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汐苑】【原创】命如草芥(古风)

157.喜讯
终是熬过两日,草芥臀上也算大好了,奥野决不食言,赐了她出入宫廷的令牌,又派了两名侍卫和一名姑姑保护照顾她。有了上次的经历,奥野定是不许他们再在颂萨府上相见的,且闭起门来独自相谈更不必说。
金陵旧都人杰地灵,乌衣巷士族门阀的后人将王谢大家的风范门楣引以为豪,秦淮河畔不少风韵骚人舞文弄墨。奥野早已交代陪着草芥外出的宫婢预定好一处河畔风雅茶肆的全层。
草芥到时,才踏入包间便扑来一阵酒气,片刻颂萨沉重的脚步声不同寻常,而酒气愈发扑鼻,颂萨身边另一年轻男子欲扶住他,劝道:“将军当心脚下。”
颂萨借着酒劲又心情郁闷,脾气也暴躁了,大声道:“察林你走开,别管我!”
来到公主跟前,原本无动于衷的察林看到颂萨躬身行礼时也只能跟着,但草芥却先开口阻止了:“市井民间没有那么多礼数。”她正要伸手过去接触颂萨的双肘让他起来,但身边母妃派来的姑姑一个眼神便传递而来,草芥只好立即收回双手,颇为尴尬。
“公主可算是来了,您若再不来,将军怕就要被这寡薄情义的地方给冻死了,这不吗?在喝着酒暖身呢!”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搀扶颂萨的随从察林。他年岁同颂萨相当,一双细长的丹凤眼让草芥尤为深刻,那双眸子释放出来的神色颇觉冷厉不见和善。
“放肆!”这一声并非草芥恼怒了,她身后跟随来的姑姑先就斥责了他。
颂萨酒量不错,方才不过趁着没人又借着酒劲在发脾气,但人是未醉的。草芥被人嘲讽,甭管嘲讽她的人是不是为了维护他,当即一脚就揣在察林脚窝子上让他跪下,怒骂道:“这里没你开口的份!向公主赔罪。”他忙向草芥解释,看来也是重视这个鲁莽的随从的。“他叫察林,当年我救下他后便一直忠心跟着我,许多战役都是他风雨里誓死跟从,他也是看着我难受才乱莽撞的。”
而察林显然满脸的不乐意,囫囵开口道了句:“请公主恕罪。”
草芥身边的宫人哪里肯罢休,容不得此等放肆之人。可出来的时间本就少,草芥不愿再折腾,当即就示意随从姑姑闭口,对颂萨道:“是个关心主上的随从,也是个两肋插刀的手足。罢了,他也算护主心切,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计较。只是这样莽撞而再不收敛,保不齐以后要给你添麻烦。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事要和颂萨将军独谈。”
颂萨方才饮酒了,看着没醉,但谁知晓会不会再借着酒劲胡来?随从的姑姑自然不肯:“公主,市井人多杂乱,娘娘便是担心您的安慰才派了侍卫,又派了奴婢随侍您左右的。”
草芥也知母妃派他们跟来用意必然如此,且因着上次她私出宫闱的事心有芥蒂故而防范着,她也不愿为难人,只好道:“姑姑,这样吧,你们在对面包间歇息,吃什么喝什么都只管点,也算我犒劳你们平日的辛苦。这件包间也不会关上门,你们在对面随时都能瞧到这里头的动静,如此一来岂不两全其美?”
随侍而来的姑姑也不愿逼得太紧以免得罪了这位公主,继而纷纷退至门外,草芥颂萨也不能关闭门窗,故而他们就到了对面歇息观察。
这些天他因为水战表现不足一直很压抑故而心情定然不好,这些她都知道,但是好不容易熬到了日子求着母亲放她出来见面,却见到他这消极懈怠的一面,草芥心里也升起了几分怒意。
“我以为你这些天都在发愤图强的,哪想啊,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你倒是也恋上了杜康,那你倒不如继续抱着酒坛子,到战场上让杜康替你解围。这般丑态又让随侍之人瞧到,回到宫里保不准在我母妃面前被怎么丑化。”
颂萨未醉,看到草芥动了怒气也知晓原因:“对不起,我方才失态了。只是,这三年来,我真心也有觉得疲累的时候,草芥,我也有想能恣意一回的冲动。”
“你以为我怪你失态?更失态的模样我母妃都知道了,我还会在乎这么一次?可是,你饮酒消愁打仗就能打赢吗?”
“是!我打不赢,我没法兑现诺言,我就是没用!草芥,我也是人,我也有累的时候。”
两人心情都不佳,草芥也没了耐性:“打不赢就打不赢,我从没让你一定要威风凛凛占尽风光。可是,一个八尺男儿受点打击就抱着酒坛子买醉,这就是最让人瞧不起的。”
颂萨沉默片刻又是苦笑:“草芥,我知道我不过是你父亲的一枚棋子罢了,眼下要务是渡江,过去的范右丞在陈昭登基后连遭贬谪,前不久终投诚了你父亲,他过去就是你父亲拉拢的人脉,与你父亲有同窗之谊,他儿子曾与你九姐定亲,与你家差点成了姻亲,自然往后会更受器重。我不善水战并非重点,重点在于你父亲一直以来对我的防备猜忌,而以后有了打击冷落我的借口,我会更举步维艰。”
草芥知道他所说非假,心里虽有埋怨父亲却也不愿在颂萨面前说他一句不好。“你也有你的长处,之前你那么骁勇善战,连连立功,如今位列二品镇军将军难道还不足以向他证明你的实力?颂萨,我爹也不算薄待你吧?若说他没有对你推心置腹,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这个位置的人,对谁又会完完全全推心置腹呢?他便是对我和母亲都没有明明白白、毫无保留过。”她已然渐渐感受到这种夹在中间的为难与压抑。
颂萨终是平息了情绪,像是看透了她,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温和:“草芥,甚难能与你一聚,我们不吵架好吗?是我不对,不该懈怠消极,更不该让你左右为难。他是长辈又是君上,对我严苛些也是因为疼爱你,我会一如既往的,绝不气馁。暹后的位置只能让你来做。”
二人都知晓单独见上一面的不容易,故而都颇为珍惜,再不愿用争吵去耗费时间。草芥开口也软和了许多:“我知道你一直以来出生入死很辛苦,其实皇后不皇后的我才不在乎,我倒更愿意我们都只是寻常百姓的出身,省去了这诸多的不得已。颂萨哥哥,你记得吗?我曾经说过要是你与我父亲敌对了,我会用自己的死来维护你们两方。这句话绝不是玩笑。”
颂萨目光直视她,郑重其事且十分庄重:“不会的,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草芥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他的承诺总能在她在最严寒的时冬季仿佛化身为春和景明里的蝴蝶般终于感到如释重负的轻盈与由心而发的温暖。
颂萨继而道:“草芥,我的抱负便是把四分五裂的暹国再重合为一,让暹人结束之前亡国奴的身份,获得尊严。我会谨遵自己的誓言奉陈朝为宗主,因为暹国的国力绝不可能和陈为敌,而暹国分裂四散多年,百姓们都太苦了,都希望能休养生息,我的梦想便是还他们一个富足安乐的生活,如此而已,绝无更多野心。暹国小国寡民也不会太多繁杂事务,等你做了我的暹后,我们也可以一同在草原里牧些牛羊,一起饮酒唱歌,过田园牧歌的日子。”
他的目光里浮现的尽然是幸福的遐想,对草芥全盘托出自己的蓝图,让人仿佛已经置身于那天苍苍野茫茫的生机安乐画卷里。这样美好的日子光是想想都让人动容,他们此刻多么想相拥在一起,仿佛世间再无其他人。但眼前的现实却不可罔顾,二人绝不可能有任何肢体接触的机会。
草芥目中含泪,却一滴也没有掉落下来。“颂萨,我会等你的,无论何时,我都会等你。”
颂萨温和含笑:“傻瓜,你已经十八岁了,再等下去就要被人偷偷嘲笑了。”
“皇帝女儿不愁嫁,我虽然不愁嫁,可我只嫁给你。”
继而他神色中满是肃穆:“草芥,现如今暹国在北朝合攻陈昭,我素可阿育部落可谓兵力最强者,过去皇族的血脉也唯余你母亲一人还有下落,而公主在你父皇身边为皇贵妃便不可能再做女王了。而我在南朝履建军功,在暹国各部中已然建立了颇多威望也埋藏了许多亲信,如今在暹国我说的话连我父亲都要多给几分颜面,而我又是父亲的嫡长子,其他几个庶出的兄弟也没什么建树,所以这个暹国之主的位置我是势在必得的。我父亲很快就称王了,故而我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
草芥听明白他的意思了,惊喜道:“所以,你将来会继承你父亲的王位,所以……”
颂萨点头:“所以我做了世子便成为将来的准暹王了,草芥,以暹国世子的身份求娶你,相信也算是办到我的承诺了,是吧?”
草芥喜极:“当然,当然算!”
“草芥,你快十八岁了,不能再拖多久了,否则只怕你父皇会借着我没有达成誓言的原因将你指婚给他人。所以我会书信告知父亲快些登上王位,如此一来便能早日让父亲正式跟你父皇求亲,明媒正娶、邦交联姻,给你一个最庄重盛大的婚礼。”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7-13 14:39:00 +0800 CST  
第158章预告:
五载年月,薛仲看上去身形清简了些,眼角的褶皱略显了出来,他一手牵着身旁的男孩,来到天家面前,首先便俯身叩拜,而那个看上去四五岁的孩子也跟着行礼,礼数十分到位。一众宫妃看到这个孩子确实很聪慧,加之又是天家长孙的身份,无不夸赞的。陈晦很慈和地向孩子招招手示意他上到御座跟前来,孩子不大敢冒然,先望望薛仲,看到薛仲向他点头了这才迈起小步子来到天家座下,再要跪下时陈晦便一把抱起了他,宠溺地放在自己膝腿上,继而仔细端详着孩子的模样后龙心更悦。孩子不算怕生,虽还不够亲近,但他在天家怀里安定地坐着,他朝着天家天真地咧嘴就笑:“阿公好!”
