屋子里又静了一会儿。
他的声音有些欣慰的味道，没了先前的凉意，“说的不错，其实我听了你张叔的
话，也就没那么气了，不过听了你的话，似乎我这么做，还有点儿矫枉过正？”
我连忙摇头，“哎，我哪儿敢有这意思。”
“可能是有些矫枉过正，但金晓，你听着。”
“你做的这些事，我可以理解，但我不能容忍，我承认几十年前我的做法会和你如
出一辙，但如今坐在长辈的位子上，我不能放纵你这么做。”
所以？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抽出把戒尺来，点点床上。
“裤子脱了，自己说，多少个板子？”
我一呆，然后挂上了可怜巴巴的神情，“师父，能不打么？”
“不能，我理解你这么做，所以我不生你的气，不过打还是要打的，毛病不改不
行。你不尊师长这事我说了你多少遍了。”
我抽抽鼻子，还是顺从地扯下裤子，趴在了床上，“还是三十，行么？”
回应我的是极响亮的一记板子。我疼得一抖，抱住了一个枕头。
板子落得很均匀，很慢，一个板子贯穿两瓣屁股，只挨了几下，我便忍不住有些
挣扎起来。
师父按住了我后腰，继续不紧不慢地往下抽。
大概第十个，我眼泪冲了出来。大概第十五个，我哭出了声。
第二十个的时候，我大声哭喊着求饶的话，我背过手去挡着屁股，屁股上烫得像
着了火。
啪的一声，板子揍在我手心，极准极稳，我疼得立马抽回手。
“这个不算。”
第二十五个，我咬住枕头，哭得有些变了音。
啪，第三十个。
到了数，我连忙伸手去揉倍罹痛苦的屁股。抽噎的差点儿喘不上气来。
屋子里很静，没有一丝风。
师父的声音徐徐传过来，“我也知道你记不住，就想让你知道个教训，以后做事之
前多想想后果。”
“你说，你要是知道我要来这儿？还敢和人家吵架？”
我没法回答，屁股上疼得像脱了层皮。
“还不是有恃无恐么。”
还不是有恃无恐么。
我苦笑一声，是啊，我做这么多张扬的事，还不是有恃无恐么？我来到这个辅导
班，就像到了另一个世界，做事根本没考虑后果。
我突然明白，师父是想告诉我——慎独。
我站在屋子中央，眼前是盛怒的师父，屁股上挨得那下特别疼，似乎是起了檩
子。看上去，我的样子应该很是无助。
我实在不知怎么办好，也不知怎么说好，我印象里的师父一直很理智，几乎不曾
说过这么让我惶遽的话。
你好有能耐啊！
我不禁罕见地后悔起来。我后悔来这个班，但我真的不后悔和那个老师吵架，这
也许便是死性不改？
我不知道。
我正胡思乱想，门开了。
师父听见，放下手里的伞，冲我招招手。我心里微微一安，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是
不会打我了。
是校长回来了，他见了屋里这架势也就明白了大概。
人家也不是傻子，我跟师父说话时那谦恭地令人发指的语气他也不是听不出来。
“老徐，这孩子？”
师父似乎有点儿咬牙切齿，“这小子？我徒弟。”
我听得腿肚子打颤。
“这么好的小孩你还管那么严？人家孩子那么怕你，你平时肯定没少收拾吧？”
我在师父身后拼命点头。
师父倒是没回这句，只冲我侧了侧头，“张叔，X中数学的领头人。”
我声音有点儿委屈和央求的意思，“张叔好。”
张叔看我这样倒是笑出声来，“老徐你这生的哪门子气啊？这么乖巧机灵个小孩，
学得还那么漂亮。”
师父呵的冷笑一声。
我终于拣着个机会，开口告饶，“师父，您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和生物
老师起冲突……”
他自然是没搭理我，又问张叔，“他和那生物老师，到底怎么吵起来的？”
张叔微微一怔，然后笑道，“这事不怪咱……”
看向我，我连忙接口，“金晓。”
“嗯，这事不怪咱晓儿，那个老师水平确实不怎么样，而且师德不行，我准备辞退
他来着。”
师父听着，然后把车钥匙塞我手上，“车在楼底下，你等着我，回家。”
我接过钥匙，彻底坐实了自己要挨打这件事。
我提着书包往出走，和师父擦身而过时，又挨了一记脖溜。
……
师父开的是一辆白色的卡宴，以往每次我坐车都挺兴奋，因为他平日里不让我坐
车。
但今天我是真的兴奋不起来了，我给妈妈发了个今天在师父家住的信息，就开始
强迫自己思考，该怎么解释才能少挨几下。
我想着想着，又有点儿委屈，明明干得不是件坏事，怎么就要挨揍了呢？
过了约莫半小时，师父才下来，他上车，没说一句话。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车啊，就缓缓地开向了他家。
