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想来是从九霄云殿出来，那里距这璇玑宫甚远，公主一路行来应当累了吧，坐下歇歇，喝杯茶。”蓬扬挑挑眉，顺着人意思揭过了那茬，抬手一指树下石桌。
鎏英点头移步坐定，看着蓬扬随后落座，引火煮茶烫杯入盏，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方才，对不住。”接过茶盏，鎏英突然笑笑，道了声歉。
蓬扬一顿，方才反应过来。这魔界公主倒是有意思。摇头浅笑：“公主客气了。”
“魔界不比天界，规矩礼法多，我自小随性惯了，公主二字听着着实不习惯，火神殿下若不嫌弃，直接叫我名字。”鎏英晃了晃茶盏，看杯中荡起圈圈涟漪：“再说我们也并肩作战过，粗浅算算，也是朋友了。”
“如此，鎏英叫我蓬扬就好。”女儿家都如此洒脱，蓬扬自然不会拘着礼法，干脆地改了口。
两人都不是扭捏内向的性子，很快聊到一处，从日常修练到行军心得，从异志杂谈到时事针砭，竟格外投机，不多时又因尚武，约到天河切磋去了。
而另一边。
“啧，啧啧，啧啧啧。”月下仙人打量着堇落，不住点头：“我说大侄儿，怪不得次次拒了叔父的红线，原是藏了这么个小仙子，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叔父误会了……”
“误会什么？没有误会。”月下仙人使劲儿摇摇头，又凑到堇落跟前，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不，慈眉善目：“小堇落呀，有空常到叔父的姻缘府坐坐呀，先前小锦觅也经常去，可这段时间都不见了人影，无聊煞老夫了。”
“姻缘府？”
“是呀是呀，到时候老夫就把珍藏多年的绝学全部授予你，保准让你和大侄子浓情蜜意……”
“叔父。”润玉头疼，自打无意间知道了月下仙人所谓的珍藏都是些什么，他和蓬扬就甚少在姻缘府逗留，生怕哪天月下仙人一个高兴就拉着他们探讨书中深意，而今日，他更是怎么也不会想让堇落去见识一番的。
“谢仙人美意，只是堇落如今修炼恰至紧要关头，还需闭关稳固心境，待日后得闲，定往姻缘府拜见仙人。”堇落一是怕过多走动露了身份引来麻烦，二是见润玉似乎并不赞成，当下毫不犹豫拒绝了。
“哦……修炼确实重要。”月下仙人点点头，自家这大侄子修炼一途终究是没什么指望了，那大侄媳妇儿是该厉害点。满眼心疼看了看润玉，抹了两把根本就没掉下来的眼泪，拍拍润玉肩膀，语重心长道：“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勉强，不过润玉侄儿啊，有空定要记得带小堇落来看看叔父。”
“是。”润玉不知叔父又想到了何处，竟露出这么一副神态，只得陪着笑，顺口应下。
“行了，老夫去看看那小锦觅，唉，这凤娃啊，要有你一半，不让老夫操心就好了……”

“阿姐，殿下。魇兽有动静啦。”月下仙人前脚刚走，邝露后脚就兴冲冲从四余殿跑了出来。
二人对视，忙跟着邝露去看魇兽境况。
墨尧居于老君宫中日久，神智清醒时便听老君讲道，或翻阅宫中典籍，于六界变迁演化之历程倒是了解一二。洪荒倾覆，天地生天，魔，人，妖，冥，幻六界。天界魔界人界数十纪元来倒无甚变化，各自按律而行，其余三界却是不同。妖界起初是为远古众兽所居，多具奇珍强盛非常，然而抵不住血脉退化先者永逝，渐渐衰弱。又因与别族通婚者多，血脉驳杂少有修炼有成者，当时妖帝恐若外界觊觎，己身无力迎敌，不知以何秘法将整个妖界隐匿，从此再未现世。冥界呢，本应执掌六界轮回之事，诸方生灵但凡不是直接魂飞魄散，死后魂灵必归冥界，或受刑罚或入轮回，自有因果依凭。可这冥界却从未出现，长久以来，凡人魂魄尚有忘川代为疏引，罪孽深重或心有执念者，沉于忘川河底，余者自去轮回。而仙神妖魔的魂魄，就不知去向了，乃至天界魔界都认为，神魔一旦逝去就是烟消云散。至于这幻界，甚少有记载遗留，只知应为上古梦貘一族独居。
“阿尧猜测，这魇兽本应是幻界生灵？”润玉看着魇兽周身灵气渐渐浓郁，已是肉眼可见，想来过不多时就能结成茧状。
“嗯。梦貘一族先可食梦，待修炼有成，则可织梦，最后……是可将梦境造得同现实一般无二，除非修为高出造梦者或有他人从外协助，不然入梦者必将困死于梦中。”墨尧顿了顿，似是陷入回忆，良久一叹：“可惜我从来没见过梦貘长什么样，便是父亲他们也绝口不提，我只知道，当年若非有梦貘相助，我怕是逃脱不了。阿姐没有任何印象？我知从前阿姐对于任何生灵都了解得十分透彻。”
“梦貘并非生于混沌，且擅化形，我也不知他应是何模样。”堇落摇摇头，大道亲手所创之物，若非他自己愿意露真容，便是她也无从窥探。
“方才魇兽周身幻像叠现，或为洪荒之貌，或为大道符文，绝非现世之人梦境所能现，所以我才猜测，它会不会……与梦貘有什么关联。”
“梦貘极难诞育后代，或许是为保传承不衰，每个梦貘初生便可拥有先祖记忆，若魇兽真是梦貘，能织就关于洪荒的梦境倒也不稀奇。”堇落点头。
几人在这里观察魇兽，不知另外两人却出了状况。