此处估计有掌声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7-14 08:02:00 +0800 CST  
亲们,天涯现在每天都看到自己的帖子有被删除的通知,但是也没有显示是具体哪些帖子被删除了,所以还请大家包涵。天涯也很无奈啊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7-15 17:58:00 +0800 CST  
158.长孙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整个人都摇身一变,像是一只欢悦的百灵鸟,而好消息也不只一个,半月后,天家曾经的谋臣薛仲带着天家的长孙来到金陵,天家长孙蒙尘近五年,终得以认祖归宗。
草芥不会忘记,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春山如笑,一袭清风吹绉满池春水,繁华锦簇、万象更新,让人触景生情,只感到满眼皆是希望和美好。一别京城竟然匆匆快五年,不知自小长大的京城王府是否只剩下了断壁残垣,她那些姨娘姐妹们还存活着几人,她虽对京城没有太多的留恋,但真若回去,还是会感叹一番物是人非吧。
五载年月,薛仲看上去身形清简了些,眼角的褶皱略显了出来,他一手牵着身旁的男孩,来到天家面前,首先便俯身叩拜,而那个看上去四五岁的孩子也跟着行礼,礼数十分到位。一众宫妃看到这个孩子确实很聪慧,加之又是天家长孙的身份,无不夸赞的。陈晦很慈和地向孩子招招手示意他上到御座跟前来,孩子不大敢冒然,先望望薛仲,看到薛仲向他点头了这才迈起小步子来到天家座下,再要跪下时陈晦便一把抱起了他,宠溺地放在自己膝腿上,继而仔细端详着孩子的模样后龙心更悦。孩子不算怕生,虽还不够亲近,但他在天家怀里安定地坐着,他朝着天家天真地咧嘴就笑:“阿公好!”
当年他出兵岭南时家书来报他终于有了长孙,只是命运作弄,时过五年才终于见到他的第一个孙辈孩子。这一声“阿公”无疑把他的心都融化了,将这个聪慧可爱的孩子宠护在怀里,
他拿起一块桌上的点心就放到孩子手里,宫中大多嫔御都不是潜邸时期的旧人,故而他只欣然地问皇贵妃道:“这孩子模样很像煜枫吧?”
过去煜枫对草芥一直很照顾,从奥野母女被冷落在草苑后还是对草芥这个妹妹颇为照顾,草芥骑马和读书都是由煜枫启蒙的。故而,奥野对煜枫这个孩子一直印象很好,也颇为感激他。她伸手慈和地抚一抚孩子的脸蛋:“可不嘛?确实和煜枫长得很像,和煜枫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她转而对身旁的女儿回忆起:“你五哥这么大的时候常来萱芦苑陪你玩,那时候你才刚出身,或许不记得了。”
草芥看着父皇怀里的孩子特别生机活力,颇觉欣慰,含笑回答道:“在萱芦苑时稍大一些的事儿臣还算记得的,便是后来在草苑五哥也一直很照顾儿臣。”她脑海中浮现出五哥清晰的模样,不免让她想尽力回忆起最后一次看到五哥是具体的哪一个场景,或许是她带着妹妹私自到集市游玩回来后遭到五哥责打的那次,或许是她某次去看望新生的小侄儿时也看到了五哥,只是现如今,五哥早已不在了,甚至以身首异处的悲烈凄惨告终。她的心被揪了一下,只想把过往五哥对她的关爱都投报在这个孩子的身上。她蹲到父皇膝下,仔细端详着小侄儿的面容,叫到:“杳儿,杳儿,我是姑姑。”
“姑姑?你是姐姐!”
当是因为她看起来年纪还小,这孩子说话真是甜人。草芥高兴着摇头:“不是姐姐,我是你阿公的女儿,是你爹爹的妹妹,你要叫我姑姑,你很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的!”
他那时候才出生多久怎么会记事?孩子想不起来了,但他看着草芥的模样当是很喜欢的,觉得草芥十分亲近,伸手就把糕点往草芥面前送:“姑姑吃。”
天家赏赐之物怎么能随意赠送他人,这是不合规矩的。这个孩子礼仪进度都比寻常同龄孩子得体,天性也随父亲很开朗,但薛仲看他此刻行为没合规矩,不免轻声提点一句:“殿下,这是圣上赏赐的。”
孩子嘟嘟嘴:“师父说不能给人了。”
陈晦看着更为欢喜:“看来薛爱卿这些年把朕这个孙儿教养得很好,这些年你担着这么大的风险实属不易啊。”他看着这个和煜枫面容甚为相像的孙儿,禁不住他稚儿可爱,往他额上亲一亲:“杳儿喜欢给谁就给谁,这么小年纪就知道孔儒让梨了。”他又把孩子轻轻举起来掂量一下,“长得很扎实,和你爹一样,你爹小时候体格就很好。”
草芥又牵过弟弟煜桓,继而道:“他是你爹爹的弟弟,你要叫小叔叔。”
煜桓却也很讲礼数,可小孩子还不大清楚如何分辈分。“哥哥好!”
一旁的皇贵妃对儿子道:“不能错了辈分,以后曦儿就叫他侄儿哥哥吧。”
两个孩子乖巧点点头,再一次一本正经地打招呼。
“小叔叔好!”
“侄儿哥哥好!”
这样的称呼实在可爱极,一众宫妃看到两个童真的孩子这么彬彬有礼、故作严肃态都忍俊不禁。倒是一侧的顺夫人看到天家对这个长孙疼护有加,先又有煜桓甚得荣宠,这下子能不着急吗?虽没见过潜邸时天家的孩儿妻妾,也忙借着空档插一句:“天家龙马精神,子孙自然也是个个精神的。煜槐以后也多了一个子侄做手足。”做了母亲后,她心心念念的更多是自己的孩儿,深怕自己的孩儿被冷落失了重视,故而三不五时要借机提一提煜槐。
这个长孙其实比两个儿子还大一些,他回忆起孩子岭南时陈昭趁机发难,斩杀了他的所有儿子,心中悲愤杂陈,他这半生遭逢过太多骨肉的离去,诸多丧子之痛甚至一度都让他悲痛得麻木了,幸而上天眷顾,终是为他保留了一点儿辈的骨血。
他没顾上顺夫人说了什么,只问薛仲道:“薛先生可有给长孙起名?”
“微臣不敢僭越,只为小殿下起了乳名,寻常百姓家平日里总要给孩子一个称呼。长孙殿下当年诞下时天家出征岭南,五皇子满心盼着由祖父赐名。”
陈晦叹息:“煜枫虽不够沉稳,但是个孝顺踏实的儿子。杳儿念了什么书?”
杳儿不见生分,朗朗大道:“孙儿念了《千字文》《论语》《道德经》,师傅还教了诗词。”
陈晦赞赏道:“你师傅是个启蒙的好师傅,当年你父亲这么大时还没念那么多书,更喜欢射箭功夫,可是不多念书哪里能行?”
“孙儿也喜欢射箭投壶。”
“喜欢射箭投壶也好,再大些祖父教你骑马,男儿该文武双全。五岁了才见到祖父,朕还欠着你一个名字呢!你此辈从泓,便赐名泓峥吧,泓峥萧瑟意味意境深远,峥寓意高俊又不平凡,朕希望你将来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孩子。杳儿还做乳名续用吧,谨记这一段杳无音信的苦楚岁月,忆苦思甜。”
孩子当是早就得到过提点,圣上赐名后便立时跪下俯拜谢恩,天家十分愉悦:“快快免礼吧,往后你先到皇贵妃宫中,由姨奶奶先照顾着你,你师傅会继续教导你念书,你们还是可以时常见面的。”他转而对身边的皇贵妃道,“朕知道后宫事务繁多,你身边本也有一双儿女要照顾,但皇长孙身份贵重,唯有交托给你朕才放心,辛苦你了。至于煜桓也到了该正式念书的年纪,便一同由薛先生教导吧。”
奥野慈爱地轻抚着泓峥的鬓角:“臣妾一定尽心照顾,长孙能过来其实臣妾欢喜得很,煜桓也能多一个玩伴,叔侄两形如兄弟,互相上进岂不美事?”
顺夫人一旁闻听天家与皇贵妃相敬如宾又爱意甚浓的对话心中不知多少酸楚,她的煜槐虽说年纪尚小,但一点都没被天家提及,再瞧一眼后排两个也怀上身孕的低位嫔御,往后只怕她的孩子要更不受重视了。
草芥牵过小侄儿的手:“泓峥,姑姑带你到宫里熟悉环境去,往后你就先要跟着姨奶奶和姑姑生活了,还有一个小叔叔陪你。”
孩子的天性还是会自然流露的,泓峥问道:“那娘亲呢?”孩子一直知道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但母亲或许尚在人世。
一时间在场众人都哑口沉默了,京城里的女眷尚被关押在浣衣局里杳无音信,每日以苦役和杖责来抵债偿金,谁知会不会有人已经熬不过折磨一命呼呼了。草芥抱起他,温和安慰着:“你娘亲慈和善良,好人自有天护佑,泓峥要茁壮成长,以后皇祖父光复后就能与娘亲和亲祖母团聚了。”
显然泓峥很失望,但他比之同龄孩子要开朗也懂事,他给众位长辈行礼道别后乖乖跟着姑姑和小叔叔离去。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7-15 19:12:00 +0800 CST  
159.琅嬛
金陵旧都世家文豪辈出,读书之风盛行,故而宗室子弟上学的书房也单独建在临宫的一处小湖泊中,雅称琅嬛洲。
草芥与弟弟煜桓和侄儿泓峥的感情很好,因着又住在同一个宫中由皇贵妃照顾,闲暇时就会不时陪他们到临宫的琅嬛洲上,薛仲也曾教过她诗书,孩子们上学,她也时而坐在一侧旁听,或者自己拿一本书寻一处僻静的地方读一读。
是日,天家陈晦闲暇后也来到了琅嬛洲查看皇子皇孙的功课,两个孩子都十分聪慧勤勉,泓峥要比父亲煜枫更能静得下心读书,而煜桓虽年纪小小,但记忆很好,五六岁的孩子还背不下的诗文他一个三岁的孩子就能朗朗上口了。
两个孩子通过了天家的考核,得了夸赞奖赏都分外高兴,陈晦看着儿孙愉悦心中也是欢喜。琅嬛洲虽不大,但四面环水风景宜人,两个孩子得了赏赐后陈晦让他们自己去玩乐,故而二人欢欢喜喜地去寻姐姐和姑姑。
陈晦与薛仲沿着湖泊闲田信步,君臣二人阔别几载,终寻到了一个可以打开话匣子的机会。
“先生还是不愿接官职?”
