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汐苑】【原创】天须无恨 (M\F,古言,大帅哥爱上小师妹)

风儿用手一摸,才想起自己今日忘记将桐儿给自己预备的白色缎带缠裹在脖颈上,一时气恼,转头就走。
碧阳不过是惯于言语随性,尤喜揭人疮疤,心肠倒也并非刻薄,只不料风儿说恼就恼,赶忙上前一把拉住风儿的衣袖:“不过几句调笑的话,好好的怎么又恼了?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有什么趣儿?”
风儿自见了这周遭的情形,也说不出自己是思念锁风轩,还是不愿想起锁风轩,只觉心中说不出的憋闷难受,此时也不免有些借题发挥的撒气之意,挣了几下也挣不脱,就将手中握着的一把竹枝朝碧阳手臂上一顿胡乱抽打,骂道:“我死我活都是我自己的性命,与你们这起子闲人有什么干系?你们管我死不死?若是能好好活着,哪个愿意没事寻死来做耍?若是生无可恋,又凭什么不许我寻个清净了断?留我这样一个半死不活还要拖累旁人的废物在这世上,四处惹人厌嫌,不是生生折磨我又是什么?折磨也罢了,反正什么苦我也不在乎,我就熬着留口气在这里等死。我一个野草一般的贱命,不过是要找个不见人的所在混日子,只求早一日半刻还清了孽债,早死早清净。你竟然还要取笑作弄我,我到底是哪里招惹你了?我惹不起躲得起,你放开我,我离得你远远的……”越说越是伤心,泪珠子扑簌簌落个不住。
忽听得“哎呦”一声,却见碧阳一手捂住眼睛,侧过身子去,口里不住道:“哎呀打到眼睛了,哎呦好疼……”
风儿吓了一跳,赶忙松手丢下手里的竹枝,看碧阳松开拉住自己的手,双手都捂着眼睛,口中不住倒吸冷气,似是十分疼痛,也给这突然的祸事吓住了,好半晌,才问了句:“你没事吧?”
碧阳的眼睛确实是给竹叶扫到,却不过是给竹叶的边缘将眼皮划出个小小的伤痕,原本就不碍事,不过是做作出个架势唬人罢了。偷偷见果然风儿立刻便上了当,于是愈发哎呀连声,一口咬定说是给树枝子戳到了眼睛。
他做戏做得形神兼备,吓得风儿连哭都忘了,脸上还挂着方才的泪珠,上前来拉着碧阳的胳膊急道:“到底要不要紧?”
碧阳心中愈觉好笑,面上却显得很是痛苦,捂着眼睛不给她看,愈发耍赖道:“疼得很疼得很,都是你胡闹,都是你胡闹,我的眼睛给你戳瞎了。”
风儿瞧不见他眼睛的伤处,又是焦急又是害怕:“你别吓我,我不是故意的,当真不是故意的。”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急得跺脚,“你要什么,我想法子赔给你就是了。”
碧阳原本还想着准备收场,忽然想起那日在门外听得风儿被打得哭疼讨饶,登时又起了作弄之心:“你赔给我什么也不成,你戳坏我眼睛,我自然是要告诉我大哥的,叫我大哥来评评理。” 忍不住自己都要笑出声儿来,只得轻咳掩饰过去,故意更做出些赌气的声气道:“我大哥最是板正严明,到时候不用他来借,我主动就将戒尺送过去,倒看看你坏我一只眼睛,我大哥要打你几百下才罢。”
风儿一听这话,吓得脸儿都白了,扯住碧阳的衣袖,摇头一叠声儿道:“不要啊,求你,我答应过我大师哥不闯祸的,求你不要告诉我大师哥,求你……”
碧阳扭转过身子不理她,等风儿求了十几声之后,才开口道:“我眼睛疼得厉害,得赶紧去包扎一下,你乖乖去屋里,坐在桌旁等我。”说罢,也不待风儿答话,双手捂着一只眼睛,飞身一纵,跃入竹林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碧阳是个比风儿还任性的家伙啊,
于是风儿也只有败下阵来。
不想把碧阳写得可爱,
这小子最终是个炮灰命,
省得到时候看官不舍,在下也为难。

楼主 梦里青山人何处  发布于 2015-08-10 16:55:00 +0800 CST  



楼主 梦里青山人何处  发布于 2015-08-10 22:37:00 +0800 CST  
第235章 我自殷勤怜惺惺
风儿见碧阳全然不理睬自己,那瘦长的白色身影在青郁郁的竹林之中起落,三两下就没了踪影,四下打量,也是没有主张,只得叹了口气,转身低头走到那灰瓦小屋的门前,心中不免哀叹:风儿啊风儿,你真真是走了大大的背运。大师哥临行之前,拉着你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莫要生事莫要闯祸。可这才不过半月,你千小心万提防,却先是惹得大师哥的娘亲在寿宴上晕倒,眼前这又伤了五公子的眼睛,这哪一宗祸事都不小,比照这些年来对大师哥的了解,横想竖想,怎么想都晓得他必定不能轻饶了你,只怕当真是又要问小白借戒尺一用了。皮肉之苦也罢了,反正这个木鱼命也是认了的,可这祸事着实是教人冤比窦娥啊。
叹了口气,又想到若是在山上,纵然是大师哥发狠要教训自己,好歹也有留儿姐姐或是四师哥、六师哥来求情,何况还有暮宇……一想到暮宇,风儿心中愈发难受:自己糊里糊涂就嫁给了大师哥,也就是以后自己都要和大师哥住在一处,可自己当初答应过暮宇要嫁给他的,暮宇难道当真生气自己食言,所以就再也不肯见自己了么?若是大师哥回来之后,能带自己回九离山一趟,也不知能不能再见到暮宇,与他问个清楚,可若是他当真生气自己跟了大师哥而再不理睬自己,自己又当怎样呢……
左思右想之间,神不守舍地伸手推开房门。
房门一开,屋中就飘出一股带着热气的香味来,风儿先是一呆,随即不由得精神稍稍一振,吸了吸鼻子,见屋中迎面就是一张榆木小桌和两只小凳,桌旁的地上放着两只紫铜炭火风炉,一只是古鼎样的风炉,想是煎茶用的,另一只炉上温着一只紫铜小锅,锅中微滚着莲藕菱角汤,想是炖煮了好一阵,正是浓香好味之时。
或许是小白打算是用这汤招待自己,却给自己用竹枝伤了眼睛,一想到小白方才捂着眼睛的痛苦神情,风儿又重重叹了口气。
垂头丧气地走到桌旁,风儿却给桌上赫然摆着的一只乌漆镶银双环攒心套盒吸引住了目光,那漆盒的盒盖子已经打开放在一边,盒子中分作十八个格子,每一只格子里都放着一样精巧非常的吃食:或是十几颗做成千叶莲花状的胭脂酥糖,或是三两块点染了碎金桂花糖的栗粉糖糕,再或是双环如意模样的枣泥山药卷,还有以杏仁拼做牡丹花样式的酪饼,林林总总,每一样都是色香味俱佳。
风儿不由得暗暗咽了口口水,有心拣着那没有数的酥糖偷偷尝上一颗,又想着自己与小白并不算得熟络,况且此时又得罪了他,也只得忍住作罢。
坐在桌旁守着这些诱人的吃食,却偏偏既不能动手又不能动口,实在是教人有些难受,风儿着实无聊,就四下打量这屋中的陈设。
说来倒也有些奇怪,自从进到这王府之中,所经所见确是处处奢华,连粗使丫头的住处都比普通人家要好上不少,而眼前这屋中,却是半点也不见富贵之气,粉墙砖地,木门纸窗,素净得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屋中本就不甚宽敞,陈设更是简而又简,连桌凳都是连漆都没有的,只是当中墙上挂着草书的“与竹语”三字,实在是空灵已极,俊逸非常。窗外翠竹蔽空,屋中便有些阴暗,风儿住惯了锁风轩,对此反觉得愈觉亲切,不由得便要想起锁风轩的往事。可心中又有个说不出的理由,不住地劝自己万万不可回想。
风儿狠狠摇了摇头,又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总算暂时逃开一些记忆,便故意四下来回打量,见一旁的竹榻上顺手丢着两本翻阅了一半的书,就干脆走过去,见一本是神怪玄渺的《搜神记》,另一本却是正儿八经的《春秋》,不由一撇嘴:小白同时读这两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书,不知会不会搅扰得炸了头?
又等了一阵,倒给那香味勾得有些饿了,却是还不见小白回来,风儿就干脆坐到竹榻上,拾起那本《搜神记》翻了翻,越看越觉有趣,干脆翻身倒在床上,看得兴味十足。
正看到兴味浓时,忽觉耳边微微有风吹来。

