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王臣(古风耽美)

今晚有文!!!!!!!这几天忙着学自行车……摔得腰酸腿疼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7-09 14:24:00 +0800 CST  
第二十五章·鸿门

程谕硕从门外进来时,看到的场景,就是曹立章坐立不安的在椅子上扭来扭曲,程谕至面无表情的双手叠在腿上坐着,程砚低着个脑袋立在一旁玩手指,而他们中间,围着的,是一桌看起来十分诱人又香气扑鼻的午膳。
如此不和谐的场景,在程谕硕看起来,格外怪异。于是,他从大步流星的走姿,变得有些畏手畏脚,不免在心里起了嘲讽,在自己府里,自己屋里,居然还要如此?“咳,曹世子来了啊。”
终于算是破了这场静谧到可怕的沉寂,听到声儿的程砚,立刻抬起头来,无比感激的一瘸一拐的走到程谕硕身边。“主子。”
这模样,就像是一直在家里等着主人回来的宠物。
程谕硕狐疑望人一眼,点头往里进。曹立章似是等了很久一般,急匆匆的站起来对着程谕硕一鞠躬。这一躬有些大,程谕硕笑着虚扶一把。“世子是来找本王的吗,程砚,你怎么——”
“不不不,我,我是来,来……”曹立章自打前几天和程谕硕正面刚了一把,但是显然没刚过,还碰了一鼻子灰之后,便下定决心,绝不和程家这两兄弟硬着来。能哄就哄,哄不了就骗,总之,不能来硬的。“来用膳的。”
曹立章很快的适应了当前无比尴尬的场面,于是指了指满桌子的佳肴。他本是没有想留在这儿吃什么东西的想法,不过程谕至开口了,他也只能留下来。挨了打的屁股也没好哪儿去,硬是被程谕至以各种理由逼着坐在椅子上,连起来溜达溜达都不行。这不,好不容易挨到程谕硕回来,才给了他起身行礼的机会。“我听陛下说,摄政王府的菜肴很是可口,所以来尝尝。王爷不会不欢迎吧。”
程谕硕瞥一眼正无所事事拨弄着茶盖的自家弟弟,又看看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程砚,随意摆手。“不会,世子坐吧。程砚,给世子布菜。”
“不用不用,程小公子不吃吗,一起啊。”程砚知道曹立章的想法,他总是想把自己和他们拉平,可是事实,却不是他想如何就如何的。
“世子,奴才过后会吃,您先坐吧。”程砚含笑看着,看的曹立章犹犹豫豫还是坐下了。
“我让小厨房给你做了些清单的,你伤还没好,这些油腻的先别吃。”程谕至拿起筷子,夹了个熘鱼段放进嘴里。程砚立在原地,思考着到底该不该给曹立章布菜。
程谕硕也感觉到不对劲儿了,平日里程砚挨了打,吩咐小厨房口味清淡都是惯例,没有道理拿到台面上来说。程谕硕眉头一挑,夹了个蒜茄子,不禁咂舌。“哎程砚,这茄子怎么这么酸,厨房换新醋了吗。”
“啊?没有吧。”程砚本着情感问题上一律慢半拍的思维,压根没反应过来程谕硕说的是什么。大抵也不是所有都慢半拍,不过是碰上程谕至,总归是高低尊卑不同,他不敢幻想,更不敢妄想。“小厨房有仆子试过菜啊,要是太酸,不能送上来吧。奴才去问问。”
“阿砚,不用去,大哥可能是最近上火了,你给他冲杯茶。”程谕至抬头,目光纯净无半分波澜,沉稳的望向程谕硕。程谕硕耸耸肩,笑着看向曹立章。“吃啊世子,今儿菜还不错。”
曹立章心里大概把程家这俩兄弟骂了个遍,程砚受伤就得吃点清淡的,他这屁.股也没好呢,怎么不见对他关怀一点。哑巴吃黄连,曹立章深吸一口气,不过想到自己盘子里的菜是程砚夹来的,心里顿时舒畅不少。只怕放在他眼前的是个猪大肠,他也能眼不眨心不跳的一口吃了。
话逢匆匆赶来,躲在门口往里瞧,程砚扫了一眼,并不搭话。话逢咽了几口口水,默念苍天保佑,这才趋身上前跪禀。“王爷,东里常史求见。”
要不是他这个姓有些特殊,估计程谕硕已经忘了这是哪号人物了。刚想说不见,余光瞄到曹立章,便一反常态和颜悦色。“让他进来吧。”
这不是东里斛察第一次进正院,之前那顿杀威棒后,他被人抬着送来正院谢恩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正院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他自认为韬光养晦,抓紧机会还是有翻身之日的,比如,今日。
今日是东里斛察的生辰,程砚先前已经向程谕硕报备过了。可是程谕硕的意思是,一个常史不值得大办,让后厨做碗面送去就成。于是,他也就没把这儿当回事。可真等东里斛察来了,他才想起来,原来这是有人找存在感来了。
“奴家——”东里斛察正打算款款拜倒,余光瞥见一人吊儿郎当斜靠在桌子上,细长双腿前后搭着,都怪伸到他眼前了。东里斛察正要抬头去看看是何人如此嚣张,便听见那人已经含着笑意开口。“呦,几月不见,殿下规矩学的倒是好啊。”
似是有些不对,曹立章顿一顿,又立刻改口。“哦不对,不能叫殿下了,该叫什么,东里常史?”
“你——”东里斛察眉间一皱,刚要发作,程砚不慌不忙的放下筷子,往前一步挡在二人中间,拱手作揖。“常史,曹世子是王爷的客人。”
程砚并没有想替曹立章说话的心思,可他也着实不想看到这俩人在此地大打出手。不过这话听在曹立章的耳朵里,生生变出一点暧昧不清的滋味。于是立刻借坡下驴的拍拍衣摆起身,从后一臂搭上程砚的肩头揽着,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下去,笑嘻嘻的冲着东里斛察挑眉。“可不是,我是你家爷的客人,你可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本世子可没心情当场看你挨打。”
不等东里斛察一忍再忍,程砚已经忍无可忍,侧首冲着贴在脸边的那人一笑,手指已经暗中点上了曹立章的穴道,疼的人瞬间麻了半个身子,嗷的一嗓子蹦了好几里出去。
“曹世子这是怎么了?”将程砚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程谕至浅笑关切,可总不能当场卖人,曹立章只好忍着疼放弃了再次去调戏程砚的想法。
“活该。”东里斛察恶狠狠的看着,眸子里迸射出想要把人碾碎的欲.望。
“你说什么?”程谕硕正把嘴里的一口四喜丸子吃完,头也没抬的问出口。东里斛察仅仅是一怔,忙走过去屈膝跪下。“奴家见过王爷,见过三爷。”
程谕硕没理会,又嚼了根青菜,方才缓缓转身,右膝搭在左腿上,伏身向下,以筷子别起那人下颚。“本王问你,你说什么。”
流光溢彩,满目交辉,大抵说的就是现在东里斛察抬头看到的样子。程谕硕生的用不上秀气形容,但棱角分明,长年累月的战争萧条,早已磨的他熬出一份天地为之动容的坚韧。
“程砚。”没等到东里斛察的话,程谕硕也不怒,松手任筷子掉地,扬声唤人。程砚会意,拿了双新的筷子回来放好。
直到这时,东里斛察才反应过来,低头小声开口。“奴家方才说,说——”
“说我活该。”曹立章吃了亏,回到桌边坐好,砸吧着嘴吃肉。“你敢说,现在倒不敢承认了。本世子听说,东里常史从小就是个桀骜不驯的主儿,怎么着,小半年不到,被打怕了啊。”
“世子。”程谕硕不满抬眉,看人一眼。曹立章立刻乖乖闭嘴,多一个字也不说。“本王听说,你前几日去找了侧君?”
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听的程砚和东里斛察齐齐一抖。
“奴家,奴家只是找侧君说说家常,侧君他——”
“本王知道你受了委屈。”程谕硕突然伸手将东里斛察直接拉进了怀里,让人坐在他腿上。“来人,去把侧君请来。”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7-09 19:27:00 +0800 CST  
第二十六章·计谋

