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挹翠对饮】【原创】人生自是有情痴--还二改编


第十二章

“放开小燕子!不然不要怨我不顾手足之谊。”这时,房门被撞开了,只见永琪铁青着脸一脚踏进门来,大声吓阻着。
永璇听到门打开的声音,抬头一看,心中吃惊,正准备去扯小燕子粉红肚兜的手停在半空中。小燕子见到永琪来了,趁着永璇分心之际,极力推开他,像跌入茫茫大海中,抓住救命木头似的滚了下来,哭喊着:“永琪,救我。”
小燕子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的七零八落,只剩一件肚兜和裤子,头发凌乱,脸上爬满了泪,看得永琪心痛不已。他立时扑向小燕子,把她紧紧的抱进怀里,用手抹去流个不停的泪水,轻声说:“别害怕别害怕,我已经在你身边了。”
永璇见计划无法实现,怨气冲天,竟也不认错,反面无情,破口大骂:“是谁?是谁破坏了本大爷的好事?……”
话还没说完,就被永琪给打断:“如果是我,你预备怎样?”语气冷冰冰的。
永璇冷笑两声:“怎样?还能怎样?你是皇阿玛的跟前红人,连小燕子都给了你,我还能怎样?哼,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天子啊,什么都要管!”
听见永璇越说越不成话,永琪忿怒道:“你知道现在自己说些什么吗?做错事,还理直气壮,难道没有半点羞耻心?”
对于永琪的话,永璇不想理会,冷视的道:“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再说了,难道全天下的女子,都归你管吗?”
永琪听了,怒不可遏,一字一句清楚的道:“看仔细,你今天欺负的是小燕子,我的妻子,也是你将来的嫂子。”
此时,尔康紫薇他们走进来。铭贵捡起地上的衣服,服侍着永璇穿上,边在他耳边说:“主子别跟他们生气了。这件事若传出去,我们还是最站稳脚的。”
永璇呵呵大笑道:“看来你们也不会拿我怎样,除非要把小燕子双手送我。”
铭贵笑着直点头:“主子是占尽便宜。”
永璇笑得更厉害:“没错没错!对内对外,你们都是吃亏的。”整理好仪容,便走近小燕子,想再摸次她的脸,永琪抢先一步,护着她往自己的身后。永璇一愣,随后笑道:“美人儿,反正我们有的是机会,等到哪天,时机成熟,再好好快乐一番吧。”说完,即便走出房门。

永琪尔康从御书房出来已经一更天了,尔康抬头望天,满天星斗,半圆的月亮低悬在屋檐上,透着金黄色光芒。他向永琪问道:“还去吗?天色不晚了。”
永琪也抬头望天,心知时候早已晚了,这时去漱芳斋,若让人知道,闲言闲语必定不少,但,挂念一天的事情没做,更加寝食难安。他从袖子里掏出簪子,看着它叹了口气,道:“都说了今天要送出去,没送,反让我心不安。不然你先回去,我自己去漱芳斋。”
尔康看看永琪那惨然不乐的样子,心里痛惜:做一位皇子,总是在身不由己的处境。在他肩头重重一拍,笑曰:“说成这样?我们一起去。何况我也念着紫薇。”
永琪对着他勉强一笑。所谓知心朋友,莫过平时相互关心、为难时相互扶持,如此而已。

未到大门口,就碰奇景!只见大厅门紧闭,紫薇搓着手,不停地往屋内张望,脸上尽挂着焦急。而晴儿却低着头,在院子中走来走去,也是万分焦心。铭贵站在紫薇身后,双手交插怀抱胸前,眯着眼,似笑非笑看着她们。尔康觉得事有蹊跷,快步走了进来,问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紫薇一听是尔康的声音,踉踉跄跄跑了过来,抓着他的双手,哭着:“赶快去救救小燕子,不然来不及了。”
为什么会来不及?永琪惊问道:“是怎样了?”
晴儿惶急的答道:“是八阿哥,八阿哥强行要了小燕子。”
永琪尔康听了,一时之间,没了反映。好一会,永琪才惊觉,发狂似的跑到门前,正要往里闯,却被铭贵眼明手快的拦了下来,“别急嘛,五阿哥。等到天一亮,主子自然把小燕子还给你了。”
永琪大怒,走近他面前,凶神恶煞的说:“你再拦住我,小心你的小命难保。”
铭贵倒也不怕,狞笑道:“去向皇上告状啊?难道不怕小燕子飞了?”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是啊,如果跑去向皇阿玛告状,话若不小心传进太后耳里,一定认定小燕子太过于放浪,才会失去清白。纵使皇阿玛多么心疼小燕子,于情于理,都必须向事实低头。但尔康气不过,右手一挥,重重给了铭贵一巴掌,苫眉努目的道:“闭上你的狗嘴。你若再说一句,就再赏你一巴掌。”


楼主 戀上喵喵  发布于 2012-06-18 12:43:00 +0800 CST  

铭贵吃了痛,捂着脸颊,杀气腾腾的回了尔康一眼。
永琪恶狠狠的瞪着铭贵,心里虽气愤也抵不过如火焚烧的忧虑,脚用力一踹,把门闯开,心急火燎的往卧房奔跑去。
见永琪进屋子里去,铭贵心急,要开口喊叫时,尔康迅速堵住他的嘴,右手反扣住他的左手,将他死死的困在原地。

永琪感觉到怀里的小燕子,仍然不停颤栗着,心里难过,想着,小燕子天真未凿,遇到这样的事,如何面对的了?如果自己晚到了一步,是不是…?永琪不敢往下想,只怕多想了,会日日恐惶悚惧。
看到小燕子,脸色煞白,面无血色,直打哆嗦。永琪遂解下外衣,紧紧裹住了她,然后再轻轻地把她搂进怀里,关切着道:“冷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小燕子泪光闪闪,只是摇头。永琪拨了拨她额前散乱的头发,柔声问道:“真的没事?你抖的厉害啊。要不要宣太医来瞧瞧?”
紫薇金锁正在收拾散落一地的衣服,一听,紫薇连忙阻止:“不行宣太医!假使小燕子真的被弄伤了,太医一看,不是等于告诉大家了吗?”
是啊,不能宣太医,宣了,是把小燕子和他打入万劫不复中。可是小燕子现在的状况,实在令他担心,却也什么事情都不能做,一时之间,永琪好痛恨自己,连保护妻子的能力也没。见到小燕子脸色煞白依旧,身子兀自发抖,心里更是激楚,忍不住眼眶一红,要掉下泪来。 尔康怎么没看到永琪的神态,想了一想,道:“明天我们去会宾楼,请大夫来看看。至于怎样出去,我再想法子。”
彩霞端了碗压惊汤进来,晴儿接过,走到小燕子身边,道:“这是压惊汤,”蹲下身子,舀了一勺,搁到她嘴边,“趁热喝了吧——”小燕子却紧闭着苍白的嘴,不肯张开。
紫薇也走了过来,哄着:“多少喝一点,对身子有益无害啊。”
小燕子还是摇头。永琪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有半刻,觉得她的手是热的,极为担心,劝道:“这也不是药,不苦的。喝一些,至少暖暖身子。”
小燕子看着他,看到永琪惨白的脸,上面似乎有泪水流过的痕迹。她再不懂事也明白,发生了这件事,受伤的不只是自己,还有永琪,说不定伤得比自己更严重。她突然好憎恶自己,书上写的东西懂得不多,连菜也做不好,怎么给永琪多点笑容也给不起,想到这里,泪珠儿更是发狠地落。
从进来到现在,永琪都紧紧注视着小燕子——她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扑扑簌簌,从未止过。永琪捧着她的脸,只要泪一掉,伸手一接,给拭去了。“不全部喝完,也喝几口——”勉强一笑,“算是为我喝的,好吗?”
小燕子不答,带着泪,把头埋进他的胸膛。
永琪的心早已被她的忧伤,撕得粉碎。心想今晚遇到了这种事,连自己也承受不住,何况一个未经世事污染的小燕子呢?平常遭受不公平的事,总会大声嚷嚷说要报仇去,现在呢?连话都不愿说,只顾着流泪。心头一紧,将她一抱,不再言语。

夜已深了,卧房里只剩小燕子和永琪。尔康知道小燕子暂时平安,就回家去了。晴儿帮忙着紫薇她们,替小燕子清洗身子后,多待了一会,才回慈宁宫。而紫薇到厨房煮些吃,她想,小燕子连晚饭都没吃,又经这一闹,肚子铁定饿了。
永琪坐在床沿,静静地看着小燕子。过了那么久,小燕子的脸色还没恢复成红润,白的似纸的脸,看不到一丝生气。虽然有着西施捧心的美,但这份美,却刺痛着永琪的心。
永琪往前挪了挪,让自己靠近小燕子一些。他发觉被子盖得不能够保暖,将被角塞到小燕子的背后,把她包的严密,害怕她受不起如此折磨,日后生了一场大病。瞥见头发在小燕子耳边,错落一片,便用手小心的理了理。理着理着,不知怎么的,乍然对着小燕子发起呆来。她那天使般的睡容,紧闭的两扇长长的睫毛,还有白皙且娇嫩得让你无从保护起的肌肤,丰姿美丽,这是否也暗示着红颜薄命的征兆?永琪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不会的不会的,他和小燕子一定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你瞧,那眉,如柳叶、如蛾的触须,长而纤细,配着白皙的脸蛋,更加明艳动人。想起《诗经》中有段话,“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正好不是小燕子的写照吗?一闭上眼,永琪脑海里就浮现,因为遇到好玩的事,她那如花的笑容、溜骨碌的眼睛,还有跟现在一样的蛾眉,像被赋予生命似的,蹦呀蹦的,要蹦出眼帘来。


楼主 戀上喵喵  发布于 2012-06-18 12:44:00 +0800 CST  

小燕子喊叫了一声,打断永琪的思绪。着忙睁开眼,见到小燕子眉头紧攒,头不住的向左右摇动,慌悚的说:“好好好,八阿哥我陪你吃饭、陪你喝酒…什么都行……,就是不要逼我做那件事……”
永琪听到她这样喊,痛楚彻骨,双手握着她的肩,痛切的道:“小燕子小燕子,我在这,没人可以欺负你了——”
小燕子沉默了一阵,仍复喊叫起来,只是这次的神情比刚才,更是苦涩。“八阿哥你别来。……永琪,你在哪里?快来救我……”话未说完,两行清泪,又从眼角滑了出来。
小燕子每说一字,永琪的心就多疼一次,多想这时抱着她、抚慰着她,但心下明白,小燕子更需要的是好好休息。用袖子抆干了她的泪,语调低微的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放心睡吧。睡饱了,明天才有力气吵吵闹闹啊……”说到后来,越是不成调,那泪水像遭了魔法,一跳,降到永琪脸上去了。一滴两滴…,滴滴往小燕子胸前的被子上落。
紫薇早已进来,站在永琪身后的她,这一幕,都看进眼里,看的满是酸心。总认为比小燕子还坚强的永琪,怎会掉下男儿泪来?是不是怨怼命运这般安排?处在皇宫里,大多数人都身不由己,有人绝处逢生,有人却只能听天由命。身为皇子的他,是否注定后者多于前者?念及于此,觉得自己和尔康幸福太多,他们比永琪小燕子,更能俩人厮守一辈子。安慰着:“看样子小燕子应该没事。饿不饿?我煮了一锅香菇鸡丝粥。”
永琪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把情绪整理一顿,问着:“现在什么时候了?”
“刚子时。”紫薇答道。
“那么晚了啊——”永琪喃喃的说。是晚了,该离开了,虽然对小燕子仍旧放心不下,但在这个时刻,不能再添给小燕子任何的罪名了。他再多看小燕子几眼,恋恋难舍站起身来,缓缓的转身离去。
永琪正要踏出第一步时,右手却被一只无力的手给抓住,猛的一回身,小燕子也不等他走近,慌张势煞的扑进他怀里,一个不注意,连人带被的跌到地上。永琪慌忙把她抱起,半责备的道:“你怎么不等我走过来呢?有没有摔着?哪里会不舒服?”
小燕子伏在他的胸膛,手圈着他的颈,痛哭着:“永琪你不要走,我好怕好怕……”
永琪也不想走,但现实状况逼迫他不得不走。他一边帮小燕子拭泪,一边笑道:“好好的睡一觉,明天一大早,我就来看你,好不好?”
小燕子狂摇头,大吵大闹着:“我不要我不要,人家就想要你一直陪在身边——”
永琪一愣,心情甚是激动,呆呆的看着她,不知如何接话。
过了一会,紫薇才打破沉寂的空气:“不然五阿哥,你今晚在这里睡好了。”
也不等永琪回答,小燕子抢先了说:“我怕。我要跟永琪到景阳宫去。”
永琪又是一惊,听到她说了这句话,心里感动莫名,原来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如此重要,也不管合不合宜,发狠了心就是要和自己在一起。突然间,怔忡起来,小燕子会不会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心智变乱了?当下紧张的连声问道:“小燕子你当真没事?哪里不舒服真要说啊——”
紫薇方才听时,有着和永琪相同的担心,但望着小燕子一脸的执意,立时松了口气。毕竟结拜姐妹不是假的,紫薇处处替着小燕子想,于是说:“五阿哥,你答应小燕子吧。如果明早有人问起,我就说,小燕子逛花园去了。”
虽然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若被人发现了,和小燕子真真切切没了未来。看到她没颜落色的样子,横不下这颗心,向紫薇道声谢,抱起小燕子,走出了漱芳斋。