楼主 梦里青山人何处  发布于 2015-08-11 17:07:00 +0800 CST  
正看到兴味浓时,忽觉耳边微微有风吹来,风儿一侧目,却见碧阳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榻旁,正俯着身子,在自己耳边轻轻吹气。风儿吓得一跳,手中的书便脱了手。
碧阳抬手接住飞出的书本,故意不悦道:“偷看我的书也就罢了,怎么还随手乱丢?”
风儿也觉自己太过失态,有些不好意思,赶忙从床榻上坐起来,见碧阳用一条寸许宽的白绫斜斜覆住右眼,又觉好笑,只是自觉理亏,也只得忍住,低下头,半晌才问了句:“你……眼睛到底怎么样?”
碧阳拿起给风儿推在一旁的《春秋》,与手中的《搜神记》合在一处,顺手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又拿过扇子扇旺了煮茶的风炉,才漫不经心地道:“还好没瞎,方才去让大夫给敷了药,这会子还疼呢。”
风儿觉得不过意,就跟过去凑在他身旁,看他烹水备茶。
碧阳轻轻“哼”了一声:“我叫你‘坐在桌旁等我’,你倒是不见外,自作主张就躺到我的床榻上去了。”
风儿听了这话,才明白他一直沉着脸竟然是不是因为眼睛,而是因为自己呆错了地方,赶忙实话实说:“你那桌上都是好吃的,叫人守在旁边白白瞧着,忒难受。”
碧阳忍不住“喷儿”地笑出声儿来:“笨样儿,难道你连偷吃都要人手把手教给你么?”


看风儿一脸不忿,碧阳伸手将她拉到桌旁,自己大模大样一坐,嗔道:“都是你,老是要死要活的,本来预备的妥妥当当的要招待你,都叫你给搅了兴致。”
风儿低着头嘟着嘴,小声回嘴道:“谁叫你先嘲笑我。”
碧阳一指那木凳:“你坐下,就罚你干瞧着这些点心半个时辰,一口也不许吃。”
“凭什么?”风儿忍不住抬头争辩,“你去了那么久,我已经坐在桌旁瞧了好一阵了,没有半个时辰也有一刻钟了,怎么还要罚?”
碧阳眉毛一扬,悠悠道:“你不肯认罚,我也不勉强,只是我大哥回来的时候,可别怪我要告诉他你伤了我的眼睛。”话还没说完,风儿已然规规矩矩在桌旁坐下,低头瞧着盒子里的精致点心。
碧阳不由偷偷一笑,见风炉上的水已经滚开,便伸手去将银壶取下。


直到碧阳煎好茶,缓缓倒入桌上的两只犀角杯中,才随口朝风儿问了句:“你饿了么?”
风儿早已闻得茶香,愈觉出确实是有些饿了,就小声“嗯”了一声,偷眼看碧阳还是阴沉着脸,又小声道:“已经快半个时辰了吧?能不能不罚了?”
碧阳等的便是她这句话,斜了风儿一眼:“什么半个时辰,连一刻钟还没有呢。”看风儿抿着嘴又低下头,故意沉了沉,才道:“那我问你几句话,你若如实答了,那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风儿犹豫一阵,才讷讷道:“那……你别问我来你们家之前的事情成么?”
“不成。”碧阳立时便一口回绝,眉头微皱,不觉便又生出些刻薄之意,“你来我家之后又有什么好问的?难不成问你每日里住在我大哥房中都做些什么?还是问你那日我大哥从我这里借去戒尺打了你多少下?”

楼主 梦里青山人何处  发布于 2015-08-12 10:00:00 +0800 CST  
“不成。”碧阳立时便一口回绝,眉头微皱,不觉便又生出些刻薄之意,“你来我家之后又有什么好问的?难不成问你每日里住在我大哥房中都做些什么?还是问你那日我大哥从我这里借去戒尺打了你多少下?”
风儿其实并不知晓夫妻之事,是以对碧阳的第一个问题并不甚在意,可听闻碧阳又搬出她挨打之事来做奚落,却是不由得又有些恼,便抬头狠狠瞪了碧阳一眼:“我犯了错,受我大师哥教训又有什么稀奇?难不成你忘了那日又是谁的手掌心给打得万紫千红?那根戒尺可是我大师哥叫人从你那里借来的,想来素日里就是你的御用之物,既然它惯常里就只伺候你一个,那就是人所共知你平日也没少挨打了?既然你又不是给旁人捧在手心里的金枝玉叶,做这等一百步笑五十步的事情又有什么趣味?”
碧阳吃了风儿这一顿奚落,又听她故意将“五十步笑百步”反用来讽刺自己,愈发觉得这女孩子十分有趣,反倒哈哈一笑道:“我不过随口一说,瞧把你个牙尖嘴利的。既然咱俩都是常挨敲打的命,那总该惺惺相惜同病相怜不是?那日我可是好心赶过去救你,这一招釜底抽薪,不仅是搭上了我好容易寻来的一盆兰花,还教我自己送到老头子面前挨了四十戒尺,你说我这买卖可不是做得忒亏本?晚上又听说你被关去思过,我想着不知道你给打伤了哪里,我那大哥有是个太过规矩板正的,就赶忙又追过去给你送药。结果你倒好,竟然半分也不感我的情,你说我这好心的吕洞宾怎么就总被狗咬呢?”听风儿小声回了一句“你才是狗”,更加笑嘻嘻道,“不过呢,倒还真给你说对了,我确确实实不是‘给旁人捧在手心里的金枝玉叶’,这王府从外面瞧着是金镶玉砌,而对我这等不得宠的妾室生出来的庶子,偏偏最疼我的娘亲又死的早,不过也就是个黄金笼子里面装着个杂毛黄雀,没意思得紧。”看风儿瞧着自己的眼光柔和了许多,碧阳话锋一转,又轻描淡写道:“其实你又何必防我跟防贼似的?我想问你那三句话简单得很,头一句,你到底多大年纪?第二句,我瞧得出你怕我大哥,可你究竟又为什么要嫁给他?第三句,你到底想不想要逃出这王府去?”说罢,一双深潭似的的眸子,清凌凌地瞧向风儿。
风儿给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垂下眼皮,似乎在努力思考。
正当碧阳以为她不会开口时,忽听她悠悠开口道:“头一句,我大概是十四岁,不过我也说不太准,也许只有我娘才知道。第二句,我师父让我嫁给大师哥是为了我好,大师哥能护着我。第三句,我逃出去也无处可去,无论我去到哪里,都是祸害人家。”风儿抬起头,对上碧阳的目光,“咱们萍水相逢,你也离我远些的好,我是个早就该死的不祥之人。”
碧阳眉毛一挑,口中十分不屑地“嗤”了一声:“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一副怨妇腔调?”将一杯茶往风儿眼前一放,“罢了罢了,问也问了,答也答了,咱两个从此就算扯平了,喝茶吃点心罢。”
二人饮茶之间闲话,倒也是相谈甚欢。碧阳谈起自己溜出王府化名“冉公子”、闯荡江湖打抱不平的趣事,风儿口里含着糖,听得抚掌连呼“过瘾”,风儿说些自己小时候在山上闯祸淘气的旧事,碧阳也几乎撑不住要把口中的茶喷出来。后来风儿问碧阳要看他的青箫,碧阳却故意先要与风儿联句做耍,二人愈发熟络,倒也玩得不亦乐乎。

