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半节送上
“陛下,歇下了吗?”青丝落下,金钗放在铜镜之前。
“歇下了,只是不知,陛下今日为何喝这么多的酒。”
那自然是有心事……
柳浣清,很早之前就知晓了,萧景琰有心事。
龙帐之内燃着沁人香气,她倩影轻荡,停留在床榻之侧,俯下身,静静的看着他。
沐灵犀是费劲所有的法子才能混进来的,只因着,她怕今后,再没有机会能见到萧景琰了,指尖冰冷,碰触到那最熟悉的轮廓,温度炙热的很。
他猛然惊醒,沐灵犀惊慌失措,却被萧景琰径直的拽住了她的臂腕,两人双目对视。
“霓凰……”
他醉了,沐灵犀见过他醉的模样。
他总是那样心事重重,让人无法捉摸的样子。
“我在。”她应了一声。
他醉的有些糊涂,只是不住的嘤咛,“霓凰……浣清……”
“你究竟,心里有多少事情。”沐灵犀眼角泪痕越发冰冷,轻轻拥住他,在他的耳边细语。
她很讨厌,做一个代替品,可现如今,她竟有些眷恋了。
“你终究不会肯的,对不对。”他眸间蕴藏着无尽的温柔,声音嘶哑悲伤,却忽然又在说着别的,好似连自己也不明白了,“小殊,小殊……”
“父皇说,帝王之术,权衡之道。”
那酒香沁鼻,他却从怀中掏出丝帛,那上头摩挲的失了颜色,沐灵犀瞧得清楚,只因着那边角上,还印着大梁皇家的玺印。
“浣清,浣清在哪里……”他声音渐渐低沉,那丝帛却入了沐灵犀的掌中。
只消一眼,沐灵犀如蒙雷劈。
她就这样失魂落魄的出了龙帐,慕容渊已在外头等了她良久了。
慕容渊拽着她入了营帐,只些力道,就让她跌倒于地,“夜半入男子营帐,你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哥哥。”她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慕容渊总是这样厉声呵斥沐灵犀,可沐灵犀却还是不肯离开他左右,她仰起头来,苦笑一声,“只这一眼,以后再无相见。”
慕容渊眼尖,忽瞧见那明黄色的物件,伸手就要来取,沐灵犀连忙拉扯,可女子力薄,怎敌的过男子力道,丝帛入了手,慕容渊摊开一看。
“这是,大梁先帝所写的遗言……”他扬起笑来,眯了眯眼,瞳孔深处越发幽暗。
“萧景琰不会做这种卑鄙无耻之事,所以,你不必白费心机。”
慕容渊却低声哑笑,气氛阴寒的很,“原来大梁先帝竟会有这种打算,临终之前将穆霓凰赐给萧景琰,果然是笔划算的买卖……”
帝王权术,他自然知晓,若是萧景琰能娶了穆霓凰,那云南穆府就是皇家之物了,来日诞下婴孩,废了穆青,这边疆藩地又能重回萧家手中。
“慕容渊!!!”
外头忽然喧闹起来,只听到这声音,慕容渊笑容猛地收敛,脸色发白的很,恨不得此刻找个地洞藏起来,慌张失措,“这小姑奶奶怎么来了……”低喃一声,竟无可奈何的很。
拓跋昊冲将进来,说起话来也是结结巴巴的,“郡主,那个郡主来了!”
“慕容渊,你居然敢金屋藏娇,还不赶快出来见我!”
除了嘉禾郡主,谁又会对慕容渊苦苦相逼……
慕容渊忽觉得头晕的很。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02-14 20:12:00 +0800 CST  
烛光轻荡,倒是格外旖旎。
霓凰以手枕头,瞧着那个不知在烛下写些什么的梅长苏,“你夜里偷偷入我帐中,就为了借盏烛火吗?”她打了个哈欠,含笑望着他。
“本来是想陪你安歇的,可忽想起手上一些事情了。”他盯着那纸笺,蹙眉细思。
霓凰缓缓走来,看着那纸笺上的东西,“这就是,宫羽姑娘千里迢迢带来给你的?”
梅长苏点点头,随手将旁侧写满字句的宣纸递给霓凰,“你且看看。”
“曲一阙?”她有些诧异,只因这是江南风月之地的女子花名,可往下看,才恍然大悟,“这是林隐的身世?”
梅长苏只笑了笑,他本素来沉稳,此刻更是如此,轻言细语,“大梁开朝之后,林氏在江南之地就有分支,江宁林家也算颇有名声,家主林觉却喜声色犬马,更是流连江南画舫,成了曲一阙的入幕之宾。”
林隐出自风月之地,这事情隐密霓凰只是有所耳闻,而今听梅长苏细细道来才理个通顺,“曲一阙出身卑微,林觉不能将她回家,只能养在外室,因而当年赤焰之案,他才能幸免于祸。”
“然后呢?”霓凰坐在梅长苏身侧,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知他究竟意欲何为。
“若如此,他也算得我林家血脉,只是……”他顿了顿,眉头蹙的死紧,“据江左盟查实,曲一阙入行时就早已被灌了红花。”
此言一出,霓凰神色一怔,不可置信道,“那,那林隐?”
“他只是曲一阙想进林家的筹码。”他慢条斯理的将信笺收起,恍若这事情与自己并不相干,可指尖却下意识的摩挲着袖间水纹,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你想怎么做?”
梅长苏沉吟许久,静静的望着霓凰,“我知晓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林隐终归非我林家血脉,我……”
却忽然发现霓凰红了眼眸,他含笑伸出手,轻柔至极,拂过她的脸颊,“怎么了?”
“我只是忽然有些难过罢了。”
难过的是,林殊不能堂堂正正的回林家,可一个非林家血脉的却能够供奉祠堂敕封侯爷……
梅长苏怎会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安抚似的触着霓凰乌发青丝,“今日你我在一处,纵然入不得林家,却也少了繁杂纠纷,岂非好事?”
可霓凰清楚的很,林殊不能认祖归宗,这世上,没有比眼前这人更难过的了。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02-14 20:50:00 +0800 CST  