月,不知何时爬上了树梢头,高挂半空中,星星稀稀落落的散满整个夜空。月色皎洁柔和,星河清晰明亮。空气中混着花香草香,随着风四处飘溢,那阵阵微风是从南边吹送过来,拂过了花草树木,也透过薄薄的外衣罩到永琪和小燕子身上。
小燕子头偎在永琪的肩上,因为多了份安全感,已经沉沉睡去。永琪看着她嘴角略为上扬,这一觉不比先前,且是睡得安稳,大为宽心了。偶然间抬眼望天,发觉天空联亘如带的星斗,如云如雾,也许这是所谓的天河吧。想起了牛郎织女,隔着这条河,遥遥相望,一年才相见一次,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人间都会下起一场雨,有人说,细细绵绵的雨是织女眼泪化成的。或许这雨,未落下之前有着天上的无奈,落到人间有着离别的酸楚,天上和人间,交交织织。
他不会是牛郎,小燕子也不会是织女,要当,也要当个最平凡的角色,比如是风是雨、是朝露是小草,雨追随着风,朝露不变的黏着小草。永琪在小燕子额头吻了吻,她是他生生世世的永恒。

永琪把小燕子放在床上,仔细地帮她盖上了被子。此时万籁俱寂,淡淡桂花幽香浮动,偶而间传出阵阵螽斯的鸣叫声。窗户半开,轻风一过,米白色的床帷微微的飘动。藉着从窗外洒落的月光,永琪依稀看出,小燕子睡得正香甜,也不知道她作了什么梦?一脸的满足。她的梦里会有他吗?如果有,又一起经历了什么荒诞怪异的事儿?想起当初认识她时,满以为又多了一个妹妹,也不曾想过,会爱上自己亲手射来的“小鹿”。怎会爱上小燕子呢?大概喜欢上她那璀璨的笑容、天真纯洁和乐观的个性,这些是住在宫中的人所缺乏。打定生生世世和她在一起之后,尝遍了人世间的滋味,有苦、有辣、有辛酸…却又满载甜蜜和欢乐。为了小燕子,再多的苦,他也愿意承受。


楼主 戀上喵喵  发布于 2012-06-18 12:44:00 +0800 CST  

永琪从袖子里拿出了那支簪子,对着它叹了口气,假使今天没发生了那件事,蝴蝶簪子早就停留在小燕子发梢,但现在依然躺在他的手心里。多想看到小燕子簪这支簪子的模样,多想看到她因为太兴奋,翩翩起舞的样子。只是这些,依凭想像了。
一抬眼,看到小燕子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如天上的明星,晶晶亮亮,正对着他。永琪轻轻抚着她的脸颊,柔声的问道:“睡饱了?”
小燕子突然梨花带泪,扑进永琪怀中道:“永琪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小燕子这一说,触动永琪心里最深层的痛,紧拥着她道:“你没错,是我的错,没有好好的保护你。”
小燕子摇摇头,音容凄断的道:“我好没用,不能给你快乐。永琪,我是不是以后无法做个好妻子?”
永琪听到后来,心如刀割,整个人已崩溃,痛心地道:“应该是我没用,无法做你的好丈夫。”
两颗受伤的心,碰在一起,如何愈合得了?阒寂无声的房间,只听到,悲戚的啜气声。
永琪首先振作起来,扶起小燕子的肩,看着她笑道:“知道吗?你哭时,样子好难看。”边说边微微的皱眉。
小燕子同样看到永琪泪光闪闪,听他这一说,憋不住破涕微笑:“还说我,你也不是一样难看。”
永琪见到小燕子终于展现欢颜,感到极度欣喜,深情的笑道:“那我们谁都不要哭,哭了,就是丑八怪。”帮她拭干泪,“答应我,以后不准像今天这样难过了。今晚都一直帮你擦泪,累人的很。”
小燕子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投入他的怀中,含笑道:“好,我答应你!以后不会流那么多泪了。”
永琪抱着她,脸上有掩不住的欣悦,他亲亲她的额角:“那我也要告诉你——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妻子,而我也是永远爱你的丈夫。”

两颗心,因为彼此给的温暖,逐渐慢慢愈合。小燕子搂住他的腰,看着他的眼,耳边响起刚才永琪说的话,隐隐约约间似乎有“妻子、丈夫”这四个字,不久之后,也要和永琪结为夫妻了。现在正在景阳宫里,坐在床上与永琪对看,这种情景结婚之后,会不会常发生啊?心中一直泛起无法说明,更会脸红心跳的感觉。忽尔,不敢面对永琪,脸一红,把头低下去了。
小燕子这个表情,永琪怎会没看到?她娇羞答答的样子,如朵含苞未放的红玫瑰,欲倾吐满腹的心事,话正爬到喉咙边,却怕难为情,羞赧的把它止住了。永琪也不愿多问,他要等小燕子先说,这样才有更多的幸福甜美。他牵过小燕子的手,带她下床,走到妆台前,将她按坐在椅子上。小燕子被永琪的举动给搞混乱了,转过头奇怪的问道:“干麻带我到这里来?现在又不是早上,需要梳装打扮。”
永琪密意的笑道:“等下你就知道了。快把头转过去。”
小燕子正想再问,身子却被永琪一转,给扶正了。从镜子中可以看出,小燕子那张不甘心的脸。
永琪将小燕子散落背后的头发,束成一绺,再盘了一个懒髻,将那支蝴蝶簪子扎了进去。没错,真如一只蝴蝶,误认发为花,栩然停在发际间。把小燕子往镜子推近了一点,故作神秘的道:“你瞧,头上有什么?”
小燕子左瞧瞧、右瞧瞧,忽然发现头的右侧有个东西,定睛一看,是蝴蝶形状的簪子。小燕子诧异的问:“为什么有这个?”
永琪俯低身,环抱着她的肩,在她耳边深挚的说:“都说好要送东西给你,怎能会不送呢?”
小燕子低垂着眼,心里甜丝丝的,但她对这种亲爱美满的气氛吃不消,把头一缩,避开了他。带有些抗议的语气道:“不要在耳边说话,弄得我全身发痒。”
这次换永琪带有点埋怨的口吻道:“就那么讨厌我在你耳边说话啊?”
小燕子向他眨了眨眼,嘴凑到他耳边轻声的道:“怎样?有没有全身发痒?”
小燕子将永琪弄得全身酥软,知被戏弄了,忙不迭的躲开,白了她一眼,道:“小燕子,你恩将仇报啊。”
小燕子娇咯咯的道:“你终于也吃到同样的苦头了……”不待她说完,永琪便伸手去搔她的骼肢窝。小燕子哪有可能让他得逞?一边娇笑,一边跳开椅子,嘴里还说着:“来啊来啊,我就不相信你抓得到我?”拔腿就跑。


楼主 戀上喵喵  发布于 2012-06-18 12:44:00 +0800 CST  

永琪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好哇,我们来比赛,输的人可要受惩罚。”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谁会输?只会说大话。”
小燕子跑到离他有段距离的衣柜旁,不服输的说:“你自己说得,输了要罚,不要忘记啊。”
“你就认定我会输啊?”说着,就在房间中跟小燕子追追逐逐。地方不算大,小燕子躲到立柜旁,永琪一扑,小燕子一溜到贵妃椅前面,永琪再一扑,小燕子又溜到圆桌边。两人跑跑躲躲好一会,永琪为了不让小燕子输得太难看,故意佯装动作迟钝,都抓不到她。
此时小燕子站在门前,看着永琪,笑弯了腰,扬手道:“嗳呀,你认输好了,我不会给你多重的惩罚。”
永琪白了她一眼:“不到最后不知结果。注意一点,我要出招了。”往小燕子方向奔去,小燕子闪的快,再避到圆桌边去了。
永琪指着她道:“再一招,你可要躲快一点。”这次小燕子没那么幸运,刚要跑时,就被永琪从后面一抱,小燕子忙举手投降。
永琪道:“你自己也说,输了要罚。”
小燕子听了,脚跟一转,挣脱了永琪,跑到桌子的另一边,撒赖着:“我是说过,但…,不许呵痒。”

窗外,一轮明月斜挂着,溶溶的月光从天上飘洒下来。这里的月光比先前还亮,永琪也更可以把小燕子看的详尽。一样有着如柳叶的眉,一样有着双瞳翦水迎人滟,只是本来白皙的肌肤,因为刚才一阵追追赶赶,变得红润不已,在月亮照耀下,更显得风情万种。
桃叶映桃花,无风自婀娜。永琪深深地被小燕子的千娇百媚给撼动住了,他走了过去,握着她的手道:“不呵痒,也要罚别的。”
小燕子咧嘴笑了起来:“说给我听听,看看我能不能给你罚?…”
永琪不待她说完,已情深款款的吻了下去。小燕子一惊,用力的想推开他,奈何永琪这一抱,抱得密不透风,就算小燕子真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了。
小燕子想起今天的事,假使真让八阿哥称心如意,她也无脸再见永琪了。可现在,抱着她的不是八阿哥,是永琪,是她放不了的永琪。她终于不再挣扎,双手情不自禁的勾住他的脖子。
永琪见她不再反抗,吻的更加热烈,唇缓缓的从她的嘴上移到了额,再渐渐的移向她的耳朵。想到八阿哥要玷污小燕子,气得牙痒痒,但能怎样呢?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只能把握当下了。越是这样想着,越是吻的痴狂。
小燕子完全沉醉在永琪的吻里,也融化在永琪的柔情里。永琪半推着小燕子往床前去,小燕子半就的随着永琪移过去。小燕子一个不小心,被踏床一拌,站不稳,跌到床里,永琪顺势把床帷一放,身体也不由自主压住了她……
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晚风轻拂白床帷,月下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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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熹微的晨光洒落大地每个角落,洒落在御花园中,洒落在景阳宫那小小的、满溢着清幽花香庭院里。多美好的早晨啊!听,树枝上不知有多少的鸟儿,在那边啾啾唧唧叫个不住;看,叶子上圆滚滚的露珠,在金色阳光下,亮光闪闪;闻,杂夹着各种花香、草味的空气,清新芬香,四处流动着。
窗外,庭前一片淑景;窗内,画意诗情
微风轻拂着床帐,空气着弥漫着一股淡淡花的甜味。永琪头枕着右手,侧身面对着小燕子,眼看着她修美的眉毛,白皙的脸蛋,随着一呼一吸起伏的胸脯,心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有着惊险,也有着幸福。自己从来没想到,会那样的情不自禁,这也表示要对小燕子这一生,负责到底——甜蜜的负担啊。她老是爱闯祸、老是一生气了,就往宫外跑、老是任性,自己想怎样就怎样、老是像根木头,对于情爱一窍不通、老是爱作弄他,总煮些怪怪的菜肴硬塞进自己嘴里。但,这也是小燕子的特点,在宫里找不到一个女子可以像她,不按礼俗规定走。想起那次跟皇阿玛一起去南巡,途中遇到抛绣球招亲,也只有这只不解风情的小燕子,才会替他乱点鸳鸯谱,但如果没有她意外这一撇,心里的话该如何说出口呢。又想起前些日子,为了送忆夜礼物,弄得两人都不愉快,但没有这一闹,又哪知道彼此心里头的话。小燕子就是小燕子,脑子里总缺乏危机意识,哪有人把自己的敌人当朋友呢?——却也是她的特点,想法单纯,天真无邪。这天下还有谁到她这个年纪,经过多少世事无情摧残,还如此的相信隔了层肚皮的心。
念及至此,满心里都是疼爱和怜惜,他拨了拨小燕子额前的碎发,承诺着:“小燕子,这辈子我会好好保护你,让你平安幸福的。”小燕子似乎听到永琪所说的话,竟然一个灿烂如花的笑容,在嘴边漾了开来。
永琪见到小燕子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个奇人啊,连睡觉也会笑。”
也许幸福并非难寻,幸福,是日常生活中小小不经意的举动,累积而成的盈心感动。永琪能想像几个月后,他和小燕子这对小夫妻的生活。一样的早晨,火炉把房间烘得暖暖的,他为了政事必须早起,边整理衣服边看着床上的她,拥着厚厚的冬被,满足的睡着。当然在走之前会把家里一切事情,帮她安排妥贴好,免得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加上一些琐事,赶走了她身上的朝气与活力。还有,家里时常要有桂花香,纵使是冬天,也要叫小桂子小顺子洒些桂花露;放在梳妆台上的小盒子里,有着她爱的蝴蝶样式饰品,或许她过段时日会喜欢上,以花型态出现耳环、发簪,都无所谓,因为里头都摆着她喜爱的东西;衣柜里有着小燕子带过来的衣服,还必须有几件,是自己送给她的,有件一定是白底镶黄,绣着燕子飞舞。找天请人缝制,新婚当天要送到小燕子手上。永琪想啊想的,仿佛今天是婚后的第一天,他和小燕子终于结成连理了。
窗外鸟鸣声越渐低微,人的走路声、说话声越渐高涨。宫女太监们打扫、说话的声音,一阵一阵传入了房内,永琪这时才从自己的幻想中,跳脱出来。翻了个身,望见窗外亮白一片,方才发觉原来天已亮了许久。他坐了起来,把床帐收好,又看了小燕子一眼,熟睡中的她,更显得千娇百媚。永琪忍不住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