眼瞧着天近黄昏,碧落左等右等,还是不见碧阳从“竹语馆”回来,心中不免忐忑:近来这位小爷颇有些怪异。若搁着往常,王爷前脚离开府中,这位小爷必定后脚就溜出府去作妖闯祸,可这回,五公子江碧阳却是破天荒老老实实呆在府里,整日价说要在“竹语馆”安心看书,每日都磨着碧落变着花样地做各色精致点心,还特意打发小厮出去寻摸别致的吃食,尤其是各种甜食。可碧落心中清楚,这位小爷素来口刁,任凭什么好点心,也就是尝一口的意思,从不见他如此贪嘴,其中必有缘故。
之前碧落最忧心的,就是怕这位五公子与那位大公子的秦姨娘纠缠不清,果然今日下半晌,侧妃卢氏差人将碧落唤了去,开口就问:“如今府里有人传言说秦姨娘勾引五公子,你可听闻此事?到底是传言还是果有此事?”碧落自然不能承认,想尽一切法子替碧阳开脱,结果却是惹得卢氏不快,劈头盖脸将碧落训斥一番,命她以后须得仔细留心,否则决不轻饶。
碧落诺诺连声,低着头从卢氏房中出来,之后在园子里绕了一圈,又偷偷溜回去,拉了卢氏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彩衣问个究竟。那彩衣与碧落要好,皱眉托腮想了半天,才说是中午黄姨娘来过,之后卢氏就狠狠发了一顿脾气,把随后进屋送茶的大丫头彩雯都泼了一头一脸的茶水。

楼主 梦里青山人何处  发布于 2015-08-12 15:34:00 +0800 CST  
绿眼睛?

楼主 梦里青山人何处  发布于 2015-08-12 22:54:00 +0800 CST  
第236章 晚云催雨满楼风
一连几日,天气都是时阴时雨,渐近深秋,也渐渐有些透骨的寒意了。才刚刚过了午后,阴霾霾的天色却是已经有些昏暗,着实教人心绪压抑。
不过风儿今日的兴头倒是不错,一早碧阳才踏进“竹语馆”,就见原本正斜靠在榻上看闲书的风儿伸手朝桌上一指:“今日我也带了点心来,总吃你的也不好意思。”
碧阳见桌上放着一只食盒,里面满满盛着梨糖、柿饼、蜜枣之类的吃食,嘴角微一扬,笑道:“这是怕欠了我的人情?还是存心要堵我的嘴?”
风儿起身放下书,也笑道:“都是大师哥叫人送来给我的,有好大一包呢。”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他以前老是管着我,不许我多吃零食。”
碧阳嘴角笑意更深:“我说呢,原来是得了你相公给你的体己糖,拿来我这里显摆。”看风儿脸颊微微一红,又悠悠添了句:“只怕还有给你的‘家书’吧?”
风儿低下头,说起昨天晚上掌灯之后,小厮赶着送来逸阳的信。只是那信中都是些官样文章,说是人已经到了长垣,一路顺利,让风儿不必担心,只仔细休养身体就好,再有就是些嘱咐风儿深居简出,万万不要生事的话。
碧阳怀抱青箫,冷眼瞧着她半喜半忧的神情,自然明白她忧心之事,仍旧微微一笑,故作轻松道:“你既然已经是得罪了王妃,害怕也是无用,索性就等我大哥回来,当面跟他说清楚就是了。他那人虽说板正些,却是个最讲道理的,他知道你是冤枉的,自然不会怪你,只怕还要替你出头整治那帮作弄你的小蹄子。你且放宽心,还有我在旁给你作证不是?”顺手拈起一颗梨糖,含在口里,又道,“我这两日要出府去,你自己多保重。”


碧阳去后,风儿仍旧斜靠在榻上,兴头头地将剩下的《博物志》看完。以前在山上,秦正杰并不许徒弟们看这等怪力乱神的杂书,连暮宇偷偷弄来本《山海经图志》,都给逸阳训斥了一顿。可碧阳却是个杂学旁收的行家,每每总是弄来各种稀奇古怪的书籍,只是都偷偷藏在“竹语馆”里,并不敢教旁人知道。
丢下书,风儿又独自坐在桌旁,一手握着本棋谱,皱着眉托腮,眼睛盯着棋盘,细细琢磨那 “金井栏”定式的妙处,一心要在赌棋之时以奇招胜过碧阳,扳一扳上次输棋被罚学狗叫的面子。
这一啄磨,就一直到了午后,风儿觉出饥饿,放下手中的棋谱,随手抓起一旁的点心吃了几口,又喝了几口凉茶,抬头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才想起自己今日误了时辰,只怕长生午饭前从“听雪阁”回到西院,却找不见自己踪影,只怕是要急疯了,赶忙起身就往外跑,刚到门口,又返身回去,拿了棋谱边走边看。


才要钻出嶙峋湖石的山洞,忽听见头顶的湖石上有人娇声怒道:“你们都去给我追那畜生,追着它就立即打死!王府里哪里能有这等来历不明的腌臜野猫!”