明天林隐狗带了
因为酥胸有了证据,所以林隐想着杀人灭口,没想到……
慕容渊是嘉禾的囊中之物,想把先帝遗言爆出来这个事情……
苏哥哥说我要换马甲了
老子要认祖归宗了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02-14 20:51:00 +0800 CST  
三十一花自飘零水自流
那个大梁曾经最有权势之人就在面前,萧景琰知道,这是个梦。
因为他的父皇,已不在这个人世了……
“景琰,你要知道,父皇今日之言全都是为你着想。”在那生死濒临之际,他紧紧拽着萧景琰的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那字字句句都是帝王之道。
“若要这天下永远姓萧,就只能不折手段。”
可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这一点,纵然到死,他也无法明白。
“陛下?”
萧景琰从梦中惊醒,已是午时。
坐在床榻周侧的柳浣清这才放下心来,萧景琰宿醉,自然不能前往狩猎,因而柳浣清只以萧景琰身子不适为借口,让众人自行前往林中,自己则在萧景琰身边守了多时。
萧景琰额间细汗连连,柳浣清伸手用娟帕拂去,她的乌发被玉簪揽起,偶有发丝垂下,显出几分慵懒别有风情。
可萧景琰此刻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因他忽觉得少了些什么。
“陛下在找什么?”柳浣清眼见着萧景琰脸色发白,惊慌失措的厉害,素来多君王沉稳的萧景琰难得这般模样,好似丢了什么重要至极的东西一般。
萧景琰头还一阵一阵的晕眩,话也不说,只是在四下翻找,跃下榻来,只听的柳浣清几分凄凉道,“陛下还是什么都不想告诉浣清吗?”
萧景琰动作一顿,整个龙帐只有他二人,仿佛寂静的有些可怕。
柳浣清眼眶通红,那声音又透着清冷,“从陛下登上皇位,从沐美人开始,陛下就好像,与以前大不相同了……”她定定的看着萧景琰的背影,灿然一笑,手掌下意识的抚着小腹。
“没有,我从不想瞒你的,你我是至亲夫妻……”他忽然不语了,回过头来,只看着柳浣清,这个要与他相伴一生之人,他走近些,近的能够嗅到她身上的果香气息,“如果可以,我想一直做你的太子殿下。”
柳浣清抬眸望着他,望着望着, 目光却有些失神。
“我在找,一份父皇的遗诏。”他再无隐瞒,低声言语。
柳浣清身子一僵,诧异的眨了眨眼,眸间好似清风明朗,“遗诏,遗诏不该在父皇驾崩之时就……”
“是我藏起来了。”他未等柳浣清说完,截断她的话,“是我自己的私心,瞒了所有人,就连母后也不知道,父皇还有这么一份遗诏。”
“那遗诏上写的什么?”柳浣清简直不可置信,在她眼里,萧景琰的性子沉稳,忠义两全,断然不会做这种事情,纵然他是大梁的皇帝,也不会瞒骗天下人。
萧景琰眉头蹙的死紧,良久也未有言语。
“陛下既然不想说,那就……”柳浣清看出萧景琰为难之意,点头表示理解,可心里还是有些沮丧。
萧景琰却猛地拉住欲离去的柳浣清,仿佛在述说一件,藏在心底深处,已经快被自己逼疯了的事情,“父皇,把霓凰赐给了我。”
恍若晴天霹雳,让柳浣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很早之前,早在我还未知晓自己心意的时候,只以为霓凰就该是林殊的妻子,可父皇这遗诏递给我,我竟,竟起了别的心思……”他有着懊恼,又抱着愧疚心思,“我本该,早就烧了那东西的,可……”
“陛下不必再说了。”柳浣清抿紧的唇有些泛白,可目光却还是温柔清明,“若林殊真的回不来了,陛下这般想,也是为了霓凰郡主好,”
“不!”萧景琰大喊一声,却忽的笑出声来,有种说不出的苍凉,“是我疯了。”
从拿到遗诏的那一刻起,那种见不得人的心思就在疯长,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父亲,将他的所有念想都摸得通透,那个已经不在人世的君王,为了将林殊彻彻底底的铲除,费尽了所有的算计。
借着君王权术,权衡之道,让这个早已被萧景琰唾弃的念想重新拾了起来,让萧景琰知道,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当年的宸妃,岂非也是言侯的未婚妻,却也是被他如此硬生生的夺去,断了言林两家的联姻,更让自己得偿所愿。
他知道萧景琰不会做这种事情,于是就用一纸遗诏,推了萧景琰一把。
“霓凰不会是第二个宸妃,我也不会是父皇……”他瘫坐于地,身子冰凉的可怕,柳浣清蹲下身来,陪他坐在一块,伸出手,拂去他眼角的泪痕。
萧景琰却忽地抱住了她,柳浣清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在颤抖。
“所以,你就藏起了那份遗诏……”她轻声言语,安抚着萧景琰,“我的太子殿下,终归有情有义。”那一声太子殿下,依侬细语,恍如还是初见之时的称谓,动听的很。
他慢慢垂眸,这些时日,他日日夜夜都在备受煎熬,他不知道究竟怎样做才是对的,可此刻抱着柳浣清,他才觉得,从头至尾,他的选择,都没有错。
“不管穆王府如何,云南边界如何,我既然信了穆家,就该用人不疑,对吗?”
柳浣清小心翼翼的回着他,“对,我的景琰不会有错。”她不敢动,只是搂紧了萧景琰。
“小殊和霓凰本就是一对,就如我与你,所以诸事不必细想,只要随心,对吗?”
长久以来,他都好似没有方向感一般,直到今日,才从迷雾之中找到归途。
她的眼神温柔似水,一如那红幔之下般夺目。
他从柳浣清眸光中,能够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俯下身,薄唇印上她的。
“水牛水牛,不好了!”
那是飞流的声音,整个行营中,也只有他敢喊这个名字。
“苏哥哥,苏哥哥不见了!!!”
萧景琰冲将出去,外头已经乱成一团。
“宗主冲入林子之后就再没出来过,我们进去找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发现踪迹,现在都快两个时辰了!”甄平将事情来龙去脉都说的一清二楚。
无非是说清晨围猎,各凭本事,梅长苏虽大病初愈可也手痒的很,也凑一凑热闹,没想到马却忽然惊了,冲入林中再无踪影了。
“这怎么可能,苏先生选的马怎会突然惊了!”萧景琰自然知道,梅长苏选马的本事。
这一切,似乎都早有预谋一样,萧景琰下意识的摸了摸本该放置着丝帛的怀间,他环顾四周,却不知究竟被人盗去,昨日醉的糊涂,竟丝毫想不起发生了什么。
但见一侧又有人要进去搜寻,领头的正是已经跑了三四遍的霓凰,如今穿着轻甲,负着佩剑,死抿着唇,脸色煞白,翻身跨马,在这风中,衬出女儿血性来。
“宫羽……”
正跟着霓凰的飞流忽发现了什么,连忙拽着霓凰的衣袖边角喊道,“不见了,苏哥哥也不见了。”
霓凰这才反应过来,环顾四周,尾随梅长苏的江左盟众人皆在,竟只有宫羽一人不知所终。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02-15 22:17:00 +0800 CST  
“嘀嗒”。
血有些殷红,落在他掌心虎口处,渐渐冰凉。
山谷上头还有不少人的脚步声,悉悉索索的不知在搜寻些什么。
“嘘。”他察觉到身侧之人想要呼喊,连忙示意不要出声。
直到那脚步声离去,他才呼出一口气,想到移动些许,可臂腕处却使不上劲,此刻狼狈至极,但依旧若清风般淡然自若。
脚下是无底的山坡,落是再滚下去恐怕就难上来了。
此刻丛林格外的静,除了风声便是虫声低语,此刻加上彼此的呼吸声,她从未离他这么近,他搂着她的腰,一手还紧紧拽着身侧山石不让身子下滑,坡度虽不陡,可他受了伤,自然艰难。
“宗主……”她声音有些嘶哑,“他们走了。”
“你当心。”他缓缓松开那已经有些发麻的臂腕,发髻凌乱的很,一缕墨发荡在眼前,却听得宫羽开口道,“那追杀我们的,我认得。”
此言一出,梅长苏神色一黯。
“那是林家昔日的护卫,是么?”宫羽小心翼翼的询问。
当年赤焰一案,林家满门皆亡,只剩下一个暗卫不被人所查,昔日也曾跟在林殊身边,可世事多变,他竟带着林家如今的护卫们,追杀梅长苏。
“是林隐要杀我们。”除了孝义侯林隐,没有人能够指挥得动他们,他们素来只听林家家主的话,想到此处,梅长苏却一笑置之,“想是,这林隐早已知晓了他的身世。”
杀人灭口,自然是要狠绝。
宫羽千里送信,自然是带着关于林隐身世的证据来,林隐要杀,自然是要杀一双。
“他怎敢!”宫羽惊呼一声,可话才出口,就不再言语了,只因这荣华富贵足以让人动了杀心,可她忽想到了什么,连忙道,“可宗主,你是林殊呀,他一定是不知道,所以才……”
“若他知道我就是林殊,只怕连个全尸也不会留给我的。”他从容淡雅,仿佛并不甚在意的模样,这世上人心叵测,就算至亲骨肉也会自相残杀,何况,是个毫无血缘之亲的堂兄呢。
“那宗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宫羽看向梅长苏,见他伤痕累累,想是跌落山崖之时为她所累被山石划伤。
这山坡陡峭,纵然是一个天然屏障,可若是要凭一己之力上去却是绝无可能的,梅长苏微微蹙眉,此刻呼喊,又不知喊来的是敌是友。
林隐既有如此打算,那必然林中有埋伏……
“还好霓凰没有跟来……”
他低喃出声,宫羽却听得异为清楚,此刻纵然生死一线,他心心念念的也不是如何解困,竟有些欢喜,喜的,是霓凰没有跟来,不必与他落到同等境地。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02-16 14:37:00 +0800 CST  
三十二 不经一番寒彻骨
翠绿的竹身上头,尚有几道新痕。
“这是他刻的。”再往前头,就是茂密的森林了,霓凰下了马,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呼啸,偶有走兽声音,显得有些瘆人。
这足以证明,并非是梅长苏在林中迷路,而是被人追赶,慌忙之中留下这歪斜的印记。
飞鸽扑扇着翅膀,越过霓凰头顶,往密林中而去,“这是?”
甄平跟在身后,见此情况喜逐颜开道,“是蔺少阁主!”
“宗主临去之时,似有忧虑,于是身上放了蔺少阁主早为他准备的药囊,这鸽子一定能找到宗主!”黎纲连忙解释,接着回身看向众人,此次春狩场上梅长苏并没有带多少江左盟的人,可能跟着的,皆是精英。
只黎纲一眼,全数分头行动,往密林中而去。
“原来,他早就猜到了……”不知为何,霓凰心里有些失落,梅长苏料事如神,不惜将自己陷入这危局之中,却不肯与她说明,反倒是,带着宫羽。
密林深处,有着迟迟不散的迷雾。
梅长苏已经在这山石之下困了一个时辰了,纵然神情淡然,了然于胸之样,可脸色却苍白的厉害,跌落山坡之时,是他用了蛮力拉住了宫羽,若他所料不差,应是手腕脱臼了。
叽叽咕咕的声音,就在头顶上。
他缓缓抬头,阳光有些刺眼,他眸间光彩异为耀目,“难为你亲自来了。”
“唉哟喂,这孤男寡女的。”那不正经的声音从山谷之上传来,宫羽下意识看了梅长苏一眼,有些羞红了脸,但见梅长苏霁月清风,君子翩翩,状若无事,才觉得自己太过娇作。
“蔺少阁主既来了,就请救我们上去吧。”她轻柔细语,却死死的抿着唇。
“这宫羽姑娘我自然是要救的,只是……梅长苏。”他顿了顿,声音戏谑至极,“若他大喊三声,我输了,我就放绳子下去。”
梅长苏哑然失笑道,“那盘棋已经过去月余,你怎得还记得?”
“我不管,你说不说!”他到坐在上面晒起了太阳,一派悠闲模样。
“只怕我喊了那三声,我人还没上去,就没命了。”梅长苏敛去笑意,闭上双眼,声音有些沙哑,又有些疲惫,“别伤了他们性命。”
只因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梅长苏在下面!”不知谁喊了一声,接着就是蔺晨一声惊呼,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打斗声越演越烈,再后来,没了半分声音。
蔺晨这才没了玩笑模样,连忙将梅长苏连带着宫羽给拉了上来,但见那树上还绑着十来个人,“这,这不都是你林家的人吗?”
林家的护卫,蔺晨是见过的,只是没料到,这一次见面会是这种情况下。
“你们知道他是谁吗,就杀杀杀的……”蔺晨靠着槐树,歇了一口气,伸出手弹去身上未有的灰尘,打了个哈欠,咧嘴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侯爷说,梅长苏乃是乱朝纲之人,我等自要除之!”那领头的似有些不怕死,铮铮铁骨,却挣不开蔺晨的绳子。
清风吹在梅长苏身上,略有些凉意,仿佛沁入心间。