第十九章
一场酣战，以鎏英失了手中鞭子告终。
“承让了。”蓬扬抱拳一礼，双手将鞭子递还。
“还是你未用全力 我才能在你手下过这么多招。”鎏英接过鞭子，因着蓬扬态度认真丝毫没有给她被轻视的感觉，仍是笑嘻嘻拍了拍蓬扬肩膀：“我回去定会好好修炼，下次就不需要你让我了。”
“好，那我就等着。”蓬扬也是一笑。
“唉。”鎏英突然一叹。
“怎么了？”
“儿时我有个玩伴，叫暮辞，整个府里只有他敢陪我打架，我认定他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可是有一天他就不见了，悄无声息的，明明前一天还答应了等我找他。”鎏英甩了甩手中骨鞭：“他修为比我高，有时切磋也会像你刚才那般，夺了我的鞭子，我就突然想起他来了。”
“也许他有什么事不得不离开。”蓬扬看着鎏英气鼓鼓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不就是被魔界其他人发现他是灭灵族嘛，他一直都瞒着，连父王和我都没告诉，可被发现后，父王顶着整个魔界的压力，承诺了会保护他，他居然就这么走了，如此不信任我们。”
“可能是怕拖累你们。”竟然还有灭灵族……蓬扬表示有点惊讶，这灭灵族不是早就灭绝了么。
“那好歹也说一声呀，当时我还小，伤心了许久。”鎏英看了看鞭子：“这是他送我的，以后要是他回来，我仍然当他是朋友，要是不回来，那也算了。”
蓬扬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拍了拍她肩膀。
鎏英刚想说没事，就见腰间玉牌突现光华，又急速暗去，还生了几道裂痕。

“父王！”这牌子原是父女二人便于传讯特制的，鎏英这边的玉牌附了汴城王一小缕魂灵，汴城王那边的，自然是相反。如今玉牌变故，怕是汴城王神魂受损所致，鎏英瞬间慌神，急急赶回魔界。
蓬扬稍一犹豫，跟了上去。汴城王府是魔界唯一亲近天界主张和平的，若是汴城王出事，着实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忘川河畔，却是魔尊同固城王两人带兵，将汴城王逼至绝路。那汴城王身前仅剩数十府兵护卫，情况危急。
“父王！”鎏英一鞭挥退前排围兵，急急上前扶住了汴城王。
“来的正好，这对父女实为魔界叛徒，今日正好一并除去肃清魔界。”固城王振臂高喝。
“叛徒？我倒不知父王与我所犯何事！”鎏英气急反笑，匆匆喂汴城王吃下一些固元丹丸，怒目看向固城王一干人。
“汴城王先是痴恋天界女子，于天魔之战半途撤兵，害我魔界损兵折将，修养千年落于天界之后，后又藏匿灭灵族罪人，助其脱逃。如今更是明目张胆谋害魔尊亲近天界，其心可诛！”固城王咄咄逼人，说得是慷慨激昂。
“父王虽心系天界女仙，可于魔界并无异心，当年是奉先魔尊之命领军回防。至于暮辞，我们根本不知他离开，何谈相助，更何况灭灵族本就无罪，是你等恐惧灭灵箭，才对他们下毒手。而谋害魔尊，更是无稽之谈！”
蓬扬隐在暗处，静观事态发展。
“笑话，人证物证俱在，还能是污蔑你们不成？”固城王一招手，顿时有侍从举着所谓证物上前。
“这里头可是天帝同汴城王往来的书信，最近一封，便是商讨着如何取魔尊性命，击溃魔界。”固城王将书信掷地，又唤人传来认证。一个是汴城王府的老人了，另一个是面生的白衣人。
王府老人自是声泪俱下指控汴城王如何如何威胁自己传信于天界，那白衣人呢，则是将天帝派遣自己与汴城王接头的内容说的事无巨细。
“满口胡言！”鎏英气急，却是无计可施，一时之间也找不出破绽推翻这看似天衣无缝的证据。

