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王臣(古风耽美)

第四十七章·抚兰

程谕至是在浑身湿透的情况下惊醒,像是在深海里憋了太久,突然浮出水面,呼吸到新鲜空气,大口喘息着。程谕至轻拍人后背,轻声开口。“慢点呼吸,慢慢调整气息,别急。”
几个反复的吐纳之后,程谕硕终于觉得活了过来,用力的揉压太阳穴,余光扫到跪在床边一脸内疚的程砚。“你跪这儿做什么?”
手将将伸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疼痛使人清醒,看着左手缠着的绷带,程谕硕这才将昨夜的记忆缓缓理顺。
“主子……奴才该死,都是奴才不好,害主子受伤,求主子降罪。”程砚这小子,打今早醒了,知道昨儿发生的所有事,眼泪就止不住的流,程谕至好话歹话都说了也没用,跪在程谕硕床前一个多时辰,就哭了一个多时辰,现在,眼睛肿的跟两个核桃似的。
“闭嘴。”程谕硕被他哭的心烦,低头用右手扯开衣领,左胸膛的伤也被处理好了,可是疼,是必然的。程砚不敢再出声,憋着嘴努力往回使劲,好一会儿,听到程谕硕很是疲惫的声音。“他还好吗?”
他,韩仲岐。程谕至嗯了一声,丢给程砚一个帕子让他把眼泪擦干。“守了你一夜,知道你快醒了,就先回去了,省你碍你眼。”
程谕硕嘶了一声,回头瞪程谕至一眼,后者只是淡淡一笑,表示无辜。
程砚一定是被程谕至带坏的,程谕硕无比笃定的坚信着。“程砚,你不也喝酒了吗,你怎么没事?”
“他喝的少,而且,这药不是单独下在酒里的。”程谕至坐在床边,手里把玩着一团搓圆了的纸球。“我检查过壶底残液,里面只有极少量的千情牵,想来这酒也只是为了让人喝完格外想念才会用这种卑劣手段,可这点药,根本不足以让一个成年男子难以自控,更何况你们两个武功底子深厚,就更不可能中招。”
“那是怎么回事?我昨晚,感觉自己都快发疯了。”
实际上,昨夜的程谕硕,确实很疯狂,要比从小到大见过的所有样子,都疯癫。可是,昨夜的他,又是那样的清醒,清醒的知道爱,清醒的感受爱。
“应该,是于文靛身上的香料。”程谕至话音刚落,程谕硕便想起昨日白天,于文靛身上那股无比香浓的奇香。原本,只是以为这是他博得恩宠的手段,却不料,早已步入他人布好的陷阱里。程谕硕迷醉神色渐渐清朗,换而代之的,却是彻骨森凉。
“香料只是前因,触发你们中毒的点,应该是桂花。桂花本身味辛,酿成酒后格外香醇,也极易入口,在燕盛,桂花酿几乎到处都是。只要他日日佩戴着香囊,不怕你没有中毒的机会。”程谕至看向被无辜殃及的程小鱼儿,想起昨夜他的温热身躯,不免有些悸动。可时候不对,什么都不对。程谕至伸手按住程谕硕捏紧的拳头,淡淡摇头。“现在,还不是除去于文靛的时候。”
蛇打七寸,擒贼擒王,围在他们周围的网已经开始收紧,不能打草惊蛇。
“程砚,接下来就该你了。”程谕至看向冷静下来的程砚,点头示意。
程砚确实是个唱戏的好料子,一出假戏,让他演的惟妙惟肖。于是之后的一个多时辰,程砚以这家店是黑店,给他们的酒里下药为由,掀了人家柜台不说,把好几十坛三十年的桂花酿全都砸了个粉碎。
掌柜求爷爷告奶奶的让程砚停下来,可程砚不听,以一人能挡千军的架势,把堂内弄了个天翻地覆。当地府衙派了好些个捕快和衙役赶来,都被程砚一手一个打了出去,等当地县令怒气冲冲带人带刀赶来之时,程砚已经拽了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坐在上头,手里明晃晃的,是正四品官员的令牌。
这穷乡僻壤的偏远县城,哪里见过身份高贵的京官,如今瞧着这巴掌大小的令牌,一时间辨不清真假,程砚随手将令牌丢过去,县令一把年纪,愣是扔了拐杖跑前几步用身子接着,跟捧着传国玉玺似的小心翼翼呵护着手里沉甸甸的牌子。
令牌很有分量,刻字铸纹十分精细,再看看程砚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吓得老头子差点一个头疼的栽过去,带着乌泱泱的一批人哗啦啦跪了一地。
架子摆足,程砚拿回令牌在腰间挂好,指着踩在脚下的客栈匾额,目光悠然变得意味深长。“您是?”
“下,下官,下官抚兰县县令,黄舟,参加大人。”
黄舟,程砚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他在王府看过上千本的官员名册,甚至可以清楚的说出每个人的祖宗三代,不过,却对这眼前人的模样一点微弱的印象都没有。“买的官?”