曹立章大概觉得,自己与这王府天生命格不合,本来就是想简单的跑来调戏一下他家程小砚,没想到偏偏赴了场鸿门宴。
失误,天大的失误。
眼光有意无意的扫过程砚那张十分紧张又十分焦灼的面容,曹立章突然想起,那日在寺庙里,那个被砍了一刀鲜血直流,却一声不吭保持冷静的男子,应该就是方才程谕硕口中的侧君吧。他对别人的情感经历没有兴趣,可对程砚如此关切的态度,有了浓重的好奇。
可他的好奇,并没有被满足。
“王,王爷。”来者是姜阑苑的一个打扫小厮,连韩仲岐身边的贴身侍从都不是。那人显然很是惊慌,跌跌撞撞的进院,磕磕绊绊的跑到门前,扑通就跪了下去。“王爷,恕,恕罪。”
“侧君呢。”程谕硕没有理会,只继续抚摸着东里斛察的腰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手探进长裤里摩挲。东里斛察自是心甘,视周围人如无物,配合着嬉笑。
“侧,侧君,侧君他——”小厮一句话结结巴巴,就是说不出来。程砚心下着急,一是怕韩仲岐当真出了什么事来不了,二怕——程砚看向程谕硕,脸色不辩喜怒,可他更怕这不悲不喜的表情下,掩盖的是滔天怒火。“主子,奴才去请侧君。”
程谕至便是在这时,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他从没闲工夫去看戏,尤其还是他大哥后院的戏,可程砚是他一手教出来的,遇事如此不沉,还是欠调.教。
“侧君怎么了。”程谕硕耐着性子问话,将程砚的话晾在一旁。
“侧君,似是被梦魇缠身,已经好几日寝食难安,每日,浑浑噩噩……”
“混账!”程谕硕突然抄起手边茶盏,直接甩在地上,啪嗒碎了满地。程砚连忙跪下,带着屋内外所有家仆跪了一地。
梦魇缠身。程砚在齿间将这四个字默念一遍,总觉得哪里不对。话逢日日都去姜阑苑,从没听说侧君浑浑噩噩不省人事之说。这小厮,为何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黑白颠倒之事。
“侧君虽在之前救驾时受了伤,可毒已经被逼出来了,太医都说并无大碍。什么时候又犯了梦魇,你个奴才再不将实情说出,本王扒了你的皮!”程谕硕的怒火太盛,捏着东里斛察嫩肉的手都跟着加了劲。可东里斛察不敢动,更不敢叫,他生怕被无端殃及。以程谕硕现在的样子,扒皮抽筋都是轻的。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奴才……”那小厮连磕好几个头,才缓缓停住,抬起脑袋怯生生的看一眼东里斛察,又立刻伏身回去。东里斛察被这一眼看的有些发懵,但常年宫内尔虞我诈的生活,让他瞬间感觉到了不妥。可不等他先发制人,小厮已经像是鼓足勇气一般开口。“那日,东里常史来过姜阑苑,不知道他与侧君在屋里说了什么,奴才等人都被拦在门外,可奴才,奴才听到东里常史说什么,说什么要让侧君生不如死的话。那日之后,侧君便病倒了。王大夫来瞧过,说是有邪祟入侵……”
“胡说八道!”东里斛察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这是针对他而来的。什么小厮,还不是韩仲岐指使他这么做的吗!东里斛察迅速从程谕硕的怀里脱身,跪倒在地,声声抗诉。“爷,不是这样的,奴家那日,那日只是去探望侧君,并没有做出什么忤.逆之事,请王爷明鉴。”
直至此刻,程砚才明白过来,为何曹立章会挑今日来府里,又为何那么巧的会被程谕至看到,又为何程谕至会一反常态的留人做客用膳,又为何程谕硕会在午膳前赶回来,又为何——程砚慢慢直起身子,看向程谕至毫无表情的面容。又为何,东里斛察会来。
只怕这一圈圈一层层,都已经是被人精心布置好的环,静等猎物落网。
可是,程谕至明明很恨韩仲岐。为何出手相助。
“本王也觉得,东里你皇子出身,怎会说出这种掉身份的话。八成是这奴才扯谎,来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才不敢乱说,姜阑苑上上下下都听到常史说的这句话了,对,话逢,王爷,话逢也听见了!”小厮吓怕了,慌不择言的扯出话逢。话逢正跪在门外,听到自己名字,难免一抖。
“话逢,王爷面前,不得胡说,将你听到的看到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若有半句假话,莫说王爷,便是我,也不会放过你。”程砚这话威胁的恰到好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也算是没辜负程谕至的苦心。话逢本有些惧意,在听到程砚的话后,反而安心下来。膝行上前,伏身拜下。“奴才不敢胡说,那日奴才奉管事之命前去照顾侧君,谁知常史突然来了,奴才卑贱,不敢挡着常史,可也不敢有负管事所托,劝诫常史未果,奴才就立刻跑来正院向管事禀告。”
“程砚,可有此事?”
“回禀主子,确有此事。”多一个字也不说,回了话就老老实实跪着。
“继续。”程谕硕瞥一眼小狐狸,懒得计较。
“管事当时在忙,只吩咐奴才回去看着点,奴才回去之后,就听见屋内已经吵了起来……”
“具体说了什么,你听见了吗。”
“奴才只听见常史在说什么威胁啊,你不过是个侧君啊什么的话。”
“那那句诅咒侧君不得好死的话,你听见了吗。”程谕硕的声音如九天而至的暗雷,黑滚滚,却声势浩荡。话逢忙不迭磕了个头,这样子还真是学程砚学得好。“奴才,听见了。”
至此,即便东里斛察再不承认,也于事无补。虽说几个奴才起不到什么作用,但说白了,只看程谕硕的态度。
东里斛察本以为,韩仲岐当真如传言中那样,不得恩宠,还百般被虐,才导致他眼高于顶,全然不顾及地位之分。“王爷,奴家——”
一声哈欠打断了东里斛察的话,几人齐齐望过去,看着曹立章正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诸位,刚用完膳,困。”
没头没尾的一句,没人理会,程谕硕看向东里斛察,似乎连听半个字的念头都没了。“拖下去,掌嘴三十,杖八十。”
罚的不算重,让东里斛察好歹舒了一口气。所有人稀稀疏疏都退了下去,连曹立章也以身子乏了为由回宫去了。而程砚,却从始至终一直跪在原地。
“没跪够?”程谕硕抬脚踢踢人腿根,程砚木讷抬头,眼底尽是不可置信。“主子,您是要置侧君于死地吗。”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7-11 13:18:00 +0800 CST  
第二十七章·绝路

