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bl】镇国大将军
二十七、
“端王…端王……”段子誉冷笑了一声，将手里的奏折掷到桌子上。“我记得他手里本没有兵权，做事又不干净，真当我是瞎的，不知道他养的私兵么？”
“挑了这个节骨眼向我要兵……”段子昶似乎有些疲惫，叹了口气。“最好别让本王查出来，这次的事情与他有关。”段子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醒了醒神。
“无关……他没有异心是再好不过的了。”段子昶顿了顿。“这次他若立了功，往事便一笔勾销罢。端王虽是同父异母，与你我也算是兄弟。一辈子的安稳富贵，朕还是给得起的。”
“前提是，他安分些。”段子誉神色晦暗起来。“和他那母妃同出一辙，都是不省心的。”段子誉脸色并不好看，一半是因为边境的事，一半是因为昨晚他压根没怎么合眼，又因琐事缠身，迟迟不曾休息。也就中午在偏殿小憩，现在终是熬不住了。
“皇兄回去休息吧。”段子誉这样憔悴的时候是极少的，小皇帝看的有些心惊。这些事他自己也能处理的不错，本想着多一个人多份谋划，却不想段子誉状况如此。
“不必了。”段子誉深吸一口气，手上的折子一下一下地敲着桌沿，道：“端王若是做了谋逆之事，定是策划了许久，切不可掉以轻心。此番，还需要一人。”
话音未落，便听得内侍通报：“镇国将军求见。”
“这下好了。”段子誉轻笑一声。“省了去传的工夫了。”段子誉笑的似乎带一点骄傲的意味，无论唐岚因何入宫，这番巧合与默契，让段子誉心满意足。
“参见陛下、宣王。”唐岚面无表情地低头，语调如常。
“免礼。”段子昶微微颔首。“将军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臣……”唐岚明显一顿，屋内落针可闻。“……臣愿为陛下分忧。”段子昶看了看段子誉，后者脸色有些僵硬，笑了一声。
“西南战事，朕已经安排妥当。”
“妥当”二字听的唐岚直挑眉，不过端王近些年也确实安分，至少表面如此，又是段家的人，因此唐岚选择闭口不言。
“齐中一带土匪猖獗。”段子誉忽然开口。齐中离京都不远，最有名的一座南水山，湖泊百里，地势险要。“……那些草寇在南水山安营扎寨，山上大小首领数十人……”段子昶明白了段子誉的意思，只听他继续道。
“地方县令上报，说此处易守难攻，难以清剿，希望朝廷派人支援。”段子誉端起茶碗，撇去浮沫饮了一口。唐岚喉头微动。
他明明是为了找段子誉解决事情来的，他们两个的关系和情感，都需要一个交代。眼下，却有了新的契机，或者说是……逃避的契机。唐岚似乎确实需要时间来去做出决定。
即使他还不知道答案。
屋内落针可闻，半晌，唐岚跪在段子昶面前，语气坚定，一字一顿道。
“臣愿往。”
齐中这地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离京近了，那草寇根本不可能成了气候，但是又不是很远，这么说吧……中间隔了片山。端王三日后启程，唐岚是明日一早，就带着两万精兵启程。唐岚本人还好说，那两万兵马可不是一两天就准备好，说走就走的。可见皇上和宣王早有预谋……
这么说不太合适，应该叫布局。
当晚唐岚离宫后，段子誉终于撑不住了，被段子昶强行推到偏殿去休息，一觉醒来，天色早已擦黑，偏殿也静悄悄的。段子誉醒来有些恍然，脑子发蒙了一会，才回过神来。
前些日子的中秋纸灯还在，偏殿窗外挂着，应该是段子昶授意留下的，这个时候又有内侍来添灯油，重新亮起来的灯被风吹的晃来晃去。
段子誉的思绪又回到了下午唐岚进宫时。
剿匪的事段子誉对唐岚很有信心，而他和段子昶的用意也不在此，只是为了把他支去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听候调用。唐岚作为他们布局中最重要的一环，最凶险的也并非是剿匪。
段子誉关好窗子，长出一口气。他要加快动作了，否则随之而来的就是唐岚所承担的风险。
“端王…端王……”段子誉冷笑了一声，将手里的奏折掷到桌子上。“我记得他手里本没有兵权，做事又不干净，真当我是瞎的，不知道他养的私兵么？”