“近来这天界新飞升的仙人，都是由本神的栖梧宫审查过目，本神怎么对你没有印象？再者，原来天帝陛下用人如此胆大，竟就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了一个尚未知根知底的小仙?”蓬扬见这白衣仙人仙基未稳，甚至并未受封于天界，怕是运气不好，刚飞升就被抓了来做这为证，当下现了身形，好整以暇等人回话。
“回……回战神殿下，小仙飞升已久，常跟在天帝陛下身边，未出过九霄云殿。属籍籍无名之辈，怎能有幸让殿下记住。”白衣人有瞬间慌神，低了头不敢看蓬扬。
“飞升已久，你当本神眼瞎?至于战神，本神可不是战神。”
“栖梧宫的不就是战神?”白衣人下意识还口，难道……错了？
“**！”魔尊怒极，听着身后将士开始窃窃私语，一掌成风竟是将那白衣人当场击毙。
“今日竟有天界火神殿下出言维护，汴城王，你敢说没与天界交好?”魔尊一喝。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汴城王借力手中长矛直起身，仰天长笑：“魔界有君王如你，有奸臣如你，危矣。”
魔尊眯眼不屑冷哼，一声令下，魔界大军举戈，虽有半数心存犹疑，可魔尊之令不得不从 只得悄悄落在最后，不欲去抢这份功劳。如此一来，倒显得大军前行异常缓慢。
“女儿，你本非我魔界之人，你我一世父女情就到此为止了。”汴城王似已失斗志，丝毫不顾大军逼近，只专注看着鎏英：“父王年轻时优柔寡断，才害得她身死道消，或许当初我勇敢一点，学学那大长老，就有机会和她相守，哪怕短短几十年也是好的。鎏英，若你以后遇到想要的，努力争取过才会不留遗憾，不要因外人说不可能就直接放弃了。”
“父王，我带你走。”鎏英忍了泪水，恨恨看了一眼固城王。最可恨不是魔尊，而是这搬弄是非的小人。

“你自己走，为了父王暴露秘密引来杀身之祸，不值当。”汴城王一手覆上鎏英已燃起细微凰火的指尖，摇头。
“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鎏英却不打算再当听话的乖孩子，一声清亮啼鸣震空，众人只觉耳膜一阵刺痛，还没回过神，又见眼前燃起熊熊烈火，可灼神魂。
这是……蓬扬看着火凰凌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世上竟出了第三只凤凰，惊愕过后却是快速回神，闪身到了汴城王身边：“走吧，她真身为凰，强悍无比，且现在魔尊等人尚未回神，断不可能伤到她。除非你拖着不愿离开，让她也没法抽身。”
“不是我不愿走，是我走不了。”汴城王无奈一叹：“当年心死，我本不欲独活，就将整个魂灵都现予了魔界，虽不知何故我活了下来，还捡到了鎏英，可自那以后我半步也不能踏出魔界。”
竟是如此?蓬扬皱眉，今日诸事看来要好好消化一番才能理清头绪。
“火神殿下，小女日后还望你多加照拂。”语毕，汴城王周身魔气涌动，直冲天际，硬生生穿过橙红焱火，将那飞天神凰裹缚，丢出了魔界。
蓬扬见状，只得飞身跟上，恐这凤凰掉入忘川，也恐这凰火伤及无辜。
璇玑宫。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蓬扬看着已然因脱力而昏睡过去的鎏英，幽幽道。
“忘川河畔起了如此大动静，想来父帝母神已经知晓。”润玉略一思量，看向蓬扬：“鎏英公主身份定会引得诸神关注，不若先带她去凡间寻个钟灵毓秀灵气丰足的地方养伤。”
“也好。”
众人这般商议，却是有些迟了，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仙侍就来传旨，说是天帝仁德，授了鎏英公主上神位，赐居清翎宫，又说天帝深知鎏英善战也善乐，天界已有战神，那她待伤养好就可去九霄云殿领乐神之职。
“鎏英真身为凰，鸟族中又以凤凰为尊，父帝应该是想借她来分掌鸟族大权。”不待蓬扬尽了言语，又有仙侍来传，称天后有召。
紫方云宫。
“拜见母神。”蓬扬于殿中跪地行礼，迟迟未得上座之人叫起。
“原来火神心里还知道有本座这个母神。”荼姚盯着蓬扬看了半天，才不紧不慢开口：“起来吧。”
“母神息怒。”蓬扬敛目。
“蓬扬，你自小主意多，母神哪一次没由着你的性子来?如今长大，却偏要当个不肖子来忤逆母神吗?”荼姚自那高台上缓缓走下，在蓬扬面前站定：“你枉顾母神养育之恩，不顾旭儿兄弟之情，竟与那润玉贼子同流合污，恨不得长在了璇玑宫。母神本以为你仍是心向母神的，可如今，你怕是在和他们商量着怎么欺辱母神，怎么从你弟弟手里抢了天帝之位吧！”
“儿臣没有，望母神明鉴。”蓬扬突然有种无力感。

