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挹翠对饮】【原创】永燕架空同人——《青玉案》（从头再来）
青玉案 前传
（一）
箴国，立国方五十年，山河初定，江山始安。
洛阳城中，宝郡王府从今日起升作“潜龙邸”，府邸的主人宝郡王罗弘，就在这一日正式坐上龙椅，成为了箴国的新君。而新皇帝在京城已近半年，却未将府中内眷迁入后宫。原因无二，只因当中一个正当宠的侍妾叶氏当时有孕在身。
罗弘三四岁上，一次出京游玩，途中遇险，被叶氏的父兄救下。后来叶家虽位卑官轻，在前朝末年也是仗义谏言，忧国忧民，却因此得罪权臣和皇帝，一门里只留了叶氏一个小女儿。罗弘却因父亲坐上龙椅，做了皇子，其母偶然想起之事，告知罗弘，罗弘便遣人四处寻访，找到当时刚刚八岁的叶家女儿。
这姑娘此后便被带入宫中，和罗弘一同养在皇后身边，及到大了，皇后有意将叶姑娘留在宫中，做自个儿儿媳妇，且这对小儿女之间，也是情意渐生，出双入对。唯独叶姑娘出身实在单薄，娘家无人可依，而先帝意欲另为罗弘挑选妻室，也可借以拉拢朝臣们。
叶氏倒也没大志向，也是自知身份低微，看遍眼前年纪相当的儿郎，也再无倾心的，到出阁的年纪，皇后隐晦问其心意，她也就应下来，只是当日的满腔热情，那时先少了一半。
罗弘且以叶氏为侍妾，皇后尚觉姑娘委屈，赐下许多珍奇物件为其添妆。罗弘一直等着她怀上孩子，先不管是儿是女，总有个借口好给父皇上书，将她升作侧王妃。
难得的是这叶氏性情极好，才艺也多，连后来成婚的王妃也乐见其受宠。哪知这许多年也没动静，早些时还说年龄未够，后来一等就是十年，也没喜讯，罗弘也就不强求了，一来顾念她父兄当年的恩德，二来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也不浅，仍是宠着。
叶氏自己倒也不着急，心想着罗弘既然是个风流人物，而自己也择定了他，眼下甜蜜一日便是一日，至于人老珠黄时有无可依，那也是后话了。她对别人送来的各色药品今日吃些，明日忘了，还是一样读读书，跳跳舞，作作画，钓钓鱼。
旁人还比她心急些，劝其努力一些，她却觉着好笑：“这种事儿如何努力得来？不过随缘罢了，兴许我这辈子就没亲人缘分，注定要孤独到老呢？”她笑得洒脱，旁人只当她疯了，却不知其幼年即见识了家事朝事的兴衰更替，比旁人更通透些，想着世间哪有那么多顺心事，洒脱过着也是一世，愁眉苦脸也是一世，何不挑个舒心快乐的方式过着？
罗弘后来封为宝郡王，同一年入潜邸的王妃和侧王妃，都在次年有的儿子，长子幼而夭折外，世子永琏、三子永璋都已十二，生辰一春一秋。而四年前，另一名侍妾金氏，也诞下个儿子，名永珹，本打算过了今年就进家学里念书的。
到先帝病重时节，王爷奉旨要入京时，这叶氏忽说不适，大夫前来看视，竟是喜脉，说大约就是这位夫人心怀坦荡，不急不燥，几年里还真调好了身子，有了这喜讯。叶氏此时二十八了，在其时怀上头胎，罗弘除了喜悦，多的是忐忑难安，生怕她和孩子出点危险。
这回入京，罗弘便没带上内眷，王妃留在潜邸亲自照料叶氏。叶氏起初没觉有甚不同，过了数月，每摸着那腹部，常觉里头有个小拳头，或是小脚丫子踢她手心，便再不敢大意，给什么吃的喝的，不管喜不喜欢，听得对孩子好，都好好地吞下去。
（一）
箴国，立国方五十年，山河初定，江山始安。
洛阳城中，宝郡王府从今日起升作“潜龙邸”，府邸的主人宝郡王罗弘，就在这一日正式坐上龙椅，成为了箴国的新君。而新皇帝在京城已近半年，却未将府中内眷迁入后宫。原因无二，只因当中一个正当宠的侍妾叶氏当时有孕在身。
罗弘三四岁上，一次出京游玩，途中遇险，被叶氏的父兄救下。后来叶家虽位卑官轻，在前朝末年也是仗义谏言，忧国忧民，却因此得罪权臣和皇帝，一门里只留了叶氏一个小女儿。罗弘却因父亲坐上龙椅，做了皇子，其母偶然想起之事，告知罗弘，罗弘便遣人四处寻访，找到当时刚刚八岁的叶家女儿。
这姑娘此后便被带入宫中，和罗弘一同养在皇后身边，及到大了，皇后有意将叶姑娘留在宫中，做自个儿儿媳妇，且这对小儿女之间，也是情意渐生，出双入对。唯独叶姑娘出身实在单薄，娘家无人可依，而先帝意欲另为罗弘挑选妻室，也可借以拉拢朝臣们。
叶氏倒也没大志向，也是自知身份低微，看遍眼前年纪相当的儿郎，也再无倾心的，到出阁的年纪，皇后隐晦问其心意，她也就应下来，只是当日的满腔热情，那时先少了一半。
罗弘且以叶氏为侍妾，皇后尚觉姑娘委屈，赐下许多珍奇物件为其添妆。罗弘一直等着她怀上孩子，先不管是儿是女，总有个借口好给父皇上书，将她升作侧王妃。
难得的是这叶氏性情极好，才艺也多，连后来成婚的王妃也乐见其受宠。哪知这许多年也没动静，早些时还说年龄未够，后来一等就是十年，也没喜讯，罗弘也就不强求了，一来顾念她父兄当年的恩德，二来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也不浅，仍是宠着。
叶氏自己倒也不着急，心想着罗弘既然是个风流人物，而自己也择定了他，眼下甜蜜一日便是一日，至于人老珠黄时有无可依，那也是后话了。她对别人送来的各色药品今日吃些，明日忘了，还是一样读读书，跳跳舞，作作画，钓钓鱼。
旁人还比她心急些，劝其努力一些，她却觉着好笑：“这种事儿如何努力得来？不过随缘罢了，兴许我这辈子就没亲人缘分，注定要孤独到老呢？”她笑得洒脱，旁人只当她疯了，却不知其幼年即见识了家事朝事的兴衰更替，比旁人更通透些，想着世间哪有那么多顺心事，洒脱过着也是一世，愁眉苦脸也是一世，何不挑个舒心快乐的方式过着？
罗弘后来封为宝郡王，同一年入潜邸的王妃和侧王妃，都在次年有的儿子，长子幼而夭折外，世子永琏、三子永璋都已十二，生辰一春一秋。而四年前，另一名侍妾金氏，也诞下个儿子，名永珹，本打算过了今年就进家学里念书的。
到先帝病重时节，王爷奉旨要入京时，这叶氏忽说不适，大夫前来看视，竟是喜脉，说大约就是这位夫人心怀坦荡，不急不燥，几年里还真调好了身子，有了这喜讯。叶氏此时二十八了，在其时怀上头胎，罗弘除了喜悦，多的是忐忑难安，生怕她和孩子出点危险。
这回入京，罗弘便没带上内眷，王妃留在潜邸亲自照料叶氏。叶氏起初没觉有甚不同，过了数月，每摸着那腹部，常觉里头有个小拳头，或是小脚丫子踢她手心，便再不敢大意，给什么吃的喝的，不管喜不喜欢，听得对孩子好，都好好地吞下去。
到这年正月十五，她也总算能出府走走，这半年里哪里也不能去，再是能静得下的人，也要闷得心慌了，而这回仅仅去了城郊许愿，就碰到了她父亲同僚的女儿杜雪吟，当年两家的父亲做过同窗，叶父发迹得早，杜父春闱屡试不中时，还曾被接到叶家住了三年。
前朝那哀帝斩杀忠良时，两家一同上奏发谏言，杜家侥幸逃过一死，而叶家几乎灭门，只留了这么个女儿在世。叶氏还在襁褓中就险些被充做奴籍时，杜家那时才被罚没了全部家产，百般周转来银两打点，让她免了受那活罪。
她那时再是潦倒颠沛，好歹是自由身，又做得好针线活，才五六岁时便能做几首小诗，会弹琵琶，能编小曲。虽然年幼功底有限，也有那喜好这小孩子的笔墨，愿意听个“有趣”。她藏身在市井间，还有先父友人护着，方得保得平安，八岁时才能被接入宫里。
这回相见，一个做了王府侍妾，一个嫁入江南方府，夫君名为方之航。二人叙过旧年父母辈的情谊，都热络得以姐妹相称，叶氏还直为这妹妹高兴：“我在王府里，也听王爷提过方家少爷，说他才高八斗，为人又极正派，妹妹能有这好姻缘，也是杜伯父当年忠义之行，所修下的福报。”
二人都通文墨，聊起诗词，一个说“原来当初听的曲子是叶家姐姐做的，难怪那般悦耳”，一个又笑说“我这扇子是偶然得来，上头荷花竟是活的一般，早知道是妹妹做的扇面，我可舍不得拿出门来。”
