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轮椅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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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时,穆居赫还在看长景的季度财务报表。其实这种事情他本来不爱过问太多只全权交给管理层,是刘席提醒他最近几个月来有许多次都和寰亚娱乐起了业务上的冲突,两边都闹得有些难看,这才不得不了解个中情况。

寰亚可以说是穆远川的地盘,打小一块长起来的堂兄弟如今虽不常见面感情也还在,因此穆居赫向来抱着礼让态度对待影视界。从前这娱乐圈是寰亚影新和长景三足鼎立,而今影新签下对赌协议后已是颓势不可阻挡,剩下寰亚和长景两家独大,才有了这样你争我抢的局面。

因此,当程遇夏走到他身边拍桌子时,穆居赫的第一反应不是带病工作被抓了个正着,而是在这两家公司之外独立工作的程遇夏会不会也因为这种对半分的格局而反倒受到牵连。他不缺资源也不乏人脉,怕就怕两家的人联合对外先把她这个新苗子给压下去。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觉得不必直接将恋爱公之于众护犊子护到底,在背地做些手脚也是可以的,总之是不能让小姑娘真孤零零地一路奋战。

“要是穆总很忙的话,我就先回家咯?”程遇夏又不知道他心里盘算的什么主意,只以为眼前人的心思明显不在自己身上,鼓着嘴很是不满,甚至想直接把这人的耳机摘了。

穆居赫这才回过神来,猛一抬头才觉得脖子酸胀得很,身体末端残余的知觉也只剩下酸痛,确实是坐太久了,到了这个点合该下班休息。于是向前探着下巴,以有些可笑的姿势操纵轮椅往女孩那侧的方向移动,拘着温和微笑,“不忙不忙,在你这儿不敢忙。”

程遇夏着实被逗乐了,少能见到穆居赫乖乖放下工作去休息的时候,她主动拉起他搁在扶手上蜷曲的手,也算是变相对这个回答表示满意。

然而穆居赫却没有直接回家的意思,转而吩咐司机开去了本市消费水平最高的商场,程遇夏凭直觉断定事情没他说的“随便逛逛”那么简单。果不其然,车还没停稳,穆居赫就哑着嗓子心虚地承认,从明天起的两周都要在美国欧洲来回转悠,下周一的《倾城》开机也自然要错过。

她垂下头戴好口罩帽子,一心戳着这人被修剪得圆润但略泛苍白的指甲盖,一直到商场电梯门口都没再说话。

怎么能不郁闷呢,最近除了接广告拍杂志就是在准备《倾城》,还想逮着穆居赫一起玩角色扮演连台词都背得滚瓜烂熟,他却又像一只风筝似的飞远了。前一小时还笑嘻嘻说不忙,这不又去当空中飞人了吗?真是个骗子,只想去商场敷衍她的骗子。

虽然心怀愧意,但穆居赫也不再言语,而是下巴顶着操纵杆专心致志熟悉商场地形。电动轮椅途经一切地方都是如履薄冰,他身体全靠束带和定制凹槽固定维持坐姿,稍有磕绊就会倒向一边像是没了倚靠的玩偶,他可不想在公众场合又让程遇夏小心翼翼关照他身体。至少,这次不行。

工作日,商场没什么顾客,店员们也闲得没事干,对穆居赫这样的重残人士虽不至于有什么明目张胆的歧视但也不免多看两眼,特别是身边还跟着她这么个身材苗条打扮入时的年轻姑娘。甚至在电梯里还听到外头中年店员议论的话语,好像是在讨论他这样瘦,身上的衣服又看不出来牌子大概率是量身定制,高级电动轮椅也是以六位数起步,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回头看了看同样戴着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的穆居赫,郁闷心情忽又消散大半。若真要貌相只怕他能秒杀同年龄段的绝大部分男人,哪里会听到这样刺耳的话。

于是又牵起了他那手,存心在掌心挠了挠,触手所及尽是干瘪肌肉。程遇夏终于没忍住,将手握得更紧些:“穆大总裁放着那么多工作不做偏偏要来这受气,现在被八卦一顿,也不知是图什么。”

穆居赫眯了眯眼,双目闪着锐光:“有心情笑话我,看来是消气了。”

楼主 欢歌意薇醺  发布于 2021-10-04 15:47: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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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料到男人根本没在意那些议论反倒来揶揄她,程遇夏脸颊烧得滚烫如火,把头往旁边高高一扬露出迷人的脖子线条,假装自己是一只倨傲淡漠的白天鹅。

“平时啥也不说,净等有事了才带我来这儿哄,还真把我当金丝雀喂了。”

说是这么说,手却还牵着没有放,萎缩如枯枝的手在她白嫩手掌包裹下愈发显得残畸。穆居赫淡淡一笑,将埋怨全盘收下。

左拐右拐绕到商场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角落,却有一个身着商场工作服的sales等候多时,一见穆居赫就笑开了花,热情非常地引着两人通过一扇小门来到里头房间。

现在程遇夏知道穆居赫是来干什么的了,可她也只是听说过VIP客人的买东西流程并没有亲身这么试过,略显局促地接受服务,坐在柔软沙发上等候却怎么都觉得不自在。

“钱是几个月前就花出去了,只是今天才能来拿东西,说我是专门带来哄你就是冤枉人了。”

穆居赫也不大喜欢这样过分殷勤的交流,侧过头为自己找补了一句,然而女孩还是气鼓鼓地盯着茶几不为所动,用另一只手轻拍他凹陷下去的手背:“谁要你买了,家里衣服包包早就多得塞不下,您能拿钱干点正经事吗?”

“正经事也在干了,心急吃不了热…”穆居赫自觉失言,把话头又压了下来,“不是,你好歹先看了东西再说啊……”

随后又愤愤不平地自个嘟囔道,“我今天被训得还不够么。真是牙尖嘴利。”

不多时,销售小心翼翼捧着四五个橙色盒子出现在门口,程遇夏像是见了鬼似的瞪大眼,这不是穆居赫最深恶痛绝称之为“暴发户”的爱马仕吗…?

