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汐苑】【原创】 一叶知秋。 [F/M 中短篇集]

剑锋一偏,擦着昭然额边过去。苏谦然一愣,才看到自己的剑上已经沾了血迹。
“放肆!”安王冲过来揪住他的衣领,“无法无天了是不是?!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来人——”
苏谦然并未理会安王的话语,只是茫然地看着苏昭然的伤口。怎么会……他没想伤她的。
一旁的侍女慌了神地抽出帕子替苏昭然止血,苏昭然挥了挥手,自己按住伤口,上前制止住安王:“父王,女儿没事。”
“不行,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他都敢做,不责罚绝对不行!”安王气急败坏地丢下苏谦然,看向昭然的伤口,“疼吗?这要是留疤了可就破相了。”
苏昭然微微一笑:“小伤而已,父王放心。”说着移开帕子,伤口已经不再大量流血,只是还未完全收口,还微微渗着血迹。
安王复又揪住谦然,愤怒不加掩饰:“今日一定要这兔崽子尝到教训……”
“父王,”苏昭然按住安王的手,轻声道,“女儿答应父王要看管他,出了这事儿女儿也有责任。父王且宽心,交由女儿教导过后再做责罚,可好?”
安王皱起眉:“你不要护着他……”
“我不会护他。”苏昭然看着苏谦然,冷冷道。
话里的凉意让安王都吃了一惊,半晌,他点点头:“好罢,原本他的事也就全权由你掌管,是本王思虑过多了。”
“父王这话可折煞女儿了。”苏昭然抬眸,温声道,“女儿管教不力,合该请父王责罚才是。”
“罢了罢了,你们小辈的事。”安王摆摆手,“昭然,我知你心疼他,也别委屈了自己。”
苏昭然嫣然一笑:“父王放心,昭然可不做吃亏的事。”

楼主 丶傾音  发布于 2014-05-09 18:40:00 +0800 CST  
苏谦然毫无知觉地跟在苏昭然身后,一直到走进房里,他的眼神还是茫然无措的。
苏昭然在他床上坐下,少年站在门边看着她,嘴唇微微抿着。
“药膏在你左手柜子的第二层。”苏昭然看着他,说道。
少年木然地走过去,打开,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走过来,递到她面前。
苏昭然与他对视了一会儿,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毫无生气,她忍不住微笑:“愣着做什么,还准备让我这病人亲自上药不成?”
“……”
苏谦然没有动。
苏昭然叹口气,侧过身子,把额边的发丝别至耳后,将伤处暴露出来:“快一点。”
“……我不想伤你,我不知道……”少年终于开口,声音里甚至能听到隐约的哭腔。
“这事儿我们一会儿再算,先帮我上药。”苏昭然道,“你弄出的伤,你自己看着处理。”
少年抿了抿唇,走过去,俯下身,看着那一道长长的伤口,顿了顿,才挖出药膏,笨拙地往她伤处搽。
“你不会用这个?”苏昭然讶异地斜眸看他,“你知道这是多少量么?这些够处理你全身的伤了。”
苏谦然默默地把多余的药膏弄回去,小心地替她抹开药膏。他的剑很薄,伤口也不大深,可是想到安王的那句“破相”,苏谦然咬了咬嘴唇:“如果疤痕不退,我便给你也刺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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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丶傾音  发布于 2014-05-10 12:21:00 +0800 CST  
“幼稚。”
苏谦然抬起头。女子的面容近在咫尺,他知道她漂亮,可从未仔细打量过她,此时才发现,她虽未展露过妖媚的表情,单这一张脸,就足够让人心动了。
“刺你一剑对我有什么好处?能让我退伤?”苏昭然不屑地斜眸,“你不小了,什么时候当做什么事,我以为你有分寸。”
苏谦然咬住嘴唇。
“行了,也不必你上药了。我们算算你这些日子的表现吧。”苏昭然站起来,“我知你对我有偏见,我也不单以我的眼光批判你。我问过你课业师傅,他们对你都是赞赏有加,只一点,你的态度不好。”
“我知道你不爱待在王府,不过既然来了,你便应该融入,不论你将来预备做什么,你都必须先掌握当下。”苏昭然看着他,“你有骨气,不食嗟来之食,这很好。可该你的,为何不争?我不知道父王用什么办法逼得你进府,但你来了,他给了你小王爷的身份,你尽可以好好利用。住着漏雨的房屋盖着破旧的棉被,你对得起看你进府的人么?”
苏谦然低着头,不发一言。
“你虽然不喜欢我,但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意气用事。若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我,你可有想过后果?如果你因为这种事就被处死,你甘心?”
“——我没想杀你。”苏谦然抬起头,弱弱地辩解。
苏昭然点头:“我看见你收手,知你心地不坏,但若是出了意外呢?苏谦然,这个世上有太多你无法掌握的事,倘若今天我死了,你也走不出这个王府,那么你所抗争的一切都没了意义,白白在府内遭了一个月白眼。”
苏谦然又闭上了嘴。
“说这么多也够了,我央着父王把你托付给我,是不希望你误入歧途,父王待你有私情,很多事情不如我这旁观者看得透彻,也不会与你说。”苏昭然缓缓走到他的书桌边上,“那么过来吧,既然有错,便要接受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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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丶傾音  发布于 2014-05-10 12:22:00 +0800 CST  
苏谦然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疑惑与惊慌。苏昭然没理会他,屈指敲了敲桌面:“趴这儿。”
苏谦然磨磨蹭蹭,没有动。
苏昭然见他眼神闪躲,似要屈服,又狠不下心拉不下脸。她好整以暇地抱臂靠着书桌:“是由我责罚还是被父王拖去院中受责,你自己选吧。”
苏谦然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抬头,眼里有些湿漉:“你说,你不会羞辱我。”
苏昭然一愣,随即笑出声来:“你这是做什么,博取我的同情?”
苏谦然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左右不过被她揍一顿,可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这样可怜兮兮的语气。莫不是是仗着她对自己好,便真以为她会不忍心?
苏谦然走过去,没有看她,双肘贴着桌面,静静趴伏着。
苏昭然很满意,她起身关上门,从他的书架上挑了把戒尺,在他身后站定。想了想,没有打下去,而是倾身,褪去了他的裤子。
苏谦然惊起。
“二十下,我不打你多了。”苏昭然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可有异议?”
我不要……苏谦然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就好似那夜他本可以反抗,最终还是任她鱼肉。好像对她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没有理由地,即使嘴上还在反抗,行动上却还是顺从了她。
“我希望你可以记住,无论身处何处,好好地活着,才是给亲人最大的安慰,也是对敌人最好的报复。”苏昭然淡淡的话语一落,戒尺便清脆地落在了他赤裸的部位。“唔……”其实没有那么疼,可是很羞人。安王责他从不要求去衣,是以虽疼,咬咬牙也就忍过去了。可她这般,哪里是惩戒,分明是折磨。