这话问的十分露骨,吓得周围人瑟瑟发抖,更别说是从没见过世面的客栈掌柜。
黄舟一大把年纪,经不起折腾,可程砚年少,自是乐于翻腾。黄舟咽口口水,不免点头。“是,下官,下官考了十余次功名,都,都名落孙山,下官,下官……”
磕磕巴巴,不成句。
想来不是程砚没记住,而是这人的官不是正当途径得来的,也是,这个岁数了,花钱买个远离连阳的官,也未尝不是安享晚年的法子。“得,本官也不是来查官籍的,黄大人起来说话。”
程砚这人,不开口的时候,清冷如冰,让人不好接近。可一开口,便是处事圆滑,八面玲珑。黄舟被人扶起来,颤颤巍巍的站在程砚面前,躬身立着。“大,大人莅临抚兰县,可是,可是有要务在身,有能用到下官的地方,还请大人吩咐。”
“没有,本官就是四处走走,听闻抚兰县山清水秀,想来一览高山远阔,谁料,昨夜刚到这客栈,就喝了壶酒,这不,着了黑店的道,恶心一宿。”
“大人,小民冤枉啊,小民,小民怎么敢,求大人明鉴。”掌柜的跪在地上哐哐磕头,他确实很委屈,可程砚却不觉得哪儿委屈着他了,本来他这酒里就是掺了春药,量多量少且不论,掺了,就不对。
程砚嫌弃的掏着耳朵,黄舟见状,一拐杖打过去。“你闭嘴!”
随即,又换了个笑脸朝着程砚点头哈腰。“这事儿,下官一定彻查到底,给大人一个交代。”
“交代就免了,本官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以后做点良心买卖,别再乱添东西。这喝的人是本官,也就罢了,一旦哪个百姓喝了,出了问题,传到上头,让陛下知道可不好。陛下勤政爱民,那真是把每个子民当成自己亲人一般啊。”
话,说的程砚自己都听不下去,可他还是说的很溜,完完全全一副为他们着想的态度。黄舟年纪大,可官场上的事儿知道的却不多,被程砚这么几句忽悠的,誓死相随的心都有了。“是是是,下官以后一定好好监管。那个,这儿也没法住了,大人如果不介意,不如,屈尊住到下官府邸?”
“这倒不必,本官这次就是办点私事儿,黄大人也莫要劳师动众,这儿就乱了些,但床铺很是舒服,劳烦外头那些兄弟收拾一下就行。”
“没问题没问题,保准收拾的比之前还好。”黄舟心里乐呵极了,这位四品大员看起来很是好说话,也没什么官架子。“那不如明日,下官做东,在品合楼给大人压压惊。人不多,就下官和府衙里的几个师爷,保证不扰民,您看,可行吗?”
“这……”这个,程砚确实说不准,唐忱一心着急回朝,可程谕硕身上还有伤,这是去是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正在犹豫空档,程谕至从楼梯下来。
众人目光齐齐聚在青衫长衣男子身上,如同千古名画里走出来的清雅男子,给人足够的疏离感,让人不敢亵渎半分。程谕至的脚步声传进程砚耳中,可他没动,直等着程谕至走到他身后,浅浅作揖。“大人。”
程砚不免从吊儿郎当的坐姿坐正些,可又不能太明显,只得坐了个不三不四的样子。故作镇静的咳嗽一声,侧首看人。“你来的正好,这位黄县令,想请咱们吃个饭,你看?”
“黄大人有心。”说着话,程谕至有模有样的朝黄舟一礼,黄舟不识其身份,但也跟着回礼。“这位大人是?”
“草民只是何大人的门客,并非当朝官员,黄大人客气了。”
“哦哦,门客,门客。那个,那咱们明日……”
“劳黄大人破费了。”程砚顺理成章的把话头接过,他已经明白程谕至的意思,便恭敬不如从命。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8-08 11:26:00 +0800 CST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8-08 11:29:00 +0800 CST  
坐沙发啦!@阁主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8-08 11:29:00 +0800 CST  
我的帖子被度娘锁了,发帖不会被顶到首页了,现在十分心累
这是种什么感觉,就是你做了很多努力,但是天灾就是天灾,说给你锁就给你锁
心累到不想写了,想哭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8-08 11:58:00 +0800 CST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8-09 14:36:00 +0800 CST  
沙发给@阁主▫