接收到女孩狐疑的眼神,穆居赫下意识撇开了头,随后又强装镇定地把头扭回来,解释道:“买东西,不就是看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吗……”

切。这男人也太没原则了吧?

程遇夏噗嗤笑了出来,松开他手,依次打开盒子,经典热门的包款搭上一个比一个艳俗的颜色,大约也是费了大功夫才能做到的事。她莫名有些眼热,转过头,穆居赫似乎也还维持着平日里那副淡泊自如模样,但耳廓的潮红还是出卖了他。

回到家,程遇夏安顿好簇新簇新的包,一步步踱到穆居赫房间。也不知是出于方便不想回城郊住还是存心要腻在一块,总之,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回自己家了。

刚做完艾灸的男人身上浸满了艾草清新沁人气息,宽大的睡衣胧胧罩着,身后数个枕头将塌陷瘫软的身体支撑成半躺姿势,双手交叠端庄置于小腹。往下瞧,瘦麻杆似的一双腿被软枕细致周到地垫好,独有双足下垂外翻,脚背蹭着蚕丝被而脚后跟却近似于没有,脚趾簇拥着朝脚心内扣,这样的残态是多少个枕头也不能救回来的。

还是再往上看吧,她想。鼻子挺立却不孤耸,两片唇薄得恰到好处,下颌线清晰又俊朗,眉毛也难得有完全舒展开来的时候。好似一轴山水画卷,摊开来,任看客赏玩。

她坐在床头蹬掉拖鞋蹭到他身边,小猫叫唤似的在人耳边呢喃了一声,之后坐到床尾轻轻揽过两只惨白柔软的脚在自己手里按着揉着。初次见面弄痒了他,如今她已经能很好地掌握力道。

“你肯记住我的喜好我常用的包,真的很感动,这么说可能伤感情,但…我也并不是那么喜欢爱马仕,更不喜欢那些粉色橙色,只是我常常买二手包,而……”忽然觉得对于身家数以百亿计从不为钱折腰的穆居赫,这样的话有些难以启齿,程遇夏被自己的庸俗噎住了片刻。

深吸一口气又深叹一口气,她垂下头接着说:“那些俗气的颜色,价格通常更便宜,成色也更好,因为前任主人不大想背它们出门。这样呢,我也就更不容易被人发现买了二手包。”

穆居赫却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恼火。或者说,根本没有发火。他一阵轻笑,之后又扩展为放声大笑。

“我现在可明白你那天帮我翻身之后是什么心情了。”他睁开眼,深邃双眸弯弯,“是好心办了坏事的感觉。

“可是我实在不明白,既然不喜欢又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天天背,为什么还怕被发现是二手的呢?”

程遇夏怔了怔,“我也说不清楚来着,可能是我虚荣吧,身边的女明星都有,甚至还会以背了什么包作为攀比的话题、通稿的卖点,久而久之我就也…也觉得我应该有。但我舍不得那么多钱,去店里买不仅要看销售脸色还要多花配货的钱,我做不到。但是如果被发现买二手又可能会再次被嘲笑,我……

一阵沉默,程遇夏的声音愈渐小下去,“有时候我也觉得很没劲,反正我总是那个被比下去被人家嘲笑的烂俗花瓶。又何必再挣扎。”

支离破碎的话翻来覆去搅在心头,程遇夏说不下去了,十年来被笑得被打压得还不够吗。不知怎么的就心生委屈,明明只是在说爱马仕,为何埋藏多年以为早就腐烂的无人庇护也无人在意的心酸却还能涌上心头。

一行泪水自脸颊滑落到穆居赫娇嫩的脚掌,她连忙伸手去擦。仰头望向窗外阻挡泪滴继续落下,便见万家灯火各有各的热闹法,车水马龙不知载了人间多少悲欢离合。

把他的瘫足归于原位,程遇夏抹净泪水,隔床与穆居赫对望。

“没人为我真心鼓掌,也没人在意我的红

楼主 欢歌意薇醺  发布于 2021-10-05 22:13:00 +0800 CST  
一行泪水自脸颊滑落到穆居赫娇嫩的脚掌,她连忙伸手去擦。仰头望向窗外阻挡泪滴继续落下,便见万家灯火各有各的热闹法,车水马龙不知载了人间多少悲欢离合。

把他的瘫足归于原位,程遇夏抹净泪水,隔床与穆居赫对望。

“没人为我真心鼓掌,也没人在意我的红火。除了你。”

楼主 欢歌意薇醺  发布于 2021-10-05 22:13: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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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如果。真想抱住她。穆居赫想。

只是一臂的距离,他却只能瘫着任由程遇夏将身子蜷起脑袋缩在膝间,听她无声的呜咽。

他试图抬起头,却不过只是让头在枕头上挪动了几分。无力又无能。

“那,可能我是最幸运的那个人吧。”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抚慰大过一切的笑容,他的眼神依旧如往常一般安定。

“让我抱抱你,好吗。”

女孩点点头,轻手轻脚给他盖好了被子再钻进这个瘦弱不堪的怀抱,松松揽着穆居赫脖颈,呼吸细细撒在周遭,激起他一阵又一阵的不真实的瘙痒。

“我啊,我的二十岁,和你一样难熬。”穆居赫侧过头,在她光洁的额上落下一个吻。

“还记得那是我大学刚毕业,在学校里我学业和社交都如鱼得水,得过不少的商赛一等奖,天真地以为我可以凭借专业知识混出门路,但现实永远不给人留情面。

“那时的公司远不如现在这样风光,市场上竞争实在激烈,为了接一个单子做一个项目不惜疯狂降价。我又是作为普通应届生进来的,自然,也就成了最廉价的劳动力,整天什么活都有我的份…到处跑项目看工厂,什么累活我都做过,熬个通宵再赶国际飞滴也是家常便饭,更不用说饭局酒局上一边灌酒一边说客套话讨好客户了。直到现在我都忘不掉那段日子,甚至受伤在ICU待着的时候还经常做到关于那些的噩梦。”

他不自觉摇摇头,神色感慨:“不止我一个人,爸妈也同样辛苦,为了生意时常没空照顾小敏,所以她的生活费总是很多,从小到大都是要什么给什么,就希望她能少吃点苦。”