苏昭然下手并不重。本意不是打他,不然也不会褪了他的衣裤免得下手过重再打伤他。——他原先的伤还未好全,只上过一次药,旧伤要再裂开才是麻烦。只是他实在欠教训,不揍他一顿苏昭然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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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丶傾音  发布于 2014-05-10 12:22:00 +0800 CST  
以往隐忍得似乎没有底线的少年这一次并不那么安分。伴随着戒尺规律落到身上的声响,少年的身子也随之微微颤动。惩罚进行到一半,苏昭然停了下来。少年垂着头,手指扒着桌面,好似很委屈,苏昭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他吸鼻子的声音。
好罢她知道这样的惩罚让他难堪,只是她从未行过刑,拿捏不准力度。打得轻了,责罚没有效果;打得重了,她又于心不忍。
还是不够狠心啊。苏昭然微微摇头,复又扬起戒尺。
苏谦然的手指又收紧了一些。
平心而论二十戒尺不多,她说得也没错,若今天不是她,他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可是无端就觉得难受。
她为什么对他这样好?他又为什么这样不争气,她不过替他求两句情,他就快要沦陷?当初同意来到王府,他就已经做好了被排挤的准备,下人们的冷眼他可以理解,王爷的刁难他可以忍受,可是独独没有想到却是本应该最恨他的郡主为他考虑了这么多。为什么?他想不通,所以不敢接受,可是她几乎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还是她想要等到他对她产生依赖再狠狠地报复他?
越想越难受,戒尺落到身上激起的痛感都压不熄心中不安的浪潮,最后一下打在原先的伤痕上,他的身子猛然一颤。
见他没有动,苏昭然默叹一口气,细心地替他理好衣衫,扶住他的手臂:“没有这么疼吧,父王责你的时候也不见你这样。”
苏谦然抬头看着她,眼眶微红,眼里一副受伤的模样:“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
“我不是说过了,我不希望你被不成熟的思想蒙蔽双眼,你很有天赋,浪费可惜了。”
“仅仅是这样吗?”
苏昭然被他问得失神了一瞬。
其实……也不仅仅是这样吧。多年出入皇宫,宫中有天赋不受宠的皇子也很多,她却连一句安慰的话也懒得说,有的时候看到了,她只需开口说一句话便可能改变他们的命运,她也只看了一眼便走了。而到他这里,却费心劳力地为他打点好一切,要说只是那个理由,她自己也是不大信的。
“……只是这样而已。”苏昭然放开他的手臂,淡淡地别开眼,“街边受欺凌的猫狗我尚忍不住遣人照拂,何况你这活人。”
原来在她心中,他与街边猫狗无异?呵,倒是他自作多情了。苏谦然牵起嘴角:“多谢郡主关心,谦然受恩,来日定当犬马相报。”
苏昭然愣了一下。
“若郡主没有其他吩咐,谦然想一个人静一静。”少年转过身,漠然道。
“也好。”苏昭然点了点头。未及转身,他却已经回过头,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苏昭然被他这模样惊了一下。“怎么?”
“既然根本不在意我,为什么要给我希望?”苏谦然上前一步,逼近她,“这样戏耍我,你觉得很有意思吗?”
苏昭然脱口:“我没有……”
“何苦再狡辩?让我以为在这个毫无温暖的地方还有人在关心我,却又冷漠地告诉我我只是街边猫狗,我知道我的到来碍你的眼,你想要怎样报复我我认,干脆一点好吗?这样你不嫌累吗?”
“……”
十七年以来,第一次有人让苏昭然哑口。
忽然觉得很累。她做这么多都是为什么?她自己也不明白,本不关她的事,她非要牵扯进来。只是每一次看到少年沉默的身影总是觉得心疼,不是同情,只是心疼。她从未试图同情他,也不愿他多心,所以并不想做过多的解释,可是对于他的所言,她竟然无从反驳。
苏昭然疲惫地移开视线:“你当是如何便是如何罢。”
“苏昭然!”少年捏住她的肩膀。
“你想听我说什么?我们之间不存在信任,说什么都是无用。”苏昭然没有看他的眼睛。她觉得很无力,她想或许她自己也需要静一静,回顾一下到底哪里做得让他这样仇视。
“也是。”苏谦然苦笑着松开手,“你走吧。”
苏昭然点头,多一句的话也没有说,离开了他的房间。苏谦然双手握紧,却又无力地放开,拖着疼痛肆虐的身子栽倒在床上,抱紧枕头,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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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丶傾音  发布于 2014-05-12 10:09:00 +0800 CST  
这之后近半个月两个人都没有再交谈过,尽管同一个院落,即便碰上了也只是相互见礼。苏谦然好似听进去了她的话,倔强的脾气收敛起来,却更加沉默。苏昭然听他的课业师傅汇报他的近况,只入耳了一句话:小王爷越发成熟,也越发内敛了。
再过半月即是除夕,府里事务很多,苏昭然抽不出空去与他谈心——也没什么可谈的。
安王把一切都告诉了她,确实如王妃所言,谦然与安王没有血缘关系,只不过当年的女子嫁错了人,男人抛弃了他们母子,女人病重时恰逢安王南下巡察,安王请人为女子医病,留下了她,却带走了她的儿子。
“父王这一生最后悔的事便是当年没有留住她,而恰恰最无悔的,是生下了你。”安王看着她,惆怅道。
安王无意续弦,爵位便是留给了苏谦然,即使他只是一个外人。
“昭然,你莫怪父王。这是父王唯一能够弥补的了。”安王叹息道。
苏昭然摇摇头,她有什么资格责怪安王,即便爵位不传苏谦然,也落不到她这女儿家身上。
倒不知苏谦然是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除夕宫宴之前,他过来找她,只冷冷道:“烦请郡主替我转告安王,这个爵位,我不会要。”
“你本就已接受了这个位置,”苏昭然淡道,“我不会替你转告,你自己找他去说。”
苏谦然看了她一眼,点头,离开。
苏昭然忽然不安起来。垂头看着手里内侍呈来的卷帛,却突然想起他那倔强的性格,安王虽多情,面上待他却极是冷淡,苏昭然丢下手中还待处理的事务,提起裙子就朝安王书房奔过去。
还是迟了,苏谦然被侍从按在长凳上,几尺厚的板子重重地打在他身上,带起沉闷的声响。似乎已经挨过几旬,少年的脸色煞白,额上尽是冷汗。
“父王快停手,这是要打死他不成?”苏昭然急道。
“既不承我爵位,死了也罢。”安王冷哼一声,抬手,“继续,打到他改口为止。”
苏昭然焦心地看着少年依旧咬紧牙关不肯屈服,虽知他有他的坚持,却终是忍不住:“谦然!”
这个名字除了自称,他还从没听人喊过。苏谦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谦然,够了!”
伏身长凳上的少年艰难地抬眸,看到那张向来处变不惊的脸上满是慌乱,忽然微笑起来。
他疯了。苏昭然再也听不下去那棍棒砸落的声音,转过身上前一步,面朝安王跪了下去:“父王再给他些时间吧,谦然还小,时间还长啊!”
安王怔了一下。印象中昭然这孩子极少因任何事求过他,更遑论跪求,可她却为谦然破例好几次,难道这两个孩子……
“回王爷,小王爷昏过去了。”侍卫忽然上前道。
苏昭然猛地转头,少年合着双眼,下唇被咬得出血,鬓边的发丝被冷汗打湿,紧紧贴在脸颊上,表情却并不痛苦,反而带着安详。
“罢了……你带他下去吧。”安王摆了摆手,“昭然你……”
正小心扶起苏谦然的人儿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安王,安王叹口气:“没什么,好好照顾他。”