“这么久，母神没有召你过来，不过是想看看 你会不会自己来解释，可如今看来，你当真是铁了心与那孽障归在一处！”荼姚双目圆瞪已是气急：“你们就那么想看本座受挫?以为弄出个鎏英就能阻碍本座?鸟族族长仍是穗禾，鸟族大权仍然尽在本座掌控，谁也不可能阻止本座为旭儿谋划一切，你，也不行。”
“母神，息怒。”蓬扬闭眼，只这一句，多的，怕是也再难出口。
“罢了，你下去吧。”荼姚摆摆手，也有些无力。 她看着蓬扬背影，眼眶霎时就红了。她本意并非如此，她不过是想做一个一个有实权的天后，想扶植同为凤凰的旭凤登位，想蓬扬能够顾念兄弟情义辅佐于旭凤，想母子三人一致对外……

第二十章
“大哥何时也学了旁人从后门而入?”正愣神的蓬扬听得动静回头去瞧，却见润玉从后殿行来，看着像是从后门直穿中庭。一时新鲜，不由打趣。
“火神殿下这融焱宫的后门，可也不是一般人走得的，今日我走上一走又何妨。”润玉笑应，走到蓬扬身边坐下，稍稍敛了笑意：“今日紫方云宫一行，是否让你为难了?”
蓬扬心知润玉纡尊降贵不行正门，不过是放心不下自己又怕这个节骨眼上再惹了母神不快，教她疑心使得自己难做，感念兄长挂怀，心间暖意融融：“不为难，不过寻常那套说辞。”
“你总说我不愿教人看到伤处，你不也一样?”润玉一叹，本想安慰几句血肉亲情浓于水，可想想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未免太过苍白，而这天家谈亲情，有时或许真的太过奢侈。
“兄长懂我，应当知晓我本无期待，也就没有多伤心，只是一时感慨，若日后真被逼入不得不反抗的绝境，该当如何。”亲情道义可会成了他丢掉性命迷失自我的利剑?
“但求无愧。”良久，润玉才轻声答了。音量虽小，却是坚定非常。
“也是。”蓬扬笑笑，挥去心头阴霾。他本也不是循规蹈矩恪守死礼之人，无论前方是否诸多坎坷，能问心无愧便是极好。

“今夜可要随我去往布星台?星河辽阔，观之或可忘忧。”
“甚好。”蓬扬也来了兴致，这几百年来唯独没见过兄长布星，一直都好奇得很。
布星台上，已有人布了矮几软垫，清风徐来，茶香袅袅。
“本以为司夜挂星何其枯燥，原来兄长从来都是如此惬意。”蓬扬看着堇落起身来迎，轻轻撞了撞润玉肩膀。
“偶尔罢了。堇落多半时间都在修炼，只近来稍有所缓，同我们四处奔波。”润玉摇摇头，对上蓬扬“你不要说，我都懂”的眼神时，莫名红了耳尖。
蓬扬拖着长长尾音哦了一声，先行落座执了茶盏，轻呷碧汤赞了句好茶。
润玉自去布星，蓬扬堇落则是有一搭没一搭聊上两句。
“你觉得……兄长如何?”蓬扬突然挑挑眉，凑近些许又压低了声音。
“很好。”堇落抬眼看了看专注布星的润玉。
“那……”
“咦?二殿下?堇落仙子?”清脆女声打断了蓬扬问话，惹得蓬扬一阵脸黑。
“锦觅仙子。”蓬扬一字一顿，皮笑肉不笑。他怎么总觉得，但凡碰到这小霜花，总不能顺心。
锦觅忽然觉得有点凉，也没多想，觉得可能是此地太过空旷。
“过来坐吧。”堇落淡淡出声，为锦觅斟茶。
“好。”锦觅坐下，眼神却被那抹白衣吸引。仙人指点星子，在天空留下闪耀星轨，也在锦觅眼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璀光。