这回出来求福，谁想到竟有宵小来扰，险些伤着了叶氏。杜雪吟一介女流，竟是侠义心肠，功夫也好，与王府护卫一道，护得叶氏分毫未伤，又护送了叶氏回府。
王府众人接到消息，都是大惊失色，见到叶氏无碍才放下心，叫了大夫来瞧瞧，只说受了些儿惊吓，不过好在“这位夫人应是胆大心细的，胎气未动，只大人调养调养即可”。
“你去看看方夫人。”叶氏只记挂杜雪吟，怕她哪里伤着了。
大夫去了一回，转头来笑道：“方夫人也是毫发未伤，只是……腹中已有两个月的孩子，那位夫人竟毫无所知，可见……是极……心宽的了。”
叶氏为之欢喜，也庆幸这一遭际没让杜雪吟留下伤病！王妃做主一面向江南写信，给还在备着的方之航报喜，一面留了杜雪吟暂在王府养胎，待方家遣人来照料。
这洛阳城虽大，又有哪处及得上王府方便，要甚有甚？且杜雪吟和府上几个内眷几天就混熟了，现下为先帝守孝，正还不敢鼓乐笙歌，最是沉闷时，有几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姐妹伴着说话，自然有趣一些，也都舍不得就分开了，杜雪吟便在王府里过的年。
谁知，才过不足一个月，二月初六夜里，叶氏还和杜雪吟抵足而眠，聊到近子时才睡，两个仆妇，四个丫头都在外间守着茶水。睡了一个多时辰，叶氏忽然哼哼起来，倒是腹痛，众人再想不到她这就要临盆，还是杜雪吟胆大力气也不小，帮她翻了个身，就见床上有了斑斑血迹。
仆妇们忙去喊来了王妃，好的是王爷入京前，就先定好了城中的名医、最好的稳婆，两个多时辰忙活下来，又接生，又救人，好在这叶氏和孩子都是争气的，虽然吓得大家一身冷汗，却都有惊无险地活了下来。
到天明时，有王爷亲信前来传信：“登基大礼已择定二月初六。啊不，就是昨日，咱们王爷已是皇上了！”
前朝那哀帝斩杀忠良时，两家一同上奏发谏言，杜家侥幸逃过一死，而叶家几乎灭门，只留了这么个女儿在世。叶氏还在襁褓中就险些被充做奴籍时，杜家那时才被罚没了全部家产，百般周转来银两打点，让她免了受那活罪。
她那时再是潦倒颠沛，好歹是自由身，又做得好针线活，才五六岁时便能做几首小诗，会弹琵琶，能编小曲。虽然年幼功底有限，也有那喜好这小孩子的笔墨，愿意听个“有趣”。她藏身在市井间，还有先父友人护着，方得保得平安，八岁时才能被接入宫里。
这回相见，一个做了王府侍妾，一个嫁入江南方府，夫君名为方之航。二人叙过旧年父母辈的情谊，都热络得以姐妹相称，叶氏还直为这妹妹高兴：“我在王府里，也听王爷提过方家少爷，说他才高八斗，为人又极正派，妹妹能有这好姻缘，也是杜伯父当年忠义之行，所修下的福报。”
二人都通文墨，聊起诗词，一个说“原来当初听的曲子是叶家姐姐做的，难怪那般悦耳”，一个又笑说“我这扇子是偶然得来，上头荷花竟是活的一般，早知道是妹妹做的扇面，我可舍不得拿出门来。”
这回出来求福，谁想到竟有宵小来扰，险些伤着了叶氏。杜雪吟一介女流，竟是侠义心肠，功夫也好，与王府护卫一道，护得叶氏分毫未伤，又护送了叶氏回府。
王府众人接到消息，都是大惊失色，见到叶氏无碍才放下心，叫了大夫来瞧瞧，只说受了些儿惊吓，不过好在“这位夫人应是胆大心细的，胎气未动，只大人调养调养即可”。
“你去看看方夫人。”叶氏只记挂杜雪吟，怕她哪里伤着了。
大夫去了一回，转头来笑道：“方夫人也是毫发未伤，只是……腹中已有两个月的孩子，那位夫人竟毫无所知，可见……是极……心宽的了。”
叶氏为之欢喜，也庆幸这一遭际没让杜雪吟留下伤病！王妃做主一面向江南写信，给还在备着的方之航报喜，一面留了杜雪吟暂在王府养胎，待方家遣人来照料。
这洛阳城虽大，又有哪处及得上王府方便，要甚有甚？且杜雪吟和府上几个内眷几天就混熟了，现下为先帝守孝，正还不敢鼓乐笙歌，最是沉闷时，有几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姐妹伴着说话，自然有趣一些，也都舍不得就分开了，杜雪吟便在王府里过的年。
谁知，才过不足一个月，二月初六夜里，叶氏还和杜雪吟抵足而眠，聊到近子时才睡，两个仆妇，四个丫头都在外间守着茶水。睡了一个多时辰，叶氏忽然哼哼起来，倒是腹痛，众人再想不到她这就要临盆，还是杜雪吟胆大力气也不小，帮她翻了个身，就见床上有了斑斑血迹。
仆妇们忙去喊来了王妃，好的是王爷入京前，就先定好了城中的名医、最好的稳婆，两个多时辰忙活下来，又接生，又救人，好在这叶氏和孩子都是争气的，虽然吓得大家一身冷汗，却都有惊无险地活了下来。
到天明时，有王爷亲信前来传信：“登基大礼已择定二月初六。啊不，就是昨日，咱们王爷已是皇上了！”
（二）
新生的小娃娃，是皇帝登基后第一个孩子，一出生就是“五皇子”。
皇帝接了信直高兴得在寝宫里跳了起来，不过还在先帝丧期，只好收敛收敛。当年的皇后现在已是太后，也忙遣了身边的老人，去好生照顾叶氏母子，宫中是急着想见见小孩儿，可惜两地之间，舟车也要两个来月，
早产的皇子据说一切都健健康康，可到底还怕要脆弱点儿，不敢冒险叫他母子俩颠簸入京，且先接了王妃等人入宫，下了册书，叶氏封为愉贵妃，而那五皇子，则赐名“永琪”，宫中已为其备好了宫院，待他母子身体养好了，就能入宫。
愉妃独自留在王府，杜雪吟的夫君却疼夫人，竟舍了今年春闱不考，带着已六岁的儿子，赶赴洛阳照顾妻子。愉妃想着他俩远道而来，这杜雪吟大着肚子也不好住那客栈里，正好她家老宅子近日翻修完毕，是皇帝敬重当年的恩人，寻人来修建，又往两边扩了不少。愉妃自家里没了亲人，亲族里却有个姓福的远房舅舅，当年没受牵累，愉妃早年就是托了他家的照拂。
如今那位舅舅已殁，却有儿子在朝为官。愉妃还另有个堂叔，当年也侥幸留了命在，还怜堂弟一介忠臣，将自己幼子过继给愉妃先父做了儿子，这几年每年清明，愉妃这兄长都来洛阳，为从父上香。
那宅院，愉妃原说替这兄弟留着，但那做哥哥的也是慷慨之辈，道是：“虽然你如今做了王爷侍妾，但常言道侯门似海，王爷又似风流人物，只怕日后久了时，你也需要个退路，心里才有底气。”
因而他也没收房契地契，都原封还给了妹妹。愉妃今次派人将那宅子收拾收拾，对杜雪吟笑道：“听说你当年就在那宅子里出生的，若你不忌讳，就也在那里养着吧！”
杜雪吟想着也有趣，她并不忌讳这些个，刚刚经历过的乱世里，多少宅院夷为平地，多少忠良魂断梦碎，何况：“叶家伯伯知道是我，想来还得保佑保佑我这肚子里的小家伙！”
这话却也应验了，到八月初一，她生下个足月的女娃，夫妻俩此前已有了爱子方严，如今算是儿女双全，自然欣喜不已，讨论许久也定不下小女名字，只因她腰上有块小小青胎记，看上去宛若小剪子，方之航心念一动，唤其“小燕子”。
这两家一儿一女，同年而生，又有如此情谊，愉妃去见那小姑娘时，戏言道：“这下永琪的媳妇儿也不愁了！”
其时在场的多有附和的，不过想想两个孩子都才出生不久，等说亲时，至少也要十来年呢！便也都当戏言，未当真话，只是当日永琪出生，杜雪吟先送了一套细银打的长命锁给他，如今天天挂在身上。
今次，愉妃也随手给了小燕子一套飞燕穿云的璎珞，打得精细小巧，杜雪吟见了直赞“娘娘眼光太好了”，给女儿也挂在脖子上，看上去又富贵精致，又并不太沉重。
新生的小娃娃，是皇帝登基后第一个孩子，一出生就是“五皇子”。
皇帝接了信直高兴得在寝宫里跳了起来，不过还在先帝丧期，只好收敛收敛。当年的皇后现在已是太后，也忙遣了身边的老人，去好生照顾叶氏母子，宫中是急着想见见小孩儿，可惜两地之间，舟车也要两个来月，
早产的皇子据说一切都健健康康，可到底还怕要脆弱点儿，不敢冒险叫他母子俩颠簸入京，且先接了王妃等人入宫，下了册书，叶氏封为愉贵妃，而那五皇子，则赐名“永琪”，宫中已为其备好了宫院，待他母子身体养好了，就能入宫。