说一下哈
由于帖子被锁了,所以现在首页按时间回复排列,是看不到文了…
为了能让更多的读者看到王臣,在这里拜托大家,多多推荐吧,谢谢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8-09 14:39:00 +0800 CST  
伪更,及番外预告

感谢度娘把王臣放了出来,终于首页可以刷到了!开心!!
之前立过flag,恢复了就搞小砚的番外!三爷和小砚,想看羞【羞】的,还是狠揍的!
说吧!

具体是哪个小伙伴长评换的这个番外,我忘记了,回去找一下!

然后,今天有没有文,得看我回家几点
和@阁主▫准备进场看电影啦
出来看看大家的回应!

最后,还是感谢大家的支持!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8-10 18:06:00 +0800 CST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8-12 13:42:00 +0800 CST  
沙发给天天带我吃鸡的@阁主▫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8-12 13:42:00 +0800 CST  
第五十章·年夜

唐忱回到自己屋里,程砚已经在桌边撑好,桌子上放着的是随处可见的鸡毛掸子,程谕硕并没有把戒尺双手奉上,只是漠然的坐在一旁看着。
程谕硕很清楚唐忱现在心里的愤怒和身为一国之君的屈辱隐忍,所以,他更要确保,这人不会在气极之下再对程砚做出什么不可回转的事。
鸡毛掸子被捏在手里,唐忱毫无规律,发了狠的朝着程砚身后的两团子肉撒气,每一下,都几乎是用尽全力的发泄,带着心底所有的不甘和恨意,所有的可悲和无助。
程砚不喜欢这种细长条的工具,相较而言,他更能忍受的是戒尺木杖这样宽厚的物件,可这客栈里里外外,都没法再找出个比鸡毛掸子更趁手的东西,也只好忍着了。唐忱武功底子薄弱,年纪不大,又从未做过重活,即便是全力责打,在程砚这儿也算不得难熬。
程谕硕始终沉默的盯着程砚被裤子包裹着的后丘,计算着唐忱什么时候会精力耗尽,而程砚又什么时候能解脱。
大约五十多下,藏蓝色长裤隐隐约约泛出些较深的色泽,程谕硕眯着眼睛瞧,没有开口。唐忱没打过人,技巧没有,有的只是蛮力,靠这些蛮力,也足以让程砚皮开肉绽。唐忱在哭,声音不大,听得出来是在克制,他将所有克制的努力,都抽在程砚的身上,一会儿臀峰,一会儿臀腿交接,仿佛在处理一条任他宰割的羔羊。
啪嗒。
鸡毛掸子断了,唐忱也终于停下手,他大口喘着气,眼睛肿的如同金鱼。
“打够了吗?”程谕硕冷漠开口,他和唐忱都明白,今日之后,他们之间那点本就不算深厚的情谊,都会消散的一片虚无,剩下的,是君不信臣忠,臣不信君义。可是唐忱输不起,程谕硕手中实权太大,一旦反了,燕盛就要易主了。
他缓缓扭过头去看向程谕硕,那些在无知面具下隐藏的恶意,仿佛被瞬间扩大,又在眨眼间顿化无形。唐忱手足无措的站着,朝着程谕硕低着脑袋,犹犹豫豫的指着跪在地上的程砚,语气是谁都能听出来的哽咽。“王叔,他,朕只是……”
“陛下,程砚只是个奴才,您要打他杀他,臣都绝无二话。”程谕硕端坐在椅子上,面色和善而又带着疏离。唐忱不是傻子,程谕硕现在的话,只是说着听听,如果他真要杀了程砚,只怕这人不会给自己退路。“更何况,被您亲手责打,对他来说,是至高的荣耀,又何来的委屈。程砚,你说是吗。”
“是。”程砚语气平静,丝毫不像刚刚挨过打的虚弱,他直挺挺的跪着,由着裤子里面的血流下腿根。程砚一拜,规矩做足。“奴才谢陛下恩赐。”
程砚是个很好的奴才,这些年被程谕硕和程谕至教导的,滴水不漏。
“陛下,时候不早了,臣还需要去处理一下尸体,稍后,会安排个侍卫来伺候您,您早些安歇吧。”程谕硕的话里听不出喜怒,却能听出冷漠,是唐忱从未感受到的拒人千里之外。
程谕硕把程砚扛在肩头,一路送到程谕至的屋里。“里面估计烂了。”
“嗯。”程谕至拿着剪刀一点点的剪开程砚沾了血的裤子,不时的去瞧他神色。而程砚却十分轻松,撑着上身回头看着自家先生。“先生,不疼,这比在府里挨的轻多了。”
程谕至的手没由来的一抖,却只是一瞬便稳住,连程砚都没看出半点端倪。他不欲继续这个话题,只低头剪着。“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君让臣死,臣不能不死。”程谕硕苦笑一声,就着铜盆里的水洗了块帕子。“可惜啊,今日之后,还要事事防着那只白眼狼,本王这些年尽心辅佐,倒落了个功高盖主的忌惮。”