目光再次回到程遇夏身上,说话间,她的手已经绕到了自己脑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过分强壮的斜方肌,另一只手攀过对侧肩膀,耳朵搭在这侧肩胛骨处,是再亲昵不过的姿势。也格外让他安心。

“我也该跟你说对不起,不该那么粗暴地干涉你背什么包。只是…”发烧的副作用使他嗓子发干发痒,从父亲那里遗传的心疾平时不显山露水,到了病时却实实在在影响了用药,每回发烧感冒都只能这样慢慢调理。

忍不住干咳了几声,这才继续抽出气力说话:“只是我一直被人视作暴发户,我们家,一直都是。有一次我买了那个牌子的包想送给小敏,她却被我气哭了,说我没品位没内涵。后来我才知道,是有人在背后议论说她背爱马仕就像暴发户,一点都不好看,从那以后我就对这玩意没什么好感。”

他眉眼间尽是疲态和无奈,“可我一个生意人哪里懂时尚懂穿搭,送东西自然是选最贵的了,谁知道……也怪我,本来我们家就是在这十几二十年里发迹,当然入不了那些世代豪门的眼。”

她用鼻尖蹭了蹭男人迷人的面颊。三言两语,十年前那个一心只知工作再不问他事的穆居赫就已经跃然于脑海。

“创业很不容易,你也算是熬出头啦。我还记得刘席先前让我叫你先生,就是因为听起来不那么暴发户,这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他也渐渐舒展开一个笑容,点了点头:“所以我总是避开一切牌子只穿定制,也不戴什么手表,不管是瘫痪前还是现在。我不想再被卷入那种莫名其妙的品牌歧视了,你根本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富家小姐有多势利眼,眼睛里简直装了奢侈品扫描仪,可以把那些富豪排行榜背下来。我一直觉得,或许等到有一天我足够有钱,足够优秀,就会遇到一个并不是太在意这些俗物的人。嗯…现在我好像成功了。”

女孩已经开始把玩他随意蜷缩的手了,几度印上轻吻。听了这话她浅浅笑起来,转而开始**皮肉相离的手臂,略带挑逗性地支起一边眉毛问道:“话说得好,你就不怕我也一样是慕财而来的吗?”

“我不怕。”

自信又沉稳的穆居赫又重新出现。

你不知道,我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人啊,就算瘫得不像话,也总会有些不切实际的愿望。

“明天我们再去逛一次街好吗?什么也不要管,只买喜欢的。”

楼主 欢歌意薇醺  发布于 2021-10-06 18:04: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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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程遇夏本人不愿意承认,但她和穆大总裁的恋爱总是聚少离多。

《倾城》顺利开拍时穆居赫已经在美国待了两天一夜,不知在忙什么连朋友圈也没空看。

程遇夏闷闷地投入剧组前期磨合工作,这电影从选角到后勤都十分讲究,男主演是史上最年轻的三金影帝曾驰,配角也都各有亮点,因此公布主演阵容时受到最多质疑的便是程遇夏这个才刚刚凭借红毯造型挽回路人缘的毯星。好在导演陈应乾年近六十在业界说一不二,他亲自看程遇夏试演了一段,随后放出话看好她,这才平了一波舆势。

趁剧组空闲时间,程遇夏掏出手机跟男友嘘寒问暖,忽然肩头被人一拍,她吓得魂都快没了赶紧退出微信界面,再回头一瞧,原来是胡姐。

程遇夏松一口气,正要把手机再打开继续聊,结果胡姐一把拽住她手,边扯边走:“寰亚的穆董来探班,指名想见见你,还不快跟我来?多少人挤破头想让他带带呢…”

还搞不清楚穆董是谁的程遇夏一头雾水来到演员休息室,导演副导演都在里头等着,只听得走廊另一端一阵脚步,还混杂着奇怪的“笃笃”声。

来人她勉强是认得的,寰亚执行董事穆远川,手段高明远近闻名,身子弱也是众人皆知——“笃笃”声的源头正是他的手杖。那人近看脸色实在差得很,还不如坐卧都需要人的穆居赫,纸糊般的身子根本撑不起西装,反而更显身形瘦削,拿着手杖的手青筋四凸。

先是彬彬有礼地问了好,随后其他人都被穆远川恭敬地请了出去而独留她一个。

思来想去还不知穆董是为什么要见自己,虽然前段时间成立工作室动静有些大但也没得罪到寰亚,程遇夏有些惶恐地打了招呼一齐落座,等着对方亮明来意。

“小程,我是从穆总那里知道你的。”穆远川借手杖的力勉强在廉价沙发上坐稳,对着她笑容不减,反真诚了几分。

穆总?!这是怎么被知道的!

虽然在一起了,但两人一起出席的场合并不多,应酬上也没人会真以为她小小的明星会是穆居赫的正牌女友,更不用说从穆居赫那里撬到什么消息了。

程遇夏立马瞪大了眼,环顾四周确认没有能把声音漏出去的地方,身子向前探了探小声答道:“穆总,哪个穆总,穆居赫吗?他…他怎么说我的?”

穆远川压着笑意咳了几声,这才悠悠说:“你别、别紧张,他只是说他身边有人了,就想让我来、认识认识你。”

这还没完,穆董又微笑着补了一句:“忘了介绍自己,我…不仅是寰亚的执董,也是他堂弟。”

这下子程遇夏根本没那个功夫去操心人家穆董的身子了,一颗心被吊得老高——所以,寰亚和长影原来都是穆家产业,而且穆居赫已经到了跟自家弟弟说起自己的地步吗?早知道就不在剧组穿这么随便了,发型也没好好弄,妆容也不精致,她简直后悔地想哭,这穆家人怎么都喜欢来这套出其不意呢。

心里是万般情绪搅着,脸上却还得跟过了门拜见公婆的新媳妇一样笑得端庄甜美:“这样啊,哈哈…我和他是半年前认识的,这您知道吗?……”