楼主 梦里青山人何处  发布于 2015-08-13 10:44:00 +0800 CST  
才要钻出嶙峋湖石的山洞,忽听见头顶的湖石上有人娇声怒道:“你们都去给我追那畜生,追着它就立即打死!王府里哪里能有这等来历不明的腌臜野猫!”
风儿一惊,刚刚一抬头,却见身边一个黑影猛然一窜而过,赶忙转头去瞧,正是逃得惊慌失措的黑猫夜儿,紧接着又听脚步繁乱,只见山洞外迎面就追来两个手举树条的丫头。风儿急急一把拦住:“你们凭什么追我的猫?”
两个丫头正跑得急,不提防一向背静无人的山洞之中忽然就冒出一人,偏那人还一身黑衣,面孔却是极白,直把二人吓得同时一蹦,一个胆小些的,更是已经冲口喊了一句“妈呀,有鬼啊!”
风儿正要开口,却听山洞顶上高处的山石上,有人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整日价在王府里装神弄鬼,你到底是何居心!”
风儿一抬头,正见满面怒色的大小姐江弄月正居高临下瞪着自己,心中虽是不快,可好歹还记得逸阳再三叮嘱不可生事,也只是冷声道:“那只黑猫是我养的,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腌臜野猫’,不知哪里得罪你了,你动不动就要打死它?”
江弄月瞟了一眼自己裙子上沾的污泥,一想到方才自己给窜出的黑猫惊得跌坐在地上,就恨得牙根发痒,咬牙切齿骂道:“你就是个‘来历不明的腌臜野猫’,你的猫就也是‘来历不明的腌臜野猫’!你是个什么东西?一张口就是‘你你我我’的,凭你也配!不过是个姨娘,跟丫头一样都是奴才!”
风儿不想再搭理这位盛气凌人的江大小姐,便硬硬回了句:“大小姐既然自重身份,又何必与我的猫儿为难?以后大小姐还是和我的猫儿井水不犯河水的好。”说罢,就转身要去寻自己的黑猫。
“你给我站住!”弄月一向恨风儿这副目中无人的德行,气得狠狠跺了跺脚,“谁许你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在这王府里作妖?你不要以为迷惑住了我大哥你就能为所欲为,我大哥已经定下要娶国舅家的小姐做正妃,人家夫妻两个才是明媒正娶天生一对,你一个没名没份的姨娘,留与不留都还在两可之间呢,到时候我看你有个什么下场!”
这几日与逸阳分别开来,风儿心中委实添了许多思念,夜半孤寂之时,想起他搂着自己亲吻,不免耳热心跳,甚至隐隐有些期待逸阳说起的那些“做真正夫妻”和“生出小丫头还是小郎君”的羞人言语,不觉间倒生出些对未来的期盼。可此时听弄月一提醒,又想起自己竟然还是与娘亲同是“做妾室”的命运,不免烦躁,又停步转回身来,冷声回嘴道:“这是我和我大师哥之间的事情,又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这等事情都要我来提醒,大小姐的身份果然是要自重了。”说着话,抬头盯着弄月。
江弄月给她这话气得面色通红,却被风儿眸子里的冷光又瞧得脊背发凉。风儿虽然站在低处,可她那一张白得几近无色的面容,给黑衣黑发衬得愈发显得鬼气森森,还有她额头上那个乌黑的“佛”字,越瞧就越觉得瘆人,弄月不觉向后退了一步:黄姨娘说这秦姨娘是个妖孽,看来当真并非是信口胡诌。想起这两日去看望母亲,都只见母亲愈发消瘦,精神也愈发不济,却是无论弄月怎么问,王妃也不肯说到底那日是为什么瞧见这个秦姨娘就晕过去,只叮嘱弄月万万不要去招惹她,一切都等世子回来亲自处理。
弄月不愿承认自己确实是有些害怕,便又上前两步,指着风儿道:“你不是能害人吗?好,你有本事就朝我来,我不怕你,我倒要瞧瞧你这妖孽能有多大的道行?”
风儿骤然又听得“妖孽”二字,心中深深一痛,索性嘿嘿冷笑两声:“我害死的人成百上千,想收拾我的人又何止你一个?只是我倒没听说还有怕我的人,江大小姐你忒抬举我了。”说罢转身就走,丢下一句,“你要是再敢动我的猫,就莫要怪我给你个颜色瞧瞧。”

楼主 梦里青山人何处  发布于 2015-08-14 15:08:00 +0800 CST  
弄月眼瞧着她黑色的背影转瞬就消失在黑沉沉的山洞中,好一阵才回过神来,跺脚骂道:“好个不要脸的妖孽,看我找法师收你!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说罢抓过一旁的琉璃:“你现在就给我出去请个最好的收妖法师来。”
琉璃并不信这个秦姨娘有什么道行,看弄月气得不轻,赶忙答应着“我这就去这就去”,脚底下却并不动窝,双手扶着弄月走下假山,小心着避开青石上的青苔,才也攥拳气道:“这个秦姨娘装神弄鬼还在其次,她胆敢如此顶撞大小姐,眼里就没有咱们王府的规矩了不成?就算不告诉王妃,也得跟裴妈妈说说,怎么也不能轻饶了她。”
弄月此时早就气昏了头,果然就丢下了什么“找法师”的事情,气呼呼道:“我现在就跟我娘说去。”
才一转过月亮门,迎面就刚好碰见手提一只细竹花篮的黄姨娘,那黄姨娘一见弄月,赶忙闪到路边,行了礼才躬身道:“原来是大小姐。奴婢这里刚好采了些桂花,正打算着要做了桂花藕粉糕孝敬大小姐,可巧就遇上了,不知大小姐可要奴婢服侍?”
大小姐江弄月正一门寻思着要如何在娘亲面前狠狠告秦姨娘一状,正好又遇见了恭顺的黄姨娘,脚步也不停,说了句:“碰到你正好,赶紧跟我一道去我见娘,那个秦姨娘的事情我还要问你。”

风儿抱着夜儿回到西院,果然见到长生正抱膝坐在院门的石阶上,急得呜呜直哭,赶忙上前道:“快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长生跳起来一把抓住风儿的胳膊,仍是抽抽噎噎个不住:“夫人你跑到哪儿去了……我都快急死了,这要是再出什么事儿,大公子回来……回来我可怎么交待啊……”
风儿并不想说出“竹语馆”来,抚摸着怀里的黑猫,朝长生皱眉道:“我去找夜儿了,你别让它到处乱跑,它在外边差点儿叫人打死。”


下半晌,风儿逗弄黑猫玩了一会子,可夜儿一上午早就跑得累了,后来干脆丢下风儿,自己跳到书架上睡觉去了,风儿又在桌旁写了几页字,脖子疼了就又看去了一阵子金鱼,最后也只剩了托腮坐在窗边,望着院中几十盆渐渐枯萎的菊花打愣。长生寸步不离地站在她身后,却是正微微晃悠着打盹,忽听得后窗上轻轻“啪”的响了一声,风儿转头瞧去,见雨墨笑嘻嘻从敞开的后窗旁探出半张脸来。
虽说如今西院里素常只有风儿和长生主仆两个,雨墨在窗外还是不住地朝四下打量着周遭,唯恐会给人瞧见。看风儿没精打采地起身走过来,赶忙探着身子凑过来小声道:“我昨天给木婆婆送银子送米去了,她让我捎一句话给你:说是陆婉娘有了消息来,不过人受了极重的伤,恐怕已经是不成了。”
风儿一听之下,身子狠狠一抖,扑过去一把拉住雨墨的手,一叠声地问:“当真?当真?”四下打量,见身后只有长生,回身又一把拉住长生:“长生,这可怎么办?谁能帮我救救婉娘?”
雨墨给扯得半个身子都探进窗子来,眼睛直直盯着风儿拉住他的手,不住地暗暗嘬牙花子,心里一阵阵捶胸顿足地哀叹命苦:这个要人亲命的小姑奶奶欸,从来都是不管不顾,你一个世子爷的得宠姨娘,拉着我一个年轻小厮不放,这要是叫人瞧见了可怎么得了啊?我没招你没惹你,你这是恨我不能死无全尸啊祖宗!
风儿哪里晓得这其中的利害,只顾着一手拉着雨墨,一手拉着长生,一副又悲又喜又不知所措的模样。
长生瞧着急得红头涨脸的雨墨,哼哼唧唧说了句:“救人……救人得找大夫。”
雨墨登时就仿佛要淹死的人猛然碰到了根救命稻草,立刻拼命顺竿就爬:“对对对,长生说得太对了!我这就去请大夫,救人十万火急,我现在就去。”说着用另一只手指着风儿拉住自己的手,“秦姨娘,您松手,您松手我好请大夫去。”
风儿却不肯松手:“我跟你一道儿去,咱们现在就去木婆婆家。”
“这……这可真不成,千千万万不成啊。”雨墨赶忙拼命摆手摇头,“您可不能出府,这是规矩。”