— 你不相信我吗?

楼主 丶傾音  发布于 2014-05-13 22:37:00 +0800 CST  
苏谦然昏迷了整整两天,苏昭然便照顾了他整整两天。宫中的除夕宴两人也未出席,安王看着身侧空出的两个位置也是忧愁。那一日的确被气得狠了,现下想来也的确做得过了,谦然不过是个孩子,他知道些什么?自己也和他置气,若真要打死他,嫣儿怕也不会放过自己吧……嫣儿。嫣儿,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苏谦然将醒未醒的时候意识里觉得自己正在海浪中漂浮,浪很大,他抱着一棵浮木,几番被浪打进水里又浮起来,他很慌,可周围都没有人,他很无助……似乎有人朝他伸出手,他想也不想便紧紧抓住,还未等他看清那是谁的手,他醒了。
他真的捉着谁的手。他迷糊地顺着那只手挪动视线,看见了坐在床边的苏昭然。
“是你。”苏谦然并不惊讶。如果要问在这个地方他死了有谁有可能会惋惜,大概只有她了。
“是我,如何?”苏昭然声音沙哑,却冷淡依旧。
苏谦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撑起身子,忍着疼痛坐起来,靠在床头,微微曲膝,低声道:“为什么还要为我求情,我说过,我不会感谢你。”
苏昭然冷笑一声:“指望你感谢我?”
“你要我做什么,说吧。我不喜欢欠人情。”
“啪——”一声脆响,苏谦然被一掌掴得偏过脸去。他错愕地回过头,苏昭然淡淡地收回手:“你不欠我了。”
苏谦然愣愣地看着她。她的眼底带着浅浅的青黑,眼里也泛着血丝,她照顾了自己很久吧……这样辛苦,就只为了掴他一掌?
“一巴掌不够吧。”苏谦然侧过脸,把另一边也送过去,“要不要多打几下?”
一阵静默,就在苏谦然以为她不会打他的时候她忽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强扭回来,又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原先的位置上。这一次比上一次重得多,苏谦然只觉得自己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火辣辣地疼。
“苏谦然,算我看错了你。”她只淡淡地留下一句话,拂袖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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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丶傾音  发布于 2014-05-14 22:45:00 +0800 CST  
苏谦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起身拽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收,她毫无防备地被转回来,而后撞进他的怀里,被他紧紧拥住。
“你明明就很心疼我,为什么不承认。”少年低低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苏昭然很不适应地动手想推开他,反而被他箍得越紧。“放开我。”苏昭然有些恼怒。
“你让我自己去找安王的时候,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少年尖俏的下巴埋在她肩窝,并未理会她的推拒,语气反而越发委屈,“你明明舍不得的,为什么还能这么狠心?”
苏昭然皱起眉:“你想太多,我只是……”
“你不爱解释,你从不说真心话。”苏谦然在她颈边蹭了蹭,“每次都这样冷淡,你不知道我有多想看到你失态。”
挣脱不开,苏昭然干脆不再挣扎,冷眼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去惹怒安王的。”少年小声地说,好似在承认错误,却又带着无限的委屈,“那天我收到代我照顾母亲的大夫寄来的信,他说,我走后不到半个月,母亲就去世了……”少年的声音低了下去,苏昭然一动。少年吸了一下鼻子,似是恢复了情绪,接着说道:“母亲托他转告我,安王答应由我承袭爵位,母亲要我把安王当做生父,往后好好孝敬他。那时候我想明明是他害我们母子分离,我连娘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用爵位弥补?我一点也不稀罕。我也知道若是没有他我娘连半个月都撑不到,可是就是很气愤。其实你说得没错,我还是太幼稚了。我以为只有我受了伤,我以为没有人会关心我,我以为你……只是想看我笑话。对不起。”
苏昭然没有说话,只是态度明显缓和下来,苏谦然感觉到她的身子不再那么僵硬,也把自己几乎是勒着她身子的手臂松开一些,他抬起头,鼓起勇气去看苏昭然的眼睛。她也看着他,只是她的双眸向来平静无波,他从来看不透。
“……我知道我说了很多伤你的话,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少年巴巴地望着她。
苏昭然看着他,并没有回答。
少年耐心地等待着。他很紧张,他的眼神出卖了一切。
苏昭然先移开了视线,几乎是落荒而逃,面上却还强自镇定着:“你以为什么人都能伤到我。”
“可是你打得真的好重。你生气了。”苏谦然指了指自己险些印上指痕的脸。
苏昭然没有半分怜悯:“你自找的。”
苏谦然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我认错,原谅我?”
“……”
僵持半晌,苏昭然还是屈服了。他那摇尾乞怜的模样确实让她狠不下心,她叹息一声,道:“这样跪着不累么,躺回去吧。”
“喔……”苏谦然还有些不大放心,慢慢放开手,确定她真的不走了,才松了一口气,这时身上的疼痛才全部爆发,他方才跪在床沿,这会儿是臀上也疼膝盖也疼,脑袋都疼了。
看他眉毛眼睛都扭在一起一副痛苦的模样,苏昭然冷嗤一声,把他按回床上:“活该。”
苏谦然趴在床上,享受着她的服侍,虽然身上疼,心情却很愉快。
“傻笑什么。”苏昭然冷着脸道。
“没什么。”苏谦然摇头。
“这件事还没有解决,你母亲的事,父王知道吗?”
谈到这事儿,苏谦然面色暗下来:“我没告诉他,大概还不知道吧。”
“那你……预备如何?”并不习惯问别人这样的问题,苏昭然开口得有些犹豫。
“不知道。其实就算离开这里我也无处可去,天地之大,却没有容得下我的地方。”苏谦然枕着自己的手臂,语气很淡。
静默片刻,苏昭然道:“留下来吧。”
“虽然我没有立场说这些,但是父王他,确实很想补偿你们母子。”苏昭然斟酌道,“他对你虽严厉,却也并不是有意刁难你。退一步海阔天空,有些东西可以不必太在意。”
苏谦然没有说话。
苏昭然没有强迫他:“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也不必急着……”
“嗯。”苏谦然忽然道。
“嗯?”苏昭然看向他。
“反正我也没地方去呀,至少这个地方还有你在。”少年的下巴搁在手背上,并没有抬头,自说自话一般,也不在乎她有没有在听,“如果哪天连你也不要我了,我才真的无家可归了。”
苏昭然哼了一声:“说得自己那么可怜,还不是每天变着法儿气我。”
少年转脸过来,笑着唤她:“昭然。”
“你当唤我‘姐姐’。”苏昭然冷淡地说。
“昭然。”
“……”
“昭然。”
“嗯。”
“昭然。”
“再喊抽你。”
“昭然。”
“……”
很久之后苏昭然想,大约从认识的时候开始,他就没有把她当成长姊过,所以后来才会在她的婚事上不断做手脚,可怜她居然一直都不知道他对她的心思,否则很多事情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 你不相信我吗?

楼主 丶傾音  发布于 2014-05-15 17:03:00 +0800 CST  
三年一晃而过,苏昭然也无法再用为母守孝作借口推脱婚事。上门求亲的人虽不如三年前那么多,却也是络绎不绝。安王也很心急,女儿已经二十岁,别家闺女这个年龄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再嫁不出去可真成老姑娘了。
苏昭然倒并不着急这个事。苏谦然说要帮她把关,她也就交给他了。偶尔问起来,他就板着脸道:“那些家伙各个鼠眉獐目心机不纯,我不放心你嫁过去。”“是么。”她顺口一问,他便会一脸诚挚地看着她:“昭然,我还会害你吗?”
三年过去,那时的少年也长成了翩翩公子。苏昭然知道了他与自己相差不过两个月,对于他直呼自己的名字也就没有多在意。他如今越发出色,苏昭然记得去年王城的比武狩猎他夺了头筹,也夺了不少贵族千金的芳心,平日里来说媒的也是未尝断绝。苏昭然笑问他有没有中意的,他撇撇嘴:“要不太丑,要不太肤浅。”
“你要求可真高。”苏昭然笑骂。
“那当然了。”他却欣然接受。
苏昭然记得他刚来的时候与自己一般高,现在自己已经只能仰视他了。三年来他虽没少惹过她生气,比起初时也算是好的多,脾性也温和不少,丰姿俊秀,看上去倒有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
上门说亲的人被一个个推走,安王被这一双儿女气的眼皮突突地跳,知晓这背后都是谦然在搞鬼,一怒之下把人喊来了自己书房:“你自己不爱娶那些贵族千金就罢了,还非要阻着昭然出嫁,你究竟想做甚?!”
苏谦然面不改色:“我是为了她好。”
“好?你知道外头人怎么评价她?嫁不出去,克夫!你可真为她好!”安王简直想把手中的折扇丢到他头上。
苏谦然面色一冷:“那么嫁一个负心汉,此刻甜言蜜语得紧却三两天便抛弃她的花花公子就好了?”
“你!”安王被气得语塞。
“找不到我放心的人,我不会放她走。”苏谦然不亢不卑地与安王对视。
安王只觉得脑仁疼,忽然想起他二人超乎姐弟的关系,抬起头:“你二人莫不是……”
苏谦然皱起眉。
“你想多了,昭然没有这么多心思。”苏谦然虽然很不甘心,却不得不承认。
“你也给我趁早打消那些非分之想!”安王冷厉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绝无可能!”
“为什么?我哪里不如那些王侯公子?”苏谦然忽然很恼怒。
安王冷笑一声:“你倒是问问昭然接不接受你这弟弟!”
“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苏谦然狠狠地说。这层令人恶心的姐弟关系一直是他的心病,而罪魁祸首居然还这样大摇大摆地嘲讽他。
“我不与你争这些,改日我会替昭然择一门好亲事,由不得你插嘴!”安王直接挥手把人赶走。
苏谦然很是郁闷。
他慢慢往回走去。他的院落虽早已经修缮完毕,他却一直没住进去,昭然那里很好,他一点也不想搬走。但是他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安王都插手了,他若真不争取,就只能眼睁睁地送她出嫁了。
——只是说起来容易,他的身份是个大问题。昭然是个很保守的姑娘,即使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姐弟身份摆在面上,她接受他的可能性绝不超过三成。每一次她在他面前以长姊身份自居他都很不舒服,所以他从不喊她姐姐,他喜欢唤她“昭然”,可是她从来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
他追了她三年她都不知道,想来他也真是失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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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丶傾音  发布于 2014-05-16 22:19:00 +0800 CST  
“昭然,你想嫁什么样的人?”晚膳过后两人在府内散步消食,苏谦然一副很坦荡的模样问道。
苏昭然想了想,道:“我没什么要求,品行好就够了。”
“就这样?”苏谦然不相信。
“我对婚姻没有特别的期望,只不过是换一个地方生活而已。”苏昭然淡淡地说。
“真是看破红尘呢。”苏谦然唏嘘道。
苏昭然斜他一眼:“你在嘲讽我?”
“没有,”苏谦然迅速摆手,“只是毕竟要一起生活一辈子,你对他的要求只有品行好?都不关心他爱不爱你?”
“情爱之流,我从来不信。”苏昭然平淡道,“我的母妃,你的母亲,哪一个不是被情爱坑害的女子。不动情,就不会被伤。我不强求他爱我,我也未必爱他。”
“……”苏谦然只觉得自己的前路又渺茫了一些。
“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嫁一个真正爱你的人,他会照顾你,疼爱你,不会让你伤心,更不会抛弃你。”苏谦然叹道。
苏昭然笑起来:“你这样担心我,你自己呢?”
“我?我当然想娶到我喜欢的人了。”苏谦然摸摸鼻子,说道。
“能让你喜欢上岂不是得全能,”苏昭然打趣,“你要求那么高。”
“还好啊……”苏谦然慢慢看向她。
被他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苏昭然问道:“怎么?”
“你就很好。”苏谦然说道。
苏昭然忍不住笑道:“别开玩笑了。”
“……”我没在开玩笑。苏谦然忽然很想告诉她,可是……说不出口。
气氛忽然冷淡下来,苏昭然却并未上心。两人之间也不是时常有话讲,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安静地走在一起,好像有了默契,也并不会觉得尴尬。
“……我喜欢的人倒不难找,只怕她不喜欢我。”苏谦然叹息一声。
苏昭然笑看他一眼:“你也算不错,只要不像气我一样气她,她怎会看不上你?”
苏谦然哀怨地看着她:“我哪里有气你。”想了想好像不对,改了口:“就算偶尔惹你生气,你不也都揍回来了。”
“你当我乐意揍你,”苏昭然伸手在他身后轻拍一记,“你要不是太过分,我还嫌累得慌。”
“得了便宜还卖乖。”苏谦然小声哼道。
“你说什么?”苏昭然没听清。
苏谦然立刻摆出无辜的笑容:“我说你对我真好。”
“我可不信。”苏昭然轻笑,“不过时间真快啊,一眨眼那个抱着我不肯松手的小孩都已经要娶妻了。”
苏谦然脸一黑:“你说的是我吗?”
“你以为呢?”苏昭然反问。
苏谦然恼羞成怒地蹿过去搔她的腰,惹得她连连告饶,险些笑出了眼泪。远处树后的安王看着嬉闹的二人,叹了口气。昭然性子冷淡,笑都是难得,这样开心的女儿连他都未尝见过。
谦然其实不差,只是……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一双儿女成就姻缘。谦然虽不是他亲生,在他眼里也相差无多,除开最初几个月一见他就想起自己错过了的过去总爱挑他毛病,这两年来也是视他如己出。唉!安王摇了摇头,不再去看那已经停歇下来并肩站在夕阳下的两人,转身走远。