程谕至怎会不知程谕硕心中的苦闷,他本一心忠君事主,谁料这唐忱羽翼不等丰满,就已经容不下他们兄弟二人了。裤子被剪开,入目是一条血印一条血印的伤痕累累,程谕至将碎料扔到地上,拿着膏药一点点涂抹。“倒不如,遂他心愿。”
程谕硕心里一惊,把帕子递给程谕至,满脸不可置信。“胡闹,说什么浑话呢!”
留下一句斥责,程谕硕转身拂袖而去,倒让程谕至嘴角一扬。程砚托腮想了许久,回头瞧着。“先生,您是希望王爷造反的是吗?”
“嗯。”程谕至毫不隐瞒,一边上药一边给人吹着。
程砚并不惊讶,在他眼里,程谕硕本就应该是这天下之主,而程谕至又是当今鬼才,他们二人无论是谁,都不能是屈于他人之下的臣民,更何况,唐忱并非明君,治国无德,用人无信,这样的君主,又怎么撑得起乱世。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
程砚闻言,轻轻摇头,趴在枕头上眨眼。“王爷不肯,是因为他于先帝有诺,君子一言,万险不可挡。先生想做,是因为您的心里,有的不是燕盛一国,也不是王府一家,是为了乾周大陆,能够一统,还百姓一个安居,对吗。”
上药的手慢下来,不久,便恢复如初。“说对了一半,大哥确实答应过先帝,要辅佐陛下坐稳皇位,不能让燕盛毁在他手里。但要一统乾周,统领五国,同样也是大哥的雄心,只是他现在没办法越过心里的坎,毕竟唐氏才是燕盛的皇族。一旦谋逆,程氏便是逆臣,他考虑的,要比我多的多。”
程砚半懂不懂的点着头,想起什么,又补充一句。“就像,韩大哥。”
程谕至反应半拍,才想起,程砚说的是程谕硕心里的坎。将药涂好,拿着帕子给人覆上。“阿砚,你相信,这江山日后会姓程吗。”
“当然。”程砚毫不犹豫,他从未怀疑过程谕至说的任何一个字,只要他说,他就信。
“如果这江山,需要用你的命来换呢。”
“那奴才就把命给您。”
对上程砚皎洁目光,程谕至第一次有些心慌,不着痕迹的躲开,是一种酸涩的不忍。程谕至突然很落寞,仿佛这十多年的苦心经营,到头来,都会成为他心底的熔炉,煎熬着他的良知,煎熬着他的命。
时光回到宣首二十一年的冬天,他在皑皑白雪的战地里,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孩童,男孩长得很清秀,身上的衣袄也非寻常人家能够买得起的布料,可这战场之上,又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这样突兀的存在。程谕至本不想管,他提步而去,那男孩却忽然惊醒,残留着最后的力气,伸出小手攥住了他的衣角。
腰间,佩戴的是一块血玉,普天之下,弥足珍贵。
他将他抱起,将血玉收回袖中,带他离开金兰,予他姓氏,予他教养,予他立足之处。
后来,他们谁也没再提起过那段经历,男孩失忆了,而他,将所有秘密如那块血玉一样,深埋心底,只等有朝一日,成为最坚韧的利刃。
男孩长大了,成了一个翩翩少年,而少年,此刻正趴在床上无辜的看着他。程谕至一怔,看向自己不自觉按在少年后臀上的手,浅浅一笑,抬手打了一巴掌。
他侧躺在榻上,轻轻拍着少年的背,哼唱着他最喜爱的小调。
程谕硕心里烦躁,不自觉的走到韩仲岐门外,可屋内一片漆黑,毫无人息。随手抓了个侍从,询问之下不禁一愣,拿了两壶酒离开客栈大门,旋身上瓦,在房梁上看到躺着数星星的韩仲岐。程谕硕已经想不起来,多少年前,他对着自己的爱人,说过一些天方夜谭的可笑言语。
而他的爱人,从来没忘过。
他说,年岁的星星能够乞求新一年的风调雨顺,新一年的心想事成,新一年的,情深厚意。
程谕硕走到他身旁,给他一壶酒,依着一旁躺下。他们睡也没有说话,碰一下酒壶,敬今夜的繁星点点,敬明日的梦醒时分。
等太阳升起,一切就会亦如过往,变得,不过是从第八个年尾,走入第九个年头。
远处,烟花在空中绽开,昙花一现。
今夜,是最后一个安稳的团圆年。
宪安四年初,吴国正式向燕盛发起进攻。
素来与世无争的极雍国,也在同月向楚国发起攻势,向天下人展示了极雍历经数百年而依然能够号令群雄的兵力。
战事起,乾周动荡,五国纷乱。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8-13 10:16:00 +0800 CST  
沙发来了!@阁主▫