“阿砚。”程谕至轻声呵斥,程砚也立刻反应过来,正要请罪,程谕硕却笑了。他蹲下身,平视着程砚已然长开,十分俊美的面容,冷漠而又无情的笑了。“是,那又怎样。”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回到一场没有尽头的梦里,坠入深渊,不见踪迹。
程砚的呼吸慢了半拍,脸颊已被程谕硕用力捏上。“程砚,你最好分清楚,谁才是你的主子。”
手指放开,程谕硕用手掌不轻不重的拍着程砚的脸,警告意味太重,压的程砚喘不过气来。“要是忘了,就把裤子脱了,好好看看你身后含着的东西,上面刻的是程,还是韩。”
最后一巴掌高起而至,狠狠扇在程砚脸上,声响之大,连程谕至都不忍的别过头去。程砚被打蒙了,耳边窸窸窣窣全是回响,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八年了,他从没放下,所以对程砚所有明里暗里的帮衬,他都不能接受。容忍,是因为程砚是他一手带大,给足他面子。但不能忍,是因为程砚是他的人,必须主仆同心。
“阿砚,认错。”程谕至清冷的声音入耳,将方才的嘈杂去了个一干二净。程砚有些慌,手足无措,口腔里血腥气袭来,忙做了几次吞咽压了下去。这才伏身叩首,开口请罪。“奴才该死,请主子息怒。奴才,奴才越矩,奴才……”
“程砚。”程谕硕开口打断程砚带着哽咽惊恐的请罪,走到桌边坐下,上面还摆着未吃完的午膳。“你该明白,本王有多恨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阳奉阴违,韩仲岐当真就那么好,能让你对他死心塌地吗。”
话不诛心不死,语不惊人不休。程砚被这几句听起来如同唠家常的平淡语气问的,唇齿跟着发抖。他承认,他对韩仲岐有同情,有怜悯,有对过去的留念,有对曾经的不舍。可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韩仲岐是程谕硕的爱人,是他一生的挚爱。可这话,他不能说,更不敢说。程谕硕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也根本不想看清,更加不会允许任何人,揭开这层伤疤。
否则,万劫不复。
“主子,奴才没有,奴才,奴才知道谁是奴才的主子,奴才不敢忘恩,奴才,奴才……”话语越来越乱,可哭声却越来越不可控。“奴才没有对侧君死心塌地,奴才姓程,奴才知道,奴才该打,主子您别这么说话……”
“好了。”程谕至起身走到程砚身边,眉头微皱瞪一眼故作无辜之人,伸手去拉哭成一团的泪人。也是奇怪,程砚这孩子,挨打受罚从来不哭,遇到天大的事都咬牙忍着。反而有时候,会被几句话轻而易举惹的哭天抹泪。程砚不肯起来,跪在地上哭的话都说不清楚。程谕硕本没想冲他撒气,可一想到他近日频频出入姜阑苑,又如此忤逆的胆敢质问他,就不免发了通火。
火是发了,灭,也得自己灭了。
程谕至眼神示意程谕硕自己来,自己的乱子自己平。程谕硕承认,他话是说重了,可他好歹是个主子,难不成还低三下四求着个奴才吗。
“行了,本王也没说什么,你哭成这样干什么,赶紧起来。”程谕硕可没什么耐性去哄人,他的耐性,八成早在八年前都给了韩仲岐。
程砚压根没听清这话,悲从中来,难过之情散发到每一寸肌肤,颤抖不已。
程谕至很无奈,他习惯调.教人,但是哄人,还是算了。耸耸肩,走到书桌边倚着墙开始看书。程谕硕睁大眼睛看着做甩手掌柜的自家弟弟,在看着地上委屈巴巴要死不活的人,真是想撞墙。
“闭嘴!”程谕硕忍无可忍,大吼一声,果然,程小砚立刻憋了回去。
然后,声嘶力竭。
“程砚程砚,你别哭了。”程谕硕捂着脑袋蹲下来去拽程砚,程砚较劲,就是不肯起,跪在地上呜呜哭。“你给本王把嘴闭上!”
程谕硕伸手推搡一把,程砚一屁股坐在地上,疼的立马爬起来双手揉着屁股,委屈巴巴看向程谕硕。程谕硕眨眨眼,抬头去看程谕至,程谕至淡淡扫去,继续低头看书。
“额。你,你跪好了,本王跟你道歉。”程谕硕站起身来,拍拍自己褶皱的衣摆。程砚抽搭着跪直,还能听见倒吸气的声音。“是,刚才是本王话说重了,本王错了,行了吧程管事。你说你哭什么哭,你……”
果然,程谕硕稳不下三句话,第三句就开始扬了声调,准备骂人。程砚憋着个嘴,脸上还是没擦干的泪。程谕硕重重叹下一口气,真不知道自己是捡了个奴才,还是捡了个祖宗。程谕至将书挡在脸前,唇角已经微微扬起。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没错。
最后,程谕硕以三件宝贝,加一顿大餐,加二两金子作为补偿,才让程小祖宗止住不哭。
冷静下来的程砚,抱着怀里的二两金子,坐在自己耳房的小床上,没了力气。程谕硕这一招摆明是扩大东里斛察对韩仲岐的恨,东里斛察这人不同于一般人,挨了打会老实,受了伤会消停。越是这样的打压,越会激发他的恨意。东里斛察有着整个楚国做依靠,虽说程谕硕已经说过,入了府一切过往都不算,但总归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韩仲岐,除了一个摄政王府侧君的身份,无依无靠。如今,程谕硕是要将他往绝路上逼啊。程砚把头埋在枕头里,深深呼吸着。他能做什么,他什么也做不了。
程谕硕的想法,程谕至的手笔。
果然,一旦出手,绝无退路。得罪了这俩兄弟,想死都难。
突然,一个物体穿破窗户纸,啪嗒扎进木质床架上,程砚早已反应过来,翻身而起丢下金子如风般窜了出去。那人立在房顶,正要回撤,没想到和程砚打了个照面,转身便跑。程砚哪里肯放过他,闪身上房猛扑过去。
可到底,程砚也没追上,因为,屁.股疼。程砚在一个拐角处落后半个身子,便再也追不上了。这人的轻功,还真有的一拼。
程砚从房顶跳下来,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回屋,拔下暗器别着的小笺。
——亥时一刻,后门一见。
一眼看完,直接丢进蜡烛的明火里,烧为灰烬。让他去他就去,以为他程砚很闲吗。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7-11 16:16:00 +0800 CST  
为了弥补之前断了日更的规律,于是,我双更了朋友们,开心吗!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7-11 16:16:00 +0800 CST  
第二十八章·揽月