— 请宠爱我吧。

楼主 丶傾音  发布于 2014-05-18 18:19:00 +0800 CST  
“昭然,穆将军三子穆琛,你看如何?”安王看着手中一叠的名册,挑了几个条件较好的对昭然询问道。虽说对谦然放出了狠话,毕竟是昭然的终生大事,还是得她自己愿意才好。
穆琛?苏昭然想了想,似乎是挺有名气的少将军,随父出征过几次,每一次均是大胜而归,虽非穆将军长子,前途也是无量。
“父王做主吧。”苏昭然轻声道。对她来说谁都一样,所以她的兴致并不是很高,这些个名字听得她有些疲惫。
“昭然……”安王看着女儿,眼神复杂。
“女儿在。”苏昭然温声道。
“你……没有自己喜欢的吗?”
苏昭然一愣,答道:“有什么紧要?”为什么都爱问她这个问题?
安王叹口气:“罢了罢了,哪天父王安排你们见上一面,你再做决定如何?”
“是。”

“穆琛?”苏谦然听到这个名字,一瞬间百感交集。穆琛他听说过,也见过,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行事也是磊落大方,要说起来,确实是个不错的人。看他待人也比较和气,如果昭然嫁过去应该也不会受到亏待。但是要他这样放手……他不甘心。
“你愿意吗?”苏谦然也是一脸复杂地问苏昭然。
反反复复被问同样的问题,苏昭然脸色不耐。正欲开口,苏谦然却掰起手指算起来:“我跟你说,你不能只看到悲观的一面。譬如安丞相家的郡主,当年为了一个江湖中人与丞相决裂闹得沸沸扬扬,最后她争取到了,如今和丈夫在苏州城如胶似漆,令人艳羡。又譬如李将军家二小姐,也是不甘李将军给她指的婚事,闹到皇帝面前请求下旨撤婚,最后也是嫁得心爱之人,现下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一家四口和和美美。再近些比如三皇叔家的二表姐,前面三皇叔有头疼你也看到了,二表姐最后还是嫁去了商人世家的陈家,如今两口子也是生活美满……”
苏昭然好笑地看着他:“说这么多,你想表达什么?”
苏谦然收起表情,一本正经地对她说:“我只想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 Lying is like, 95% of what I do.

楼主 丶傾音  发布于 2014-05-18 18:42:00 +0800 CST  
苏昭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半晌,才道:“不要开玩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苏谦然恼怒地捉住她的肩膀,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昭然,你看不出来吗?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三年了!”
苏昭然并未与他对视,语气虽淡,却一字一句道:“我们是姐弟。”
一句话让苏谦然抓狂:“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爱不爱我,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你来解决,你怎么解决?”苏昭然抬眸看向他,冷淡道,“你有想过父王吗?你有想过未来吗?你我这样的身份,谈何喜欢,谈何婚嫁?”
她的眼神浇熄了苏谦然所有的热情。他放下手别开眼,苦笑一声:“所以我不是输给了感情,只是输给了身份,对吗?”
看见他这幅失落的表情,苏昭然原本冷硬的态度也开始动摇起来。她忽然觉得烦躁,冷冷地转过身:“这件事不要再提。”
“呵呵……”苏谦然笑出了声。
苏昭然只觉得心烦意乱,大步朝前走去。身后的人没有再发出声音,走出很远,苏昭然无意识地回过头,他还站在那里,微微垂着头。苏昭然默叹一声,离开了这个让人揪心的地方。



-- Lying is like, 95% of what I do.