“挑了这个节骨眼向我要兵……”段子昶似乎有些疲惫，叹了口气。“最好别让本王查出来，这次的事情与他有关。”段子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醒了醒神。
“无关……他没有异心是再好不过的了。”段子昶顿了顿。“这次他若立了功，往事便一笔勾销罢。端王虽是同父异母，与你我也算是兄弟。一辈子的安稳富贵，朕还是给得起的。”
“前提是，他安分些。”段子誉神色晦暗起来。“和他那母妃同出一辙，都是不省心的。”段子誉脸色并不好看，一半是因为边境的事，一半是因为昨晚他压根没怎么合眼，又因琐事缠身，迟迟不曾休息。也就中午在偏殿小憩，现在终是熬不住了。
“皇兄回去休息吧。”段子誉这样憔悴的时候是极少的，小皇帝看的有些心惊。这些事他自己也能处理的不错，本想着多一个人多份谋划，却不想段子誉状况如此。
“不必了。”段子誉深吸一口气，手上的折子一下一下地敲着桌沿，道：“端王若是做了谋逆之事，定是策划了许久，切不可掉以轻心。此番，还需要一人。”
话音未落，便听得内侍通报：“镇国将军求见。”
“这下好了。”段子誉轻笑一声。“省了去传的工夫了。”段子誉笑的似乎带一点骄傲的意味，无论唐岚因何入宫，这番巧合与默契，让段子誉心满意足。
“参见陛下、宣王。”唐岚面无表情地低头，语调如常。
“免礼。”段子昶微微颔首。“将军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臣……”唐岚明显一顿，屋内落针可闻。“……臣愿为陛下分忧。”段子昶看了看段子誉，后者脸色有些僵硬，笑了一声。
“西南战事，朕已经安排妥当。”
“妥当”二字听的唐岚直挑眉，不过端王近些年也确实安分，至少表面如此，又是段家的人，因此唐岚选择闭口不言。
“齐中一带土匪猖獗。”段子誉忽然开口。齐中离京都不远，最有名的一座南水山，湖泊百里，地势险要。“……那些草寇在南水山安营扎寨，山上大小首领数十人……”段子昶明白了段子誉的意思，只听他继续道。
“地方县令上报，说此处易守难攻，难以清剿，希望朝廷派人支援。”段子誉端起茶碗，撇去浮沫饮了一口。唐岚喉头微动。
他明明是为了找段子誉解决事情来的，他们两个的关系和情感，都需要一个交代。眼下，却有了新的契机，或者说是……逃避的契机。唐岚似乎确实需要时间来去做出决定。
即使他还不知道答案。
屋内落针可闻，半晌，唐岚跪在段子昶面前，语气坚定，一字一顿道。
“臣愿往。”
齐中这地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离京近了，那草寇根本不可能成了气候，但是又不是很远，这么说吧……中间隔了片山。端王三日后启程，唐岚是明日一早，就带着两万精兵启程。唐岚本人还好说，那两万兵马可不是一两天就准备好，说走就走的。可见皇上和宣王早有预谋……
这么说不太合适，应该叫布局。
当晚唐岚离宫后，段子誉终于撑不住了，被段子昶强行推到偏殿去休息，一觉醒来，天色早已擦黑，偏殿也静悄悄的。段子誉醒来有些恍然，脑子发蒙了一会，才回过神来。
前些日子的中秋纸灯还在，偏殿窗外挂着，应该是段子昶授意留下的，这个时候又有内侍来添灯油，重新亮起来的灯被风吹的晃来晃去。
段子誉的思绪又回到了下午唐岚进宫时。
剿匪的事段子誉对唐岚很有信心，而他和段子昶的用意也不在此，只是为了把他支去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听候调用。唐岚作为他们布局中最重要的一环，最凶险的也并非是剿匪。
段子誉关好窗子，长出一口气。他要加快动作了，否则随之而来的就是唐岚所承担的风险。
二十八、
傍晚，瓢泼大雨。
赵方呼了一口白气。催促着身后的两个人跟上，争取赶在开火之前巡完这片山。
“哎！老赵，你看那前边的树下是不是个人？”赵方一下子警惕起来，定睛一看，果真有个人影，立刻低声道：“别是官府的探子，都仔细着点。”