他的脸色很不好,苍白的越发厉害。
自家的护卫要杀自己,这换做谁,都不会开心的。
“你们口中的孝义侯,根本不是林家血脉,你们这是助纣为虐,宗主,宗主才是……”宫羽忙不迭的就要开口,泪水夺眶而出,只因看着梅长苏此刻萧条身影。
“宫羽!”梅长苏却适时的制止了她,换上往日淡然面容,对上那人,“那孝义侯呢,我既是个乱朝纲的奸臣,死也要死个明白,暗杀我又算得什么,只要与孝义侯当面对质,我就算自裁也可。”
“你是什么身份,侯爷怎会屈尊见你!”那人还不死心的大喊着。
“难道,你们林家现在,已经沦落到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的去夺人性命了吗。”这话中,只剩下无可奈何,他顿了顿,低叹一声,“我再问一遍,孝义侯在哪?”
待梅长苏说完这句话,那榕树之后,却传来一女子声音,“猴子我没见着,不过倒抓了只老鼠。”
梅长苏身形一僵,腾地回头循声看去,但见那阳光之下徐徐走来一人,灿若牡丹,气若幽兰,乌发揽起露出秀丽面容,除了霓凰,再没别人了。
“老鼠。”后面跟着的飞流倒是开心的手舞足蹈,见着梅长苏了才飞身而来,“苏哥哥。”
霓凰负手而立,离梅长苏十步开外站定,上上下下打量那边,也不知在看着谁,忽地嫣然一笑,任凭秀发垂额也不动分毫,“哦,宫羽姑娘也在呀。”
梅长苏连忙走上前去,“宫羽她是……”这话还未解释,霓凰却道,“想是,我来的早了些,梅宗主有些不开心了吧?”她说这话时带着笑,有几分懒洋洋的意味。
“呃……”梅长苏来不及再言语,只是吃痛一声,摁住那臂腕。
“啧啧啧,你苏哥哥越发有手段了,苦肉计都使出来了……”蔺晨拽着飞流往一边走,“小飞流,你学着点,将来用得着。”
“怎么了?”霓凰这才察觉到梅长苏身上还带着伤,才伸出手拉住他,他却痛喊一声,脸色煞白,额间细汗连连,“想是,脱臼了。”
平日里行军打仗,怎会忍不得这么一点小伤,霓凰见状,连忙查看他上下,可梅长苏却不肯背过神来,霓凰见此情景,只得用上了劲,梅长苏却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
他后背早已是血肉模糊,殷红之中还有杂屑砂砾,正是一路跌下山谷所伤,但见骨肉分明,霓凰一时之间按捺不住,竟泪如雨下。
“怎么,怎么伤成这样!”
他一直未曾说伤势,上来之后,后背也无人能看见,更何况他故意以衣衫遮掩,若非细细去看,怎会知晓。
“没事。”梅长苏声音越发轻微,身子好似也有些站不稳,依靠着身后榕树,一手却搭在霓凰肩头,“只是小伤。”一直微微笑着。
蔺晨回身一看哧声一笑,“唉哟喂,这可玩砸了。”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02-17 00:00:00 +0800 CST  
三十三 流水落花春去也
谁也没想到,好好的一个春狩,居然会出这种事情。
证据确凿,萧景琰大怒,因在行营中,只能将林隐缉拿,回金陵再做处置,可所有的禁军都出去搜寻,都没有找到人。
反倒是在黄昏日落时候,穆青竟押着林隐来了。
营帐里面乱成一团,外面却安静的很,蔺晨靠在旁侧,看着蹲在地上摆弄着蚂蚱的飞流,“你看见宫羽没有?”
飞流不回答,手上的狗尾巴草还在晃悠。
“我看这回,宫羽是真死心了……”他嗟叹一声,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沐灵犀?”
二话不说,拽上飞流就跑过去追赶。
“嘶……”帐中,梅长苏倒吸一口冷气。
“还疼吗?”霓凰手上一颤,只能越发小心,那后背些许地方,已是露出白骨森森,若非他忍耐力过于常人,此刻早就喊出声了。
“无事。”他额间细汗渐变冰寒,脸色苍白的可怕至极,可依旧出声,轻声安抚霓凰。
霓凰不是没见过这种伤,可这伤落到梅长苏身上却是另一种心境了,“你怎么就不知道保护好自己,那么高的山坡,你就那样跳下去,若是下面无底呢!”
梅长苏总是身上疼痛的厉害,可却还是轻笑着,一手搭在霓凰腰间,言道,“那种情况下,我来不及细想,再说,我是男子,有个伤痕也不要紧,可我要是我不拉着宫羽,她脸上身上有个伤痕,我就枉做她的宗主。”
霓凰这一路上都没有再提及宫羽,倒是梅长苏先开口了,这话一说完,倒陷入一片寂静,良久,霓凰将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朝一旁扔去。
梅长苏笑着又搭上,“你恼了?”
“伤成这样还有闲情逸致与我胡闹。”她手上力道忽地加重。
“啊!”他大喊一声,脸色更加难看,“郡主身手矫捷我早知,何必用在你家檀郎身上。”
霓凰还是不说话,还是聚精会神的于他上药,倒想着蔺晨与她戏谑的话,“这药要贴身上,弟妹你可别走神了,不然要给梅长苏这小子上药的人可一排排的等着呢……”
“当日你我缱绻缠绵,我以为你本该温柔多情……”
“谁与你缱绻缠绵!”霓凰低喊一声,唰的满脸通红,忙的捂上他的嘴,“你何时变得这样不着边际!”
平日里头装作如何的温文尔雅,此刻四下无人,就如此胡言乱语,
梅长苏歪了歪头,挣出她柔荑些许,又道,“不是我与宫羽一同入林子的,只是惊马之后便知有阴诡之事,又瞧见那竹子上的印记,那是我江左盟中人的独特印记,我虽不知何人,却也要前去相救。”
“我又没问你。”霓凰眉眼带笑,缠过绷带,宫绦上环佩与那榻间檀木相击,悦耳声响。
“你虽没问我,可我知道你想听。”那绷带越过他的臂腕之下,她小心翼翼的缠绕,偏着头,正靠在他的肩头,梅长苏微微俯下,薄唇印在她的鬓间,“见到宫羽后,我就散开蔺晨给我的药粉,让盟中兄弟来救,只是宫羽一时失足落入那山谷之中,我未及细想,拉了她一把,才落得这副模样。”
“哦。”她应了一声。
“难不成,我不拉她,让她摔下去?”梅长苏悠然一笑,好似身上的伤此刻已好。
“我不是这意思。”她连忙辩解,抬起头,对上他明亮至极的双眸,“那若是我跌下去呢?”
“那我不会拉你。”他轻笑,霓凰脸色一变,他伸出手,轻触霓凰鼻尖,“我陪你一起跌下去,是生是死,皆由天命。”
“巧辩。”她的嘴角含着笑,将一侧的汤药径直捧过来,“这药苦的很,倒要看看,能不能让你住嘴。”
说要药苦,他倒是死蹙着眉头了。
“我手上使不上劲。”他唇角微扬,含笑瞅着霓凰,慢慢直腰,朝她微倾。
“小殊。”
是萧景琰来了,梅长苏连忙将汤药偏了偏,“待会儿喝。”
“这药怎么还没喝呢?”萧景琰才一进来,就见着这种情况。
霓凰瞥了眼梅长苏,才对着萧景琰轻笑道,“他说没力气,正要喂他呢。”
“我来我来!”萧景琰毛遂自荐的极快,“霓凰也累了一天了,这点小事,我帮着做了就好了。”边说着话便接过那药碗。
梅长苏不住咳着,恨不得连肺都给咳出来。
“不是外伤吗,怎么喉咙也痒了?”萧景琰瞪大了双眼,有些诧异的看着梅长苏,“不然,再开些止咳的药来?”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02-17 21:21:00 +0800 CST  
许是因为萧景琰这话,又或是因着别的什么,梅长苏顿时咳的脸通红。