“天家圣命臣岂敢不从,现如今臣不也为官了吗?”
陈晦朗声笑了笑:“先生明白朕话中之意的,以先生之才一直做个教书的太傅实则可惜了。”
薛仲双收作揖:“承蒙天家厚爱,臣亦会为了朝廷社稷蜡炬成灰,可教导皇室子弟也是报效社稷的重任不是?”
陈晦点头:“自然是重任,不亚于筑堤防洪的重任。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培养出好苗子才能真正根深蒂固。这些年先生照顾教养长孙,辛苦了。”
“长孙聪慧,照顾长孙实属微臣之荣幸。”他看得透君臣间的进度,“长孙与天家血脉相连,至始至终都敬爱着天家,长孙的聪慧传承的是天家的聪慧,微臣不过现成捡个便宜。”
陈晦不禁笑道:“你呀,也玩起了那一套!你与朕一心,那么皇长孙听你的教导便也是听朕的教导的。煜桓与泓峥都是聪慧的孩子,北边的仁差半月后就会登基为暹王,暹国有了新主地位也会步步巩固,虽为朕属国,但也比之从前有尊严多了。所以,皇贵妃暹国嫡出公主的出身将上升到更高的地位,煜桓出身也会更有地位;自然,泓峥是侧妃吴氏的孙儿,洛川吴氏在中原也颇具威望。可煜桓毕竟身系外族血脉,朕虽十分疼爱,但挑选太子少不得这重阻碍和顾虑。”
“陛下春秋鼎盛,何须急着立储?何况,皇十二子还甚为年幼,其他宫妃也会再产子。”
陈晦叹然一声:“人世无常,朕经历过太多次丧子之痛,自己也几经生死关头,若能早定下储位,其实也是了朕一桩心事,将来大业可有人继承,储君就学储君该做的事,臣子就做好臣子的本分,避免了同室操戈的乱象。当年先帝迟迟不立储,为了制衡权力坐观默许朕与陈昭明争暗斗,直到后来按照局势来定立太子,也导致了我们兄弟二人常年相争,以至于后来埋下了手足相残、同室操戈的祸根,长此以往,国家也是不安。朕曾回忆过儿时兄友弟恭的年岁,也曾假想过当年若早早立下储位,早早斩断朕或陈昭其中一人的夺嫡根苗,那么就没有任何外人能挑拨得动,也没有了后来的同室操戈。便如潜邸时候,朕在嫡子煜桐出身后便当即立其为世子,故而王府诸子虽不至于兄友弟恭,却也能本分和睦。”
他对先帝看来也是抱着些怨恨的,这些话断不能传露出去,而陈晦说给薛仲听,显见是知道他十分聪明,明了圣意却断不会点破。陈晦继续道:“立储是家国根基大事,但为君者不免会夹带自己的私爱。煜桓是朕的爱子,是朕在最艰苦却最幸福的时候诞下的,朕对煜桓之爱可谓在众子中最偏重。泓峥也聪慧,是煜枫的骨血,朕第一个孙儿,煜枫也是朕之爱子,对其遗子朕岂会辜负?除此二人外,朕并不特别爱重哪个儿孙。煜槐有交趾血缘,交趾道兴王实则是杀朕君父之帮凶,且顺夫人也不聪慧,生出的孩子朕会让他做个富贵闲人,若能帮朝廷做些许贡献不负百姓那也是好事。”
薛仲依旧沉默不予置评,可已然明了了其心意。陈晦并不为难他发评:“薛先生,你是朕所倚重的筑堤之人,所以煜桓和泓峥朕都交给你严格教养。将来朕定下人选后,你要让储君知道如何经国御人,让另一者明白为臣效忠的本分斩断他夺嫡的念根。朕不愿再看到自己的子孙同室操戈,不愿再让此遗恨延续至后代。”
陈晦望向远处——亭中的草芥正领着两个孩子唱歌。他叹息一声:“公主也日日长成,终是到了不能再拖的年纪。以你之见,满朝文武中哪家子弟够格让公主出降?”
“颂萨将军对公主情深意切多年,且公主亦是属意。不久后仁差登位,颂萨将军定成为世子,将来也会承袭暹国王位……”
陈晦未等他说完就先打断:“仁差登位背后少不了颂萨的推波助澜,如今暹国真正的主子是颂萨,他早已能遥遥操控一切了。让仁差迅速登位,也只是为了徒登他许下誓言的捷径。如今就能诸多花花肠子对付朕,往后岂不是更加难料?薛先生,你知道朕的顾虑,朕不是不讲情分的父亲。你对公主有师生之谊帮着她说话,但朕也想听听你对朕这个做父亲的是个什么看法。”
“天家是担忧将来颂萨将军为了暹国利益与您出现冲突时,公主会夹在中间为难?”
“难道朕的忧虑是多余的吗?这样的壮志少年朕也做过,朕明白这种壮志带来的种种欲望,欲望只会越来越大。防患于未然,倘若公主能嫁给本朝子弟,能留在父母身边时常进宫相见岂不圆满?朕与皇贵妃就曾体会过这种痛苦,自然不希望公主也步后尘。”
皇帝多疑,颂萨虽会用手段,但还不至于他设想的那般可恶。自然,独揽乾坤的人总会很反感有人对他玩心计、逃脱他的掌控。然而这样的局势,颂萨要实现誓言不通过一些手段又怎能达成?
薛仲顺着他的心意,将他希望听的话说出口:“如今水战迫在眉睫,范氏家族祖系江东,家族中不少能征好战的武将精通水战,且陆战亦不疲弱。范大人与天家同窗之谊,曾经还差点成为儿女亲家,只是后来变故,如今九公主生死未谱,范家公子睿渊这些年也因着为祖父守还未婚娶。只是十二公主也是执着的个性,她与范公子未曾谋面,又怎么肯能置颂萨将军不顾而出降范公子?”
陈晦点头:“因缘巧合,实则也是可以制造机会的嘛。草芥见的儿郎不多,让她见识些其他的青年才俊,她的执念说不定就自行崩解了。范家乃世族门阀,范睿渊一表人才,朕甚为钟意。当年遗憾,如今其实也能补缺。朕亏**芥不少,若是能将她照拂在身侧一辈子多多补偿岂不更好?暹国太远了,真嫁过去此生还能再见否?”
“可颂萨公子达成了誓言,仁差登基后必定会以邦国之谊立即请求联姻,到时候天家该如何办?”
“谁说颂萨达成誓言了?他登基为王了?登基为王的是他的父亲,倘若他的父亲不死他就不是暹王,他会为了自己的儿女私情犯下弑杀君父的大罪?倘若如此,朕的女儿岂可嫁给这样大逆不道之人?他未完成誓言,朕便不会把女儿嫁给他,他岂能怪朕失信?即便他心怀怨恨,朕也不会拿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做赌注。暹国虽根基不定国力羸弱,但朕还是帮他实现了复国的抱负,倘若不是朕登位,旁人岂能容他?当下情形,帮朕就是帮他自己,他敢对朕反骨吗?”
薛仲不再言语,他望向一眼还在欢愉歌唱的公主,心中暗叹:颂萨机关算尽,却被死死掐住了命脉,那么如何盘算都不会算得过天家。二人都是执念之人,这么相互盘算只能走向死胡同,将双方的道路堵得死死的,最后终会有一人要以自己的牺牲为对方的出口放行。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7-17 12:32:00 +0800 CST  
第160章预告:
煜桓年纪虽小却明事理,朝着姐姐道:“嘻嘻,看来他都记不得要找的人什么模样了。”
“十一皇子说的是,微臣记不得模样了。”
煜桓接着道:“这位哥哥真聪明!居然知道我是谁了!”
白衣公子向煜桓和泓峥一拜:“琅嬛洲现下只有十一皇子和皇长孙殿下来此就读,二位聪慧,自然非池中之物,所以微臣再眼拙也能识得。”
泓峥开口:“公子可否自报姓名?”