太阳已经快升到半天高,小燕子才缓缓从睡梦中醒过来。她揉了揉眼,伸了个懒腰,树上知了的聒噪声一波一波传入耳内,烦燥往窗外一看,树已成荫,俨然到了隅中时分。小燕子心中一颤,吓的马上坐了起来,“怎么睡的这样晚?打算练一早上的剑呢。”忙忙劫劫的离开了卧榻,正要喊明月彩霞进来帮她穿旗装时,猛然发觉,这房间摆设,跟自己的不尽相同。房间西面、南面各有一扇镂空盘花窗,西面那一扇左右两边都摆着柜子,一边柜架上整整齐齐放著书,前面则是一张红木做成的桌和椅,桌子上有着一副文房四宝,没有刻意的味道,有着等着主人回来再写的期盼。一边是栳樟制成的衣橱和五斗柜,斗柜上有个浅蓝而微绿的花瓶,插满了洁白如雪的百合,轻风一吹,香气扑簌簌乱弥漫。在南面窗户左边是梳妆台,空荡荡的桌面上,却有支看似熟悉的木制簪子,右边是一组也用红木制成的太师椅。房间中间一样有着圆桌,铺盖上面是白底绣银百鸟翔飞的布,边缘还缀着黄色流苏。——这里一切是那样的干净、俐落,好像这里是从来没人住过的新房间,却不是,因为有着人的气息,温暖、和煦。但,这是哪里?小燕子嘴里鼓着气,手不停搔着腮帮子,想的眉毛都快打结了,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从西面的窗看到南面的窗,再从梳妆台看到五斗柜,照样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忽地马起脸来,满肚子火的道:“到底谁把我关在这里?”看看自己一身打扮,又是一惊,“我怎么只穿一件小肚兜,衣服呢?我的衣服呢?”急速返回床上拿条白色薄被,往身上一遮。重新仔细看过房间一遍,没有都没有,这里整理的太干净,除了桌椅还是桌椅。


楼主 戀上喵喵  发布于 2012-06-18 12:45:00 +0800 CST  

“对啊,说不定衣橱里有衣服。但主人是谁?…不管,是他把我关在这,理当送我一件衣服。”抱着一丝希望,三步并两步扑向衣橱。一打开,小燕子睁大了眼睛,口舌僵滞,惊惶的道:“怎么都是男人穿的衣服?难道我……”不知为何,心底骤生怕惧,抱着自己的双肩,直打寒战。
“偷开人家的衣橱,是不对的行为喔——”身后响起了声音,一个转身,差点撞上永琪,抬眼看着他,才惊觉,两人的距离,是贴得如此靠近。小燕子脸蛋一红,紧拉着薄被不放,怕臊的低下头。心里想了千百句要骂人的话,现在却连半个字也说不出。“干麻把我关在这里?我是招惹到你了吗?”板起脸,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小燕子姑奶奶,我哪敢把你关起来,是你自己说要过来的。”永琪一听,失声笑道。又怎会不晓得她的口是心非?老是死鸭子嘴硬,不愿把心上那块疙瘩说出来,甘愿一个人在那东想西想,想不明白只好大吵一架。或许吧,这是她和他独特沟通方式,这世上,没有完全绝对走在规范内的轨道上,有些人事物总在意料之外。
见到她仍复低着头,死死拉着薄被,脸上的红霞却比刚才更灿艳,仿佛一朵绽开的红牡丹,秾艳露凝香。披散两肩的秀发,在柔白细致皮肤映照下,鬒黑而甚美。经过昨晚一场身心煎熬后,憔悴挂在身上没退,却也增添了几分娇娆韵味。永琪不由的看痴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把她一拥,这下子小燕子完全在永琪怀中,小燕子尴尬极了,忙惚儿将他推开,“还我衣服——”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我还没问你,我怎么会在这里?”
从小燕子认真表情来看,似乎她真的忘了,该不会昨晚受的刺激太大,以至于得了失忆症?“难道你都忘了?”语气中有着担心。
小燕子看了永琪一眼,想到梳妆台上那支看似熟悉的木制簪子,想起了昨晚,在如水的月光下,替她挽了髻、簪上了蝴蝶发簪。想起了昨晚,在这个空间,两人玩起躲猫猫,自己输了,而惩罚却是一夜的情意缠绵,难分难舍。想起了怎么来到景阳宫,八阿哥那狰狞的眼神,悖慢无礼的举动,一辈子是难以忘怀。昨晚,那说短不短的时间里,仿佛把整个人生都过完了——人生,不管有几十载,都是酸甜苦辣交错而成。甜的太腻,苦的太涩,小燕子现在回忆起来,还是难以招架在一个晚上内,情绪上的如波浪起伏。
永琪见小燕子不语,满以为她真病了,走近她身边,关心的问道:“你现在觉得怎样?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还是请太医来看看?”
看到永琪担心受怕的样子,小燕子暗自窃笑,起了顽皮之心,想好好作弄他。蹲下身子,手捂着头,痛苦呻吟着:“你就别问我忘了什么,我真的什么都忘了。哎哟,都是你,让我的头好痛——”
永琪跟着蹲下来,见她痛得鼻子和眼睛都皱成一团,心中十分着急,如火烧一般。“那就别想了。小燕子,现在还觉得痛吗?”小燕子点了点头。永琪二话不说,把小燕子抱到床上去,帮她盖好了被子,便转身喊道:“小桂子,快传——”话未说完,突然被只手捂住了嘴,随后传来咯咯的笑声:“我又没病,干麻传太医啊?”
转眼一看,小燕子气色红润、容光焕发,哪有生病的样子。再看她,喜得满面生花,才恍然大悟,原来又被小燕子骗了。他板起脸来,像哥哥教训弟弟似的道:“这样好玩吗?差点被你吓的心脏都快停了。以后不允你这样做,知不知道?”
小燕子嘟起嘴,不甘心的道:“连开个玩笑也不行,管得也真宽啊。”
永琪对她的抗议充耳不闻,气愤未消,“这也能开玩笑?我还真以为你病严重了——”还想说什么,却被小燕子先打断了。她把他的右手揽入怀中,小鸟依人般的靠着,撒娇的道:“别生这样大的气嘛,我答应你,以后不敢了。”玩起他的手指头,像数数般,一根两根…来回扳着,“让你猜我昨晚梦见了什么?猜对了,我就都依你。”小小声的,却有着幸福的气息。
这个条件实在太诱人了,从此小燕子就会听他的话,乖乖的念诗、学成语,学一切能在宫中平安度过的法则,这样他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胆,害怕谁又看不惯小燕子,把他们拆散。可是,从此小燕子会过得不快乐,每天为了这些诗词歌赋,和四个字四个字的语词,搞得头大不说,再学那些礼数,不是等于把她关进密不透风的暗室中。为了自己,而去牺牲小燕子,这是做不来的。小燕子愿意一辈子待在,这个毫无自由可言的金丝笼,而他,更要给她更多的笑容。因为爱,不只是你侬我侬,而是在乎对方的一颦一笑,把他的喜怒哀乐,当成生命一样重要。永琪偏头想了想,猜道:“梦见了皇阿玛答应你,从此不念诗、不学成语。”   小燕子白了他一眼,拍着他的手臂,“不对,再给你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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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竟然认真想了想,答道:“是皇阿玛又南巡了,你也跟上了。”
这次换小燕子动怒了,她甩开永琪的手,手交叉怀抱着胸部,怫然不悦的道:“还说你最懂我,猜两次都猜错。”
永琪搂过她的肩,好奇的问道:“不然梦见了什么?神秘成这样。”
昨晚那个梦啊——,“没有,就是梦见了我和你一同去游玩而已——”语调低的好像说给自己听,显得有些难为情。
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吗?难道只是一场睡醒了,就结束的梦而已吗?但人的一生何尝不是一场梦,一场扰嚷不断、繁华热闹的黄粱一梦。小燕子作了一场美梦,一场甜美到不愿醒的梦。原来,梦中她和他没有地位的隔阂,她和他都是市井小民,她是住在城郊外的农村姑娘,他是城内摆小摊贩的儿子。她,照样大字不认识几个,他,曾为了科考,念过四书五经。那天,好不容易扭过母亲,答应她上城来逛逛。她穿着白底碎花衣,系着蓝色百褶裙,用条淡橙色头巾兜着发髻,哼着歌,轻松自在的走在大街上。快乐时光总过得特别快,一会儿就到了晌午,肚子咕噜咕噜叫着,她找了卖小米粥的摊贩坐下,喊道着:“小二,给我碗小米粥和一碟腌酱瓜。”
可能生意太好,过了半晌,食物还没送到。她早就饿到前胸贴后背了,耐不住性子,怫然的,从椅子上呼的站起来,“怎么送个餐这样慢啊?我都快饿扁了。不管了,我去别家吃。”说完,马上就行动。才转过身,便和端东西来的他,碰在一块了。蓦然之间,小米粥与腌酱瓜,在地上混成一片。
她被小米粥给烫到了,甩着手,不停跳着,破口大骂起来:“你没长眼睛啊,没看到我哟?”他见到伤了人,内疚不已,忙道:“有没有怎样?”她一听,更是火大,“不然你让我烫烫看啊?看会怎样?”对于眼前这位女人,实在受不了,但自己错在先,只好耐着性子说:“都跟你道歉了。何况大人不记小人过…”她听不下去了,大声打断说:“我不是什么大人,只是个女人。”他再也忍不住了,跟她争辩起来:“喂,我已经跟你道歉了,怎么说话不饶人。女孩子家,伶牙利嘴的——”他未说完,她就卷起袖子,准备往他肩头打下去,“你说什么啊,再说一次。”两人打打闹闹,惹来了路人围观。
以为这场不愉快的相遇,会让她留下不好的回忆,回忆是有,偏偏是酸酸甜甜的思念。想着他低声道歉的样子,想着他高声大骂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否有想过她,至少一遍也好。思念,大概是个单向道,只容许去不允许回。
从那次之后,她趁着农闲时,偷跑到城里,躲在离他摊子不远处墙角边,默默看着他招呼客人、擦桌子、舀小米粥,等到他收摊子后,她才离开墙角,一路上,细细回味他的动作。  为了他,她向隔壁的小虎子借了《千字文》回来,认认字,也学着如何写。一个月过去了,她学会了几个字,在纸上歪歪斜斜写了几个字,不顾身后母亲的骂声,跑到了他的摊子前,把这张纸递给了他,便羞着脸,快步离开了。几天之后,她仍旧到墙角边看他招呼客人、擦桌子、舀小米粥,只是觉得奇怪,身影为何那样的奇怪,说不上的陌生?“你在看什么啊?”是谁?她抬眼一看。是他!心像打鼓一样,冬冬冬敲个不停。她连忙站起,“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扶着她,“打从你开始注意我那天起,就开始注意你了。”她一听,不知所措低头看着鞋尖,“你骗我。你注意我,我怎会不知道?”他抬起她的头,注视着她的眼,一字一字的说:“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她不懂其意,但模模糊糊懂了一件事,思念,不再是单向道,而是一来一往的双向道,一来为深深的思,一往为款款的念。
梦都还没回味完,肚子就唱空城计了。突然恨起永琪来,怎么可以在她梦里,当起了卖小米粥的商人呢?但假若,他和她在现实世界真的如此,也是件好事,至少,她的永琪不会再为了自己,成天烦恼着。永琪打量着小燕子,看到她的表情,千欢万喜的,知道这个梦在她心里,已经有着不可磨灭的印记。他把小燕子搂紧,情意深长的道:“那等下,我带你出去玩。”
小燕子喜出望外,“真的吗?”
永琪轻推着她的鼻子,溺爱的道:“当然真的,我何时骗你。”听到小燕子肚子高亢的叫声,便笑道:“吃完中饭,休息一下,就带你出宫走走。”
小燕子反过来将他一抱,在他右脸颊上一吻。“永琪,你真好——”
永琪知足一笑,再把她拥了过来,“我有你,才是真正的好。”说完,再她的额上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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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上)