上次飞镖的事不了了之,程砚没有去,也压根没当成一回事,过后就给忘了个一干二净,自然也没有向两位主子提起,只是嘱咐了府里护卫加强巡逻。护卫不知所然,但程砚的话也都听得进去,就当是快到年根,比较谨慎罢了。
东里斛察被罚的事,很快传遍了王府各个角落,甚至连从不关心王府事务的二爷程长瞻都听了不少版本。南院男.宠不少,又都是些爱嚼舌根子的主儿,各式版本变着法的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料。东里斛察怎会不知,这种被人背后指指点点的日子,他过的十分窝囊,纵然他身边的小厮都看不过去,可他却沉寂下来。
这事儿,并不好。程砚心下觉得他有必要同侧君通通气,可程谕硕的态度让他寸步难行,只好有意无意的点拨姜阑苑的下人,多加照顾。
韩仲岐并没有梦魇,更没有什么浑浑噩噩不省人事一说,那日,通传的事儿连姜阑苑院门都没入,那小厮不过是程谕硕早就安排好的人,一切,无非是一场局。
一场,陷韩仲岐于死地的局。
程砚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才能演变成如此刻骨铭心的恨,非要把人在火里煎油里熬,不死不休。
“想什么呢。”程谕至瞧着走神的程砚,盯了他很久,一直眼神呆滞的想着事,不禁开口提醒。程砚突然收回思绪,眨眨眼老老实实坐好。“没想什么……”
“不诚实。”程谕至直接点明,可也不打算计较,孩子大了,有心思是应该的。
“主子,赵常卿求见。”陈询礼立于屋外请示,程谕至倒还没说什么,程砚已经一轱辘的爬起来,走到程谕至身后站好。程谕至瞧着这模样,轻笑一声扬声让人进来。
赵薪晏,西院第一个从正门走进来男宠,却不是跟着程谕至时间最长的人。二十一岁入府,至今也七个年头了。赵薪晏捧着个木檀盒进屋,扫了眼程砚,倒也没说什么,朝着程谕至拜下。“奴家见过三爷。”
“奴才见过赵常卿。”
二人双双问礼,程谕至手一摆让他起身。“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父亲在外游历时得了一对稀有名玉。”后话不再多说,有点脑子的自然能懂。既然是一对,自然是一人一枚。赵薪晏跪坐在矮几前,将木盒打开,映出两枚通身翠绿的和田玉。和田玉以白色居多,这种晶莹剔透的翠,确实不易得。
“阿砚。”程谕至淡淡开口,程砚不等应,赵薪晏已经激动的握上程谕至的手,对他而言,这种称呼是他梦寐以求,又求之不得的。“奴家在。”
程谕至和程砚同时一愣,前者面上无波无澜,只默默看向自己手背上的一双手。而后者显然更加吃惊,出口的话生生咽回。
“手。”程谕至很不客气,在他看来,后院的那些人,无非是他不得不有的,感情,从来都没存在过。他的目光十分清冷,注视着笑容僵硬在脸上的赵薪晏。赵薪晏一晃,立马收回手去,不禁叩首请罪。“奴家冒犯爷了。”
大抵是养的宠物,时间久了也会有点怜悯之情,程谕至最终也没责罚于他。“你起来吧,这玉很好,代我向你父亲道谢。”
这算什么,大大方方把礼收了,却没打算和人一同分享?程砚在心里腹诽着这位主儿,就这么把别人的心意践踏在脚下。兄弟二人,当真一个好的都没有。
赵薪晏不敢多话,程谕至这人看起来对什么都很淡然,但要是真惹着了,只怕怎么死都不知道。“能为爷献礼,是奴家父亲的荣幸,爷……不必道谢。”
如此卑贱,不过是求一个心安,可程谕至,又岂是他的安心人。
赵薪晏退了出去,没有任何不满,也没有任何怨恨。
“喜欢吗?”程谕至瞧着程砚放松下来,趴在矮几上观赏着那两枚玉佩。
“喜欢啊,多好看。”程砚发自肺腑的赞美着。
程谕至将木盒拿来,取出一半玉佩摊在手心里递过去。程砚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却已经小鹿乱撞的欲言又止。
“不要?”
“要。”程砚怕人变卦,突然伸手抢了回来,视若珍宝的捧着。“那,那一半……”
“等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我帮你给他。”程谕至淡淡而谈,啪的把木盒盖子扣上,随手便放到了一旁。
方才还耀眼灼目的玉佩,就在这一瞬间,失了光泽。程砚握着手里的玉佩,冰冰凉凉,没有温度。微微低头,再抬头之时,已恢复平日的神色。“好啊,那奴才先谢过三爷了。”
是三爷,而不是先生。程谕至当然听的出这其中的微妙变化,不过他什么也没说,打发程砚退下。
时光流动里,是什么悄无声息的,扰了清风。

程砚把手里刚刚打包好的果干往话逢怀里一塞,继续往前面走着,嘴里还吃着刚才店家给的新品。话逢怀里捧着大大小小各种盒子,随便摞上一个都如同压顶的泰山。“砚哥砚哥,您慢点,我走不动。”
好小子在后头如履蹒跚的走着,一边躲着行人,一边躲着摊位。可怜不见的人,秋高气爽的天气里,热的满头大汗。
“我都说了让店家送回王府,是你自己说的,你能搬,那你搬吧,我可不搬。”程砚一不做二不休的在前面走着,这家看看那家逛逛,以采买府内用品为由,各种给自己买好吃的。
“他们还得收钱。”话逢摇摇晃晃的抱着一摞盒子,脚下不稳,还真容易摔着。
“这点小钱你也在乎。”程砚笑着回头骂人一句,再回身之际与一人撞了个满怀。程砚倒还好,一个踉跄立马站稳,可怜了身后的话逢,被这虚晃一招吓得一屁.股摔地上,手里东西洒了满地。
“抱歉抱歉……”
“抱歉。”那人和程砚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程砚只是两个字,倒是那人十分愧疚。“不好意思啊公子,在下着急赶路,没看着您二位。这位公子没事吧。”
“无妨,也是我没看路。”面前这人素衣装扮,看起来十分清瘦,汗流浃背倒真有些急促模样。程砚侧身让出路来,颔首一笑。
“那在下先行一步,改日有缘,定当给两位公子赔罪。”言罢,那人急急而行,留下话逢揉着屁.股站起来,十分不满的看向程砚。“砚哥……”
“行了行了,我帮你拿,行了吧。”程砚笑着戳他脑门,蹲在地上帮他一起捡东西。
在他们看不见的拐角处,方才匆匆跑过去的男子却停下了脚步,他默默注视着嬉笑一团的少年,眼眶早已泛红。
“少主,是公子吗。”身后一个棕衣男子倚树而立,目光却也落在那边的少年身上。
许久,被称作少主的人都没有回答,直到捡东西的两人离开,才微微缓过神来。一滴泪冲破泪囊啪嗒落下,沿着面颊直至下颚。他抬手轻轻拭去,唇角上扬。
十二年,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一卷·末尽而是山河阔·完】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7-12 13:30:00 +0800 CST  
对,之前我没分过卷一,但是现在觉得得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于是有了卷一,卷一结束了,正式开启卷二的时光!


有去推荐贴里推荐王臣的小伙伴记得艾特我,不然我看不到……
写长评的小伙伴也可以继续
诺言不忘,会把番外给你们补齐的!


一约既定,万山无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7-12 13:39:00 +0800 CST  
第二卷·千恩万重生平恨