此处估计有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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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7-18 15:32:00 +0800 CST  
160.重见
草芥近来可谓人逢喜事,不久仁差登位后颂萨便顺理成章成为暹国世子,那么她所期期盼盼的婚期当就不远了吧。只是想到一旦将来要离开父母虽颂萨到暹国,不免一阵揪心不舍。可她会向父母证明的——她的选择不会错,他们的感情是真挚的。
与煜桓和泓峥在一起,她好歹能少一些遐想的空间,回顾一些儿时的光景,草苑时光虽比不得萱芦苑时被呵护成掌上明珠的光耀,但平实温馨、萦绕心头。弟弟和小侄儿又缠着她要听唱歌,亭子里就摆放了一床筝,她未戴银甲,便单以柔荑拨弦,只用最简单的指法弹奏,伴唱筝音和美又温实。朱唇轻启,温故一遍阔别久已却又是儿时最依恋的歌曲——“月亮光光,孥来望娘。 娘看见:“心头肉。” 爹爹看见:“百花香。” 哥哥看见:“亲姐妹。” 嫂嫂看见:“嬲家娘。”
这首曲子早已不再流行,可当年父亲、母亲、哥哥、穆哒姑姑都为她唱过这首《童女谣》,可以说在她童年美好的记忆中总有这首曲子伴随着。
“姑娘……”一个男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继而脚步声更为急促,声音不大确切但又十分殷切。亭子中的三人寻声望去,只见所来之人一袭白衣翩翩,身形玉立,五官柔和而文质彬彬,那双明目投放着期盼的神情。霎时间,草芥只觉得此人似曾相识,这双眼睛更像在哪里见过。
草芥想和煜桓泓峥玩得自在,就没有让婢女随侍在身侧。她素日不喜欢繁复的装扮,此时又是来到琅嬛洲读书纳闲的,便更无心装饰,故而衣着都十分素简。泓峥开口道:“姑姑,他在叫你呢?”草芥无意马上出示她的公主身份,礼貌问道:“公子找谁?”
白衣公子走到近处,只见这位清雅佳人装束端庄却不十分精贵,加之方才泓峥那声“姑姑”的称呼,一时间也颇为愧疚,他便将草芥当做了宫中侍奉贵人的高级女官。躬身作揖道歉:“在下冒昧认错了人,打搅了姑姑。”他谦和有礼,只以为眼前这名女子也是宫中的一名姑姑。
草芥却来了兴致,起身福礼:“公子先别急着离去,方才公子要找谁?或许说出来,奴婢能帮一帮您。”
白衣公子仍很谦和:“实则在下与要寻之人不过匆匆一面之缘,何况也是数年前的一眼,现下她模样变化应该挺大了。”
煜桓年纪虽小却明事理,朝着姐姐道:“嘻嘻,看来他都记不得要找的人什么模样了。”
“十一皇子说的是,微臣记不得模样了。”
煜桓接着道:“这位哥哥真聪明!居然知道我是谁了!”
白衣公子向煜桓和泓峥一拜:“琅嬛洲现下只有十一皇子和皇长孙殿下来此就读,二位聪慧,自然非池中之物,所以微臣再眼拙也能识得。”
泓峥开口:“公子可否自报姓名?”
“微臣范氏睿渊,职任含光殿秘书郎。”这个官位职务虽小,但前景颇大,多少肱骨大臣都是从这个小位置开始磨砺上去的。
范睿渊,她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当年父亲与范家结儿女姻亲,将九姐柔婉许配给了范家公子,当时不知为何,甚至一时传言要将当时身份并不贵重的她一同嫁过去做陪嫁的媵妾。
草芥只感到些许不自在,福身行礼道:“原是准驸马爷,九公主的准夫婿。奴婢失礼了。”
煜桓问道:“那这位公子不就是我的姐夫了?”
范睿渊面上浮起一重羞色:“微臣不敢当,九公主蒙尘北朝,尚不得音讯,微臣与九公主尚未正式行礼,还算不得夫妻。”
草芥打趣道:“方才以为大人挂念九公主,哪料竟然叫出口的是姑娘?除去九公主,大人倒还有其他思慕的女子呢!这位姑娘又会是谁?”
范睿渊虽出身世家大族,外祖母亦是陈氏宗族出身的郡主,也可算作皇亲国戚,但他自幼家教甚严,为人也很谦和。“姑姑说笑了,在下与那女子一面之缘,只是很欣赏其才华和纯真的本性。”
“一面之缘你就能看出她的才华和本性?”
“京城里大家闺秀教养的姑娘非常多,但她却是特别独特的一个。琴音与歌声是骗不得人的,微臣也见过她冰嬉的模样。”
冰嬉!她终于记起来了,这个熟悉的目光就是当年她在王府里冰嬉时远远接触到的那一道!如此看来,当年传闻要她陪嫁入范家做媵妾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草芥只觉得反感起来,原来也不过一个寻常的贵家子弟,同样的风流成性。碗里的还没吃到,就想着舔一舔锅里的。她明知范睿渊定知晓所挂念之人是自己,凭借他的出身地位铁定能见到公主,却非要再试探问道:“大人可知自己是否有机会能见到此人?若悉心挂念,岂非辜负了九公主?”
范睿渊岂会不知他心中挂怀的是天家十二女。“在下与九公主尚未定名分,亦不知九公主还安在否,但正如姑娘所言,在下与九公主媒妁之约尤在,倘若将来有幸得九公主出降,务必会珍重爱护。只是谁人心中不曾有过美好的念想,供之若神女,但绝不僭越雷池一步。在下就算真正见到此人了,也只会远远注视一眼,执意贴近花枝采香倒不如让花朵恣意生长保持自己的魅力,远远闻香,淡雅又悠长。神女辉明,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大人文采斐然,奴婢愚钝无才也就能听明白两三分。”她感叹道,几年前竟然无意中招惹了一比桃花债。她故意岔开话题:“大人不在含光殿当差怎么跑来了琅嬛洲?”
“天家圣命交待在下将奏折送到琅嬛洲上,方才上洲时宫人告知天家在水边亭子歇息。可没见到天家,倒先遇上了十一皇子和长孙殿下。”
巍峨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睿渊来了?朕方才与薛爱卿沿着湖边散步,没派人跟着。”
众人皆停下交谈而跪下行礼,于是她口中的一声“父皇”也终于为范睿渊揭开了她身份的面纱。目前天家膝下唯一的女儿只有十二公主殿下——当年那个因为她母亲敏感身世被自己父母鄙夷的小姑娘、那个在冰天雪地中身着赤火红装欢乐冰嬉的小女孩、那个嗓音清甜空净的小丫头。他的直觉并没有错!
“看样子柔妍与范公子相谈甚欢?”
草芥霎时明白了一切,哪里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她心里愤懑,显然就是父亲刻意安排她与范睿渊的见面。只是好巧不巧,父亲也不知道这个见面已非“初见”。
草芥和范睿渊无意中又尴尬对视上一眼,此时二人都知晓了天家此举之意,而范睿渊的心意也误打误撞向正主真情流露出来了。她哪里肯垂首听命?原本满心欢喜等着暹国的联姻求娶,一时间生起了闷气,满面愁思,“儿臣突觉身体不适,且范大人在也不方便,还请先行告退。”
陈晦也不愿操之过急太逼迫她,但意思十分鲜明:“睿渊出身高门世家,可谓我朝青年才俊。其实你这个年纪多见一些人也是好事,否则一叶障目才叫往后吃亏,父皇岂会害你?罢了,你若累了就先回宫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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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7-19 13:26:00 +0800 CST  
第161章预告:
陈晦朗声笑道:“那如何给妻妾位分便是爱卿的家事了,爱卿人品贵重,朕相信,必然不会亏负了朕的宗族侄女。” 陈晦岂会不知颂萨早已没有了那名分上的夫人,只是如此的回答显见便是没有嫁女之心的。他顿觉自己宛如肉组,被陈晦算计得透亮分明,只能任凭宰割。他这些年虽也抱有私心才效力于他,可他对草芥之心不假,当年立誓的诚意不假,奈何非要如此耍弄他?他确实没坐上暹王之位,可与暹王之位不过稳拿稳打的一步之遥,登上王位只是时间问题,倘若他无意刁难,如今的情势也可算作实现诺言了。他这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偏就稳拿住自己的三寸,让自己身先士卒,却最终怪不得他赖账!相比颂萨而言,诸多氏族以江东范家为首,在短时间内得到大幅提拔重视,颂萨虽是一员虎将,但这些氏族中不乏文官武将之能人,他的地位也不再如从前那般无法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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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7-20 13:56:00 +0800 CST  
161.忧虑
回去后的日子她越发感觉一落千丈般,每日惴惴不安。好不容易盼来了暹国复立、仁差称王的消息,也确如颂萨所言,颂萨之父仁差派使者送来了投诚书信奉陈晦为宗主国君,同时也递上了一份恳请两邦联姻以亲上加亲的求婚书。陈晦岂会不明深意,但答复的做法无疑于颂萨和草芥而言更如昏天暗地的消息一般——陈晦在金陵旧都的偏旁宗室中挑选出了一名宗女封为郡主,远嫁暹国侍奉仁差。颂萨再加之现如今的一重暹国世子的身份,其埋藏在暹国的根基更为巩固,在暹国中的声望实则盖过仁差;而他在朝中的地位虽依旧被视为肱骨,却逐渐被陈晦提拔重用的其他世族给逐渐削弱。颂萨知晓天家对暹国联姻请求的答复后,他几尽怒火中烧却非要咽下,倘若他做了暹国世子还不能立即娶到草芥,那么他便再无路可行了——他不可能为了尽快登位弑杀逼迫自己的父亲,做个不忠不孝的大逆不道之人。他顾不得瞻前瞩后竟当即在朝堂就上奏:“父王请求两国联姻也是为了长远之计着想,且爱子之心深切,实则是在为微臣顾虑终身大事,天家一直体恤朝臣,微臣行军数年漂泊不定,实则也希望能快些成家了。”
陈晦打哈哈的功力了得,装起糊涂来还驳斥人家的脸面:“那是自然,爱卿为朕尽忠效力,朕岂会亏待?记得你在暹国时已娶过妻子,只是这些年为了效忠朕苦了你们劳燕分飞,这样吧,朕从宗室女里也挑一名贤惠的照顾你起居饮食,按照你们暹国的习俗封其为左夫人,给你解解苦闷。”这样的答复便是全然拒绝了他与草芥的婚事。左夫人纵然高贵,实则也是贵妾的身份,天家岂会将宗主国之公主嫁人为妾?