楼主 梦里青山人何处  发布于 2015-08-17 15:47:00 +0800 CST  
第237章 黑云翻墨欲遮天
到了天色擦黑时分,雨墨带着风儿和长生,趁着看守后角门的小厮换班之际,悄悄溜出了王府。
风儿这几日都不去正院问安,也就又换回了黑衣丫髻的旧时打扮,无须换装就是个书童模样,长生为了掩人耳目,也只得换了上回趁贵妃省亲时候外出的那套男装,也做了书童打扮。此时路上行人已经稀少,有几个也是匆匆忙忙正往家里赶,没有谁顾得上留意也同样是急急赶路的一个小厮和两个书童。可雨墨风儿长生三人却是一路走得十分提心吊胆,边走边不住地四下张望,仿佛是刚刚做了贼,生怕给人拿住送官法办一般。好在一直到了木婆婆所居的偏僻巷子,倒也不曾有人来捉拿这三个偷偷溜出王府的胆大奴才。
眼看着快到院门,走在前面的墨雨长长呼出一口气:“哎呦我的老天爷老天奶奶,这一路上提心吊胆,我得给吓得生生少活十年。”两手使劲在心口上胡噜了两把,又赶忙转回身,张开双手一把拦住风儿的去路,面上却是赔着笑:“秦……咳,风儿,你乐意不乐意我都得说个明白,这要是过了戌时三刻,咱们府里头所有的后门角门那可都是准时落锁,咱们要是误了时辰,那可就别想进去了。等到明儿一早,一准儿就有人发现咱们仨都不在府里,‘擅离王府’这罪名可当真不是闹着玩的。这要是给人发现了,您是有世子爷撑腰,我一个小小奴才可就惨了,王爷王妃非得叫人把我活活打死不可。我这儿求求您了,祖宗奶奶,您就当是行善积德大发慈悲了,可怜可怜我爹娘到了四十岁头儿上才只生下我这一个男丁,能留我一条小命给我们家后继香灯,您就是我重生父母再造爹娘,我以后天天烧香磕头,求老天爷保佑您长生不老大富大贵,您就当是发善心做善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最多就只能呆半个时辰成不成啊?我这儿替我爹妈给您磕头了。”
风儿一心都惦记着陆婉娘,哪里有心思听雨墨贫嘴,听得着实不耐烦,随口应了声“好”,直接绕过雨墨,伸出双手正要推门而入,却猛然觉得背心上两处微微一痛,登时整个身子就半点也不能动弹,待要张口求救,才发觉自己的哑穴也被点中,竟是只剩了任人宰割的份儿。
风儿又惊又怕,忽觉自己身子陡然离地,原来是给一个算命先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打横抱在怀中,风儿瞧这人面熟,猛然想起他就是上次在街上拉住自己、说要带自己去见娘亲的骗子……一想到此人三番两次打自己的主意,风儿急得几乎要崩溃。
那人瞧被自己封住穴道的风儿死死盯着自己,眸子里满是惊恐,原本苍白的小脸此时涨得通红,显见得是急狠了,便低低声音在风儿耳边说道:“你是风儿对不对?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来带你去见你娘亲的。”
风儿一听这人叫出自己的名字,且又是一个要带自己去见什么“娘亲”的陌生人,不由得想起杨朝客手下的老罗,立时吓得大睁双眼脸色雪白,又见雨墨和长生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生死,愈发心急,偏偏自己又一动不能动,一声不得出,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扑簌簌地不住落下来,却是全无半点用处。


正此时,忽听有人慢悠悠说道:“青天白日的,打劫未免太煞风景,你还是把人给我放下的好。”随着声音,一个白色的颀长身影自巷口一株老槐树后转出,那人手中还随意把玩着一柄青箫,不是碧阳却是哪个?“连这么一个小小书童也有人几次三番地打他的主意,这年头不开眼的人还真多。”他看似自言自语,却是故意教人听得一清二楚,而后手中青箫朝那算命先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点,“这位兄台,且不说这这京城里‘花解语’‘粉妆楼’的姑娘,就是‘清欢夜’‘香合堂’里的小倌,哪个不比你怀里的那个干瘪身子有趣味得多?”话虽轻佻可恶,可语气却仿佛是在与文友品评诗句。这人举手投足间,透着的就是雅,而且是高雅,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雅,想俗都俗不下来的雅。
抱着风儿的男子身子微微一滞,显见得没料到此时竟然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但他显然认得碧阳,方才还温和的目光陡然犀利,朝四下里慢慢扫过一遭,随即哈哈大笑,一开口,言谈语气都骤然变得十分粗俗:“干瘪有干瘪的味道,大爷我就是喜欢童子鸡这个调调,你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狗尿苔,也敢扫本大爷的兴致?”