蓬扬看着锦觅神色，微不可查皱了眉。这小精灵自己或许无知，辨不清喜恶，可旁人看着，她对旭凤明显不同，可如今又对兄长露出这种眼神，状似痴迷……何其怪哉。下意识转头看看堇落，却见她状若未见，还向自己投来了疑问的眼神……这一个个有情不自知的，不让人省心啊。蓬扬忽然间就肯定了，自己绝对是天界情商最高的崽。
润玉布星完毕，看到锦觅却是有些惊讶，旭凤一向将人看的紧，今日倒不知何故肯放人自己出来跑了?殊不知此刻旭凤正在紫方云宫听受训诫不得脱身。
三人随意聊着，锦觅却反常的显得有些呆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锦觅仍回想着方才所见，只觉漫天星辰闪烁的一幕太美，就像花界无边无际的花海一样美。花?对了，小鱼仙倌什么都有，可这璇玑宫里就是没有一朵花，多冷清！自己送了凤凰一树凤凰花，自然也可以送小鱼仙倌，可是什么花适合小鱼仙倌呢?也没有鱼花啊……
“小鱼仙倌！”锦觅终于有了中意的。
“锦觅仙子有什么事么?”三人齐齐看向锦觅。
“这是夜昙花的种子。”锦觅自袖中掏出一个小锦袋，兴奋道：“小鱼仙倌司夜布星，而这昙花只在夜间开放，甚是相配，而且那璇玑宫没有花，连树也只有那么几棵，实在太过冷清。我把种子给你，你每日用灵力灌溉，不久就能看到昙花开啦。”
“如此，多谢锦觅仙子了。”润玉笑应。
“要不，我直接帮你种吧，这样现在就能看了。”锦觅想到什么就是什么，当下起身往璇玑宫去，还不忘催促三人。
众人无奈，只好跟上。
璇玑宫一隅，锦觅撒下种子，催动灵力将之化为成株，手印一结，朵朵重瓣鲜花绽放，皎洁如月光。
“怎么样，好看吧?”锦觅拍拍手，笑得欢快。
“好看。多谢锦觅仙子了。”润玉又是颔首一礼。
“小鱼仙倌怎么一直这样客气，叫我锦觅就好，觅儿也行，凤凰就是这么叫我的。”
“觅儿。”说曹操曹操到，旭凤步伐匆匆，面色沉暗，似是极为不快。拉了锦觅就走，也不顾还有三人在场。
旭凤确实是气的，他不过离开片刻，锦觅就没了踪影，寻来寻去她竟是跑到了璇玑宫，还种什么昙花。原以为，她只会为他种一树凤凰花，却不想别人也可有此殊荣……又想起锦觅这两日时常念叨润玉，刚才又允许润玉那么亲密的称呼她……润玉，我什么都可以让给你，可锦觅不行。你明知她为我所喜，为何还要去招惹她……
“这旭凤当真是没救了。”蓬扬摇头轻喃，转而向润玉告辞：“哥，我先回去睡了。对了，我觉得这昙花，不适合你。”这只能片刻灿烂的东西，怎会适合润玉。

“好。”润玉笑着应了：“我也觉得不适合。”
蓬扬满意一笑，离开了。
“堇落喜欢?”目送蓬扬离开，润玉回头却见堇落看着昙花出神，不由出声询问。
“不是。”堇落却摇头否定：“美则美矣，可花开只一瞬，太不长久。若用灵力养护，自可维持它花开不败，但未免太过刻意。确实不适合你。”
“那……你在想什么?”润玉深以为然，点点头却更为疑惑。莫非是太过不喜才盯着看?
“你喜欢花么?”堇落突然抬头，盛满星光的双眸清晰映出润玉的身影。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润玉认真思索了一瞬，诚恳答道。
堇落点点头，意料之中的回答。可她觉得锦觅有一句话是对的，璇玑宫，乃至整个天界都太过冷清，虽然她觉得没什么不好，可总不想润玉终日清寂。她尚未恢复，几千年埋首修炼也不过堪堪至仙君境界，仍受天道束缚良多，但要在这璇玑宫添几抹颜色，却是不难。抬手释出几道灵力，灵力过处，芳菲吐艳。
润玉眸中闪过惊艳，此间花草，多是见所未见。他转头看向堇落，将满目柔情尽数倾洒：“我喜欢的。很喜欢。”
堇落今夜亦是难得的来了兴致，平日里波澜不惊的模样终于染上几分少女该有的灵动活泼，拉了润玉小跑至宫墙下，指了那株叶似凤羽，花似点星的植物，柔声道：“这是九夜星芒草，叶尖可入药，专解瘴气，花乃剧毒，不过可配制转魂丹。那是珑烟，长得好看没什么大的用处，不过若是成片栽植，可凝幻境，那个是……”
一人介绍得兴起，一人听得入神，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牵着的手不曾放开。此夜繁星明明，清风和和，甚为温柔。