“陛下。”身后,忽的传来个女子声音,带着些笑意。
萧景琰是急急走进来的,身后的柳浣清身怀六甲,自然是慢条斯理而来,但这里头情景落入柳浣清眼中,她倒是拂袖掩笑。
柳叶眉下的眸间含着笑意,她轻言细语,气若幽兰,“陛下难道不知,苏先生这病,只有让郡主治,若是被旁人经手,只怕会越来越糟糕。”
她目光瞧着霓凰,倒是颇为认真的说着话,霓凰偏过头去,羞极。可那榻上的梅长苏倒饶有意味的笑着。
萧景琰一听,死蹙着眉头,“你这妇道人家懂什么,我虽不通医术,可往日行军打仗,也不是么受过伤……”
柳浣清笑意越深,未等他说完,就上前一步拉着他,“好了好了,论起行军打仗,郡主也是行家,你就别添乱了,外头赛马呢,嘉禾要与那些公子过过眼,陛下不去不合适。”
“什么叫添乱呀!”萧景琰不服气的很,可柳浣清说话间就要拉他往外边去,他只得放下药碗,跟着柳浣清往外头去,“小殊我待会儿来看你呀。”
等这两人走了,帐中之人倒都放声大笑起来。
“水牛他,哈哈哈哈……”霓凰几欲说话,却都被笑的不行。
梅长苏不语,只看着霓凰,待她笑过了,他眼神瞥过那汤药,那意思不言而喻,霓凰白了他一眼,可看着他这般模样,终归不忍,只得一勺一勺的往他嘴里送。
那药极苦,他眉头死蹙,“这药定是蔺晨开的。”
“那就别喝了?”霓凰见他这副样子,不由也跟着皱起了眉,正要将药碗放在一侧,梅长苏却忽然拉住她的手,就着她的手腕竟一口喝了下去。
“这两日可觉出景琰什么问题没有?”没头没脑的,他忽地问出这么一句话来,那药味还苦涩,霓凰摇了摇头,有着不解,随之笑逐颜开,“似乎对皇后娘娘更好了些。”
梅长苏沉吟良久,“你就没发现,他似乎丢了什么东西?”他的眸间少了适才那笑意,多了几分晦暗不明,他双目炯炯的看着霓凰,“一件大概很重要的东西。”
在梅长苏这连声的询问中,霓凰更是诧异,细细想了许久,也没觉出哪里不对,只得问道,“他丢了东西,你怎么知道?”
梅长苏轻笑不语。
霓凰却猛地拉住他的袖角,更添好奇,“什么东西呀?”
“现在我不知道,不过……那个人终归会拿出来的。”梅长苏抬起头来,浅浅一笑,纵然他现在狼狈不堪,却偏生似有一种容光笼罩在他身侧。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02-18 21:58:00 +0800 CST  
三十四 温酒一壶待故人
郡主招亲,竟只是赛马,纵然有些儿戏,可皇诏在此,众人只能信服,这一番下来,倒是慕容渊夺魁。
只因嘉禾郡主凭空的冒了出来,骑装修身,显出婀娜身姿来,直直把那孟良辰御下之马打趴下,这才让在场众人知晓,原来这小郡主也不是个绣花枕头。
一侧的淮王见此情况也只是微蹙眉,但见素来跋扈的孟良辰也吃了个大亏,不知怎的,他又轻笑出声。
萧景琰才出来就看到这一幕,不由惊叹一声,“嘉禾郡主的马术倒也了得。”
淮王是嘉禾的亲兄长,缓缓收了笑容,“妙妙未免太胡闹了些。”
但见嘉禾御马在慕容渊其侧,左右互通,一路为慕容渊保驾护航。
“郡主这是做什么!”耳边风声呼啸,慕容渊朗声喊道,只因这些时日,这小郡主对他太过纠缠,可这平白的又为何要帮他招亲。
拓跋昊早以为是霓凰招亲,此下自然也要争上一争,怎料得那前头的嘉禾忽的回头,手上马鞭挥,他连忙躲闪,只听得嘉禾喊道,“大个子,你家主子要招亲,你跟来做什么!”夕阳之下,她笑靥如花灿烂至极。
“慕容渊,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她跃马跟随,笑声若银铃般。
慕容渊无暇顾及,眼中只有那围场之内高高挂起的彩球,只听得嘉禾长叹一声,在此喧嚣声中喊道,“我叫萧妙君,妙君,你可记起了?”
妙君……
慕容渊拉紧缰绳,腰身挺的笔直,猛地回眸望她,却见她目光狡黠,那马鞭往头顶上挥去,只微的一勾,那彩球就落得慕容渊的马上怀间。
嘉禾见此,更是咧嘴一笑,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头多了几分戏谑,拉紧了缰绳,与慕容渊相对而立,笑意嫣然:“你这冤家,竟不认得我了。”可这话,却有着说不出的哀伤。
他不是不记得妙君,只是在他记忆中的妙君,是个屡屡戏弄他的小乞丐。
“妙君?你这么个讨饭的,还取这样好听的名字?”他似乎,曾这样调笑过她。
“讨饭的?说不定,将来你就娶个讨饭的,哈哈!”
他的确曾来过大梁,是为了“追杀”沐灵犀,和那个他所谓的母亲。
“如果她们不被我一步一步逼到大梁来,在北燕,只能被人做为挟制我的把柄……我不怕挟制,只怕,她们会死的不明不白。”那时的他,弱冠之年,好似被那个能够吞噬人心的宫闱所压制,说这话的时候,只有旁人无法理解的伤怀。
这世上,能知晓他苦衷的人,似乎只有这么一个叫妙君的。
“我从来没见过我的母亲,可这世上,我只有这么两个血脉相连的亲人,纵然她们相负于我,可我不能……”
可他为何要与一个小乞丐说这些呢?那些事情他有些忘了……
他早该想到的,这个玲珑心思的小郡主,就该是那个每每笑起时眸间狡黠的妙君。
(这是半节,我去洗个澡澡,趴床上再写一段哈)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02-19 20:24:00 +0800 CST  
行营夜中,难得如此静谧,坐在山坡上,能够瞧见营帐烛火,仿佛与天上星辰相衬,她靠着发了新芽的杨树,神情沮丧的很。