颂萨心如刀绞,全然被人当做提线木偶一样耍弄似的,依旧不愿就此放弃。“天家,微臣之妻早在几年前就已与微臣离合,现已改嫁,微臣已没有夫人。”
陈晦朗声笑道:“那如何给妻妾位分便是爱卿的家事了,爱卿人品贵重,朕相信,必然不会亏负了朕的宗族侄女。”陈晦岂会不知颂萨早已没有了那名分上的夫人,只是如此的回答显见便是没有嫁女之心的。他顿觉自己宛如肉组,被陈晦算计得透亮分明,只能任凭宰割。他这些年虽也抱有私心才效力于他,可他对草芥之心不假,当年立誓的诚意不假,奈何非要如此耍弄他?他确实没坐上暹王之位,可与暹王之位不过稳拿稳打的一步之遥,登上王位只是时间问题,倘若他无意刁难,如今的情势也可算作实现诺言了。他这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偏就稳拿住自己的三寸,让自己身先士卒,却最终怪不得他赖账!相比颂萨而言,诸多氏族以江东范家为首,在短时间内得到大幅提拔重视,颂萨虽是一员虎将,但这些氏族中不乏文官武将之能人,他的地位也不再如从前那般无法动摇。
草芥岂不会知这与她息息相关的世态?起先她还很乐意到琅嬛洲上打发时间陪着弟弟小侄儿念书,但范睿渊隔三差五都会奉命到洲上取皇子长孙的功课,故而与他碰上几面后草芥便不愿再去了!天下哪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显然就是被人故意安排的见面。而那范睿渊没有命令岂敢擅自离岗,可见就是那位“顶头上司”的准许。起先她从琅嬛洲回来后还时常出去走动,但后来整日窝在宫中动也不想动,躺在床上蒙头在被子里,时而静默时而狂哭,饭食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眼见着越发忧虑,加之之前时喜时忧心绪波动太大,竟然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
如此一来坏脾气也直涌而上,整个人都变得异常暴躁起来。非要皇贵妃亲自来监督才愿喝几口粥,皇贵妃苦口婆心劝她,她却丝毫不听到耳中,烦躁时无礼地将自己埋头在被子中大呼不要听,谁也不想见。天家到皇贵妃宫中顺便来看她,她却生着闷气,礼数周全地行礼答复意思意思听命吃下几口饭食或乖乖听话闭眼装睡觉休息。她不想见任何人,只想见颂萨。可是这个时候,皇贵妃岂可能准许?
终于,身子给她熬出了高热,这下子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只能躺在床上。
皇贵妃是公主的亲娘,看在眼里哪里会不心疼?几番劝说公主都无果,这下子女儿终熬出了病,皇贵妃再去求天家:“自上次她被罚去宗正寺回来后你就对她冷落了好一阵了,亲父女间何必要闹得这么僵?虽说态度上不遵从,但她上次也没有犯下大错不是?天家要是怜惜她,往后找个机会就把宗正寺里她的受刑记录删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犟脾气,你便是真心为她好,但她向来重情义,能不能放下且一说,便是能放下也不会那么快。你的好意要多给她一些时间去体会,我也一直在帮着劝她的。”
十二公主是天家现如今唯一承欢的女儿,虽有处罚冷落,但可谓天家之掌上明珠无疑。听闻自己女儿生病难过,为人父的又岂会不挂心?“太医诊治过后可有其色,烧退了吗?问题大不大?”
“好在根基好,只是忧思过渡、心绪波动大导致的寝食难安才致病的,用药调理问题不大。可是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件事你虽好意,但她未必会觉得你好意。父女间挑开了谈话,不要生隔阂才是。”
陈晦点头:“朕知道了。这就随你去看她。”
奥野挽过他的手:“我明白天家的苦心,不愿她重蹈我们过去的覆辙,不愿将她置身于风险中丝毫,不愿拿她做赌注。可是,女儿家为情所困时哪里有理性可言?这些天她脾气又是很不好,连我看着都想揍,但这关头揍也是揍不好这倔脾气的。这会儿她又在病时、伤心愤怒时,臣妾只怕她言语态度上冲撞了陛下,陛下还请多让让她好不好?”
陈晦轻轻拍拍她玉洁素手:“朕是她的亲父,对自己的骨肉,朕又岂会苛待?何况还是朕最偏爱的一个?”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7-21 15:18:00 +0800 CST  
第162章预告:
陈晦不提方才的不愉快:“你小时候爹没什么时间这么照顾你,后来到了草苑更不必提了,一年到头都甚少见面。草芥,爹对你的疼爱既因欣赏和喜爱也因愧疚。当年你与你娘冒死南下来寻我,你要我现如今对你不闻不问,这怎么可能?只是现在你爹是做皇上的人,不能不为大局着想、不能不为你着想,但也不能只为你着想。皇上是天底下最不能为所欲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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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7-22 15:52:00 +0800 CST  
162.交心
来到公主寝宫门口,宫人还未来得及通报圣驾,屋室内的啼哭声便阵阵传来。考虑到她情绪不好还在病中,陈晦就禁止了宫人的通报,省得她还要下床花力气整理仪容、跪候接驾。移步内室,只见草芥靠在殷才人怀里哭声不止。
殷才人也是被棒打后无奈送进宫里的苦命雌鸳,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但看她一副虚弱病态又难过伤心,只能让她投在自己怀里宣泄一番,总好多继续怄着气更伤害身子。“公主不要太悲观,天无绝人之路。”
“解语姐姐,奈何我也这样悲苦?”
这话听到耳中自然不中听,但陈晦怜悯她这会儿还在病中,只能半严肃半戏谑开口道:“金枝玉叶,哪里来的悲苦?父皇会不疼惜你?”
二人一惊,接着就要跪下行礼。陈晦径直走过去:“都免了,在家中不必太拘谨。”继而看草芥对殷才人还算交心,对自己这个微末的嫔御还是感谢的,“公主脾气不好,这当口也就愿见见殷才人了,也亏有你她能陪她说说话。”
殷才人恭敬道:“臣妾看着公主难受自己也不舒服。之前臣妾幸得公主诸多照拂,臣妾只比公主略年长一点点,所以能多理解一些她的心境。能在公主难过时安慰几句也算尽一尽绵薄之力了。”
陈晦点点头赞同:“后宫中若能都这么和睦就好,顺夫人也与她年纪差不得几岁,倒不见她两也处得来……”
他还未说完就被草芥插了嘴:“是了,儿臣最是跋扈,总让天家操心。那您又何必管我,索性把我赶出去不闻不问不是乐得清闲?”
这句话简直猖狂之极。奥野先就斥责道:“放肆,你当自己在和谁说话?”
陈晦瞥她一眼,没展露任何表情,但听了这样的话显见是被气到了,只是忍着不发作。他朝殷才人平和开口:“朕与公主谈谈,你先回宫歇着去吧,改日朕有空了就去陪你。”
殷才人告退后陈晦也不发作,只看到旁侧桌案上的一碗粥才动了一两口,旋即自己亲自就移步过去拿起粥碗:“肚子空空没力气也没精力,你先吃些东西,有什么想对朕说的话吃了东西再说。”
她满肚怨气,便是这番温情款款的话还是不足以让她消气。她撇过头,“儿臣方才吃过一点了,现在真没胃口。”
陈晦懒得理她,伸手过去先就抚了额头——好在吃了药后热度退了。奥野也在一侧敲击她:“你不要使性子。父皇来看你是实心关怀你,你要真不领情和他闹别扭,他走了的话你就真的什么话也没法和他说了,何苦自己亲手葬送了机会?你自己思量着值不值怄这个气?你要是真长大了,就该知道闹脾气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会导致隔阂。”
此刻只有亲爹亲娘在旁,所言皆是为她着想的话,她自知断不该再发脾气害了自己。她就要伸手接过粥碗,陈晦却开口道:“你还虚着,朕喂你吧。”
一口口热粥送进肚中温暖了肺腑,就如血脉相连的至亲所带来的暖意。泪珠不知何时已从脸颊淌过,母亲为她轻轻拭泪。
陈晦不提方才的不愉快:“你小时候爹没什么时间这么照顾你,后来到了草苑更不必提了,一年到头都甚少见面。草芥,爹对你的疼爱既因欣赏和喜爱也因愧疚。当年你与你娘冒死南下来寻我,你要我现如今对你不闻不问,这怎么可能?只是现在你爹是做皇上的人,不能不为大局着想、不能不为你着想,但也不能只为你着想。皇上是天底下最不能为所欲为的人。”
父亲这样坦诚交心,她又不是不懂事的无理孩童,自然不会再由着脾气乱说话。“女儿明白爹爹的万般无奈,可爹爹曾经答应过的事难道说反悔就反悔了吗?这些年我与颂萨一直心心念念期盼着能在一起,现在眼看就守得云开了,为何您要在最后关头这样阻碍?”
“草芥,这些年爹娘一直都是不同意你们的,这点你自己也明白。何况爹给了他机会,只是他自己没有办到。你也不可能为了无限期等他而蹉跎了年华成为笑柄。”
“可是现在颂萨已成世子,他是将来的暹王。他不可能为了我做个弑父杀君的逆贼,我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爹爹,倘若您有心为难,任何理由都能成为借口。这些年颂萨不过是……不过是……”后面的话她不敢讲下去。
陈晦却毫无忌讳地为她接了下去:“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如今要成为弃子?”
