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挹翠对饮】【原创】永燕架空同人——《青玉案》（从头再来）
口渴了，父母一看他嘴皮子干了，就把水递到嘴边。皇宫之中不乏美肴，手边也总有各色果子点心，随手就能抓取。这点大的孩子，所求又有限，父母给予他的可吃可用可玩之物，已远远超过这年岁“本能”中所需的。
加上本身那么点儿天性如此。
不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儿：“才这么大点的孩子，被你们都养得有那么点无欲无求了。你们要能忍心，东西都晚给他些，看他还淡定不淡定了。”
这学说话是如此，后来延师念书，也是让人哭笑不得。
这小子早早就能念“床前明月光”，后来一年多里，陆陆续续也学了数百首诗，也抓着笔在纸上涂鸦。快四岁时老往大人的书案前凑，试着教他写字，他一会儿就会拿笔，也能照着“画”出个“永”字，但认真教他怎么写得横平竖直时，才一会儿工夫，他就没耐心，闹着要学另一个字，若不依他，就干脆变着法儿跑出去逛。
说到底，是他聪敏有余，反而拖累了他的耐性。一件事儿自认为已学会了，自然就没有兴趣一遍遍反复的练。及到一年多后觉着人家的字写得好看了，他才愿意花工夫练习，等练到人人都说他的字儿好了，又懈怠了习字，改而迷上了丹青。
要不，以永琪当年之态势，书画诗词上的造诣，必强于现有的许多。
这次永琪说要参加会试，罗弘还想，若是他碰了壁，指不定又要来父母这儿讨安慰，那倒是也好，这几年眼见着永琪越来越独立，父母有欣慰，可有时候也难免失落。
但没想到，永琪竟然“杀”入了殿试。
而且罗弘也看了永琪会试时的策问卷子，就算以他最苛刻的标准来看，也实在没甚可挑剔的！
永琪也是头一回见到殿试的卷子，虽然按例是该皇帝出题，但向来其实是大学士们出题，然后皇帝盖个印便是，求的是个稳当。而他为了公平起见，还让林相把题给遮住了才盖印。
再说了，要是早早见到了题目，哪里有现在这样的兴致勃勃，摩拳擦掌来的有趣！
加上本身那么点儿天性如此。
不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儿：“才这么大点的孩子，被你们都养得有那么点无欲无求了。你们要能忍心，东西都晚给他些，看他还淡定不淡定了。”
这学说话是如此，后来延师念书，也是让人哭笑不得。
这小子早早就能念“床前明月光”，后来一年多里，陆陆续续也学了数百首诗，也抓着笔在纸上涂鸦。快四岁时老往大人的书案前凑，试着教他写字，他一会儿就会拿笔，也能照着“画”出个“永”字，但认真教他怎么写得横平竖直时，才一会儿工夫，他就没耐心，闹着要学另一个字，若不依他，就干脆变着法儿跑出去逛。
说到底，是他聪敏有余，反而拖累了他的耐性。一件事儿自认为已学会了，自然就没有兴趣一遍遍反复的练。及到一年多后觉着人家的字写得好看了，他才愿意花工夫练习，等练到人人都说他的字儿好了，又懈怠了习字，改而迷上了丹青。
要不，以永琪当年之态势，书画诗词上的造诣，必强于现有的许多。
这次永琪说要参加会试，罗弘还想，若是他碰了壁，指不定又要来父母这儿讨安慰，那倒是也好，这几年眼见着永琪越来越独立，父母有欣慰，可有时候也难免失落。
但没想到，永琪竟然“杀”入了殿试。
而且罗弘也看了永琪会试时的策问卷子，就算以他最苛刻的标准来看，也实在没甚可挑剔的！
永琪也是头一回见到殿试的卷子，虽然按例是该皇帝出题，但向来其实是大学士们出题，然后皇帝盖个印便是，求的是个稳当。而他为了公平起见，还让林相把题给遮住了才盖印。
再说了，要是早早见到了题目，哪里有现在这样的兴致勃勃，摩拳擦掌来的有趣！
三三
殿试结束之后，卷子被放在了永琪桌上。
三甲的卷子共三百，垒得齐齐整整。永琪的目光在上头逡巡了一圈儿，看看林兆龙的眼神，可林相的表情实在看不出什么提示，他再看看小燕子，他今日难得不必上朝，可早晨照旧起来和小燕子练了剑，林兆龙倒是挺赞同他保持习武的习惯，因此就算小燕子跟了进来，他也没说什么。
“咳！”永琪看向小燕子时，林兆龙清了清嗓子，这娘娘进来已是特许了，若是让她碰了这卷子，恐怕于礼不合。再说了，后宫干政的名儿，这位娘娘怕是也担不起吧。
永琪也知道忌讳，虽然他并不觉得女人就不能碰触卷子，不过天底下的考生那么多，难保有几个会在乎这些忌讳。他自己想了想，决定还是从最末的看起。
林兆龙忍笑，看来皇上对他的殿试卷子并不特别满意？或者说，皇上太重天下才士，说是要和他们比试，其实是不在乎名次高低，甚至大概还暗暗期待，有更多才高八斗的人才，哪怕把他自个儿这回也比下去。
不过：“皇上，您的会试排名是在第三位，其实……前五六十名里，嗯，大多数的名次没有太大的变化。”本来嘛，就隔了短短几天而已，更多拼的是运气和发挥。
只有一两个的变动特别醒目。
永琪停顿了下，他其实想改一改策略，那就从第五十名左右开始看。但是他不想把自己心思表现得太明显，即使林兆龙已经一目了然。他仍是从二甲最末一名开始看起，果然，这些名字和文章风格，是越来越眼熟。
“对了，”他已经看到第十名的卷子，前面的都一一留了他自个儿的名字，还盖了印，“怎么……”
那个以末名跻身三甲之争的李骕庭，永琪以为他这回应当能往前挪一挪，因为殿试考的只有策问，而且并不十分看重文笔是否精彩，毕竟，到这一步，求的就是治世之才了。
另外，永琪也注意到了，那一甲的三张卷子，有两张上还没贴上红纸名次，这就表示和会试一样，前两名的名次还未定下。莫不然，那惠秦川和会试第二名的楚晋，这回又有一争？
可是惠秦川那文笔与会试里的卷子，发挥得极其平衡，就连加试的礼、乐、数、骑射，也都在中上游之列。相比之下，楚晋显得有那么些儿“偏科”，其文采是极好的，永琪当初托罗弘考问惠秦川和楚晋等人志向时，楚晋也极有自知之明，说是想修史、集句、编纂典籍。
会试重文采，二人会高下难分很能理解。这到了殿试，莫非楚晋突然灵感爆发，发挥极好？
七份卷子都看完了，既没有李骕庭的，也没有永琪自己的。
“早就该先看这些嘛！”小燕子不通文墨，只是心想，永琪从小就是名师带着念书，还能比那些书生差嘛？她巴望着永琪最好得个状元，否则至少也和她爹爹当年一样，做个探花也不错嘛！
殿试结束之后，卷子被放在了永琪桌上。
三甲的卷子共三百，垒得齐齐整整。永琪的目光在上头逡巡了一圈儿，看看林兆龙的眼神，可林相的表情实在看不出什么提示，他再看看小燕子，他今日难得不必上朝，可早晨照旧起来和小燕子练了剑，林兆龙倒是挺赞同他保持习武的习惯，因此就算小燕子跟了进来，他也没说什么。
“咳！”永琪看向小燕子时，林兆龙清了清嗓子，这娘娘进来已是特许了，若是让她碰了这卷子，恐怕于礼不合。再说了，后宫干政的名儿，这位娘娘怕是也担不起吧。
永琪也知道忌讳，虽然他并不觉得女人就不能碰触卷子，不过天底下的考生那么多，难保有几个会在乎这些忌讳。他自己想了想，决定还是从最末的看起。
林兆龙忍笑，看来皇上对他的殿试卷子并不特别满意？或者说，皇上太重天下才士，说是要和他们比试，其实是不在乎名次高低，甚至大概还暗暗期待，有更多才高八斗的人才，哪怕把他自个儿这回也比下去。
不过：“皇上，您的会试排名是在第三位，其实……前五六十名里，嗯，大多数的名次没有太大的变化。”本来嘛，就隔了短短几天而已，更多拼的是运气和发挥。
只有一两个的变动特别醒目。
永琪停顿了下，他其实想改一改策略，那就从第五十名左右开始看。但是他不想把自己心思表现得太明显，即使林兆龙已经一目了然。他仍是从二甲最末一名开始看起，果然，这些名字和文章风格，是越来越眼熟。
“对了，”他已经看到第十名的卷子，前面的都一一留了他自个儿的名字，还盖了印，“怎么……”
那个以末名跻身三甲之争的李骕庭，永琪以为他这回应当能往前挪一挪，因为殿试考的只有策问，而且并不十分看重文笔是否精彩，毕竟，到这一步，求的就是治世之才了。
另外，永琪也注意到了，那一甲的三张卷子，有两张上还没贴上红纸名次，这就表示和会试一样，前两名的名次还未定下。莫不然，那惠秦川和会试第二名的楚晋，这回又有一争？
可是惠秦川那文笔与会试里的卷子，发挥得极其平衡，就连加试的礼、乐、数、骑射，也都在中上游之列。相比之下，楚晋显得有那么些儿“偏科”，其文采是极好的，永琪当初托罗弘考问惠秦川和楚晋等人志向时，楚晋也极有自知之明，说是想修史、集句、编纂典籍。
会试重文采，二人会高下难分很能理解。这到了殿试，莫非楚晋突然灵感爆发，发挥极好？
七份卷子都看完了，既没有李骕庭的，也没有永琪自己的。
“早就该先看这些嘛！”小燕子不通文墨，只是心想，永琪从小就是名师带着念书，还能比那些书生差嘛？她巴望着永琪最好得个状元，否则至少也和她爹爹当年一样，做个探花也不错嘛！
永琪展开了两份卷子里，最笃定了名次的那张。
小燕子凑过去，发现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是你的？哈哈，真的是探花了吗？”
永琪很想大笑一场，二十四岁的年轻人，碰到这种“荣耀”，哪能不窃喜呢？不过林兆龙在这儿，他就努力把扬起的嘴角压下去，以至于有那么一刹那，脸上的肌肉相互在打架，造成了一瞬间的抽搐，好吧，其实心里也在“太高兴了”和“这没必要太得意”之间徘徊不定，本能情绪和理智之间也在打着架。
最后，他成功地把笑容藏了起来，只是卷好了自己的卷子：“林相，你确定是这样排名？那些书生会不会觉得不公允？”
林兆龙发现皇上的语调是前所未有的轻快，若不是自己在此，可能会哼一段小曲抒情了吧？林兆龙瞧了眼小燕子……的袖角，他不好直视着娘娘的脸，只瞥了一下，暗暗道，果然俗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皇上此刻的反应，可不就和当年的方之航有那么几分相仿？方之航也是竭力做出一副中了探花是件寻常事的样子，不过状元和榜眼约他饮酒庆祝时，方之航一不小心喝多了，最后在大家的起哄下，还跳了一大段舞，酒醒后硬逼着大家说昨晚那都是做梦，跳舞的并不是他。
见问，林兆龙笑答：“皇上放心，我们是当着书生们之面，启了前三的卷子，密封条也是那会儿才打开的，书生们无不信服。”
“嗯……那第四名是谁？”永琪参加科考，只是去体验体验，说到底其实是好玩儿，可不能耽误了真正考生的前程。加了一个他，就得有一个是落榜的。
林兆龙找出来后给了他，而后因事先暂退出去了。永琪见已近午，吩咐御膳房照着林兆龙的口味，为其准备些可口饭菜：“这阵子着实辛苦林相了。”
永琪展卷：“咦？楚晋吗？”
他翻开排名最前的两份卷子，林兆龙笑说当中有匹大黑马。永琪把两张卷子放到一起，还没细看，小燕子先撇了嘴：“这书生的文章哪里好了？”
“你知道上头都写的什么吗？”永琪好笑，不过她抱着他的卷子不撒手，如此毫不掩饰的偏心，是让他很受用的。
小燕子哪里认得这么长的文章？只不过听到永琪的卷子排第三时还很开心，可是一看到前面还有两张卷子，又略略不服气了，这种书生的策问，怎么可能比当皇帝的永琪写得还好！
可她不想被永琪笑话，忙转了话题：“对了，这两个人的文章，你要定谁做状元呀！”
“嗯……”永琪已经把封条撕开了，对着其中一份先瞪了半晌，“你知道这两张卷子，都是谁的吗？”
小燕子眨眨眼，她又不怎么认识这群书生……
不过他问起来，她就把脑袋凑过去看名字：“咦？这个是惠秦川的？”前些年在王府上，永琪的闲工夫比现在多得多，那会儿他就很有耐心，教她读了一部分的诗词，虽然她能背下的不多，全篇认读的也不流畅，但惠和川两个字，她还是认得的。
至于“秦”字，那台子上常常演的几出大戏，经常可见写着这个字的旌旗。她记住了这个字和“春”很像，让她写的时候，常常不是这里少了一横，就是那里少了一横， 不过总归是“面熟”了的字。
而另一张，她只认得个李字，心下一动，眼睛一亮。
“喂！”永琪把她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小燕子吐了吐舌头，分明感觉他的手霸道地绕到她的腰间，这显然是在对谁“宣示”他的权利：“好啦好啦，这三个字我不认得，但你的反应让我猜到了。不就是一破书生吗？放心，我现在还不知道他长几个鼻子，几双眼睛呢！”
看她这形容的！
永琪笑出了声，而后觉得不对：“奇怪！你不是见过他嘛，那个考场里。”
小燕子的眼珠儿又是那样转来转去，不肯再接话了。
小燕子凑过去，发现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是你的？哈哈，真的是探花了吗？”