楼主 梦里青山人何处  发布于 2015-08-17 17:46:00 +0800 CST  
抱着风儿的男子身子微微一滞,显见得没料到此时竟然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但他显然认得碧阳,方才还温和的目光陡然犀利,朝四下里慢慢扫过一遭,随即哈哈大笑,一开口,言谈语气都骤然变得十分粗俗:“干瘪有干瘪的味道,大爷我就是喜欢童子鸡这个调调,你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狗尿苔,也敢扫本大爷的兴致?”
碧阳一看这人原来不过是个市井无赖,也懒得再与他多费唇舌,冷冷说了句:“这等事情让冉某撞见,就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我劝你现在把人给我放下,否则,你再要后悔可就忒迟了。”
“冉……你竟然是‘凤凰箫’冉公子?”那人似乎霎时便失了底气,身子不由自主后退了两、三步,可风儿在他怀中,却听他边后退边用极低的声音朝自己道:“风儿,你记住务必要远离这个五公子,我以后一定会再找机会来带你去见你娘亲,千万保重。”
那边碧阳微微一笑,手中更是将青箫在手中随意把玩:“你既然猜出了我是谁,那还不快自己滚?难不成,还要劳动我亲自动手打发你?”
那人一愣,突然双手发力,将风儿朝碧阳一丢,转身撒腿就跑。
碧阳也不理会那人逃走,只伸手稳稳接住风儿的身子,朝怀里愣怔怔的风儿笑道:“我今日可又救了你一回,你该怎么谢我?”却见怀里的风儿并不答言,只是一动不动急急望着自己,碧阳不由得微微皱了眉,低声自语道:“怪哉,那无赖竟然还有点穴的本事?”
待到动手解穴,才让碧阳暗暗心惊,原来那“无赖”不仅有点穴的本事,而且这点穴的本事还颇为高明,手法独到,绝非等闲之辈。碧阳一连试了七八次,总算是给风儿解开了被封住的穴道。
风儿给他解穴的几番折腾,额头上已经疼出一层细汗,好容易盼得被解开哑穴,张口就道:“你若是不会解穴,就劳烦阁下下手轻些,我都快给你拍得吐血了。”
碧阳额头上也微微见了汗,听风儿这话,登时嘴角微微一撇,悠悠道:“我这点子野狐禅的功夫,自然是比不过我大哥的,看来我这等没本事的,就该有些自知之明,何苦要自找麻烦出手来救你?我就该老老实实隔岸观火,眼瞧着那人掳了你去,扒光你的衣裳,将你……”
“你住口!”风儿一听他说出“扒光你的衣裳”这等无耻言语,不由得也脸颊发烧,恨恨骂道,“你这刻薄鬼,早晚遭报应。”说着话便拼力挣脱开碧阳的怀抱,虽是双腿酸麻无力,还是勉强扶着墙,急忙去看雨墨和长生是生是死。
碧阳给她一把推开,便干脆站在一旁抱着肩膀、揣着两手冷眼瞧着,漫不经心道:“别担心,他两个死不了,不过也是给人点了穴,没什么大事儿。”
风儿也不理他,挣扎到长生身边,果然见长生身上并无伤痕,只是双目紧闭,果然是被人点中了穴道。风儿并不曾学过点穴解穴之法,可也不愿再去求碧阳出手,便自己回忆着碧阳在自己后背上所拍打的几个位置,也尝试着想解开穴道。结果却是折腾了好一阵,直把自己累得满头是汗,却是全无半点效果。急急抬起头,却见碧阳果然一副隔岸观火的轻松模样,气呼呼道:“你就当真不管么?”
碧阳仍旧抱着肩膀,似乎看得还蛮有兴味,好一会子,才慢悠悠开了口:“你刚才是给封住了哑门穴和肩井穴,所以你不过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罢了;他两个却是昏迷不醒,应该是给点中了神庭穴或是膻中穴。你若是不会解穴呢,就不如下手轻些,你如此一味胡乱拍打,倒当真是会把长生拍吐了血。”

楼主 梦里青山人何处  发布于 2015-08-18 13:03:00 +0800 CST  
碧阳仍旧抱着肩膀,似乎看得还蛮有兴味,好一会子,才慢悠悠开了口:“你刚才是给封住了哑门穴和肩井穴,所以你不过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罢了;他两个却是昏迷不醒,应该是给点中了神庭穴或是膻中穴。你若是不会解穴呢,就不如下手轻些,你如此一味胡乱拍打,倒当真是会把长生拍吐了血。”
风儿明知他故意学了自己的话来揶揄自己,可偏偏自己根本不知什么神庭穴或是膻中穴在什么位置,只好硬着头皮道:“得罪你的是我,可长生和雨墨并没有得罪你,好歹你也该赶紧给他们解穴,要不……要不……”“要不”了两声也不知该说什么,干脆盯住碧阳,“你要是不会解他俩的穴就算了,何必又装出个懂行的模样来。”
碧阳撑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这激将法使得也忒差劲了些,我就是想故意装傻上当,都拉不下脸来钻你这个套。”口里虽如此说,却还是上前,先在雨墨身上试了几试,果然是被点中了膻中穴,但手法力道都颇为独特,又试了四、五次才算成功。
才一解开穴道,雨墨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嘟囔道:“这天还没黑,怎么就闹鬼了?”一看眼前的白衣公子,赶忙跪下磕头相求:“五公子饶命,奴才是给秦姨娘逼着才出府来着……”
碧阳也懒得理睬,转身给长生解开穴道之后,便朝风儿道:“你刚才也说了,是你得罪我了,回头我找你算账。”风儿却顾不得斗嘴,一见长生醒来无事,便又急急忙忙挣扎起身,推门进院就去寻那木婆婆。岂料却已是人去屋空,空荡荡的木榻上早不见了木婆婆的身影。
风儿扑到床榻上,眼泪扑簌簌地落个不住,口中喃喃道:“木婆婆,我是风儿,我是来找婉娘的……”
正哭着,忽听雨墨跑进来:“我刚刚问过隔壁的马婶子,她说就是两、三个时辰之前,来了个算命的将木婆婆接走了,那人说是她在老家的侄子,要接她回去养老,也不知跟木婆婆说了什么,木婆婆很是高兴,坐上她侄儿雇的车就着急忙慌地走了。”
风儿抬起头愣了愣:“那……婉娘呢?”
“这个马婶子就没听他们说起了。”雨墨挠挠头,朝墙角一指,“这木婆婆怎么走得这么急?你瞧我早上来送来的米还在那儿没动过呢。”


再赶回王府,万幸还没有误了时辰,雨墨溜进去打点看门人,碧阳看风儿一路上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德行,也不多问,此时从怀里掏出一只红玛瑙小瓶儿,朝风儿手里一塞:“这是我从京城里顶尖儿的刺青高手花二爷那里淘换来的药,你每日早晚各涂一次,或许能让你额头上的字变浅些。”说罢躬身一揖,“我今晚还和‘花满楼’的聆琴姑娘有约,咱们就此道别。”说罢转身就飘然而去。
进了府,别过雨墨,天已经黑透了,风儿和长生躲躲藏藏地回到西院,且喜院中仍是一片静悄悄黑沉沉,全无半个人影。
二人摸黑推门进屋,长生刚刚掌上灯来,忽听她一声尖叫,手中的蜡烛便落了地,屋中又是一片黑暗。风儿一惊,忙问“怎么了”,长生连滚带爬地摸到落地的蜡烛,又找了火折子,颤巍巍好容易才点亮了一旁书桌上的蜡烛。
抖索索的烛光之下,只见桌上红艳艳一汪鲜血极为刺目,鲜血中倒卧着一只僵硬的黑猫,猫头已经被生生砸扁,一只凝固的猫眼,毫无生气地落在鲜血之中。

楼主 梦里青山人何处  发布于 2015-08-18 17:13:00 +0800 CST  
第238章 红莲业火生谛恨
抖索索的烛光之下,只见桌上红艳艳一汪鲜血极为刺目,鲜血中倒卧着一只僵硬的黑猫,猫头已经被生生砸扁,一只凝固的猫眼,毫无生气地落在鲜血之中。