等把说话越来越吃力的穆董送上车已是大半个钟头后的事了。她倚在门边,不顾旁人投来或好奇或嫉妒的眼神打开微信,果不其然,穆居赫这家伙还安然悠哉地问她:【和穆董的会晤感觉如何?】





楼主 欢歌意薇醺  发布于 2021-10-07 17:17: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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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居赫在美国的日子并不像程遇夏想的那般轻松。

回了一趟家,受到催婚催工作的双重唠叨之后再回归工作,也不免多了几分心浮气躁。

以至于来到研究所听到新疗法的好消息时,甚至有些,麻木。

Philip拍了拍老友的肩,往常他是不会这么干的,他比谁都清楚穆居赫这样的高位截瘫者维持平衡有多艰难又有多脆弱。

穆居赫这才勉强回过神来扯出一个微笑,认真听他介绍新疗法手术过程与后续风险。

冗长的PPT放到最末几张又传来一阵急促电话铃,穆居赫显然公事繁忙。

Philip认命地为穆居赫接起打开免提,到会议室门外对面的吸烟区冷静冷静。他怎么也想不到穆竟然已到了非试不可的地步,这个疗法虽然在新一轮确实进展很大,但也不能就这么贸然行动,更何况他有原生疾病,身体底子并不算好。

掐灭烟蒂回到会议室里,穆居赫也才刚刚挂断电话。拜隔音不大好的玻璃墙所赐,Philip在这之前多多少少听到了他冲手机嚷嚷的话,大意是绝不让步退缩,定下来的价码一分也不能改,哪怕丟了这桩生意也不行。

Philip面有担忧,用手摩挲着自己的秃顶思索该劝些什么好。见穆居赫一副十拿九稳模样,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穆,你真的确定要走这一步吗?其实也可以再缓那么几年等技术再成熟一些的。”

穆居赫眼神从手机屏幕重新回到Philip身上,明明是自脖子以下都不能动弹的残疾人,却不由自主让他想起了非洲草原上伺机而动的雄狮,一双锐利淡漠的凤眼直勾勾盯着人:“你知道为什么我的女友会是程遇夏而不是别人吗?因为我们一直都坚定地相信,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Philip摆摆手表示不吃这一套,几近是制造噪音一般地拉开了最近的空椅子,“可你也太过激进了,戈尔巴乔夫都没你这么心急,就不怕身体吃不消也闹解体?我最近在学中文,‘贪多嚼不烂’不就是你们的俗语吗,你不能把做生意的思路也套到医学上,这样…”

男人的面色愈来愈冷,右侧小腿不知怎么的忽然簌簌颤动起来,在腿槽里反复碰撞摩擦,然而他依旧言辞狠决,下颌骨线条因此愈发清晰:“如果我奉行那句话就不会在短短十几年里拥有这副身家,你还是把劝我的工夫省下来去搞研究吧。

“我从来都是这么贪,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言罢,他驱动轮椅缓缓离开会议室,留下Philip一人长吁短叹。若早知会有今天,还不如不开始这个宏大的研究,或者干脆故意把项目的进度拖延下去。

楼主 欢歌意薇醺  发布于 2021-10-08 15:40: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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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欢歌意薇醺  发布于 2021-10-09 17:15:00 +0800 CST  


楼主 欢歌意薇醺  发布于 2021-10-09 17:1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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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热滚滚,好在程遇夏手头的一件大事终于妥善解决,医院通知她已经成功为谢明如匹配到了肾源,手术就定在端午,她还盘算着端午剧组放假可以回家陪床。

端午如期而至,程遇夏喜滋滋飞回S市享受三天假期,刚落地手机就振动了一声。

是穆居赫的微信。

点开一看,程遇夏差点被惊掉了下巴——他本人就在机场外头等着,来接她回家。

这下可怜的助理提完行李后只能机场外转头去打车了,穆居赫的车哪里是等闲之辈能上。程遇夏在双重喜悦交织下等上了车才猛地想起来,这次回S市并没有提前跟穆居赫知会过,他怎么会知道?

向身边悠哉游哉看文件的男人投去怀疑目光,同时紧紧揪住他熨得平整的袖口,穆居赫倒是毫不回避问题:“经纪人跟刘席说过了,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不过你下一步要去哪,我可不知道。”

“下一步我去医院,”程遇夏这才松开手,像模像样把衣袖展平,轻松自在地靠着椅背:“我妈妈肾有问题,之前一直找不到肾源,现在终于等到肾源可以做手术啦,端午节就是回来陪她手术的。你呢,工作狂?”

穆居赫嘴角微扬,“我还能去哪,要么公司要么家。

“不过我最近在一座沿海城市新置办了几处产业,你若是有空,我们再一块儿去看,怎么样?”

程遇夏警惕地回过身来瞪他一眼,心想大资本家真可恶,房子说买就买而且还是几套,她语气冲得很,“干什么要拉上我,那是您穆总自己的房子,而且你最近好像很闲嘛……”

“我确实是很闲,”穆居赫却对于房子问题不予置评,反而是望着她的眼神越来越温柔简直可以滴出水来,语调也异常平缓,让程遇夏觉得很不习惯,“明晚去参加一个访谈节目,你记得看就是了。”

还没来得及问是哪个台几点司机就停好了车,手术不能耽搁,她带着满肚子疑问跟今天温柔得离谱的男人用力挥了挥手,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电梯去。



病房里,谢明如已经从病号服换成手术服了。早早在等的吴铭抓着程遇夏交代了一堆注意事项,听完记好之后她才真正坐到病床前。

想象中母慈女孝哭成一团的场景果然没有在自己身上发生,她刚搂住老妈胳膊就被人一把拍掉,谢明如反客为主揪着程遇夏问工作问感情,除了说话不大有力气和脸色奇差之外也看不出有哪里病了。