楼主 丶傾音  发布于 2014-05-19 10:23:00 +0800 CST  
接下来的三天,苏谦然都很安静,再也没来找过她,也没有去见安王。第一日苏昭然还未觉有异,第二日便忍不住想去看看他,可是想起他那番无礼的话,心里的冲动也被生生压下。听得侍女说他作息正常,也算稍稍放心。
第四日穆将军带三子穆琛来访,安王接待穆将军,也有意把二人遣走,吩咐昭然带穆琛转一转安王府。二人走在府中,并肩而行,苏昭然却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她不爱多话,不会找话题,穆琛也没有说话,两个人之间气氛诡异,苏昭然觉得很不舒服。
还是穆琛打破了这份沉寂:“久闻安宁郡主大名,如今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少将军过奖。”苏昭然道。
气氛又一次冷淡下来。
苏昭然想,以往和谦然走在一起,一路无话也不觉有异,到这儿怎么就不一样了?
穆琛叹息一声:“其实在下仰慕郡主已久,三年前便求着父帅上安王府提亲,父帅事繁务多总未把这事儿挂在心上,之后王妃仙逝,这一误便是三年。”
苏昭然僵硬地牵了牵嘴角:“母妃身子一直不好,她曾与我说她此生所愿便是替我挑一个好夫家,奈何……”
“抱歉,勾起郡主伤心事了。”穆琛诚恳道。
“无碍。”苏昭然摇摇头。
再一次冷场。
“荷花正艳,这荷塘真美。”穆琛道。
苏昭然微笑:“这荷塘是谦然遣人打理起来的,以往只是一片沼泽。”
“……”
“姐姐,父王召你将上月皇上赏的龙井泡与穆将军品尝。”稍哑的声音自身侧响起,苏昭然转过头,看见了三天未见的苏谦然。他好像瘦了,气色也并不好看,但是这一刻见到他,苏昭然忽然就轻松了。她点头:“好。”
泡茶的时候苏昭然才觉得不对。也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却忽然觉得心慌。她皱起眉,让侍女看着茶,去到了安王接待穆将军的正厅里。
“昭然,你怎么来了?”安王看见她,奇怪道。
苏昭然恍然,她微笑道:“女儿将上月皇上赏的龙井取了些出来泡了茶,请父王与穆将军稍等。父王也是,普通的茶水怎么好接待客人。”
“哈哈,昭然有心,父王的错,父王的错!”安王大笑道。穆将军也笑起来:“郡主客气了。”
“穆将军这话可折煞昭然,穆将军且稍等,昭然一会儿遣侍女送上来。”苏昭然微笑着退出正厅,心里却在不停问候着苏谦然,这小子胆子大了,几天不见都敢戏弄她了!但是……他为什么要支开她?心底一慌,苏昭然小跑着回到方才的地方,远远地就看见缠斗在一起的二人。两人都是赤手空拳,苏谦然却很明显唉地落了下风——他擅长的是剑,于这种近身肉搏并不精通。穆琛却是战场上几番生死历练刀剑拳腿招招致命的行家,此刻谦然已经冒了汗明显地力不从心,他却依旧一脸轻松。
“苏谦然!”苏昭然急怒道。
苏谦然听到她的声音,手下一顿,被穆琛抓了空当,下一秒便被穆琛捏住了喉咙。
“你输了。”穆琛一扬眉,放下手。
苏谦然却反手扭过他的手腕,穆琛条件反射般地回身一掌拍在他胸口,打得苏谦然踉跄后退两步。血腥的气味涌上口腔,苏谦然抬起头看到穆琛五指成爪向他袭来,嘴角一扬,放弃了闪躲。
“够了!住手!”苏昭然快步走到苏谦然身旁扶住了他有些摇晃的身子,穆琛也找回理智停了手,只冷冷对苏谦然道:“我本无意与你争斗,是你自己蛮不讲理,这会儿输了还想抵赖?”
苏昭然皱眉道:“舍弟年幼,多有得罪,还请少将军海涵。”
苏谦然却用力推开了她。
“我输了。”他只淡淡地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苏昭然一愣。
已经有三年,他没有这样推开她了。她看着自己空荡的双手,好像丢了什么东西,此时此刻她觉得非常遗憾……不,不只是遗憾,是失落。
穆琛看着失神的苏昭然,看了很久,她都还是一动不动,穆琛想,这时候就算他走了,她估计都不会发现。
他叹口气,掏出一瓶药,递到了苏昭然面前:“方才我那一掌出手有些重,大约伤到他了,这个你拿去,是我在军营里常用的,效果还不错,抹在伤口上把淤血揉开,如果有内伤,再请大夫调理吧。抱歉,我失态了。”
苏昭然抬起头看着他,抬头的一瞬眼神很是迷茫,看得穆琛心里猛地一动。可是他知道她这让人心跳的表情并不属于他,只得苦笑:“收下吧,当做我的赔礼。”
“谢谢。”苏昭然接过药盒,轻声道。
“去看看他吧。”
“……嗯。”苏昭然点点头,连客气话都没有说就走了。
穆琛看着她的背影叹息一声:看来这亲事是结不成了。回想起方才苏谦然支开她之后对他宣战,那时他还信誓旦旦道:“这婚事我等了三年,我绝不会放手。我无需与你比试,你没有与我争的资格。”未曾想看似云淡风轻对什么都不上心的人儿早已经意有所属,他什么都没有输,只是输给了感情。
罢了罢了,强人所难不是他的作风。父帅叨扰得也够久了,该回去了。




— 你不相信我吗?

楼主 丶傾音  发布于 2014-05-19 10:53:00 +0800 CST  
苏谦然躺在床上,一只手搭在额头上。他现在很累,不想见光。胸口的闷痛一阵一阵,心却更难受。
——苏谦然,你真没用啊。
——技不如人也就罢了,偷袭都偷不成功。
——脸都丢尽了。
——自己丢人还不够,还要顺带把安王府的颜面也撕破。
他忽然笑起来。“咳,咳……”胸口一阵抽痛,他没忍住侧身吐出一口鲜血。
恰逢这时苏昭然进来,见他这幅凄惨模样,也顾不得责备,赶紧上前轻拍他的背替他顺气:“慢些,别太大力。”
苏谦然抬头看见她,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却勾起了嘴角:“你来这里做什么?少将军还未离开,郡主待客之道欠佳啊。”他的声音并不如以往干净,话音一落,又咳了起来。
苏昭然皱起眉:“你与我置什么气?”
苏谦然不说话,只别开脸,不去看她。
这个时候他最不想见的就是她。哪怕是安王来兴师问罪,也好过被她这样赤裸裸地看穿他最狼狈的一面。
苏昭然把他按回床上,伸手去解他的外袍。他出手按住了她。
苏谦然皱眉道:“你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的未婚夫还在府上,这样不好罢。”
“你来劲了是不是?”苏昭然冷冷地看着他,“松手。”
苏谦然与她僵持半晌,终归还是抵不过她,松开了手。
苏昭然并不温柔地扯开他的衣裳,层层锦缎下,一个青黑的掌印印在胸口,与周围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苏昭然心里一疼,手里的动作也轻了很多,她掏出药盒,小心地拧开来。
苏谦然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那样式与图案明显不是府内之物,这么短的时间,能够给她这个的……
“不要,不要碰我!”苏谦然大力挥开她的手,“啪”地一声,她手里的药盒也被挥落在地。
“苏谦然你够了!”苏昭然站了起来。
“拿他的东西来施舍我?对不起,我还没有这么下贱!”
苏昭然扬起手,好像下一秒重重的巴掌就要落到他脸上。他闭上眼,却不甘示弱地冷笑。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耳边传来细碎的声响,他将眼睛眯出一条缝,看见她蹲下身在捡那那个药盒。
她拾起药盒,重新走了回来。
里头的药膏还好没有什么事,只是沾了些灰尘。她剜去上面一层,重新将药膏抹在手上,然后继续伸向他的胸口。
“我说过我……”
“闭嘴。”她道。
她并未露出生气的表情,语气也并不严厉。但是他忽然觉得很冷,不自觉地……战栗。
“呵……”他轻笑一声,“何苦呢,我算什么?也值得你这样大费周章。”
“我没教过你怎么说话是么,”苏昭然冷冷地看他一眼,“不会说就闭嘴。”
苏谦然笑起来:“是阿是阿,你是我的长姊嘛,你的话,我怎么敢不听呢?”
苏昭然并未回答他,手里力道加重。他的眉头皱成川字,专心抵御疼痛,倒也分不出心思去激怒她了。
等到苏昭然终于觉得差不多停下手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是疼得晕了还是睡着了。他的睡颜并不安详,眉头还皱着,手也紧紧拽着被单,却并未呼过一句痛。
苏昭然伸手抚平他的眉。
这个笨蛋……他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竖起了一身的刺不愿她接近。他不是喜欢她么,怎么还是一张能把人气哭的嘴?是因为她拒绝过他?
苏昭然在他床边坐下,看着他。
其实……她并不是很在意身份这层关系,那时不接受他,只是不敢置信。不敢相信他居然一直对她报着这样的心思,不敢相信三年了她居然一点都没有了解过他的想法,不敢相信,她的内心里微弱的声音也在扯她的耳朵,让她接受他。
怎么可以?他们不是姐弟吗!
她的手指还停留在他的脸颊上,他的表情慢慢放松下来,依赖地朝她手心的方向蹭了蹭。苏昭然微笑。
看到他心情就很愉快,和他在一起即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怪异,他笑的时候自己也会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他伤心的时候自己也会感到抑郁。是不是,这就是喜欢?
“苏谦然,我好像,也有一点喜欢你。”苏昭然不自觉地轻声道。

“怎么回事?”安王奇怪地找到也正朝正厅走来的苏昭然问道。他方才与穆将军谈得兴起,穆琛进来以后却似乎无意结这门亲事,敷衍了几句便与穆将军一道走了。来的时候还挺好的,怎么一会儿就变了?
“父王。”苏昭然静默半晌,抬头看着安王道,“女儿不嫁了。”
安王愕然看着她。
苏昭然忽地跪下:“女儿不肖。”
“你……”安王张口结舌,竟不知能说什么。
“因为谦然?”好半天,安王才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是。”苏昭然坦言道。她没想隐瞒,既然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她也不愿意逃避。
安王无奈道:“你先起来,这件事我再考虑考虑。”
“谢父王。”苏昭然站起来,眼神坦然,“谦然还昏迷着,女儿先退下了。”
安王挥挥手,头疼道:“去吧去吧。”
待到苏昭然走远,安王才觉不对。谦然怎么又昏迷了?!这两个孩子,一个都不让人省心!




-- Time tick - ticks away.