放一张周末和阁主去活字印刷,印出来的字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8-13 10:18:00 +0800 CST  
第五十一章·乱事

宪安四年元月下旬,唐忱回朝,着手处理这段时间的政务,反而对战事毫不上心,全权由程谕硕处理。文武百官都能看出来,这对君臣和以前不一样了,可究竟哪里不一样,谁也说不出来什么,照样的君顺臣恭,但偏偏,那种藏匿于隐秘之间的微弱变化,还是很别扭。
程砚回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两兜子的果糖往南院去,可程圳坤却不在,问了院门小厮,闻言一愣,满头雾水倒也没做他想,转而往北院桦戎苑去。
虽说程圳坤的心智不成熟,但毕竟是个成年男子,简昊良入府时间那么久,也不可能枉顾府规,就这样和程圳坤不明不白。程砚心中有疑,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加快脚步往桦戎苑去,临近,便听见简昊良在念千字文。
院中,程圳坤怀里抱着个手炉,靠在长椅上昏昏欲睡,而简昊良则耐心的在一旁念着书中字。周围站着五六个仆子,倒也算是避嫌。其中一个小厮眼尖,瞧着程砚,忙跪地作礼。程砚被发现,自然地走进院中,朝着简昊良欠身问安。
这桦戎苑,程砚不常来,要不是每三个月的家宴上能瞧见简昊良,只怕都已经忘了这府里有常安这号人物了。“奴才见过简常安。”
许是太久没见到程砚,简昊良眼见着,却忘了起身相扶,还是身侧小厮提醒,才恍然放下书,快走几步到人跟前,虚扶一把。“管事多礼了。”
余光瞥到程圳坤,打自己进院,便用手捂着眼浑身颤抖着往后退,程砚先前顾着礼节,此刻却不得不上心。程砚上前一步,程圳坤就往后缩一步,待程砚再靠近,就大叫着往简昊良身后躲去。程砚眼疾手快,一把攥住程圳坤的手,一用力将人拽进臂弯里。“四爷,你怎么了?”
“啊!”程圳坤被程砚吓到,放声大叫,眼泪都被逼出来,惹人怜惜。
“管事,您,您先放手,您吓到四爷了。”简昊良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程圳坤的异于常人,自从那日的事情之后,程圳坤便除简昊良之外,不敢再接触任何人。
程砚瞬间松手,程圳坤急忙跑到简昊良身后,连看都不再看程砚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简昊良安抚好程圳坤,引着他们一同入内,一边由着程圳坤死命拽着他的衣服,一边一声叹息,将那日的事说给程砚听。程砚当然知道,如今被简昊良声泪俱下说出来的事,在当时是多么的可怕,多么的命悬一线。单桢,那个在印象里十分不起眼的常容,竟可以为了程圳坤不惜以命相抗。
沉默在这间屋子里变得格外静谧,融进骨子里的寂静无声。
许久,程砚抬头,递给简昊良一方帕子,随后,他走到程圳坤面前蹲下,掏出怀里的果糖,剥开糖纸递到人眼前。“小坤,是我,我回来了,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程圳坤歪着个脑袋盯着果糖好一会儿,才慢慢把目光落在程砚脸上,程砚朝他笑笑,在笑容里,化解程圳坤不安的情绪。程圳坤想起什么一般,突然扑进程砚的怀里,将人直接扑倒,鼻涕眼泪一股脑的蹭在人衣领。他放声大哭着,无法表达,只能用眼泪代表他的难过。
“好了小坤,别怕,都过去了。”
简昊良看着,不由抹着泪,那些可以被谈起的,并非已经放下,只是他需要人帮他完成复仇。
这件事,程砚没打算瞒着程谕硕,毕竟单桢位及常容,尸体从明月楼被发现,传出去有损声誉。不过,时隔这么久了,便是传,也传完了。
但很显然,一切没有程砚想的那么轻松。
程谕硕听到了,还是在和一品太保樊钟子一同走在大街上时听到的。樊钟子是个老人精,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他一清二楚,所以即便他听见了,也当自己聋了,完全无视掉来自巷子里的童谣。
“去给本王查,还有,北院所有守卫,全部杖四十!”这话,是程砚把程圳坤送回南院,又调了十余个守卫,再三强调保护好四爷之后,回到北院听到的。程谕硕是在对谁发火,他很清楚,刚走到书房外,与被骂的脸上无半点血色的府兵首领李翟打了个照面。李翟负责保护王府内外所有人的安全,自然也就包括单桢。可李翟也着实委屈,他随着程谕硕离府,这也是刚刚回府,甚至还不清楚出了什么事,就被拎了过去一通臭骂。
“程砚呢!”程砚正打算与李翟说点什么,突然听到屋内喊了自己名字,忙躬身趋步往里进,顺便同李翟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主子。”程砚接过话逢端上来的茶,走到桌边递给程谕硕。
程谕硕对单桢算不得上心,府里男宠多了去了,个个上心,得上到什么时候。可这单桢,他还多少有点印象,是个会抚琴的主儿。“单桢的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程砚往香炉里点了根熏香,淡淡的香气飘起,也没能震住程谕硕的怒火。“爷,这事儿是二爷东里常史做的。”
话一出口,程砚明显感觉到程谕硕身上的杀意,可他堪堪把目光移过去,便立刻跪伏在地。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气极,反而冷静下来,程谕硕眯着眼努力压制着内心的躁怒。以仆告主,这在王府是大忌,甚至都不用程砚多说一个字,就凭他刚才的话,就足以被拉到刑房杖杀。
“奴才知道。”程砚调整姿势跪好,屋内已无第三人,所以也不必担心被人听去。
“说。”程谕硕盯着程砚,仿佛盯着深海里四处游动的鱼,随时都会抽出鱼叉刺过去。
程砚稳着气息,把事情前后说完,紧接着,便是一杯盛着热茶的茶盏向他砸来。
“混.账!”程砚不敢躲,生生扛着,茶盏砸在他右肩,又轱辘轱辘的滚到地上。他明白程谕硕有多生气,他的话,是在公然的告诉程谕硕,你的人,和你弟弟,背着你搞.在了一起,还合伙弄死了令一个无辜之人。
换成谁,都难以忍受这种屈.辱。
换成谁,都得让知情者消失,从此闭嘴。
上位者,谁也不会在乎一个奴才的死活,他们的面子,要远远高于人命。
可好在,程谕硕理智尚存,程砚,也并非命如草菅的其他仆子。
程谕硕气的浑身发抖,指着程砚下令。“去,去把那两个**给本王抓来!”
“抓不得。”程谕至推门而入,直面程谕硕。
“你说什么?”程谕硕目光里尽是能够吞噬天地的毁灭,而程谕至,却丝毫不退半步。时机没成熟之前,绝对不能乱。
“我说,抓不得。”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8-14 11:31:00 +0800 CST  
伪更


最近好多以前的小伙伴都不留言了,也确实因为灵感有点卡住了,大概是因为结局都想出来了,所以中间补的有些卡壳。
其实王臣吧,原来是由我和阁主,还有陛下,三个人一起组建的一个sp的语c群转化来的。身份,背景,以及主角的名字都是群里的,后来群不活跃,就给散了,但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对一个王.朝.更.迭的想法,这才有了王臣。
很感谢大家的喜欢。
但是我这个人吧,很较真,可能是星座导致的,太固执。所以进群的要求就卡死了,导致一些无法留言的小伙伴们进不了群,在此,还是说声抱歉。
我本身是个很喜欢聊天的人,也欢迎大家在帖子里说一些自己的事,我们可以当朋友的,对吧。


然后,大概放一张之前群里的府内规矩吧。王臣里的王府规矩,也都这样,比较严苛,看看就好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8-15 15:53:00 +0800 CST  
哦对了,补一句
所有喜欢居老师,北老师,凯凯王的,都是我的好朋友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8-15 15:55:00 +0800 CST  
第五十二章·诬告