然而推着轮床进手术室时程遇夏还是免不住想哭,妈妈也温柔了不少,只是各相凝望,直至门被关上。

方霏还在值班没有办法陪,圈内更没几个要好朋友,程遇夏独身一人反复翻看术后护理的注意事项,眼泪趁她不留神就落了下来。

这次的哭好像也是十分无厘头的。

换肾手术通常不会有太大风险,可她就是觉得怕得要死,要不是医生护士都在一边看着真是不舍得松手。那可是老妈呀,这辈子,也就剩这么一个亲人了。

凭良心说,她的美貌基本遗传于谢明如,那流畅又灵动的眉眼简直是一模一样。也有过各种各样男人提出过再婚的要求,然而谢明如总是礼貌地婉拒,转而守着自己的小屋过日子。

十一岁的程遇夏和债主们对骂,放下菜刀后是妈妈和她说以后不可以再这样解决问题,道理讲完,又煮了一碗热腾腾的云吞面,暖得让她惦记到现在。十三岁学武术,钱是妈妈一边在纺织厂做工一边为人打零工才攒下来的,而她也没让所有人失望。武术成为进入娱乐圈的第一道跳板,还记得那部《塞上女》的片酬让母女俩都高兴了好久。

再后来……

便是报喜不报忧,寄钱不喊哭。

便是聚少离多,是游子慈母。

程遇夏也觉得妈妈身上有一种把所有苦难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魔力,否则怎么能在无数次透析之后还有精力再和病友们谈笑风生吹嘘自己的明星女儿,顺便拿出自己年轻时候的照片力证程遇夏没有整容。

而这种魔力似乎也顺延着基因,在她体内默默流淌着。

程遇夏败给过出身相似但更有表演潜力的天才,输过有大佬在后撑腰的娇花,更不用提家境好又有潜质的天之骄子。即便如此,也从未真正低头认输过。

有什么角色都可以演,虽然演得实在不算好。无人鼓掌喝彩也无妨,只要钱拿到了,也不算是太吃亏。

她时常觉得自己是娱乐圈里的普通人,就像尖子班里总会有那种看起来吊儿郎当其实也想认真读书,常常打鸡血间歇性努力的垫底生。尽管,努力的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也没人知晓。

垫底也会有垫底的人生哲学,她的就是,死皮赖脸待着总能吃到饭,饿不死就好。

又一次揉了揉眼,擦干泪水,半蹲在手术室外头的她此刻也是芸芸众生里不大起眼的那个。

是一个期盼手术成功的病人家属。

楼主 欢歌意薇醺  发布于 2021-10-10 17:26: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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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演员并不是永远风光,在病床前众生平等,都在接受不知是谁作出的审判。

还好,程遇夏的这个审判宣告谢明如万事太平,只需静养。

她把几个月没干的活通通干了个遍,等老妈睁眼时又倒水又按摩,真真一个小棉袄。

谢明如爱热闹,因此一直没有换成单人间,此刻病房里其他人不住地夸程遇夏当了明星还孝顺,直让她尴尬得不知该坐还是站,偏偏活也都干完了,只能干听议论。

这时,一个电话及时把她从病房里解救出来,是穆居赫,专门来提醒她今晚采访的时间频道。

“什么呀,这点事就不能用微信说了吗?”

程遇夏嘴上嗔怪得欢,早把相关信息都牢牢记在了心里,挂了电话就抢过病房里遥控器死死不撒手,搞得隔壁床难得来一次的小学生弟弟气得牙痒痒,她给买了好几根香肠才算完。

终于等到晚上八点访谈准时开始,病房里其他人都在各干各的,老妈也昏昏睡着。

程遇夏把木椅搬到电视下,紧张得心脏砰砰跳,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她在课桌上一动也不敢动等着老师读成绩单。

节目开始是主持人无聊又必备的介绍,今天的嘉宾是穆居赫,著名企业家,掌管多家国际企业,还曾做过许多慈善……

一片掌声中,镜头切换到可以容纳穆居赫和主持人两人的远视角。

今天穆居赫换了先前那架普通高背轮椅,没了遮挡后这张脸更散发着成熟硬朗魅力。身上还穿着她在北岱镇上买的羊毛开衫,此刻在现场强光照射下显得温暖又迷人,双脚套着皮鞋簇新泛光,安静踩在踏板上,黑袜包裹的脚踝细得惊人。衣袖下萎缩塌陷的肢体实在难以掩饰,全靠数道四指宽束带才能维持好端正坐姿,好好一个人活像是陷在轮椅中。

程遇夏在病房里看得攥紧了遥控器。很难想象,那么一个日常出行都会雇保镖严防死守互联网上数年都没有消息的人,是怎么突然就去上了这样一档节目,坦然把自己的残缺暴露展现在公众视野中。

嘉宾主持人照例寒暄几轮,之后是些商业问题,穆居赫对答如流谈吐得体,对商业趋势的判断独到敏锐。

忽然话锋一转,主持人问到了私人生活,话引子是——穆总怎么戴了一枚戒指。

程遇夏的心跟着猛地跳了跳。

顺着镜头方向看去,穆居赫惯于蜷缩的右手被摆放地井然有序根根分明,至于中指上那个亮晶晶的物什,不正是她在镇上小店里买的银戒指么?当时因为穆居赫病得急走得也仓促,她没空理会这些身外物差点把自己那个都丢了,没想到他还完完整整地留着,更没想到…他还有当众戴上它的一天。

穆居赫沉吟了约莫五秒钟,留给所有人遐想的时间,也留给程遇夏欣赏他戴上戒指的片刻。

男人低下头注视着那枚素净银戒,好看的眉毛向上轻挑,笑容耀眼:“我确实有了心仪对象。这就是她送的,很好看,不是吗。”

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以疑问句结尾。

主持人倒好像不为此感到意外,而是连连点头同意他的观点,接着追问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可以入穆总的法眼。

“这个啊,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觉得哪里都好,而且气场相合。”

“什么叫做气场相合呢?”

“她总是不服输,永远都想着可以把事情再做好一点,和我怪像的。”

“哈哈,那看来真是有默契呢,在恋爱上也一定可以再接再厉,祝您和女朋友甜甜蜜蜜地走下去哦。”

主持人又重新绕回商业话题,他在那之前侧过头深深望着摄像头,也就是,望着她。

她也彻底为此沦陷。

什么叫做“一眼万年”?这就是吧。

穆居赫口中轻易不服输的女孩对着电视轻易掉了眼泪。

访谈正式结束,程遇夏心满意足把遥控器还给小男孩,给穆居赫发去微信:我想去接你,可以吗?