永琪很想大笑一场，二十四岁的年轻人，碰到这种“荣耀”，哪能不窃喜呢？不过林兆龙在这儿，他就努力把扬起的嘴角压下去，以至于有那么一刹那，脸上的肌肉相互在打架，造成了一瞬间的抽搐，好吧，其实心里也在“太高兴了”和“这没必要太得意”之间徘徊不定，本能情绪和理智之间也在打着架。
最后，他成功地把笑容藏了起来，只是卷好了自己的卷子：“林相，你确定是这样排名？那些书生会不会觉得不公允？”
林兆龙发现皇上的语调是前所未有的轻快，若不是自己在此，可能会哼一段小曲抒情了吧？林兆龙瞧了眼小燕子……的袖角，他不好直视着娘娘的脸，只瞥了一下，暗暗道，果然俗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皇上此刻的反应，可不就和当年的方之航有那么几分相仿？方之航也是竭力做出一副中了探花是件寻常事的样子，不过状元和榜眼约他饮酒庆祝时，方之航一不小心喝多了，最后在大家的起哄下，还跳了一大段舞，酒醒后硬逼着大家说昨晚那都是做梦，跳舞的并不是他。
见问，林兆龙笑答：“皇上放心，我们是当着书生们之面，启了前三的卷子，密封条也是那会儿才打开的，书生们无不信服。”
“嗯……那第四名是谁？”永琪参加科考，只是去体验体验，说到底其实是好玩儿，可不能耽误了真正考生的前程。加了一个他，就得有一个是落榜的。
林兆龙找出来后给了他，而后因事先暂退出去了。永琪见已近午，吩咐御膳房照着林兆龙的口味，为其准备些可口饭菜：“这阵子着实辛苦林相了。”
永琪展卷：“咦？楚晋吗？”
他翻开排名最前的两份卷子，林兆龙笑说当中有匹大黑马。永琪把两张卷子放到一起，还没细看，小燕子先撇了嘴：“这书生的文章哪里好了？”
“你知道上头都写的什么吗？”永琪好笑，不过她抱着他的卷子不撒手，如此毫不掩饰的偏心，是让他很受用的。
小燕子哪里认得这么长的文章？只不过听到永琪的卷子排第三时还很开心，可是一看到前面还有两张卷子，又略略不服气了，这种书生的策问，怎么可能比当皇帝的永琪写得还好！
可她不想被永琪笑话，忙转了话题：“对了，这两个人的文章，你要定谁做状元呀！”
“嗯……”永琪已经把封条撕开了，对着其中一份先瞪了半晌，“你知道这两张卷子，都是谁的吗？”
小燕子眨眨眼，她又不怎么认识这群书生……
不过他问起来，她就把脑袋凑过去看名字：“咦？这个是惠秦川的？”前些年在王府上，永琪的闲工夫比现在多得多，那会儿他就很有耐心，教她读了一部分的诗词，虽然她能背下的不多，全篇认读的也不流畅，但惠和川两个字，她还是认得的。
至于“秦”字，那台子上常常演的几出大戏，经常可见写着这个字的旌旗。她记住了这个字和“春”很像，让她写的时候，常常不是这里少了一横，就是那里少了一横， 不过总归是“面熟”了的字。
而另一张，她只认得个李字，心下一动，眼睛一亮。
“喂！”永琪把她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小燕子吐了吐舌头，分明感觉他的手霸道地绕到她的腰间，这显然是在对谁“宣示”他的权利：“好啦好啦，这三个字我不认得，但你的反应让我猜到了。不就是一破书生吗？放心，我现在还不知道他长几个鼻子，几双眼睛呢！”
看她这形容的！
永琪笑出了声，而后觉得不对：“奇怪！你不是见过他嘛，那个考场里。”
小燕子的眼珠儿又是那样转来转去，不肯再接话了。
永琪近来也是难得有空，特意与她共处一日，此间事儿忙完，就惦记着答应她要去荣王府里赏春，怀安早起就备齐了车马，二人一并登车，沿着御街穿过宫市，不久就到了旧府上。
旧府几年不曾修缮，一草一木都很熟悉，这里比宫里要冷些许，因此到这时候，还有牡丹与海棠相映争艳。旧府里还留着小燕子的秋千架、小燕子的响水轩、小燕子的数星阁，还有小燕子的船。
永琪陪她到了旧府，她便如放出笼子的飞鸟，奔向了她的秋千，不需旁人相扶，跳上去就自个儿晃得老高老高。秋儿等人仰头看着，一溜儿提醒：“姐姐当心！仔细摔了！”
“不怕不怕！我会轻功的呀！”就算真脱了手摔出去，她的轻功也足以保命。而且，不是还有个人蹲在不远处盯着她嘛！她明明可以抓稳，最后却故意把手一松！
“你这小燕子！”永琪知道她是有心，也知道摔不坏的，当年修秋千架时，就防着上头的人摔了，他让人在这地上种了厚厚的草丛，草下的土地也因此被翻得格外松软，哪怕再高一丈落下来，大概也就最多破点皮肉。
不过看她往外飞跌下来，秋儿等人又是一阵惊呼，他还是本能地扔开笔，一把搂住扑向自己的人，就地打了个滚，最后才在她的脑门儿上弹了一指。
小燕子嘻嘻笑着，拉着他从地上爬起来，往他设下的桌案上看一眼，他许久不曾作画了，近来都是读书写字，更多时候是批奏折：“呀，这上头画的是我？”
只见画上也有一个远远的亭子，一片茵茵草丛，也有一副秋千架，上头一个美人儿，也梳着朝云髻，也簪着对海棠钗，也被人在眉心上，给贴了朱钿。这美人儿随着秋千飞到半空，裙摆长曳，宫绦飘扬，笑靥如花，与那四周的牡丹相衬，也毫不逊色。
人都道永琪作画不如他师父远矣，不知其书写作画，有应付差事与兴之所至两种，其后一种所作的，也被见过的人称道。可惜他这些字画，要么是赠亲友的，要么是自留的，能见到的人寥寥无几。
就是见着了，上头只署名“藤琴居士”，旁人也认不出是何人所作的。
用罗弘的话形容：“永琪跟着那么多名师学过画儿，最后都用在画小燕子上头了！”
又趁天光还早，乘上小舟。
永琪早有吩咐，下人们都不随上船，各自散去做自己的事儿，将这小园给他们上了锁，船上亭中都备了酒菜和点心，可以任意取用。小燕子也不留船夫，她是江南人，这划船的事，京城里的船夫还不一定能比她强。
而且，船到湖心时，就只需任其漂着，二人都丢开桨和船蒿，酌酒布菜，对饮数杯。永琪取了琴，小燕子固然不好风雅，这“好听”还是懂的，她也学不来舞，但和练鹊娘子混熟了起，也看了不少练鹊的舞，此时折枝为剑，小小的舞了一段，即使有点张牙舞爪，也足够让永琪为其心醉。
到了响水轩，四下也无别人，小燕子抓着这难得的机会，下水里玩了好一会儿，就是里衣湿透了，看得到的也只有永琪一人，待她一上岸，二人就赶紧进了数星阁里，先好好洗了个热水澡，然后……
小燕子原是想换身衣服的，可是……
等她再穿上衣裙，已是许久以后了。
旧府几年不曾修缮，一草一木都很熟悉，这里比宫里要冷些许，因此到这时候，还有牡丹与海棠相映争艳。旧府里还留着小燕子的秋千架、小燕子的响水轩、小燕子的数星阁，还有小燕子的船。
永琪陪她到了旧府，她便如放出笼子的飞鸟，奔向了她的秋千，不需旁人相扶，跳上去就自个儿晃得老高老高。秋儿等人仰头看着，一溜儿提醒：“姐姐当心！仔细摔了！”
“不怕不怕！我会轻功的呀！”就算真脱了手摔出去，她的轻功也足以保命。而且，不是还有个人蹲在不远处盯着她嘛！她明明可以抓稳，最后却故意把手一松！
“你这小燕子！”永琪知道她是有心，也知道摔不坏的，当年修秋千架时，就防着上头的人摔了，他让人在这地上种了厚厚的草丛，草下的土地也因此被翻得格外松软，哪怕再高一丈落下来，大概也就最多破点皮肉。
不过看她往外飞跌下来，秋儿等人又是一阵惊呼，他还是本能地扔开笔，一把搂住扑向自己的人，就地打了个滚，最后才在她的脑门儿上弹了一指。
小燕子嘻嘻笑着，拉着他从地上爬起来，往他设下的桌案上看一眼，他许久不曾作画了，近来都是读书写字，更多时候是批奏折：“呀，这上头画的是我？”
只见画上也有一个远远的亭子，一片茵茵草丛，也有一副秋千架，上头一个美人儿，也梳着朝云髻，也簪着对海棠钗，也被人在眉心上，给贴了朱钿。这美人儿随着秋千飞到半空，裙摆长曳，宫绦飘扬，笑靥如花，与那四周的牡丹相衬，也毫不逊色。
人都道永琪作画不如他师父远矣，不知其书写作画，有应付差事与兴之所至两种，其后一种所作的，也被见过的人称道。可惜他这些字画，要么是赠亲友的，要么是自留的，能见到的人寥寥无几。
就是见着了，上头只署名“藤琴居士”，旁人也认不出是何人所作的。
用罗弘的话形容：“永琪跟着那么多名师学过画儿，最后都用在画小燕子上头了！”
又趁天光还早，乘上小舟。
永琪早有吩咐，下人们都不随上船，各自散去做自己的事儿，将这小园给他们上了锁，船上亭中都备了酒菜和点心，可以任意取用。小燕子也不留船夫，她是江南人，这划船的事，京城里的船夫还不一定能比她强。
而且，船到湖心时，就只需任其漂着，二人都丢开桨和船蒿，酌酒布菜，对饮数杯。永琪取了琴，小燕子固然不好风雅，这“好听”还是懂的，她也学不来舞，但和练鹊娘子混熟了起，也看了不少练鹊的舞，此时折枝为剑，小小的舞了一段，即使有点张牙舞爪，也足够让永琪为其心醉。
到了响水轩，四下也无别人，小燕子抓着这难得的机会，下水里玩了好一会儿，就是里衣湿透了，看得到的也只有永琪一人，待她一上岸，二人就赶紧进了数星阁里，先好好洗了个热水澡，然后……
小燕子原是想换身衣服的，可是……
等她再穿上衣裙，已是许久以后了。
就连正禁足的小燕子，日前看到他调出这种墨汁，都拍手笑得在床上打滚：“哈哈哈哈！我就说你是狐狸嘛，他们都说我皮，你才是呢，还能想出这种刁钻法子！给我的心上扎一百个孔窍，我也想不出呀！”
李骕庭早疑到了马少爷身上，奈何在那个小城，一介布衣书生实在难以翻天。如今见着面，恨得咬牙，把他大骂一顿，又骂县令和甄家老爷，说他们糊涂又庸碌，害人害己。
最后，永琪让人把县令押去监察御史的大牢，马少爷则要在顺天府捱一顿板子，把打在李骕庭身上的还给他，另罚五十下。此外，他买通山匪，埋伏在途中想害李骕庭性命，属杀人未遂，要如何判处，则是齐志高依法做决定了。
永琪再问李骕庭之前的问题。
李骕庭皱了眉，其实他也想早日一展抱负，然而：“为了我今次赴京赶考，高堂舍妹都在家中吃苦，为的是咬一咬牙，我衣锦还乡时，大家都能有好日子过。如今我非但功名未得，还锒铛入狱，又被禁考三年，怕是她们受吓又受委屈，我……至少要安顿好她们的食宿。可能……”
所谓禁考三年，可不是真三年就过去了，科举不是每年都有，甚至不是固定的每几年就有一回。禁考三年加发回考籍，等于要等开考了三回后，他才能从乡试再来一回。
“若把你降格成举人，让你入官场，从那小县里的九品官做起，你可愿意？”李骕庭有鸿鹄之志，林相将其和惠秦川称为左丞右相之才，有培养成“接班人”的意思。今若从小县城里做起，未免有点屈才。
而且一个举人，还有了“有辱斯文”的污点，至少几年内也不好往江浙那样的富县里派，总会有那心不平者会不满。偏僻贫县里事多且杂，上上下下污秽更多，旷日持久的打磨，也有把他锋芒傲骨志向灵气磨平的风险，如果事儿不是闹得这么大，永琪绝不会行这险招。
如今只能安慰自己，真金不怕火炼，或许往那种复杂之地走一遭，还能把李骕庭磨练得更坚韧呢？
李骕庭却不以此当委屈：“只是小生毕竟罪犯欺君……”
永琪摇了摇头：“你重情，甄姑娘也非怯懦之人。她已扛下这事……你别急！正如你所言，她是个闺阁姑娘，才子们一起上书，说她有情有义，该受称赞。只是绣楼之上，见识有限，好心闯祸，不该重罚。现今已作从轻发落，领了罚回去养数月就是了。”
说是从轻，那钉板上滚了一回，也真是苦了那姑娘！好在永琪事前找了给小燕子调养身子的女大夫，令她在顺天府里守着，事儿一完，立刻将其接到内室疗伤静养，才把去了的那半条命给救了回来。
但甄姑娘扛下罪责，就为李骕庭留了后路。他那会儿正是重伤之下，且是永琪亲自见到了在山中小屋里的他，书童的证言、留在书童手上的皇帝亲笔写的药方也是证据，因此李骕庭只是会试成绩来得不正，被废除了会试与殿试的成绩，考籍发回相州府，要么等三年后再来一回，要么就以解元之身份，从地方小官做起。
李骕庭选择了去做县令，这可以让他领微薄薪俸，足以养活老母幼妹，又可以去新地儿熟悉水文山脉。为其正在修纂的《策论十三章》再做积累。
这书卷现在在永琪手里，一部分竟然是竹简，另一部分是写于纸上，加了新注释和添减、誊抄。
而李骕庭能轻易脱难，凭的就是这卷文字，也算一定程度的“祖宗庇佑”了。
如此大才，永琪实在不想荒废了他！
李骕庭既然已知道永琪身份，便都不再说暗话，永琪提出借走他写的这十三卷文章，李骕庭也毫不吝啬。
“你就不怕我借走了不还，再判你冒名考试欺君之罪？”永琪笑道。
李骕庭道：“在下这条命原就该终了了，如今给的生机，是法外之恩，当谢天地君亲师五方庇佑，谢甄家姑娘赤诚之心，若是再被拿走，也无怨言。何况，君子之言岂可儿戏？若……您真的打诳语唬人的，那也只是在下生不逢时，这十三卷，也可谓是白写的了。”
“咦？”绵佑口中打了个呼哨，真庆幸五叔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让他居于什么位置，他就把这位置坐到最好而已，没有超越地位所能赋予的最大权力之心，简而言之，五叔是爱面子不愿被人耻笑，但又没什么天大的野心。
不然的话，当初他绵佑的皇位，可能一开始就坐不上去。