“他那样拼尽全力,却只是因为,要迎娶姐姐你。”
霓凰从没有见过嘉禾这副样子,只因她素来都是笑靥如花,扬眉笑起的时候眸间若月牙一般好看,在霓凰的记忆中,她似乎永远都是在笑着的。
“慕容渊他的顾忌太多,若非当日我言语相激,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参加这招亲一事的。”霓凰伸出手,拂过嘉禾乌黑鬓发,又道,“他不是想娶我,无非是,咽不下一口气罢了。”
嘉禾双唇抿的死紧,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叹气道,“可他根本就不记得我了。”一口清酒入了喉间,她不住的咳嗽着。
这少女愁绪平添几分,霓凰轻笑,“彩球入了他怀,你若不嫁,我可就嫁了?”
此话只是戏言,嘉禾却紧张起来,“我不是这意思!”月光映在她身侧马鞭之上,手柄边上还有一串银饰铃铛,衬出流光溢彩,“我也不知是看上他那一点了,明明是个大坏蛋,偏偏让我怎么也忘不了。”
嘉禾的性子没有那些弯弯绕绕,想到什么也就说出什么,入了霓凰耳中,倒让霓凰觉得,许久之前,自己似乎也是如此,可现在,韶华已逝,没了嘉禾的勇气胆量了。
她就着酒囊,闷声喝了一大口。
本重伤下不了床的梅长苏,在这夜半无人之时,却在风中煎药,直呛得咳个不停。
“苏哥哥,我来。”飞流接过那蒲扇。
“宗主怎么自己煎药呢?”才跟着蔺晨一同回行营的宫羽见此情景连忙就要上前,蔺晨却适时拉住了她,宫羽一时不解,回头看着他。
“那不是他要喝的药。”蔺晨歪着头,声音略显得有些慵懒,“我没猜错,那该是给郡主煎的。”
“郡主病了?”宫羽见蔺晨有些坏笑模样,不知究竟。
蔺晨慢慢悠悠的,挑眉道,“倒不算病,只是,他近来总拉着我问什么安胎药的方子……”
“安胎?”宫羽刹那脸色苍白,步子也微颤了几步,“郡主,郡主他和宗主已经……”这话要出口,却只觉得一股不知名的绞痛就在心口。
蔺晨不语,只是笑着。
“傻丫头,回廊州去吧。”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松开拽着宫羽的手,负手而立,轻声一叹。
“是要回去了。”宫羽仰起头来,那泪水停留在眼眶,她倒是露出个笑容,多有几分清丽妩媚之态,那是金陵城世家公子们从未见过的。
微风卷起她的衣角,她倒走的绝不回头,蔺晨看着她离去背影,依稀听着那轻柔细语,“情之一字,本就贵在两情相悦。”
蔺晨重重的叹了口气。
梅长苏已经等霓凰许久了,华灯初上他就在帐中等她,怎料得这大半夜的她才回来,隔着帐布,他能瞧见霓凰倩影依稀,他没好气道,“你又到哪里去了?”
梅长苏轻啜一口茶水,正要起身,霓凰却步履蹒跚的踱步而入,梅长苏含笑抬眼瞥了她一眼,见她双颊红润异常,这一进来,多了几分酒香气息,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笑容荡然无存。
“你喝酒了!”这一声却吓了霓凰一大跳。
还没等霓凰回他,就见的梅长苏冲将上来,脸色可怕至极,只恨不得一口将她给吞下的样子,她有些诧异,微醺模样但也能清楚的察觉,他很生气。
他正要去弄醒酒汤来,却忽的想起了什么,那榻间尚有几分余温的汤药还在,他连忙捧起,“我先去弄醒酒汤来,醒了酒再将药热给你喝。”
霓凰嫣然一笑,斜睨于他,“我没病,为何要喝药?”
梅长苏那眉头蹙的死紧,看着霓凰又是生气又是无奈的,“这是给你补身子的,你如今这时候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不懂得保重自己身子,还喝酒,你就不怕……”
“我身子好的很,补什么身子?”她咯吱直笑,略有些醉意的模样倒有几分娇艳欲滴,许久未如此过,盈盈含笑,却斜斜的靠在梅长苏身上,“我的檀郎,怎得这般生气?”
这檀郎二字乃是夫妻间私密之言,纵然往昔也只是梅长苏偶有调笑,可此时此刻,她却大大方方说出,靠在他的胸膛侧,气若幽兰,轻声低唤这男女之间的情爱称谓。
“你……”纵然再多火气,也顷刻间荡然无存。
她又忽的仰起头来,那眸间多有迷离,可言语却严肃的很,“林殊哥哥,我们成亲好不好,我想嫁给你。”
梅长苏身子一僵,手上的药碗险些都砸在地上去了,“你,你说什么?”声音颤抖的有些嘶哑。
她的笑容很是灿烂,“我说我要嫁给你。”她又一遍重复,斩钉截铁。
梅长苏的唇微动,喏喏了些许,也没说话,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道,“你醉了,说胡话呢?”可这说话间,有些难以言语的欣喜。
“我才没胡说,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想嫁给你了。”她伸出手,挽上梅长苏的脖颈,垫起脚来,直视着他,“林殊哥哥。”她低唤,只笑着。
那药碗终归从梅长苏手中跌落于地,砸个通透。
她分明说着他最想要听的话,可在微醺间偏生那样如在梦中,他双手搂在霓凰腰间,以下颌轻触她的额间,低声安抚她,“好了,我再去煎药给你。”
“林殊哥哥,我没病,为什么老让我喝药,苦。”她好似不满的很,咬着唇,双眼眯了眯。
梅长苏见到她这副模样,不由哧声一笑,欲言又止了几次,才盯着霓凰,笑意早已按捺不住,“蔺晨说这药稳胎。”
“稳胎?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02-19 22:28:00 +0800 CST  
三十五 真没标题了
纵然此刻霓凰神志不似平日,但这话中,自然能听出什么,她侧倚着塌几,上上下下打量了梅长苏许久。
终还是问了,“你以为,我怀孕了?”那脸颊红润,衬出眸间迷离醉意。
他的薄唇慢慢抿成一线,只看着霓凰此刻神情,便什么都明白了,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只得点点头。
“所以,那日你发疯似的来找我,与我说的那些话,也只是因为 ……你以为我怀孕了,怀了你的骨肉,是么?”
梅长苏知道霓凰指的是什么。
那旖旎的声音似还在耳畔,他轻言细语,“霓凰,我们成亲吧。”
“不是,我……”他连忙想解释,张嘴欲言,霓凰却推开他的手,瞬也不瞬的盯着梅长苏,仿佛心底一团火无处发泄似的,榻几上的凌乱东西全被她一手挥去跌落于地。
“我今日本想应你,纵然要抛弃一切与你海角天涯我也要嫁你为妻,可却未想到,原来在你林殊眼中,我也是那曲一阙之流!”
此话狠绝,将林隐母亲的事情都拿出来说,曲一阙是什么人,以子做胁,要嫁入林家的风月女子,霓凰若不是真生了气何故如此。
她本就微醺,此刻发髻凌乱,脸颊肌肤炙热的如同火烧,大怒之下,就要拂袖而去。
梅长苏猛地拽住她,那力道极大,将她带入自己怀中,也不管她如何挣扎噬咬,只待她心绪平静些许,他才出声,“霓凰……”这软软的一声低唤,竟有些恳求的意味。
梅长苏倾身,贴着她的额头,让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温度,低低的唤她,“霓凰,我并未因骨肉之事才对你有求娶之心,而是在那日清晨就要与你说了。”
“那你为何……”她想问,可却没问出口,只因梅长苏所言的那日,自然是二人床帏之事后的清晨,只是梅长苏那日未曾言语,今日,却和盘托出了。
“快了,鱼儿要上钩了。”
他一拖再拖,只是因为时候未到,在他的谋划当中,一步一步,都不容有失。
“我自然知道你待我的情意,你虽肯陪我海角天涯,我却不能让你受一丝一毫的苦。你是穆家的女儿,可我问你,你当真,肯舍去一切吗?”
霓凰凄然一笑,垂眸不语,呆愣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梅长苏,坚定至极道,“我当然肯。”
梅长苏伸出手,缓缓拂过她的鬓发,一直盯着她,浅淡一笑,才道:“可我不会让我的女人,因为要与我在一起,而舍去什么。“
好似在他这等目光中,霓凰能够安稳下来,他轻声细语,在她耳边,“我想堂堂正正的娶你,让天下的人都知晓,而不是,在一处山间小屋,偷偷摸摸的与你过完一生。”
似乎在很久之前,他曾经说过,来世要与她做一对寻常夫妻。
可那只是来世。
今生所背负的太多,不能舍去的也太多。
她只是想与他不分开,至于在何处在何时,将来如何,都不是她去细想的,只因曾几何时,她想拉着那个心心念念为赤焰平反的梅长苏远离金陵。
穆霓凰是自私的,可只对他一人自私。
梅长苏却不想,不想让她无名无份的跟着他,更不想,让将来的孩子,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人活在这世上,活在世人的口舌之中,就不能不管不顾。
酒是在一夜之间就荡然无存的。
蔺晨刚醒来就发现了这件简直惨绝人寰的事情,接着一声惨叫,睡眼朦胧的就要离开行营,外头脚步声熟悉的很,那人径直的走了进来。
手上还揣着一壶酒。
“还是你小子够意思。”蔺晨二话不说就夺了过来,正要入口,忽觉得这气味有些不对,可还未等反应过来,那一壶“酒”却被人给灌个周全。
“梅长苏!”他大喊一声,咳的一脸通红,”这什么东西呀!“
但见梅长苏此刻长身而立,可脸色却难看至极,冷笑道,“给蔺少阁主稳胎的。”
蔺晨身子一僵,顿时换上一副笑脸,“你都知道了?”他缓缓坐下,将那酒壶盖给打开,里头还有些药末子,他嗅了嗅,称赞道,“煎的不错。”
“你……”梅长苏这边正要发作,蔺晨却抢先一步开口言道,“首先我说明,我可没骗你,是你自己以为郡主怀孕的,所以这主要的原因,还是你想儿子想疯了。”
“我根本就没这样想过……”