“儿臣不敢妄言朝政。只是暹王希望联姻,您知道这是在为颂萨提亲,儿臣所求不过自身的幸福,两国联姻体面风光,亦有功于邦交社稷,于私于己,儿臣都十分乐意。”
“朕从没有对颂萨放下过戒心,联姻也不是只有你一人可以,宗室女子众多,挑出几个有何难?朕不愿让你远嫁他乡无所依傍、无人倾诉,将来还要冒着做人质的危险。”
“可是娘也是从暹国嫁到了陈朝,父王不就是她的依傍?何况我不同于当年娘的处境,我有父王做背景撑腰,而且颂萨也会真心疼护我。颂萨承诺过暹国一定会依附父皇为宗主不生二心,我不会有危险的。”
“你还小,太天真了。爹也做过心怀壮志抱负的少年,世道无奈,哪里会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顺风顺水?而身不由己,局势、旁人都不由自己操控,多少事情都要违背初心,最终变成自己当初觉得完全不会接受的样子。”
奥野与陈晦也是同心:“傻孩子,爹娘都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样的结合其实诸多辛酸。娘如今虽得疼护,可是过去的种种你可记得?皆是形式无奈所迫。娘离开暹国近二十载,再没有回去过。倘若你嫁过去,便也可能终生不能再与爹娘相见了,爹娘是舍不得你。嫁给本朝世族才俊能与爹娘时时相伴不好吗?范家公子也是儒雅细致的人,何况也钟情于你。”
“不,他早已与九姐定亲。倘若将来回到京城九姐尚安在,那么我又算什么?眼下爹爹想撮合我与他,说到底还是为了朝政,为了拉拢世族。”
她的左颊明显感觉到一股强劲的风势,只见父亲已高高举起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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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7-23 16:22:00 +0800 CST  
第163章预告:
草芥垂泪,跪下叩头:“女儿不孝,但是断不愿在感情上违背自己的本心。爹娘不再年轻,女儿远嫁后也会时常书信问安,多寻机会归宁回国。爹娘也是真心疼爱女儿的,断不愿意女儿做一具行尸走肉吧?倘若女儿嫁给了范家公子,那么我只会成为行尸走肉。爹娘就成全女儿吧,将来一切后果女儿自行承担,绝无半句埋怨。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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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7-24 13:39:00 +0800 CST  
163.玉碎
最终,并没有如意想中的脆声响起,面颊亦没有感觉到疼痛炽热。他的父亲愤然而又不舍,那魁梧有力的手臂重重一甩,击在了身侧的几案上,其上瓷具在振动中脆声玉碎。
这句话让陈晦听着不舒服,他显然动了怒火,却在尽力不对惹他生气的人发火。“爹为了朝政不假,可不同样是为了你?留在本朝,时常与父母亲人相伴不好?非要远嫁他乡举目无亲?你与暹国的那些亲戚素未谋面,有几个与你有交情?邦国世家联姻实则牵绑的不是具体的哪两个人,而是两个家族的关系,范家的姻亲身份不变,朕要嫁哪个女儿自然视情形而定。倘若将来你九姐还在,你与她便如娥皇女英,到底宗亲世族家的男儿都三妻四妾,便是你真与颂萨成婚,将来他也不可能只娶你一人。与自己的姐妹共侍一夫总好过与其他人。”
草芥垂泪,跪下叩头:“女儿不孝,但是断不愿在感情上违背自己的本心。爹娘不再年轻,女儿远嫁后也会时常书信问安,多寻机会归宁回国。爹娘也是真心疼爱女儿的,断不愿意女儿做一具行尸走肉吧?倘若女儿嫁给了范家公子,那么我只会成为行尸走肉。爹娘就成全女儿吧,将来一切后果女儿自行承担,绝无半句埋怨。否则……”只闻一声瓷器破碎声后,她拾起一片碎片紧逼自己咽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女儿宁可一死,也绝不嫁他人。”
奥野看得心惊,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只见霎时间陈晦一个快步上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一掌重击在她手臂上——碎片终于坠落在地。陈晦严肃镇静又气结:“自尽是最愚钝无用也是最不孝的逃避方式。你竟然失了心智到了这个地步。”
草芥落泪失声:“父皇,求您成全,不要再逼迫!”
陈晦哀然叹息一声,感觉那碎片没有割在女儿脖子上,反倒在他心上深深割了一道:“朕虽怀朝政私心,但对你的一片好意竟全然成了逼迫。”他朝天仰颅,万般心酸、万般无奈、万般不舍,草芥紧张期待着他最后的回复。“罢了,路是你自己选的,将来会如何你都要坦然接受。”他转过头来扶起草芥,严肃而又温和:“爹娘不怕你将来埋怨,只怕你将来过得不好。倘若往后颂萨让你受了委屈,你后悔了,只管告诉朕。”
草芥万分惊喜:“这么说,父皇同意了?”
陈晦不愿开口,只皱眉艰难点点头。“新赐给他的那名宗女就作为你的媵侍陪嫁过去吧,往后在暹国不同陈朝,诸多不适应不是那么好受的。朕多为你打点些嫁妆,尽量让你在那边少点不方便。”
草芥终于破涕为笑:“怎么办都行,儿臣不是娇养的花朵,哪有那么脆弱?也必然会细心照顾好自己,每日为爹娘祈福。父皇准备何时下旨呢?”
“公主世子联姻岂能同儿戏?朕会命各司草拟文书、选吉日下旨,出嫁前还要先行公主册封仪式。你放心,天子之言岂同儿戏?还有,这两日圣旨未下前你先不要声张出去,一来省得引起旁人猜疑,皇帝的旨意岂会随随便便就先透露的?二来以防传你饿嫁,这对女儿家的名声多不好!”
她愧于对父母疼护之心的这般糟蹋,但终是笑了,“父皇放心,儿臣必定守口如瓶,到时候圣旨一宣,也算给颂萨一个惊喜。”她终于乐意梳洗一番,高高兴兴出门见见太阳。倒是奥野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心头空空而不由摇头。
陈晦只能安慰道:“该做的我们也做了,难不成我们真要把她逼到绝境?她长大了,路是她自己选的,我们不可能永远为她遮风避雨,只能尽可能为她导引护航。”
“我只怕将来她被别人逼到绝境。更怕她重蹈我的覆辙,将来夹在中间为难,与自己过不去。”
“我会尽量保护她的,也会培养呵护好煜桓。”
奥野忽然跪下,十分认真:“天家,臣妾有一事相求。”
“有何事你只管说,先起来。”
奥野却不动身:“臣妾自知不该干政,但臣妾不得不为儿女考虑周全。请皇上永远不要把煜桓立为储位。”
这样的请求实在让陈晦大吃一惊:“你……放肆!这岂是你能置喙的事?何况,母亲皆盼望儿女成龙成凤,你就不为煜桓的前途着想?”
“天家坐在这个位置上自知各中滋味,臣妾只愿自己的孩子一生平安快乐,做个寻常宗室也能为庙堂贡献。何况天家又真的不会介意煜桓的暹国血统?他的母亲是暹国旧室公主,姐姐是将来的暹国王后,若太子母族太过强大,外戚干政实乃心头大患,臣妾不怕因‘立子杀母’而死,臣妾只是不愿真与天家被迫走到那一步末路。”
只怕真到那一天,就不止是末路,更会是陌路。“胡说八道!朕若立煜桓,又有何人敢说不?更莫提敢逼着朕立子杀母。朕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你要明白,将来你若不能成为太后,那朕不幸先你百年后你要如何自保自处?旁人可会对你心慈?”陈晦挽起她的手扶她起身。
她与陈晦十指相交:“臣妾这番话皆发自肺腑。倘若关系纯粹些,才能长远持久。煜桓于礼法血统而言都不是最佳人选,希望天家听进臣妾这番话。
她的话是有道理的,他一字一句都听了进去。陈晦顿觉这多重身份让每件事都无法随心而为,深怕一个疏漏就会把最亲密的关系都毁于一旦。
既然敞开了天窗,奥野也不愿再藏着掖着:“至于臣妾往后的退路实则天家一直为臣妾打算着不是?您如此爱重泓峥,却把泓峥放在臣妾这里寄养,眼下看起来是因为臣妾位分尊贵能多加照拂这孩子,实则将来这孩子也会对臣妾敬爱,也会与煜桓友爱,那么这便够了,不是吗?臣妾之所以冒死要对天家坦诚这番话,也是想告诉您,不必为煜桓犹豫为难,臣妾也无心相争,只想维持与天家最纯粹的关系,长长久久相伴而行。”
他不置可否,顿觉身心俱疲,浑身被一重紧锁咽喉般的孤寂感压迫,他轻拍她的手道:“这阵子你要多辛苦些为草芥打理嫁妆事宜了。朕累了,想一个人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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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7-25 09:09:00 +0800 CST  
第164章预告:
每日接送皇子皇孙进出琅嬛洲的御船早已在恭候,因着公主、皇子、皇孙皆身份贵重之人,舟上配有若干宫人伺候、若干侍卫守护。风和日丽,清风徐来,一切皆如同寻常,比寻常还要多几分宁静。及至湖心处,御船骤停,甚为怪异。顷刻间,便远眺到有宫人与侍卫接而落水,甲板上有人打斗。岸上的侍卫正要再遣动一艘新船过去查看救驾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发清晰,一眨眼功夫那驾马之人似乎要驰骋着高大的骏马踩踏在自己胸前,幸而最后一刻终是刹住了。
马上之人惊呼道:“糟了,还是迟了!”
此处估计有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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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7-26 11:58:00 +0800 CST  
164.挟持
皇子贵胄的教养尤受重视,甚至将早读晚归的规矩立在宗法里,使皇子贵胄们自小就养成鸡鸣而起、焚膏继晷的好习惯,日复一日地勤学苦练以致成材而投报家国社稷。
皇贵妃宫中算是人丁甚为兴旺了——公主、十一皇子、长孙皆安置在皇贵妃宫中。草芥得到父亲许诺后,更感到将来远嫁他乡的情形近在眼前,故而十分珍惜与父母、弟弟和侄儿在一起的时间。方退热两日,今晨鸡鸣时也早早醒来,她如同过去一般陪着弟弟与侄儿迎着朝阳赴琅嬛洲上学。
三人坐在马车里,草芥微微掀开帘帐,单手支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精致发呆。突而一只温软的小手探到她的额上,稚嫩的童音响起:“姑姑不烫手了,前几天好烫好烫。”
她点点泓峥的小脑袋:“姑姑已经好了,这不,马上就来陪你们读书。这阵子天天陪你们好不好?”