从出生第一天起就是皇子，而后闯边关、查民情，扫平贼寇清恶官。两代帝王都看准了五叔的性子，放手让他随性发挥，于是大概就在这无意识之中，深获人心。
不得不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五叔当年娶的皇子妃，也在不知不觉中，让他变得和百姓们接近了不少。这李骕庭也好，齐志高也好，楚晋和惠秦川也好，都是冲着五叔的君声来的！
守成者，当如是！
“喂！”
“五叔怎么了？”
永琪煞是无奈：“你别这副表情看我好吗？”弄得好像俩人辈分调转过来似的，绵佑一脸欣慰个什么劲儿啊！早知道还不如当年抢一把……算了，虽然那样不用被绵佑当“继承者”来看待，可是，也会少了很多青涩年华的幸福美好吧！
“行行行，那如今得一良才，书十三卷……是不是该去喝两杯了！”
“……几时变成了酒鬼？你该去找箫剑和尔泰陪你喝。”
“可是我夫人带着令……师弟，已经去看禁足的娘娘还有穆弋了。”绵佑笑道。
李骕庭早疑到了马少爷身上，奈何在那个小城，一介布衣书生实在难以翻天。如今见着面，恨得咬牙，把他大骂一顿，又骂县令和甄家老爷，说他们糊涂又庸碌，害人害己。
最后，永琪让人把县令押去监察御史的大牢，马少爷则要在顺天府捱一顿板子，把打在李骕庭身上的还给他，另罚五十下。此外，他买通山匪，埋伏在途中想害李骕庭性命，属杀人未遂，要如何判处，则是齐志高依法做决定了。
永琪再问李骕庭之前的问题。
李骕庭皱了眉，其实他也想早日一展抱负，然而：“为了我今次赴京赶考，高堂舍妹都在家中吃苦，为的是咬一咬牙，我衣锦还乡时，大家都能有好日子过。如今我非但功名未得，还锒铛入狱，又被禁考三年，怕是她们受吓又受委屈，我……至少要安顿好她们的食宿。可能……”
所谓禁考三年，可不是真三年就过去了，科举不是每年都有，甚至不是固定的每几年就有一回。禁考三年加发回考籍，等于要等开考了三回后，他才能从乡试再来一回。
“若把你降格成举人，让你入官场，从那小县里的九品官做起，你可愿意？”李骕庭有鸿鹄之志，林相将其和惠秦川称为左丞右相之才，有培养成“接班人”的意思。今若从小县城里做起，未免有点屈才。
而且一个举人，还有了“有辱斯文”的污点，至少几年内也不好往江浙那样的富县里派，总会有那心不平者会不满。偏僻贫县里事多且杂，上上下下污秽更多，旷日持久的打磨，也有把他锋芒傲骨志向灵气磨平的风险，如果事儿不是闹得这么大，永琪绝不会行这险招。
如今只能安慰自己，真金不怕火炼，或许往那种复杂之地走一遭，还能把李骕庭磨练得更坚韧呢？
李骕庭却不以此当委屈：“只是小生毕竟罪犯欺君……”
永琪摇了摇头：“你重情，甄姑娘也非怯懦之人。她已扛下这事……你别急！正如你所言，她是个闺阁姑娘，才子们一起上书，说她有情有义，该受称赞。只是绣楼之上，见识有限，好心闯祸，不该重罚。现今已作从轻发落，领了罚回去养数月就是了。”
说是从轻，那钉板上滚了一回，也真是苦了那姑娘！好在永琪事前找了给小燕子调养身子的女大夫，令她在顺天府里守着，事儿一完，立刻将其接到内室疗伤静养，才把去了的那半条命给救了回来。
但甄姑娘扛下罪责，就为李骕庭留了后路。他那会儿正是重伤之下，且是永琪亲自见到了在山中小屋里的他，书童的证言、留在书童手上的皇帝亲笔写的药方也是证据，因此李骕庭只是会试成绩来得不正，被废除了会试与殿试的成绩，考籍发回相州府，要么等三年后再来一回，要么就以解元之身份，从地方小官做起。
李骕庭选择了去做县令，这可以让他领微薄薪俸，足以养活老母幼妹，又可以去新地儿熟悉水文山脉。为其正在修纂的《策论十三章》再做积累。
这书卷现在在永琪手里，一部分竟然是竹简，另一部分是写于纸上，加了新注释和添减、誊抄。
而李骕庭能轻易脱难，凭的就是这卷文字，也算一定程度的“祖宗庇佑”了。
如此大才，永琪实在不想荒废了他！
李骕庭既然已知道永琪身份，便都不再说暗话，永琪提出借走他写的这十三卷文章，李骕庭也毫不吝啬。
“你就不怕我借走了不还，再判你冒名考试欺君之罪？”永琪笑道。
李骕庭道：“在下这条命原就该终了了，如今给的生机，是法外之恩，当谢天地君亲师五方庇佑，谢甄家姑娘赤诚之心，若是再被拿走，也无怨言。何况，君子之言岂可儿戏？若……您真的打诳语唬人的，那也只是在下生不逢时，这十三卷，也可谓是白写的了。”
“咦？”绵佑口中打了个呼哨，真庆幸五叔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让他居于什么位置，他就把这位置坐到最好而已，没有超越地位所能赋予的最大权力之心，简而言之，五叔是爱面子不愿被人耻笑，但又没什么天大的野心。
不然的话，当初他绵佑的皇位，可能一开始就坐不上去。
从出生第一天起就是皇子，而后闯边关、查民情，扫平贼寇清恶官。两代帝王都看准了五叔的性子，放手让他随性发挥，于是大概就在这无意识之中，深获人心。
不得不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五叔当年娶的皇子妃，也在不知不觉中，让他变得和百姓们接近了不少。这李骕庭也好，齐志高也好，楚晋和惠秦川也好，都是冲着五叔的君声来的！
守成者，当如是！
“喂！”
“五叔怎么了？”
永琪煞是无奈：“你别这副表情看我好吗？”弄得好像俩人辈分调转过来似的，绵佑一脸欣慰个什么劲儿啊！早知道还不如当年抢一把……算了，虽然那样不用被绵佑当“继承者”来看待，可是，也会少了很多青涩年华的幸福美好吧！
“行行行，那如今得一良才，书十三卷……是不是该去喝两杯了！”
“……几时变成了酒鬼？你该去找箫剑和尔泰陪你喝。”
“可是我夫人带着令……师弟，已经去看禁足的娘娘还有穆弋了。”绵佑笑道。
现在惠秦川连胜三人，校场内是一片惊叹，小燕子大概就有了那么一丁点的不服气了。永琪听其言，再看她嘴巴微微一撇，俏生生的，被这般可爱的小燕子勾得手指尖痒痒，她刚刚不知道是塞了什么进嘴里吃着，这腮帮子鼓着，好想捏一把！
但这会儿，他只能正襟危坐，把笑也闷在了心里。
正中演武台上，惠秦川的对手越来越厉害，到现在是和一名武生共争第二十名——这是本朝武举选拔时，武官预备的最后一个名次。有好几个姑娘都敛声屏息，紧张得不得了，惠秦川在一帮武生里，长得就文气很多，看上去也温柔，眉眼俊朗，会被姑娘们倾心，也是情理之中。
但云楼上的众人，都淡定自若。
“这小子，怎么这时候还慢悠悠的！”唯独监考官皱了眉。
裕王笑道：“毕竟也是文生，谦谦君子风啊！”那帮小姑娘看得眼都直了，可见是真的能打动她们。
永琪问小燕子：“这种武功路数，你会不会眼熟？”
“啊？不会啊！你觉得熟？”
“嗯……这倒不是，只是曾经也认得一个这个姓的。”这么别致的姓氏，在不同地方碰见两回，这也是运气特别好了。
正琢磨着，却见寒光一闪，忽的直奔那惠秦川而去。
“不好！”小燕子看见那光芒时，一枚暗器已贴近了惠秦川，她忙抢上前去相救，却知自己大概很难赶上，这惠秦川前有对手，后有暗器，岂不成了夹心？
“笨蛋！”永琪忙把她抓了回来，甚至顾不上旁人的目光，惠秦川要躲，当然知道往前躲！
惠秦川也是这样想的，比试用的兵器都是不开刃的，且规定了必须点到为止，不可肆意伤人，更不可用暗器。惠秦川这一躲，扑在了对手的刀上，但只是撞了上去，并没有受伤，惠秦川别看是个“穷书生”样儿，这一撞力量不小，但他眉头也没皱一下。
惠秦川一脚先把那暗器踹下演武台。
“惠兄？”那对手倒懵了，“我这刀子没开刃，但沉，你要不要先歇歇？”
“这点子力道，不怕的！”惠秦川瞥了眼云楼，这云楼极近，他目力也上佳，早就看到了多了两个人。作为今科状元，他曾赴那琼林宴，已知道了皇上的样貌。
他有他的执念，这么些年，一直想要以自己能做到的方式，报效朝堂。而今最好的机会就在眼前：“这点小伤算什么？再来过！”
永琪恍惚间，听见了久违的声音。
“学武的人，该当遇弱则弱，遇强则强。顺境不骄，挫则不屈。”
“你这小孩竟然挑嘴，跟我弟弟一样，大鱼大肉给多了，反而居然还嫌肉腻，还怕鱼腥！多往校场跑几天，就什么都香了！来，这大鸡腿给你！”
曾经，永琪为了一场比试，生怕自己拖后腿，拉着同营帐的兄长们帮忙。
“那好！是你要我训的啊，等下嫌累怕苦，可别哭鼻子！”
“不行，不行，不行！再加把劲！这点小疼算什么啊！现在不疼，上了战场更疼的还有！再来！加把劲！咱说好了的，我得严格认真的要求，你不能怪我严！”
“原来你是五皇子啊！我就说，哪有小孩连鸡腿也吃得不香的！不过你说得对，五皇子又如何？还得管我们叫声哥哥！哈！我今天才收了家书，原来我充军后，亲弟死了，后来，我爹娘居然给又我生了个弟弟！现在……估摸着也十一二岁了，没这封信，我都不记得，我离家都这么老久了！是该回去一趟，看看爹，看看娘，再看看那小子长什么样！幸而有他，我这个不孝子的责任，都是他担起的！”
眼前这个惠秦川，从姓氏到说话的语气，怎和那时候在营中认得的惠家兄长如此相似？
惠秦川最终拿了第六名，作为一个文状元，这已是令人很惊喜的武举成绩。惠秦川自己不算满意，但他也知人外有人：“能与众同侪切磋，已是最好的了。”
照例是要摆宴的。
永琪特意问了问，方知惠秦川果然就是当年惠大哥所提过的弟弟。
“大哥走后，家里原是要陷入绝境的，我又年少，母亲早亡，父亲也是积年的旧伤，瘫卧在床。我纵有心外出谋生，因家父不能自理，也是寸步难行。”后来竟然很快有人寻来，一个自称怀安，一个自称怀明，道是五皇子的随从，受命各处寻找同帐兄长们的家小，一一设法安置帮扶。
“我说呢。”当年怀安怀明说，只帮他们一回银子，谋了一份世家高人的荐书给他。因另有一户家里有急病的长辈，二人赶着去帮忙，等一个来回，惠家已无人在家。
二人只当是他家得了银子就迁走了，也不作计较。没想到原来惠家得了这份帮助，知道怀安等人还要再来，深觉不好再受更多恩惠，小孩儿用这笔钱带父亲一起去了大城里，得那名师青睐，收在门下做学生。
惠秦川勤学苦练，为的就是早日学成，好像兄长那样投身兵营，保家卫国：“奈何我这身板，实在还是比不上那几位。”
裕王很欣赏惠秦川，但惠秦川更想去边关效力。永琪却是不想放他到那生死难定之处，裕王上前与其攀谈几句，好不容易说服了他，答应就在京中，因为京中有个名将，最擅用兵，裕王告诉惠秦川：“你读那么多兵书，这上头本就是优势，何不顺势而为，扬长避短呢？”
“嗯……好！”惠秦川略一犹豫，应道。
但这会儿，他只能正襟危坐，把笑也闷在了心里。
正中演武台上，惠秦川的对手越来越厉害，到现在是和一名武生共争第二十名——这是本朝武举选拔时，武官预备的最后一个名次。有好几个姑娘都敛声屏息，紧张得不得了，惠秦川在一帮武生里，长得就文气很多，看上去也温柔，眉眼俊朗，会被姑娘们倾心，也是情理之中。
但云楼上的众人，都淡定自若。
“这小子，怎么这时候还慢悠悠的！”唯独监考官皱了眉。
裕王笑道：“毕竟也是文生，谦谦君子风啊！”那帮小姑娘看得眼都直了，可见是真的能打动她们。
永琪问小燕子：“这种武功路数，你会不会眼熟？”
“啊？不会啊！你觉得熟？”
“嗯……这倒不是，只是曾经也认得一个这个姓的。”这么别致的姓氏，在不同地方碰见两回，这也是运气特别好了。
正琢磨着，却见寒光一闪，忽的直奔那惠秦川而去。
“不好！”小燕子看见那光芒时，一枚暗器已贴近了惠秦川，她忙抢上前去相救，却知自己大概很难赶上，这惠秦川前有对手，后有暗器，岂不成了夹心？
“笨蛋！”永琪忙把她抓了回来，甚至顾不上旁人的目光，惠秦川要躲，当然知道往前躲！
惠秦川也是这样想的，比试用的兵器都是不开刃的，且规定了必须点到为止，不可肆意伤人，更不可用暗器。惠秦川这一躲，扑在了对手的刀上，但只是撞了上去，并没有受伤，惠秦川别看是个“穷书生”样儿，这一撞力量不小，但他眉头也没皱一下。
惠秦川一脚先把那暗器踹下演武台。
“惠兄？”那对手倒懵了，“我这刀子没开刃，但沉，你要不要先歇歇？”
“这点子力道，不怕的！”惠秦川瞥了眼云楼，这云楼极近，他目力也上佳，早就看到了多了两个人。作为今科状元，他曾赴那琼林宴，已知道了皇上的样貌。
他有他的执念，这么些年，一直想要以自己能做到的方式，报效朝堂。而今最好的机会就在眼前：“这点小伤算什么？再来过！”
永琪恍惚间，听见了久违的声音。
“学武的人，该当遇弱则弱，遇强则强。顺境不骄，挫则不屈。”
“你这小孩竟然挑嘴，跟我弟弟一样，大鱼大肉给多了，反而居然还嫌肉腻，还怕鱼腥！多往校场跑几天，就什么都香了！来，这大鸡腿给你！”
曾经，永琪为了一场比试，生怕自己拖后腿，拉着同营帐的兄长们帮忙。
“那好！是你要我训的啊，等下嫌累怕苦，可别哭鼻子！”
“不行，不行，不行！再加把劲！这点小疼算什么啊！现在不疼，上了战场更疼的还有！再来！加把劲！咱说好了的，我得严格认真的要求，你不能怪我严！”