正午时分,大街上漫布着各种食物的香味,包子的香味、米粥的甜味、炒菜时的油香味…不管是什么味道,全都掺杂一起,奇妙的是这样的组合,香甜不失浓郁。蒸笼一掀、米粥一滚、青菜一爆,一阵一阵的烟冲到行人的鼻子里,饥饿的人们,忍不住往椅子一坐,喊着“小二,来碗米粥和一碟小菜。”
小燕子和永琪也走在香味四溢的街上。他们还未吃过饭,就出宫来了。小燕子头上的髻随意挽着,上面插着那支木制的蝴蝶簪子。身穿一件淡橘绣荷云纱衣,配着米色百裥裙,腰系着一串铃铛,每走一步,铃铛便发出清脆的声响。而永琪则穿着蓝色长袍,外面搭着白色对襟短褂,左手轻搂着小燕子的腰,嘴边漾起无限幸福的微笑。
因为他想着刚才,他和小燕子在卧房的情景。小燕子肚子发生的抗议声,他听见了,看着窗外,树荫逐渐缩小,心底便明白了,吃饭时间到了。拥过小燕子的肩,温柔的道:“我已经叫厨房煮了菜,你等下梳洗完,就能吃了。”
实在没想到,肚子的咕噜咕噜声,竟然被永琪给听见。小燕子害臊的撇过头,口是心非的说:“我哪有在肚子饿?你听错了,那是蝉叫声。”
永琪一听,差点失笑。“那,我自己去吃了,不留给你了。”说着,便站起身来,作势离开。
永琪似乎没骗她,小燕子一急,斜过身,拉住永琪的手,抗议道:“人家昨晚都没吃东西,现在肚子正饿。你不许全部都吃完!”
见她这着急的模样,心底忽地起了逗弄之意,肃起了脸,认真的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是不会反悔的。”
“就为我反悔一次嘛——”撒娇着。
永琪看着小燕子,那娟秀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恐后,受伤的痕迹。昨晚发生的事,不管结果如何,都是永琪这辈子无法抹灭的创痛。不知道小燕子是否,对于这件不愉快的事,选择很快忘记?还是放在内心底处,永远不使人知。——不管是前者抑或是后者,依小燕子个性,都是有可能的。但,如此巨大创伤,纵使一年半载后填补好,却也是人生一段不堪回忆的历史。
从赶走永璇、抱着小燕子那一刻,只听见小燕子喊怕,而他,也只能用自己的身体,给她依靠、给她温暖、给她安全。这样够吗?现在小燕子虽只字不提昨晚的事,也不喊怕了,但那片阴霾,真的吹走了吗?
想着想着,永琪遽然觉得自己不太爱小燕子,爱,有着不求回报的付出,更重要的是,要给对方多一点快乐的生活。他能给小燕子的爱,也只能残缺,因为无法给她,再多一点的快乐。假使哪天,小燕子从身边飞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也怨不了谁,缺坏而不完整的爱,置在对方身上,那会是一种折磨。
他走了过去,坐在床沿上,轻轻揽过小燕子的右肩,让她的头顺势枕在他的双腿上。永琪不经意理起小燕子,散乱在背后的发丝,说着:“我在跟你开玩笑。哪有可能,我放着你肚子饿呢?”
小燕子重重捶了他的膝盖一下,不满的道:“你就是会欺负我——”
永琪把理好的头发,抓成一绺,拨放在小燕子的右肩。头发一逃脱外力的束缚,便像下了课的学生似,散成一片。发太长,偶尔来了一阵风,发丝便随风轻荡,荡到永琪的腿边,仿佛搔痒似的。永琪受不了这样的感觉,又把在他腿边调皮的头发,放进左手里。“小燕子啊,你真坏。使唤头发来作弄我啊——”
小燕子掩嘴一笑:“谁叫你刚才欺负我?这叫做报应。”
“你说什么啊?”说着,伸起另一只手,往她白皙颈部一画,“到底谁厉害啊?”小燕子脖子一缩,生气喊着:“你偷袭我?”欲转过身来,打永琪几下。却忘了自己躺在床沿,一翻身,可能摔到床底下了。好险,永琪及时拉她一把,不然可会鼻青脸肿了。
永琪让小燕子面对他,依旧枕在他双腿上。盯着她,惊魂未定道:“你怎么不小心点呢?如果摔坏了头脑怎办?”
小燕子对他扮了个鬼脸,“好让你以后对我更好啊。”
这是什么话?永琪摇了摇头,“你喔——”

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似要看到头发都花白了、牙齿都脱落才愿意停止。窗外,蝉声不断,知了知了直鸣着。微微的南风,混着外面的花香、草香,吹了近来,吹的吊挂在床楞上的帐子不停鼓动着。
还是小燕子打破了彼此的沉默。沉下眼睑,轻声问着:“你干麻一直看着我?”
永琪把她抱了起来,反问道:“你还不是也一样?”
又好一会,两人都不说话。仍是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忽然,小燕子开口说:“我们去吃饭好不好?肚子饿。”
“好。吃完饭,我们就出宫去玩。”
说到出宫去,小燕子眼睛一亮,也不感到肚子饿了,双手抱着永琪的颈,“我们现在就出宫去好不好?”
“肚子不饿啦?”永琪惊讶的问。
“谁说不会饿的?我们去街上吃。”想到了什么,“你派个人到漱芳斋帮我拿衣服吧,不然,我怎么出去呢?”大概是害羞,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楼主 戀上喵喵  发布于 2012-06-18 12:46:00 +0800 CST  

第十四章(中)

大街上的人声鼎沸,把永琪的思绪从过去拉回到现在,看着头靠在自己肩上,依着他走的小燕子,脸上尽是在宫内鲜少出现的轻松快乐,那是发自内心的、那是最真实的。永琪突然觉得,其实和小燕子一起在民间生活,说不定比起宫中更加乐和。在城外置块小田地,旁边筑了间小三合院,平常时,他们一同稻田里种菜、拔草;闲暇时,或是到城里走一遭,或是两个人手牵着手,随意漫步在原野里。钱财、身分这些东西带在身上有何用呢?到头来,也不是一场空。还是伴着小燕子,过着举世无争的日子吧。平凡日子里,也会有着平凡的幸福和感动。
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是小燕子,她转过身,反手搂住了永琪的腰,问着:“你在想些什么啊?能不能说给我听?”
永琪有些意外,有些惊讶,“真想听?——”
小燕子听着,似乎是生气了,拧眉瞪眼的道:“我干麻骗你,骗你又没有好处拿。”
永琪开玩笑道:“因为你爱捉弄我啊——”话未说完,便遭来一阵打。
永琪边闪躲,边安抚着:“好啦好啦,是我说错了,别打了。”也不管大街上人有多多,就当街紧拥着小燕子,在她耳边情意深长的道:“我是在想,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不是阿哥了,你也不是格格了,我们就在城外的一个小三合院,淡泊过一生。”
小燕子听了,好一会不说话。永琪见小燕子不回应,拨弄着她散在额前的发,轻声的问道:“难道你不喜欢?”语气中竟带些忧伤。
小燕子摇摇头,“喜欢是喜欢,但…”头往他的胸脯靠,担心的说:“你也不是说,不要当就不要当。你是皇阿玛最爱的儿子。”

原来小燕子想起,昨晚她梦见的梦。她和他最后是结婚了。她祖父在城西郊外遗留一间房子下来,旁边也圈了块地,婚后也就搬进去住了。他承袭了父亲一手的好手艺,为了养家糊口,在家附近的市集摆了个摊,生意还算不错。而她,做饭也不会、女红也不会,只要女人该具备的能力她都没有。但是,她在屋子旁这块地,种起了菜,寻了个小空地,围起篱笆,里头养起了鸡和鹅;砍柴、劈柴样样来。他时常对着熟识的人说:“我啊,不是娶个女人回来。是娶个男人婆。”虽然这样说着,却是打从心底疼爱着妻子。
岁月如流,掐指一算,他们结婚已经三年有余了,可是,连个孩子也没。翁姑早有怨言,尤其是婆婆,三番两次来到他们居住的地方,炖补药,顺便讲些道理给她听。这药,吃了快半年,她的肚皮照样没消没息,婆婆这下可急坏了,半拉半拖的把她带到城里一位有名的大夫面前,一经把脉,才知道她身子先天有病,受孕很难。回家路上,婆媳两人都无话可说,快到门口时,婆婆才说了一句话:“人家养鸡的,也要养只会生蛋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是自认为乐观的人,什么事都想得开的人,可是婆婆那句话,一直在她脑中徘徊不去。日也想、夜也想,想的整个人都消瘦下去。他看到她几乎每天眉眼不开,便问:“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我知道吗?”她继续做自己的事,答非所问:“今天生意好吗?”想问下去,她好似故意避开自己,快速离开了。
几天之后,他才明白为何这几天她的愁眉不展。父母亲一块来了,这是很罕见的事,除非有什么重大的事发生。他将父母亲迎了进来,才刚坐定,母亲就开门见山的说:“你知道为什么结婚这么久还没有孩子吗?因为你的妻子无法生孕。这样怎么行呢?所以,你必须马上休妻,或者纳个小妾。”父亲在旁帮腔着:“我知道你们夫妻情深意重,但没有孩子是多么重大的事。你不怕世人笑,我们俩老还想要有着好名声。”
那天,他半句也插不进去;那天,她躲在门后面,边听边哭。
一个月后,有人在河边芦苇丛里发现了女尸,身体早已浮肿的不像样,众人想起那摊卖米粥老板的妻子,失踪了三天,这三天来,周围两百里内都寻不到人。有人正要跑去告诉他这个消息,却见他跌跌撞撞往这里跑来。一见到躺到地上,面目全非的人,控制不了自己,大声哭喊着:“你怎么这样狠心,丢下我一人?”他认得,快被肿胀的手撑破的链子,那是她嫁过来的第一次过年时,买来送她的。
死去的她,殊不知肚子里已有了个小生命;死去的她,殊不知对她深情成痴的他,在她死后的三个月,郁郁而终了。
小燕子被这样的梦吓醒了。她好怕,自己是梦中她;她好怕,和永琪在一起的结局会是这样。——因为,这个梦,梦起来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使人错乱,以为,自己是梦里的主角。她好想好想,为永琪生一群孩子,和永琪吵吵闹闹过完这辈子…

永琪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进来这些话会是小燕子说的?什么时候,小燕子想的这样多?什么时候,小燕子对事情看法,悲观起来?还是因为认识了他,有些应该存在的,慢慢消磨不见,连小燕子也没感受到。想到这里,永琪心头一紧,承诺的道:“我答应你,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会为了你,放弃现在我所有的一切。”
小燕子征征的看着他,眼中似乎有泪水在打转,却忍住没滴落下来。“永琪,你真好。”说完,也不等永琪做任何反应,快速的往他脸上一吻。
这一个动作,让永琪愣了一下,正要说些话时,发现小燕子已经离开了他的怀抱,站在卖冰糖葫芦摊贩前,仿佛有意要买。
永琪走近她身边,笑问:“想要吃啊?可是哪有人先吃零嘴,再吃正餐呢?”
小燕子嘟起了嘴,摇着他的手,撒娇的道:“人家就想吃嘛——,买一支给我。”
永琪是永远拗不过小燕子的,付了钱,小燕子便取过鲜红欲滴的冰糖葫芦,舔了起来。
两人就互搂着对方的腰,缓步走着。他们不急着填饱肚子,只享受着这难得的闲适安逸,闻着食物的香味、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也感受着来自彼此心内的深深情意。
就这样走着走着,好似这条路没有尽头。假若这条路是人生旅途,就你陪着我,我陪着你,走完了这一程,再走完下一程。或许你我会变,但不会变的是,生生世世累积下来的缘分,因为缘分,才不会断了另一头的线,才不会你找不到我,我也找不到你。