几个人提着灯笼略微散开，赵方走在前头，一手按着身上的朴刀，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待走近一看，是个穿斗笠的青年男子，倚在树下双目紧闭，身旁散着担子。赵方示意同行的老刘上前看看，翻那担子里装的，是些衣物和碎银子，早已被雨水打湿。
赵方试着叫了那人两声，没有反应，伸手去摸也是温热的。
赵方放下了按着刀柄的手，身体却依然紧绷。老刘看了一眼，道：“这人怎么办？”赵方迟疑了一下，想起大头领立的规矩，叹了口气：“抬回去呗。”
唐岚醒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了，身上已经换了干爽衣物，在一间小房间醒来。头昏昏沉沉的，胃里说不出的难受，身上一阵阵发冷，多半是发烧了。唐岚苦笑一声，这回是假戏真做了。
许是发烧的缘故，唐岚只觉喉咙里干的厉害，便起身去找水。然，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低估了发烧和胃疼对他的影响……总之，他两腿一软，一个站立不稳栽了下去，手下意识地去撑桌子，只听“砰”的一声。屋外显然是有人守着的，听到动静那两人立刻进来查看。
唐岚捂着胃部缓了一会，把火烧火燎的感觉压了下去，进来的人给他扶了起来。唐岚清了清有些嘶哑的喉咙，问道。
“这是哪？”
“南水山。”无需多说，这回是进了草寇的寨子了。唐岚点了点头，这时听得门外小喽啰来报，说是军师来了。
那军师生的眉清目秀，肤色白皙，一眼就看出是书生出身。只是……唐岚目光落在了他的手腕上，有些茧子，像是经常在手上缠绕了什么金属磨出来的。这山上果然卧虎藏龙，即便是军师也有些本事，这回来对了。倘若真因是平民落草而轻敌，贸然攻打，怕是要费一番功夫，免不了损兵折将。
待军师挥退了那两人，转了两圈坐在桌旁。“小生梁嘉，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又因何上山？”梁嘉这人似乎天生一副笑面，说话不疾不徐，给人一种温润平和，极易相处的感觉。
唐岚拱了拱手，声音还有些嘶哑：“在下唐水云，齐南一带人，本想往京城去投奔亲眷，路上却出了意外……多谢先生搭救。”
“哎，不急。”梁嘉微微一笑，把玩着手中折扇。“先前那帐前士兵说过，这是南水山，我等论理来说是草寇，是个个杀人不眨眼的主。你不怕吗？”唐岚抬起头来，梁嘉的眼虽然是笑着的，却生出丝丝寒意。这样的人，仿佛天生就是会算计的。
“若想杀我，就不会管我了。”唐岚顿了顿，继续道：“只要把我扔在那里，收走财物便是，或者直接在我昏迷的时候动手。
“但先生手下的人没有这么做，可见是一早有训诫，不得草菅人命。
“况且，我在来时已听闻……”梁嘉瞧着这人，脸色苍白，眼神却发亮。“听闻南水山的人多是因冤错被迫落草，想来也是能讲通道理的，并不会无故伤人。如今看来，却是不错。”
“那你又因何进了我们的营盘？”
说到这里，唐岚显得有些局促起来：“本想抄近路，奈何下了大雨，识不得路。恰巧近几日身子不适，一并发作起来才迷了方向。”
梁嘉沉吟了片刻，唐岚的话真真假假，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他确实是淋雨后腹痛，这几日初到齐中，水土不服。而唐岚领着兵来，为了不打草惊蛇，绕了个大圈，从侧面围住。至于口音，唐岚说的是标准的京中口音，应了京城有亲眷在，倒也不稀奇。
梁嘉手指摩挲着扇骨，迎着唐岚坦荡的目光，一时间也分不清真伪……说到底，毕竟有三分实话在里头。
眼见着唐岚眉头已经开始皱起，身子微向前倾，梁嘉将思绪收回来，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了他捂着胃腹的手，有些拿不准这人是不是饿了。
“既然如此，唐兄便可安心在山上养病，过段时日再下山也不迟。”梁嘉又露出了那温和的笑容。“唐兄身体不适，稍后小生寻山上神医过来替兄长诊治。”
“多谢梁兄。”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唐岚把自己甩在床上，闭目养神。不多时，又响起了敲门声。