“原来你是五皇子啊！我就说，哪有小孩连鸡腿也吃得不香的！不过你说得对，五皇子又如何？还得管我们叫声哥哥！哈！我今天才收了家书，原来我充军后，亲弟死了，后来，我爹娘居然给又我生了个弟弟！现在……估摸着也十一二岁了，没这封信，我都不记得，我离家都这么老久了！是该回去一趟，看看爹，看看娘，再看看那小子长什么样！幸而有他，我这个不孝子的责任，都是他担起的！”
眼前这个惠秦川，从姓氏到说话的语气，怎和那时候在营中认得的惠家兄长如此相似？
惠秦川最终拿了第六名，作为一个文状元，这已是令人很惊喜的武举成绩。惠秦川自己不算满意，但他也知人外有人：“能与众同侪切磋，已是最好的了。”
照例是要摆宴的。
永琪特意问了问，方知惠秦川果然就是当年惠大哥所提过的弟弟。
“大哥走后，家里原是要陷入绝境的，我又年少，母亲早亡，父亲也是积年的旧伤，瘫卧在床。我纵有心外出谋生，因家父不能自理，也是寸步难行。”后来竟然很快有人寻来，一个自称怀安，一个自称怀明，道是五皇子的随从，受命各处寻找同帐兄长们的家小，一一设法安置帮扶。
“我说呢。”当年怀安怀明说，只帮他们一回银子，谋了一份世家高人的荐书给他。因另有一户家里有急病的长辈，二人赶着去帮忙，等一个来回，惠家已无人在家。
二人只当是他家得了银子就迁走了，也不作计较。没想到原来惠家得了这份帮助，知道怀安等人还要再来，深觉不好再受更多恩惠，小孩儿用这笔钱带父亲一起去了大城里，得那名师青睐，收在门下做学生。
惠秦川勤学苦练，为的就是早日学成，好像兄长那样投身兵营，保家卫国：“奈何我这身板，实在还是比不上那几位。”
裕王很欣赏惠秦川，但惠秦川更想去边关效力。永琪却是不想放他到那生死难定之处，裕王上前与其攀谈几句，好不容易说服了他，答应就在京中，因为京中有个名将，最擅用兵，裕王告诉惠秦川：“你读那么多兵书，这上头本就是优势，何不顺势而为，扬长避短呢？”
“嗯……好！”惠秦川略一犹豫，应道。
如他猜测，小燕子说得固执，却没坚持两天，书房这种地方和她太不相投，相比之下，还是漱芳斋里有意思得多！
候到秋忙结束，粮草入库，永琪大大地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歇几日了，便与小燕子一道，去了翎囿苑。
翎囿苑已经是罗弘和叶姝的“家”了，永琪一进大门，就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一点。父母能安安心心高高兴兴住在近处，他也非常满足，就像今日这般，只要坐上船，不足一个时辰就到了。
自从方家夫妇回去杭州，小燕子就受到了“婆婆”格外的照顾，今日下船时，也是叶姝伸手扶着她，虽然谁都知道，下船这么件事，对小燕子来说再容易不过了。小燕子也是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婆婆”这是心疼她父母远在江南，极力想让她在京城，也有在家里的温暖。
“咦？”罗弘接过了永琪呈上的东西，打开，放在锦盒上头的有本册子，翻开来，眼睛一热，竟是国库的一本总册，与绵佑当年的相较，已翻了两倍还多。
“父皇可放心了？”只要不大肆挥霍，别说永琪还有许多后招要出，就是从此安安分分的就这么享受太平日子，几代内也毫无问题。但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成就，是父皇和绵佑打下了基础，而他，是在这基础上求得的成绩。
罗弘对他从来没有不放心可言，有的是不够放心而已。而今，就变成了“足够放心”，说实话：“放在当年，父皇确实想象不到你能担这么大个重任，你排行小嘛，从来是想要什么，我们就尽力堆在你面前，也不曾想要你努力做什么大事业，总想你那么点小，你母亲又只你一个孩子，你能安安生生呆在她身边，就足够了。”
没想到，“没想到你下定决心认真做一件事儿时，可以做得这么好！”
而且这样一个朝臣们十分信服，也有人提起来有了敬畏之心的皇帝，眼下还能和最普通的孩子似的，兴冲冲拿了这么个成绩，捧到父亲的眼前。罗弘也不知道，一个人，是怎么同时拥有帝王之心与赤子之心的，他只知道，自己非常的欣慰，同时，也和叶姝一样，发现永琪短短时日瘦了一大圈儿：“走吧，你娘做了好多吃的，再不过去就该冷了。”
罗弘是提早了一年办六旬大寿，他也不愿跟那么多人一道儿过，只像往年一样，先去给老佛爷请安行礼，谢她老人家的生养之恩。老佛爷如今和昔日已不大一样了，永琪上回来翎囿苑，这老人家还只鬓发半白，能自个儿上下轿子逛逛。
如今行动就要人搀扶了。
“皇祖母。”永琪自个儿扶了老佛爷，请她坐在最上首，“父皇说，这位儿今日谁也不能与您抢！”
候到秋忙结束，粮草入库，永琪大大地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歇几日了，便与小燕子一道，去了翎囿苑。
翎囿苑已经是罗弘和叶姝的“家”了，永琪一进大门，就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一点。父母能安安心心高高兴兴住在近处，他也非常满足，就像今日这般，只要坐上船，不足一个时辰就到了。
自从方家夫妇回去杭州，小燕子就受到了“婆婆”格外的照顾，今日下船时，也是叶姝伸手扶着她，虽然谁都知道，下船这么件事，对小燕子来说再容易不过了。小燕子也是心里暖暖的，她知道，“婆婆”这是心疼她父母远在江南，极力想让她在京城，也有在家里的温暖。
“咦？”罗弘接过了永琪呈上的东西，打开，放在锦盒上头的有本册子，翻开来，眼睛一热，竟是国库的一本总册，与绵佑当年的相较，已翻了两倍还多。
“父皇可放心了？”只要不大肆挥霍，别说永琪还有许多后招要出，就是从此安安分分的就这么享受太平日子，几代内也毫无问题。但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成就，是父皇和绵佑打下了基础，而他，是在这基础上求得的成绩。
罗弘对他从来没有不放心可言，有的是不够放心而已。而今，就变成了“足够放心”，说实话：“放在当年，父皇确实想象不到你能担这么大个重任，你排行小嘛，从来是想要什么，我们就尽力堆在你面前，也不曾想要你努力做什么大事业，总想你那么点小，你母亲又只你一个孩子，你能安安生生呆在她身边，就足够了。”
没想到，“没想到你下定决心认真做一件事儿时，可以做得这么好！”
而且这样一个朝臣们十分信服，也有人提起来有了敬畏之心的皇帝，眼下还能和最普通的孩子似的，兴冲冲拿了这么个成绩，捧到父亲的眼前。罗弘也不知道，一个人，是怎么同时拥有帝王之心与赤子之心的，他只知道，自己非常的欣慰，同时，也和叶姝一样，发现永琪短短时日瘦了一大圈儿：“走吧，你娘做了好多吃的，再不过去就该冷了。”
罗弘是提早了一年办六旬大寿，他也不愿跟那么多人一道儿过，只像往年一样，先去给老佛爷请安行礼，谢她老人家的生养之恩。老佛爷如今和昔日已不大一样了，永琪上回来翎囿苑，这老人家还只鬓发半白，能自个儿上下轿子逛逛。
如今行动就要人搀扶了。
“皇祖母。”永琪自个儿扶了老佛爷，请她坐在最上首，“父皇说，这位儿今日谁也不能与您抢！”
这一年，绵休回了京，他说还想回边关去，往后就在他父王的麾下立功去。他是特意赶来给罗弘祝寿的，和他一样，永璋和永珹也回来了，和敬也赶到了京城，相比起永琪，他们见到罗弘的机会是有限的，手足间团聚更有限，今日就都见上了。
罗弘诸子之中，长子永璜与次子永琏同岁，一个冬至生的，一个大年初一生的。永璋比他们只小一岁，罗弘十八岁时有的他，而后就经历了许多变更，期间罗弘去边关征战了数年，回来后才有了永珹，数年后有了永琪。
而今永璋也四十二了，和敬近五旬了，大约生活得更悠闲富足，看上去比他还小了许多。
永璋指了指自己鬓角和眼角眉间的皱纹：“哈哈，父皇这头发又变黑了，看上去和上两年一模一样。这样下去，我都要比父皇先老了！”
但永璋今次是兴高采烈的，因为绵休带回来个小娃娃，刚能走稳，见面就冲着永璜喊“爷爷”，永璋可不是喜得红光满面，抱着孙女不放手，大有摘星摘月之态。
这一来，永璋也瞥了眼永琪，绵休比他小呢，这孩子也有了，永琪在朝堂上什么模样，他是未见过的，只是现在正在敬酒的皇叔说，那可是越来越威风凛凛，帝王之气越来越足，但现在，私底下了，永琪怎么看怎么就还是个小孩儿，被人一逗就大笑的那种！
永珹把永琪从小的趣事列了个遍，逗得罗弘前仰后合。他今次回京是没带家小的：“夫人才生了一场大病，好在近日是好了，可也不敢让她赶路上京。儿女便都留在了她身边承欢。”
“这是应当的。”叶姝点了点头，做母亲的养下儿女不易，病中最牵挂最需要的，也是儿女。而且，永珹府上还养着嘉太妃，听说她和豫城王王妃婆媳俩相处得也极好。
“父皇，我嘴最笨了，想不出四哥那么多词，一切尽在不言中好不好？”永琪挤到了罗弘近前，他今日过来，穿着一身便服，就更显得像少年人了。
罗弘大笑，永琪说嘴笨的话，世上怕就没有能说的人了。但他诚心来敬酒祝寿，罗弘便就着他手，把那一盅一口饮下：“好酒！”
“好酒可不止他这一杯！”小燕子也拿着酒过去，认认真真地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罗弘赞叹，又对永琪笑道：“看，你媳妇儿都比你用心！”
永琪大笑，他的真心诚意祝祷，父皇是明明很清楚的。反正父皇都把酒喝下去了！
叶姝今年也是逢五的小寿，只是不在今日，且她头发乌黑，不显皱纹，看上去直年轻了十岁有余。如果不是每一年都要给父母祝寿，永琪真不想去推算他们的年纪，眼下也是一样，祝寿就祝寿，他绝口不提父皇是哪一个岁数。
倒是罗弘自己毫不避讳，举了酒杯与众人共饮，口中直言自己步入耳顺之龄，还能有这闲暇日子可过，有这么些儿孙来祝酒，实在是可幸：“可惜永璜永琏不在。”
“皇祖父！”一身道袍的绵佑起身给罗弘敬酒，将话题岔了过去。
罗弘忙笑道：“说起来，你这一身以前我还看得不惯，现在看久了，倒是比以前精神些。”
“我觉着，是跟着青云道长修道，也变得仙风道骨了起来，看来，确实是近朱者赤！”叶姝也打量了绵佑许久，自从绵佑父母都没了后，她就很是心疼这个孩子，他比永琪还小月份呢，就没人做靠山了！
绵佑也和她挺亲的，他的母亲，与叶姝家里原也是沾亲带故，而且叶姝待谁都极好，温婉端庄而不失风趣开朗，皇族中的晚辈都和她相处得和睦，绵佑自然也是，和敬小时候更总是说：“我觉得愉妃娘娘不像我的长辈，我上头的两个姐姐都夭折了，把娘娘当姐姐可好？”
罗弘心疼绵佑父母都殁了，特意让他坐在身边，频频和他说笑，叶姝身边坐的是小燕子，永琪自个儿寻了末座相陪，也没人和他客气，今日同席的全是家人，小孩儿们另有一桌，无拘无束。
这一桌上，除了绵佑绵休和小燕子，就属他最小，不坐末座坐哪儿呢？
酒宴过后，罗弘半醉，先和叶姝回去歇息。其他各人散开了各自去醒酒，永琪比罗弘喝得还多，同他那些哥哥姐姐们难得一聚，众人都拉着他灌，他又心情大好，来者不拒，最后连步子也迈不开，凉亭里现有的长椅，倚在上头要躺会儿。
小燕子就在桌边卸了脸上脂粉，又把特意戴上的首饰赶紧取下：“天啊，这些东西加在一块，真有十斤重吧？我脖子都要压断了！”
“来！”永琪见她忙成一团，笑着坐起来，招招手。小燕子就真过去了，堪堪挤在那长椅上，长椅本来就窄，这一来就更拥挤，但四下已无外人，只有秋儿穗儿，还有怀安怀明在亭子外头伺候，倒也不怕被人背地里挑规矩。
永琪给她把被头发缠住的大凤钗取下：“看你这也能急一头的汗，才多大点事儿！”
小燕子也觉自己不该急，但就是烦躁了那么会儿，嘴角也撇了下来，可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烦躁，只是一味地皱着眉头。
“乖啦，是我近日没得空陪你，今晚咱们……”
“你在说什么呢？”小燕子闹了个大红脸。
永琪笑了：“你还没察觉呢？你不就是看绵休绵佑他们都带着孩子来，你眼馋想要自己的孩子吗？”她今日在席上，尽追着几个小孩儿玩了！
好像……
还真是这样？
小燕子眨了眨眼睛，又颓丧道：“早知道当时听话就好了，乖乖地早点儿要孩子……这么久了，会不会……”
罗弘诸子之中，长子永璜与次子永琏同岁，一个冬至生的，一个大年初一生的。永璋比他们只小一岁，罗弘十八岁时有的他，而后就经历了许多变更，期间罗弘去边关征战了数年，回来后才有了永珹，数年后有了永琪。
而今永璋也四十二了，和敬近五旬了，大约生活得更悠闲富足，看上去比他还小了许多。
永璋指了指自己鬓角和眼角眉间的皱纹：“哈哈，父皇这头发又变黑了，看上去和上两年一模一样。这样下去，我都要比父皇先老了！”