“唉哟喂,干坏事的时候没想过会蹦跶个小娃娃出来?”蔺晨说起话来连个避讳也没有,整暇以待的瞧着梅长苏,那眼神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你虽没骗我,可我那日问你安胎药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梅长苏这俊逸男子,此刻怒气按捺不住,偏生面前之人还吊儿郎当不当回事儿。
蔺晨挑眉,目光悠然,啧啧了几声,“你又没说给谁喝,我还以为你帮皇后娘娘要方子呢……再说,那也不是什么安胎药,而是给女子调养气血,滋养子宫的,你不是想儿子想疯了,加把劲儿,快了。”
他的手搭在梅长苏身上,拍了拍。
却听得一种奇怪的声音。
咬牙切齿?
梅长苏拂袖而去,只听得在外头喊了声,“飞流,砸酒坛子!”
“啊啊啊啊啊啊,住手!”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02-20 23:07:00 +0800 CST  
难得清朗了几日,却忽地下起雨来了,春雷阵阵,惊蛰无数。
可在众目睽睽中,竟发生了一件怪事,九安山上有猎宫是众所周知的,当日誉王谋反,大梁先帝死守猎宫也算得上史书上的华丽一笔。
怎知那惊雷劈下,在那九安山上起了天火。
萧景琰自然是要派人上山查看,天火之事说小是小,可往大了说,该是君王失德,猎宫中素来有安置其中平日打扫的内监,张檀就是其中的内监总管。
“天火之事,并非天灾,而是先皇遗诏置于猎宫之中数年无人知晓,先皇在天之灵因而示意!”张檀跪在猎宫正门之前,对着来使大喊。
行营之中,只因他一个内监所言,顿时开始有些混乱,人人皆知先帝已逝,又哪里来的什么遗诏,可这张檀身为猎宫总管,口口声声说当日誉王逼宫,先帝留下诏书,因后来回了金陵,所以不被人所察。
更加之有这天火示警,随行众人,皆是深信不疑。
“遗诏!”才刚得了消息的萧景琰没了平日沉稳,竟有些惊慌。
外头下着雨,梅长苏在帐中与黎纲说着江左盟之事,霓凰觉得无趣又无处可去,只好来柳浣清处闲聊,萧景琰恰好也在,所以那侍从禀报遗诏之事,她也听见了。
霓凰有些诧异,只因从没见过萧景琰这样慌乱,又转而看向柳浣清,见她神情也着实怪异,呐呐了半晌也不曾开口。
她端起榻几清茶,随意道,“什么遗诏,我当日在九安山,怎么就没听到。”
萧景琰眉头蹙的死紧,眯着眼,身形有着不易察觉的僵硬,随即看向柳浣清,两人对视些许,已是心知肚明。
“还真有?”霓凰见状,猛地站起身来,连忙问道,“上头写了什么?”
萧景琰不语,那愁绪越深。
“不如,找林殊哥哥来商量?”霓凰试探的问道。
“别!”
这字眼,却是萧景琰与柳浣清一同喊出。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02-21 13:24:00 +0800 CST  
三十六
骤雨未歇,桐油纸伞上雨珠成串,淅淅沥沥的落在翠草之上。
蔺晨徐徐而来,雨水落在他肩头,他走上一步,正好与梅长苏站在一侧,纸伞下,梅长苏瞥了他一眼。
“沐灵犀呢?”他含着浅笑,颇有几分神采飞扬。
蔺晨冷哼一声,没好气道,“那傻丫头,别提了。”
九安山近在眼前,微仰起头就能看见,只是此刻大雨倾盆有些看不分明,素来跟在梅长苏身边的飞流却不见踪迹,若是谢玉没死见着了,定然知道他又有什么谋划了。
“你猜,那遗诏上写的什么?”蔺晨一手搭在梅长苏肩头,一手接过那伞柄,随着梅长苏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瞧着那九安山所在之处。
梅长苏好似胸有成竹,可这话却没有细想,随意的很,“自然是景琰不想说的。”若非如此,这遗诏怎会在此处,又怎么这么巧就在九安山上。
他早猜测萧景琰丢了私密东西,却没料到会是先皇遗诏,可若萧景琰不想着公之于众,自然是些他不想说的。
“我想,大概是咱们那个皇上临终之时还对我不放心,想着,杀了我吧。”
萧景琰仁孝,对于自己父皇临死之言定然会斟酌。
而他,已经不止一次的想要杀了自己,杀了自己这个复活的林殊。
蔺晨慢慢转头看他,收了那油纸伞,雨停了,“如果那遗诏中是要杀了你,萧景琰定然会二话不说,一把火烧了的。”
此言一出,梅长苏眸色一黯,却还扬着笑意,双眼眯成一线,指尖摩挲着袖角,只字不言。
“再猜。”他歪着头打量着梅长苏,语气有些玩味。
梅长苏还是不语。
“你应该能料到的。”他放下纸伞,双手环于胸前,径直的对着梅长苏。
他终究抬眸,看向蔺晨,言道,“此事不要与霓凰说。”却没了往日清冷淡然。
他转身欲走,蔺晨却适时的拉住了他,“梅长苏。”他从未这样严肃谨慎的说话,此下眉头微皱,清风扬起他鬓间一缕乌发,衬出江湖模样来,“我曾说过,地狱归来不可久留,你忘了吗?”
蔺晨许久之前就与他说过了,回到江湖之中,才是自由自在。
“霓凰不能做第二个宸妃,你也不能做第二个林燮。”蔺晨终究说出口了,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在担心的事情。
梅长苏只是摇摇头,轻笑着,声音朗朗言道:“或许,等你好好的看清楚了景琰这个人,就不会再说这种话了。”他回头,看着神情严肃的蔺晨。
蔺晨微的叹息,“但愿吧。”
雨停了,萧景琰要亲身往九安山猎宫去,迎回遗诏了。
遗诏是在张檀手上,他捧着那白玉龙纹盒,站在宫门之前侯着萧景琰,可萧景琰似乎少了平日的雷厉风行,一段路程竟走了一整日也只在半山腰。
“陛下这是怎么了,若是快马加鞭,不消半个时辰就能上山。”霓凰接过水囊,喝了一大口,有些疑惑的望着那站在湖畔的萧景琰。
梅长苏转过头来,朝着霓凰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嘴角微弯,盯着霓凰,许久才道,“他都不急,你急什么?”这声音很轻,温润的很。
“我当然急了,我昨日夜里都没睡好,一直在想,先皇究竟留了什么遗诏……”她笑容灿烂,眸间明亮,掌心抚着马鬃。
梅长苏只笑着,一句话也不说。
嗖的一声,倒若一道风声入耳,那人稳稳站在树枝上,舒了舒筋骨,靠在树桩上,梅长苏抬头瞧去,哧地一笑,“下来。”
他一跃而下,正是昨日一天都不见踪影的飞流。
“办妥了吗?”梅长苏伸出手,捻去他发间枝叶。
飞流扬起眉来点点头,又往前一凑,梅长苏知晓他的意思,只得抚抚他的额间,“好,飞流乖。”这话语拖长了音,飞流更添得意,可转眼间又不见了人影。
“飞流去做什么了?”霓凰只觉得这两日梅长苏神神秘秘的,和萧景琰一个模样,想是在谋划什么,连她也瞒着。
梅长苏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转而看向霓凰,笑容浮现,雨后湖畔,有山间空灵之气,好似与他这谪仙气质合于一处。
“这……”他张嘴欲言,霓凰聚精会神,正要听他细说,怎知他话语一顿,神色戏谑,“我偏不说。”
“别嘛!”霓凰弯了弯唇,直直的挡在梅长苏的面前。
她这一声低唤,有些云南音色,多了几分依侬,梅长苏闻言侧头看她,眉眼如画中含着男子温柔,“再唤一句听来,我就告诉你。”
他修长的手指,落在霓凰鼻尖,只微的一勾。
霓凰这才知道他是纯心捉弄自己,也顾不得羞,转身就要走,“不说算了。”
梅长苏见状,忙的拉住她,“你别走呀,我告诉你还不成?”声音细若微风。
霓凰一阵欢喜,连忙回身,正要听得仔细,梅长苏俯身而下,言语落在她的耳畔,“你适才那声音,真好听。”
霓凰白了他一眼,可这一抬眼,见他眸色狡黠,竟觉得此刻的他,像极了当年那个年少轻狂的林殊。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02-21 21:06:00 +0800 CST  
三十七
慕容渊已经在山上等了良久,却不见萧景琰前来,他站于夜空之下,双眼眯成一线,“看来,今日是看不到这好戏了。”
拓跋昊随行在侧,他自然知晓慕容渊说的好戏是什么,但心中不免疑惑,“既然殿下已经决定回北燕去,为何还要……”
慕容渊早已放弃了梅长苏,可偏偏要给他添堵,这遗诏上的内容若是公布,那自然是以霓凰离间了梅长苏与萧景琰之间的关系,拓跋昊一介武夫,只觉得这舞文弄墨的人报复起人来真是拐弯抹角费心思。
“依你看,穆霓凰会奉诏吗?”一阵夜风袭来,倒有些初夏的暑意,慕容渊伸出手拍在拓跋昊肩头,有些调笑,只因知晓拓跋昊对霓凰别样情意。
拓跋昊倒没细想,径直就道,“不会!”
“那穆霓凰当然要喊上自家情郎私奔……只要梅长苏不为大梁朝廷效力,就算不为我所用也无妨。”
拓跋昊只觉得近来慕容渊心性大变,当日他言极梅长苏,简直就是咬牙切齿,就算提及霓凰郡主也会斥骂,现如今轻描淡写,就这样简单放过,竟让他有些奇怪。
“说到这里,我还不得不佩服这萧景琰,联姻之事,竟以穆霓凰做幌骗我入套,此下,两国联姻之事一时必须所为,也不知,到最后是福是祸。”他也不知想到什么,慢慢直腰,那眉头却蹙的死紧。
“那嘉禾郡主……”拓跋昊略有些试探,可话还没问出口。
慕容渊立时拂袖而去,“别提那个疯丫头了!”竟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了。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有的人想着眨眼就是天亮,而有的人,却期盼着太阳永远不要东升。
萧景琰就是后者。
“怎么就天亮了。”他明明是一夜没睡,却偏觉得才刹那间就破晓了。
张檀带着整个猎宫的侍从婢女相迎皇驾,终见着萧景琰御马而来,“恭迎陛下!”
萧景琰一晚都没休息好,整个人都有些混沌,此下见着张檀手中捧着白玉盒,还未及反应过来,却是柳暨冲将上来,他本是礼部尚书,这样就要接过那白玉盒,本是合乎礼法。
可他才接过捧起,萧景琰身后所随着的官员们皆跪伏于地,“臣等听旨。”
众人之后,倒是梅长苏含笑,慢条斯理的跪了下来,霓凰随他一块,可注意力多是在那玉盒之内,想着那里头的遗诏究竟写的是什么。
但见梅长苏成竹在胸,一缕晨曦落在他身上,好似金光拂身,如画一般。
“慢着!”