长生从不曾见过如此可怖的骇人景象,吓得缩着身子躲到风儿身后,浑身都做一团,狠命忍住喉咙里的尖叫,好半天,才颤声说出一句:“吓……吓死人了”。双手摸在风儿背上,却陡然发觉,手上的触感竟是僵硬冰冷,全然不似活人身上该有的感觉,耳边竟然还传来咯吱吱的咬牙声音。长生越发害怕,哆嗦着从侧面看向风儿。只见风儿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双手死死按在自己的心口上,一张原本就缺少血色的脸孔此时又青又白,几乎如同鬼魅,那一双大睁着的失神眼睛,瞳仁中黑得如同无边的冬夜,若不是脸颊上还有一点点因为咬牙而产生的微微颤动,她整个人都好像石化了一般。
长生伸出发抖的双手,小心翼翼抓住风儿的衣袖,带着浓浓的哭腔,试探着问:“夫人……夫人……你没事吧?别吓唬长生,长生真的害怕……大公子又不在,咱们……咱们可怎么办啊?”看风儿只是一语不发,甚至连眼珠都一动不动,瑟瑟发抖的长生吓得再也撑不住,双手捂脸呜呜哭出声来。
忽然,长生只觉身旁冷风一荡,登时只觉整个后背的寒毛都根根直竖,扎得长生又是一阵抖索,透过手指缝,却见眼前的风儿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桌上一汪血泊之中死相狰狞的黑猫,仍旧死不瞑目地盯着自己。长生如坠噩梦,吓得魂飞魄散,张口欲叫,却是倒了嗓子,半声也喊不出来。
忽听屋门一响,长生赶忙扭头过去,原来是风儿正一阵风似地朝外而去。长生愣了愣,赶紧踉跄着追了出去。
追在风儿身后出了院子,又追着她一路沿着抄手游廊疾走,吓慌了神的长生根本不知道风儿急忙忙要摸黑跑去哪里,跌跌撞撞追在风儿身后,小声问了几遍“夫人,您这是要去哪里”,偏风儿都只是不理,长生又急又怕,一路哭个不住。
正哭得天昏地暗,前面疾走的风儿陡然站住,回过头一把扯住长生的手臂,又逼上一步,哑声道:“你带我江弄月住的地方。”声音很低,却让长生一连打了两个寒噤。
一阵阵冷风吹来,黑沉沉的夜色里,长生仍能看到风儿的眸子里闪着冷森森的火光,不由得就想起小时候阿娘讲的鬼故事,只当她又是给鬼附了身,身子发软,几乎要瘫倒,说话更是结结巴巴:“夫……夫人,别……别啊,不……不能……”
风儿倒也并不为难她,忽然一把推开长生:“你不带我去就算了,你走吧,别跟着我。”说罢,转身就走。长生刚刚又要追,风儿骤然停住脚步,声音冷得像三九天里屋檐下的冰锥:“从今以后,不许你跟着我——你不为自己,也好歹为你家人着想,跟着我你就没有好下场。”

楼主 梦里青山人何处  发布于 2015-08-19 09:34:00 +0800 CST  
风儿死死咬着牙,凭着记忆寻到紫藤花架,眼看快走到刚进府就和弄月起争执的山子石附近,正犹豫不知该往哪条岔道上走,忽见左手廊子里灯光晃动,走来两个小丫头,只听一个边走边小声说道:“……咱们大小姐这回下手也忒重了些,头都打破了。”另一个提着灯笼的小丫头赶忙低低“嘘”了一声:“你快别多嘴,你没瞧着黄姨娘都只敢顺杆儿爬,咱们还是别自找不痛快,赶紧去找裴妈妈拿黄钱纸是正经,这见了血光可是不吉利的。”
一身黑衣的风儿站在黑暗之中,如同隔世的鬼魅,听她们这话似乎正好印证了自己屋中的惨事,握在一处的双手微微发着抖。
记忆深处,那个为了自己被师父责打的宇哥,小心翼翼将断了腿的夜儿抱来送给她,那个曾经说要护着她一辈子的人说:“第一眼看见夜儿,我立时便觉得很像你——”他还说:“风儿,你信我成么?我把心剖出来给你看如何?我心里一时一刻都只记挂着你一个,你就真的不知道么?”
如今,他在哪里?他是生是死?
而他送给她的夜儿死了,那个像风儿的小野猫已经死了,死状极惨,死不瞑目……

屋中灯火明亮,黄姨娘刚刚告辞而去,大小姐江弄月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由琉璃陪着掷双陆消遣。
若是平时,弄月必定是要占尽好处,可今日,似乎是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弄月赶走了屋中其他人,自己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连拿错了棋子都浑然不觉。
琉璃也不敢提醒,只是故意想法子让弄月赢,好哄她开心。
其实琉璃心里也不好受,大小姐晚饭前为了点子琐事大发脾气,一茶碗砸过去,就打破了胭脂的头。虽说及时止了血,可胭脂额角上只怕还是要留下个疤痕,女孩子损伤了颜面,以后就是配给个体面些的小厮都难了。虽说琉璃平素不大看得上笨笨的胭脂,可大家都是伺候大小姐这位骄纵主子的下人,总还是难免生出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慨。
一想到方才黄姨娘说屋中见了血光,最好还是赶紧烧些黄钱纸送送煞气,琉璃心中就是一阵冷笑:若不是她一味巴结拱火,大小姐也未必能发那么大脾气!这会子她倒脸一抹就做了好人,这等八面玲珑的手段,真真是不服都不行,要不人家怎么就能从一个外来的野丫头,一路平步青云做了世子爷的姨娘呢!
正此时,忽听“咣啷”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吓得弄月和琉璃都是一声尖叫。
可也就是一声尖叫,琉璃就已经给吓傻了,一声“救命”憋在喉咙口,死也出不来。

楼主 梦里青山人何处  发布于 2015-08-19 16:35:00 +0800 CST  
正此时,忽听“咣啷”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吓得弄月和琉璃都是一声尖叫。
可也就是一声尖叫,琉璃就已经给吓傻了,一声“救命”憋在喉咙口,死也出不来。
门一开,风一般冲进来一黑乎乎的人影,待得琉璃看清楚那是脸色铁青的秦姨娘之时,那秦姨娘已经一把揪住大小姐江弄月的衣领,拖死狗一般地将她拖出房门而去。
绮罗堆、锦绣丛中长大的江弄月,一直都是兴宁王爷王妃的掌上明珠心头肉,王府嫡女金枝玉叶,自幼受尽万般宠爱,更是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突然间就给这恶灵附体的风儿从自己房中薅着衣领揪出来就走,一时吓得连身子也酥了,魂儿也飞了,半声也出不得。
一直眼瞧着要给风儿揪进西院,弄月才醒过神儿来,双手抓住风儿的右手手腕,惊呼一声:“野丫头,你疯了!”风儿也不言语,刹那间右手手腕一翻,已经反拿住弄月右手的寸关尺三处,反关节一拧,便将弄月的手臂拧在背后,同时左手已然死死掐住弄月的喉咙,硬生生将江大小姐的一声呼叫给捏了回去。
风儿此时恼极,下手早就没了轻重,倒是万幸她如今已是内力全无,否则就这一招“盘蛇锁喉”,江弄月即便还有性命,胳膊也必然是难保了。可即便如此,弄月还是被掐得差点翻了白眼,也不敢再挣扎,由着风儿将她揪进屋去。
才一进门,弄月一眼就看见了桌上那只鲜血淋漓的可怖死猫,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张口要叫,却是给风儿掐住喉咙,死活叫不出声。
风儿揪着弄月,直直走到桌前,突然间下死力一按,一把将弄月的头脸都按在血汪汪的桌上。弄月一双惊恐万状的妙目,正对上那颗滚在鲜血之中死沉沉的猫眼睛,登时双眼一翻,就要晕厥过去,却给风儿用指甲在人中穴上用力一按,喉头“哽儿”了一声,一时又缓了过来,却是早已吓得面如土色,身子抖得如同筛糠。
“这时候你倒怕了?你打死它的时候,你怎么不怕?”风儿的手仍死死按着弄月的头,声音冷冷,却还是能听出她喉头的泪音,“江大小姐,这猫儿死不瞑目,它在看着你!”
弄月惊恐地瞧着风儿鬼气森森的眸子,颤声道:“你……你到底……要做什么?”忽然,似乎是想到什么,一阵栗抖,连牙齿上下相磕,“难道……难道你当真是……妖……”
风儿的三根手指死死扣住了弄月的喉头,咬牙道:“我当真就是要你给我的夜儿赔命。”
弄月觉出她手上渐渐发力,才明白她此时果然就是要弄死自己,登时双手拼命抓挠,想摆脱风儿的钳制,手上脸上都沾了半凝固的猫血,说不出的狼狈狰狞。挣扎求生之间,弄月还是努力说出:“凭什……么,我又没……杀……”
风儿哪里听得进去,也不顾手背上给弄月抓挠得鲜血淋漓,只是死死扼住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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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口很痛,那疼痛里都是恨!
曾经都是他们恨我,如今,我也知道“恨”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它是一团火,一团红莲业火,烧的是自己的心,烧起来就扑不灭,因为疼痛不能停止。
夜儿,和我一样的小野猫夜儿,死了,还是惨死了!都是因为我!就因为她们恨我,于是害死了夜儿!她们为什么不干脆来砸死我?也算给我个痛快,反倒比让我这等半死不活地做个行尸走肉还要好些。说什么王府里容不下野猫野狗?说得好像是谁自己愿意来这么个鬼地方做活死人似的,什么狗屁王府,我不稀罕!没处可去又如何?那我就下地狱去!那里总还会有我一个容身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
风儿,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你知不知道别人的总攻已经开始了?
你知不知道你的护花使者此时都远在天边?
你一没有身份地位,二没有功夫本事,你有什么资本和整个王府对抗???
有人不光是要你性命,更是要你下十八层地狱去,你真的要去吗?