走到一个摊贩前,小燕子扯着永琪的袖子问道:“你看,那是不是箫剑?”
永琪往个人吃饭的地方看,见到一位穿着青蓝袍子,低着头,正喝着酒的男子。桌上还放着箫和剑。永琪点点头,但不太确定道:“也许是箫剑。我们过去问问。”

楼主 戀上喵喵  发布于 2012-06-18 12:46:00 +0800 CST  
第十四章(下)

那人正是箫剑。他低著头喝著酒,脸上除了透露出舟车劳顿后,产生的疲惫之外,更有一丝丝理不清、解不开的牢愁。原来那天会匆匆忙忙离开会宾楼,是因为接到义父传来的讯息,要他马上赶到离北京有十里远,秋水镇上的一间惠来客栈,有十万火急事要交代。箫剑知道义父的为人,如果不是多紧要事,是不会在半途上停下来的。仓皇带著箫和剑,连跟柳红说声要去哪,也来不及。
马不停蹄的赶路,到了秋水镇已经是一眉弦月,低悬夜空了。时间不算晚,仔细算来应该是人们准备吃饭的时候,秋水镇,听起来是热闹的地方,整个街道却是冷冷清清,行人两三个,大都是倦鸟归巢。箫剑看到这种景象,打从心底佩服义父办事的谨慎与冷静,选在人不多且位处偏僻的秋水镇,要和他见面。假使没有这位名为「方严」的义子,带来了许多不便、许多包袱,义父倒可以挑个繁华些的城镇,打尖休息。想到这里,箫剑眼眶发红,义父待他如亲生孩子好,也因为父亲当时对他的好难以报答,更是因为母亲临死前,千拜托万不放心的托孤,让义父把全部情感全投注自己身上。曾经问过义父,怎麼不想娶个妻子回来作伴?义父总是这样回答,这一生,有严儿作伴就足够了。
泪水总是在未曾经意下落了下来。人,为何这样多情?少了情,是不是少了牵挂、少了不舍、少了愁江恨海?至少对於自己,少了对父母的思念和对妹妹的悁想之情。

不远处亮著红光,箫剑定睛一看,是用细竹制成,外面糊著红纸的灯笼,高高挂在门坊上,凉爽的夜风一吹,灯笼就这样荡过来又荡过去。走近一瞧,才发现灯笼上还题了字——惠来客栈。箫剑叹了口气,翻身下马,暂且把难以排遣的愁绪搁在一边,面对即将来临的事才是重要。
一踏进客栈大厅,看见张书睿不在厢房里,却躺在大厅角落的籐椅上,闭著眼,手轻摇著蒲扇,看样子似乎已经睡著了。箫剑不敢上前打扰,站在柜台旁静静等著义父醒来。过了半个时辰,张书睿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街上几乎空空荡荡,只剩下街道旁几户住家,零星的闪出淡黄烛光。伙计拿起鸡毛掸子,打扫起大听上的桌椅——其实这说为大厅,稍嫌薄陋——门的对面是楼梯,柜台对面是张书睿坐的地方,有三四张略为破旧的籐椅,中间放著一张方桌和四张板凳。整理好桌以后,便准备去关门,伙计看看睡得正熟的张书睿,又看看连一字也不敢吭的箫剑,摇了摇头,彷佛知道了些事似的,轻声的说:「他等你很久了。」说完,带上门离开了。
伙计离开不久,张书睿便醒了。一睁眼就看到箫剑就站在眼前,心里难免激动,挥著蒲扇叫著:「你等多久了?你看义父,人老了不中用,碰到舒服的地方,就想阖眼睡上一觉。快来这边坐坐——」
箫剑从来对义父的话都百顺百依,不敢违背。但箫剑听张书睿说完,却迟迟不肯向前,只在原地毕恭毕敬的答道:「孩儿在刚天黑时就到了秋水镇,没多久就找到了客栈。进了客栈发现义父睡得正熟,不敢吵醒,就一直站在这里等您醒。」
张书睿听的心底好欣慰。这孩子除了找妹妹的事让他担足了心外,其他的,都不曾使他烦忧过。方大哥,留了个好儿子给他。想到方大哥,内心袭来一阵绞痛,这样为国为民,之死靡他的忠臣义士,竟然会为了一首闲来无事做的小诗,被冠上反清复明的黑帽子,使一个家族彻底完了,悲惨的是,两个孩子在小小年纪,就失去了家庭温暖的怀抱。张书睿心疼的道:「这一站也不短,快过来坐一会,不然脚会泛酸的。」
箫剑走过去坐在张书睿身边。回想著从见到义父的面之后,发生了什麼事,说过了什麼话,都无法猜测出义父为何半途停下来,又把他找回来的原因?却不敢开口问义父,只得毫无头绪的坐著。
张书睿看出箫剑恐慌的心情。想著要他一天之内从北京赶到这秋水镇,距离遥遥十里远,但箫剑仍旧依言办到了。路赶得那麼急,铁打得身子也会累,若是今晚没告诉他原因为何,身子累加上猜测,会累上加累。便说:「之所以要你赶来和我相会,主要是因为义父在半路上遇到一行人,是你原本住在北京城东门外世伯。」



楼主 戀上喵喵  发布于 2012-06-18 12:46:00 +0800 CST  

一听到这个消息,箫剑激动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能自己的连声问道:「义父您说的可是真的?您怎麼知道那一行人是世伯他们?他们现在过的好不好?」
张书睿站起身子,拍著他的肩头,安抚著说:「孩儿,别那麼激动。坐下来好好听我说好吗?」箫剑看了张书睿一眼,对方给了他定心的眼神,箫剑态度软化下来,随著张书睿再次坐到椅子上去。听著张书睿一字一句娓娓道来:「那天和你分开以后,打算著回到大理等著你带著小慈,回来团圆。这次回去是走水路的,所以天一亮就到码头等船了。以为自己是最早的,结果一到码头,却见有四五个人在那边等了。等船的时间大概有三刻钟吧。我就坐在堤房上等,望著潮来潮去的海水,心里想著方大哥,想著你和小慈……」说到这,语气哽咽了。而箫剑也是低著头,沈默不语。
「可能是因缘际会吧,也或许上天帮助你赶紧找到妹妹。他们谈话的内容,就随著海风飘到我耳里。义父也不是爱听人说长道短,关於别人的事还是少之为妙。就死不死听到杭州方家、男丁全斩这八个字,使我对这一行人感到好奇了。为了弄清真正情况,走到不远处一个摊贩,买了些花生米和酒,想了个最不冒显得法子加入他们。义父这盘棋算是稳扎稳打,他们把我当朋友,也同样坐到广州。在船上,为了不使他们起疑,义父先说了自己的故事,但对於方家一切,模糊带过。他们也说了自己的故事,说他们本住在北京城东郊外,祖先历代都中进士,到了父亲那代,家业急转直下,最大的原因可能是父亲弃文重商,也不知道做商的道理,钱,被人骗的骗,赔的赔。到了他这代,也就是你的世伯,想要重振家业,寒窗苦读了好几年,终於在十八岁那年,中了探花,和他同榜登科且一举拿下进士的,就是你父亲。他们一起进殿见皇上、领赏赐,从那天起,就成了至交契友。方大哥仁民爱物,从小小的知线一路做到杭州知府;你的世伯,却因为曾得罪官场的人,都做个万年小知县。应该还记得你四岁那年,你的世伯带著小你一岁的男孩到你家拜访吗?你世伯回溯那段时光,竟然感伤万分,还说,你爹会被处死都是他害得。因为那天,他们一起赏菊作诗,一同作了十几首,连嫂子也写了一首小诗。那天晚上,你爹娘留他下来过夜。坐在庭院中,饮酒赏月,看著小慈和他儿子玩的正起进,趁著酒兴,两个大男人就决定了小慈的婚事。那位男孩,叫做敦言。」
张书睿停顿了一会。有些事不会随著时间而淡忘的,如果这些事造成了伤口,不管伤口多大多小、多深多浅,就算结了痂,它还是伤口,仍旧会痛。箫剑同样想起了他四岁那年,天真无邪只知道玩的年纪,他的父亲仍然那样温文尔雅,母亲仍然万千温婉……
「谁知隔年就发生那样的惨事?你的情形,你世伯是不太清楚,但一直挂念著小慈。小慈要抱到他那边前几天,嫂子就写了封信,叫人千里加急送到他手上。信中写说,小慈要拜托他照顾了,她和丈夫在九泉之下会感激流涕的。却左等右等,等不到小慈出现,有人猜说,小慈会不会在路上病死了?他不信,直到那天还珠格格游天坛时,你世伯这小小的知县,被分派到管里秩序。皇上、福大人、傅中堂…都从他眼前经过,当然这位格格也不例外,你世伯是看的一清二楚。」张书睿深深叹了口气,握著箫剑紧握不放的拳头,再道:「他敢肯定,那位格格就是小慈,因为小慈他不仅仔细看过,还抱过,对小慈,总有一份熟悉感。你世伯还说,或许是嫂子冥冥中做的安排,要让小慈重回我们的怀抱。那时候,你世伯想到恳请皇上将格格指婚给敦言,但敦言没功没名,等到敦言成功考取功名,格格却指婚给五阿哥了。人间的事总是难预料,你世伯好几年前就把以前的家给卖掉,他厌烦透了官场的一切,且年纪也大了,在广州觅得一处幽静的庭院,常住起来了。这次到北京是去看看敦言。敦言一个在北京,也跟你一样,等著小慈。」
箫剑实在无法消化这些消息,照理说,他应该兴奋的要飞起来。可是他心里头那只鸟,要飞也飞不动,要沉也沉不了。他再度开口问张书睿,语气是颤抖的。「所以义父,还珠格格就是小慈了?」
只见张书睿点了个重重的,且肯定的头。箫剑这时觉得自己做了件错事,如果从来没想过要找妹妹就好了,这样子,小燕子至少可以快快乐乐当她的格格——孤儿,总少了沈重的身世包袱。可是情,如果割舍的掉?尤其是亲情,血浓於水的亲情。这条无形的血脉,连接了彼此,就算相隔多远,不管是时间或空间,放不下就是放不下。耳边又传来了声音,是沈郁又怜息。「你世伯说,要敦言再等一年,一年过了,就别等了。如果小慈嫁给五阿哥是幸福的,那就成全。可是…,这真的好吗?你要好好把握,在一年之中,认了妹妹。」

义父懂不懂他是怎样想的?箫剑有点生气。认妹妹,和给妹妹幸福,他是愿意给妹妹幸福的。以前,没给过小慈幸福,小慈也不知什麼是家庭的温暖,他亏欠小慈太多,所以现在要给更多。如果小慈现在会幸福,以后也会幸福,那麼他甘愿带著这份秘密,老死在大理。以后以后,以后是不可知的,而他也怕小慈的以后,是没有快乐和幸福的以后,所以才那麼放心不下。
张书睿留箫剑陪他过一夜再走。一整夜,箫剑思潮起伏,怎麼想睡也睡不著。等到弦越低挂在西边天空时,整理好衣服,连下一信,离开了。
他想要去找静慧师太证实,看看世伯还有自己的直觉是否错误?但他一到北京城,却提不起勇气上香山,如果如果,不论是好的如果,还是坏的如果,都是难以下咽。假使是好的如果,表示找到妹妹了,可是却在自己亲手毁了妹妹的快乐,他,做不来;假使是坏的如果,表示一切都要重头来,那麼之前六年的辛苦,又是什麼?他有点不甘心,也有些懦弱,这两项结果,都难以承受。
这时的他,只想用酒麻痹自己,暂时逃离逼的让他喘不过气的现实。他低头猛喝著酒,一杯接一杯,好似要把全部的哀愁统统丢进肚子里。为什麼人要活的那样辛苦?把一切一切简单化不是很好?为什麼要有仇?要有恨?要有一切一切痛不欲生的情绪?箫剑越想越不明白,酒是越灌越狠……
发了疯喝酒的箫剑,不知道不远处小燕子正看著他,拉著永琪往这边走来。