但永璋今次是兴高采烈的，因为绵休带回来个小娃娃，刚能走稳，见面就冲着永璜喊“爷爷”，永璋可不是喜得红光满面，抱着孙女不放手，大有摘星摘月之态。
这一来，永璋也瞥了眼永琪，绵休比他小呢，这孩子也有了，永琪在朝堂上什么模样，他是未见过的，只是现在正在敬酒的皇叔说，那可是越来越威风凛凛，帝王之气越来越足，但现在，私底下了，永琪怎么看怎么就还是个小孩儿，被人一逗就大笑的那种！
永珹把永琪从小的趣事列了个遍，逗得罗弘前仰后合。他今次回京是没带家小的：“夫人才生了一场大病，好在近日是好了，可也不敢让她赶路上京。儿女便都留在了她身边承欢。”
“这是应当的。”叶姝点了点头，做母亲的养下儿女不易，病中最牵挂最需要的，也是儿女。而且，永珹府上还养着嘉太妃，听说她和豫城王王妃婆媳俩相处得也极好。
“父皇，我嘴最笨了，想不出四哥那么多词，一切尽在不言中好不好？”永琪挤到了罗弘近前，他今日过来，穿着一身便服，就更显得像少年人了。
罗弘大笑，永琪说嘴笨的话，世上怕就没有能说的人了。但他诚心来敬酒祝寿，罗弘便就着他手，把那一盅一口饮下：“好酒！”
“好酒可不止他这一杯！”小燕子也拿着酒过去，认认真真地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罗弘赞叹，又对永琪笑道：“看，你媳妇儿都比你用心！”
永琪大笑，他的真心诚意祝祷，父皇是明明很清楚的。反正父皇都把酒喝下去了！
叶姝今年也是逢五的小寿，只是不在今日，且她头发乌黑，不显皱纹，看上去直年轻了十岁有余。如果不是每一年都要给父母祝寿，永琪真不想去推算他们的年纪，眼下也是一样，祝寿就祝寿，他绝口不提父皇是哪一个岁数。
倒是罗弘自己毫不避讳，举了酒杯与众人共饮，口中直言自己步入耳顺之龄，还能有这闲暇日子可过，有这么些儿孙来祝酒，实在是可幸：“可惜永璜永琏不在。”
“皇祖父！”一身道袍的绵佑起身给罗弘敬酒，将话题岔了过去。
罗弘忙笑道：“说起来，你这一身以前我还看得不惯，现在看久了，倒是比以前精神些。”
“我觉着，是跟着青云道长修道，也变得仙风道骨了起来，看来，确实是近朱者赤！”叶姝也打量了绵佑许久，自从绵佑父母都没了后，她就很是心疼这个孩子，他比永琪还小月份呢，就没人做靠山了！
绵佑也和她挺亲的，他的母亲，与叶姝家里原也是沾亲带故，而且叶姝待谁都极好，温婉端庄而不失风趣开朗，皇族中的晚辈都和她相处得和睦，绵佑自然也是，和敬小时候更总是说：“我觉得愉妃娘娘不像我的长辈，我上头的两个姐姐都夭折了，把娘娘当姐姐可好？”
罗弘心疼绵佑父母都殁了，特意让他坐在身边，频频和他说笑，叶姝身边坐的是小燕子，永琪自个儿寻了末座相陪，也没人和他客气，今日同席的全是家人，小孩儿们另有一桌，无拘无束。
这一桌上，除了绵佑绵休和小燕子，就属他最小，不坐末座坐哪儿呢？
酒宴过后，罗弘半醉，先和叶姝回去歇息。其他各人散开了各自去醒酒，永琪比罗弘喝得还多，同他那些哥哥姐姐们难得一聚，众人都拉着他灌，他又心情大好，来者不拒，最后连步子也迈不开，凉亭里现有的长椅，倚在上头要躺会儿。
小燕子就在桌边卸了脸上脂粉，又把特意戴上的首饰赶紧取下：“天啊，这些东西加在一块，真有十斤重吧？我脖子都要压断了！”
“来！”永琪见她忙成一团，笑着坐起来，招招手。小燕子就真过去了，堪堪挤在那长椅上，长椅本来就窄，这一来就更拥挤，但四下已无外人，只有秋儿穗儿，还有怀安怀明在亭子外头伺候，倒也不怕被人背地里挑规矩。
永琪给她把被头发缠住的大凤钗取下：“看你这也能急一头的汗，才多大点事儿！”
小燕子也觉自己不该急，但就是烦躁了那么会儿，嘴角也撇了下来，可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烦躁，只是一味地皱着眉头。
“乖啦，是我近日没得空陪你，今晚咱们……”
“你在说什么呢？”小燕子闹了个大红脸。
永琪笑了：“你还没察觉呢？你不就是看绵休绵佑他们都带着孩子来，你眼馋想要自己的孩子吗？”她今日在席上，尽追着几个小孩儿玩了！
好像……
还真是这样？
小燕子眨了眨眼睛，又颓丧道：“早知道当时听话就好了，乖乖地早点儿要孩子……这么久了，会不会……”
“说什么傻话呢？”永琪揉揉她的头发，再说，就算真的和孩子无缘，他也不会后悔之前的“耽搁”。比起百年之后的事儿，他更在意的，是小燕子现在是否快乐。
反正：“真要是没那缘分，宗族里那么多孩子，还怕没人接位了不成？”
“你就惯着我吧……”
“哈，不惯着你，那我惯着谁去！”永琪放开了手，他是真的困了。
小燕子滑到了地上的矮凳上，托着腮帮子，拿了把扇子来，虽然是中秋了，可这两天的正午还是有点热，她给永琪扇着风，当然，自己也吹着这风。
“姐姐……”秋儿轻轻走过来，怕她手酸。
小燕子“嘘”了声儿，摆摆手，示意自己才不会怕这点累，也根本不会因此就觉得累。
她可是小燕子女侠啊！又不是一入秋就生了病的紫薇！
反正：“真要是没那缘分，宗族里那么多孩子，还怕没人接位了不成？”
“你就惯着我吧……”
“哈，不惯着你，那我惯着谁去！”永琪放开了手，他是真的困了。
小燕子滑到了地上的矮凳上，托着腮帮子，拿了把扇子来，虽然是中秋了，可这两天的正午还是有点热，她给永琪扇着风，当然，自己也吹着这风。
“姐姐……”秋儿轻轻走过来，怕她手酸。
小燕子“嘘”了声儿，摆摆手，示意自己才不会怕这点累，也根本不会因此就觉得累。
她可是小燕子女侠啊！又不是一入秋就生了病的紫薇！
三九
翎囿苑有一百尺楼，其实说有百尺，也就九层，外头看上去却是五层。这楼建在凤台山的高台顶，这山名曰“凤台”，这楼从山底下看，确似有百尺。永琪醒了酒后，就和小燕子一道上了凤台，不管是在景阳宫，在荣王府，还是这么一座皇家御苑，永琪似乎都很爱往这样的地方呆着。
而今日的寿星，酒醒后原打算和叶姝好好去逛逛，不想和敬找了来，把他请去了别的宫殿，赖着要和叶姝说悄悄话，罗弘对这宝贝女儿也是宠得厉害，她一撒娇，他就撤了，留着她们“娘两个”说话。
次日清晨，听说永琪在凤台，罗弘摇摇头，停住了原本往那走的脚步，若是永琪一人也罢了，现下是他小夫妻俩人在那，当爹的可不能这么没眼力见。
可他看见小燕子从凤台上已下来了，比之前换了一身衣裙，拉着秋儿穗儿说笑着要往湖边划船去。罗弘这才提了衣摆步上台阶，登到凤台上，刚一落下最后一步台阶，就听到永琪的声音：“父皇！”
眼前影子一晃，永琪持着剑，落在了他眼前，额上微微见汗，罗弘再往他旁边一看，树上还挂着另一把剑，红色的穗子，看上去也比一般剑略轻巧，显然，这是小燕子用的兵器。
百尺楼中摆了两张桌子，桌上摆着各色的早饭。
罗弘一进去，就笑道：“难怪外头冷清清的，你们这群孩子全都在这！”
确实，永璋永琏等人全在这里，看这天儿和众人模样，应当是昨儿就在此歇的，大概和永琪来了个秉烛夜谈，把酒言欢，难怪永琪身上还余浅浅淡淡的酒香。不久后，宫人来说紫薇也病愈后就和塞娅一块来了翎囿苑逛，罗弘了然：“也难怪小燕子撇下这里的热闹，跑去湖边坐船，一定是听说这两个姐妹来了，乐得去同她们玩儿了。”
“谁说我去玩儿啦？”
小燕子从门外蹦了进来，手里提了个篮子：“就算我打算去玩儿，看见了父皇来，也会回来的嘛！”
她这说的是大实话，刚才转弯时，她就见到了罗弘的队伍——和永琪不一样，罗弘不管到哪，身边总有很多下人，她就是见到这些人，就猜到罗弘上凤台山来了，改了主意，决定回来坐坐。
昨晚众人原想着他夫妻俩如胶似漆，又挑了这处住，显然是为了卿卿我我方便来着，便都早早提出要走。小燕子粗枝大叶的，却也知道永琪和两个兄长见面次数，还比不上她和箫剑，她和箫剑一年要见一回，不是箫剑和父母上京来逛，就是她自个儿回去杭州逛逛。每次相见，至少也住一两个月。
而永璋和永珹各有封地，地方上事务也挺琐碎，加上许多关于皇族里避嫌的考量，总之，自打他们出京后，真就是只有父皇大寿，或是宫中有大喜大悲之事时，他们才会按例赴京。倒是不管自个儿地方上有些什么好东西，总想起自家做皇帝的弟弟，虽朝廷有制不可搜刮民财，但也设法正经地买来，送到宫里来。
永琪和兄长们自幼关系极好，这几年真是做梦都常挂念他们。永璋和永珹好不容易来了，尔泰也好不容易回京一趟，小燕子便上窜下跳的，硬把他们都留在了百尺楼，领着同来的家小，都挤在这小山上。她和永琪要相守一辈子呢，又不缺这一两个晚上！
罗弘笑而颔首，小燕子真是成长了许多，放在以前，可不会管这么些个。而且，真的是多年相处惯了，小燕子越来越像他和叶姝的亲女儿似的，在他看来，和英儿若儿一样的贴心。
“父皇尝尝这个！”永珹拿了一个粽子递给罗弘，他早上和永璋一起过来，看到这玩意可是新奇坏了。这粽子是吃过不少，可没在秋天吃过啊！
罗弘也奇道：“怎么这时候还有粽子？”
小燕子笑道：“还不是永琪闹的？突然说起端午那会儿的故事，说那时候忙，连粽子都没好好品尝一个。我的天啊，这可是难死人了，这会儿哪有新鲜的粽叶！”
不过，翎囿苑毕竟很大，又有湖有苗圃，还有一大片田地，而且“主子”们端午就说要都来玩，但那会儿永琪突然特别忙，也没过来。下人们那时候备了许多粽叶，没用完的，就全囤在冰窖里头，小燕子问时他们进去一找，还真找到了，而且这叶子搁置得好，也没有坏掉。
永琪也只是随口一提，压根儿没想着这时候还能吃上粽子，他再不懂得柴米油盐，这点常识也是知道的。但小燕子就是端上来了那么一篮子粽子，不只是他，连大清早来串门的众人，都不禁称奇。
紫薇不久后也到了，和塞娅一起，两人这回都没带着孩子，是尔泰陪着塞娅，顺便送她一起来的。
尔康作为长子，要在家里陪父母过节，还要照应往来的客人。
见了面，又是一番欢喜打闹，紫薇脾胃不好，只敢吃了半个粽子，剩下了半个，还是塞娅替她消灭掉了。
“哎呀，这小燕子五大三粗的，做起吃的居然这么精致！”塞娅是爱吃得不得了，她从来没吃过这样江南风味的粽子，以至于永琪都抢不过她，在一边一直抱怨，说这是小燕子给他做的，可塞娅也不理他，道是：“你天天和她在一块，还缺一口粽子吃吗？”
翎囿苑有一百尺楼，其实说有百尺，也就九层，外头看上去却是五层。这楼建在凤台山的高台顶，这山名曰“凤台”，这楼从山底下看，确似有百尺。永琪醒了酒后，就和小燕子一道上了凤台，不管是在景阳宫，在荣王府，还是这么一座皇家御苑，永琪似乎都很爱往这样的地方呆着。
而今日的寿星，酒醒后原打算和叶姝好好去逛逛，不想和敬找了来，把他请去了别的宫殿，赖着要和叶姝说悄悄话，罗弘对这宝贝女儿也是宠得厉害，她一撒娇，他就撤了，留着她们“娘两个”说话。
次日清晨，听说永琪在凤台，罗弘摇摇头，停住了原本往那走的脚步，若是永琪一人也罢了，现下是他小夫妻俩人在那，当爹的可不能这么没眼力见。
可他看见小燕子从凤台上已下来了，比之前换了一身衣裙，拉着秋儿穗儿说笑着要往湖边划船去。罗弘这才提了衣摆步上台阶，登到凤台上，刚一落下最后一步台阶，就听到永琪的声音：“父皇！”
眼前影子一晃，永琪持着剑，落在了他眼前，额上微微见汗，罗弘再往他旁边一看，树上还挂着另一把剑，红色的穗子，看上去也比一般剑略轻巧，显然，这是小燕子用的兵器。
百尺楼中摆了两张桌子，桌上摆着各色的早饭。
罗弘一进去，就笑道：“难怪外头冷清清的，你们这群孩子全都在这！”
确实，永璋永琏等人全在这里，看这天儿和众人模样，应当是昨儿就在此歇的，大概和永琪来了个秉烛夜谈，把酒言欢，难怪永琪身上还余浅浅淡淡的酒香。不久后，宫人来说紫薇也病愈后就和塞娅一块来了翎囿苑逛，罗弘了然：“也难怪小燕子撇下这里的热闹，跑去湖边坐船，一定是听说这两个姐妹来了，乐得去同她们玩儿了。”
“谁说我去玩儿啦？”
小燕子从门外蹦了进来，手里提了个篮子：“就算我打算去玩儿，看见了父皇来，也会回来的嘛！”
她这说的是大实话，刚才转弯时，她就见到了罗弘的队伍——和永琪不一样，罗弘不管到哪，身边总有很多下人，她就是见到这些人，就猜到罗弘上凤台山来了，改了主意，决定回来坐坐。
昨晚众人原想着他夫妻俩如胶似漆，又挑了这处住，显然是为了卿卿我我方便来着，便都早早提出要走。小燕子粗枝大叶的，却也知道永琪和两个兄长见面次数，还比不上她和箫剑，她和箫剑一年要见一回，不是箫剑和父母上京来逛，就是她自个儿回去杭州逛逛。每次相见，至少也住一两个月。
而永璋和永珹各有封地，地方上事务也挺琐碎，加上许多关于皇族里避嫌的考量，总之，自打他们出京后，真就是只有父皇大寿，或是宫中有大喜大悲之事时，他们才会按例赴京。倒是不管自个儿地方上有些什么好东西，总想起自家做皇帝的弟弟，虽朝廷有制不可搜刮民财，但也设法正经地买来，送到宫里来。
永琪和兄长们自幼关系极好，这几年真是做梦都常挂念他们。永璋和永珹好不容易来了，尔泰也好不容易回京一趟，小燕子便上窜下跳的，硬把他们都留在了百尺楼，领着同来的家小，都挤在这小山上。她和永琪要相守一辈子呢，又不缺这一两个晚上！