楼主 欢歌意薇醺  发布于 2021-10-11 16:50: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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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得到了那人的准允,程遇夏提起背包,再跟雇来的护工吩咐过要紧事情便悄声离开了病房。

赶到电视台时正好是一行人把穆居赫团团围在门口寒暄问候,虽他坐着轮椅但胜在气质卓尔,因此在人群中依旧出挑。

等人散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刚才那节目的主持人,程遇夏方敢戴好口罩帽子下车接人。

然而主持人好像没有走的欲望,程遇夏见她几次风情十足把玩自己的发梢,半弓着腰显然是方便和穆居赫对话。于是好胜心占有欲同时被点燃,刚下车就朝人大喊了一声“木头”,把两人的攀谈直接从中间掐断,之后迈着小碎步走到穆居赫身边,亲昵握紧他搁在轮椅扶手上的右手:“怎么到现在才结束,夜里风大呢,咱们回家吧~”

女孩声调异常的腻歪,意欲太过明显。

穆居赫也冲她露出微笑,转眼就和主持人说了再见,一句话也不多给甚至没有相互介绍,任由程遇夏无比自然地握住轮椅手柄将他经斜坡推走。

考虑到录节目大约得坐久,程遇夏特意找司机开来了保姆车,找遥控器放下电动斜坡时穆居赫忽然开口:

“这是,吃醋了?”

女孩有些心虚地回头,正好和轮椅上的男人对视,那人脸色已不大好,额角也有汗珠,却一副看破不说破模样,嘴角含蓄勾起。

“才没有…我们平时不也这样吗?有什么好奇怪的!”她随口狡辩着,忙着把人弄到车上坐好才是正经事,况且穆居赫身边眼馋他身份地位的莺莺燕燕从来不少,每个见了他都和妖精捉到唐僧似的,她要有那个心思一个个吃醋,自家醋厂都可以开遍全球了。

关上车门,蹲下来把轮椅四个角都扣上安全扣的时节,头顶上方又传来他低沉声音:

“我今天,是特意为了某人才上了这节目。”

“我知道!”程遇夏窃喜着搭好最后一个扣,撇着嘴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眼角却全是藏不住偷跑出来的笑。拿手指按了按那枚银戒,不自觉又放轻了声音,“累了吗,要不要躺会?”

穆居赫轻轻摇头,只轻声让程遇夏先脱了外套解下腰封,略微调低轮椅。照做之后腰封间松垮的脂肪一下没了支撑全软在她手里,连带着整个人的上半身都瞬间矮了一截,蔫了似的。她看着实在心疼,掀起衬衫,把手搓热后在后腰处捂着**了一会,男人喘息阵阵,额角又渗出新汗来,唇也白了几分。

程遇夏半个屁股搭在另一边座位上,拿来湿巾擦汗却没忍住私心,上去找准位置对着太阳穴吧唧来了一口,顺道抱着他细瘦胳膊不撒手:“你…你上这节目干什么,只是为了告诉大家你有对象了?”

“是啊,不然呢。”

他笑得理所当然,呼吸时瘦弱胸膛上下起伏,从薄衬衫外甚至可直接看见根根肋骨。

附在女孩耳边以笑语道出缠绵向来是穆居赫的必杀技:“下回就直接告诉他们,那个人是你。”

楼主 欢歌意薇醺  发布于 2021-10-12 20:52:00 +0800 CST  


楼主 欢歌意薇醺  发布于 2021-10-14 20:06:00 +0800 CST  


楼主 欢歌意薇醺  发布于 2021-10-15 00:10: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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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居赫自嘲地皱起眉,别过头去,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女孩的话,任由她忙前忙后整理自己狼狈的身体。
良久,空气中那股异味逐渐散去,他也重新穿好了裤子,方才那种由于憋 尿而产生的痛感逐渐消失,四肢停止抽搐恢复到瘫软状态。
而程遇夏一直没有打破这静谧,只是默默揉着他如爪的手,望向他的眼神缱绻而温柔,好似一位圣洁的神女,对着她可以毫无顾虑说出任何羞于启齿的事情。
为了散开尿 骚 味她摇下了车窗,此刻江面波纹粼粼,风踩着宽江钻进车里,正是夏天的气息。
一切都那么具有生命力,除了他死寂的肉体。
不能再这么沉默下去了,他想。
穆居赫深吸一口气,眼眶泛红。
“遇夏,我...我刚出事时真的很不能接受失禁,更不能接受这样的排泄方法,尿管也就罢了,可以把它藏得隐蔽一些,但是你知道,纸尿裤真的太,太.......”
他最终还是语塞了,用哪个词语似乎都不足以表达面对纸尿裤时的心情。
一个本该掌握自己生活的成年人,一夕之间就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残废,时刻都穿着坨纸尿裤。他的内心并没有强大到那个地步,无法毫无芥蒂地接受这一切。导尿管留着留着就成了习惯甚至是依赖,他对那些并发症后知后觉,确实也因此进过医院遭过不少罪,但没有什么变量使他因为并发症就放弃这种排泄方式。直到程遇夏出现。
一旁,女孩听得紧咬下唇,心里像是被万根针细细密密扎得生疼,又好像被人拿去醋里泡过了一天一夜,一等一的酸。扔到垃圾桶里湿答答的成人纸尿裤时刻在提醒她,她的爱人并不是全知全能,尽管人前风光无限,访谈节目中他是众人眼里的商业帝国掌舵人,可人后他也有脆弱无比需要安慰的时候。瘫痪生活不易,仅仅是憋了尿就会引起这样大幅度的痉挛。
她上手抚平男人发皱衣领,又像是环抱着瘦弱不堪的他,将体温面对面传递:“用纸尿裤确实有点幼稚,但是为了健康也必须有点牺牲不是?其实晚上看节目的时候我也没看出来你穿着这个,而且…我劝你是站在健康角度上想,毕竟尿管会引起很多负面影响,我不想你再白白受苦。但是说到底,你的身体还是你做主,在不生病的情况下你干什么都行,OK?”
她又朝他做了个夸张的鬼脸,轻轻在那人肩上一锤:“小心点儿,万一你哪天生病了,尿痛啊发炎什么的,我可是不会可怜你的哦,还会狠狠嘲笑你是块死不悔改的硬木头!”
穆居赫局促地跟着她笑笑,脸再次红热起来,刺挠得很。
女孩又腻着他搂搂抱抱好一会儿,东扯西扯说了许多医院轶事,这才回到前头驾驶座发动车子。
他在后座难得身旁座位没人时刻照管身体,这短暂的清静时刻,脑中以往关于纸尿裤的不快回忆飞速划过,从才因为相亲认识不久便迫不及待以女友身份自居的女医生擅自命令护工给他包上纸尿裤,或是三番两次因为尿管并发症进医院时所有人都劝他训他该换换法子排尿,又或是让护工给自己排空尿袋时家里忽然安静下来无人敢多说一句话的微妙氛围……
桩桩件件都不是什么大事,可身边总有那么多人围着自己这破身子团团转,明明都打着“我是为你好”的旗号,却没人愿意关心他为什么执着于用导尿管。原因确实过于简单甚至不需要问一句,不过是想要显得体面些。
可没人在乎过他的体面。
没人问过他是否愿意这么做,只告诉他,事情应该是这么做的,他就应该与纸尿裤共度余生。
穆居赫不再远眺江面,低下头死死盯着那只刚才被程遇夏摆回大腿上的右手,中指上那枚银戒被她亲了又亲,根根指头也少有地被抻直,展开。
厌倦了世俗层面上的各种所谓门当户对天仙配,他眼前终于还是出现了那么一个女孩子,跟她在一起时,什么也不必说。在她眼里,自己先是人,然后才是一个高位截瘫病人。