楼主 丶傾音  发布于 2014-05-21 09:34:00 +0800 CST  
苏谦然并没有昏迷多久,醒来的时候,又是她在身旁。
“怎么又是你。”他轻声道。
胸口的疼痛消了很多,已不如初时那么难受。他的内力虽算不上深厚,接穆琛一掌也并没有伤到特别严重的地步。
“我还没问你为何骗我。”苏昭然就坐在他身旁,语气是一贯的平淡,听不出喜怒。
“……”自知理亏,苏谦然并没有搭话。
“冷落了我三天,见面却是欺骗。苏谦然,你果真喜欢我。”苏昭然淡淡道。
“呵,”苏谦然轻笑,“当初谁说不会羞辱我,如今却也是冷嘲热讽。穆琛哪里都比我好,你怎么还有心思在我这儿浪费时间?”
“你想知道?”苏昭然并不恼怒。相处三年,她太明白他了,就是小孩子心性,明明渴望得要死,嘴上却偏要说着不屑的话。
“我没兴趣。”苏谦然冷淡地回答她,“那时是我鬼迷心窍了,你若见他,替我道声歉。”
“我不会替你道歉。你自己去找他。”苏昭然淡淡地说。
“你……”这句式过于耳熟,苏谦然忍不住转过头瞪她。
“我以为你会点头。”苏昭然坦然地看着他。
“嘁……”苏谦然转开头,“你除了欺负我还会什么。”
“这还不够?”苏昭然奇道。
“你……”苏谦然被噎到了,他愤然撑起身,“就算我喜欢你,你也没必要这样作践我,我不是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你尽可以走,不用假意安慰我!”
“你从哪看出我在安慰你?”苏昭然莫名道,“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
苏谦然这才发现,她寡言的面具下居然藏着这样可怕的毒舌。他居然一直以为她虽面上冷淡,内里还是温柔的……屁!
“所以你想怎样?”苏谦然靠坐在床头,漠然道。
“你这是任我处置的意思么?”
苏谦然笑起来:“你是我的姐姐呀,当然随你了。”
苏昭然点头:“这样最好。”她打量他一会儿,往床里坐了坐,拍了拍自己的腿:“过来吧。”
苏谦然讶异地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处置你。”苏昭然淡然道。
“不必这样侮辱我罢!”苏谦然惊怒。
“方才谁说随我?又要抵赖?”苏昭然乜他一眼。
“士可杀不可辱,你不如杀了我!”
“抱歉,我不准备杀你。”苏昭然冷下脸,“过来。”
“我不要……”苏谦然声音低下来,浓浓的委屈,小声地抗争着,“我才不要。”
“已经由不得你了。”苏昭然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你再不过来,一会儿裤子也给你脱了。”
“你……”苏谦然又气又急,又拉不下脸屈服。他二十岁了啊,还被按在腿上挨揍是什么意思!
“我好像从来也没对你下过重手,你这是在怕什么?”苏昭然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再害羞,我拖你出去打。”
苏谦然看着她,眼里有些湿漉,不明白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她居然还在笑,她居然笑得出来!
“我再给你三秒,你自己选择是乖乖听我的,还是去院中当众去衣受责。”苏昭然故作严肃道,“三……”
苏谦然没有动。
“二?”尾音上扬,苏昭然挑眉看他。
“一,那么……”话还未说完,苏谦然挺起了身子,往她那儿蹭了一些,又蹭了一些。
看他这么纠结,苏昭然也有些不忍心,她伸手拉过他,把他按在自己腿上。
他身上只薄薄的单衣,苏昭然想了想,还是给他留了点脸面,只把上衣拨上去一些。他把脸埋在手臂中,身子有细微的颤抖。
真可怜啊,待宰的小羊羔。
可惜她一点也不同情他。
“二十下,自己数着。”苏昭然说罢,扬起手,对着他被迫翘起的臀就是一巴掌。
苏谦然默默地咬住手臂。虽然不算很疼,可是这个姿势让他很恼火。又一下拍打在同一个位置,他咬着手臂的牙又用力了一些。
挨第三下的时候,苏谦然忽然想起自己曾因为咬手腕被她责备过,倏地松了口。
苏谦然也不知自己该笑还是该哭。明明没有希望的事情,他却还在坚持着,甚至到了这种地步他都放不开手。
丢人的事做了一连串,却什么也没得到。上天何其不公,既让他们相遇,又为何给这么多阻碍?她曾对他那样好,最终还是一句“不要再提”,阻断了他所有的念想。他怎么不想放弃,可是他做不到啊。
二十下早已经过去,苏谦然却依旧不发一言。苏昭然停了一停,确定他不是睡着了,难道嫌她打得轻?于是下一巴掌没留力,“啪”地一下,苏谦然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身后就是被炸开了的疼痛。不等他反应过来,又一下甩在了臀上,他这才跳起来:“二十下早过了吧!”
他跪在她身旁瞪着她,一只手不自觉地捂着那一个被反复蹂躏的地方,样子是他自己全然没发觉的可爱。苏昭然轻笑:“我让你自己数着,你睡着了?”
“……”可恶。苏谦然撇撇嘴。
“打也打过了,郡主还有何指教一并吩咐了吧。谦然可不敢耽搁郡主时间。”苏谦然坐回床上,屁股挨到床板的那一刻还是不自觉地呲牙。虽说打得不重,经不起量多啊。何况最后两下简直要把他打残废。
苏昭然看着他,并未开口。
良久没得到回应,苏谦然疑惑地抬头,无意撞入她眸里,却再也挪不开视线。
他印象中,她的眼睛一直干净到他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痕迹。然而这一次难道是错觉?为什么他好像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心疼,与不舍?
是错觉吧,那怎么会是她应该有的情绪。
摇了摇头,苏谦然轻笑一声。他是不是疯了,居然还存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苏昭然握住了他的手。
“我不就是拒绝过你一次,你要讽刺我到几时?”苏昭然把他的手拉到自己唇边,“郡主,姐姐,长姊。你喊了我三年昭然,现在改口不嫌晚了么?”
苏谦然愣住了。
“你曾问我想嫁什么样的人,”苏昭然微微一笑,“我现在重新回答会太迟么?”
苏谦然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颤抖地开口:“你想嫁……什么样的人?”
“你。”苏昭然看着他,清晰地回答道。
苏谦然张了张口,手上的触感真实到虚幻,他道:“你不必安慰我的,我知道……”
苏昭然伸手抱住了他。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下巴搁在他肩上,苏昭然没想过看起来纤瘦的少年,却也有能够包容她的宽阔肩膀。她在他耳旁轻声道,“我愿以为你只是在闹小脾气,原来你可是真的放弃我了?”
“我不……”未经大脑便脱口的话被生生打住,他摇摇头,“我……不太敢信。”
“笨蛋。”苏昭然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打都挨了,你问问自己疼不疼?”
“……”那倒……确实是疼的。
“罢了,我想你需要静一静。”
苏昭然遗憾地说着,便要起身。苏谦然一把抱住她,紧紧地抱着,好像只要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喂……你勒疼我了啊。”苏昭然皱眉。
“忍着。”他埋首在她颈边,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他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苏昭然扬眉。这小子,胆儿倒是越发肥了。
“再不松手揍你了。”苏昭然道。
苏谦然稍稍放开她一些,情绪平复下来,他抬头看着她:“安王答应了?”
苏昭然摇摇头。
苏谦然就要起身:“我去找他。”
“急什么?”苏昭然按住他,“只要我们俩在一起,即便不嫁,还怕谁强娶我不成?”
“可是我不想你这么委屈。我想要光明正大八抬大轿地把你娶回来,我要的是明媒正娶,可不想被人说什么姐弟苟合。”苏谦然不乐意道。
苏昭然笑着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话说得这么难听。这事儿麻烦着,你以为父王一句话就能解决?”
苏谦然撇撇嘴:“总要先过那一关嘛。”
苏昭然揉了揉他的脸,抵住他的额头:“没关系,我们的日子还很长。”
苏谦然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我只是害怕夜长梦多。不过,我相信你。

安王最终还是同意了他们的婚事。争吵的时候安王曾怒道:“你就不怕你娘失望!”却因得苏谦然凉凉一句“我娘早在我离开半个月就去世了”瞬间苍老。最终他退位归隐,回到了当年带回苏谦然的那个小镇。苏谦然承爵,改封号信,苏昭然以郡主身份嫁入信王府。至此,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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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丶傾音  发布于 2014-05-21 22:14:00 +0800 CST  
[预告]