王府北院书房,程谕硕程谕至,连同宋兴秦称,正在议事,大体方向便是针对吴国无缘无故的进攻。吴国虽早有拓展疆土的想法,但北接楚国,南近南齐,怎么都不应该直接对燕盛出手,更何况以燕盛的实力,他们无非是以卵击石。
但这卵,偏偏击的声势浩大。
战书是昨夜直接由吴国来使送到摄政王府门外的,程谕硕本就被程砚口中的真相气的脑顶发热,如今瞧着这战书,恨不得直接抽刀杀过去。
事实上,他也确实抽刀了,抽了守门侍卫的刀,直接在门口把来使的脑袋砍了下来。
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屁话,程谕硕半个字都懒得听。
程谕至扫一眼台阶上轱辘轱辘往下滚的首.级,捡起地上染了血的战书,对府兵淡淡开口。“收拾干净。”
如今,这封战书已经被丢进了炭火里,成为取暖的一簇烟,谁也不曾理会里头写了什么大言不惭的废话。
“爷,您要给奴家做主啊!”
一声哭喊打断了屋内四人的谈话,彼此看上一眼,刚要问话,话逢已经躬身推门而入。“王爷,郝侍君在外求见。”
求见?这哪里是求见,分明是寻死。程谕至默不作声的走到一旁坐下,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是没法继续讨论要事了。倒不是他觉得程谕硕是个以私事为重的人,不过是该讨论的他们都已经讨论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看宋兴和秦称谁愿意写奏折罢了。这事儿,不急。
“程砚干什么去了,连个人都看不住!”程谕硕斥骂一句,话逢连忙跪地请罪。“奴才该死,王爷息怒。管事大人昨日被您遣去了小厨房……”
经过提醒,程谕硕这才想起来,昨儿他一气之下,确实把程砚赶去了后厨,说是罚倒也不是,不过是那一瞬间看着他有些心烦。早上起来,又没见他在床前跪侯,还以为是这小子耍脾气,不过当时宋兴都来了,也顾不得去教训他。
一时语塞,外头的人声又起。“爷,您要为奴家做主啊!”
“王爷,要不我们先告退吧。”秦称拱手欲走,程谕硕哪里肯让,先前说好了,要留他二人在府中用膳,还能为了个侍君推了吗。
“去告诉姓郝的,要哭滚回去哭,本王没空管他的破事!”这郝侍君年纪不大,入府半年不到,这半年里,程谕硕还有两三个月不在府里,算得上是真真正正的独守空房了。可这人嗓音极好,唱的一腔好歌谣,逗得程谕硕也算开心。
回府才三天,自是没时间去找他,今儿到直接自己来了。
话逢应是,退出门去,不过个眨眼功夫,外头又开了嗓。“爷,您今儿要是不帮奴家做主,奴家就活不下去了!奴家知道您宠着程砚,可他毕竟是个奴才,奴家才是您的枕边人啊。”
程谕至始终抱着看戏的念头,这冷不丁听着程砚的名,才不慌不忙的抬眼,看向正朝他看来的程谕硕。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什么叫他毕竟是个奴才,程砚那小子跟我们上战场打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尿裤子呢!”宋兴向来沉不住气,又同程砚在早些年的战场上就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如今,听着这不明不白的告状,十分恼火。
“六哥。”秦称先是向程谕硕颔首欠礼,又连忙抓了一把对着窗外大骂的宋兴。
秦称,九生里排行第七,不过二十八岁,可性子极稳,许是从小生在贫苦人家的缘由,打磨的人格外稳重。宋兴被人一拽,这才反应过来说了什么,摸着脑袋看向程谕硕,一脸歉意。可程谕硕却并不在意,在他眼里,兄弟要比后院那群只会床上哼.唧,床下争宠的人,重要的多。更何况,燕盛民风素来如此,各府男宠,只要主人愿意,都是可以互换以示两方交好的工具。
“我……”外头跪着的,被屋内一通骂,骂蒙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话逢这才得允,让他进去。郝图好久没见着程谕硕,一见着,就如同下了山的猛虎,见状就要扑过去,好在还长着眼睛,瞧见了坐在一旁的三个人。于是便强忍着,伏身行礼。“奴家,见过王爷,见过三爷。”
“嗯。”程谕硕随口一哼,却没让他起身,也没介绍宋兴和秦称。“你刚才说,程砚怎么了。”
“爷,这——”郝图环顾四周,有些不愿。
“说。”程谕硕的话,从来没有反抗的机会,压的郝图有些窒息,忙俯首开口。“奴家要状告程砚贪污受贿。”
程谕至难得的挑了挑眉毛,还真觉得,后院人多,就是热闹,相比下来,自己的南院,多少有些枯燥。
同样觉得有趣的,是宋兴,他常年在军中,从没见过这种鸡毛蒜皮都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事儿,一时间有些坐不住,十分兴奋的想听他后话。可后话,没这么好听,因为程谕硕将将听完,便抬手指了话逢。“拖出去,杖二十。”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甚至连为什么打都懒得告诉他,郝图挣扎着大叫,便已经被话逢带人拽了出去,按在地上扒下裤子,狠狠杖责。
从来,下告上,都要先挨上一顿,可郝图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才是主子,他程砚不过是个奴才,凭什么也要如此。
二十下打完,郝图不被允许提上裤子,他需要跪行入内谢罚,可这屋里的男子那么多,偏生是在折.磨于他。郝图身后赤红肿胀,程谕硕看上一眼,便让其提上,而此刻,程砚已经被叫回了正院。
程砚当时正在小厨房,同大厨一起揉面,说是中午要包顿饺子吃。围裙上都是面粉,扑腾一下,弄的满脸都是。这些人都认识程砚,关系也都不远不近,这冷不丁来一趟,又完全没有架子,又是帮忙添柴,又是主动做菜,笑脸相迎,很好相处。
北院小厮来找人,简单听了个头,程砚就知道后面了,把围裙摘下,往面板上一扔,开口骂一句祸害,脚下疾步而去。
甫一入屋,瞧见宋兴,只敛了神色,走到郝图身侧,朝着程谕硕拜下。“主子。”
“你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程谕硕没理程砚,对着郝图开口。郝图先是被宋兴骂了一通,又被杖责二十,如今,和程砚当面对质,更是心里发虚。他原本也没想把程砚怎么样,不过是在程谕硕面前找个存在感,有什么话,是不能在床上耳鬓厮磨的。
可他没想到,这事儿,弄的有点大。
郝图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来什么,程砚倒是直起身来扬了唇角。
“既然郝侍君不齿再说一遍,那奴才来说。十月十一日,梁侍君把奴才叫到荣席楼,给了奴才一袋碎银,合计十五两,请求奴才想法子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能尽快侍候王爷于榻上,奴才拿了银子,但没答应。三日后,郝侍君以小厨房做了些糕点为由,给奴才送了一盒,同时食盒里又有一袋碎银,外加一枚玉佩,玉佩奴才鉴定过了,是真的蓝田玉,合计五十三两,侍君哭诉自己家境贫寒,与后院的那些公子不能比,只有讨了王爷开心,才能光宗耀祖,不过这次,梁侍君的要求倒是更高了,希望奴才动手脚,给王爷的膳食里加入催情药,奴才怜侍君家中还有高堂,只是斥其一顿,并未张扬,侍君当时明明说的是,您不会再动此心思,感谢奴才及时提醒,这钱您也没拿回去。怎么时隔好几个月,却突然到王爷面前告发奴才了?”
桩桩件件,由程砚亲口说出,郝图早已黑了脸。他没想到,方才北院小厮去寻程砚的时候,早把这事儿都告诉了他,这才有了此刻的说辞。更何况,程砚与这姓郝的接触不多,鲜少的这几次,也都是为了这点银子的事儿,一想就想到了。
程砚现在只觉得晦气,在这关头,被小人湿了鞋,还真是阴沟里翻船。
倒霉。
继而,程砚懒得再看一眼郝图,朝着程谕硕跪直身子拱手做礼。“主子,奴才确实拿了郝侍君的银子,如果侍君要以此为由,奴才认。可这贪污受贿四个字,确实太大了。奴才斗胆,想问郝侍君一句,所谓受贿,是利用职务之便,索取他人财物,可奴才既没有帮您爬上王爷的床,也没有帮您沐浴更衣让王爷吃干抹净,这受贿二字,到底怎么扣在奴才头上的。”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编排主子!”这话,越听越偏,程谕硕觉得,他真是给程砚脸了,出去这几个月,这人越发没了规矩,这种混话也敢当着外人的面随口就说,委实失礼难堪。
“掌嘴。”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8-16 11:21:00 +0800 CST  
沙发给昨晚冒着大雨来陪我的@阁主▫