愉妃独自留在王府，杜雪吟的夫君却疼夫人，竟舍了今年春闱不考，带着已六岁的儿子，赶赴洛阳照顾妻子。愉妃想着他俩远道而来，这杜雪吟大着肚子也不好住那客栈里，正好她家老宅子近日翻修完毕，是皇帝敬重当年的恩人，寻人来修建，又往两边扩了不少。愉妃自家里没了亲人，亲族里却有个姓福的远房舅舅，当年没受牵累，愉妃早年就是托了他家的照拂。
如今那位舅舅已殁，却有儿子在朝为官。愉妃还另有个堂叔，当年也侥幸留了命在，还怜堂弟一介忠臣，将自己幼子过继给愉妃先父做了儿子，这几年每年清明，愉妃这兄长都来洛阳，为从父上香。
那宅院，愉妃原说替这兄弟留着，但那做哥哥的也是慷慨之辈，道是：“虽然你如今做了王爷侍妾，但常言道侯门似海，王爷又似风流人物，只怕日后久了时，你也需要个退路，心里才有底气。”
因而他也没收房契地契，都原封还给了妹妹。愉妃今次派人将那宅子收拾收拾，对杜雪吟笑道：“听说你当年就在那宅子里出生的，若你不忌讳，就也在那里养着吧！”
杜雪吟想着也有趣，她并不忌讳这些个，刚刚经历过的乱世里，多少宅院夷为平地，多少忠良魂断梦碎，何况：“叶家伯伯知道是我，想来还得保佑保佑我这肚子里的小家伙！”
这话却也应验了，到八月初一，她生下个足月的女娃，夫妻俩此前已有了爱子方严，如今算是儿女双全，自然欣喜不已，讨论许久也定不下小女名字，只因她腰上有块小小青胎记，看上去宛若小剪子，方之航心念一动，唤其“小燕子”。
这两家一儿一女，同年而生，又有如此情谊，愉妃去见那小姑娘时，戏言道：“这下永琪的媳妇儿也不愁了！”
其时在场的多有附和的，不过想想两个孩子都才出生不久，等说亲时，至少也要十来年呢！便也都当戏言，未当真话，只是当日永琪出生，杜雪吟先送了一套细银打的长命锁给他，如今天天挂在身上。
今次，愉妃也随手给了小燕子一套飞燕穿云的璎珞，打得精细小巧，杜雪吟见了直赞“娘娘眼光太好了”，给女儿也挂在脖子上，看上去又富贵精致，又并不太沉重。
永琪尚不便远行，而愉妃有姐妹在洛阳，对入宫的事也一点不急，王府里再没别的主子，就她带了几个下人住着，她还觉着比别处都惬意，每日只围着儿子团团转，永琪的衣食全由愉妃自己操劳，在府上没有那许多人管，干脆连乳娘也只负责和愉妃换换手，愉妃可不听下人们的传言：“我当年就是我娘亲喂养大的，自幼不爱生病。永琪是我儿子，我焉能为了求个漂亮好看，就不喂养他了！”
约莫也是因为这个，永琪断奶之前粘人得很，睡前定要被母亲抱着，哪回愉妃没顾上，起先是哭，后来不爱哭了，就和大人玩儿，直到被愉妃抱在手上，才肯安生睡觉。而这母子俩悠哉悠哉的过小日子，可想坏了那宫中的太后和皇帝，几回打算派人来接，却有道人算过八字，说是：“五皇子原该阳春时节出生，却因事早了两月，宫中又才历过几番风雨，以老道看，不若待五皇子两岁后，即一年之后，再入宫中，那时才经得住这宫里的生杀之气。”
他所说的风雨，一是指先帝过世未及一年，二来，这箴国立国才十余载，皇宫又是前朝皇宫，经过些血腥杀伐，才到今日。皇帝和太后一商计，却觉这话并非毫无道理，便只好忍着焦躁，一年后皇帝也总算将这江山坐稳，当中还收拾了个当年王府里捣鬼，给愉妃偷偷下药，致其多年不曾怀上孩子的胆大丫头。
皇帝既有了五皇子，早就想着见见，结果足足拖了一年，实在心痒难耐，一旦腾出了手，等不得内侍两边传话，竟亲自奔赴洛阳，冲回了旧日的王府。
约莫也是因为这个，永琪断奶之前粘人得很，睡前定要被母亲抱着，哪回愉妃没顾上，起先是哭，后来不爱哭了，就和大人玩儿，直到被愉妃抱在手上，才肯安生睡觉。而这母子俩悠哉悠哉的过小日子，可想坏了那宫中的太后和皇帝，几回打算派人来接，却有道人算过八字，说是：“五皇子原该阳春时节出生，却因事早了两月，宫中又才历过几番风雨，以老道看，不若待五皇子两岁后，即一年之后，再入宫中，那时才经得住这宫里的生杀之气。”
他所说的风雨，一是指先帝过世未及一年，二来，这箴国立国才十余载，皇宫又是前朝皇宫，经过些血腥杀伐，才到今日。皇帝和太后一商计，却觉这话并非毫无道理，便只好忍着焦躁，一年后皇帝也总算将这江山坐稳，当中还收拾了个当年王府里捣鬼，给愉妃偷偷下药，致其多年不曾怀上孩子的胆大丫头。
皇帝既有了五皇子，早就想着见见，结果足足拖了一年，实在心痒难耐，一旦腾出了手，等不得内侍两边传话，竟亲自奔赴洛阳，冲回了旧日的王府。
说明下，古代是按虚岁算年龄，出生算一岁，然后现在的一周岁好像就是两岁了。要是生日在过年之前，据说还有第一天出生，第二天直接就好像是两岁了的算法。
话说其实我是打算永琪到三岁再回宫，性格什么的受他母亲影响会更深一些。后来想想反正本文老狐狸不黑化了，就早点去宫里住着吧～虽然感觉这情形王府比宫里还逍遥自在。
刚到门口，就见愉妃站在门口，背对着府前的石狮子，张着两只手。皇帝示意众人莫要说话，走上前去，却见一个极小的孩子，从那高门槛上费力地……想爬出来，王府的门槛儿比小孩儿还高，因此小家伙且先露了个脑袋出来，再扑腾着两条胳膊，最后扑通一下，直接往地上一摔，再一滚，便到了外头来。
“扑哧！”愉妃笑出了眼泪，还得替他叫好，“永琪！就是这样！看，你自己能出了门儿了！”
小孩儿爬起来，先低头看了眼身上，撇嘴嫌弃起自己来，口中念着“擦擦”，一边往愉妃那儿迈步。才这么点大，竟然走得平稳了，只最后忽一抬头，发现了石狮子后的皇帝，眨眨眼睛，把小脑袋一歪，又眨眨眼睛，抓住他母亲的衣袖：“娘，画！”
“画？”愉妃奇道，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一看，忙站起来，“王爷？”
皇帝从石狮子后头走上台阶，非是他有意躲闪，只是愉妃和下人们都全心照看小孩儿，永琪爬那门槛儿时，尤其屏息敛声，就怕备着他若摔下来，一定立刻去接。而永琪是面对着皇帝的，只是他身量还小，石狮子对他来说就是庞然大物，完完全全挡住了皇帝，直到走到这儿，才看到了。
皇帝对愉妃笑道：“怎么还是‘王爷’？”伸手往她脸上一抹，就留了一手的汗珠。只是过了这许久再见，愉妃又没涂脂抹粉，不知为何，还比分别时更显得年轻了些。
愉妃忙改口称他“陛下”，又教永琪喊“父皇”。
皇帝的目光就没从小孩儿身上挪开过，他就是太想看看这儿子，才日夜兼程，千里迢迢从京城直奔洛阳。也没想到还没进府就见到了面儿，被他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打量，忙蹲下来，张开怀抱。
永琪挺认生的，除了母亲和乳母，只有方夫人抱他时，他才不闹。这等趣事皇帝已从信中得知，没想到永琪立刻就扑了上来，抱住他胳膊，笑嘻嘻地学舌：“父皇。”
这两个字，永琪说得还不太准，皇帝听在耳里，却是喜极，一把抱起来，左看右瞧：“可见愉妃何等辛苦，早生了两个月，没想到养得这般好！”捏捏小胳膊小腿儿，都跟藕节似的，难怪现在就走稳了，一放下来，还似乎能踉跄着跑两步了。
至于永琪所说的“画”，是愉妃在府中闲来无事，所画的人物里，就有皇帝的。永琪没见过他父皇，却觉眼熟，想想还真记了起来，却还不会说完整的句子，因此只说是“画”。
“扑哧！”愉妃笑出了眼泪，还得替他叫好，“永琪！就是这样！看，你自己能出了门儿了！”
小孩儿爬起来，先低头看了眼身上，撇嘴嫌弃起自己来，口中念着“擦擦”，一边往愉妃那儿迈步。才这么点大，竟然走得平稳了，只最后忽一抬头，发现了石狮子后的皇帝，眨眨眼睛，把小脑袋一歪，又眨眨眼睛，抓住他母亲的衣袖：“娘，画！”
“画？”愉妃奇道，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一看，忙站起来，“王爷？”
