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这回可轮到永琪惊讶了，他都有多久没听到小燕子闹着要走了？一怔之下警钟在心里长鸣起来。对“通风报信”的紫薇感激地眨眨眼睛，掩护着她从小燕子的魔爪中逃脱，等到房中再无别人之间，才急急地拉着小燕子问道：“为什么要走？”

小燕子嘟着嘴巴不回答，永琪皱紧了眉头，不安之感陡然升起。

“小燕子，我们必须谈一谈。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离开？是受了委屈么？还是我这阵子没有陪着你，让你生气了？”永琪盯着小燕子的眼睛，一瞬也不容她逃开。他知道小燕子心里有个结，如果不赶紧解开了，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日子里，他也许就要在担心与难过中度过很多个不眠之夜了。

小燕子撅着嘴想了想，拉着永琪走到门口，很恨说道：“那里住了个老嬷嬷，是那个什么西林夫人……啊不，是我干娘派来的。说是要教我一些诰命啊格格什么的关系。永琪，我从来不知道被指婚给你有这么多的麻烦，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久没练剑，没出门了啊？我不想住在这个破皇宫了！”

永琪深吸了一口气，哭笑不得地摇头：“天下之大，说皇宫‘破’的，你大概是第一人了。”小燕子晃晃拳头，永琪忙握住，象征性地往后退了半步，说道：“老佛爷和皇阿玛也是为着咱们将来打算。你要是真觉得不耐烦，你就应付一下子，不要往心里去就好了。等到咱们成婚了，就有单独的府邸，到那时，老佛爷就管不上你了。”

“永、琪！”小燕子的脸涨得通红，突然很想咬人。开头很正经的话，怎么最后就变得这么……这么……

永琪绕开她的拳头，往屋子外头走去，小燕子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挠了挠头，顾不上还在与他生气，就从后头跟了上去。俩人一个走一个跑，经过东西跨院游廊，停在了西院月门外头。小燕子忽然想明白了他的意图，连忙拽住：“喂，你不会要去赶人吧？”永琪不停脚步，抬脚要进西院，小燕子连忙挡住，急道：“你疯啦，她可是老佛爷派的人啊。上回八阿哥不服老人家派去的人管束，皇阿玛可是说他对老佛爷不敬，给了他几板子的。你……”

“可是你不是很烦么？我让那个嬷嬷回去，就不用听她唠叨了。”永琪理了理小燕子因为赶路而散落下来的一绺青丝。

“那也不用你去赶人吧？没有别的法子么？”小燕子苦着脸，她不想永琪冒险，可是也不想听嬷嬷唠叨别人家家常啊。

第十一章



秦嬷嬷的事儿，小燕子怎么也不退步。永琪无奈之余，心中悄然漫上一些说不出的甜甜的感觉。他还以为小燕子不那么在意他呢，如今一看，她竟是宁可被嬷嬷念叨着讲京中各家长短，也不愿他被皇阿玛罚的。然而他也知道，小燕子的“乖巧”维持不了几天，如果不完全地解决这件事，说不准，过个两三天，小燕子又要闹出什么事端。今时不同往日，有个精明的老佛爷在宫中，小燕子那些伎俩，他还真没信心替她瞒过老人家的火眼金睛。

“你乖乖地忍耐两天，我一定帮你想出个更好的法子。”被小燕子生拖活拽地拉回东院后，永琪实在不忍心看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拍着他肩膀安抚道。小燕子这回一点信心也没有，那个嬷嬷看上去就是个厉害角色，怎么可能轻易就打道回府呢？不过眼下她的心思暂时也不在秦嬷嬷身上，因为她的目光又一次接触到了永琪手上两寸来厚的绷带上。心烦被心疼一下子就取代了：“是被什么划破的？我怎么看着你这伤不轻呢？”

“真的不重！”永琪挥舞着受伤的手，似乎要证实伤势实在轻得不值一提。可惜小燕子如果那么容易打发，她也不是小燕子了。太医是很夸张，可如果真和永琪说的那么轻微，他又怎么会是个乖乖让太医这样把整只手都包起来？她捏了捏那只手，感觉到永琪吃痛地缩了回去，眯了眼睛：“被包成这样，你都不能写字了吧？”

永琪知道再瞒下去这只暴脾气燕子又要发火了。无奈摊手，倒在椅子里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小燕子抿嘴看他，把头一扬：“我可是小燕子啊！”又低头盯住永琪，“恶狠狠”问道：“怎么？你之前觉得我很笨吗？”

“没有没有，小燕子格格怎么会很笨？一直都是很聪明的！”永琪很识时务地连忙摇头，大大地夸赞起小燕子来。

小燕子笑得更加得意，指指他的手，继续自己的逼供大业：“那这是怎么回事呢？”

永琪让她坐了，似真似假叹了一声：“我大概也安逸太久，武功好像也不如从前了。”小燕子气结地伸手想拧他鼻子，永琪侧头躲开，继续说道：“我前日出宫办些公务，不想中途遇着几个鬼鬼祟祟之人。一时好奇便跟了上去，谁知那几人中有一人很是谨慎，竟被他察觉。两边交手之下，被兵器划伤了。”