第二日。
“阿姐你做了什么……”墨尧刚出门时还以为自己没睡醒，或事之前一切不过都是梦境，自己还好好活在洪荒大陆。
“就是一时兴起。”堇落随手摘下一株嫣红如血的草：“正好鎏英还在养伤，此株烟霞可助她修复经脉。平时修炼能用到的我也种了，需要时来庭中取，多方便。”
墨尧觉得自己还能说什么?阿姐一向就是这么实在。
“阿姐就是厉害。”邝露向来活泼，已经前前后后将整个璇玑宫逛了个遍，此刻跑回到原处，搂了堇落满眼崇拜。
“唉，你怎么就从来没夸过我厉害。”墨尧食指一屈，轻叩了邝露前额。
“你也厉害。”邝露笑嘻嘻松开堇落，又抱了墨尧手臂：“我今日想吃糖糕。阿姐和殿下，二殿下定是也想的，对吧。”
“我去做。”墨尧揉揉邝露脑袋，一脸宠溺。
刚进门的蓬扬觉得早膳都不用吃了呢，饱到发胀。

二十一
魔界生变却并未如众人预想般引起两界交战，这魔界失了一个汴城王，就像没事一般，而天帝呢，除了当日下旨安排了鎏英，并未再有其他旨意，这几日连早朝都是“有事上奏，无事退朝”这八个字，据知情人事透露，天帝最近似乎沉迷修炼无法自拔，一日日的格外专心，而众人也觉得，天帝气势似乎越来越强。
另一边，紫方云宫就没这么安宁了。
“这昔日的汴城公主，如今的清翎宫乐神，同你应当是青梅竹马，你就没有什么要与本座说的?”荼姚看着下首面具遮面的男人，冷声发问。
“属下确实不知鎏英公主真身会是火凰。魔界多掩藏真身者，是以也从来没有人去特意探查，且鎏英公主原先连自己都无法探知真身。”提及鎏英，男子眼神闪动，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
“哦?”荼姚扯了扯嘴角：“奇鸢，本座当年把你从魔尊手下救出来，可不是只想让你来聊天解闷的。”

“天后娘娘明查，奇鸢绝无半句虚言。”男子跪地。
“罢了。如今那鎏英可是在天界，你若有些其他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本座也有的是手段让这新晋的乐神暴毙。”
“属下不敢。”
“行了，退下吧。”
栖梧宫外，穗禾再次碰壁，提着特意为旭凤做的点心折返。
“公主，何必要帮战神殿下瞒住锦觅在栖梧宫的事情?天后娘娘若知晓锦觅所在，定会处置了她，那样公主就没有后顾之忧了。”雀灵看着穗禾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寞，有些心疼。
“表哥会怪我的。锦觅是要除去，可不能和我沾上半点关系。”穗禾摇头。
“是。”见穗禾有自己的打算，雀灵闭口不再言语。
璇玑宫则是欢乐许多，因为鎏英终于醒了过来。
“鎏英在此谢过诸位了。”鎏英面色仍有些苍白，神态见却已与寻常无异，爽朗抱拳与几人道谢。
这……莫不是强忍伤痛强颜欢笑?
看到几人眼中如出一辙的担忧，鎏英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叹道：“我可不是没头没脑会被仇恨蒙蔽双眼看不清现实，满脑子只剩下报仇的那种人。这几日我虽躺着醒不来，意识却是清醒，难过不能解决问题也不能换回我爹，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魔尊固城王突然来这么一出必定是有了什么倚仗，我要查清楚。”
嘴上如此，鎏英到底还是差点忍不住眼泪，说完抬手揉了揉已经湿润的眼角，倔强的不肯让自己哭出来。
蓬扬张了张口，犹豫片刻还是捉了鎏英双手扣住，轻声：“没事的，哭吧。”
“鎏英姐姐我和阿尧去给你做吃的。”邝露看看蓬扬，看看鎏英，觉得自己需要找点事做，当下拉了墨尧出门。