傍晚，瓢泼大雨。
赵方呼了一口白气。催促着身后的两个人跟上，争取赶在开火之前巡完这片山。
“哎！老赵，你看那前边的树下是不是个人？”赵方一下子警惕起来，定睛一看，果真有个人影，立刻低声道：“别是官府的探子，都仔细着点。”
几个人提着灯笼略微散开，赵方走在前头，一手按着身上的朴刀，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待走近一看，是个穿斗笠的青年男子，倚在树下双目紧闭，身旁散着担子。赵方示意同行的老刘上前看看，翻那担子里装的，是些衣物和碎银子，早已被雨水打湿。
赵方试着叫了那人两声，没有反应，伸手去摸也是温热的。
赵方放下了按着刀柄的手，身体却依然紧绷。老刘看了一眼，道：“这人怎么办？”赵方迟疑了一下，想起大头领立的规矩，叹了口气：“抬回去呗。”
唐岚醒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了，身上已经换了干爽衣物，在一间小房间醒来。头昏昏沉沉的，胃里说不出的难受，身上一阵阵发冷，多半是发烧了。唐岚苦笑一声，这回是假戏真做了。
许是发烧的缘故，唐岚只觉喉咙里干的厉害，便起身去找水。然，他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低估了发烧和胃疼对他的影响……总之，他两腿一软，一个站立不稳栽了下去，手下意识地去撑桌子，只听“砰”的一声。屋外显然是有人守着的，听到动静那两人立刻进来查看。
唐岚捂着胃部缓了一会，把火烧火燎的感觉压了下去，进来的人给他扶了起来。唐岚清了清有些嘶哑的喉咙，问道。
“这是哪？”
“南水山。”无需多说，这回是进了草寇的寨子了。唐岚点了点头，这时听得门外小喽啰来报，说是军师来了。
那军师生的眉清目秀，肤色白皙，一眼就看出是书生出身。只是……唐岚目光落在了他的手腕上，有些茧子，像是经常在手上缠绕了什么金属磨出来的。这山上果然卧虎藏龙，即便是军师也有些本事，这回来对了。倘若真因是平民落草而轻敌，贸然攻打，怕是要费一番功夫，免不了损兵折将。
待军师挥退了那两人，转了两圈坐在桌旁。“小生梁嘉，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又因何上山？”梁嘉这人似乎天生一副笑面，说话不疾不徐，给人一种温润平和，极易相处的感觉。
唐岚拱了拱手，声音还有些嘶哑：“在下唐水云，齐南一带人，本想往京城去投奔亲眷，路上却出了意外……多谢先生搭救。”
“哎，不急。”梁嘉微微一笑，把玩着手中折扇。“先前那帐前士兵说过，这是南水山，我等论理来说是草寇，是个个杀人不眨眼的主。你不怕吗？”唐岚抬起头来，梁嘉的眼虽然是笑着的，却生出丝丝寒意。这样的人，仿佛天生就是会算计的。
“若想杀我，就不会管我了。”唐岚顿了顿，继续道：“只要把我扔在那里，收走财物便是，或者直接在我昏迷的时候动手。
“但先生手下的人没有这么做，可见是一早有训诫，不得草菅人命。
“况且，我在来时已听闻……”梁嘉瞧着这人，脸色苍白，眼神却发亮。“听闻南水山的人多是因冤错被迫落草，想来也是能讲通道理的，并不会无故伤人。如今看来，却是不错。”
“那你又因何进了我们的营盘？”
说到这里，唐岚显得有些局促起来：“本想抄近路，奈何下了大雨，识不得路。恰巧近几日身子不适，一并发作起来才迷了方向。”
梁嘉沉吟了片刻，唐岚的话真真假假，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他确实是淋雨后腹痛，这几日初到齐中，水土不服。而唐岚领着兵来，为了不打草惊蛇，绕了个大圈，从侧面围住。至于口音，唐岚说的是标准的京中口音，应了京城有亲眷在，倒也不稀奇。
梁嘉手指摩挲着扇骨，迎着唐岚坦荡的目光，一时间也分不清真伪……说到底，毕竟有三分实话在里头。
眼见着唐岚眉头已经开始皱起，身子微向前倾，梁嘉将思绪收回来，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了他捂着胃腹的手，有些拿不准这人是不是饿了。