楼主 戀上喵喵  发布于 2012-06-18 12:47:00 +0800 CST  

第十五章

小燕子像猫似的,蹑手蹑脚走到箫剑身后,猛地一喊:「箫剑,你在想些什麼?」
箫剑吃了一惊,转头一看,见到小燕子迷花眼笑冲著自己笑--那个笑,不属於他的--因为他,彻彻底底是个悲剧里的人物,而悲剧,跟轻快的笑声,似乎永远沾不上边。「怎麼出宫来了?」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小燕子的笑容,不由得在半空中凝结了。时间在走,再恐怖的事也会顺理成章成为过去、成为回忆,但那过去啊、那回忆啊,会变成锐利无比的刀子,在脑海中,不停的反覆铰来铰去,就算这把刀子锈了,仍旧会把结痂的伤口,割得血流成河。
永琪看到小燕子的面色,从满脸灿烂,一瞬间成了灰暗无光,心里清楚,箫剑的问话,碰触到小燕子内心那处极深极大的伤口。她从不会为自己身世感到难过,就算是孤儿,就算是从有记忆开始,就在大杂院生活,卖艺、干粗活,这些在别人眼里,是多麼悲酸的事情,她总是笑笑的说「很有趣」没有半点怨天恨地。只是这次,似乎成为人生中永远的痛处,抚也抚不平。永琪除了心疼还是心疼。拉过小燕子的手,笑著替她回答:「耐不住寂寞嘛。也仗著阿玛舍不得骂她,就偷溜出来了。」
箫剑听了这些话,心里是空落落的。义父的话,在耳边像风般,来回不停的刮,刮得有点疼了。假使当今皇上能给小燕子幸福就好了,自己不是希望妹妹能快乐嘛?但,他就甘心嘛?看著眼前的小燕子,竟然视线有些迷蒙了。「真爱玩,就不怕有一次是意外啊?」怎麼有个奇怪的愿望浮上心头?私心希望,小燕子不会是他妹妹。
哄然的街道,纷乱既喧哗,他们三个,却各有各的心事和无奈。
好一会,是小燕子首先打破沉默,把永琪拉著她的手抱进怀里,下颔靠著他的手臂,撒娇的说:「永琪,我饿了。好想吃小米粥配豆乾。」
这小燕子,仍是这样故作坚强,在人面前,她是小燕子,只许笑不许哭的小燕子。永琪反手把小燕子拥到自己怀里,关心的问道:「真的没事了?」
小燕子对著永琪,眨巴著眼睛,无辜的道:「又没有怎样,哪会有事?」搂著他的腰,「我饿了,想吃饭。」
永琪拿小燕子没法,跟店小二点了菜,便捡了两张椅子,和小燕子双双坐到箫剑对面。在桌子下,没人看见的地方,两人的手,像磁铁般,紧紧黏在一起。
在对於箫剑,不管是身世,还是到无关紧要的一个动作,小燕子都抱著极大的兴趣。她偏著头,向面容阴郁的箫剑问道:「箫剑,为什麼每次看到你,都这麼不开心呢?为了什麼事?」
什麼事?可以告诉她,他是为了她嘛?可以告诉她,她就是他要找的妹妹嘛?可以告诉她,她的身上,也和他一样,留著血海深仇嘛?
不行不行!他要维护住小燕子的笑容,他不能如此狠心,亲手把它扼杀掉。轻轻一笑,撇开了话题:「你怎麼会想吃这些粗茶淡饭啊?不怕吃不惯?」
小燕子大笑:「我哪会吃不惯,反而是吃不惯那些大鸡大鸭大鹅呢。」
永琪听了,有点不以为然,抗议著:「听你这样说,好似家裏的伙食,不尽你意。」
小燕子就顺著他的话,嘟著嘴,委屈点了点头:「现在你才知道。以后要多多带我出来,不然我会瘦到像只猴子。」
永琪哑然失笑:「你没变成胖燕子就好,还说瘦猴子呢--」未说完,小燕子便作势要打他,却听见永琪向箫剑求救著:「箫剑你倒评评理,有妻子会谋杀亲夫嘛?」
一气之下,把和永琪牵在一起的手,抽了出来。「明明是你欺负我,跟箫剑告什麼状?」脸上尽是不快。
「那我错了,就别生气了--」把她的肩拥了过来,附著她耳边轻声的说。轻轻的,像羽毛般,搔著耳根。小燕子禁不起痒,身子一躲,这一躲,让永琪拥的更紧了。
彷佛这一拥一抱,生生世世都黏在一起了--
店小二走过来上饭菜了。小燕子见有人来,急忙挣开永琪,小小声的,只有她和永琪听到。「那我就答应你不生气。」满脸飞红。

箫剑怊怅看著他们,似乎中间隔了层什麼,小燕子他们和他,是两个世界。一个是承载著千斤重的苦楚,一个是对将来期待的幸福。
或许他和小燕子,在生命里,根本没有交集。有了这个猜想,箫剑突然有个决定,把小燕子带到静慧师太面前,让她看看,眼前这位,是不是失踪已久的小慈?
箫剑心里打了好几个结,肚子里也打了好几个结,想不出如何将小燕子带上山?正苦恼著,耳边却传来小燕子对永琪的哀求声:「吃完饭后别急著回去嘛。我们四处玩玩,等吃晚餐回去也不迟啊。」
「那你说,要去哪?会宾楼,还是…」小燕子打断他,「不然问箫剑,他一定知道哪里好玩?」
有时候,命运是种好玩的东西,却是躲著它,它越是紧追著不放。
他们最终必须面对事实,好的也接受,坏的更要接受,因为逃也逃不了,躲也躲不掉。
「我们去慧心园礼佛去吧。」
小燕子兴高采烈道:「好啊好啊,我从来没礼过佛呢。永琪,我们去好不好?」永琪笑了笑,算是答应了。


楼主 戀上喵喵  发布于 2012-06-18 12:47:00 +0800 CST  

第十六章

慧心园座落在北京西郊四里远,一座名叫「香山」的半山腰。香山,是座籍籍无名小山,也因为鲜少人知道,才保留了大自然独特的纯朴、宁静——使山得以有自然的香气、使来的人得以清静。
小燕子喜欢热闹,出游时更爱一夥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所以当箫剑提议说,自己要骑马过去时,给了他一个乾净的拒绝。「跟我们一起坐马车过去吧。」看见箫剑犹豫不决,两手插腰,气势凌人替他做了决定,「就这麼说定了,不许你推迟。」箫剑一脸的不愿意,永琪见了,也只能对他无奈的笑笑。
也许因为太久没有出远门了——对於小燕子来说,出宫就等於去会宾楼——这次,终於能到会宾楼以外的地方,且还是自己特别喜爱的乡野田园。趴在车窗上,欣赏著一畦一畦绿油油农田,从眼前缓慢流过;任由著带著青草味的徐风,轻轻抚过脸庞。
车上三人,也只有小燕子乐得无忧无虑。
而那两个男人,盯著小燕子看,看著看著,各自心里所烦恼的,打了无数个死结。

马车停在山脚下。「再来只能靠双脚爬上去了。小燕子,你行吧?」箫剑打量著小燕子,问著。
「我怎麼不行?我是小燕子女侠耶——」小燕子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的说。
「那就好。我是怕你爬不了山路。」箫剑放心的道。
「我不是那种动不动就生病的人。」小燕子噘著嘴,抗议道:「不然你问问永琪,我是不是那种人?」
「我不敢保证什麼,但只敢保证,小燕子有时候身体不舒服,却会嘴硬。」话未说完,却见小燕子凶狠狠瞪著自己。但这也是事实,永琪不理会这个眼神,自顾自的说下去。
永琪和小燕子的一来一往,箫剑全看在眼里,笑了笑。这笑,却有著欣慰、心酸杂陈。「好了你们。我们该上山了。」
箫剑一转身,小燕子做了一个鬼脸给永琪。永琪欲伸手拥她,小燕子却一溜烟跑到箫剑前面了。
铃铛般的笑声,响遍整山的树叶缝间。

爬了不知多少层的青苔遍石阶,看了不知多少棵的道旁参天木,才到了目的地,慧心园。少了知名古刹的名号,也少了鼎沸的人声,和白烟缭绕。或许这才是奉佛清净地吧。
箫剑、永琪和小燕子一前一后走入寺院大厅里,大厅正中央,供著一尊盘著莲花座的佛祖,面目慈悲,彷佛要渡化来到跟前诉说悲离的众生,脱离这人生苦海。佛像前,置著一张供桌,摆著三样鲜果,桌子左右两边,瓶子里都插著花。可能刚才才礼过佛,空气中弥漫著一股浓郁的檀香味。这里,没有山脚下几里外的喧嚣,没有这份喧嚣,自然没有喧嚣里的烦恼。这里,好似不属於人间--人间,似乎少了份让人心安的宁静。
小燕子和永琪,双双不由自主合掌膜拜佛祖。两人,心有灵犀一点通,都想到一块去了,所祈求的,也是相同。
慧心园,在箫剑心中,应该是熟悉的环境了,打从那年来北京寻找妹妹开始,就跟这里,结下不解之缘。那几年,几乎天天都往慧心园跑,为的是听听妹妹小时候发生的趣事,为的是至少让记忆和妹妹的过去有所连结。每天每天,都在静慧师太做完早课后,出现在寺院前那个不太大广场里,看著这样卞急的箫剑,笑了:「箫施主,今天你怎麼又来了?」箫剑合掌说:「师太,今天又得烦您了。」日日复日日,月月复月月,年年复年年,箫剑终於把妹妹的往事,了解清楚了。静慧师太扶养了小慈七年多,这七年,小慈拥有著最快乐的童年。哪天不是尽情的玩?哪天不是尽情的疯?却有些疯过头了,一个小小的孩子,爬到树上去抓蝉、抓小鸟了。活泼好动,所以坐不住,当师太要教她识字时,还不到一刻钟,便胡乱编个理由开溜了。「她不爱坐著识字看书,我也不会去逼迫。一个人一个性,任其自由发展就好。所以啊,她就成了这里的野孩子了。」静慧师太摇头笑道。「她野惯了,也没人想去教育她。有天,我们想帮她取个名字,抬头看到在半空中飞翔的燕子,就为她定了『小燕子』这个代名词,希望她能快乐活一辈子。」静慧师太沉默了一会,才又开口,「箫施主,你是小燕子的亲人,我也不打诳把她在这里七年的事,说给你明白了。但,我们出家人慈悲为怀,不愿看到有任何灾祸发生。」似乎猜透了坐在对面那人心里的决定,顿了顿,语重心长的说:「箫施主,听老尼一句劝,放下这段恩怨吧,你的天空也比较广阔。」


楼主 戀上喵喵  发布于 2012-06-18 12:47:00 +0800 CST  
「放下这段恩怨吧,你的天空也比较广阔。」静慧师太的声音,一直在箫剑耳边徘徊不去。他也想放下,尤其见到小燕子打从心里,那个毫无负担笑容时。可是父母亲的死,方家几十条人命,身上肉里流的那股血海深仇,如何忘的了?再有辛苦养他长大成人的义父,不辞千里来到了北京……怎能放的下呢?看著端坐厅堂中央的佛祖,又看看双双跪在地上的两人,心里,又是放下与不甘心间,互相扭转纠结一起了。

静慧师太迎了过来,见到许久未见的箫剑,微笑著,招呼道:「你怎麼来了?箫施主。」说完,又见到地上跪著的两人,回头看了看箫剑,便心知肚明。
箫剑突然觉得惭愧,低下头弯下腰,「师太,拜托您了--」

小慈来到慧心园,才一岁吧。那时和奶娘双双倒在离慧心园半里远的路旁,当被上山劈材的樵夫发现时,奶娘正发著高烧,小慈也是一样,但还小,又历经逃难时的餐风露宿,病的更厉害了。樵夫向慧心园的人求救,小慈因为这个因缘,进到此地。调养了七天左右,奶娘好了,小慈烧虽退了,东西仍旧吃不太下。隔天,天还是蟹青色时,奶娘把夫人交带给她的包袱和话,全丢给了静慧师太:「这包袱里,有著小姐的生辰八字、金锁片和定亲的信物,盘花玉佩,还有夫人要给敦言少爷父亲的信。还有,师太,等到时机到了那天,记得跟小姐说明一切…」眼帘低了下来,吞了吞口水,「告诉小姐说,夫人唯一的遗言就是,要小姐别跟仇家人来往。」说完,奶娘走了。留下小慈,在这悠悠岁月长大…
方夫人的遗言,箫剑知道。
微风吹过了树夜间、竹林间,响起了一阵阵沙沙声。静慧施太、箫剑,永琪和小燕子,走在慧心园的后院。没有任何对话,存在他们之间的,只有风、清幽的兰花香和蝉鸣鸟叫。
小燕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的空气,触动了她的心灵,似乎,似曾相识。