等我搞完小砚的番外,我再给843楼的好朋友们搞个巍澜番外哈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8-16 11:23:00 +0800 CST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8-17 10:32:00 +0800 CST  
沙发给@阁主▫七夕快乐!!!!!!!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8-17 10:33:00 +0800 CST  
第五十四章·意外

程砚果然没有再挨下去,程谕硕懒得和他再计较,只吩咐人下去备膳,至于从没从小厨房调回来,谁也没提,可即便如此,也没人敢大着胆子拦程砚的去向。
宋兴的奏折次日早朝后呈上,当即得到唐忱的回应,命他先整顿三军,加强操练。谁都知道,战前再练,无异于临时抱佛脚,没有任何实质性作用,更会让战士们疲惫不堪,苦不堪言。可这金口玉言一出,便是刀山火海,让去也得去。
军中一片‘哀嚎’,随着程谕硕的脚步远近而变得忽大忽小。程砚强行跟着,一路上憋笑不已。程家军中不乏将才,领兵作战也都撑得起半片天,可他们仍愿居于麾下,跟随程谕硕,化作饮血之狼。
“叫什么叫,训练去!”程谕硕一脚踹上正在砍木桩的小兵屁股上,引得人狼嚎一声,跑出好几里。
“主子,您也不能怪他们,这眼瞅着要出征了,长路漫漫,现在最应该储存体力的时候,还强行加训,不叫给您听才怪。”程砚笑着看一群故作夸张的动作,再同宋兴对视上,忙不迭的帮腔。
“本王看他们就是太闲,还有空叫唤。”程谕硕虚指着宋兴,恨铁不成钢。“你说你怎么这么面,他让你加训你就加训,不会把利害关系说明白吗。”
“属下说过了,可陛下不听,能怎么办。”宋兴一脸委屈,这事儿还真怪不着他,以他的性子,当时要不是秦称拦着,他都能因为加训这事儿把宫殿的墙拆了。
程谕硕忍住想要给他一脚的冲动,抬起来的腿又不甘落寞的踹上程砚的小腿。“你心疼他们,要不要陪着一起去训练?”
被踹个踉跄的程池鱼,连忙摆手摇头,动作一气呵成,全无半点卡顿。“不不不,奴才还是伺候主子的好。”
“你——”
话音未落,一声痛呼从远处训练场中传来,三人齐齐望去,只见好些人都已经围了过去。许是那声痛呼太尖锐,程砚突地心里一顿,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将军,出事了。”匆匆赶来的,是当时正在场中巡视的秦称,紧缩的眉头,让程谕硕微微眯起眼睛,提步往人堆里去。
当中躺着的,是胸前铠甲被一刀砍裂,涌出浓浓鲜血的伤者,一旁单膝跪着的,是手足无措拿着刀柄不停发抖的‘凶手’。程砚见状,探上伤者脉搏,顾不得程谕硕大呵旁人把军医寻来,已经动手掰开沉重铁制铠甲,露出被震烈的皮肉。
那一刀刀伤最重,可周围粘连着的碎肉也十分刺目。程砚就着碎裂铠甲露出的铁段,划开伤者原本里衣,缠成厚布,按在胸前不断向外涌出血液的伤口上。
军医很快赶来,可来的再及时,也已经于事无补。程砚在寒冬里因抢救他人而满头是汗,起身时因着身后疼痛还是不由得软了下腿根,被程谕硕一把捞住。
逝者已逝,回天乏术。军医回身,朝着程谕硕一拜,缓缓摇头。
随即,便是方才被吓住一声不吭的执刀者放声大吼,自刎于人前。
战前军心动荡,实乃大忌。
训练中断,程谕硕才不会顾及唐忱,命令宋兴和秦称带兵回营,休养生息。
“主子。”程砚将训练场和库房都检查一遍,方才回到正厅,手里捧着的是两副铠甲。一副是断裂的破损,一副是库房里之前的旧甲。
程谕硕正因这事儿烦心,瞧见程砚回来也并没有舒展眉头,只是抬眼看人。
“奴才检查过了,这副铠甲,是年前军器监送来的新甲。”程砚将两副铠甲放在程谕硕面前的桌上,未免程谕硕看着烦心,他特意清洗过之前的血才拿了上来。程谕硕没有说话,伸手覆上铠甲,区别两副不同。
“另一副,是前年五月的旧甲。”
旧甲用了多年尚未出现问题,而新甲,不过三天就已经死了人。程谕硕摸到一处,又立刻去寻另一件相同位置,便找到了问题所在。他的眼底冷意森森,如同这厅外的彻骨寒冷。“新甲,用的是生铁。”
“是。”程砚颔首,毫不犹豫回话。“两副铠甲在外观及触感上都没有什么不同,所以各队领物资时并没有发现不妥,可胸前的这一块完整铁块,本应都是熟铁,经过加工锻造之后,以金甲为里段加固,方能挡枪抵矛。而新甲,是由生铁为底,熟铁单层覆之形成。”
后话,主仆二人谁也没再继续说下去。生铁遇冷会变得更脆,一旦被利器击中,非但能够直接穿破铠甲,更会引起生铁断裂,在寒冬于皮肉上直接炸开,不攻自破。