皇帝从石狮子后头走上台阶，非是他有意躲闪，只是愉妃和下人们都全心照看小孩儿，永琪爬那门槛儿时，尤其屏息敛声，就怕备着他若摔下来，一定立刻去接。而永琪是面对着皇帝的，只是他身量还小，石狮子对他来说就是庞然大物，完完全全挡住了皇帝，直到走到这儿，才看到了。
皇帝对愉妃笑道：“怎么还是‘王爷’？”伸手往她脸上一抹，就留了一手的汗珠。只是过了这许久再见，愉妃又没涂脂抹粉，不知为何，还比分别时更显得年轻了些。
愉妃忙改口称他“陛下”，又教永琪喊“父皇”。
皇帝的目光就没从小孩儿身上挪开过，他就是太想看看这儿子，才日夜兼程，千里迢迢从京城直奔洛阳。也没想到还没进府就见到了面儿，被他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打量，忙蹲下来，张开怀抱。
永琪挺认生的，除了母亲和乳母，只有方夫人抱他时，他才不闹。这等趣事皇帝已从信中得知，没想到永琪立刻就扑了上来，抱住他胳膊，笑嘻嘻地学舌：“父皇。”
这两个字，永琪说得还不太准，皇帝听在耳里，却是喜极，一把抱起来，左看右瞧：“可见愉妃何等辛苦，早生了两个月，没想到养得这般好！”捏捏小胳膊小腿儿，都跟藕节似的，难怪现在就走稳了，一放下来，还似乎能踉跄着跑两步了。
至于永琪所说的“画”，是愉妃在府中闲来无事，所画的人物里，就有皇帝的。永琪没见过他父皇，却觉眼熟，想想还真记了起来，却还不会说完整的句子，因此只说是“画”。
皇帝在宫里住了一年，乍一回来，还挺怀念。且他和愉妃算是青梅竹马的，却难得有这一回，过几天平淡的“居家”日子，也是不忙着回去，在府中逗留了八日。
这七八天里，皇帝几乎就没让永琪离手过，他和儿子晚了一年见到面，这会正是培养父子感情的好时机，连晚上都是亲自带着。不过，也就这么几天罢了，已叹服愉妃素日的辛苦：“这孩子也真真会磨人，一天没个安静的时候！”
“这年纪，要真安静了，那可吓人。”那要么是生病受伤了，要么就是在暗暗地想着坏点子，在哪鼓捣着搞破坏呢。
就像前天他们带着永琪去方家——那夫妇俩已买了一间小宅子住着，永琪这才走稳路的，小半天里没吱声，就是去了里间，抱着方家那才六个月大的小燕子，试图从小床上翻出去。
可气的是那小燕子非但不怕，还乐呵呵地跟着一起翻床栏，大人们发现永琪不见了，寻到里间时，小燕子正挂在床栏上，两腿朝着天直蹬，还没来得及去抱，小丫头就掉了下来，这永琪年纪虽小，反应却快，竟然就那么张手去接，不过他力气不够接住小燕子，反而被她“砸”了个正着，碰巧当了个“垫背的”！
这七八天里，皇帝几乎就没让永琪离手过，他和儿子晚了一年见到面，这会正是培养父子感情的好时机，连晚上都是亲自带着。不过，也就这么几天罢了，已叹服愉妃素日的辛苦：“这孩子也真真会磨人，一天没个安静的时候！”
“这年纪，要真安静了，那可吓人。”那要么是生病受伤了，要么就是在暗暗地想着坏点子，在哪鼓捣着搞破坏呢。
就像前天他们带着永琪去方家——那夫妇俩已买了一间小宅子住着，永琪这才走稳路的，小半天里没吱声，就是去了里间，抱着方家那才六个月大的小燕子，试图从小床上翻出去。
可气的是那小燕子非但不怕，还乐呵呵地跟着一起翻床栏，大人们发现永琪不见了，寻到里间时，小燕子正挂在床栏上，两腿朝着天直蹬，还没来得及去抱，小丫头就掉了下来，这永琪年纪虽小，反应却快，竟然就那么张手去接，不过他力气不够接住小燕子，反而被她“砸”了个正着，碰巧当了个“垫背的”！
方家最近忙着把床改低，愉妃也见识了方家小丫头的好动和胆大。她又听说小燕子睡着了能从床头滚到床尾，就想起来，从府里翻了大食国的毯子，送到方家，让铺在小燕子床前：“前阵子永琪的小床边上铺过半个月，但他睡着了就很安静，没见掉下去过，也就收了起来。就给了你们，垫在小燕子床边，就算跌下去，有这厚毯子接着，也伤不到她。”
两家往来物件颇多，方家也没推，真就铺在小燕子床边。而这一日，愉妃过来也是“顺便道别”的，她和永琪，明日便要随着皇帝，一同入都去了。杜雪吟置了酒为她践行，见愉妃眼里有泪花，笑道：“我们也收拾了行李，明日也要启程回杭州，存舟四月份还得应试。若是顺利，金秋时节，又能在京中相聚了。”
次日，两家几乎同时登车，一个往北门走，一家从南门出，各奔一方。然而，方之航这一年又没成功应试，半途上遇到些坎坷，到江南时，只好又耽误一年。
春闱过后，又恰有两年无恩科，第五年时入京会试，杜雪吟却因偶然小病未能上京。那方之航却是真才实学，这一考，竟中了探花，皇帝大喜过望，道是等了几年总算等来这等高才，放了外任且在地方上历练历练，众人都瞧得出，这位新科探花郎，是有大前途的！
两家往来物件颇多，方家也没推，真就铺在小燕子床边。而这一日，愉妃过来也是“顺便道别”的，她和永琪，明日便要随着皇帝，一同入都去了。杜雪吟置了酒为她践行，见愉妃眼里有泪花，笑道：“我们也收拾了行李，明日也要启程回杭州，存舟四月份还得应试。若是顺利，金秋时节，又能在京中相聚了。”
次日，两家几乎同时登车，一个往北门走，一家从南门出，各奔一方。然而，方之航这一年又没成功应试，半途上遇到些坎坷，到江南时，只好又耽误一年。
春闱过后，又恰有两年无恩科，第五年时入京会试，杜雪吟却因偶然小病未能上京。那方之航却是真才实学，这一考，竟中了探花，皇帝大喜过望，道是等了几年总算等来这等高才，放了外任且在地方上历练历练，众人都瞧得出，这位新科探花郎，是有大前途的！
（三）
永琪进了宫中，太后和皇帝早为他备了一处宫苑，可他要到十岁之后，才能单独住着，如今愉妃且不住自己那里，就在这儿照顾永琪。
而这会儿，三皇子永璋已自请随军，跟着叔父裕王一同征战南北。太子永琏住了东宫，五岁的四皇子永珹，住在东宫不远处的翊坤宫中。
永琪住的这座宫苑，是四五十年前才修的，临近皇宫的北门，名为“琉霄”。但这二字读来有些“太过张扬”，那琉璃又是脆弱易碎之物，愉妃第一回见到，因门上还有先帝题匾“景阳”二字，宫中常有人称之景阳宫。
景阳宫中有个小丘，比不得大山，却总比那假山有意思，还是与城郊的山脉相连的，因此上头竟有一眼活泉，又分了两条小溪，到山下时，聚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小池。
前朝皇帝修这宫苑时，其实不过在这余脉上修了不大的几间殿馆，先帝登基后，将这四角上的亭阁，分别命名为挹翠、拢蕖、承霜、浮白，暗合着四季。
永琪就在这景阳宫中住着，只这座小小的丘陵，对年幼的孩子而言，就和大人眼里的大山一样，足够他每天变着法儿地探险。愉妃也不太过约束他，每日就在远处盯着，只要不出危险，任他自己玩儿，正好消耗消耗那旺盛的精力，每回跑够了，也就安安静静地趴到她怀里，呼呼大睡。
从最开始只在山脚下的池塘里踩踩水，到后来一天天地往更高处爬，过了一年，愉妃那个表兄带了儿子尔泰入京，和永琪见面就成了玩伴，愉妃提出将孩子留在宫里，“过两年永琪入学，就让尔泰也一块儿吧”。
五皇子的先生早已定下，皇上对这皇子没大要求，既非嫡子，也非长子，那些前程也好，责任也好，很难落在他的肩上。不过，既然是皇子，又在这两三年愉妃的潜移默化里，背熟了几十首诗词，还不会执笔，但景阳宫中能见到的“字”，他也认熟了，换个地方指给他看，他也记得。
皇帝见其聪慧，择的先生都是有大才学的，脾气性子也都不古板，音律与书画上头，也找着了当世的“名家”来教授，只是眼下正都有私事忙碌，这永琪也还小呢，那手还肉乎乎的，别说拿笔，勺子筷子也才开始练着拿。
福家一琢磨，自家就算也有几分财力，但又哪里去寻那么些大儒名家给幼子讲课？虽入学时尔泰就七八岁了，但有好先生，就晚两年又如何？自然同意愉妃的提议，就把尔泰放在宫里。尔泰比永琪才大了两岁，眼下每天和永琪一起淘气，在尔泰的“带领”下，永琪也总算呼哧呼哧喘着气，爬到了小丘最高处。