罗弘笑而颔首，小燕子真是成长了许多，放在以前，可不会管这么些个。而且，真的是多年相处惯了，小燕子越来越像他和叶姝的亲女儿似的，在他看来，和英儿若儿一样的贴心。
“父皇尝尝这个！”永珹拿了一个粽子递给罗弘，他早上和永璋一起过来，看到这玩意可是新奇坏了。这粽子是吃过不少，可没在秋天吃过啊！
罗弘也奇道：“怎么这时候还有粽子？”
小燕子笑道：“还不是永琪闹的？突然说起端午那会儿的故事，说那时候忙，连粽子都没好好品尝一个。我的天啊，这可是难死人了，这会儿哪有新鲜的粽叶！”
不过，翎囿苑毕竟很大，又有湖有苗圃，还有一大片田地，而且“主子”们端午就说要都来玩，但那会儿永琪突然特别忙，也没过来。下人们那时候备了许多粽叶，没用完的，就全囤在冰窖里头，小燕子问时他们进去一找，还真找到了，而且这叶子搁置得好，也没有坏掉。
永琪也只是随口一提，压根儿没想着这时候还能吃上粽子，他再不懂得柴米油盐，这点常识也是知道的。但小燕子就是端上来了那么一篮子粽子，不只是他，连大清早来串门的众人，都不禁称奇。
紫薇不久后也到了，和塞娅一起，两人这回都没带着孩子，是尔泰陪着塞娅，顺便送她一起来的。
尔康作为长子，要在家里陪父母过节，还要照应往来的客人。
见了面，又是一番欢喜打闹，紫薇脾胃不好，只敢吃了半个粽子，剩下了半个，还是塞娅替她消灭掉了。
“哎呀，这小燕子五大三粗的，做起吃的居然这么精致！”塞娅是爱吃得不得了，她从来没吃过这样江南风味的粽子，以至于永琪都抢不过她，在一边一直抱怨，说这是小燕子给他做的，可塞娅也不理他，道是：“你天天和她在一块，还缺一口粽子吃吗？”
永琪听到叶姝的声音，已迅速地剥了个粽子，只是他不常做这些事儿，总有别人代办，此时只觉手上被糯米弄得黏糊糊的，用帕子先擦了手，才把粽子递给母亲：“尝尝小燕子的手艺，听她说，这是江南最地道的口味！”
“扑哧。”晴儿和他见过礼，闻言暗笑，她在方家吃过几回粽子，不是咸蛋黄的，就是藏了肉的，这样放着大蜜枣，还沾了蜂蜜的，也不知是哪里的口味。
不过，以小燕子而言，能做得如此漂亮，已是极难得了，何况还是这个季节，难得一见呀！
晴儿给罗弘带了礼物，算是方家送的贺礼。还给永琪单带了一件披风，这回来京，她会住到年末，却怎么也赶不及永琪的生辰，干脆提早把这礼物带来了：“这我自己绣的，比不上那些绣娘的活计，你凑合着穿吧！”
永琪赞了一声：“这水墨山松图绣得真好！她们手艺是好，可哪有这意趣？”
就连小燕子，也不得不感叹：“晴儿读了那么多书，绣出来的真是不一样！教教我好不好！”
晴儿忙摇着手：“那我宁可教你下棋！”小燕子这臭棋篓子棋品还差，可晴儿如此，可见教她女红，是件多难的事了！
承睿带着堂妹来给晴儿行过礼，这“姑奶奶”一出，晴儿大笑，忙把早备下的小玉镯送上：“我倒还好……”那永琪和小燕子，和几个孩子玩到一处时，活脱脱就是同龄人，怎么好意思承这么大的辈分呢！
“扑哧。”晴儿和他见过礼，闻言暗笑，她在方家吃过几回粽子，不是咸蛋黄的，就是藏了肉的，这样放着大蜜枣，还沾了蜂蜜的，也不知是哪里的口味。
不过，以小燕子而言，能做得如此漂亮，已是极难得了，何况还是这个季节，难得一见呀！
晴儿给罗弘带了礼物，算是方家送的贺礼。还给永琪单带了一件披风，这回来京，她会住到年末，却怎么也赶不及永琪的生辰，干脆提早把这礼物带来了：“这我自己绣的，比不上那些绣娘的活计，你凑合着穿吧！”
永琪赞了一声：“这水墨山松图绣得真好！她们手艺是好，可哪有这意趣？”
就连小燕子，也不得不感叹：“晴儿读了那么多书，绣出来的真是不一样！教教我好不好！”
晴儿忙摇着手：“那我宁可教你下棋！”小燕子这臭棋篓子棋品还差，可晴儿如此，可见教她女红，是件多难的事了！
承睿带着堂妹来给晴儿行过礼，这“姑奶奶”一出，晴儿大笑，忙把早备下的小玉镯送上：“我倒还好……”那永琪和小燕子，和几个孩子玩到一处时，活脱脱就是同龄人，怎么好意思承这么大的辈分呢！
四十
“嗯……”入夜，小燕子坐在床边，抬头似在赏月。
“怎么了？”永琪知道她不是那么爱赏月的人，中秋夜她都赏了好久了，按理短时间内是没这闲情逸致了。
小燕子的手指不停点点点，似乎在算什么，半晌后突然抓住永琪的手：“喂，请个太医来吧！”
“什么？”永琪愣了愣，“你不舒服吗？”
说着，他的手指就搭上了小燕子的脉搏，小燕子也是这才回过神，要说把脉，永琪自己也可以啊！
“咦？嘶……”永琪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她一眼，又按住砰砰直跳的心，替她又诊了一回，跳起来就冲外头嚷道：“秋儿，把女大夫传来！”
秋儿去了一时，带着那女大夫上来，女大夫一把脉，立刻跪下报喜：“恭喜皇上，恭喜娘娘，娘娘是喜脉呀！”说罢，她便出了屋子，去开安胎的药方，也是留个空间，让永琪和小燕子能好好庆祝庆祝。
永琪喜不自禁，小燕子也是欢喜不已，险些儿跳起来，又被永琪按了回去：“哎呀，你想想，你这会还能这么跳嘛？”
“我高兴嘛！”小燕子喜出了泪花儿，“他……总算又来报道了！”
说完她忙又道：“我知道你说那孩子已经走了，不该把别的孩子看作是他，可是……可是……”若不这样，她总难以释怀。
“我知道，我知道。”永琪把她拥入怀抱，轻轻拍着，任何一个母亲，失去自己亲生的孩子，都一定是难释怀的，她经历了那么长久的折磨，那么努力地想要挽回孩子的性命！
好在，这一回小燕子和上次不同。
永琪决定将朝中事务搬到这翎囿苑处理，翎囿苑也是前廷后苑，比宫里地方大，且这山山水水的，很对小燕子的胃口，相比起整肃的皇宫，也多了许多的自在随心。这消息群臣也盼了太久，虽然稍微麻烦些，可裕王和林相等重臣，一过了年，都乐得带上一二仆从，一起住进御苑，翎囿苑果然是大，就这样，也一点儿也不嫌拥挤。
展眼将是永琪生辰，他早有谕，不许臣子们送他贵重东西做寿礼，众臣也就不求贵，只求新奇有趣，或是送片心意，仍是摆了一个大殿，几乎连下脚的地儿也没有。当中永琪最喜惠秦川送的一幅新的四海图，上头画的便是大箴如今的地界，罗弘拿着与自个儿当年的相较，已是多收回了好几个边境城镇，都是丢了二三百年有余的。
另有楼阑、洛歇等的贡礼，其中有套玛瑙做的酒杯，上头画着楼阑圣女参拜之画像，小燕子记起了含香，问起她来，那使者摇了摇头，淡淡道：“她失了贞洁，被流放到大漠，后来不知怎么逃走了。不过，就算这样，她也已不是我们的圣女了。”
如今又有另一个楼阑王族的姑娘，替她做了圣女。
谁也不知含香去了何处，只知道是和蒙丹在一块，也许来了中原，也许还在大漠。也许过得不错，也许早已死了。
“他们一定好好的！”小燕子心说，做圣女除了被人膜拜，哪有一点好处？听说许多东西都不能吃，许多衣服都不能穿，只能按着严格的要求行事，还得把圣洁之身，献给看不见的神明，一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幸福。
虽然没人锁着她，可是，和坐牢又有什么两样呢？
小燕子十月时获知有孕，那时腹中孩子已有两个月大，再有几个月，孩子就该出来了。可她觉得有些奇怪：“你说，我这肚子怎么这么大呢？比当年的大多了是不是？这孩子莫非是个小肉球，比尔泰家的那个还胖乎？”
永琪也觉得她看上去好像怀了七八个月了，现在连走路都要人扶着，不然那腰就要疼，也已经没法弯腰捡东西了，好在身边随时有人伺候，也犯不着她去捡拾。
她这话提醒了来诊脉的女大夫，仔仔细细诊了三遍，又请永琪传来专善妇人之症的，这女大夫的父亲，永琪还真传来了，那父女两个诊脉后又讨论了几句，女大夫恭声道：“皇上，兴许……娘娘怀的是双胎！”
“什么？”
永琪和小燕子都大吃一惊，随后喜悦不已。女大夫却提醒道：“这也只是猜测，不做准数，不过，若果真是双胎，恐怕这月内就要落地了！”
“咦？不是怀胎十月吗？”
女大夫笑道：“这两个孩子共用一处住着，太久了可就不够住了，不就得提前出来么？”
因此这二月初的几天，永琪和小燕子都战战兢兢，天天盯着小燕子的肚皮，过了几天，才都和缓下来，小燕子笑道：“天天在这里躺着也不是事儿呀，二月一头一尾也有三十天呢！今日你生辰了，我要吃你的寿面！”
于是趁着二月初七还没过，晚膳时还是摆上了几桌好酒菜，永琪才给罗弘和叶姝行了礼，谢他们的生养之恩，小燕子也刚吃了半碗面条，就捂着肚子直“哎哟”。众人一时都愣住了，还是叶姝跟和敬先回过神：“哎呀，莫不是就要生了？”
七手八脚把小燕子抬到卧房，小燕子已疼得满头大汗，女大夫来一瞧，一边按规矩把永琪请出内室，一边一溜儿地吩咐：“快！热水、帕子、剪子、人参、生姜红糖水！”
也亏得那日警醒了，这些东西都是早备下的，很快拿到房中来，女大夫的父亲，也在外室里听着动静，随时给些建议，小燕子直疼了大半晚上，那子时更鼓一响，永琪就听里头响起了小生命的啼哭。
“呀，这哭声好响亮！”晴儿特意在京城留到今日，是以“娘家人”在京中照顾小燕子。小燕子也不肯让她爹娘再来京城，二老
“嗯……”入夜，小燕子坐在床边，抬头似在赏月。
“怎么了？”永琪知道她不是那么爱赏月的人，中秋夜她都赏了好久了，按理短时间内是没这闲情逸致了。
小燕子的手指不停点点点，似乎在算什么，半晌后突然抓住永琪的手：“喂，请个太医来吧！”
“什么？”永琪愣了愣，“你不舒服吗？”
说着，他的手指就搭上了小燕子的脉搏，小燕子也是这才回过神，要说把脉，永琪自己也可以啊！
“咦？嘶……”永琪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她一眼，又按住砰砰直跳的心，替她又诊了一回，跳起来就冲外头嚷道：“秋儿，把女大夫传来！”
秋儿去了一时，带着那女大夫上来，女大夫一把脉，立刻跪下报喜：“恭喜皇上，恭喜娘娘，娘娘是喜脉呀！”说罢，她便出了屋子，去开安胎的药方，也是留个空间，让永琪和小燕子能好好庆祝庆祝。
永琪喜不自禁，小燕子也是欢喜不已，险些儿跳起来，又被永琪按了回去：“哎呀，你想想，你这会还能这么跳嘛？”
“我高兴嘛！”小燕子喜出了泪花儿，“他……总算又来报道了！”
说完她忙又道：“我知道你说那孩子已经走了，不该把别的孩子看作是他，可是……可是……”若不这样，她总难以释怀。
“我知道，我知道。”永琪把她拥入怀抱，轻轻拍着，任何一个母亲，失去自己亲生的孩子，都一定是难释怀的，她经历了那么长久的折磨，那么努力地想要挽回孩子的性命！
好在，这一回小燕子和上次不同。
永琪决定将朝中事务搬到这翎囿苑处理，翎囿苑也是前廷后苑，比宫里地方大，且这山山水水的，很对小燕子的胃口，相比起整肃的皇宫，也多了许多的自在随心。这消息群臣也盼了太久，虽然稍微麻烦些，可裕王和林相等重臣，一过了年，都乐得带上一二仆从，一起住进御苑，翎囿苑果然是大，就这样，也一点儿也不嫌拥挤。
展眼将是永琪生辰，他早有谕，不许臣子们送他贵重东西做寿礼，众臣也就不求贵，只求新奇有趣，或是送片心意，仍是摆了一个大殿，几乎连下脚的地儿也没有。当中永琪最喜惠秦川送的一幅新的四海图，上头画的便是大箴如今的地界，罗弘拿着与自个儿当年的相较，已是多收回了好几个边境城镇，都是丢了二三百年有余的。
另有楼阑、洛歇等的贡礼，其中有套玛瑙做的酒杯，上头画着楼阑圣女参拜之画像，小燕子记起了含香，问起她来，那使者摇了摇头，淡淡道：“她失了贞洁，被流放到大漠，后来不知怎么逃走了。不过，就算这样，她也已不是我们的圣女了。”
如今又有另一个楼阑王族的姑娘，替她做了圣女。
谁也不知含香去了何处，只知道是和蒙丹在一块，也许来了中原，也许还在大漠。也许过得不错，也许早已死了。
“他们一定好好的！”小燕子心说，做圣女除了被人膜拜，哪有一点好处？听说许多东西都不能吃，许多衣服都不能穿，只能按着严格的要求行事，还得把圣洁之身，献给看不见的神明，一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幸福。
虽然没人锁着她，可是，和坐牢又有什么两样呢？
小燕子十月时获知有孕，那时腹中孩子已有两个月大，再有几个月，孩子就该出来了。可她觉得有些奇怪：“你说，我这肚子怎么这么大呢？比当年的大多了是不是？这孩子莫非是个小肉球，比尔泰家的那个还胖乎？”
永琪也觉得她看上去好像怀了七八个月了，现在连走路都要人扶着，不然那腰就要疼，也已经没法弯腰捡东西了，好在身边随时有人伺候，也犯不着她去捡拾。
她这话提醒了来诊脉的女大夫，仔仔细细诊了三遍，又请永琪传来专善妇人之症的，这女大夫的父亲，永琪还真传来了，那父女两个诊脉后又讨论了几句，女大夫恭声道：“皇上，兴许……娘娘怀的是双胎！”
“什么？”