“既然如此，唐兄便可安心在山上养病，过段时日再下山也不迟。”梁嘉又露出了那温和的笑容。“唐兄身体不适，稍后小生寻山上神医过来替兄长诊治。”
“多谢梁兄。”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唐岚把自己甩在床上，闭目养神。不多时，又响起了敲门声。
三十、
梁嘉面前有两张纸，一张是南水山脚下酒馆中传来的消息，说朝廷官兵往南水山来了。这样的消息先前也传来一条，不过当时只是进入齐中，再往后就没了动静。
另一条消息是关于唐水云的。今早送饭的小喽啰叫门无人应答，推门进入已是人去屋空。桌子上留了封信，那小兵不敢耽搁，连忙给军师送了过来。
信中只有寥寥两句，就将感谢与道别写完了。梁嘉有些意外，他以为唐水云走的会更干脆一点，不曾想到头来还是不能免俗。他盯着两封信看了许久，如果他没记错，当今大鸿朝上有一位将军也姓唐，且刚回朝不久。
梁嘉将两封信收好。他只是一个军师，从梁嘉上山以来，也做了许多军师该做的事情，包括现在。梁嘉已经隐隐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而他追随的大头领姜诵，大概也正期待着。
九青在十九岁那年从家乡出来闯荡，也曾在别的山上落过草，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他们已经自愿收编进南水山了。其实回想起来，九青还是觉得在之前的小山头更随心自在一些。可是来都来了，九青知道如果自己没有来南水山，就会错过许多的兄弟，这大概就是命里注定的缘分罢。
于是他也不再想了。
南水山上的日子也快活，近来唯一遗憾的大概是来山上养病的唐大哥悄无声息地离开。九青是第二天去寻他扑了个空，从旁人口中得知唐水云下山的消息。
可九青大概没想到，才过了两天，自己就与不辞而别的唐大哥以另一种方式见了面。
午后阳光和煦，正是犯懒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山顶鼓声、号声一齐大作。接着就是有兄弟紧急来报，传军师口令命众头领前往聚义厅。
如此规模的来犯，众人皆是第一次遇到，相比之下从前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几万精兵将南水山半围起来，九青向来是收编在步兵队伍里，只是遥遥地看见旗帜上印了“鸿”字，再看盔甲形制，都是朝廷官兵。
九青本以为官兵只是要正面清剿，结果列阵不到一刻钟，又有后方来报，说朝廷军队攻陷了东、西两卡口。这两处本就是驿站，专作情报递送用处，所以兵力不多。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南水山后方神机营也被围堵，而一时半会派不上用场的水军则是去支援。至此，南水山腹背受敌，自顾不暇。
梁嘉抽调出援兵与水军一同去往后方，又分出两支分别作左、右两翼围护南水山，暂且控住了局面，两军对峙。
朝廷官兵阵列前那一人，着墨色内衬，披铁盔甲，银光闪闪。腰间一条赤色系带，手里提着一杆长枪。容貌看不真切，只能感受到身上的浑然杀气，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战场而生。
虽然在后头的九青因前面有人挡着，看不真切，但梁嘉却能辨认出那人眉眼面容，正是在山上养病月余的唐水云。或者说是，镇国将军唐岚。
梁嘉手上有一封信，是先送到姜诵手上，然后传到他手里的，是镇国将军亲笔的劝降书。姜诵私下与他不止一次谋划过朝廷诏安的事，本打算再过数月进京去，不想现在来诏降，正合了姜诵的心意。
但他们都清楚，无论如何不可轻易投降，一来容易遭朝廷轻视，二来也难以服众，因此这度要把握好。梁嘉看着身侧同样战意激昂的将领，只能心中道一声静观其变了。
梁嘉面前有两张纸，一张是南水山脚下酒馆中传来的消息，说朝廷官兵往南水山来了。这样的消息先前也传来一条，不过当时只是进入齐中，再往后就没了动静。