一时辰之后,静慧师太送他们离开。山里,天黑的早,小燕子说怕黑,就和永琪先走一步,到山脚下等箫剑。
箫剑看他们的背景,消失在视线之外,转身对著静慧师太,掩饰不住内心的惶恐不安,问道:「是不是小慈?」
静慧师太悲悯看著他,点了点头。而箫剑,听到这个消息,不知该喜?该悲?愣住了,眼神呆滞。
沉默了一会,静会师太才说:「世人者,所争为何事?所痴为何物?本来亦无缘,本来亦无痴。箫施主,世间本无常,只有放下,才能离苦,得解脱。」
箫剑向静慧师太合掌一拜,心神不宁离开了。照理说,挂心已久的谜团终於解开,心,应该落得轻松自在才对。怎麼现在,却如荷著千斤重的石头般,寸步难行。这个消息,要不要告诉义父?这个消息,要不要告诉小燕子?要怎麼告诉?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而这尘埃,或许是人的七情六欲,苦恨别离。偏偏人啊,打从一落地,就注定要为它,沾粘一辈子。

小燕子和永琪回到宫中,已经掌灯了。走了一天的路,还爬山,永琪怕小燕子累,吩咐驾车的小桂子说:「直接到漱芳斋吧。」小燕子反抗:「我不要,我要和你,一起走回去。」
原来,夜空,满是星斗。
永琪这才发现。在神武门下了车,和小燕子,一同走回去。
清凉的夜风吹著,也混著淡淡的花香味。永琪搂著小燕子,「如果能和你这样一直走下去不知多好?」语气有点悲感。大概想起了昨天,想起了未来。
小燕子听了,反过来搂著他,手指著天上,笑著说:「我当然会跟你一起走下去啊。你看天上那两颗星,就像我和你,紧紧靠在一起。」
是啊,他在怕什麼?眉头一舒,笑著反问道:「哪两颗星啊?至少说个名字出来。」
小燕子听了,两手插腰,气愤道:「这就是说我没念什麼书就对了。看我怎麼修理你--」
起步要追,永其走就逃之夭夭了。
幸福,只要要求不多,往往都是很简单能得到。


楼主 戀上喵喵  发布于 2012-06-18 12:48:00 +0800 CST  

第十七章

南风送暗香,碧华映沁凉。
和小燕子两人一前一后在御花园里走著,回宫时间,照理说起来,是有点晚了,但小燕子喜欢倘佯在暇豫气氛里,永琪也不愿打乱她享受的心情了。看著她走在他面前,只有几步之遥,时而双手摊开转圈圈,时而停下脚步,双手置在背后,好奇的在树丛中,寻找香味的来源。永琪笑了,可这一笑,自己也不明白是满足?还是幸福?
抬头望著还未圆满的月,永琪的心,不知怎样惆怅了起来…
是他五岁的样子吧--人对於往后回忆起来会痛的事,总会刻意忘的特别快--额娘牵著他的小手,走到了御花园看月。大概也是这个季节、这个时候吧,微微的风,吹的让人舒爽极了;天上那轮明月,同样缺了一角的美好。小小的他,只感受到愉快的感觉,拉过母亲另一只手,又蹦又跳:「额娘,我喜欢这里的香气。」
愉妃把永琪抱了起来,用食指划过了儿子的脸庞,好奇问著:「能跟额娘说,为什麼呢?」
永琪歪著头想了想,想了好半天,才说:「不知道。是快乐吧--」
依稀记得,母亲的笑容僵在了空气中。当时很后悔,不该把白天在书房学到的拿来说,小小心灵竟然有点憎恨纪师傅来,为何要说起「要以天下百姓忧愁为忧愁,也要以天下百姓快乐为快乐,才不失为政者的品德。」而他,把「快乐」这词牢牢记住,好奇的他,下课后跑去问纪师傅,快乐是什麼意思?「快乐的意思啊?是说人们因为某件事而产生的愉悦欢乐。」看见站在桌子前的永琪,仍是一脸茫然,便笑了:「打个比喻吧。如果现在叫你明天不用背《孟子》给纪师傅听,你会怎样?」永琪眼中闪著光亮,虽然听不出所言是真是假。「会飞上天去,因为--」突然灵光一闪,「太快乐了--」快乐两字,小心翼翼的说,就怕猜错了。
岂料纪师傅笑著抚著胡子,甚是满意点了点头:「不错不错,你懂得举一反三。回头我跟皇上说去。」立在那边一动也不敢动的永琪,听到师傅这样称赞他,白皙脸蛋上,一抹飞红。
永琪见到母亲好久都没反应,只是呆呆看著自己,一阵害怕涌上心头,两只小手抱著母亲的脸,摇著、晃著,心急的喊著;「额娘你怎麼了?别吓永琪了。孩儿知错了,以后不会说『快乐』这两个字了。额娘--」
也许是永琪把她摇醒,或许是永琪心攘攘的叫喊声,把她的魂拉回现实里。把两只急躁的手轻轻握著,「额娘没事,只是想起事情来。」给了永琪一个微笑,使他放心。
他们母子俩,坐在御花园假山上的石头,看著天上的月亮,从偏东一路移到正中央。夜,是深沈了、是静了。愉妃看著怀里的永琪,仍旧张著大大眼睛看著自己,想起了不久前他说的那个词,便问著:「快乐,这词的意思,是纪师傅教你的吧?」
「是啊,是纪师傅教的。」永琪怕母亲又伤心起来,回话起来,竟带有些不甘怨。愉妃当然听的出永琪口气里的不快,便笑著道:「你这孩子啊--」夜空里,一颗流星划过天际,不知是毁坏了地底下的美好?还是陨落了自己的光亮?--这颗流星,在愉妃眼底下,竟是一片模糊的凄凉。
「永琪啊,以后你要给你最在乎的人,最没压力的感受。这叫快乐,要给身边那个人,最无穷的快乐…」说到后面,却也不知对谁说了,语气也渐渐轻了。
但永琪,却把愉妃的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记了起来。
过了几天,愉妃病了,又过了几天,却是病重,撒手人寰。弥留之际,把永琪叫到跟前来,用尽全身力气说:「孩儿,你要快乐;更要让你最在乎的人,快--乐--」
想到这里,永琪眼眶犯了红,终於知道额娘临终前,殷殷叮嘱的事,多麼重要,也多麼难实现--快乐的解释容易,当赋予它生命时,却是难以推动。一时之间,觉得好对不起额娘,怎能没帮额娘完成这个遗愿?假使额娘现在看到他这种行为,也会感到难过吧。
小燕子盯著他瞧了许久,永琪都未发觉。这样的永琪,小燕子有点陌生,脸上尽是挂满著后悔和悲伤,好似刚失去亲人那般悲恸。在一起,总是吵吵闹闹居多;她受伤、她难过,他都用温柔体谅对待。相处久了,多少知道对方想些什麼,而小燕子对於永琪,还是有些清楚明白。小时候就没了娘,跟自己一样,虽然有皇阿玛这个父亲,但他的爱却要分给好多个儿子和女儿。想想,永琪也是挺可怜的。小燕子轻轻的走了过去,双手环抱著他,安慰著:「别难过了,我跟你一样啊,从小就没了娘…」抬眼见到永琪正对著自己看,眼睛里说不出是什麼样情绪。便给了他一个微笑,「但你比我好啊,还有个爹疼爱不是吗?」


楼主 戀上喵喵  发布于 2012-06-18 12:48:00 +0800 CST  

怎麼?小燕子突然变得成熟懂事了?是懂了他的想法?还是昨晚那场梦魇,让她变了性?永琪听到她说了这些话,心里惊惧不已。摸摸她的额,声音颤抖的说:「小燕子你到底怎麼了?病了吗?」
小燕子听了,推开了他,两手插腰。「关心你,还说我病了。」
看起来,小燕子真的开始懂他了。有些惊讶,有些感动,竟然话说出来,都快不成调了:「小燕子,我…」
「跟你在一起久了,总会小小明白,你到底想些什麼。」牵过他的手,「在慧心园我想了很多,我没爹没娘,至少现在有你,就很满足了。」
月明如练天如水。草丛里,点点萤火光,闪烁其间。
把小燕子拥了过来,紧紧的,似乎一辈子也不愿放开。情忆深长的到:「为了这句话,小燕子我答应你,一辈子会给你快乐的。」就算给不起,也会筑一道墙,好好保护著你。
天边某颗星正闪烁著,或许是愉妃在天上看见,欣慰的笑了。

到了漱芳斋大门口,两人更是难分难舍。永琪一边为小燕子整理发丝,边谆嘱的道:「今晚要早早的睡,累了一整天了,别再找明月彩霞下棋了,知道吗?还有明后天,我可能不会来漱芳斋了,要好好照顾自己,明白吗?」
小燕子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半点不耐烦。「你也是,要早点休息。」
永琪亲了小燕子额头一下,又不知说了什麼,惹得小燕子咯咯笑著。笑完了,两人相视了好一会,永琪才说:「我真的要走了。你快进去吧。」
劈然,一道强而有力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两个小口子,又再亲亲我我了啊?还在大门口,不害臊啊?」
两人定睛一看,是乾隆。便一同请安问好。乾隆似乎不领这个情,鼻子哼了一口气。「天晚了才回到家,回到家还不守分,你们懂不懂礼法啊?」
小燕子听的一头雾水,倒是永琪,连忙低头认错:「永琪知错了,以后不赶了。」
小燕子见乾隆又要开口,以为要骂永琪,抢著问:「皇阿玛你从哪里出来的啊?」乾隆一听,这是什麼问话啊?啼笑皆非的道:「朕从漱芳斋屋里出来的。朕来了半天,见你不在,便和紫薇闲话家常了一番。谁知聊到一半,便看到你和永琪,在门口难分难舍了。」话说到最后,语气往上提了不少。
「什麼难分难舍啊,我不懂--」小燕子语气中尽是往高处站,眼神却是向四处漂移。
看到小燕子的反应,乾隆忍不住哈哈大笑。「明知道,还故意犯糊涂。」一会,清了清喉咙,说:「朕会来,是因为和太后决定了,九月初十要让紫薇完婚。」
「是吗?真的吗?」小燕子不可思议的问道。
「当然,不然你自己问问紫薇。」小燕子东张西望看不到紫薇的人影,有点生气:「不够意思嘛,听到结婚便害羞跑去躲起来了。」瞥见门后有人影晃动,跑了过去,抓住紫薇的胳膊,不满道:「要结婚怎麼不告诉我?」也不给紫薇说话的机会,自己一直问著不停:「什麼时候生个孩子让我抱抱啊?什麼时候才要让我当阿姨啊?」问的使紫薇羞的不知如何是好?要躲开小燕子,而小燕子哪有这样轻易放过她?两人便在漱芳斋院子里,玩起了捉迷藏。

月亮快要升到天空中央时,乾隆和永琪才踏出漱芳斋的门。
永琪坚持送乾隆回寝宫,乾隆也不忍拒绝他的好意,这对父子,便一前一后走在回乾隆寝宫路上。
水光波动,月影摇曳,岸边杨柳枝,随风轻轻抚过河面。乾隆在拱桥上停了下来,看著河面这般景色,出了神。
几十年前吧,在这座桥上,有著他和她,并肩坐在栏杆上,吟诗赏月。
当时吟著:「明月好因缘,欲圆还未圆。」如今却是单独念著:「清风明月苦相思。」不知她在天上过的好不好?是否,曾经想过人世间,还有这个他?
永琪见到父亲站在那里,望著河面出了神。怕乾隆吹了太多凉风,而受风寒。走到身边,劝说:「皇阿玛,夜深了,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朝。」
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是永琪,是她留给他,唯一的纪念。乾隆点了点头,过了一会,才道:「朕明白今晚你听到紫薇和尔康要完婚的消息很震惊,又知道自己婚期遥遥无期很失望--」眼神依旧留在河面,「太后会反对你和小燕子婚事,最大原因,是小燕子身份不明。」转身面对著永琪,那种语气,是最普通不过的父亲对儿子的关爱。「朕今年一定会让你和小燕子完婚的。明天我派人出去调查小燕子的身世,不管结果怎样,朕会想办法磨掉,让你们顺利完婚。」
当乾隆说完时,永琪早就跪在跟前,感激万千的道:「谢谢皇阿玛成全。」
御花园某个角落,昙花正悄悄开了,又悄悄落了。