忽然想写一篇Ezreal和Vayne的同人文。不过现在还没有框架,等我酝酿酝酿



— 请宠爱我吧。

楼主 丶傾音  发布于 2014-05-22 14:12:00 +0800 CST  
先放一段吧,我好像没写过同人文,所以可能会出现各种问题
如果大家感觉都很奇怪那就不继续了>.<
可能和原故事背景有出入。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V.E]


夜晚的德玛西亚有着独特的宁静。
白天的时候盖伦和赵信在演武场又干了一架,吵闹的声音让薇恩简直想透过窗户给他们一人一箭。那两个舞刀弄枪的糙汉子三天两头地打架,又争不出个胜负。薇恩有的时候心想他们都是吃干饭的?怎么有这么多时间干无聊的事。
不过近来德玛西亚确实没发生什么大事,诺克萨斯有一段时间没有动静了,德玛西亚的人们都在享受着难得的安宁。薇恩把重弩背在身上,腕上别了一把小弓箭,戴上独特的墨镜,开始履行她作为德玛西亚精英警卫的职责。
她的任务是猎杀黑魔法师。并不仅仅是因为职业,她有她自己的目的。她到如今还清晰地记得那一夜亲人死于黑魔法之下的惨叫声。她绝不会放过那些人,还有与他们相似的人。
今夜还算平静,她并没有嗅到黑魔法的味道。在城中转了两圈,并没有什么异常,薇恩把手上的弓箭放下来,准备打道回府了。
“喂有没有人在啊!”一个非常遥远的声音传到薇恩耳朵里,她皱了皱眉,低下头。
“帮帮忙啊,这个盖子打不开!”
薇恩后退了一步。她原先站着的地方是一个井盖,她让开以后,井盖被人推起来,一个黄头发的少年从里头爬了出来。
“原来是你站在上面!我说呢。”少年语带抱怨地说。
薇恩的弓箭比上了他的脖子:“你是谁。”
少年被吓了一跳,她的箭尖看起来很锋利,他不自觉地举起手:“我,……你先把那个放下来我们和平交流啊。”
“少废话。”薇恩冷冷地说。
“好好好……”少年妥协了,“我叫伊泽瑞尔,是一个……探险家。”
“探险家?”薇恩皱眉重复。
“是啊是啊,你喜欢探险吗?很有意思的,我来这里之前去到过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叫极地深渊,你猜我遇到了什么?魄罗!它们简直太可爱了!……”少年滔滔不绝地讲着,大有停不下来的趋势。薇恩被他吵得头晕,一箭擦过他颈边。少年顿时闭了嘴,惊出一身冷汗。
“你不是德玛西亚人。”薇恩冷冷地看着他,“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么晚了还在地底下,你又想做什么?”
少年撇撇嘴:“探险啊。这是我的职业。我热爱它。”
“探险?半夜?在下水道?”薇恩冷笑一声。
少年炸毛了:“喂你可以鄙视我,但你不能鄙视我的梦想!我画的皮尔特沃夫地下地图可买了几万金币!”
“皮尔特沃夫,那个街头混混都能做执法官的地方?”薇恩不屑道。
少年搔了搔脑袋:“蔚姐姐确实是有点豪放哈哈哈……”
薇恩打量了他一圈,放下了弓箭:“算了,你走吧。”
薇恩转过身,却被人拉住了衣角。她回头,看到黄头发的少年很不好意思地看着她:“你能不能收留我啊?我的钱用完了,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薇恩轻哼一声:“你不是探险家么。”
少年窘迫地说:“探险家也要吃饭啊!我只是……所以我才想画地图卖的嘛。”
他的模样实在可怜,薇恩虽然习惯了独处,却还是没有多想地点了头:“跟我来吧。”
黄头发的少年开心地跟上去:“对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薇恩。”薇恩冷淡地说。
少年愣住了。薇恩?那不是传说中的暗夜修罗……黑魔法师的噩梦吗!
少年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自己居然从暗夜猎手的手里逃过一劫?他的探险日记又可以添上亮丽的一笔了!

薇恩住的地方很大,但很空。家具摆设能省则省,但是有一样是摆在最显眼地方的。
“哇,你有好多弓箭啊!”伊泽瑞尔看着墙上挂着的各式各样的弩与弓还有分别装在几个小木桶里的箭,大叫起来,凑过去这个摸摸那个摸摸,“你的箭术一定很棒吧!你愿意教我吗?”
“没空。”薇恩冷淡地走过去,顺手指了一个房间,“你暂时住这儿,不要吵我。”
“……哦。”伊泽瑞尔讪讪地应了一声。
“砰!”薇恩一点也不温柔地甩上房门,不管他了。
“真是可怕的女人。”伊泽瑞尔小声嘀咕一句,继续自娱自乐地玩她的武器。其实前一次探险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很神奇的东西,他伸出右手,棕色的皮革手套上镶了一枚很小巧的黄宝石,他心念一动,手上便出现了泛着黄色光芒的弓,一支同样闪着淡黄色光芒的箭便朝着他心中所想的方向射了出去。
“啪!”箭订在了薇恩的房门上。
薇恩打开了门,脸色阴沉。
伊泽瑞尔这才发觉不对,玩过头了!正欲逃跑,薇恩却已经出现在面前,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在了客厅里唯一一张桌子上。
“你要是做不到我的要求,就滚。”薇恩只单手扭住他,伊泽瑞尔却觉得整只手臂都要被卸下来了。
“痛,痛!”伊泽瑞尔眼泪都要掉出来。
薇恩放开他,冷冷道:“再有下次,我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不等他回应,便重新回了房里。
“呜呜,混蛋。”伊泽瑞尔抱着手臂,愤愤地看着那扇门。门上只余一个深深的凹槽,黄色的弓箭已经消失不见,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弓也消失了。好像只要他没有攻击意图弓箭就不会出现。
还是挺好玩的。伊泽瑞尔宝贝地摸了摸自己的手套,也没想着薇恩对他的冷漠,喜滋滋地回去睡觉了。

楼主 丶傾音  发布于 2014-05-23 14:25:00 +0800 CST  
伊泽瑞尔性格外向,在哪里都能吃得开。短短一天,他就已经和附近的人都混了个脸熟。他对方向和位置的确非常敏感,薇恩无意间看到过他铺在桌子上还没画完的地图,每一处都标画得非常细致清楚。这个家伙不去情报处办事真是屈才,薇恩想。
“薇恩薇恩,你看我画得怎么样?”伊泽瑞尔展开自己画的地图,得意地说,“这只是地上地图哦,地下的更精彩。”
“不错。”薇恩说。
“好冷淡啊你,”伊泽瑞尔垮下脸,“凯特林姐姐都会夸我。”
“……”
不过伊泽瑞尔并没有伤心很久,他合起地图,开心地说:“这张图卖出去我就有钱啦,可以还你房租了。”
我没准备收你房租啊。薇恩一愣,不过没有说出口。他愿给,她干吗不收?
“薇恩薇恩,你和传言中很不一样呢。”伊泽瑞尔一面把地图卷起来一面说道。
“哦。”
“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凶恶的女魔头。”并没有在意她的冷淡,伊泽瑞尔一个人说得兴起,“其实你如果不扎羊角辫,不戴墨镜,还是挺漂亮的。”
“……”她应该多谢夸奖?
“我说你明明这么年轻,干吗总是打扮得和老妇女一样。”
“……”
“还有哦,你的弩那么重,你每天都背在身旁不累吗?”
“嗯……”
压根不等她回答,伊泽瑞尔又问起来:“还有还有,你每次出门带多少支箭?够不够用啊?如果用完了怎么办?如果……”
薇恩直接把他摁在桌上:“闭嘴。”
“……”能不能不这么野蛮?伊泽瑞尔被迫脸抵着桌面,郁闷地想。