煜桓虽然才三四岁,但反应要比同龄孩子灵敏。“姐姐终于笑了!姐姐之前来看到睿渊哥哥就不开心,可是以后天天来难道不是天天都会不开心?姐姐要是不开心就不来吧,我和侄儿哥哥希望姐姐天天都开心。姐姐看到颂萨哥哥就每次都很开心,可是我好久都没见到颂萨哥哥了。”
两个小家伙实在太暖心,不枉平日里对他们的疼爱。
“你们放心吧,往后睿渊哥哥基本不会出现在琅嬛洲了,姑姑以后能来一天是一天,每天都来。”
泓峥因为大一些,故而也要更懂事理。“姑姑,你是不是以后嫁人了就不能陪我和小叔叔了?人家都说嫁出去的女儿不能轻易回家了。”
草芥心中被捏了一下,鼻子泛酸:“如果是呢?泓峥会不会舍不得姑姑?”
泓峥展开小短臂环抱住草芥腰间:“当然了,泓峥会很想念姑姑的,姑姑对泓峥可好了!”
草芥轻抚着侄儿的小脑袋:“姑姑当然对你好啦!相信有朝一日泓峥一定能见到自己的亲娘,你母亲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当年对姑姑的好也像姑姑对泓峥的一样。你爹爹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将来泓峥长大了要像你爹爹一样。”
小孩子的情感很纯粹,煜桓也突然环抱住草芥:“姐姐,我也舍不得你。以后我和侄儿哥哥长大了,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她收止住一切不舍,左右各牵起一只小手:“要保护姐姐姑姑就要学好本事,下车吧,咱们上船,你们倘若迟到了,免不得要挨薛太傅的一顿戒尺。”
每日接送皇子皇孙进出琅嬛洲的御船早已在恭候,因着公主、皇子、皇孙皆身份贵重之人,舟上配有若干宫人伺候、若干侍卫守护。风和日丽,清风徐来,一切皆如同寻常,比寻常还要多几分宁静。及至湖心处,御船骤停,甚为怪异。顷刻间,便远眺到有宫人与侍卫接而落水,甲板上有人打斗。岸上的侍卫正要再遣动一艘新船过去查看救驾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发清晰,一眨眼功夫那驾马之人似乎要驰骋着高大的骏马踩踏在自己胸前,幸而最后一刻终是刹住了。
马上之人惊呼道:“糟了,还是迟了!”
不等侍卫询问来者何人,那来人眼看湖中心已生异象,霎时瞳孔都因惊忧而睁大数倍,亮出令牌同时呵斥道:“我乃正二品镇军将军,尔等快随我前去救驾!放船!”
他的令牌印鉴不假,又在此危机关头,众侍卫雷厉风行,一同乘上备用船只前往湖心。越往前,就越发清晰——世态已经处于极为被动的形势,只见有一孩童已被一个身着侍卫制服的人挟持住,随时都可能丧命。显然,此人乔装成侍卫的模样,且定盗取了当班侍从的令牌,否则如何能蒙混上了接送皇子皇孙的御船?船上正要赶着去救驾的一名侍卫就要打开火折子点燃报信的焰火,颂萨却一掌就将火折子打入水中。“如此一举只会激怒那人,倘若皇子皇孙出了好歹,你等谁付得起责任?倘若大批军兵来到,刀枪乱箭无眼,误伤了凤子龙孙你可偿命?”
“将军,可是不立时禀告也是死罪……”
“不必可是,一切责任我来承担。”这话说得十分有担当,但出了这等危急大事不即刻发信号求援实在更像是有心藏掖。
越接近御船,颂萨越发如同万箭穿心般煎熬。
御船上的风云易变让方才沉静在欢愉氛围里的三人刹那间如临深渊,来人并非无的放矢,显然,其目标十分明确了,——皇长孙殿下已被其挟持住。只见御船上更多的人或被打落下水,或被迫跳下水去,最终,御船上唯余四人:公主、十一皇子、长孙、歹人。
草芥习过武,她方才在混乱之时捡起侍卫掉落的兵器独自与歹人在抗衡保护弟弟和侄儿,将二人护在身后,但最终还是不敌。泓峥被他挟持,草芥再不敢轻举妄动分毫,此刻动一动都深怕激怒了对方而伤害了泓峥。她不再将手中的兵器比着对方,她缓缓放下利刃,努力平复下自己的紧张,“泓峥,别怕,他不敢动你的!你可要想清楚,今日你动的可是陛下长孙,你若还想留一条性命,现在束手就擒还来得及,我会向父皇为你求情。”
挟持住泓峥的人开口十分轻蔑:“公主不要乱下断论,你们汉人说兔子被逼急了都会咬人,人被逼急了会做出什么疯事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人将剑刃更近一毫逼近泓峥稚嫩的喉咙,“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一直都把脑袋寄放在肩膀上,不怕再死一回。就算死,有皇长孙做垫背,那也赚翻了。公主殿下,我已经是亡命之徒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越是危急的关头越要镇静,越不能自乱阵脚,草芥屏住呼吸宁神,颇觉这个胆大妄为的歹人十分面熟,草芥努力平静下来闭眼一回忆,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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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7-27 11:35:00 +0800 CST  
亲们,我不是满足任何人个人意愿的工具。我写文发文无利可图,如果连最基本的随心都没有,我为什么要写文发文。我不勉强任何人,任何人也勉强不了我。世界那么大,没人有义务时时顾及你的感受,那么谁来顾及我的感受?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7-29 22:12:00 +0800 CST  
每一个章节我要重复查看修改,新发的章节我还没有得检查,我会累,我现在身体也不舒服,情绪也很不稳定,我没有心思去动脑筋完成新章。我不能放纵一下休息一下吗?为什么要在私人扣扣里屡次这么咄咄逼人?屡次要我承诺保证?!我欠了谁的钱?受够了,我不喜欢在扣扣里被催更,被钻牛角尖地质问。不喜欢就不要看。我喜欢什么时候更就什么时候更,不满意可以不要看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7-29 22:18:00 +0800 CST  
165.野心
人在危难关头的记忆会出乎意料地清晰。草芥将弟弟护在身后,再次努力克制住恐慌担忧,平静道:“察林,你有任何不满想要禀告我都会帮你转达天家,你不需要用这样的下策来毁了自己,也毁了我和颂萨。”
乔装成侍卫的察林眼神不同于上次她在茶肆里看到的仅有的怒火,他此刻的眼神更像是在千年寒冰中燃烧的烈焰——愤怒至极点便会冷酷至极点。他手中利刃紧贴着泓峥稚嫩的颈脖,语调不带一丝迟疑:“陈人卑鄙狡黠,将军信了皇帝的话为他拼死效力,结果呢?他还不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毁约?你们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晨曦的天际突然闪现一道绚丽的焰火,这样的不合常理——有人看失态实在紧张危急,点燃了信号禀告求援。终于临近御船,颂萨大吼:“察林,放了长孙,不要冲动。”
察林的目光中终于显露了几分温润,可手中利刃依旧不动。“世子,察林承蒙您的救命提携大恩,否则我早已成了被践踏残杀而死的奴隶,没有将军就没有察林,察林看不得将军被如此侮辱利用,今天为了将军粉身碎骨也情愿。”
靠近御船,颂萨一跃上去,其他的侍卫不敢轻举妄动,都留在了原处。“察林,今日你可知会闯下什么大祸?你一个人的行为也许会让整个暹国都残破掉。”
“哼,不会的,暹国对陈晦而言还有利用的价值。世子,你的利用价值已经不如之前的,看到了吧,这就是他翻脸无情的真面目。”他继而像在场之人大吼:“你们都听好了,今日挟持之事是我察林一人所为,不受任何人指使,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草芥把弟弟交给来援救的船只,自己却不离开。“察林,你对我父皇有何不满要提条件都可以,皇长孙不过是个稚童,我是公主,你把皇长孙放了,换我做人质。”
察林轻笑:“公主和皇长孙孰轻孰重我还是拎得清的。一个女儿比起一个可能成为未来江山继承人的孙儿孰轻孰重?陈晦自己心里明镜似的。”
草芥在初次见这个察林的时候就提醒过颂萨不要太亲近他,这样冲动暴躁的人或许会惹祸的。哪想,这么快就应验了。她与颂萨情急时一刻对视,目光中难免撒气怨怼。“我知道你是在为颂萨不平才会这么冲动,但是这样逼迫的方法根本就是下策,而且你还有实情未知,你在此时放手还能挽回些局势。我父皇已经答应我嫁给颂萨了,你此刻挟持长孙逼迫根本就是多此一举,甚至会贻害无穷,伤害的不只你自己,就连颂萨也会被你牵连。”
草芥此言一出让颂萨颇为惊愕。察林一向敬重效忠颂萨,此番妄举也是为了颂萨不值而出头,这样疯狂的人此时也唯能听得进颂萨的话。她不在乎察林的下场,却在乎察林手中挟持的侄儿,在乎倘若察林真的破罐破摔后她与颂萨好不容易争取得来的一切都会幻化为泡影。“颂萨哥哥,我父皇已经答应会给我们赐婚,这是千真万确的,旨意在草拟了,本来约摸这两天就会颁布,哪想会闹出这么一出。你快劝察林收手,否则本来皆大欢喜的局面只会闹得各方俱伤。”
她很深切地记得颂萨的目光:惊讶、平静、淡漠、哀然……一系列渐变的过程化作一把利刃在她心间划过一道,盼来的回答却毫无惊喜和信任,而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承诺:“草芥,无论如何我都会救皇长孙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我宁死不嫁旁人,我父皇已经派人拟旨了,很快就会有人颁旨的,我们很快就能成亲了。”
面对草芥的质问,颂萨已然沉默,这样的关头草芥使计暂时哄骗察林也是有可能的,何况,他真正质疑的人不是草芥,而是她身后那个从没完全信任过他的人。
察林大呼:“世子终于清醒了,陈晦的话信不得!陈晦的女儿也信不得!将军若要娶她,抢过来比求过来实在得多!你为陈晦卖命,他承诺你的女儿给你了吗?世子还希望将来能重拾河套故地,那里本来就是我暹国的土地,你要收回,难道还渴望陈晦能被你的忠诚感怀、为两邦国谊奉还河套失地?世子,你是被女人迷得蒙了心智了。你醒醒吧,陈朝对我们暹国何等无情,当年的种种耻辱怎可忘记?如今陈晦也不过是在利用我们在北方牵扯住陈昭,倘若他稳坐了皇位,我们暹国也会再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土地于国而言寸草必争,颂萨有心收回河套,且不说于父亲而言是什么样的用心,就是自己看来也是企图颇大的。草芥注视着身旁的颂萨,只觉得这个人熟悉又陌生:“颂萨哥哥,你何时与我爹说过河套?你想收回河套?你……”
这样的情景怎么可能顾得来细说。“这是徐徐图之的事情,我也是希望给暹国百姓谋福祉,我只想用和平的方式办成。”
此时,越来越多的船只已经开始齐刷刷地往湖心驶来,黑压压一片布满弓箭手,继而形成一片围剿之势,天家乘船亲临。草芥看到父亲的身影越来越近,这样的时刻哪里顾得了长远,她只怕颂萨要失了性命。
眨眼间,察林盼着的谈判终于能开始了。陈晦独自登上被重重包围的御船,身旁不带任何护卫。显然他们方才的谈话已经被他听到了。
他居然没有先对察林说话进行安抚或威胁,只先对颂萨,开口镇定平稳:“你想要公主,还想要河套?”