永琪对这里其实也已熟了，大人们常会抱着他上来，在顶上的山海楼里坐坐，这山海楼是宫中最高的几座建筑之一，在楼中，往南能见壮观的宫苑，往北，是更壮观的远山。而这一回，他是自己爬上来的，虽然背上全是粘粘的汗，还是一口气冲爬上山海楼的石阶、楼板，下一回，他想爬的是后面那座山！
皇帝其实挺后悔把这里给永琪的，他原是想这里和永珹住处差不多大，两个皇子之间没有偏颇不均之感，且永珹那儿有近月台和摘星阁，永琪这儿有座小山丘，看上去也是各有各的好，因此两座宫苑分别给了两个皇子，而三公主和敬，四公主和嘉，也各有宫殿。
但，皇帝前来景阳宫，十回有九回见不到永琪人影，不是去爬山了，就是跑进了密室里——这密室还是永琪自己发现的，出口有两处，一处是皇帝的寝宫，另一处机关重重，永琪险些吃亏后，目前还不敢再走。
皇帝对机关颇有研究，还有个心腹挚友沈放，更是这里头的行家，二人一道走过一回这密道，知道最远竟然能到护城河边。他俩自个儿琢磨，这景阳宫最初是前朝一位皇帝修建，密道显然也是为兴许是为子孙将来留的出宫的暗道？
不过他父皇“继承”皇位后，只已弓弦勒毙了把持朝政兵权的权臣，将前朝皇帝奉养到终老，其子女后妃也是在京外别宫里养着，那群当年的皇子女，面对个天天炼丹，没事便诛杀个皇子皇孙，一点小事便杖杀个公主郡主的皇帝，早已战战兢兢，对皇位也还无暇肖想。
因此，与现在的帝王家里，勉强算得上是相安无事。
这密道极远处，倒着几具白骨。
应当就是修密道之人，未能把最后一点修完，就遭到了诛杀。皇帝起初是想把这密道封了，后来想想，谁知道将来世事如何变化，既然这路都修好了，这样封掉也有点儿可惜。
“大概，有一天永琪会从这里出宫来吧？”皇帝想想他这五皇子的性格，已能预见定有这时日，派了几个死士影卫看住这条密道，哪天五皇子真从这里去了宫外的市集上，再来禀报。
又让人把那些白骨清出，好生安葬。
沈放已和乾隆说好，永琪习武潜质不错，性子也很不服输，挺投他沈放的脾气，将来要永琪做他徒弟的。现今师父还没做上，想想景阳宫是个小孩子的日常住处，这密道出口无数条手指抓痕有些瘆人，还叮嘱那群影卫：“在这密道口烧点儿经文，送送那些亡魂吧。若是有空能把这些消掉，那是最好的。”
永琪进了宫中，太后和皇帝早为他备了一处宫苑，可他要到十岁之后，才能单独住着，如今愉妃且不住自己那里，就在这儿照顾永琪。
而这会儿，三皇子永璋已自请随军，跟着叔父裕王一同征战南北。太子永琏住了东宫，五岁的四皇子永珹，住在东宫不远处的翊坤宫中。
永琪住的这座宫苑，是四五十年前才修的，临近皇宫的北门，名为“琉霄”。但这二字读来有些“太过张扬”，那琉璃又是脆弱易碎之物，愉妃第一回见到，因门上还有先帝题匾“景阳”二字，宫中常有人称之景阳宫。
景阳宫中有个小丘，比不得大山，却总比那假山有意思，还是与城郊的山脉相连的，因此上头竟有一眼活泉，又分了两条小溪，到山下时，聚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小池。
前朝皇帝修这宫苑时，其实不过在这余脉上修了不大的几间殿馆，先帝登基后，将这四角上的亭阁，分别命名为挹翠、拢蕖、承霜、浮白，暗合着四季。
永琪就在这景阳宫中住着，只这座小小的丘陵，对年幼的孩子而言，就和大人眼里的大山一样，足够他每天变着法儿地探险。愉妃也不太过约束他，每日就在远处盯着，只要不出危险，任他自己玩儿，正好消耗消耗那旺盛的精力，每回跑够了，也就安安静静地趴到她怀里，呼呼大睡。
从最开始只在山脚下的池塘里踩踩水，到后来一天天地往更高处爬，过了一年，愉妃那个表兄带了儿子尔泰入京，和永琪见面就成了玩伴，愉妃提出将孩子留在宫里，“过两年永琪入学，就让尔泰也一块儿吧”。
五皇子的先生早已定下，皇上对这皇子没大要求，既非嫡子，也非长子，那些前程也好，责任也好，很难落在他的肩上。不过，既然是皇子，又在这两三年愉妃的潜移默化里，背熟了几十首诗词，还不会执笔，但景阳宫中能见到的“字”，他也认熟了，换个地方指给他看，他也记得。
皇帝见其聪慧，择的先生都是有大才学的，脾气性子也都不古板，音律与书画上头，也找着了当世的“名家”来教授，只是眼下正都有私事忙碌，这永琪也还小呢，那手还肉乎乎的，别说拿笔，勺子筷子也才开始练着拿。
福家一琢磨，自家就算也有几分财力，但又哪里去寻那么些大儒名家给幼子讲课？虽入学时尔泰就七八岁了，但有好先生，就晚两年又如何？自然同意愉妃的提议，就把尔泰放在宫里。尔泰比永琪才大了两岁，眼下每天和永琪一起淘气，在尔泰的“带领”下，永琪也总算呼哧呼哧喘着气，爬到了小丘最高处。
永琪对这里其实也已熟了，大人们常会抱着他上来，在顶上的山海楼里坐坐，这山海楼是宫中最高的几座建筑之一，在楼中，往南能见壮观的宫苑，往北，是更壮观的远山。而这一回，他是自己爬上来的，虽然背上全是粘粘的汗，还是一口气冲爬上山海楼的石阶、楼板，下一回，他想爬的是后面那座山！
皇帝其实挺后悔把这里给永琪的，他原是想这里和永珹住处差不多大，两个皇子之间没有偏颇不均之感，且永珹那儿有近月台和摘星阁，永琪这儿有座小山丘，看上去也是各有各的好，因此两座宫苑分别给了两个皇子，而三公主和敬，四公主和嘉，也各有宫殿。
但，皇帝前来景阳宫，十回有九回见不到永琪人影，不是去爬山了，就是跑进了密室里——这密室还是永琪自己发现的，出口有两处，一处是皇帝的寝宫，另一处机关重重，永琪险些吃亏后，目前还不敢再走。
皇帝对机关颇有研究，还有个心腹挚友沈放，更是这里头的行家，二人一道走过一回这密道，知道最远竟然能到护城河边。他俩自个儿琢磨，这景阳宫最初是前朝一位皇帝修建，密道显然也是为兴许是为子孙将来留的出宫的暗道？
不过他父皇“继承”皇位后，只已弓弦勒毙了把持朝政兵权的权臣，将前朝皇帝奉养到终老，其子女后妃也是在京外别宫里养着，那群当年的皇子女，面对个天天炼丹，没事便诛杀个皇子皇孙，一点小事便杖杀个公主郡主的皇帝，早已战战兢兢，对皇位也还无暇肖想。
因此，与现在的帝王家里，勉强算得上是相安无事。
这密道极远处，倒着几具白骨。
应当就是修密道之人，未能把最后一点修完，就遭到了诛杀。皇帝起初是想把这密道封了，后来想想，谁知道将来世事如何变化，既然这路都修好了，这样封掉也有点儿可惜。
“大概，有一天永琪会从这里出宫来吧？”皇帝想想他这五皇子的性格，已能预见定有这时日，派了几个死士影卫看住这条密道，哪天五皇子真从这里去了宫外的市集上，再来禀报。
又让人把那些白骨清出，好生安葬。
沈放已和乾隆说好，永琪习武潜质不错，性子也很不服输，挺投他沈放的脾气，将来要永琪做他徒弟的。现今师父还没做上，想想景阳宫是个小孩子的日常住处，这密道出口无数条手指抓痕有些瘆人，还叮嘱那群影卫：“在这密道口烧点儿经文，送送那些亡魂吧。若是有空能把这些消掉，那是最好的。”
嗯，这么个宫苑我估计在唐宋和以前应该还是有的，这么安排是觉得太小了要总是出去呢，也不太现实，天天和愉妃她们呆着，就算愉妃再会教孩子，也多少会保护得太多了点，干脆给了座小山，够爬个几年探险玩了，摸打滚爬地还是比较适合男孩子。
好吧燕子那边也有类似的成长环境，毕竟我觉得理想的养孩子，就是有足够条件在安全范围内，让他们可以各种尝试各种摔摔打打，又可以多见识见识大自然里的一切。
好吧燕子那边也有类似的成长环境，毕竟我觉得理想的养孩子，就是有足够条件在安全范围内，让他们可以各种尝试各种摔摔打打，又可以多见识见识大自然里的一切。
但，令皇帝始料未及的是，数月后，影卫就去禀报：“五皇子好像又进过密道，似乎……吃了点亏！”