另一条消息是关于唐水云的。今早送饭的小喽啰叫门无人应答，推门进入已是人去屋空。桌子上留了封信，那小兵不敢耽搁，连忙给军师送了过来。
信中只有寥寥两句，就将感谢与道别写完了。梁嘉有些意外，他以为唐水云走的会更干脆一点，不曾想到头来还是不能免俗。他盯着两封信看了许久，如果他没记错，当今大鸿朝上有一位将军也姓唐，且刚回朝不久。
梁嘉将两封信收好。他只是一个军师，从梁嘉上山以来，也做了许多军师该做的事情，包括现在。梁嘉已经隐隐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而他追随的大头领姜诵，大概也正期待着。
九青在十九岁那年从家乡出来闯荡，也曾在别的山上落过草，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他们已经自愿收编进南水山了。其实回想起来，九青还是觉得在之前的小山头更随心自在一些。可是来都来了，九青知道如果自己没有来南水山，就会错过许多的兄弟，这大概就是命里注定的缘分罢。
于是他也不再想了。
南水山上的日子也快活，近来唯一遗憾的大概是来山上养病的唐大哥悄无声息地离开。九青是第二天去寻他扑了个空，从旁人口中得知唐水云下山的消息。
可九青大概没想到，才过了两天，自己就与不辞而别的唐大哥以另一种方式见了面。
午后阳光和煦，正是犯懒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山顶鼓声、号声一齐大作。接着就是有兄弟紧急来报，传军师口令命众头领前往聚义厅。
如此规模的来犯，众人皆是第一次遇到，相比之下从前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几万精兵将南水山半围起来，九青向来是收编在步兵队伍里，只是遥遥地看见旗帜上印了“鸿”字，再看盔甲形制，都是朝廷官兵。
九青本以为官兵只是要正面清剿，结果列阵不到一刻钟，又有后方来报，说朝廷军队攻陷了东、西两卡口。这两处本就是驿站，专作情报递送用处，所以兵力不多。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南水山后方神机营也被围堵，而一时半会派不上用场的水军则是去支援。至此，南水山腹背受敌，自顾不暇。
梁嘉抽调出援兵与水军一同去往后方，又分出两支分别作左、右两翼围护南水山，暂且控住了局面，两军对峙。
朝廷官兵阵列前那一人，着墨色内衬，披铁盔甲，银光闪闪。腰间一条赤色系带，手里提着一杆长枪。容貌看不真切，只能感受到身上的浑然杀气，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战场而生。
虽然在后头的九青因前面有人挡着，看不真切，但梁嘉却能辨认出那人眉眼面容，正是在山上养病月余的唐水云。或者说是，镇国将军唐岚。
梁嘉手上有一封信，是先送到姜诵手上，然后传到他手里的，是镇国将军亲笔的劝降书。姜诵私下与他不止一次谋划过朝廷诏安的事，本打算再过数月进京去，不想现在来诏降，正合了姜诵的心意。
但他们都清楚，无论如何不可轻易投降，一来容易遭朝廷轻视，二来也难以服众，因此这度要把握好。梁嘉看着身侧同样战意激昂的将领，只能心中道一声静观其变了。
三十一、
镇国将军清剿南水山山匪，首战告捷。
傍晚，红霞漫天。
鸣金收兵时，大鸿军兵士气高涨，南水山却恰恰相反，前所未有的凝重气氛在众将领间传开。
大半天交战下来，九青在朝廷生擒了一八彪骑后终于看清了镇国将军的相貌，不是旁人，正是那日自己盼着留在山上的唐大哥。九青几乎疑心自己看花了眼，又盯了许久，才彻底确认了唐岚的身份。与唐岚临行前几日同自己过招后，笑着摸着自己头的神情不同，现在的唐岚只是神情肃然，意气风发的镇国将军。
他看见唐岚锐利的眼神极快地扫过了他——唐岚大概是没有去看他们当中的谁，而是扫视。九青心头巨震，头脑宕机了一瞬。他本以为自己遇到的一位本事好、性情好，如同兄长一般待他的人，或许以后再无见面机会，又或者以后自己有机会去京城时能前往拜访一番。无论各种，都不该是朝廷官兵将领，杀气腾腾的将军。