第二十九章·同复

马车有条不紊的行驶在官道上,旁边前后跟着四人骑在马上,看起来本应很轻松的气氛,却不想每个人的表情似乎都很凝重。
当然,这不包括能出宫十分开心,又能和他家程小公子朝夕相对的曹立章。
曹立章夹紧马腹,快行几步与前面的程砚并排,笑嘻嘻的望着人。“程小公子,你怎么骑马都这么好看,谁教的啊。”
这话,还真是问到刀刃上了。
一语见血。
程砚没回,白了他一眼继续前行,曹立章厚着脸皮继续喋喋不休。“你说,你日日这么对着我,烦不烦。”
一句话把程砚逗笑了,曹立章真算得上是他见过的,最厚脸皮的人。
“他能不烦吗,我都烦。”说话的是程谕硕,他打马骑在最前面,听到曹立章如蚊子嗡嗡嗡一般,不知劳累的声音,感觉耳朵都要起茧了。
“嘿——”曹立章深深白人一眼,懒得跟他搭话。
一路七人,各有不同。看起来很是和谐,但这其中的暗波涌动却随时都能翻起惊天巨浪。马车内坐着宪安帝唐忱和程谕至,驾车的是唐忱身边的老奴,名叫张善。骑马在外护驾的,除了程谕硕,程砚和曹立章外,还有一个始终保持沉默的人,韩仲岐。
微服私访,对于程谕硕来说是一百万个不乐意,可程谕至却说,让帝王外出历练是应该的。可即便如此,韩仲岐作为一个身份如此特殊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跟着一同出行的。
之所以带上他,无非是因为,他们要去的地方,临近吴国边境,那里十分歧视外乡人,而恰巧,韩仲岐曾经在同复做过半年的边境守卫,自是习得当地方言。由此,才不得不带上他。
七人日出而行,直到天色将晚,才寻了个地方住宿。
“我们不是出来游玩的吗,你们这也太惨无人道了,一走走一天,不累吗!”早已虚脱,一路上抗议无数次都没用的曹立章,把自己扔在床上一动不动。
“少爷都没说累,你有什么可累的。”程砚把车上的行李搬到客房内,又吩咐小二去打几桶热水。
曹立章着实没力气翻起身来抗争,只略微抬抬头,又栽了下去。“少爷坐在马车里,我可是骑马的。”
“又不是只有你骑马。”程砚没好气的顶回去,回头就瞧着张善扶着同样虚弱无力的唐忱进来。唐忱坐到另一张床上,二话不说倒头就睡。程砚看着这两位,无奈的摇摇头,张善一把老骨头也是快散架了,此刻也没心情和程砚敷衍,苦笑一下便挨着床边坐了下去。
果然都是些娇生惯养的。
程砚从柜子里翻出一套被褥,在唐忱床边地上铺好,扶着张善躺下,方才吹灭烛火退出屋去。
“都累坏了吧。”程砚刚入屋,程谕硕已经开口。他走到桌边,给三人倒了茶,方才扶着腰坐下。“是啊,少爷已经睡了,张叔在边上守着,至于章公子,估计明早起来浑身都得酸疼。”
曹是南齐国姓,外出太过明目张胆,所以曹立章便化名章利。程谕硕化名何页,是连阳的一个名商人,程谕至化名何志,是一个教书先生。程砚依旧是仆人何砚,至于韩仲岐,始终没人在意过他,自然也无需费心。
“要是今儿不快马加鞭的赶出连阳,只怕樊钟子那老家伙一定会集结百官,想法阻拦。”程谕硕抿一口茶,嫌弃的放到一旁。这外乡的东西,就是没有连阳的好。
“之前你还百般不愿陛下出宫,现在倒想着怎么甩开百官了。要是被拦下,不正好遂了你的心愿?”程谕至仿佛这一天的风尘仆仆全然没经历过一般,还是那般淡雅的喝着十分难以下口的茶。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同复是什么地方,多灾多难多人祸,你想让陛下过去,还不是想趁机整顿边境,安插我们的人吗。”程谕硕打个哈欠,真想好好洗个澡。
心思被直接戳破,程谕至淡淡一笑,不作他话。
“几位爷,热水好了,送进来吗。”小二在外拎着几桶热水,气喘吁吁的问。
“进来吧。”程砚起身,帮着把两桶热水倒进木桶里,又单留了两桶放在一旁,给了几个碎银子便打发人下去。“今夜,奴才和侧……韩……额……”程砚一时没想出来该怎么称呼韩仲岐,毕竟谁知道程谕硕怎么想的。
“你跟我一屋,大哥和侧卿。”
侧卿是各个大户后院都会有的位份,比侧君这种只有王府才能有的,确实不那么引人注意。
“啊?”
“啊什么啊,赶紧出去,我要休息。”程谕硕没看韩仲岐的表情,开口赶人也只是因为他确实困了。程砚犹犹豫豫的被程谕至带回旁边的屋子,仍不放心的把耳朵贴在两房中间的隔墙上。
“你这什么行径。”程谕至瞥一眼趴墙角的,十分不赞同。程砚瘪嘴起身,走到人身边给人宽衣。“先生,您说侧君和王爷在一个屋,真的没事吗……”
“你怕大哥杀了他?”
“这倒不是,可是奴才总觉得,有些不安。”程砚动作很快,不多会儿就已经把人外衫外裤脱下,眼瞅着就要去扯亵裤,程谕至突然制止。“别脱了。”
程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见程谕至已经坐在床边。“我今儿也没出汗,不洗了,你给我倒点水洗脚。”
“是……”把热水倒进矮盆里,程砚跪在人脚边给人脱鞋。“先生,奴才不明白,就算您想安插眼线,也没必要把陛下弄那么远的地方去啊。这来回得好几个月。”
“有些事,得自己亲眼目睹了,才知道严重性。”
脱下鞋子,又将袜衣解开,程砚拖着程谕至的双足慢慢放进水里。水温刚刚好,不会烫到皮肤,也不会凉着脚心。“您是想让陛下,亲眼见到同复的尸横遍野?”
“嗯。身为帝王,必须了解百姓的疾苦,否则,他怎么会体谅别人的辛劳。”
程砚点点头,认真的给程谕至捏脚。直到水温凉下来,才用帕子擦干。
“你去洗个澡,然后上床睡觉。”程谕至躺到铺好的床褥里,闭着眼睛轻声开口。这时,程砚才发觉,这个屋里只有一张床。
原来这个客栈的上房只剩下唐忱住的那一个,剩下的两间都只有一张床。
程砚端着木盆不可置信的把脑袋扭到旁边的屋子方向,那也就是说,程谕硕和韩仲岐,今夜,也只能躺在一张床上?!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7-12 16:33:00 +0800 CST  
对,我又双更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伙计们,开心吗!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7-12 16:34:00 +0800 CST  
第三十章·逢场