皇帝差点在奏折上画个大墨团，那个密道他以为至少够永琪研究好几年了：“可是机关呢？”他并没有去掉机关，永琪的居处，这些机关就是密道里最重要的守护。
沈放顶着黑眼圈进来：“我今天就要收五皇子做徒弟，昨天和他讲好了！”
原来，永琪被那些机关吓到，原本不敢再走那条路了，可回头一琢磨又不甘心，好奇心也越来越重，知道大人们不会准许，就偷偷跑进去了好几回，每次都摔打滚爬的，所幸前几回都还胆怯，一见不对就赶紧跑。
这孩子正式开蒙念书后，又先跟着侍卫学着蹲马步和骑马，胆量变大了些，开始懂得翻看书籍，不认得的字儿，还去问问他皇兄们。他知道了那些东西名为“机关”，就不再当做“妖怪”看待，竟开始尝试着想闯过去。
这一来，却被一枚飞镖刺伤了肩膀。幸好机关接近皇宫，且永琪是从宫内往外走，这些机关似乎都留了点情面，只伤了点皮肉，暗器上面也没淬毒。
要是从反面往宫里走，或是再走远些，可没这么轻松了。
此前王府和宫里都照顾得周全，永琪学步以来，跌倒的次数都不多，破皮出点血珠子的已算伤得重了。他又才不到五岁，又惊吓又疼痛，当即眼泪汪汪地撤了，却只是偷偷回了自己屋子，正好愉妃似乎起夜去了，他潜到她屋里拿了药，试图来个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好。
愉妃却怎能毫无察觉？她每晚上起夜时，都要顺便瞧瞧永琪，只是自从永琪断了奶后，愉妃唯恐自己保护得太多，身边又有许多乳母、女官和丫头，生怕把永琪教得太过软弱。她这一年多里，都只悄悄地在窗外看看，有时也知道永琪夜里跑到山上去探险、抓蝉玩儿，她也不曾出面点破，要过些时日，再由别的事儿来讲讲道理，劝他夜里早睡，“去念书时才能按时到啊”！
这整晚上永琪不在屋子里，山上也没找到他人，愉妃自然担心，突然发现他回了屋子，过去时，却是灯熄声止，定是发觉了她来瞧视，有心装睡。
愉妃往日不问，是因知道他上了哪儿，知道没有危险，今次却不能不管，敲门进去，永琪还想佯装无事，和她说话。但愉妃是母亲，自己儿子平时脸色如何，现在又是如何，一眼就知不对。连永琪以为很“正常”了的答话，那声音语气也不对，似是被吓着了，又有些发虚。
“这大热天的，你盖着被子做甚？”愉妃隐隐有些气恼，少见的发火，拉开被子一瞧，直吓得冷汗出了一身。其实永琪伤得不算太重，但在愉妃的记忆里，他几时被东西扎进过皮肉里，又几时严重到流了血的？
永琪百般求着母亲别声张，愉妃见他如此，一看那药又是一阵好气好笑又忧心，这是他此前受伤时用过的，大约他记住了瓶子和名字。却不懂得这药是活血化瘀的，岂能用在这流血了伤口上？幸好做娘亲的警醒，来得早了，永琪还不曾真往伤口上洒。
先去房里拿了上好的止血药来，重新给他涂上，永琪本来已偷偷哭过，在母亲面前打定主意不敢哭，怕惹她更生气。这药往伤口上一洒，比不上药还痛，顿时哭嚷着躲开。
愉妃也就到这会儿，动作还能快过他，把他往腿上一抱，一边安慰一边问他上了哪儿，知晓缘由吓了一跳，惊的是景阳宫中竟有密道的存在，怕的是这小孩子家偷偷摸摸独自去闯那机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连找人的方向都不知道！
末了，愉妃还是叹了口气，这药也在问话的同时敷好了，她把永琪放开，叫他擦擦眼泪。想着小孩子总是经不住好奇心，就算严防死守，也总有疏忽的时候。愉妃便教他去集英殿里找沈放——这是皇帝在宫中给沈放暂时的住处。
但愉妃也和他说好：“别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等伤好了，去过了密道，回来在佛堂里去跪着，嗯？”
永琪还是第一回受罚，事实上，他甚至还不太明白母亲是为何罚他，只从她表情里，辨得出她非常生气。作为孩子，对长辈这样的神情，还是有天生的警觉的，没敢耍赖反对，当然，这一回就算他耍赖，愉妃也绝无放任之理！
皇帝差点在奏折上画个大墨团，那个密道他以为至少够永琪研究好几年了：“可是机关呢？”他并没有去掉机关，永琪的居处，这些机关就是密道里最重要的守护。
沈放顶着黑眼圈进来：“我今天就要收五皇子做徒弟，昨天和他讲好了！”
原来，永琪被那些机关吓到，原本不敢再走那条路了，可回头一琢磨又不甘心，好奇心也越来越重，知道大人们不会准许，就偷偷跑进去了好几回，每次都摔打滚爬的，所幸前几回都还胆怯，一见不对就赶紧跑。
这孩子正式开蒙念书后，又先跟着侍卫学着蹲马步和骑马，胆量变大了些，开始懂得翻看书籍，不认得的字儿，还去问问他皇兄们。他知道了那些东西名为“机关”，就不再当做“妖怪”看待，竟开始尝试着想闯过去。
这一来，却被一枚飞镖刺伤了肩膀。幸好机关接近皇宫，且永琪是从宫内往外走，这些机关似乎都留了点情面，只伤了点皮肉，暗器上面也没淬毒。
要是从反面往宫里走，或是再走远些，可没这么轻松了。
此前王府和宫里都照顾得周全，永琪学步以来，跌倒的次数都不多，破皮出点血珠子的已算伤得重了。他又才不到五岁，又惊吓又疼痛，当即眼泪汪汪地撤了，却只是偷偷回了自己屋子，正好愉妃似乎起夜去了，他潜到她屋里拿了药，试图来个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好。
愉妃却怎能毫无察觉？她每晚上起夜时，都要顺便瞧瞧永琪，只是自从永琪断了奶后，愉妃唯恐自己保护得太多，身边又有许多乳母、女官和丫头，生怕把永琪教得太过软弱。她这一年多里，都只悄悄地在窗外看看，有时也知道永琪夜里跑到山上去探险、抓蝉玩儿，她也不曾出面点破，要过些时日，再由别的事儿来讲讲道理，劝他夜里早睡，“去念书时才能按时到啊”！
这整晚上永琪不在屋子里，山上也没找到他人，愉妃自然担心，突然发现他回了屋子，过去时，却是灯熄声止，定是发觉了她来瞧视，有心装睡。
愉妃往日不问，是因知道他上了哪儿，知道没有危险，今次却不能不管，敲门进去，永琪还想佯装无事，和她说话。但愉妃是母亲，自己儿子平时脸色如何，现在又是如何，一眼就知不对。连永琪以为很“正常”了的答话，那声音语气也不对，似是被吓着了，又有些发虚。
“这大热天的，你盖着被子做甚？”愉妃隐隐有些气恼，少见的发火，拉开被子一瞧，直吓得冷汗出了一身。其实永琪伤得不算太重，但在愉妃的记忆里，他几时被东西扎进过皮肉里，又几时严重到流了血的？
永琪百般求着母亲别声张，愉妃见他如此，一看那药又是一阵好气好笑又忧心，这是他此前受伤时用过的，大约他记住了瓶子和名字。却不懂得这药是活血化瘀的，岂能用在这流血了伤口上？幸好做娘亲的警醒，来得早了，永琪还不曾真往伤口上洒。
先去房里拿了上好的止血药来，重新给他涂上，永琪本来已偷偷哭过，在母亲面前打定主意不敢哭，怕惹她更生气。这药往伤口上一洒，比不上药还痛，顿时哭嚷着躲开。
愉妃也就到这会儿，动作还能快过他，把他往腿上一抱，一边安慰一边问他上了哪儿，知晓缘由吓了一跳，惊的是景阳宫中竟有密道的存在，怕的是这小孩子家偷偷摸摸独自去闯那机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连找人的方向都不知道！
末了，愉妃还是叹了口气，这药也在问话的同时敷好了，她把永琪放开，叫他擦擦眼泪。想着小孩子总是经不住好奇心，就算严防死守，也总有疏忽的时候。愉妃便教他去集英殿里找沈放——这是皇帝在宫中给沈放暂时的住处。
但愉妃也和他说好：“别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等伤好了，去过了密道，回来在佛堂里去跪着，嗯？”
永琪还是第一回受罚，事实上，他甚至还不太明白母亲是为何罚他，只从她表情里，辨得出她非常生气。作为孩子，对长辈这样的神情，还是有天生的警觉的，没敢耍赖反对，当然，这一回就算他耍赖，愉妃也绝无放任之理！