永琪和小燕子都大吃一惊，随后喜悦不已。女大夫却提醒道：“这也只是猜测，不做准数，不过，若果真是双胎，恐怕这月内就要落地了！”
“咦？不是怀胎十月吗？”
女大夫笑道：“这两个孩子共用一处住着，太久了可就不够住了，不就得提前出来么？”
因此这二月初的几天，永琪和小燕子都战战兢兢，天天盯着小燕子的肚皮，过了几天，才都和缓下来，小燕子笑道：“天天在这里躺着也不是事儿呀，二月一头一尾也有三十天呢！今日你生辰了，我要吃你的寿面！”
于是趁着二月初七还没过，晚膳时还是摆上了几桌好酒菜，永琪才给罗弘和叶姝行了礼，谢他们的生养之恩，小燕子也刚吃了半碗面条，就捂着肚子直“哎哟”。众人一时都愣住了，还是叶姝跟和敬先回过神：“哎呀，莫不是就要生了？”
七手八脚把小燕子抬到卧房，小燕子已疼得满头大汗，女大夫来一瞧，一边按规矩把永琪请出内室，一边一溜儿地吩咐：“快！热水、帕子、剪子、人参、生姜红糖水！”
也亏得那日警醒了，这些东西都是早备下的，很快拿到房中来，女大夫的父亲，也在外室里听着动静，随时给些建议，小燕子直疼了大半晚上，那子时更鼓一响，永琪就听里头响起了小生命的啼哭。
“呀，这哭声好响亮！”晴儿特意在京城留到今日，是以“娘家人”在京中照顾小燕子。小燕子也不肯让她爹娘再来京城，二老
四一
回宫的第一天，绵惟就病了。
“呼哧呼哧呼哧。”小小的一团身体蜷缩着，嘴里不停地喘气。
永琪已给他把过脉了，但小儿病症，他极少涉猎，虽然心里有些数儿，总是不敢自己决断，何况还是自己的儿子，这要有点什么决断得不对，可不敢想象那痛悔啊！
还是太医赶来，这俩太医最早就是学小儿病的，一个姓胡，一个姓余，是一对儿夫妇。宫中许久也没个小孩儿了，近来添了两个小皇子，二人也都高兴得紧，当然不是高兴终于能给孩子看病了，而是觉着，宫里总算又多了热闹，他们日常给皇子们调养身子，留心饮食之物，也是极好的。
胡太医把过一回脉，余太医又看看绵惟小手小脚，看看嘴里长的泡儿，拿一点点蜂蜜水，沾他的嘴唇，可怜的小皇子，烧得嘴唇都脱皮了。且他是太小太弱，连咳嗽都不太会，只是一个劲儿地喘，浑身抽搐，气息奄奄的。
“皇上。”明月彩霞这两年也成长了不少，许多跟前儿的事，也一一着手服侍。
永琪接过明月手里的药碗，孩子们的小勺子因还不急着用，这会也还没打好，他就拿着个极小的茶匙来用，先自个儿尝了一口，心里大叹一声好苦，看见绵惟张着眼睛看他呢，把那苦神情藏住，夸张地咂嘴：“呀，这汤好好喝！惟儿尝不尝？”
这么小的孩子，实则也不太能听得懂，但永琪连常在意的面子都不要了，就这么逗他。然后舀了一勺子递到他嘴边，心怀忐忑，就怕他闹着不吃。
可绵惟竟喝了进去！
“皇上放心，这点大的孩子，其实嘴里是不知甜啊苦的！”
“谁说的？”永琪反省了一番，他小时候，哪怕是几个月的时候，知道是要吃药时，也能闹得天翻地覆的，没少把母妃折腾得头昏脑胀，腰酸背痛。还好老天爷对他厚道，赐给他这么乖的孩儿！
药一口口地喂了下去，可世上之药，哪有仙丹的功效？绵惟仍是那般痛苦，小燕子已流了好多眼泪，把孩子抱得紧紧的，绵惟每喘一声，抽搐一下，她都觉得心上被人揪了一把。
绵信原是和绵惟住一块的，这两兄弟随时都要呆在一处，落地那日，起初绵信就哇哇大哭了好久，后来绵惟出生，两兄弟被放到了一块儿，就都安安静静了。
有老宫妇说，这是因为他们在娘胎里处惯了，猛地分开了，就难过了。
今日才把两孩子分开，绵信在隔壁一直大哭，这会儿太医确认了绵惟是先天不足，那小小的心肺还没长好，就来到这个世上，是不会过人的，永琪让人把绵信抱过来，交给小燕子抱着：“你看，他一看见弟弟就不闹了，兄弟俩感情这么好，老天爷不会让他失去手足的！”
小燕子在发抖。
永琪知道，她是想起了那让她伤心的过往：“不怕不怕，现在我是天子了，惟儿是我儿子，哪路神仙鬼怪也不敢把他带走！你还是吃点儿东西，才好一起守着他啊！”
小燕子呆愣愣的扒了两口饭，就吃不下了：“你还不是？又要顾着前头，也没怎么好好吃东西！”
永琪摇摇头，他这几天总想起那个血淋淋，在自己怀里蜷缩成一团，抽搐中慢慢咽气的孩子。小燕子有的阴影，他比她更甚。
如此小燕子抱着孩子，三天都没撒手，从起初的忙乱哭泣，到后来渐渐比永琪还更镇定，再也没哭过了。
直到第三天上午时，太医最后告诉她：“娘娘放心，三皇子已经没事儿了。”
小燕子才长舒了口气：“我现在，总算知道什么是母亲之心了！”双目一合，两串眼泪落下，便晕了过去！
“太医！”永琪早有预感，小燕子实在太累着她自己了！众人只见小燕子身体歪歪倒倒的，未及反应，他就先一步上前，堪堪接住往床下摔来的小燕子，一把横抱起来，就往隔壁的卧房跑！
其实，也不用太医说，永琪就知小燕子是积劳成疾。她卧床歇息了两日，精神头就好多了，只是一醒来就赶着问绵惟如何。
“三皇子之症之前已都消除了，这又静养了两天，也就好了。”
“是痊愈了吗？以后不会犯了？”
太医道：“宫中饮食调补容易，随着三皇子一天天长大，慢慢儿能长好的。短时间内……”
怕是还要多替他操心些了。
小燕子趿着鞋，披上一件外衣，就跑去了孩子的卧房，只见两个小家伙并肩躺着，呼呼大睡。那绵信的手抓着绵惟的手，仿佛在给弟弟传输能量呢。
二皇子，三皇子。
对，他们的长子已在那小小的坟墓中躺了好几年，次子绵信，现在已经能自个儿翻身了。唯有这小绵惟，大病小病不断，让永琪和小燕子操碎了心。好在，他一天比一天气色好，现在大人若扶着他，他自己也能挥动着小胳膊小腿，试着翻转身体。
就有一点不好，带他们回宫的那天，刚一出屋子，总是很安静的绵惟，头一回哭得比绵信还大声，直到把车帘拉下来，他才止住哭泣。
“哎呀，这长得像永琪也就算了，怎么这上头也学了他父皇！”叶姝当日大叹道！
回宫的第一天，绵惟就病了。
“呼哧呼哧呼哧。”小小的一团身体蜷缩着，嘴里不停地喘气。
永琪已给他把过脉了，但小儿病症，他极少涉猎，虽然心里有些数儿，总是不敢自己决断，何况还是自己的儿子，这要有点什么决断得不对，可不敢想象那痛悔啊！
还是太医赶来，这俩太医最早就是学小儿病的，一个姓胡，一个姓余，是一对儿夫妇。宫中许久也没个小孩儿了，近来添了两个小皇子，二人也都高兴得紧，当然不是高兴终于能给孩子看病了，而是觉着，宫里总算又多了热闹，他们日常给皇子们调养身子，留心饮食之物，也是极好的。
胡太医把过一回脉，余太医又看看绵惟小手小脚，看看嘴里长的泡儿，拿一点点蜂蜜水，沾他的嘴唇，可怜的小皇子，烧得嘴唇都脱皮了。且他是太小太弱，连咳嗽都不太会，只是一个劲儿地喘，浑身抽搐，气息奄奄的。
“皇上。”明月彩霞这两年也成长了不少，许多跟前儿的事，也一一着手服侍。
永琪接过明月手里的药碗，孩子们的小勺子因还不急着用，这会也还没打好，他就拿着个极小的茶匙来用，先自个儿尝了一口，心里大叹一声好苦，看见绵惟张着眼睛看他呢，把那苦神情藏住，夸张地咂嘴：“呀，这汤好好喝！惟儿尝不尝？”
这么小的孩子，实则也不太能听得懂，但永琪连常在意的面子都不要了，就这么逗他。然后舀了一勺子递到他嘴边，心怀忐忑，就怕他闹着不吃。
可绵惟竟喝了进去！
“皇上放心，这点大的孩子，其实嘴里是不知甜啊苦的！”
“谁说的？”永琪反省了一番，他小时候，哪怕是几个月的时候，知道是要吃药时，也能闹得天翻地覆的，没少把母妃折腾得头昏脑胀，腰酸背痛。还好老天爷对他厚道，赐给他这么乖的孩儿！
药一口口地喂了下去，可世上之药，哪有仙丹的功效？绵惟仍是那般痛苦，小燕子已流了好多眼泪，把孩子抱得紧紧的，绵惟每喘一声，抽搐一下，她都觉得心上被人揪了一把。
绵信原是和绵惟住一块的，这两兄弟随时都要呆在一处，落地那日，起初绵信就哇哇大哭了好久，后来绵惟出生，两兄弟被放到了一块儿，就都安安静静了。
有老宫妇说，这是因为他们在娘胎里处惯了，猛地分开了，就难过了。
今日才把两孩子分开，绵信在隔壁一直大哭，这会儿太医确认了绵惟是先天不足，那小小的心肺还没长好，就来到这个世上，是不会过人的，永琪让人把绵信抱过来，交给小燕子抱着：“你看，他一看见弟弟就不闹了，兄弟俩感情这么好，老天爷不会让他失去手足的！”
小燕子在发抖。
永琪知道，她是想起了那让她伤心的过往：“不怕不怕，现在我是天子了，惟儿是我儿子，哪路神仙鬼怪也不敢把他带走！你还是吃点儿东西，才好一起守着他啊！”
小燕子呆愣愣的扒了两口饭，就吃不下了：“你还不是？又要顾着前头，也没怎么好好吃东西！”
永琪摇摇头，他这几天总想起那个血淋淋，在自己怀里蜷缩成一团，抽搐中慢慢咽气的孩子。小燕子有的阴影，他比她更甚。
如此小燕子抱着孩子，三天都没撒手，从起初的忙乱哭泣，到后来渐渐比永琪还更镇定，再也没哭过了。
直到第三天上午时，太医最后告诉她：“娘娘放心，三皇子已经没事儿了。”
小燕子才长舒了口气：“我现在，总算知道什么是母亲之心了！”双目一合，两串眼泪落下，便晕了过去！
“太医！”永琪早有预感，小燕子实在太累着她自己了！众人只见小燕子身体歪歪倒倒的，未及反应，他就先一步上前，堪堪接住往床下摔来的小燕子，一把横抱起来，就往隔壁的卧房跑！
其实，也不用太医说，永琪就知小燕子是积劳成疾。她卧床歇息了两日，精神头就好多了，只是一醒来就赶着问绵惟如何。
“三皇子之症之前已都消除了，这又静养了两天，也就好了。”
“是痊愈了吗？以后不会犯了？”
太医道：“宫中饮食调补容易，随着三皇子一天天长大，慢慢儿能长好的。短时间内……”
怕是还要多替他操心些了。
小燕子趿着鞋，披上一件外衣，就跑去了孩子的卧房，只见两个小家伙并肩躺着，呼呼大睡。那绵信的手抓着绵惟的手，仿佛在给弟弟传输能量呢。
二皇子，三皇子。
对，他们的长子已在那小小的坟墓中躺了好几年，次子绵信，现在已经能自个儿翻身了。唯有这小绵惟，大病小病不断，让永琪和小燕子操碎了心。好在，他一天比一天气色好，现在大人若扶着他，他自己也能挥动着小胳膊小腿，试着翻转身体。
就有一点不好，带他们回宫的那天，刚一出屋子，总是很安静的绵惟，头一回哭得比绵信还大声，直到把车帘拉下来，他才止住哭泣。
“哎呀，这长得像永琪也就算了，怎么这上头也学了他父皇！”叶姝当日大叹道！
到两个孩子九个月时，绵惟又大病了一场，而后断断续续三天两头病一回，众人日夜守着，历经两个月才痊愈。再后来，奇迹般的不再见他咳喘，只是比他哥哥怕冷一些，容易着凉一些。开了春还要随时备着厚衣、毯子，随时给他添减，稍有汗意，就要设法让他避风歇息，擦掉身上的汗，避免着凉。
可相比起刚开始的那阵子，就要已经让小燕子和永琪欣喜不已了。
而这时候，绵信已经能扶着东西，迈开步子，只是两步后一定会跌到地上。
两个孩子抓周时，绵惟怯场大哭，最后也没抓到一件东西，一头扎进了他父皇的衣服里，把鼻涕眼泪一起蹭了上去。永琪只好抱紧了他：“行行行，不抓就不抓，看，你哥哥抓了什么？”
绵信高高扬起的，是永琪的御印。
林相等人眉开眼笑，一起请旨，愿奉绵信为太子。
永琪摇了摇头：“他们这才多大？抓周也不过一场考量，太子的事嘛，不急不急。”
绵惟还在哇哇的哭，不止大人手忙脚乱，绵信也一边堵住耳朵，表示被弟弟吵到了，一边随手把那御印往绵惟手里一塞。这么点的孩子，谁也不确定他是否秉持友爱之心，但这一塞，众人又欢喜道：“哎哟，这小皇子！这么要紧的东西，都肯相让，日后一定也是谦让的好哥哥！”
永琪欣喜，示意怀安上前来。
怀安捧着一个托盘，上头放着长命锁，一模一样的羊脂白玉，一模一样的式样，一模一样的雕刻，只是一个上头刻着“信”，一个上头刻着“惟”：“这是在青云师祖的道观里，神像面前放了一年的长命锁，带着他俩脖子上，我没别的奢望，只求这俩孩子一生安康，顺遂顺心！”
和敬上前来，一手搂住一个侄儿：“他俩真是要戴着这个，以前惟儿这么点点小，还好认些。现在他俩长得一样身长，一样的脸，不挂上这个，除了亲爹娘，谁能认得出！”
这绵惟确实迎头赶上了他哥哥的身量，小燕子觉着：“是不是还反而比信儿吃得圆乎了？”总觉着这孩子生下来时可怜，忍不住要想法子，让他多吃几口奶，现在能吃吃软烂的东西了，他也总比绵信积极得多。
“这才好呢！陆陆续续病了一整年，一病就不爱吃奶了，不趁着好了多吃点补补，岂不亏待了这小肚肚？”叶姝揉揉绵惟的肚皮，罗弘特别喜欢绵信，她就格外心疼喜欢这小绵惟。
而且，别看他哥俩是孪生兄弟，自小亲密，到最近才接受了分到两个屋子里午歇。可他们这性情还真不太一样，相比起来，绵惟就是个小肉包，软面团，除了个别时候，脾气是真真的好，她自己觉得，除了同样这年纪时的永琪，谁也没绵惟脾气好了！
而绵信是块爆炭，似乎没绵惟那么好的耐心，这么点小，上回何延顺带着侄女儿何萦进宫，那何萦比绵信大了半岁，见面“欺负”了他一把，绵信竟敢抓起个东西，就往何萦脑门儿上砸！两个孩子打作一团，倒叫去年才失去了兄长的何延顺，不自觉被他们逗乐了。