“有事就叫我们。”润玉则是觉得要强如鎏英，定不愿在旁人面前哭泣，她已忍了许久，不妨离开让她好好发泄一下。于是和堇落一起告辞。
你说蓬扬?他这不和她比较熟么?总不能一个人都不留，出事了咋办。
“你不走?我哭的时候可丑。”鎏英双眼已是通红，泪珠也再藏不住，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不走。”蓬扬侧过脸：“我不看，你哭吧。”
鎏英鼻头一酸，当真就伏在蓬扬肩上哭了起来。
日子渐渐又平静了下来，鎏英领了乐神之位入住清翎宫也没有掀起太大波澜，至于栖梧宫的闹腾，已算不得什么奇事。
入夜，璇玑宫迎来了一位许久不见的客人。
青岚披着月色出现，兴冲冲说起有了鲛人的线索。本来他与风神走访多出地界均无所获，水神那边也迟迟没有消息，可今日突然有水族向水神透露，龙鱼族与鲛人一族仍有往来。
“如此说来，那鲛人一族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邝露眨了眨眼，颇感新奇。
“龙鱼族?现今应是居于太湖与洞庭湖两处水域，那水神可有前去拜访?有何结果么?”润玉不知为何，不提起不觉得，如今一提起龙鱼族就觉十分耳熟。
“我那老爹没大事就不出门，怎么会为了我跑一趟。”青岚瘪瘪嘴，现在一口气说完了想说的，他才有功夫打量生面孔。
“哟，小麒麟好久不见呐。”青岚盯着墨尧看了半日，久到邝露以为这小哥要和自己抢人，才像是从脑海中挖出什么信息。
墨尧点头应下。
“对了，看到你我想起来，当时去诛神渊，我总觉得有股气息很熟息，一时间想不起来，现在回想，那是麒麟，不准确的来说，是你爹的气息，但是很驳杂，还混合了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气息。”
堇落墨尧不住对视，均是想起了那个夺走始麒麟半身血脉的神秘人。只是他怎会在诛神渊?
时光并不会因为众人有许多未解疑惑而过得慢一点，转眼又是天后寿宴。
旭凤担心锦觅出事，一早在锦觅还未醒来时就用结界将整个栖梧宫罩了起来，防止锦觅乱跑，可没想到防来防去终归是防不住有心人。
“扑哧君！”锦觅出不去栖梧宫，正发愁，碎碎念着臭凤凰，就看到了一个总能给她带来惊喜的人：“你去哪啦，好久没见你了。”

“游山玩水咯。”彦佑笑笑，贼兮兮靠近：“怎么，你是不是很想出去?”
锦觅疯狂点头。
“今日是天后盛宴，诸多仙神出席，想不想去凑凑热闹?”
锦觅又是疯狂点头，忽然道：“是不是还能碰到好多大罗金仙?”
“那是。”
“好好好，我们快走！”
两人一路行到九霄云殿，找了个不起眼却又绝不会被忽视的位子坐下。
“哇！好多好吃的。”锦觅很容易就能开心起来，拾了颗葡萄就往嘴里送。
“诶，别光顾着吃啊，你看，现在走进来这个是巫山神女瑶姬，丰润婀娜，论妩媚，天界女仙无出其右，只可惜腰粗了些，少了几分纤细柔弱。”彦佑突然碰了碰锦觅，眼神示意她去看那入殿的女仙。
“那个是雨神轻悦，弱柳扶风我见尤怜，只可惜美是美，身子骨太差，都修成上神了，还三天两头请岐黄医官。”
锦觅哦哦两声，也是饶有兴致听彦佑将这殿上女仙一一评论。
“喏，喏，来了个你认识的。”彦佑突然两眼放光，语调也上扬了几分。
“这不是魔界那个女将军吗?”锦觅惊讶。
“你还真是被那战神殿下关在栖梧宫，什么都不知道啊。”彦佑幽幽开口：“这鎏英公主原非汴城王亲生，真身是一只凤凰。前些日子魔界变故，汴城王身死，这鎏英公主叛出魔界就成了天界乐神，现在就住在清翎宫。”
锦觅晃晃脑袋，有些迷糊，搞不清其中弯弯绕绕，只觉这鎏英公主倒是快活，魔界公主不当了，还能当个天界上神。
“对了扑哧君，你怎么就光介绍女仙，那么些个男神仙呢。”
“男仙有什么好介绍的，至于女仙嘛……”彦佑掏出一本小册子，脸上带着神秘和傲然：“这里，记载了天人魔三界容貌绝佳的未成婚女子，万里挑一绝对有质量。绘出如此巨作的嘛，当然就是我了。”
“扑哧君你真无聊。”锦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却还是接过册子翻看起来。
册子中竟还给美人们排了名次，后头几页看下来，锦觅觉得不过尔尔，便看起了前面，那鎏英穗禾等人自是榜上有名，又有一个红衣仙子，明媚活泼，眼熟的很，一看名字，原来是璇玑宫里的邝露。锦觅笑笑继续看，却见自己列在榜上第二，当即好奇了那第一是谁。
“咦?这不是小鱼仙倌身边的堇落仙子嘛。”锦觅点着画上美人看向彦佑：“只是扑哧君怎么没把她名字写上?”
有一佳人，思之不忘，一眼便是误终身。彦佑苦笑，能说自己不知道她名字吗。
“唉，我帮你加上吧。”锦觅无奈啧啧两声，觉得自己当真是细心又贴心，做果子的就是善良。
堇落……彦佑看着跃然纸上的两字，只觉得心里也漾开了花。