永琪去找沈放时，沈放当然没胆大到一下答应带永琪去闯机关阵，却被他缠了一天，最后永琪把他胡子一抓：“父皇说沈大侠要收我做徒弟，可你这点忙都不帮，我不要拜你做师父！”
沈放一听那还得了？这孩子可有趣得很，他也向师门里放了话，说找着了个比师兄的徒弟聪明十倍的好苗子！这要是收不到，回头哪有脸面回去？
当下答应带永琪走走那条密道：“不过走完之后，你就拜师！”
永琪答应得比他刚才更干脆，他的注意力都在去走密道上，再说，反正是要习武的，拜谁做师父不是拜啊？
沈放一听那还得了？这孩子可有趣得很，他也向师门里放了话，说找着了个比师兄的徒弟聪明十倍的好苗子！这要是收不到，回头哪有脸面回去？
当下答应带永琪走走那条密道：“不过走完之后，你就拜师！”
永琪答应得比他刚才更干脆，他的注意力都在去走密道上，再说，反正是要习武的，拜谁做师父不是拜啊？
（四）
“所以，你就这么答应他了？”罗弘一直觉得沈放是个很靠谱的。在这一刻，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沈放也就承认了：“不然呢？你以为你儿子能忍得住几年好奇心？”
对于小孩子而言，他们还只知道，自己看得见的就是存在之物，密道是个黑暗而狭长的空间，有通往不同地方的道路和未知的东西，简直天生就有强烈的吸引力。而要让一个孩子放弃冒险探索，最彻底的办法，莫过于让他知道，密道的那一头，“不过如此”。
“唉！”罗弘也知道堵不如疏的道理，但，永琪这是像谁呢？一般这么大点的孩子，受过伤了，就该吓得痛哭流涕，就算带着他去，也未必愿意再走了吧？
可他家这小子，眼见着顶多能管用一两年，确实，与其让他再次偷摸地去冒险，还不如让沈放带着他，还可以教教他机关阵法——罗弘没舍得拆掉密道，为的就是里头的机关难得一见，简直囊括各种各样的八卦阵法，对于喜欢此道的人，那简直是个宝库。
“永琪这性子，还能像的谁？只能是他爹了。”沈放似乎看破皇帝的困惑，毫不留情地给出最恰当的答案，“不过他那母妃，襁褓里就没了家人，能顺顺当当活下来，胆识能耐也不差！”
沈放其实想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但还记得面前的挚友已是皇帝了，不好说得那么直接，勉强把原话咽了回去。
“所以，你就这么答应他了？”罗弘一直觉得沈放是个很靠谱的。在这一刻，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沈放也就承认了：“不然呢？你以为你儿子能忍得住几年好奇心？”
对于小孩子而言，他们还只知道，自己看得见的就是存在之物，密道是个黑暗而狭长的空间，有通往不同地方的道路和未知的东西，简直天生就有强烈的吸引力。而要让一个孩子放弃冒险探索，最彻底的办法，莫过于让他知道，密道的那一头，“不过如此”。
“唉！”罗弘也知道堵不如疏的道理，但，永琪这是像谁呢？一般这么大点的孩子，受过伤了，就该吓得痛哭流涕，就算带着他去，也未必愿意再走了吧？
可他家这小子，眼见着顶多能管用一两年，确实，与其让他再次偷摸地去冒险，还不如让沈放带着他，还可以教教他机关阵法——罗弘没舍得拆掉密道，为的就是里头的机关难得一见，简直囊括各种各样的八卦阵法，对于喜欢此道的人，那简直是个宝库。
“永琪这性子，还能像的谁？只能是他爹了。”沈放似乎看破皇帝的困惑，毫不留情地给出最恰当的答案，“不过他那母妃，襁褓里就没了家人，能顺顺当当活下来，胆识能耐也不差！”
沈放其实想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但还记得面前的挚友已是皇帝了，不好说得那么直接，勉强把原话咽了回去。
沈放一走，罗弘就去了景阳宫，他也有一个多月没去过了，皇后也是贤德之人，罗弘也是极喜欢的，这一个月里，一半在中宫，三公主都十四岁了，再不多聚一聚，就该出嫁了。
景阳宫里，永琪正老老实实兑现承诺，真的在佛堂里罚跪呢。乾隆从窗上看看他，不觉颔首，愉妃果真是教得好，永琪淘是淘了点，挨骂受罚时态度也挺端正，他眼前也没留着人看着，自己就跪得笔直，让人欣慰，还有点心疼。
走开了些，皇帝小声笑道：“再没想到，你也有下得狠心的时候。”
愉妃在那和永琪说了半个小半个时辰的话，就走了出来，其实也是给了他机会活动活动。但永琪并非迂腐呆板的孩子，见四下没人，必定想过改跪为坐，可到半个时辰时，愉妃从窗外也看了一回，他还是刚才的姿势，没有因为大人走开就偷懒。
这孩子，着实是倔！
愉妃也不忍心：“可这回实在不能不给个教训，永琪还不懂危险，还想要对臣妾说谎瞒着。臣妾是怕下回再这般，总有没那么幸运的时候。”
罗弘也挺赞同，不过愉妃推了推他，那意思，是让他去做个好人，把孩子放了。他也真走了过去，却不是放永琪起来的，往他旁边一坐，先看看伤：“你也真是胆大包天，之前也知道里头有机关，怎么还瞒着大人进密道？还想说谎话骗你母妃，假装在房里睡着！”想想给他两个选择，且试试他的心性性子。
一种是在这儿，把一个时辰跪到底。
一个是伸出手，让皇帝每边打上五下，就放他起来。
永琪闷头想想，有点胆怯，但还是把小手往前一伸。
皇帝惊讶：“宁可挨手板子？”往上头重重地“拍”了一下。
永琪眼泪都要出来了，想想没收回手。他还不懂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但比起来，手心疼几下，比一个人在这里再呆半个时辰要好。对现在极为好动的他来说，在这里不许起来也不许跑跳，比一年还难熬！
皇帝还真给了他十下手板子，不过是皮肉对皮肉，后面九下都收着劲儿，打完便道：“行了，起来吧！”
永琪甩甩自己的手，还是疼的，可是能站起来时，才发现膝盖更疼，还很麻。
罗弘叹口气，抱着出门，教他向愉妃道了歉，又说“再去密道，一定会有大人带着”。
景阳宫里，永琪正老老实实兑现承诺，真的在佛堂里罚跪呢。乾隆从窗上看看他，不觉颔首，愉妃果真是教得好，永琪淘是淘了点，挨骂受罚时态度也挺端正，他眼前也没留着人看着，自己就跪得笔直，让人欣慰，还有点心疼。
走开了些，皇帝小声笑道：“再没想到，你也有下得狠心的时候。”
愉妃在那和永琪说了半个小半个时辰的话，就走了出来，其实也是给了他机会活动活动。但永琪并非迂腐呆板的孩子，见四下没人，必定想过改跪为坐，可到半个时辰时，愉妃从窗外也看了一回，他还是刚才的姿势，没有因为大人走开就偷懒。
这孩子，着实是倔！
愉妃也不忍心：“可这回实在不能不给个教训，永琪还不懂危险，还想要对臣妾说谎瞒着。臣妾是怕下回再这般，总有没那么幸运的时候。”
罗弘也挺赞同，不过愉妃推了推他，那意思，是让他去做个好人，把孩子放了。他也真走了过去，却不是放永琪起来的，往他旁边一坐，先看看伤：“你也真是胆大包天，之前也知道里头有机关，怎么还瞒着大人进密道？还想说谎话骗你母妃，假装在房里睡着！”想想给他两个选择，且试试他的心性性子。
一种是在这儿，把一个时辰跪到底。
一个是伸出手，让皇帝每边打上五下，就放他起来。
永琪闷头想想，有点胆怯，但还是把小手往前一伸。
皇帝惊讶：“宁可挨手板子？”往上头重重地“拍”了一下。
永琪眼泪都要出来了，想想没收回手。他还不懂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但比起来，手心疼几下，比一个人在这里再呆半个时辰要好。对现在极为好动的他来说，在这里不许起来也不许跑跳，比一年还难熬！
皇帝还真给了他十下手板子，不过是皮肉对皮肉，后面九下都收着劲儿，打完便道：“行了，起来吧！”