……
进了门，师父替我摘了书包，把我往卧室那一推，“自己站墙角去，反省。”
我应了一声，趿拉着拖鞋，一步步走向卧室，然后，轻轻带上了门。
屋子里不冷，我换了一身宽松适合挨揍的家居装，就站在墙角开始“反省”。
我目光飘向了床头横放着的一本《史记》，然后电光火石地想到了什么。我暗暗
捏了捏拳头。
我好像，有救了？
……
不知过去多久，门被推开，师父进来了。他似乎消了气，脚步轻快了许多。
我强自定了定神。
他老神在在往床上一坐，看我一眼，“行了，活动活动吧。”
我弯弯腿，又站直了。
他看看表，又将目光投向我，“站了四十分钟了，反省出什么了？”
我咬咬牙，又捏了捏手指。
抬头，努力平静，强迫自己跟他对视。
“我犯了四个错。”
师父微微挑眉，似乎对我说了这么多有点儿意外。
“第一，我错在对他鄙视差生感到不平，我应该麻木不仁，应该事不关己高高挂
起。我错了。”
“第二，我错在坚持自己的想法，指明他的错误，我应该老于世故，磨平棱角，我
不该抱有少年人的情怀和气魄。我错了。”
“第三，我错在性子太直，我应该在他问我是否对他的课感到不满时否认，而非坦
诚，我应该虚伪矫饰，不该以诚相待，我错了。”
“第四……我错在畏惧您。”
“因为您生气，我怕挨打，就没能坚持到底，刚才还想着和您认错求情，实在可
笑，我错了。”
“我知道错了，我反省得很明白了，您罚我吧。”
我说完了这么多，低下了头，我实在有些掩盖不住自己的紧张，我的胳膊还有点
儿微微的发抖。
好在，他现在没有看我。
我这段话的灵感得自于李斯，李斯临死前上疏，通篇反语称罪，却是在细数自己
的功劳，奈何昏君在位，奸臣当道，还是没能活下来。
我这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手段。
我甩甩手，让自己清醒一点，偷眼望他。
他低着头，像是在看自己的影子。
他有些感慨，“好多年没有听过了。”
他又说，“你和以前的我，真的很像。”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一笑道，“这些话，你想了多久？”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知道。”
屋子里又静了一会儿。
他的声音有些欣慰的味道，没了先前的凉意，“说的不错，其实我听了你张叔的
话，也就没那么气了，不过听了你的话，似乎我这么做，还有点儿矫枉过正？”
我连忙摇头，“哎，我哪儿敢有这意思。”
“可能是有些矫枉过正，但金晓，你听着。”
“你做的这些事，我可以理解，但我不能容忍，我承认几十年前我的做法会和你如
出一辙，但如今坐在长辈的位子上，我不能放纵你这么做。”
所以？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抽出把戒尺来，点点床上。
“裤子脱了，自己说，多少个板子？”
我一呆，然后挂上了可怜巴巴的神情，“师父，能不打么？”
“不能，我理解你这么做，所以我不生你的气，不过打还是要打的，毛病不改不
行。你不尊师长这事我说了你多少遍了。”
我抽抽鼻子，还是顺从地扯下裤子，趴在了床上，“还是三十，行么？”
回应我的是极响亮的一记板子。我疼得一抖，抱住了一个枕头。
板子落得很均匀，很慢，一个板子贯穿两瓣屁股，只挨了几下，我便忍不住有些
挣扎起来。
师父按住了我后腰，继续不紧不慢地往下抽。
大概第十个，我眼泪冲了出来。大概第十五个，我哭出了声。
第二十个的时候，我大声哭喊着求饶的话，我背过手去挡着屁股，屁股上烫得像
着了火。
啪的一声，板子揍在我手心，极准极稳，我疼得立马抽回手。
“这个不算。”
第二十五个，我咬住枕头，哭得有些变了音。
啪，第三十个。
到了数，我连忙伸手去揉倍罹痛苦的屁股。抽噎的差点儿喘不上气来。
屋子里很静，没有一丝风。
师父的声音徐徐传过来，“我也知道你记不住，就想让你知道个教训，以后做事之
前多想想后果。”
“你说，你要是知道我要来这儿？还敢和人家吵架？”
我没法回答，屁股上疼得像脱了层皮。
“还不是有恃无恐么。”
还不是有恃无恐么。
我苦笑一声，是啊，我做这么多张扬的事，还不是有恃无恐么？我来到这个辅导
班，就像到了另一个世界，做事根本没考虑后果。
我突然明白，师父是想告诉我——慎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