楼主 欢歌意薇醺  发布于 2021-10-16 21:57:00 +0800 CST  
不包括今天,十月已更15次,2w字,再次打波广告,希望大家支持



楼主 欢歌意薇醺  发布于 2021-10-17 19:27:00 +0800 CST  
上次序号错了,是92

楼主 欢歌意薇醺  发布于 2021-10-17 21:09:00 +0800 CST  
93
端午假后程遇夏重新回归剧组,完全是不同的心境,老妈那边只需要盯紧手术恢复过程,也算是安了心。

而穆居赫就更不需要人操心,那夜采访后他带着#穆总竟然有女友#和#穆总好帅#两个热搜成功被大家狠狠八卦了一把,他的恋爱已经人尽皆知,路人从羡慕崇拜到嘲讽女友倒贴,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唯一她没料到的意外状况是刘席告诉她,公司公关部为了把#穆总瘫痪好可惜#这个词条压下去不知费了多少心思。

想想也是,穆居赫生得高眉深目英朗迷人,仅凭多年前的采访杂志高糊图片就已经在互联网上拥有不少八卦热度。如今突然以这样的高位截瘫模样出现在公众视野,虽不良于行连根手指都不能动弹,但也并未因身体残疾就自怨自艾低沉颓废,反而公开戴着女友送的戒指秀恩爱,这自然比那些娱乐圈明星的鸡毛蒜皮小事更有吸引力,引人遐想这十余年间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程遇夏想得出神,导演在远处喊了好几声她才听见,连忙收了心,调整状态进入角色。

平心而论,范宁这个角色确实需要表演者有很强的表演功底,她的身份实在太复杂,既是世家大小姐军官太太,又是潜心革命的中共地下党员,人前人后完全是两种状态。饶是前期有了数月准备,到真正在镜头前开始表演时,她还是觉着有些吃力,也不免时常和剧组各位前辈请教。

众人一开始对程遇夏的出演其实都不大服气,虽有导演的话压着但谁都知道她从前风评口碑不大好。好在程遇夏的灵气逐渐在陈应乾的**下尽数展现,还真把范宁这个奇女子展现得不错。

范宁最难驾驭的部分其实是那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骨,毕竟程遇夏被黑的主要原因就包括美得“小家子气”。放在过去她或许真的不能理解这种放着安稳日子不过而冒着生命风险跑去加入组织的举止,更不能大大方方地拒绝敌人的金钱腐化,然而在了解了时代相关背景和穆居赫数月的豪掷千金熏陶下,她已经能很好地掌握这个角色的精髓。

况且平时在剧组她也十分谦逊知礼,一段时间接触了解下来,大家都对这个黑红毯星有所改观。尤其是男主曾驰,一口一个“橙子”的叫着,没事就和她聊聊表演方面的小技巧,顺便秀今年刚三岁的小女儿。

拍戏时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时间又摇摇摆摆晃到了秋天。

这天,程遇夏刚刚拍完今天最后一场戏,和男二马副官对暗号传递情报的情节紧张而刺激。

卸妆后回到酒店房间,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才觉疲惫非常,她撑着眼皮完成皮肤护理,敷着晚安面膜瘫倒在被窝里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剧组公休,其他人都早就安排要回市里或购物或找朋友,她倒好,等阳光如金色布幔笼罩房间方才悠悠转醒,对着手机屏幕上的9:54缓了将近十分钟,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不用早早化妆做造型。

微信罗列了许多条消息,程遇夏揉了揉眼对信息重要度做了简单区分,最后果断点开了穆居赫的对话框。

他一如既往地不多说,除去每天的问候外只有一个视频。

程遇夏心生疑惑,但还是点了进去,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

视频里出现一双手,手的正前方是一堆彩色积木。那右手上的戒指她再熟悉不过。

可...如果她没看错也不是在做梦的话,那人手腕竟然在缓缓抬起,侧翻着精准夹起了一块又一块积木,最终搭成一座小方塔。尽管肌肉统统萎缩的手掌仍然无力耷拉着,那手指也似干豆荚一般朝掌心内缩,可这手腕是确确实实地抬了起来,不曾借助任何外力。

有如神迹。

程遇夏的心从未跳动地如此猛烈。几乎是在同一刻,她浑身的血液都冲进脑袋涌上脸颊,久睡不醒的倦怠也随之消失。

怀着谨慎、激动、紧张和其他一切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她又颤抖着手将视频重新回放了一遍。

是啊!虎口上的那颗黑痣,中指套着的那枚银戒指,被修剪地恰到好处的指甲,那不就是穆居赫的手么!