永琪甩甩自己的手，还是疼的，可是能站起来时，才发现膝盖更疼，还很麻。
罗弘叹口气，抱着出门，教他向愉妃道了歉，又说“再去密道，一定会有大人带着”。
几天后，沈放真的带着永琪到了密道里，且不带他出去，只自此把密道当了个学阵法五行的上佳之所，真的足足够这师徒俩玩好一阵了。
罗弘和愉妃也是轻松了不少，永琪跟着先生、师父们念书习武，精力就都放在了正事儿上，一晃眼就不让抱了，再一转眼，连大人牵着手也只能牵一小会儿，久了他就开始挣开，嫌弃父母给的束缚了。
说不清是他们特殊了点，还是天下父母都是如此，当孩子好一阵儿不撒娇也不闯祸了，又老想念给他收拾残局的日子，还想，不说还有个嫌死狗的七八九么？怎么七岁的永琪，就有好久也没“犯傻”过了？
他们要到后面才知道，永琪其实是闷头学着功夫，念着书——虽然比起他的皇兄们当年的勤奋，他大概是很不够看的。而这一改变，“祸头子”却是沈放，是他教着永琪：“你现在瞎折腾只能算淘气闯祸，真真好玩儿的，还该是做番大事业。”
何为大事业？沈放的观念里，是杀敌，是立功，或是行侠仗义，总之，不能是在“小小”一个皇宫里乱闯祸，把麻烦惹上身，留给皇上和愉妃娘娘来收拾。
永琪选择了前者做志向，卯着劲儿想去边关，和他三哥一起征战。这点连沈放也没料到，都告诉他战场有多艰辛，他却“不怕死”地挑了个最难最险的“挑战”。
而皇帝和愉妃的想法，若是方之航和杜雪吟能知晓，一定万分羡慕他们此时的轻松，他们非常非常怀疑，自家莫不是本该再生个小子？怎么盼来个小女儿，一点也不像贴心小棉袄，却比人家十个男孩儿还能闹！
罗弘和愉妃也是轻松了不少，永琪跟着先生、师父们念书习武，精力就都放在了正事儿上，一晃眼就不让抱了，再一转眼，连大人牵着手也只能牵一小会儿，久了他就开始挣开，嫌弃父母给的束缚了。
说不清是他们特殊了点，还是天下父母都是如此，当孩子好一阵儿不撒娇也不闯祸了，又老想念给他收拾残局的日子，还想，不说还有个嫌死狗的七八九么？怎么七岁的永琪，就有好久也没“犯傻”过了？
他们要到后面才知道，永琪其实是闷头学着功夫，念着书——虽然比起他的皇兄们当年的勤奋，他大概是很不够看的。而这一改变，“祸头子”却是沈放，是他教着永琪：“你现在瞎折腾只能算淘气闯祸，真真好玩儿的，还该是做番大事业。”
何为大事业？沈放的观念里，是杀敌，是立功，或是行侠仗义，总之，不能是在“小小”一个皇宫里乱闯祸，把麻烦惹上身，留给皇上和愉妃娘娘来收拾。
永琪选择了前者做志向，卯着劲儿想去边关，和他三哥一起征战。这点连沈放也没料到，都告诉他战场有多艰辛，他却“不怕死”地挑了个最难最险的“挑战”。
而皇帝和愉妃的想法，若是方之航和杜雪吟能知晓，一定万分羡慕他们此时的轻松，他们非常非常怀疑，自家莫不是本该再生个小子？怎么盼来个小女儿，一点也不像贴心小棉袄，却比人家十个男孩儿还能闹！
而皇帝和愉妃的想法，若是方之航和杜雪吟能知晓，一定万分羡慕他们此时的轻松，他们非常非常怀疑，自家莫不是本该再生个小子？怎么盼来个小女儿，一点也不像贴心小棉袄，却比人家十个男孩儿还能淘！
小丫头还嫌天天梳头时间太久，和个男孩儿似的，把头发随手用发带一扎，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连辫子也懒得打，就那么半披半束着原就还不算浓密的头发，别人喊她黄毛丫头时，她还不高兴。看那邻居家的小少爷，至少还得挑挑“今天戴的玉佩”，小燕子倒好，愉妃当年送的璎珞不肯戴了也罢，早早打的耳洞又不愿意挂着坠子，说是太碍事儿！
“你就淘吧，明天送你去书院里念书，叫女先生来收拾你。”杜雪吟又不忍对女儿太凶，又被她的淘气弄得无奈之极，想出了这么个法儿。
然而，小燕子只去了三天书院，就被先生连人带着修束银子一起送回来，摆着手道：“方姑娘名门出身，一定还有更合适的先生教的。”
一问才知，小燕子一到书院，就变成女学生们中的“小霸王”，念了三天书，背会了小半本的《三字经》，不可谓不聪明，只是太过“活泼”，带了一帮子姐姐妹妹，就把书院里女先生常走的独木桥给弄断了，又不给先生说，先生一上那桥，便掉进了溪水里。幸好水浅，没出大事，先生头昏脑胀，着实不敢再教这小姑娘：“她该去学功夫才是，这么多鬼点子，那么多精力！”
杜雪吟气得抡起了家法棍子，才打了一下，不重，小燕子却咧嘴大哭，做娘的又把棍子扔到了地上，自己在那呼哧呼哧喘气，还是方之航打外头回来，劝她：“看上去小燕子不是念书的料，要不，真送她去练武？”
“她能是做什么的料？对什么都三天的热乎劲儿，书院不也是她自己要去么？”杜雪吟终于缓过了劲，也是没辙，不过，总不能把个小孩子困在家里无所事事，小燕子更不可能坐下来学针线刺绣，闲久了，定要生出更多的事儿。
只好真请了杜雪吟一位故友，也是个女侠客，来带着小燕子学武，小燕子果然两天就难天天坚持，但就那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也多少会了点拳脚，到她十岁时，方府也还安安稳稳地在那原地，往来的朋友都笑道：“还当令府这宅子，迟早要被令爱拆完了，还好还好，现在大了，怕是不淘了吧？”
哪能不淘？不过现在不在府里淘气，她也嫌府里不够她施展的，最后被她哥哥带着出外见见世事，看看再过两年，这心性能不能定一定！
小丫头还嫌天天梳头时间太久，和个男孩儿似的，把头发随手用发带一扎，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连辫子也懒得打，就那么半披半束着原就还不算浓密的头发，别人喊她黄毛丫头时，她还不高兴。看那邻居家的小少爷，至少还得挑挑“今天戴的玉佩”，小燕子倒好，愉妃当年送的璎珞不肯戴了也罢，早早打的耳洞又不愿意挂着坠子，说是太碍事儿！
“你就淘吧，明天送你去书院里念书，叫女先生来收拾你。”杜雪吟又不忍对女儿太凶，又被她的淘气弄得无奈之极，想出了这么个法儿。
然而，小燕子只去了三天书院，就被先生连人带着修束银子一起送回来，摆着手道：“方姑娘名门出身，一定还有更合适的先生教的。”
一问才知，小燕子一到书院，就变成女学生们中的“小霸王”，念了三天书，背会了小半本的《三字经》，不可谓不聪明，只是太过“活泼”，带了一帮子姐姐妹妹，就把书院里女先生常走的独木桥给弄断了，又不给先生说，先生一上那桥，便掉进了溪水里。幸好水浅，没出大事，先生头昏脑胀，着实不敢再教这小姑娘：“她该去学功夫才是，这么多鬼点子，那么多精力！”
杜雪吟气得抡起了家法棍子，才打了一下，不重，小燕子却咧嘴大哭，做娘的又把棍子扔到了地上，自己在那呼哧呼哧喘气，还是方之航打外头回来，劝她：“看上去小燕子不是念书的料，要不，真送她去练武？”
“她能是做什么的料？对什么都三天的热乎劲儿，书院不也是她自己要去么？”杜雪吟终于缓过了劲，也是没辙，不过，总不能把个小孩子困在家里无所事事，小燕子更不可能坐下来学针线刺绣，闲久了，定要生出更多的事儿。
只好真请了杜雪吟一位故友，也是个女侠客，来带着小燕子学武，小燕子果然两天就难天天坚持，但就那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也多少会了点拳脚，到她十岁时，方府也还安安稳稳地在那原地，往来的朋友都笑道：“还当令府这宅子，迟早要被令爱拆完了，还好还好，现在大了，怕是不淘了吧？”
哪能不淘？不过现在不在府里淘气，她也嫌府里不够她施展的，最后被她哥哥带着出外见见世事，看看再过两年，这心性能不能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