楼主 梦里青山人何处  发布于 2015-08-20 18:26:00 +0800 CST  
第239章 阗阗雷火殷地来
我心口很痛,那疼痛里都是恨!
曾经,都是他们恨我,如今,我终于也知道“恨”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它是一团火,一团能烧毁一切的红莲业火。
先烧起来的是自己的心,烧起来就再也扑不灭,因为心上的疼痛再也不能停止。
夜儿,那只和我一样的小野猫夜儿,死了,还是惨死了!都是因为我!就因为她们恨我,于是害死了夜儿!她们为什么不干脆来砸死我?也算给我个痛快,反倒比让我这等半死不活地做个行尸走肉还要好些。说什么这尊贵的王府里容不下野猫野狗?呸!说得好像是谁自己愿意来这么个鬼地方做活死人似的,什么狗屁王府,我才不稀罕!没处可去又如何?那我就下地狱去!那里总还会有我一个容身之处!
其实,我也并不晓得自己这个虚壳子的身子,到底有没有力气能掐死眼前这个残杀夜儿的凶手,可我就是不想松手,桌上那只夜儿的眼睛在看着我。
正这时,突然有人飞扑过来一把死死抱住我的腰,我给那人陡然下坠的力量拖得一个踉跄,几乎跌倒,我听见长生撕心裂肺地哭喊:“夫人!夫人!不能啊,万万不能啊……她是大公子的亲妹妹啊,你想想大公子吧……想想他为了你几乎都要给王爷打死了,你不要让大公子伤心呐……”她拼命地摇晃我的身子,将我带得东倒西歪,“夫人,夫人你松手啊……大公子走的时候就是怕出事,夫人你想想大公子吧我求求你……”
我的手略松,弄月趁机狠命挣脱开来,我不甘心地还要扑上去抓,紧跟着又冲进来一个橘红色的身影,张开双臂将弄月拦在身后,随即“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我哭道:“风儿姑娘你这怎么了……你这是鬼上身了不成啊……你怎么能伤害大小姐啊,世子爷回来你可怎么交待……”
长生拼命死死抱住我,我狠命挣扎也挣扎不脱,恨恨指着抖索索蜷缩成一团躲在桐儿身后的弄月:“你记住,我说了要你给我的猫儿赔命!”
桐儿似乎也吓得失了神,突然反身搂住江弄月,拖着她逃命而去。
我刹那间没了力气,渐渐瘫软在长生身上。我愣愣望着桌上汪汪血泊之中的夜儿,脑中只剩下一片麻木,空空得发疼。

三更已过,兴宁王妃在帐中又轻轻侧了侧身,好一阵,才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躺在床榻旁的地铺上,裴妈妈也是一直在黑暗中睁着眼,心里乱糟糟的,哪里睡得着。此时,轻轻坐起身,低低声音问了句:“王妃还不曾睡下?”
王妃没有动,只是又轻轻叹息一声:“语溪,这府里如今出了这些事情,王爷和世子又都不在,你叫我哪里能睡得着?”
裴妈妈许久不曾听王妃唤自己的名字,知晓她必定此时心中极是繁乱,也只得放下自己心中所想,安慰道:“好歹,这不是还没出什么大事么?再过不了两个月,世子就该回来了,到时候也就都好办了。”
王妃沉吟了一会子,再开口时声音愈发低沉:“你到底信不信那个秦姨娘撞鬼上身之说?”
裴妈妈仍坐在地铺上,只是挪得更近些,将身子靠在床榻旁,摇头道:“娘娘是知道的,我那屋里供着观世音菩萨,从来就只信好人好报这个道理,那起子什么邪魔外道的我是不信的。至于那个秦姨娘……怪是怪了些,起初丫头们私底下传的那些什么妖精变化或是怨鬼上身之类的话,我也有些疑惑,可在菩萨面前烧香的时候,我平心静气仔细想了又想,又觉得其中只怕还另有蹊跷。”此时夜半,屋中只有她主仆二人,裴妈妈也没有再自称“老奴”,而是直接用了“我”,她数十载侍奉在王妃身边,这王府里也就只有她能如此毫不避讳地和王妃说话。
好半晌没听到王妃开口,裴妈妈低声问了句:“娘娘莫不是当真信了黄姨娘的话?”听王妃还是不语,又道:“她今日是救了大小姐有功,可这些事情未免也忒凑巧了些,何况秦姨娘屋里的猫儿到底是哪个弄死的,也还有待查实。”
又等了好一阵,才听王妃悠悠道:“你既然查实说那个秦姨娘的的确确是从六岁上就寸步不离地跟在逸阳身边,可我生辰那日,她竟然穿了一身与魏家小姐死前画像上一般样式颜色的衣裳,连捧给我的香炉都和画中一模一样,这难道不是太过诡异么?”

楼主 梦里青山人何处  发布于 2015-08-27 11:03:00 +0800 CST  
楼主病了几天,再回来看帖子里冷清得很,我也实在没什么心气继续发文了。
今天发的这段是专门送给这几天之内凑足了10个回复的几位朋友,多谢。
本贴既然冷清,也无谓强颜欢笑,既然都喜欢潜水,停更勿怪。
此文还很长,风儿的遭遇还很多,想继续看的朋友,可以移步到“晋江”来找同名文章,文章龟速更新,急性子的就不要去找虐了。

楼主 梦里青山人何处  发布于 2015-08-27 11:10:00 +0800 CST  
此文在晋江永久免费,无需账号就可以阅读。欢迎打分留言,不要光潜水霸王哦。

楼主 梦里青山人何处  发布于 2015-08-29 22:34:00 +0800 CST  
晋江那边继续更新中,已经进入第四卷。

楼主 梦里青山人何处  发布于 2016-03-22 13:25:00 +0800 CST  

楼主:梦里青山人何处

字数:729590

发表时间:2014-12-31 06:1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8-17 20:20:32 +0800 CST

评论数:4356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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