方才训练,与往日无异,程谕硕向来要求真刀真枪的演练,这样在战场上才不会漏怯,可他怎么都没想到,战士未行,盔甲已坏,还因这铠甲损了两人性命。
“去把军器监的人给本王找来。”
程砚能感觉到程谕硕压制的怒火,这种事,往小了说是针对他,往大了说,是通敌叛国诛灭九族的大罪。程砚躬身作揖,小心翼翼开口。“主子,军器监的府监,华大人,于两月前告假回乡,说是家中孙儿有事,当时批文传到槐喜,还是您和陛下一同批准的。”
“……”程谕硕有一种吃了哑巴亏的恶心感,顿时勃然大怒,一掌拍向桌案。“告假回乡?本王看他这是做贼心虚,躲难去了!”
程砚连忙跪下,由着程谕硕发火,片刻后方才继续。“主子,还用把少府监请来吗。”
“请?惯得。”程谕硕起身,捏起新甲,内力一震将铠甲震碎,生铁将他的手掌震烂,滴滴坠血。程砚抬头之际,正对上那只流血的左掌,慌忙膝行向前,却被程谕硕抬手拂开。“派人去查,这件事,本王要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作祟。”
他们都清楚,以华谅的性格,是不敢做出这种事的,那么背后之人,是要他程谕硕再次重蹈覆辙,重走一遍深渊谷底。
从训练场离开,程谕硕直接入宫,而程砚则只身绕过市集,骑马去到郊外的树林。马匹在林子外停下,程砚将马栓在树上,径自走进林中,一直走了许久,方才停下。
随后,程砚环顾四周,朗声开口。“请阁下出来说话。”
风声飒飒,夹杂在干枯的树杈里,瑟瑟萧条。可却无一人,出现在这空荡的丛林里。
“阁下帮了程砚这么多次,当真不愿现身吗。”
程砚的话,飘散在林中,倏尔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片刻,一个身着黑衣,面带黑巾的男子从一棵光秃秃的树后走出,走到程砚面前,单膝跪地行礼。程砚未躲,便直挺挺的受着。“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不会害您之人。”
这声音很特别,一听便知道是哑着嗓子说出来的话,可程砚没有深究,既然这人不愿露面,他又何必强求。那人起身,与程砚对视一眼,便敛眉低头。
这一眼,让程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他却偏偏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或者说,他从没见过双眼,只是,感觉很微妙。“阁下是如何知道,库里的铠甲是有问题的,又为何故意挑选我们去军营的时候出手提醒。”
“发现确实是偶然,而提醒,是不想公子战场受伤。”那人说话十分谦卑,一口一个公子,行为举止皆是恭敬,让程砚心中生疑。方才他去仓库检查时,并没有发现新甲与旧甲之间有何区别,他不善铁制锻造,对冷器的研制方法也不甚了解,若非是有人以暗器将其中问题写于纸上抛给他,他也不会发现其中奥秘。
可也是因为这样,才让程砚想要彻底将事情挑明。“半年前,你用这个暗器约我深夜一聚,几个月前,又是这个暗器在医馆里杀了想要害我性命的大夫,今日,又是如此。阁下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一次又一次帮我。”
“请恕在下不能说,但请公子相信,在下绝不会害您。”
言毕,那人便从程砚眼前消失,轻功之快,连程砚都自愧不如。程砚低头,看着手中暗器,那个他翻阅过西院书房,在一本秘闻录里找到的名字。
零钲。
极雍。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8-21 13:42:00 +0800 CST  
沙发给认真刻苦的@阁主▫

昨天被大连的大雨淋蒙了,没更文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8-21 13:43:00 +0800 CST  

楼主:桃栗走四方

字数:102163

发表时间:2018-06-05 18:0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2-15 10:00:26 +0800 CST

评论数:198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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