次日日上三竿,程砚才迷迷糊糊醒来,懒洋洋的伸个懒腰,心情十分愉悦。可这愉悦的快感还没持续一眨眼的功夫,程砚已经蹭的坐了起来。
床上没人,阳光也已经洒了下来。所以,他是在离府的第二天,就睡了个神魂颠倒,规矩都扔到脑后了?程砚匆匆忙忙下地,不禁哎呦一声,这才想起,昨夜他总是不放心韩仲岐,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过去看看,把程谕至折磨到崩溃,按住人一顿巴掌这才老实下来。
瘪嘴揉揉可怜兮兮的屁.股.蛋,穿戴好后才出门。旁边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程砚敲了几次也没有回应,推门而入果真一个人都没有。
上房更不用说,连个活影子都没有。
程砚并不惊慌,昨夜若真有人袭击,他不可能听不到。他也不可能去想什么被抛下的可笑念头。大概是因为他睡得太沉,所以他们组团出去体察民情了。
简单擦了把脸,程砚下楼抓了个小二,问清他们何时出门去了哪里,便脚步轻盈的窜了出去。
此处名叫花县,人杰地灵,素来有花县子女美来艳的佳称。昨日来的太晚,没太看清县里的样貌,今儿瞧见了,果真如传闻一般,到处都是美男美女。
程砚并不着急找人,从路边一个卖包子的摊位买了个肉馅大包,味道虽不如连阳的好吃,但贵在物美价廉,馅料比天子脚下的帝都多了好几倍。正啃着包子优哉游哉边逛边走,冷不丁瞥见一家酒楼门口被堵了个水泄不通,本着有热闹一定要瞧的原则,程小子屁颠屁颠跑了去,从人群中挤着身子往里钻。
这热闹吧,有时候确实该瞧。这不,程砚好不容易在人群中站稳脚跟,探着脑袋出去,瞧见的可不就是他要找的那几位爷吗。
程谕硕单独坐一桌,其余五人坐一桌。看起来像是在搞分裂,但再看看,程谕硕身边正围着三个体态姣好的男儿。一个在给他剥瓜子,一个在给他捏肩膀,一个与他促膝而坐,眉飞色舞。程砚稳稳心神,从人群里挪出去,挪到程谕至身边小声问道。“先生,这,这怎么了?”
几人的目光都被程谕硕勾着,没人反应过来程砚来了,再听着这话,曹立章忙伸手拉着程砚坐到自己旁边。“你醒了呀。”
程砚不悦的挪挪屁股,不愿与曹立章同坐一起,程谕至也不多说,只微微往旁边挪了个身位,轻拍长椅一边。程砚喜上眉梢,立刻坐了过去。
“你家主子好色的毛病犯了。”程谕至没什么喜怒哀乐的情绪在,可这话说的倒有些不满。程砚顺着程谕至的目光瞧去,没瞧见程谕硕有多开心,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没点欢天喜地的快感。“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引来这么多人的围观?”
“进了趟青楼,出来就带了三个倌。”程谕至品口茶,轻轻吹着浮在上层的茶叶。程砚一脸惊恐表情,不可置信的看看程谕至,再看看韩仲岐,最终,落在曹立章满不在乎的脸上。似是注意到程砚的目光,曹立章忙开口解释。“我可没进啊,就那位爷自己进去了。”
“先生,主子是要做什么?”程砚对程谕硕这种沾花惹草的行为并不多做置评,反正摄政王好美色的传闻,整个乾周大地也都多少清楚些。可程砚想不明白,程谕硕这一招,为的是什么。
“打听消息。”程谕至直接点明关键,程谕硕不是个做事不顾后果的人,除非他自己下定了决心非做不可。“花县有个组织,专门做各国之间情报买卖,大哥派人打听过,这组织的头领就在一家青楼里,可具体是哪家,还不得而知。”
“所以,何叔是打算牺牲自己,去打探情报?”唐忱小声嘀咕着,不免对此时的程谕硕多了几分大义凌然的佩服。
“没那么伟大,也是想降降火。”程谕至朝着唐忱笑笑,随即看向程砚。“不过有点问题,我只是让他去青楼里弄出点动静,没想到他这动静弄得太大了,只怕会引起人怀疑。现在需要一个人,去搅搅局,坏了这桩美事。”
“什么意思啊?”曹立章听了个一头雾水,完全没懂。韩仲岐也不太清楚,只是盯着那边三个人像壁虎一样往程谕硕的身上缠。
“先生的意思是,找个人过去,把主子带走,来一出欲拒还迎,才能让幕后的人相信,主子只是单纯的想要逛花楼?”程砚无意间扫一眼韩仲岐,只觉得心里能感受到他的无奈和悲凉。
程谕至点头,复而看向一旁。
“那这个人肯定不能是个没身份的人,得是何爷后院里的人了,来一出正主争风吃醋。”曹立章托着腮一脸要看好戏的表情,突然眸子落到程砚身上。“这事儿八成只有你能做了。”
“我?”程砚被人点名,忙尴尬一笑。“我可不行,我一个当奴才的,哪敢觊觎主子。再说了,韩大哥不是……”
“他不合适。”程谕至淡言,却没看向任何人。“大哥不会配合他。”
韩仲岐默默低头,并不搭话。但程谕至说的没错,程谕硕这人,是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对他有所改观的。
“那,奴才也不合适啊……”虽然只是做戏,但程砚的心理压力明显很大。
“除了你,我们这儿也没有更适合的人选啊何小公子。”曹立章看戏不怕乱子大,冲着程砚挑挑眉头。他呀,还真的很想看到程砚争风吃醋的模样。即便是假的,看着也很爽不是。
程砚还要拒绝,唐忱已经敲敲桌子,示意他们看过去。只见一个男倌,已经站起身来,用腿蹭着程谕硕的腿根,要多风.骚有多风.骚。程砚偷偷瞅一眼韩仲岐煞白煞白的脸色,只要咬着牙,硬着头皮拍桌而起,瞬间换了副极其阴柔的笑容,扭着胯向那边走去。
“呦,我合计爷您这一大早出门是去给奴家买早膳去了,没想到,是在这儿找乐子呀。”程砚媚尽其态,一手拉开主动贴上来男倌的胳膊,一屁股直接坐到程谕硕怀里,顺手将胳膊缠到程谕硕的脖颈间。他可没胆子直接去看程谕硕的脸,左腿搭在右腿上,整个人都靠在坚实的臂弯里。
程谕硕显然被程砚搞了个措手不及,可他并没有推开头一回如此贴近自己的程砚。反而自然地揽住他的腰,避免他滑下去。“你怎么来了。”
语气十分宠溺,听的程砚鸡皮疙瘩一身,可这戏开场了,就没有半路退场的理由。“奴家醒来没瞧着爷,怕有些不长眼的污了爷的眼,就急忙出来了。”程砚半低着脑袋,一脸娇羞模样的把头抵在程谕硕的胸膛上,大概只有老天爷知道,他现在有多窘迫了。
这不长眼的,说的自然是这三个呆在原地的男倌。“你,你怎么说话呢。”
程砚悠悠抬头,倚着程谕硕看向说话那人。长得到是清秀可人,但比起他来,还差多了。“这怎么还有人赶着往上凑的,我怎么说话了,就这么说了,不行吗。”
醋意十足,周围围观的人都能感觉到这酸溜溜的味道,都开始窃窃私语,这正主还真是容不得别人。
“我们,我们是被这位爷花了银子请出来的!”
“多少银子啊,多少都无所谓,能用钱买来的,可不都是些下等货吗。”程砚毫不留情,跟他逗嘴皮子,这些常年流连于烟花场所的人,可不是对手。
“你!”旁边站着的男倌也不乐意了,啪的拍一下桌子,怒瞪程砚而来。程谕硕此刻也没闲着,宽厚的手掌在程砚腰身上摸着,时不时地把鼻子凑进程砚的锁骨上闻着香。
“我说,都是拿钱卖的,别看我们家爷有钱就赶着往上来。你们几个呢,长得倒也不赖,可这要腰没腰,要腿没腿,要屁股——”程砚故意探着脑袋往几人身后瞧瞧,不禁咂舌。“就你们这屁.股.蛋,能满足我家爷吗。”
“好好说话。”程谕硕的手,不偏不倚滑到程砚屁.股一侧,抬手就是一巴掌。“再这么说荤话,爷就在这儿办了你。”
“爷~”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是情话,听在程砚耳朵里,可是十足十的警告。王府规矩多,这种不着调的话,放在府里头,得被掌嘴三十。程砚哆嗦一抖,只好用一声娇羞盖了。不过这声音,让他自己听着,都觉得恶心。“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屋说,要打要罚,奴家听您的~”
话都说到这儿了,那三个再没眼力见也知道今儿是没机会再进一步了,程砚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不是他们能比的,由是,只好匆匆行个礼落荒而逃。
程砚强忍着笑,等周围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噗嗤笑了出来,回头之际瞧见程谕硕黑沉沉的脸,笑容硬生生僵在脸上,一呲溜的往下滑,差点跪在地上,被程谕硕一把捞起抱在怀里。
戏,得做全了。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7-15 18:46:00 +0800 CST  
第三十二章·零钲