伊泽瑞尔很快联系到了买家,当面交易,伊泽瑞尔摇了摇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听着金币撞击在一起的声音,非常高兴。上一次卖地图已经是一段时间以前了,探险过程中偶尔也能发现一些小玩意儿会有人愿意高价收购,他对钱总是没什么概念,来得快,花得更快,所以经常到摸摸口袋发现已经空了才会想起来该赚钱了。
“薇恩薇恩,我有钱还你了!”伊泽瑞尔跑回了薇恩的住处。薇恩并不在,伊泽瑞尔很奇怪,整个屋子找遍了都没见薇恩人影。
不对吧,她白天一般不出门的啊。伊泽瑞尔挠挠头,也不管了,把钱袋丢在桌上,继续画他的地下地图。还有一部分才完工,那个买他地图的人和他约了价钱明天交货,他可不想食言。
薇恩直到下午才回来。她背着圣银箭弩,这一次没戴墨镜,却穿着轻甲,一身黑衣,整张脸只有眼睛露在外面,看上去怪可怕的。
“咦,你去哪啦?”伊泽瑞尔正好端着杯子出来倒水,奇怪地问。
“斯维因的部下攻进了城里,分了五路,死了不少人,”薇恩冷淡地说,“嘉文手下人不够,我去帮忙。”
“啊?你辛苦了!”伊泽瑞尔很少见过流血的场面,单是听都觉得怪可怕的。
最让薇恩不理解的是:他们什么时候对德玛西亚地形了解到了这种程度?薇恩卸下背后的十字弓,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眼神冷厉地看着伊泽瑞尔:“你的地图没有卖出去吧?”
“啊?”伊泽瑞尔一愣,没想太多就交代了实话,“卖了啊,今天刚卖的。”
薇恩走近一步:“卖给了谁?”
“我不认识,不过……”伊泽瑞尔捏着下巴想了想,“那个人长得挺奇怪,蒙着半张脸,他的腿好像不太好,拄着拐杖,肩膀上还站着一只乌鸦,挺吓人的。”
薇恩直接出手捏住他的脖子把他押在桌上,玻璃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你不知道他是谁是么,那么我告诉你,他就是这次组织攻进德玛西亚的,诺克萨斯高级指挥官,斯维因。”
伊泽瑞尔愣住了。
“你到底是谁,诺克萨斯的卧底?!”十字弓对准了他的脑袋,只要她一动手指,箭就会打穿他的头。
“我不是啊!”伊泽瑞尔急忙否认,“我真的不认识他!我不知道……我是皮尔特沃夫人,你可以去问问凯特林姐姐和蔚姐姐,她们都认识我的!你如果不信,街角的奥利安娜她也认识我的!她只是个木偶,不会说假话!薇恩,你信我啊!我真的不知道!”都要急得哭了。
薇恩也知道他心思单纯并不了解这些事情,可是一想到那些在她面前被斯维因嗜血的部下折磨死的人她就觉得难受。
——已经很多年了,可她还是时刻能回忆起她那被黑暗女巫折磨致死的父母。那是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她要报仇。可是今天,又一次眼睁睁地那么多无辜的人惨死于黑暗力量之下……薇恩闭上眼睛,扬起手中银色的十字弓,重重地打在了伊泽瑞尔身上。
“啊!”伊泽瑞尔惨叫一声。
薇恩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叫喊,手中一下接一下,全然不顾他的挣扎,只用力地击打着。
自父母去世后薇恩就一直接受着最为残酷的训练,寻常的弓箭在她手中可以穿透两人合抱的树干,手下的力道自然不用多提。伊泽瑞尔却是从来没有挨过打的人,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折磨,前头还有力气挣扎两下,到后头,直接就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不过十来下,薇恩停下手。
“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德玛西亚。”薇恩没有看他,回到墙边挂起她的武器,淡淡地说。
伊泽瑞尔死猪一样趴在桌子上,没有反应。
薇恩回到自己房里,她坐在床上,靠着墙,抱着膝。这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不安过。她是连黑夜都会惧怕的暗夜猎手,但此时此刻,没有缘由地,甚至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觉得恐惧。只有抱紧自己,才不会被恐惧吞噬。
过了很久,有人敲门。
薇恩朝门边看了一眼,没有动。
敲门声还在继续,非常均匀。薇恩坐了一会儿,才起身,打开房门。
伊泽瑞尔站在门口,手上抱着一份地图。
“喏,这是德玛西亚地下地图。那个人要一起买走,我不卖了,给你。”面前的大男孩有些委屈地把东西推给她,“我真的不知道他是那个什么斯,不然打死我我也不卖的。还有,这个也给你。全部都在这里了。”伊泽瑞尔把钱袋也放到她手中,然后鞠了一躬,“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再见。”
薇恩拉住了他。
“钱都给我,你怎么办。”她问。
“再想办法吧。”伊泽瑞尔吸了一下鼻子,“不会饿死的。”
“拿着吧。”薇恩丢还给他,“虽然很多无辜的人因你而死,不过你毕竟不是德玛西亚人,这件事不要声张,别人问你,就说你不知道。”
德玛西亚军纪严明,“卧底”这样的罪名被抓到军队就是死,伊泽瑞尔也听说过,虽然他不是德玛西亚人,皮尔特沃夫和德玛西亚也算是友好城邦,怎么说这件事都是他的错。他点点头:“知道了。”
“走吧。”薇恩说。
“嗯。”伊泽瑞尔转身,一步一挪地走了。他没有回头,薇恩也没有挽留。一直到他走出大门,薇恩还站在房门口,手中是他标画得一清二楚的地下地图。

薇恩没有想过还会碰到他。
还是在夜里,她例行出巡,却在东城郊方向感觉到不一样的气味。她赶到的时候,伊泽瑞尔正手忙脚乱地应付着一大群乌鸦,他的手中是一把淡黄色的弓,杀伤力并不高,很多中了箭的乌鸦还能继续啄他。他的衣服已经被啄破了很多地方,头发也乱糟糟的,他想跑,可是四周都是乌鸦,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
薇恩只看一眼就知道那是斯维因的乌鸦,她没有多想,取出自己的十字弓,拉弓射箭,行云流水地将那群乌鸦一只一只射下。伊泽瑞尔感觉到啄他的鸟越来越少,终于不再闭着眼睛放箭,他悄悄睁开眼,看到了从空中落下的薇恩。她的脚下是最后一只还活着的乌鸦,被她就地一箭打断了嘶叫。
“你得罪了斯维因。”薇恩冷淡地说。
“呃,我躲了好几天,还是被他找到了。”伊泽瑞尔不好意思地说。
“为什么不离开这里。”薇恩皱眉。
“……”伊泽瑞尔垂头丧气,“我想补偿,可是我什么也不会。”
“……”
“你教我箭术吧,等把斯维因打回去我就走,马上走!”伊泽瑞尔看着她,一脸信誓旦旦。
薇恩没说话。她在犹豫。
“薇恩……”伊泽瑞尔巴巴地望着她。
“下一次战斗大约三天后,我只能教你一些简单的技巧。”
“没问题!”伊泽瑞尔开心地说,想到什么,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以前在战争学院学过魔法的,不过没认真学,所以现在才这么废。”
薇恩说:“明早六点你来找我。”
“哦,好。”伊泽瑞尔乖乖应了。

三天后的战斗薇恩并没有出席。这不是她的职责,不过她把伊泽瑞尔推荐给了盖伦。
伊泽瑞尔是个很聪明的家伙,他可以把她的技巧和他曾学过的魔法结合起来,精准的魔法箭加上灵活的身形,他的战斗力瞬间提高了几个档次。盖伦检查他的时候非常高兴,心想薇恩这个男人婆哪套来这么好的苗子,正要夸赞几句,抬头已经不见了薇恩的踪影。
德玛西亚大胜,伊泽瑞尔和德玛西亚光辉女郎之间的默契配合令人咋舌,精准弹幕与终极闪光的绚丽在德玛西亚的历史上刻下了永不磨灭的传说。
战争结束之后伊泽瑞尔又去找了一次薇恩,不过她并不在。听说她找到了杀害父母的凶手,她去报仇了。伊泽瑞尔在德玛西亚停留了几天,没有等到她,也再次踏上了探险的旅程。
多年以后,两个人同时受到召唤,在正义之地的召唤师峡谷站在对立面为保卫自己的联盟而战的时候,伊泽瑞尔已经不再是那个黄发单纯的大男孩,薇恩却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夜猎手。时过境迁,只是在决一死战之前,伊泽瑞尔还是会笑着说一句“你怎么这么多年都打扮得和老女人一样”,而薇恩也会威胁地朝他射偏一箭:“闭嘴”。
——如果时间回到过去,你还会收留我,教我箭术吗?
——我会。




— 我有两把枪,一把叫 射,一把叫……啊~,怎么样,要来一发吗?

楼主 丶傾音  发布于 2014-05-24 15:53:00 +0800 CST  
通知:此贴终结。

如有番外另行通知[一般是没有的因为楼主智商已经爆炸了]



— 你不相信我吗?
- Don't you trust me?

楼主 丶傾音  发布于 2014-06-12 14:13:00 +0800 CST  

楼主:丶傾音

字数:60506

发表时间:2013-02-16 23:1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8-17 20:59:3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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