这不是明显怀疑此番挟持实际是由颂萨幕后策划、察林只是舍命执行扮坏人的替罪羔羊?那么在父亲心中,颂萨已经成为了一个奸诈狡猾、心机深重、扮猪吃虎的大奸人了。草芥旋即开口解释:“不,父皇,颂萨不像您想的那样不堪。”
他根本不理会草芥的解释,再继而简明扼要地问颂萨:“是或不是?”
面对陈晦的质问,颂萨沉默迟疑。人一旦顾忌的东西多了,自然就不能心直口快了。陈晦对他一直有疑心,此番作了肯定回答岂非坐实了他的疑心,可自己却没有陈晦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自登船之后,他一眼没瞧察林,一句话也没有对察林说,格外地沉得住气。穷凶极恶的察林被他这般冷落反而失了阵脚。察林朝陈晦大吼道:“没错!当初世子承诺为你打江山时你本就承诺过把女儿嫁给他,如今却食言,对你这样的小人要讲什么承诺道义?”
陈晦还是不看察林一眼,只对颂萨身侧的女儿道:“草芥,你先离开这里。你对他满心赤诚毫无保留,可是他对你如何?对你情感不忠贞的人不值得你冒险。”
她的内心此刻就是因为得知真相而被针扎刺一样,但怨怼归怨怼,她还是不愿看颂萨与父亲对立。“不,父皇,女儿不走。”
“你要留下就留下吧,当你被伤得千疮百孔时就会真的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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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7-30 12:34:00 +0800 CST  
亲们,抱歉 ,发现165章蛮多错误的地方。现在重新贴出。

165.野心
人在危难关头的记忆会出乎意料地清晰。草芥将弟弟护在身后,再次努力克制住恐慌担忧,平静道:“察林,你有任何不满想要禀告我都会帮你转达天家,你不需要用这样的下策来毁了自己,也毁了我和颂萨。”
乔装成侍卫的察林眼神不同于上次她在茶肆里看到的仅有的怒火,他此刻的眼神更像是在千年寒冰中燃烧的烈焰——愤怒至极点便会冷酷至极点。他手中利刃紧贴着泓峥稚嫩的颈脖,语调不带一丝迟疑:“陈人卑鄙狡黠,将军信了皇帝的话为他拼死效力,结果呢?他还不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毁约?你们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晨曦的天际突然闪现一道绚丽的焰火,这样的不合常理——有人看事态实在紧张危急,点燃了信号禀告求援。终于临近御船,颂萨大吼:“察林,放了长孙,不要冲动。”
察林的目光中终于显露了几分温润,可手中利刃依旧不动。“世子,察林承蒙您的救命提携大恩,否则我早已成了被践踏残杀而死的奴隶,没有世子就没有察林,察林看不得世子被如此侮辱利用,今天为了将军粉身碎骨也情愿。”
靠近御船,颂萨一跃上去,其他的侍卫不敢轻举妄动,都留在了原处。“察林,今日你可知会闯下什么大祸?你一个人的行为也许会让整个暹国都残破掉。”
“哼,不会的,暹国对陈晦而言还有利用的价值。世子,你的利用价值已经不如之前,看到了吧,这就是他翻脸无情的真面目。”他继而像在场之人大吼:“你们都听好了,今日挟持之事是我察林一人所为,不受任何人指使,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草芥把弟弟交给来援救的船只,自己却不离开。“察林,你对我父皇有何不满要提条件都可以,皇长孙不过是个稚童,我是公主,你把皇长孙放了,换我做人质。”
察林轻笑:“公主和皇长孙孰轻孰重我还是拎得清的。一个女儿比起一个可能成为未来江山继承人的孙儿孰轻孰重?陈晦自己心里明镜似的。”
草芥在初次见这个察林的时候就提醒过颂萨不要太亲近他,这样冲动暴躁的人或许会惹祸的。哪想,这么快就应验了。她与颂萨情急时一刻对视,目光中难免撒气怨怼。“我知道你是在为颂萨不平才会这么冲动,但是这样逼迫的方法根本就是下策,而且你还有实情未知,你在此时放手还能挽回些局势。我父皇已经答应我嫁给颂萨了,你此刻挟持长孙逼迫根本就是多此一举,甚至会贻害无穷,伤害的不只你自己,就连颂萨也会被你牵连。”
草芥此言一出让颂萨颇为惊愕。察林一向敬重效忠颂萨,此番妄举也是为了颂萨不值而出头,这样疯狂的人此时也唯能听得进颂萨的话。她不在乎察林的下场,却在乎察林手中挟持的侄儿,在乎倘若察林真的破罐破摔后她与颂萨好不容易争取得来的一切都会幻化为泡影。“颂萨哥哥,我父皇已经答应会给我们赐婚,这是千真万确的,旨意在草拟了,本来约摸这两天就会颁布,哪想会闹出这么一出。你快劝察林收手,否则本来皆大欢喜的局面只会闹得各方俱伤。”
她很深切地记得颂萨的目光:惊讶、平静、淡漠、哀然……一系列渐变的过程化作一把利刃在她心间划过一道,盼来的回答却毫无惊喜和信任,而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承诺:“草芥,无论如何我都会救皇长孙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我说的是真的,我宁死不嫁旁人,我父皇已经派人拟旨了,很快就会有人颁旨的,我们很快就能成亲了。”
面对草芥的质问,颂萨已然沉默,这样的关头草芥使计暂时哄骗察林也是有可能的,何况,他真正质疑的人不是草芥,而是她身后那个从没完全信任过他的人。
察林大呼:“世子终于清醒了,陈晦的话信不得!陈晦的女儿也信不得!世子若要娶她,抢过来比求过来实在得多!你为陈晦卖命,他承诺你的女儿给你了吗?世子还希望将来能重拾河套故地,那里本来就是我暹国的土地,你要收回,难道还渴望陈晦能被你的忠诚感怀、为两邦国谊奉还河套失地?世子,你是被女人迷得蒙了心智了。你醒醒吧,陈朝对我们暹国何等无情,当年的种种耻辱怎可忘记?如今陈晦也不过是在利用我们在北方牵扯住陈昭,倘若他稳坐了皇位,我们暹国也会再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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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不理会草芥的解释,再继而简明扼要地问颂萨:“是或不是?”
面对陈晦的质问,颂萨沉默迟疑。人一旦顾忌的东西多了,自然就不能心直口快了。陈晦对他一直有疑心,此番作了肯定回答岂非坐实了他的疑心,可自己却没有陈晦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自登船之后,他一眼没瞧察林,一句话也没有对察林说,格外地沉得住气。穷凶极恶的察林被他这般冷落反而失了阵脚。察林朝陈晦大吼道:“没错!当初世子承诺为你打江山时你本就承诺过把女儿嫁给他,如今却食言,对你这样的小人要讲什么承诺道义?”
陈晦还是不看察林一眼,只对颂萨身侧的女儿道:“草芥,你先离开这里。你对他满心赤诚毫无保留,可是他对你如何?对你情感不忠贞的人不值得你冒险。”
她的内心此刻因为得知真相而被针扎刺一样,但怨怼归怨怼,她还是不愿看颂萨与父亲对立。“不,父皇,女儿不走。”
“你要留下就留下吧,当你被伤得千疮百孔时就会真的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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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7-31 00:20:00 +0800 CST  
亲们,我不明白为什么老会这样……烦人


楼主 只愿潇洒闯天涯  发布于 2017-07-31 07:39:00 +0800 CST  

楼主:只愿潇洒闯天涯

字数:651413

发表时间:2015-07-06 04:5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5-22 19:30:52 +0800 CST

评论数:1357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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