“这孩子，就跟永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吧！”叶姝对绵惟喜欢得不得了，只是疼惜他，就连眼睛见不得强光的毛病，竟然也学了去。
小孩儿过了周岁，成长就一天比一天快，很快会走了，很快会跑了，很快能说话了，很快又能吵架打架了。小燕子都忍不住感叹：“这孩子怎么一下就长大了呢，都没玩够呀！”
“你生下他们，不会是为了玩吧！”永琪忍俊不禁，这幸亏孩子们还听不懂，若是再大些，听了这话，说不定要委屈坏了。
小燕子的初衷当然不是这样，但是：“他们太好玩了嘛，那么小，说什么都信！”
“会故意坑自己儿子跌跤的娘亲，天底下也就你这么一个了。”永琪十分无奈。
可小燕子也理直气壮：“哈，那你不也没拦着我嘛！我这点坑算什么呀，以后他们摔打滚爬的机会多着哪！”
正是这个理儿！
要不，永琪怎么会容小燕子那么“玩儿”绵信呢？也就是绵惟身体太单薄些，小燕子不得不小心翼翼的，不然，恐怕也逃不过她的“魔爪”。
可相比起刚开始的那阵子，就要已经让小燕子和永琪欣喜不已了。
而这时候，绵信已经能扶着东西，迈开步子，只是两步后一定会跌到地上。
两个孩子抓周时，绵惟怯场大哭，最后也没抓到一件东西，一头扎进了他父皇的衣服里，把鼻涕眼泪一起蹭了上去。永琪只好抱紧了他：“行行行，不抓就不抓，看，你哥哥抓了什么？”
绵信高高扬起的，是永琪的御印。
林相等人眉开眼笑，一起请旨，愿奉绵信为太子。
永琪摇了摇头：“他们这才多大？抓周也不过一场考量，太子的事嘛，不急不急。”
绵惟还在哇哇的哭，不止大人手忙脚乱，绵信也一边堵住耳朵，表示被弟弟吵到了，一边随手把那御印往绵惟手里一塞。这么点的孩子，谁也不确定他是否秉持友爱之心，但这一塞，众人又欢喜道：“哎哟，这小皇子！这么要紧的东西，都肯相让，日后一定也是谦让的好哥哥！”
永琪欣喜，示意怀安上前来。
怀安捧着一个托盘，上头放着长命锁，一模一样的羊脂白玉，一模一样的式样，一模一样的雕刻，只是一个上头刻着“信”，一个上头刻着“惟”：“这是在青云师祖的道观里，神像面前放了一年的长命锁，带着他俩脖子上，我没别的奢望，只求这俩孩子一生安康，顺遂顺心！”
和敬上前来，一手搂住一个侄儿：“他俩真是要戴着这个，以前惟儿这么点点小，还好认些。现在他俩长得一样身长，一样的脸，不挂上这个，除了亲爹娘，谁能认得出！”
这绵惟确实迎头赶上了他哥哥的身量，小燕子觉着：“是不是还反而比信儿吃得圆乎了？”总觉着这孩子生下来时可怜，忍不住要想法子，让他多吃几口奶，现在能吃吃软烂的东西了，他也总比绵信积极得多。
“这才好呢！陆陆续续病了一整年，一病就不爱吃奶了，不趁着好了多吃点补补，岂不亏待了这小肚肚？”叶姝揉揉绵惟的肚皮，罗弘特别喜欢绵信，她就格外心疼喜欢这小绵惟。
而且，别看他哥俩是孪生兄弟，自小亲密，到最近才接受了分到两个屋子里午歇。可他们这性情还真不太一样，相比起来，绵惟就是个小肉包，软面团，除了个别时候，脾气是真真的好，她自己觉得，除了同样这年纪时的永琪，谁也没绵惟脾气好了！
而绵信是块爆炭，似乎没绵惟那么好的耐心，这么点小，上回何延顺带着侄女儿何萦进宫，那何萦比绵信大了半岁，见面“欺负”了他一把，绵信竟敢抓起个东西，就往何萦脑门儿上砸！两个孩子打作一团，倒叫去年才失去了兄长的何延顺，不自觉被他们逗乐了。
“这孩子，就跟永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吧！”叶姝对绵惟喜欢得不得了，只是疼惜他，就连眼睛见不得强光的毛病，竟然也学了去。
小孩儿过了周岁，成长就一天比一天快，很快会走了，很快会跑了，很快能说话了，很快又能吵架打架了。小燕子都忍不住感叹：“这孩子怎么一下就长大了呢，都没玩够呀！”
“你生下他们，不会是为了玩吧！”永琪忍俊不禁，这幸亏孩子们还听不懂，若是再大些，听了这话，说不定要委屈坏了。
小燕子的初衷当然不是这样，但是：“他们太好玩了嘛，那么小，说什么都信！”
“会故意坑自己儿子跌跤的娘亲，天底下也就你这么一个了。”永琪十分无奈。
可小燕子也理直气壮：“哈，那你不也没拦着我嘛！我这点坑算什么呀，以后他们摔打滚爬的机会多着哪！”
正是这个理儿！
要不，永琪怎么会容小燕子那么“玩儿”绵信呢？也就是绵惟身体太单薄些，小燕子不得不小心翼翼的，不然，恐怕也逃不过她的“魔爪”。
永琪今日无事，而今是真国泰民安，呈给他的奏折，居然还都薄了许多，每日也就有些空闲，能读读书，或是陪陪家人。见状，罗弘和叶姝又都搬回了宫里，永琪这才知道，他们本心是喜欢同他住得近的，只是之前担心挤在一处要给他添了许多琐事，怕他忙上加忙，这才去了翎囿苑住。
永琪这两日捧起了道家典籍来读，不是他也要去做道士，他这辈子也没这心，就有这心，那青云观也不会收他，就算收了，也得被他师父跑去把观宇拆了，须知实际上就是他小时候，他师父沈放总不让他去青云观里玩儿，他才对这道家的东西，其实一点儿也不熟悉。现在想想，怕是师父也不想他徒弟，变成一个小道士吧！
小绵惟到这会儿，走路还跌跌撞撞的，必须扶着点什么，总被他那已在学着跑的哥哥笑话。但永琪和小燕子对他的进步已十分满意，当日才生下来时，其实谁都在心里犯嘀咕，这孩子看上去实在难以养活。可现在不但活了下来，还能说话了，也能蹒跚学步，一切比别人晚又怕什么？
永琪看着书，听着绵惟在旁边玩得咯咯直笑，听着小燕子逗他开心，忽然安静了片刻，正奇怪，就见一只小手抓住了书的一角，书皱起了些许，永琪往边上一看，只见小家伙忽闪忽闪着大眼睛，盯着书看着，然后抬起头，歪着脑袋看看他：“爹爹！”
绵信平素都是叫的父皇和娘亲，绵惟却不一样，许是觉得叠字叫起来容易，但就这两个字，总是让永琪的心软成一团，抱起他，先摸摸头上：“看这一脑门子汗！”
乳娘绞了帕子过来，给绵惟洗了把脸，小燕子也过来了，又抽出他背上的汗巾，换了一块干净的。
“叽，叽，叽……”
“叽什么呀？”小燕子听不明白。
“叽，叽，叽……”
绵惟继续念叨。
永琪心下一动，母妃说昔有大诗人半岁识字，而他是一岁左右始分“也”“乎”，这绵惟盯着书，口齿也不清晰，一路地“叽”下去，永琪便翻了两页：“惟儿，叽在哪儿？”
绵惟似乎很为爹爹懂他高兴，手舞足蹈一阵：“叽！”
小手一点，落在了“之”上。
小燕子一怔，眨眼：“不会吧？巧合吧？”
永琪抱了绵惟到书架前，抽了几本帖子，逗他指出里头的“之”，绵惟玩得开心，便依言指了一大串。
五成对，五成错。
“啊呀！”小燕子瞪大了眼睛，她总觉得，自己会拖累了永琪的好底子，生不出如他那般读书上头聪敏的孩子来的。没想到啊，“这小家伙，不会是认字了吧？”
永琪试了好几个简单的字，但绵惟只会认那么一个“叽”：“会不会是因为……那墙上挂着的字？”
“也许吧……”小孩子是不可捉摸的，小燕子也不确定，绵惟是否看多了墙上的字画，记住了这个字。可要这么说，永琪的寝宫里挂着那么多字画，这孩子，偏偏只记住了这一个？
或者，他并没有认识这个字，只是连蒙带猜，记了个大概？
“咱们离一岁已经二十多年了。”永琪突然感叹道，“早已不记得当初的自己，是怎么会说话，怎么会识字的。”
“哈哈！我知道你两岁就认得好多字，可是好久好久以后，你才会说话。”现在，小燕子去永和宫的频率比永琪的还高，一待就是一整天，常常陪着叶姝聊天，或是一起去陪老佛爷说话。除了参佛念经，小燕子向来是什么也愿意尝试。
叶姝还教她读诗，大概是因为做了母亲的，叶姝教起来特别耐心，一首诗读十来遍也不嫌烦。小燕子就抱着绵惟一起去听，绵信是不耐烦之乎者也的，现在的他一刻也静不下来，路才走稳，就天天抓着小树枝，当成刀剑挥舞。
叶姝总说两个孩子和永琪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怎么正巧一个承袭了“文”，一个学的是“武”呢？唯小燕子清楚，其实绵惟每次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哥哥练剑，只是他还不太会走，习武对他而言太困难了。而绵信，也多多少少记住了些弟弟学的诗词，虽然只是断断续续的几句，可也是愿意学文的孩子了。
如果是像她的孩子，恐怕一句诗也听不进去！
因为这两个孩子，叶姝也总想起幼年时的永琪。她还给小燕子讲了不少永琪的趣事，怎么走路的，怎么念书的，第一回挨骂是为何，第一回和绵佑打架，两人都打到多么凄惨。
永琪这两日捧起了道家典籍来读，不是他也要去做道士，他这辈子也没这心，就有这心，那青云观也不会收他，就算收了，也得被他师父跑去把观宇拆了，须知实际上就是他小时候，他师父沈放总不让他去青云观里玩儿，他才对这道家的东西，其实一点儿也不熟悉。现在想想，怕是师父也不想他徒弟，变成一个小道士吧！
小绵惟到这会儿，走路还跌跌撞撞的，必须扶着点什么，总被他那已在学着跑的哥哥笑话。但永琪和小燕子对他的进步已十分满意，当日才生下来时，其实谁都在心里犯嘀咕，这孩子看上去实在难以养活。可现在不但活了下来，还能说话了，也能蹒跚学步，一切比别人晚又怕什么？
永琪看着书，听着绵惟在旁边玩得咯咯直笑，听着小燕子逗他开心，忽然安静了片刻，正奇怪，就见一只小手抓住了书的一角，书皱起了些许，永琪往边上一看，只见小家伙忽闪忽闪着大眼睛，盯着书看着，然后抬起头，歪着脑袋看看他：“爹爹！”
绵信平素都是叫的父皇和娘亲，绵惟却不一样，许是觉得叠字叫起来容易，但就这两个字，总是让永琪的心软成一团，抱起他，先摸摸头上：“看这一脑门子汗！”
乳娘绞了帕子过来，给绵惟洗了把脸，小燕子也过来了，又抽出他背上的汗巾，换了一块干净的。
“叽，叽，叽……”
“叽什么呀？”小燕子听不明白。
“叽，叽，叽……”
绵惟继续念叨。
永琪心下一动，母妃说昔有大诗人半岁识字，而他是一岁左右始分“也”“乎”，这绵惟盯着书，口齿也不清晰，一路地“叽”下去，永琪便翻了两页：“惟儿，叽在哪儿？”
绵惟似乎很为爹爹懂他高兴，手舞足蹈一阵：“叽！”
小手一点，落在了“之”上。
小燕子一怔，眨眼：“不会吧？巧合吧？”
永琪抱了绵惟到书架前，抽了几本帖子，逗他指出里头的“之”，绵惟玩得开心，便依言指了一大串。
五成对，五成错。
“啊呀！”小燕子瞪大了眼睛，她总觉得，自己会拖累了永琪的好底子，生不出如他那般读书上头聪敏的孩子来的。没想到啊，“这小家伙，不会是认字了吧？”
永琪试了好几个简单的字，但绵惟只会认那么一个“叽”：“会不会是因为……那墙上挂着的字？”
“也许吧……”小孩子是不可捉摸的，小燕子也不确定，绵惟是否看多了墙上的字画，记住了这个字。可要这么说，永琪的寝宫里挂着那么多字画，这孩子，偏偏只记住了这一个？
或者，他并没有认识这个字，只是连蒙带猜，记了个大概？
“咱们离一岁已经二十多年了。”永琪突然感叹道，“早已不记得当初的自己，是怎么会说话，怎么会识字的。”
“哈哈！我知道你两岁就认得好多字，可是好久好久以后，你才会说话。”现在，小燕子去永和宫的频率比永琪的还高，一待就是一整天，常常陪着叶姝聊天，或是一起去陪老佛爷说话。除了参佛念经，小燕子向来是什么也愿意尝试。
叶姝还教她读诗，大概是因为做了母亲的，叶姝教起来特别耐心，一首诗读十来遍也不嫌烦。小燕子就抱着绵惟一起去听，绵信是不耐烦之乎者也的，现在的他一刻也静不下来，路才走稳，就天天抓着小树枝，当成刀剑挥舞。
叶姝总说两个孩子和永琪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怎么正巧一个承袭了“文”，一个学的是“武”呢？唯小燕子清楚，其实绵惟每次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哥哥练剑，只是他还不太会走，习武对他而言太困难了。而绵信，也多多少少记住了些弟弟学的诗词，虽然只是断断续续的几句，可也是愿意学文的孩子了。
如果是像她的孩子，恐怕一句诗也听不进去！
因为这两个孩子，叶姝也总想起幼年时的永琪。她还给小燕子讲了不少永琪的趣事，怎么走路的，怎么念书的，第一回挨骂是为何，第一回和绵佑打架，两人都打到多么凄惨。
“岁岁”是马儿鬃毛和衣袖之间摩娑的声儿，绵惟听在耳里，就似这个声儿。
于是，小小一匹白马，就定了这名儿，成了绵惟的坐骑。只是如今缰绳捏在了永琪手里：“等晚上回宫，明日起父皇教你怎么骑着它跑，几时你学会了，这缰绳就交给你自己把握！”
于是，小小一匹白马，就定了这名儿，成了绵惟的坐骑。只是如今缰绳捏在了永琪手里：“等晚上回宫，明日起父皇教你怎么骑着它跑，几时你学会了，这缰绳就交给你自己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