正在柳暨打开玉盒之际,却是萧景琰快步上前,众人皆不解他是什么意思,见他脸色泛白,停在柳暨身侧,伸出手就要将那玉盒夺来,怎料得手也在打颤。
“万一这是假的呢。”他这一句,众人若如惊雷一道劈在头顶般。
在一边跪着的张檀连忙匍匐过来,“上天示警,怎会有假,奴才敢以性命担保……”

他这话还没完,萧景琰却发了怒气,一脚将他踹到在地,“你算个什么东西,一条贱命能作得什么保!”
萧景琰在朝堂之上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而今竟一个宦臣发火,言语中也没了平日的君王风度,就在这僵局之中,一个清润声音打破这寂静。
“是真是假,陛下打开看看不就成了。”
他慢慢站起身来,颀长身影在晨光之下,显出谪仙风貌,而今徐徐而立,目光直视萧景琰。
萧景琰神色一愣,与梅长苏对视一眼,见他点点头,脸色坚定果然,他犹豫许久,将那玉盒打开,与柳暨一同查看,却见那玉盒之内,竟无丝毫皇家御用之物,只有那薄纸几张,却印着私印。
曾经的悬镜司首尊夏江的私印!!!
萧景琰见过这东西……
这是夏江诛心之物,曾几何时,他用着这份火寒之毒的证据,陷梅长苏与生死之间,上面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夏江亲笔,字字句句直指梅长苏的身份。
他惊骇至极的看着梅长苏,却见他了然于胸的模样,下意识的想到,这东西是梅长苏调换的,可他想的,却不是梅长苏为何要将这东西放在玉盒之中,而是……
那份真正的遗诏呢?
他慌乱的很,又看向霓凰,身侧柳浣清适时拉住了他的袖间,微微往下,握住了他的手,萧景琰侧头瞧她,见她眸间似有星光,只在一刻之间,让他平静了些许。
柳暨将那玉盒中的东西取了出来,见那宣纸之下,又有一方玺印,乃是先帝平日题字所用,他连忙取出,交到萧景琰手中,“此乃先帝御笔,还望陛下亲阅。”
苏哲,林殊,这几个字眼入了萧景琰的眼。
他忽地想起昨日夜间,梅长苏与他站在湖畔,似有所指道,“不管先帝留下什么,还请陛下秉公而行,破了父子不和之言。”
昔日赤焰翻案,满朝文武都知晓这对父子有心结,纵然先帝已逝,这传闻还一直都在,萧景琰当时听到,只是随意应下,怎料今日碰到这种僵局。
那先帝笔迹所写,分明是经查实,苏哲,就是当年的赤焰少帅林殊。
若这东西公之于众,梅长苏这欺君之罪却是坐实了。
可而今骑虎难下,萧景琰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梅长苏,你可知罪!”
这一声怒斥,竟是柳浣清喊出,萧景琰连忙看向身侧之人。
梅长苏缓步上前,唇角微扬,跪在前头,“不知苏某所犯何罪。”
“先帝所留字句,直指你就是当年的赤焰少帅林殊,你犯了欺君之罪,还不知吗!”她一派母仪之风,在这等场景中出声自然不妥,可她这句话,直震的在场众人瞠目结舌皆不敢言。
萧景琰惊愕至极,惊的不是她说的这事,惊的是素来温和的柳浣清,也可以有这样的气魄。
可这话,又似不是她能够说出来的。
但见梅长苏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苏某,苏某……”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萧景琰抿抿唇,细细打量这个他从没见过的梅长苏。
“先帝英明,竟,竟早知苏某身份……”他瘫坐余地,仿若没了半分力气。
猎宫屋顶上,不知谁啧叹着。
瓜子壳落得一屋瓦,正是蔺晨翘着二郎腿看着下面的好戏。
“这梅长苏,演的太过了。”他不由感叹一番,“全家都被人家杀了,现在还说什么他英明,英明个鬼呀。”
飞流好似细细思索了许久,才开口道:“死了,就是鬼呀。”
只这一句,险些让蔺晨栽下屋顶去。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02-22 21:12:00 +0800 CST  
三十八
就在此等千钧一发之际,忽的一人惊呼声传来。
“霓凰郡主晕倒了!”
但见那众人之间,单单就一个穆霓凰在晨曦之下骤然倒下。
“郡主!”萧景琰顾不得许多,连忙就要上前查看,梅长苏尾随其后,随从官员全都围着霓凰,更有几人要喊着太医前来。
“还是将郡主抱到行宫里诊治吧。”太医来的极快,可男女有别,他自然不敢上前。
萧景琰这边正要上手抱起,忽的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的看向梅长苏,可话还没出口,柳浣清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林殊与郡主乃是未婚夫妻,应是无妨,陛下且让让。”
这一句话,才猛然提醒了所有人,为何久经沙场的霓凰郡主会忽然晕过去,原是这么一层关系,当日赤焰翻案,霓凰是以林家遗属的身份为先皇请命,自然算得是林殊的妻子。
怎料得一声马蹄,正是清晨上山的穆青,此下见着这幅场景,喊道,“姐姐你怎么了!”他手足无措,从人群中涌进,正要将霓凰抱起殿去,身侧却一声清咳。
穆青还未反应过来,这人却入了梅长苏怀中。
这一场大戏,好似只因霓凰这一晕而落幕。
殿中自然没有外头那样混乱,就连太医也只是站在外室等候传召,霓凰平平躺在床榻之上紧闭着眼,萧景琰却只觉得一头混乱,可又不知该先问梅长苏什么。
“好了,别装了。”却是梅长苏先开口,这语气低而温柔。
适才还昏迷不醒看起来情况严重的很的霓凰猛地坐起身来,直直的看着梅长苏,穆青这颗心才放下来了,“姐,你没事多去跑跑马,吓什么人呀!”
“你究竟要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欺君之罪吗!”
这话虽是霓凰问的,却也是萧景琰此刻最想问的。
“就算是欺君,也不是梅长苏欺君,而是林殊了。”他全然没有刚才在外边的半分慌乱,反而像是了结了什么事一般,沉吟片刻,又道,“就算身死,也算得认祖归宗了,不是吗?”
“小殊!”萧景琰喊了一声,他知道梅长苏是什么意思,许久之前,他也曾经想让梅长苏恢复旧日姓氏,可梅长苏总是不肯,却不知为何,今日,想通了。
曾几何时,梅长苏只以为自己只有几月光景,自然不必多添烦恼,潇洒山林之间亦或是葬身北境之地,都是他的归属,可如今不同了,他要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就必然不能永世躲在无人之地。
“林殊”这二字早已深深的印入他的骨髓,再不可磨灭。
“何况……这遗诏之事急切,我也只能,勉力一试。”
梅长苏从不做无把握之事,可若非慕容渊将他逼上绝路,他也不会以欺君之罪赌上一把,这其中风险太大,但凡有一步踏错,便将万劫不复。
“什么,真的有遗诏!”只以为这从头至尾都只是梅长苏一人筹谋,霓凰此刻听闻梅长苏此言更是惊讶,“那遗诏呢?”
萧景琰嗖地抬起头来,正对上梅长苏眸色含笑,“无非是,先帝要杀我罢了。”
霓凰愣了许久,终归有几分伤感,“也许,先帝还是,不放心吧。”
“景琰。”梅长苏喊了几声,他都没能回神,倒是柳浣清指尖轻轻拂过他袖间,他呆呆的转头看向梅长苏,见他还似往日模样,无丝毫改变,“你莫恼我。”他笑容有些灿烂,比今日阳光还要好看。
“我恼你什么?”萧景琰的声音有些嘶哑。
“这件事情瞒你,是因为知道你性情直爽,只怕别人瞧出不对,再有,就是我伪造先帝笔迹,用这种方法欺骗天下人。”
今日萧景琰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可只有这份失魂落魄,才能让众人都相信,他对梅长苏的身份全不知情,这才与当日赤焰翻案的缘由隔开,他依旧是那个为情为义的萧景琰,不是因着故人归来而因私误公。
梅长苏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为他考虑,纵然现在,也只是让他谅解。
不知为何,萧景琰只觉得鼻头发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以,你不用觉得什么不好,按着欺君之罪将我押解回京。”他慢条斯理,说出这好似与他并无干系的话来。
这一场景,只让萧景琰想起营救卫铮之时,他也说过这种话,不必顾虑他。可他最后在悬镜司差点连命都丢了……
“小殊。”萧景琰抿抿唇,忽地握住了梅长苏的肩头,“是我对不住你。”他说的,只有彼此明白,是因那遗诏上的事情,因先帝将霓凰赐给他的事情。
若他能够心无旁骛,将那遗诏早早处理了,就不会生出今日这番事端。
梅长苏毫不迟疑反手搭上他的臂腕,拍了拍,“兄弟之间,没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再说,你如今是皇帝,我也不用非死不可的。”
这话开口坚定至极,可后头,却有些玩笑了。
“什么意思?”穆青从头到尾就没听明白,这下才听到关键,“都欺君之罪了,姐夫你还和没事儿人一样了,难不成让陛下出去大喊,我愿意被欺?”
“穆青!”霓凰瞪了他一眼,穆青这才捂紧了自己的嘴,往边上站了站。
梅长苏的目光却缓缓放在柳浣清的身上,“还请陛下判我秋后问斩,待皇子出生,大赦天下即可。”
萧景琰喜出望外,“对对对,大赦天下,倒时候,顺手赦了你,这样你又能恢复林殊身份,又能迎娶霓凰,岂非一箭三雕!”
他口不择言,顺带将霓凰也说了进去。
霓凰这一听,羞甚,随口就道,“他自己都退婚了,谁要嫁他!”
念念不忘的,还是当日梅长苏亲笔写下退婚书的事情,好似那日醉酒之际,拉着梅长苏让他娶她的女子不是她一般。
“穆氏杀伐成性,已非良配,勉强相聚,究属势如枘凿,视此情形,莫如早分,各听自由,两得其宜,嫁守听其自由,与身无涉,绝不反悔。”
她倒是背的纯熟。
“谁杀伐成性呢!”穆青二话不说就要捋起袖子冲将上来。
梅长苏等霓凰将那退婚书背的通透,才低低一笑,猛地拽住霓凰入了怀间,霓凰身子一僵,只觉得男子气息近在咫尺,让人一步也不敢动,“你!”
直到那清润似水的声音徐徐传来,“我都说了,那是梅长苏写的,做不得数,我是林殊,与你有婚约的林殊。”
“诡辩!”她分明还在笑,偏要装作生气样子。
穆青忽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了。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02-23 21:39:00 +0800 CST  
今天我就不更新了
有点事情
这个为了补偿大家,送上TXT网盘,可以下到手机里重温
琅琊榜同人 《十年生死》更新至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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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没有没看我第一篇文的亲
琅琊榜同人《林殊哥哥,你的痣呢》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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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偷懒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02-24 20:52:00 +0800 CST  
三十九
“敢为林殊求情者,皆同罪处置!”
龙帐之内,龙颜大怒,那案上所有奏折全数被萧景琰一把掀翻于地,在场众人无不害怕,只因萧景琰从未有过这等模样。
这事情在旁人眼中又是另一番意味了,昔日萧景琰和林殊情义笃深,就连当初赤焰翻案,也有许多人以为他是因着林殊缘故非要将这一桩旧案查个明白,现如今梅长苏身份曝光,朝野上下又是别的说法。
只说萧景琰因私情罔顾国法,又说梅长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竟是两人早早的就谋划此事,更有人说梅长苏这火寒毒诡异至极,也不知是真是假。
可而今这龙帐里头萧景琰这般动怒,口口声声只道,“似这等欺君罔上之徒,大卸八块也不足以平息朕怒。”自然让人觉得,他是因受了梅长苏的蒙蔽而愤怒至此。因此这几日下来,无人再敢进言,只得这两日回金陵再商议梅长苏之罪。
牢帐内,倒非一人独坐。
“少帅,我等该死,万死不足以谢其罪!”
领头的是当日在春狩林中刺杀梅长苏与宫羽之人,正是昔日林家的护卫林济,而今悔恨难当,直直的跪在梅长苏面前。
梅长苏还未说话,那林济见着旁侧那人,二话不说就要拔刀上前,“你竟还活着!”
除了同犯欺君之罪的林隐,又还有谁。
但见他一身暗纹玄衣,发髻虽凌乱至极落得乌发掩目,可偏偏那脸颊生的极为阴柔,容色俊秀的让人移不开视线,那利刃就在眼前,他却一步也不后退,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一般。
刀柄却被梅长苏扼住,他虽非昔年剑眉凌冽,却多了眸间沉稳清润,“林济,你的性子还是那样暴躁。”
“少帅!”林济喊了声,连忙收了刀,那外头忽传来侍从声音,“穆小王爷来了。”
“不过是些过去的事情,你也无需自责,先回去就是了。”梅长苏轻笑嘱咐着林济。
只待林济走后,林隐一声嗤笑,瞥向梅长苏道:“赤焰少帅,果然有容人之量,若我是你,早捅他一刀泄愤了。”
“我若要泄愤,不如捅你一刀,不是来的更好一些吗?”梅长苏扬唇笑着,那双眸子的东西比星辰还要明亮。
穆青素来大大咧咧的,而今更是如此,冲将进来,也不说其他,“明日就要回金陵去了,姐夫你……”进来才反应过来,竟还有一人。
“哎哟,这不是孝义侯吗?”他这话阴阳怪气的,双手环于胸前,居高临下的瞪着林隐,“早两天还不是还喊着叔娶寡嫂吗,啧啧啧……”
林隐却不理他,只冷冷一笑。
“姐夫,这地方呆不得,走走走,挪去我那里明儿个一起走。”穆青这话不多说,就要上前来,拽着梅长苏就往外头去。
梅长苏倒颇为无奈,只得解释道,“这不合规矩……”正要说自己这欺君大罪,穆青却截断他的话,“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这个人呀就最讨厌规矩规矩的,你怎么和我姐姐一个弯弯!”
才跟着穆青出了牢帐,外头阳光灿烂,倒让梅长苏觉得有些刺眼,微微遮了遮掩,但见那晴空万里之下,赫然一个倩影坐在马背之上。
梅长苏环顾四周,见穆青早不见了踪迹,怕是他故意拉自己出来的,但见这牢帐四周,虽有护卫,但都不上前来,更对他出了牢帐似若无睹,也不知是收了谁的吩咐。
他眯了眯眼,才见这那女子面容清丽,“怎么,才坐了一天牢,就不认得我了。”她笑着出声,那笑声动听的很。
她歪了歪头,冲着梅长苏眨了眨眼,恍若幼时,这动作可爱的很,梅长苏抿嘴笑着,仰望着她,“一日未见,郡主比之昨日容光焕发,美艳动人,我自然不认得,要多看两眼。”
霓凰语塞许久,瞬也不瞬的盯着梅长苏,却不能拿他怎样,良久,才只得啐了一句,“看来我得封了你的嘴了。”
“郡主若要封嘴,怕是不易,难道不知,梅长苏是巧舌诡辩之士吗?”