在花县的第三天,曹立章百无聊赖的在床上打滚,他和唐忱的单独时光总是很无拘无束。唐忱既不把他当成侍卫,也不把他当成他国世子,两人的相处反而找到了平衡。
可曹立章还是觉得闷。有个人能斗嘴也好,这皇帝被程谕至教的,嘴皮子笨不说,几乎连神态也学了个六成,每次在他想要打个嘴仗的时候,唐忱便默默瞧他一眼,转身去看书。
书书书,有什么可看的。这燕盛都是他的,每天捧着本书干什么。
“小砚砚,咱俩出去打一架吧!哦不,切磋一下。”曹立章从床上翻了个身,眉头一挑冲着在桌边研磨的程砚抛了个眼神。
向来能静下心的程砚,压根不去理会曹立章的百无聊赖,磨完墨,拿起笔来练着大字。“您打的过奴才吗。”
一句话,唐忱没崩住前仰后合的笑了起来。离开红砖绿瓦的宫廷,他的心也渐渐放下来,试着去过他从未想过的安生日子。程砚比他没大几岁,所知所想却比他多的多,本以为之前在摄政王府里的一顿打,会让程砚从此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吓破了胆,可没想到,这人似乎全然不记得当时的事,该笑便笑,该敬便敬。这份从容的坦然,倒让唐忱对他更加上心。
不同于,一个上位者对奴才的上心。
曹立章面子里子都挂不住,蹭的从床上跳下来,几步跑到程砚面前,抓着他的胳膊便往外走。程砚腕力一震,抖开不安分的手,扫人一眼又回去练字。“您要是实在精力充沛无处发泄,不妨出去逛逛,花县好看的人儿多得是。”
“再多,也不如你好看。”曹立章倚着桌边笑眯眯的看人,程砚不再搭理这些荤话,低头写字。
“哎——”曹立章深深叹气,转身走到唐忱的身边坐下。“怎么办啊怎么办,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好难过。”
“你是想让我下旨,把他赐给你?”唐忱从书里冒出个脑袋,同时冒出句让程砚一怔的话。曹立章顿时喜笑颜开,可也只是一瞬,便摇起头来。“不,我才不要用这些手段欺压我家小砚砚,我要用真心打动他。”
一口一个他,可程砚明明就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他的心暂时落下,其实即便唐忱当真下了圣旨,只要他不愿意,程谕至也一定有法子化解。可不知怎么,听到曹立章这样的表态,程砚不免抬头看他一眼。
那一眼,足以让曹立章看到了他这些日子以来魂牵梦绕的柔情。
程砚,你说,我要拿你如何是好。
上等厢房里正乱成一团,而程谕硕的屋内却安静的如同死灰。韩仲岐站在门外守着,对屋内的事并不在乎。程谕至拿捏着手里冰冷的玄铁,不轻不重置在桌上。
那是昨夜程谕硕给程砚看的暗器。
它有名字,叫零钲。
“极雍国。”程谕至淡淡开口,引起程谕硕的注意。“极雍?”
极雍位于乾州之北,是大地上历史最为悠久的一国,也是五国当中最不可撼动的一国。如果说燕盛能屹立不倒,是有程谕硕和程谕至的把持。那么极雍能稳如泰山的原因,就是它长达数百年的盛世安康。
程谕至缓缓点头,手指叩在桌案上,一下接一下。“这个暗器叫零钲,是极雍一个极为神秘组织的专属暗器。”
“神秘组织?多神秘?”程谕硕不可置否,生出一种危机感。
“我们的人,查不到。”程谕至实话实说着,这乾周大地上,遍布着程家的眼线,各国大大小小的事,只要他程谕至想知道,就没有找不到的。可是这个组织,他查了数年,也只能查出个大概,核心内容一律不知。
虽然知道这世间之大,一定有他们触及不到的地方,也有着他们不了解的情况,可程谕硕还是不太能相信。“一点也查不到?”
“还是查到了一些,不然,我怎么知道这个暗器叫什么。”程谕至起身,缓步在屋里走着。“这个组织里的成员,修的是暗夜心法,学的是阴阳诡术,用的是玄铁暗器。”
“怎么听来,这个组织都像是见不得光一样。”
“倒也不是,他们也能在白天行动,不过,都是隐于暗处,无声无息。”程谕至的口中,从未对一个人,或者一群人有过如此高的评价。程谕硕有些憋气,拿起零钲用内力想要捏碎。
“留着吧,说不定以后有用。”程谕至从人手里拿回,放到腰间别好。“昨夜,你试过阿砚了?”
“嗯。”即便再不愿承认,可程谕硕还是得认。昨夜程砚醒来见到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他精心布好的局。“不过,我觉得他并不知情。”
“他是我们一手带大的,什么样子你我都清楚。你何必为了个暗器去试探他,如果让他知道,得多寒心。”程谕至对昨夜程谕硕的做法很是不赞同,可他明白,程谕硕这人向来疑心重,要不让他试,只怕他的心里,得对程砚有了隔阂。
“我当然知道程砚对我忠心耿耿,可我没法不把这些事联系到一起去。前段日子,府兵把他屋里收到暗器的事跟我说过,我当时也只觉得是曹立章的把戏,可今日,这个暗器就插在你们骑着的那匹马的肚子上。要不是派出去的人检查了死马,只怕也看不到暗器的存在。阿至,程砚不会把你的命当成儿戏,如果是暗器引起马匹冲撞,我相信程砚一定能有所警觉,不会拉你上马。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这暗器是在保护你们。即便当时我不把马踹倒,这个暗器,也会让马失血过多而死,你们照样会得救。”程谕硕眉头紧皱着,似乎对自己怀疑过程砚而陷入深深地自责中。“有人在暗中,监控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不,不是我们,是阿砚。”程谕至开口,纠正程谕硕的话。“你试过了,也证明阿砚确实不知情,所以这件事,不要让他知道。暗中的人,是为了什么,我们暂且不知,但有一点,他们不会,至少现在不会伤害我们。”
程谕硕点头,拍拍程谕至的肩头。“我知道你对我试探程砚的举动不满,但是阿至,我没办法。”
因为他的身上承担着太多太多的压力,太多太多的责任,一步错,步步错,他不得不谨慎,不得不如履薄冰。
“我理解你,阿砚也会。”程谕至浅点头,转身出屋。
到底,这风浪要何时翻起,才能压住扑面而来的生生不息。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7-17 10:59:00 +0800 CST  
自己抢沙发!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7-17 11:28:00 +0800 CST  
最近的回复量下降的好厉害…
是不是大家不太喜欢…
可能是我写的不太好…
先断更几天吧,找找灵感…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7-18 19:00:00 +0800 CST  
你们说,是直接狠狠打一顿呢,还是半羞半打呢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7-23 14:20:00 +0800 CST  
是不是有点……重……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7-26 10:34:00 +0800 CST  
叮,答疑小课堂出现了——给大家简单的解答一下目前的疑惑吧


1、程谕硕和韩仲岐怎么了?
答:看过番外的应该有一点点了解,这两位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彼此都是挚爱,刻在骨子里的挚爱。分歧原因简单概括,就是韩仲岐那个祸害爹,背叛了程谕硕,害得程谕硕在一场大战中全军覆灭,五万程家军埋骨他乡,程四爷,就是程圳坤也在这场战争中脑部受创,从此智商将为三岁奶娃娃。至于其中细节暂且保密,只能说,看到的只是看到的,而不是全部的


2、程谕至为什么恨韩仲岐?
答:韩仲岐对程谕至而言,半兄半友,关系非常好,见证着他们二人一路走来的甜甜蜜蜜。程谕至这人,太过聪明,聪敏过盛导致他从不相信任何人,这辈子只信过三个,一个血浓于水的亲哥程谕硕,一个从小抚养长大的程砚,一个就是韩仲岐了。所以恨是不可避免的


3、程砚会不会入后院?
答:不会,程砚的身份很特别,未来也是可以撼动朝局的重中之重,所以后院什么的,并不能装下我们文武双全的程小公子。但他和程谕至这对cp结局一定是甜的,H什么的也会有,但没有生子什么的一说,我接受不了男人生子这种事


4、程砚恨不恨韩仲岐?
答:不恨。程砚那时候还小,情感方面尚不算完善,对韩仲岐有的只是同情和不舍。至于为什么,他不恨韩仲岐,却要那样对他,因为他是奴才,他没有自己的主观感情,他的所有感情,都是基于他的两个主子,程谕硕和程谕至的基础上来的。他们快乐,程砚就快乐,他们生气,程砚就生气。虽然这一点,放在现在是有些不能理解,但是那个年代,为人奴仆,生杀不由自己,也只有如此