拨通那个跨洋电话只用了三秒钟。

视频的发送者尾音上扬,轻声向她问:——“遇夏,早上好”。

楼主 欢歌意薇醺  发布于 2021-10-17 21:09:00 +0800 CST  
94
仅仅是电话哪里能满足程遇夏热烈如火的求知欲,她以最快速度洗脸刷牙,把酒店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拨开,端端正正摆好了电脑打开微信视频。

视频里的男人也和她一样穿着睡衣,摆在床上小桌的手机恰好能拍出大半个上身,看样子是被护工扶起来半坐半靠,身后枕头塞得满满当当,双手藏在被里。不知是不是因为美国时间已是晚上临睡时分的缘故,他气色明显不大好,眼下一圈乌色,下巴变尖而下颌线愈发清晰。

程遇夏回想起半个月前的那次视频,那时穆居赫就已经有变瘦的趋势,云淡风轻说是倒时差吃不下饭给糊弄了过去,却没想到今天更是变本加厉。

她看着揪心,连声问是怎么瘦了又怎么憔悴了,难道是因为手的复健太累人?同样都是忙工作,她可倒好,因为穆居赫的幕后加餐甚至反而丰腴了不少。

穆居赫依旧面色不改,眉目含笑:“别担心我,在美国又复健又工作压力本来就大,况且这儿也没人愿意专为了我研究菜谱,自然就瘦了。”

视频卡顿了几秒钟,重新恢复正常后他微微侧过了头靠回头枕上,呼吸明显加重加粗了不少。不等程遇夏再问,他马上接着说:“你可不知道,我妈新找的‘大厨’整天都做些什么,连粥都整不好,我净吃些糊糊,别提多难吃了。”

女孩斜睨他几眼,对话中内容半信半疑,“行了行了,那你...你是怎么复健的啊,才几个月效果就这么显著?酸吗?疼吗?要坚持很久吗?”

“原理和过程都很复杂,视频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确实挺痛苦,又酸又麻就像被虫子咬了,但结果也值得不是么。”穆居赫安然接下她抛来的一长串问题,慢条斯理答着,“分几个疗程阶段,现在这个阶段还有两个半月就结束了,我记得《倾城》也就拍到十一月底,对吧?”

程遇夏翻了翻自己的日程表,看到十一月底大大的几个字“杀青”才反应过来跟着点了点头,戒备心同时升起,“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莫不是心怀鬼胎?”

穆居赫淡淡的笑容僵住了,她得意洋洋刚想接着追问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还有小助理穿透门板的女声:“程姐——你用完的那些药我给你搞来了!快起床涂药!!!”

!!!

这事怎么总是瞒不住人呢?该死!

程遇夏连忙趿着拖鞋冲到门口开门,接过助理手中那跟烫手山芋没两样的三管药油和几贴膏药,食指贴着嘴唇拼命提醒她别再瞎嚷嚷。

助理见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声说道:“我以为您没醒呢,电话微信都没反应所以就...啊原来是和穆总视频呢,那我赶紧走啦,您继续!......”

忙着和穆居赫视频导致她根本就忘了回消息这件事,当然也忘了昨天托助理买药的另一件事。

女孩垂头丧气回到书桌,果然,穆居赫锐利的目光又出现了。他神色肃然,盯着那些药不放。

不等他问程遇夏就自己招了,穆居赫在哪些事情上会较真动气她已经很清楚。

乖乖揭下原先贴着的膏药,把手腕脚踝膝盖上的伤展露出来,不忘狡辩一番:“是昨天,不,前天,总之是这几天拍的武戏比较多,演的是女主角受刑的片段,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着了,涂点药就能好,没事的。”

“不小心能磕到这么多地方,还连着磕好几天?不能戴上护膝或者请替身吗?涂药就能好,那用完了原先的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淤青没消?”

穆居赫不满地眯起眼,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她的纰漏。明明他因为躺着体虚无力,说出来的话也轻飘飘的,可在程遇夏听来却像块钢板。

当然不是因为不小心才受伤,导演讲戏时就警告过她,受刑的片段会不可避免地受伤,剧组也为她准备了武替和护具,但为了演得逼真些,她两样都没用。只是觉得有些苦吃得值得。

“我...我也不知道,但是不疼啦!没关系的,我又不是小孩儿,没那么娇贵。”她低下头边抹药边挤出微笑。怎么可能会不疼,一片片伤处红的青的紫的都有,活络筋脉的药油覆上去,初是冰凉透骨,过了半分钟便是钻心的闷痛。

穆居赫沉默着看她抹好药油又覆上药膏,声音更加轻了:“为什么,受伤了不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

似乎说“不知道”已经说了太多回,程遇夏也觉得心虚,于是在那人幽幽注视下努力地想出了一个答案:“可能是,我还没习惯说这些事吧。我跟你说的都是...都是值得被记住的,美好的东西,比如刘席每天都给我们订了什么好吃的,或者剧组今天有谁笑了场。”

“总之就是,疼了不是什么好说的事。我当了这么多年的演员,亲眼见到那些跟导演哭惨哭疼的女演员被别人背后嚼舌根,我曾经也是其中一员,所以现在不想再这样了。”

她将药膏放回桌前,抱着伤痕累累的膝盖陷入与他的对视。

穆居赫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可我不是别人,你忘了。

“在我这里可以哭,可以放心大胆地哭。我会尽我所能地让你觉得开心点舒服点。就像,...”穆居赫绛紫色的唇抖了抖,“就像我在你面前失禁,你没有笑我,你劝我用纸尿裤。”

楼主 欢歌意薇醺  发布于 2021-10-18 22:04:00 +0800 CST  

楼主:欢歌意薇醺

字数:122803

发表时间:2021-06-10 14:2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10-19 08:50:52 +0800 CST

评论数:846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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