霓凰身侧随着马,不用细想都知那是给他的,他上前一步,跃马而上,趁着阳光耀目,身子微倾靠着霓凰那方向,“不知郡主要带我去何处……”他顿了顿,笑道,“难不成是郡主知晓我这欺君之罪绝无生还可能,要带我,私奔去?”
这最后三个字,说的极为小声,声音若女子般柔腻。
“我想,关了你这一日不够,非得关个十年半载,你才能歇下来。”霓凰缰绳一松,猛地一挥鞭,若男儿豪气,“有本事,追上我再说!”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02-25 21:14:00 +0800 CST  


下一节逗比大集合
这个静太后要千里迢迢的来救林殊了
不过显然她没反应过来,这是场大戏
口口声声喊着,让我家殊宝宝临死前结个婚留个种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02-25 21:18:00 +0800 CST  
四十
春狩不少时日,似发生了许多大事,但若论两国之事,首当其冲的就是慕容渊与嘉禾联姻之事,慕容渊虽吃了暗亏,但明里暗里这桩婚事与他来说并无弊端,他也只得应了,来年迎娶嘉禾郡主时日虽未定,他却要先回北燕去了。
而国中之时,莫过于林家这一乱摊子。
当日林隐被敕封孝义侯,林家尽数被他掌控,就连朝臣对他也多是敬重,而今天翻地覆,林殊凭空死而复生,那自然也就成了那日林隐非要杀他的缘由了。
这一路回京,除了身怀有孕的皇后娘娘坐着凤辇,那就得算是这梅长苏还在囚车上,前头骏马驮着,他到少了御马力道,靠在那木栏之上,悠闲自在。
这日天气尚好,多有云雾遮掩,但阳光透过那云端照入人间,倒偏有那光芒落在他的肩头,他蜷坐在囚车之中,一身荼白衣衫自然染了不少风尘,可却也难遮掩他眉间风采,他薄唇微扬,偏有闲情逸致,看着一路风景。
也不知行了多久,那烈日正当头顶,忽的前头铁骑飞驰而来,众人不知发生何事,其中不少人经过誉王之事,更是胆战心惊,萧景琰催马上前,好似将自己做了那行军打仗的前锋。
“何事?”
那兵士从马上一跃而下,跪在地上,急忙禀告道,“回禀陛下,前方十里有一皇家车队,经询问,乃是太后凤舆!”
此言一出,众人俱惊,便是萧景琰也有些迷糊,“太后?”
此次春狩,静太后只说自己身子不爽也就一同来了,在他们临去之时,只是嘱咐了柳浣清要保重身子切莫操劳,可为何这都快要到金陵了,她还要出城来。
萧景琰稳了稳心神,也不再多想,“加快速度,与前头车马汇合。”
一南一北,自然不过半晌就能够聚合在一处,只是才走了几步路,那官道山坡之上忽的奔驰下一骑,正是被言侯此次拘在家中的言豫津,竟随同静太后一起来了。
“陛下,太后凤驾在前边五柳镇停歇,太后口谕,让队伍快些过去。”
静太后素来做事都是循规蹈矩,自先帝驾崩之后脾气更是越发温和,却不料今日火急火燎的,更是派了言豫津前来催促。
“酸梅汁要不要,皇后娘娘那里有。”霓凰似乎心不在此,只跟在囚车周侧,春末烈日多有夏日暑意,她还以为梅长苏还如往日身子孱弱,已将水囊递给他,却忽的想起了柳浣清那里有常备的酸梅汁,消暑最好不过。
梅长苏那口水却径直喷了出来,直咳的双颊通红,“你,你……”
霓凰还未及反应,不知究竟这话有什么呛人的,梅长苏这咳了半晌,才道,“娘娘的酸梅汁,是加了蔺晨配的利生产的药。”
霓凰“哄”的一下,只觉得脸上着火般的炙热,却不是因着适才要给梅长苏喝,而是她不请自便,昨日已喝了一整碗的酸梅汁。
这一路上,她再没敢开口。
直到见着静太后,萧景琰还未下马,静太后却径直往后头走去,将萧景琰都远远的甩在了后边,“小殊!”
瞧见梅长苏靠在那囚车上,这一路行来,更添风尘,入了静太后的眼中,万分心痛,“母后。”萧景琰在后头低低的唤了声。
“皇帝这样也未免太过无情!”她劈头盖脸的一句话,连头也没回,语气却是恼怒至极。倒让随行诸人异口同声喊道,“太后息怒。”
“太后娘娘,林殊无事的。”那囚车中人只淡淡一句话,含着笑欲安抚她,她这一听闻,更是眼眶通红,“委屈你了。”说话间就要吩咐着人打开囚车将他放出来。
“母后,这林殊乃是欺君之罪,您怎可……”萧景琰心中一急,只怕静太后不知其中缘由,坏了事,连忙上前一步就要劝阻。
可话还没说完,静太后已是提高了声音道,“皇帝难道忘了,林殊乃是昔日征战大渝的功臣,虽身受冤屈,却依旧以病弱之躯奔赴北境保得百姓平安,没有林殊,皇帝你又怎能高坐在金陵城中,难道你都忘了吗!”
她字字句句都是道理,在场之人无一不懂。
静太后今日虽不顾仪态出宫而来,但终归不是滋事,说起话来,也非咄咄逼人,忽地叹了口气,“林家已被先帝误诛满门,难道今日,只剩这一脉,你也要杀个干净不成!”这句虽轻言,但这分量重若泰山。
静太后在金陵城中听闻这消息时,只怕是因为萧景琰不能服众,只能先将梅长苏押解回京,所以这些话,并非是对着萧景琰说的,多是与这随行朝臣而言。
知子莫若母,她自然以为萧景琰是被逼无奈,怎料她这一番话下来,在场俱静,偏偏只有萧景琰开口道,“梅长苏这欺君之罪可恕,可欺瞒天下之人,朕终归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水牛说了一句关键的话至于百姓,百姓们表示我们愿意被欺,因为林殊帅……你帅,怎么欺都行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02-25 22:44:00 +0800 CST  
四十一
人人都知道大梁新帝素来仁孝,可对于这个死而复活的林殊处置之事,两人却因此发生了争执,这一争执就到了金陵城中。

柳澄上了折子,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才让萧景琰退了一步,只将梅长苏关在林府之内,等候处置,可偏生静太后仍旧不依,这宫里头倒有些混乱了。
初夏气候正好,午后虽然有些闷热,但夜里风景极佳,宵禁之前,金陵运河支流处新开了画舫乐馆,言豫津自然是要去凑凑热闹的,少了周游江湖的萧景睿,只得拉上似乎一点都不想去的穆青同去。
但见这画舫乐馆为了拉拢生意,江畔两岸都高挂元宵之时才有的花灯,丝竹悦耳,衬着江侧烟火绚丽,倒是难得的美景。
“没想到,这画舫乐馆这般热闹,若是携美同游,真真的人间第一幸事呀。”言豫津摇头晃脑的,若不是穿着一身华贵绸衣,倒有些名士之风,只是这话,显得有些浪荡了。
穆青脚步一顿,回身就要离去,言豫津见状连忙拉住他,“别走呀,我就开玩笑那么一说,你生气做什么?”
但见穆青还在那里不动,言豫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见那江畔木廊之下,正站着一双璧人,花灯余晖映衬,那男子垂眸望着身前之人,指尖拂过她的花鬓,这动作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微的一笑,好似比星辰还要耀目。
“咦,那不是林殊哥和霓凰姐姐?”
本该禁在林府的梅长苏,此刻却站在这里,言豫津正要上前去打招呼,身侧穆青却猛地拽住了他,“你添什么乱呀,走走走,咱们上那边玩去。”
这江畔喧闹至极,画舫内更是琴瑟之音轻歌曼舞,在这等景色之中,他二人融入月色,江面倒映出朔月,波光粼粼。

“你好大的胆子,无视皇命私逃出府也就罢了,居然还在这金陵城中,开乐馆?”
霓凰今日倒是难得,着了件彤色薄衫,发髻也少了武时豪爽,那一支梅英采胜簪挽起乌发,虽简朴,偏衬得脸颊红润颇有媚色,腰间宫绦又嵌着环佩。
明明并非少艾年纪,这一番打扮下来又是女子青涩跃然。
“金陵城中多贵胄,若没个生意弄些银钱,只怕到时你的聘礼都凑不齐。”他明明是江左盟的宗主,可说起话来,像是个穷小子一样,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
江面上忽划来一船,轻摇简便,随着水波而来,正停在码头边侧,梅长苏携着霓凰下了石阶,上了船,船夫却不见了。
“你何时学会划船了?”
船上有些摇晃,他眸色悠然,静静的望着霓凰,“我不会划船……”
这话才出口,这船却已是随着江波飘出老远了,霓凰心下一惊,“那,那我们待会儿怎么回去?”这一飘,恐怕就上了运河,出了金陵了。
他没回答,却往船里头走,步履蹒跚的坐了下来,才回身看着霓凰,“你早几日还说陪我去天涯海角,如今正是往海角去呀,难不成你悔了?”他这话说的轻巧,霓凰自然知晓他只是玩笑。
那里头放着榻几,一盏清茶,盛着瓜果,梅长苏整暇以待的坐在旁侧。
霓凰瞪了他一眼,步子缓缓往里头挪,可忽的江波一荡起,她脚下踉跄身子一晃,忽的往前栽了下去,梅长苏身子一歪,恰好接个满怀。
他似笑非笑的瞅着霓凰,言道:“郡主为何近我?”

霓凰不语,又听得梅长苏道,“是因悦我,所以近我?”
这话听来耳熟的很,恍若许多年前,他站在梧桐树下,也这样说过,那时,霓凰是怎么说的……她想了许久,才挑眉道,“因旁人看你,我才近你的。”
她说的是谁,梅长苏自然知道。
这画舫乐馆的主人,正是宫羽。
梅长苏忽的放声大笑起来,那素来明亮的眸已然是眯成了一线,许久才道,“静姨已经给我们挑日子了,这样……我也不用日日去翻穆王府的墙头了。”
这宫里的谕旨还没传下来,他却是早知了,静太后以林家无后之名,搬出当年先太皇太后的旨意,说要亲自为他们完婚。
穆青早两日已是入了宫。
“女子三从四德,既已无父,姐姐的婚事自然是由穆青应承。”他在宫里说起道理来是一套一套,可一回府,又是另一种模样……

楼主 浅浅·步调  发布于 2016-02-26 20:37:00 +0800 CST  

楼主:浅浅·步调

字数:98326

发表时间:2016-01-19 03:4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9-11 15:52:36 +0800 CST

评论数:142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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