可现在毕竟不是晃神的时候，九青拉回理智，握紧了手中刀柄，屏息敛声听发号令，却眼睁睁地看着唐岚同轮番上阵的五虎上将战了平手。
唐岚而后退回阵中，又有几位麾下将领出来，与几位八骠将领相斗而不落下风。这一战高下立见，南水山只是堪堪招架住围剿，却无力反击。
南水山二军师提议发起总冲锋，被梁嘉驳回了。冲出重围只怕是下策中的下策，短时间无法将官兵击退，又不能因此落跑。一直拖到下午日头西沉，方鸣金收兵。
唐岚直到下马的时候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这一仗突袭埋伏，他何尝不是在刀尖上走呢。棋差一步就会步步错。神经放松下来，唐岚开始感受到了胃中因一整天未进米水而导致的刺痛感。
他强撑着回到营帐里，营帐中无人，唐岚便瘫坐在椅子上，两手轻轻按压着胃部。案几上的粥早就冷了，唐岚还是端过来勉强咽了几口，又放下了。想了想还是拿过水来喝两口为好，可水又实在离得太远。唐岚一手轻轻捂着胃，慢慢地把水壶拿过来。胃中刺痛绵密，他根本不敢用力按揉，企盼吃了东西后能稍微缓解下胃中不适。
接连数日的水土不服折腾的唐岚没有胃口，今天一早只喝了几口粥，就再吃不下其他，一天下来胃中不难受才是怪了。
好在胃里有了些东西，虽然是清汤寡水，但胃里已经舒缓了许多，翻搅的不是十分厉害。唐岚干脆伏在案上又研究了一会布防图，今晚南水山怕是会来夜袭，不得不防。
虽然这次只带了几万精兵，但军中能用的将材不少，唐岚思索片刻，起身准备去同副将等人商议今晚与明日的布兵安排事宜。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了。
唐岚眼前一花，腹中忽然传来一阵剧痛，而这一切几乎没有征兆。唐岚踉跄地往回走了几步，还是没顶住，捂着肚子“扑通”一声摔在了桌子旁边。
没由来的心慌。唐岚捂着肚子，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冷汗在不知不觉中出了一身。与之前水土不服闹肚子时感觉不同，这回是肚子里绞，肠胃里轮番轰炸，用手一摸肚子都是凉的。
可是着凉不该是这个疼法。
唐岚已经快要不能思考了，头从一开始就莫名昏沉，肚子里的剧痛迫使他用手臂去压自己的腹肚，几乎将手压进腹中。
“唔……”口中发干，止疼药在桌子上，旁边就是水，但他现在一样也拿不到。
唐岚在京城时闹起肠胃来大概是瞒不住段子誉的，常常要折腾半宿直到肠胃好受些。可是在军中时却不是如此，向来是忍一忍、捱一捱就过去了。有时疼得狠了便去拿些配好的止疼药来吃，然后照样处理军务，也没人看出不对来。
但是眼下这次显然是捱不过了。唐岚大口地喘着气，抱着肚子。即使肠胃差了这么多年，疼成这样却没有几回。唐岚原以为自己在京中的那一晚便是痛到极限了，现在看来里面大抵是有些水分的。
又挺过腹中一阵翻江倒海的疼，压在肚子上的手臂也虚浮起来。唐岚几乎脱力，肚子里绞疼得厉害，手按在上面就能感受到里面翻腾的肠胃。
此次驻扎得分散，他知道外面一定有帐前侍卫。
“……来人！”
话喊出口，唐岚也不知究竟音量有多大，嗓子干涩沙哑。好在帐外小兵听到了，应声进来后被吓了一跳。
唐岚顾不上解释，说话时声音在颤抖，但至少把话说全了。
“去……去请…军医……”
不消唐岚说完，那侍卫已经叫了人进来，几人七手八脚地把唐岚扶到床上，早就有人跑去叫军医。
唐岚在床上弓着身子，痛楚到底是被咽了下去。这么多人在，他实是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喊一声疼。最后只是默默用两手抱着肚子，咬牙顶着腹中的翻江倒海。
镇国将军清剿南水山山匪，首战告捷。
傍晚，红霞漫天。
鸣金收兵时，大鸿军兵士气高涨，南水山却恰恰相反，前所未有的凝重气氛在众将领间传开。
大半天交战下来，九青在朝廷生擒了一八彪骑后终于看清了镇国将军的相貌，不是旁人，正是那日自己盼着留在山上的唐大哥。九青几乎疑心自己看花了眼，又盯了许久，才彻底确认了唐岚的身份。与唐岚临行前几日同自己过招后，笑着摸着自己头的神情不同，现在的唐岚只是神情肃然，意气风发的镇国将军。