5、王臣结局
答:不能保证能不能码到结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吓死你们。会尽量完结的。我的原意是HE,毕竟上了年纪看不了小虐文,自己写的也受不住。但是不确保中间会不会突然脑子一转就走岔路的情况,毕竟写作这种东西,不好说


6、为什么最近不是日更了
答:因为镇魂啊!因为吃鸡啊!因为王者荣耀啊!牵绊我的事儿太多了,emmmmm






最后一个,我提问题,你们回答
有没有spc群推荐一下,古风现风都可以,就是很想戏,苦于我家那两个不要脸的,不跟我戏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7-26 14:13:00 +0800 CST  
应群里小伙伴的盛情邀请,又码了篇番外


吃糖吧,吃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7-26 15:34:00 +0800 CST  
我发现你们都更喜欢虐的这对啊,甜的不得宠啊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7-27 12:16:00 +0800 CST  
emmmmmm……没有双更,双更是得有长评或者推荐文贴里推荐的!
是的,我想要长评,想要加精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7-27 15:16:00 +0800 CST  
第三十七章·恍觉

程砚是被一声冲天怒吼震醒的,多年来的警惕性让他即便在身体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仍能在第一个瞬间翻身而起,随时备战。可当他脑袋里的意识慢慢追上身体的反应时,屋内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
而那声震响,铺天盖地。
“人呢!”
“属下该死,属下,不,不知道。”这个自称属下的,便是程家军九生里排行老三,孙揽的手下,孙揽位居从二品镇北将军,御下森严,在军中极有威望。此番出京,为保唐忱安全,程谕硕现从军中调出十数名精兵,与府兵一同在暗处随行跟着。
府兵毕竟不敌军兵,落足槐喜之后,程谕硕便让府兵以苏园为中心,各自散开,以平常人的身份护在周遭。平日的安全保障,便全部交给了孙揽的手下。如今,跪在程谕硕身前,憋红脸的人,浑身颤抖,血液都跟着冰凉。
“不知道?一个大活人从你眼皮子底下没了,你跟本王说你不知道!孙揽一天天都带的什么东西,能干就干,干不了就滚!”程谕硕这通火蔓延到了远在北边镇守的孙揽身上,孙揽没由来的打了个喷嚏,捏捏鼻子继续练武。
“王爷息怒,属下已经派人去找了,也许……”
“也许个屁!”程谕硕虽是个习武之人,但素养极好,即便再生气也鲜少会在外人面前失了分寸,口出脏字。这字一出,饶是程谕至也不免眉间一动。“去给本王找,就是把整个槐喜翻过来,也得把韩仲岐给本王找回来!”
韩仲岐?!
程砚刚刚扶着门出来,便听到这三个字,心下突的一沉,眼前发黑。韩仲岐这八年来始终被困在王府,去哪儿都有人跟着,难道——不,不可能。程砚在瞬间便抹了自己的想法,以韩仲岐对程谕硕的情感,宁可被他折磨死,也不会逃走。
“你怎么出来了,回去躺着。”程谕至瞥见只穿了件里衫的人,撑在门边一脸错愕,刚要提步过去,曹立章已经几步跑到人身侧。“砚砚,你醒了?”
“……”
程砚很想像他主子那样,对这人骂句脏,可他还是忍了下去,不与曹立章一般见识。程砚咬牙忍着疼,一点点蹭到众人身边,屈膝要跪。
“跪什么跪,能动弹就出去找人,不能就滚床上趴着去。”程谕硕看着这脸色煞白的人,恨不得绑床上让他老实点。
“韩大哥……”程砚被程谕至扶着没跪下去,对自家主子的迁怒也全然接受,只是有些担忧的看向程谕至。
“今早起来不在房内,没人知道去了哪儿。”程谕至简单概括,还不忘扫一眼程谕硕不善的脸色。昨夜的羞.辱,于韩仲岐来说,根本和往日的不能相比,他若是想自尽,也不用等到现在。由是,程谕至并不在意,更何况他了解韩仲岐,以他的心性,怎么可能会自尽。
“还跪着干什么,出去找!”程谕硕连踹带骂的把人往外赶,要不是程砚身上带伤,怕他不能同时保护程谕至和唐忱,程谕硕也早就出去找了。
“你们,怎么了?”韩仲岐在园外就听见里头的熙攘声,加快脚步赶回来,与正要外出寻他的人撞了个满怀,那人瞧着韩仲岐平安无恙的站在这儿,喜出望外的伏身拜下。韩仲岐手里拎着两篮子食盒,与他们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一会儿。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程砚,眉眼间尽是喜色。“韩大哥,您去哪儿了。”
“你受伤了,没法做早膳,我瞧着大家应该没人会下厨房,就早起进城给你们买——”韩仲岐话都没说完,就瞧见程谕硕大步流星怒气冲冲而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生生退到柱子上退无可退。
程谕硕一把捏住韩仲岐的脖颈,发了狠的将他从地上拔起,眼底血色似要迸溅而出。他一字不说,只是韩仲岐能清楚的看到他额头鼓起的青筋,后牙狠咬的隐忍,他的手指在收缩,眼看着韩仲岐脸色血红到发紫,在即将窒息的时候,突然甩手将人甩到地上,食盒里的盘盘罐罐碎了满地。
韩仲岐大口的呼吸着,急促咳嗽着,半伏在地上,看着程谕硕的黑底足靴靠近,一脚把他踹倒,狠狠踩在他脸上,程谕硕用力极深,将韩仲岐的脸踩至走形,若非程谕至开口,只怕要把他的脸踩烂了。“大哥,够了。”
程谕硕转身疾走,摔了屋门把自己关在里面,唐忱被这一大早的经历弄得头疼,也带着张善回了屋。曹立章担心程砚的伤势,几番想要开口,都被程谕至的清冷目光逼了回去,只好悻悻离开。程谕至看着程砚,默默叹息,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别乱动,径自走到门口,屈膝蹲下,捡着食盒里摔碎的盘子。
“……”程砚在一瞬间有些失声,他从没想过,程谕至有朝一日会做这样的事,顾不得身后的疼痛,程砚几步跑过去扑通跪下,攥住程谕至的衣袖。“先生,奴才来吧,您,您先回去休息。”
程谕至嗯了一声,起身欲走,却停在原地,他侧首看向爬起来同样跪好的韩仲岐,那些以为被仇恨掩埋的情绪点点滴滴破土而出。他淡淡叹一口气,不再看他。“你真的知道,大哥想要的是什么吗。”
他们都不是蠢人,程谕至开口的点拨,于韩仲岐和程砚而言,都是从未想过的幸事。程砚一愣,再看向程谕至的时候,那人已经离开。
“我自己来吧,你身上有伤,回去休息。”韩仲岐将那句话沉入心底,缓过劲来才拍拍程砚的肩头。程砚看着韩仲岐脸上红肿的鞋印,轻轻摇头。都是些倔驴脾气,韩仲岐也不再强求,两人一起把食盒收拾好,相互搀扶着起身。
“浪费了。”韩仲岐低头看看篮子里的吃食,不为自己感叹,只为粮食作惜。
“韩大哥,主子他——”
程砚还想为程谕硕说点什么,韩仲岐勉强扯出个笑容,接过他手里的篮子。“不必说,我都懂。”
有些事就是这样,你不提,我不问,但我们心里都清楚。至少,韩仲岐是这场局里,最清醒的那个人。
程砚不再多言,一瘸一拐回屋,穿好衣裳便去厨房起火做饭。

楼主 桃栗走四方  发布于 2018-07-30 11:23:00 +0800 CST  

楼主:桃栗走四方

字数:102163

发表时间:2018-06-05 18:0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2-15 10:00:2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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