“咦，那是谁?”锦觅看着一对男女并肩进来，目光不由自主就停在了那蓝衫男子身上。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再叫，可是自己却怎么也听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好像很迫切要上前和他相认，可是认什么呢?真是奇怪。
“哦，那是水神，最是淡泊无争，很早就隐居不问世事了。”彦佑顺着锦觅所指看了一眼，嘴上随意地答，眸色却渐渐转沉。
“哦……真是奇怪，总觉得他好像和我有什么关系，觉得很是亲切。”锦觅歪了歪头低喃，还是不肯将目光收回。
早已落座的青岚不知怎么突然往此处瞥了一眼，就看到了锦觅，不奇怪她为何在此，奇怪她怎么露出这种神情，还是对着自己老爹。难道?脸色顿时变得像吃了苍蝇，看来得快点给娘亲做个思想工作……
应邀仙神尽数落座，执礼仙官高声一唱，天帝天后与三位殿下便依次出现。
酒席过半，气氛倒也算融洽。恰是此时变故陡生。
“啊——老鼠！”锦觅受惊从座位上弹跳而起，也惊了一众仙家。
“放肆！”天后大怒，自己寿宴上竟出此变故。

二十二
一番混乱，寿宴也没了继续的可能，鼠仙一声告罪，几句轻描淡写的解释自然不能平息天后怒火。
荼姚见到又是锦觅搅局，且这妖女言行无状，还敢女扮男装出现在这里，更是怒不可遏，一道灵力打出欲取其性命，岂料锦觅周身凤影骤凝，赫然是那寰谛凤翎起了护主之用。
荼姚大惊，猛的转头看向旭凤。寰谛凤翎，每只凤凰仅有一根，是世间最强的防御法器，锦觅身上这根，毫无疑问只有可能是旭凤的。
旭凤回避了荼姚的眼神，走下高台代为请罪：“母神息怒，锦觅无知，不是有心扰乱母神寿宴。”
“姨母莫气。”边上，穗禾忙隐去眼底的疯狂，上前扶了天后。
“你是哪家的小仙童?”天帝也是想不到会闹出这番动静，却是没有多少怒气。
“啊?我?”锦觅听有人问话，猛的一抬头，本就松了的锁灵簪就这么直直掉了下来，引得殿上无数惊呼。
天帝天后水神风神更是在看清锦觅真容的时候齐齐愣住。
“这……这不是百花宫的梓芬吗?”酒仙少有醒时，可这醉酒之言却惊醒了所有人。
锦觅与梓芬像了七八分，要说没关系，谁也不信。
“你……你是……”天帝语塞，那些与梓芬的旖旎时日蹿上脑海，眸光闪动几乎不能成言。
天后一双眼睛快要喷火，先前如何猜测都比不上如今亲眼见到来得有冲击力，若不是碍于还有众仙在场，肯定要当场发作。

风神看着水神一脸痴迷，黯了神色。青岚最见不得娘亲受委屈，立即凑到风神身边，趁着无人注意把她拉走。
彦佑看着天后要吃人的模样吓了一跳，他设计锦觅却从没想过害她性命，当下带着锦觅溜之大吉。
天后欲除锦觅而后快，奈何旭凤一路保护，雷公电母无法行刑，后来又有天帝加护，以天后寿诞不宜见血腥为由，召回了雷公电母，锦觅逃过一劫，却仍对天后为何要杀自己不明就里。
“扑哧君，天后为什么非杀我不可呀。”
彦佑见锦觅对待旭凤不同，到底是朋友，怕她泥足深陷，还不如趁她懵懂之时就助她斩了情丝：“我先问你，你觉得今天为什么差不多整个天界未出阁又有身份的女仙都到了?”
锦觅摇头。
“天后虽然是过寿，但也明摆着是挑儿媳妇儿，早听说天后有意在寿宴上帮旭凤相看。”
“哦……”就是说，天后要给旭凤挑老婆，今日这些女神仙里，会有一个成为她的天妃，最有可能的，就是穗禾公主了吧……锦觅头脑难得清醒，心却是痛到无以复加，她觉得，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比刚才见到水神时还要激烈。
“你怎么了?”彦佑见锦觅脸色瞬间煞白，觉得自己这方法甚是有效。
“没事。”锦觅笑笑，却又很快耷拉了嘴角。
“旭凤他是战神，他自己不能挑喜欢的人吗?”
“身在天家哪有那么多自由，你看那话本里的凡间皇子，婚姻都干系着家国存亡，何况在天界，更不用说旭凤还是目前最有希望登上帝位的人。”彦佑添油加醋，势必要这葡萄远了旭凤才好。

“原来如此。”锦觅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那小鱼仙倌呢。”
“嗯?”彦佑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但觉得保险起见，还是道：“也差不多吧。”说完又想起来锦觅是花神水神之女……便改口道：“但是夜神毕竟不是天后亲骨肉，天后哪能那么在意，于婚事上肯定比战神自由。”
“哦……”锦觅应了，垂了头不知想到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