楼主 戀上喵喵  发布于 2012-06-18 12:48:00 +0800 CST  

第十八章

天还是蟹青色时,人们已经忙碌起来。晴儿也不例外,带著两位宫女,手里各捧著布和两篮针线,正往漱芳斋的方向来。今天是与紫薇约定好,要一起刺绣的日子。夏天清晨,空气特别好,除了新鲜外,还有花草散发出清新的香味。晴儿每吸一口气,都有荷花及月橘混合而成的芬芳。晴儿喜欢这个时节,更喜欢这个时刻,自从谷雨之后,早早向太后问安,便携著一位宫女,到御花园走走看看。看著湖边柳枝抽条,逐渐飞絮乱舞;看著篱笆边芍药含苞,逐渐花开灿烂。很享受,也很陶醉这个属於自己的小小时光,这麼短暂的快乐,成就整天的美好--人,都是要知足,才会有笑容。
晴儿边走边沉醉在周遭环境,带来的愉悦气氛中。脚步,难免放慢了些。未到漱芳斋,遥遥看见紫薇在大门口对她挥手。便三步并两步跑去,抱歉的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紫薇笑笑的说:「没关系,我也刚出来。」
晴儿向屋里看了看,抿嘴笑问道:「小燕子还在睡?」说完,紫薇点头轻声道:「两晚都没睡好,今天就让她好好把眠补过来吧。」
想起前晚发生的事,晴儿心里充满了不舍。不舍小燕子受了这样的委屈,在皇宫里,没有一个长辈能替她伸张仗义。皇上吗?女子名节多麼重要。倘若皇上想原谅,也抵不过太后的愤怒。这样一想,担忧道:「那事,会不会造成小燕子心中,永远的阴影?还有,八阿哥那边,有没有动静?」
紫薇也同样担心,假使八阿哥豁出去,想要闹个天翻地覆呢?「或许,八阿哥会因为怕皇阿玛,不敢妄为。」说到最后,声调变小了,心中无数。
听了,晴儿和紫薇一般心思,这八阿哥,太刁滑阴险了,谁知道他心底到底打怎样的鼓?「我们只好帮五阿哥,更加好好的照顾小燕子了。」不经意抬头看天色,发觉天都亮成一片了,吃惊道:「我们怎麼顾著聊天,倒忘了正事?天都那麼亮了。」
紫薇听她这样一说,这才惊觉时候不早,哑然失笑道:「你看我们俩,这下验证了妇人长舌这句话了。」
晴儿笑著捶打紫薇的右臂,道:「你这小蹄子,说话越不经大脑了。是不是受了小燕子的影响?还是得知快跟尔康成婚了,便乐不思蜀了?」
掩不住害羞,跑到宫女那边,随意翻著布料看。「你这些布料是府绸吗?质地很细密平滑。」
晴儿心知紫薇害臊,不想多说了。又想,耽搁了些时间,再不赶快工作,怕是会没进度了。拉著紫薇的手,往门外走去。「难怪你是济南人,对山东土物不陌生。对了,这次我们去净雨阁好吗?那里傍著湖,湖边有柳有花……」晴儿未说完,被紫薇笑声打断了:「还说我被小燕子影响呢?你才是。」人和人在一起,彼此的性情总会互相迁染,越亲近越是如此。
晴儿一听,也跟著笑:「我看影响最深的不是我们,而是五阿哥。」他们的笑声,很快隐没在御花园的树与花之间。

午时了,树的影子,缩的紧紧小小一个。树上的蝉,聒噪的嘒嘒鸣叫个不停,彷佛是一条线,在深远的时间里,从上古横亘至今。没有一丝微风,从地面往上蒸腾的暑气,四处蔓延到每个角落,不管屋里屋外,都闷了人们一身汗。
天气热,在吃午饭前,宫女太监会把廊檐挂著的竹帘放下,免得屋内的主子热著。漱芳斋也不例外。但小燕子还睡著,彩霞明月轻轻走到小燕子卧房的窗前,往屋内一看,见到小燕子用最豪放的姿态,躺了个大字型,头快掉到床沿外,那脚却舒舒服服放在被子上。彩霞明月相识一笑,不被生活细节所拘束,才是她们敬爱的格格。
正把竹帘放下,忽地一阵东西掉落地面声音,从卧房里传来。彩霞明月急忙把帘子放下,跑进去一看,原来是小燕子睡著睡著,睡到床下了。怕小燕子摔伤了哪里,两人匆忙跑过去,一个抱起小燕子的肩,一个扶著小燕子的头,心焦的道:「格格格格,你醒醒啊。有没有摔到哪里?别吓奴婢啊--」喊了好一会,小燕子依然没动静。
明月彩霞吓住了,彩霞更是张皇失措的道:「怎麼办?你说要不要去告诉五阿哥?还是找紫薇格格?」可能害怕,说话竟比刚才大声,把小燕子吵醒了。小燕子或许以为还在梦境中,没来由说了话:「别摇我啊,摇久了会想吐耶。吃东西又吐了,吐了肚子会饿,又再吃东西,这样很麻烦…」


楼主 戀上喵喵  发布于 2012-06-18 12:49:00 +0800 CST  

本来紧张的两人,听到小燕子没头没脑说了这些话,心,跟著放下不少。明月道:「奴婢不摇你。格格,你有哪里会疼吗?」小燕子摇摇头,睁大了眼睛,一副可怜的样子。「我肚子饿。」
吃完了饭,小燕子又陷入又臭又长的无聊中。紫薇不知道去哪里刺绣了,要去找她也找不到。永琪呢?忙他的国事、公事。更惨的是,连窗外的蝉也比她更忙,没有间歇,此起彼落叫著。小燕子斜躺在贵妃椅中,心里气愤难平,怎麼可以这样,人人都在忙,她也想有事情做。一定要想办法,让自己跟紫薇、永琪一样忙才行。有什麼法子呢?脑袋边想,眼睛边四处张望,蓦地看到一篮有各种颜色的布料,大喜若狂跳下贵妃椅,因为她想到,要让自己怎麼忙碌了。
决定要和紫薇一样,刺绣。但要绣什麼才好?嗯,绣永琪的名字好了。听过紫薇说过,什麼「不写情诗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根据自己的理解,大概是送了一条帕子给情人,希望他时时记得自己。她想到了那个梦,想到了自己不如紫薇,没有才能做一首诗给永琪。假使哪天真的要分离,也好有个东西,让永琪这辈子想著和她,在一起的种种快乐记忆。小燕子选了淡蓝色布疋,白色的线,走到餐桌前的椅子坐下。看著手里的布疋和线,烦恼又来了:「我不会穿线,我也不知道永琪的名字要怎麼写?」
灵光一闪,小燕子是不会被困难给击倒的,她是打不倒的不倒翁。喊著:「彩霞,来教我怎麼穿线。小卓子,拿一张纸去景阳宫,问问人,五阿哥的名字怎麼写?」

过了半时辰,小卓子才拖著疲惫的身躯,一脸泄气,出现在门口,后面还跟著一个人,定睛一看,是小顺子。小燕子看著两人,似乎知道结果如何。小顺子正要请安问好,小燕子站了起来,摆了摆手,不满的道:「不要向我说格格吉祥,遇到了你们,才叫做不吉祥。」
把小顺子拉了进来,随意找过一张纸,命令他:「写五阿哥的名字。」
小顺子对小燕子鞠躬著,为难的道:「格格,奴才不识字,要奴才写五阿哥的名字,奴才实在写不出。」
听了小顺子这般说,小燕子楞了一会,这该怎麼办?问紫薇也不好,紫薇一定会问为什麼的。问永琪呢?不不不,这样就会失去神秘性。送人礼物,要给对方意想不到的惊奇,这份礼物才有重量。小燕子含著嘴唇苦思著,小卓子见状,便出了个主意,「其实格格可以去问五阿哥,若五阿哥问起,就说格格你想多认识几个字。」
想想,这也不错,多认几个字,这美丽的谎言外表。小燕子称赞道:「小卓子,你越来越得到我的真传。」小卓子傻傻笑了笑。
「五阿哥现在在哪里?」小顺子答道:「回格格,五阿哥现在可能刚从养心殿议完事,要回到景阳宫了。」
小燕子抄过桌子的纸,也不等小顺子,自顾的向景阳宫快速走去。

忆夜被宣进宫,这一住,要等到太后过完万寿才能回去。尹松蒿明白,女儿这次被宣进宫,大概再见面的机会,只有一两次了。人生中,有很多事自己无法作主,只能眼睁睁看著它发生,任其发展。想要做什麼改变,换来了的是满身伤口,痛苦不堪。他是臣子,皇上的奴才,又有多少决定权在自己手上?尹松蒿无奈,望著女儿上马车的背影,再多的也是心疼。忆夜也心知肚明,但她给自己下了个誓言,要苦、要受伤害,也只要她一个人就好。紫禁城绵延的城墙,围住了平凡与尊贵,也隔离了欢乐和悲伤。
刚进宫,太后马上叫人把她请来慈宁宫。本来,皇上有拨出皇宫里的小院落,要给忆夜住,太后怜惜她初来乍到,对宫内一切都还不习惯,於是要忆夜来慈宁宫住。被安排和晴儿同住一间房,忆夜觉得不妥,便回绝道:「太后,忆夜还是自己一间房好了。没跟晴格格说,这样太不尊重晴格格了。」
太后听了,更喜欢忆夜如此识大体,慈蔼的笑道:「你别担心,昨晚已经跟晴儿说了。你就安心住下吧。」
忆夜向太后服了服,尊敬的道:「忆夜谢过太后。」看著眼前谦卑有礼的忆夜,太后满意点了点头。

假使这人生能重来一遍,忆夜甘愿出生在寻常家庭里,至少至少,命运是自己能掌握的。在这个人人称羡富贵人家,其辛苦和辛酸,就算说给人听,对方还以为是谎言一场--无法诉说的痛苦--美丽外表下,最丑陋的真实面。可是,生在另一个家庭,是否遇不到现在的父亲?想到父亲,想到他年迈的面容,那无可奈何的眼神,心都揪紧在一块。生在这真的现实世间里,面对它,更需要勇气。为了父亲,在丑陋的环境中,她要会委曲求全。


楼主 戀上喵喵  发布于 2012-06-18 12:50:00 +0800 CST  

整理好行李,小憩一会,依著太后吩咐,去向每个贵妃请安问好。才走出慈宁宫不久,一位宫女气喘吁吁跑了过来,说著:「好险,尹小姐你没走远。」递了几袋用丝绸装的东西,「这些上等的铁观音,太后要尹小姐,代替她送给贵妃娘娘。」
忆夜怔了好一会,太后的意思,不是很明了吗?帮她打好宫里的关系,让这些贵妃娘娘,有个好印象。默默接过这些茶叶,说了一声谢谢,宫女满面的笑靥面生花,几乎漾不开到忆夜的脸上。
流言蜚语,传来传去,都离不开太后有意把她指给五阿哥;爸爸的忧愁、哥哥不寻常的笑容,也暗暗告诉她,事实如此。不想因为自己,亲手造成三个人的悲楚。倘使哪天,从太后口中证实,又要怎麼开口回绝?若回绝了,是否会惊怒龙颜,拖累到父亲的仕途?唉,奈何绵绵,此恨难休。

夏天午后天气,难以捉摸。上一刻还是艳阳高照,下一刻可能下起大雨。忆夜还在半路上,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把树叶吹的沙沙作响。抬头看天,本来万里无云,现在却是乌云不断堆积,闷雷隆隆响著不停。要下雨了!忆夜下意识要跑到回廊避雨时,如小石头的雨粒,一粒两粒三粒……急速的往下掉。淋的全身湿透,雨也打的脸和手发疼。
不知谁,拿了一把伞,为她挡住了雨。回头一看,脸,倏忽发热起来。「五阿哥,怎麼是你?」
永琪笑道:「你看到不是我,还有谁?什麼时候进宫的?要待到什麼时候?」
两人靠得是如此近,只有两个拳头的距离。忆夜还是第一次,这样靠近看著永琪。人家说,当今圣上第五个儿子,文质彬彬,温文儒雅,经过几年磨练,不失为当皇帝的料子。忆夜这才知道,传言不假。「傍午才进宫。要待到太后过玩万寿,才回去。」望向永琪肩后,一片白茫茫。惊恐问道:「五阿哥,你在淋雨啊?」
忆夜突来的反应,让永琪有点不师所措,安抚道:「淋这一点雨没关系的。何况,离景阳宫也不远了。」
「不行,淋这一点雨,还是会染上风寒的。」忆夜反对著,把伞推回给永琪。
永琪仍是坚持:「女孩子身子弱,更要小心。不用不好意思,伞,就给你了。」怕忆夜又推托,将伞硬塞在她的手里,双手遮在头上,顶著雨,跑回景阳宫去。留下忆夜,站在原地,对著这猖狂的雨,痴呆了半晌。

这一幕,殊不知被在不远处游廊躲雨的小燕子,看在眼里。


楼主 戀上喵喵  发布于 2012-06-18 12:50:00 +0800 CST  

楼主:戀上喵喵

字数:47125

发表时间:2012-03-20 00:5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4-03-31 03:52:0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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