他看见唐岚锐利的眼神极快地扫过了他——唐岚大概是没有去看他们当中的谁，而是扫视。九青心头巨震，头脑宕机了一瞬。他本以为自己遇到的一位本事好、性情好，如同兄长一般待他的人，或许以后再无见面机会，又或者以后自己有机会去京城时能前往拜访一番。无论各种，都不该是朝廷官兵将领，杀气腾腾的将军。
可现在毕竟不是晃神的时候，九青拉回理智，握紧了手中刀柄，屏息敛声听发号令，却眼睁睁地看着唐岚同轮番上阵的五虎上将战了平手。
唐岚而后退回阵中，又有几位麾下将领出来，与几位八骠将领相斗而不落下风。这一战高下立见，南水山只是堪堪招架住围剿，却无力反击。
南水山二军师提议发起总冲锋，被梁嘉驳回了。冲出重围只怕是下策中的下策，短时间无法将官兵击退，又不能因此落跑。一直拖到下午日头西沉，方鸣金收兵。
唐岚直到下马的时候才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这一仗突袭埋伏，他何尝不是在刀尖上走呢。棋差一步就会步步错。神经放松下来，唐岚开始感受到了胃中因一整天未进米水而导致的刺痛感。
他强撑着回到营帐里，营帐中无人，唐岚便瘫坐在椅子上，两手轻轻按压着胃部。案几上的粥早就冷了，唐岚还是端过来勉强咽了几口，又放下了。想了想还是拿过水来喝两口为好，可水又实在离得太远。唐岚一手轻轻捂着胃，慢慢地把水壶拿过来。胃中刺痛绵密，他根本不敢用力按揉，企盼吃了东西后能稍微缓解下胃中不适。
接连数日的水土不服折腾的唐岚没有胃口，今天一早只喝了几口粥，就再吃不下其他，一天下来胃中不难受才是怪了。
好在胃里有了些东西，虽然是清汤寡水，但胃里已经舒缓了许多，翻搅的不是十分厉害。唐岚干脆伏在案上又研究了一会布防图，今晚南水山怕是会来夜袭，不得不防。
虽然这次只带了几万精兵，但军中能用的将材不少，唐岚思索片刻，起身准备去同副将等人商议今晚与明日的布兵安排事宜。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了。
唐岚眼前一花，腹中忽然传来一阵剧痛，而这一切几乎没有征兆。唐岚踉跄地往回走了几步，还是没顶住，捂着肚子“扑通”一声摔在了桌子旁边。
没由来的心慌。唐岚捂着肚子，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冷汗在不知不觉中出了一身。与之前水土不服闹肚子时感觉不同，这回是肚子里绞，肠胃里轮番轰炸，用手一摸肚子都是凉的。
可是着凉不该是这个疼法。
唐岚已经快要不能思考了，头从一开始就莫名昏沉，肚子里的剧痛迫使他用手臂去压自己的腹肚，几乎将手压进腹中。
“唔……”口中发干，止疼药在桌子上，旁边就是水，但他现在一样也拿不到。
唐岚在京城时闹起肠胃来大概是瞒不住段子誉的，常常要折腾半宿直到肠胃好受些。可是在军中时却不是如此，向来是忍一忍、捱一捱就过去了。有时疼得狠了便去拿些配好的止疼药来吃，然后照样处理军务，也没人看出不对来。
但是眼下这次显然是捱不过了。唐岚大口地喘着气，抱着肚子。即使肠胃差了这么多年，疼成这样却没有几回。唐岚原以为自己在京中的那一晚便是痛到极限了，现在看来里面大抵是有些水分的。
又挺过腹中一阵翻江倒海的疼，压在肚子上的手臂也虚浮起来。唐岚几乎脱力，肚子里绞疼得厉害，手按在上面就能感受到里面翻腾的肠胃。
此次驻扎得分散，他知道外面一定有帐前侍卫。
“……来人！”
话喊出口，唐岚也不知究竟音量有多大，嗓子干涩沙哑。好在帐外小兵听到了，应声进来后被吓了一跳。
唐岚顾不上解释，说话时声音在颤抖，但至少把话说全了。
“去……去请…军医……”
不消唐岚说完，那侍卫已经叫了人进来，几人七手八脚地把唐岚扶到床上，早就有人跑去叫军医。
唐岚在床上弓着身子，痛楚到底是被咽了下去。这么多人在，他实是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喊一声疼。最后只是默默用两手抱着肚子，咬牙顶着腹中的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