“跟你交手的有几个人？”小燕子是试过永琪武功的，作为一个使剑的，永琪一定是很谨慎护着右手的，她可不觉得有人能那么轻易就伤到他。

“一人。”永琪的脸垮了下来，“你一定要让我回忆那么丢脸的事儿？”

如果是一年前，小燕子一定相信了他的话，并报之以大笑——总算有人步她后尘，在宫里安逸到武功大大退步了么。可是现在，与永琪太熟悉了的她只是笑了笑，继续盯着永琪的眼睛，思索着为什么这人看着这么奇怪。

“喵……”

一只雪白的小猫从窗缝间挤了进来，柔柔地叫唤一声，腾地扑到了永琪肩头上，在他脸上蹭了蹭，伸出了粉粉的舌头。小燕子顿时黑了脸，一把捏了小猫后脖颈，将它提了起来，举到自己眼前，目光中透着很多很多的不满，在小猫四蹄乱蹬中嚷道：“你个臭小黑！”

“噗！”虽然已经听了好多次，永琪还是把到了口中的茶喷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拂去沾到衣上的茶水，抱过喵喵叫着拼命凑拢的小猫，挠了挠它下巴，永琪很有些哭笑不得地抱怨道：“你能不能别叫它小黑？每次都要闹出些乱子来！”

小燕子瞪着亲昵地蹭着永琪的小猫，嘴角撇了起来：“头一次见它时它不就是一只滚了一身墨的‘小黑’？而且它都认了这个名字了，你叫它小白试试看，看它理不理你！”说完走到近前，揉了揉小黑一身雪白的毛，叫了声：“小白？喵一个？”

小猫悠闲自得地吃着永琪喂它的糕点，正眼也不看看自己正牌主人。小燕子摊手，乐道：“看吧。它就是‘小黑’，跟‘黑’字结缘了的！”

永琪无语，不过他也就是用此来岔开话题罢了，小燕子的注意力被小猫吸引了去，对他就是大大的好事儿了。嗯，至于小猫是叫小白还是小黑，他管那么多干什么？


第十二章



春夜微风掀起柔软门帘，悄悄潜入卧房内，被迎面摆着的水墨屏风一挡，四散开来。屏风后头搁着一张架子床，檀木为框，丹青为帐，一如景阳宫中其它房间一般的简洁，也逃不过宫中房屋的华丽。

此时，床前桌案上的花瓶委屈地立在地上，被绷带、各式大大小小瓶子、水盆剪刀们占去了地盘。小桂子跪坐在床边，握着永琪的手，一层层将几乎包裹住他整只手的绷带打了开来。等绷带打开到了尽头，连接着小指末与手腕的一道裂口暴露在了众人视线之下，饶是小桂子之前已瞧见过，还是忍不住地心里打了个哆嗦。好在五阿哥是男子，若放在女子身上，这样深的伤口，怕是真可见着骨头了吧？

永琪好像感觉不到手上上药时的疼痛，有趣地看着两个自小跟随的小太监，摇头道：“我都没叫疼，你们怎么反而脸都挤一块了？”小桂子咬着牙齿不回答，在心里责怪着自家主子难得的莽撞，小心翼翼给他涂着药，小顺子则把永琪的衣袖卷起来，露出手腕上的一圈绷带，并将之打了开来。永琪盯着那道被扎出的伤口，想到伤时脱手的剑，目光暗了暗，想起什么似的吩咐道：“叫严逸枫进来。”

小桂子不知五阿哥想到什么，也没多问，只是答应下来，将包扎的事儿交给小顺子去做，自己走了出去。

景阳宫西面有个相对独立的院落，半年前小燕子来景阳宫中玩儿时，逼着永琪将那些侍卫内侍们挪至这个院落中，理由是他们也是人，干嘛宁可西院空着，却让他们住那些班房？小桂子走到门口就听见院中一片吵嚷，虽然是有心压住声量的，他依然可以听得很清楚。他叹了口气，这景阳宫中终于沦落得与漱芳斋一般热闹了，不过这种热闹，倒也是让人心喜来着。

“嗯哼！”他站到庭中，对着围成一周，个个张大了嘴巴望着“场中”上下翻飞剑影的太监们，“狠狠”地哼了一声，唤回了他们的魂。

已经超负荷练剑了两天的严逸枫瞥见小桂子扎着手站着那儿，知晓大约是为五阿哥传话，便收了招式折身跃下，问道：“桂公公，可是五阿哥有事？”小桂子看他满头大汗，心知是练了很久了，便道：“五阿哥要见严侍卫，好像有什么事儿吩咐。”严逸枫答应一声，无奈他已因自罚练了两日剑，身上难免有些气味。只好让小桂子先回去伺候永琪，自个儿去沐浴更衣一番，才往永琪书房中去。

永琪手伤已包扎好，坐在书房中本想看书，无奈言儿适时到来，端着一个瓷盅说是小燕子叫送来的。永琪无奈之余又有些甜蜜，只好用左手拿了勺子，有些别扭地吃了起来。恰恰吃完这一盅药膳，严逸枫也就来了，他挑了挑眉头，盘算着自己派小桂子过去叫人也有半个多时辰了，显见是有事耽搁了。果然，严逸枫进来时，身上还带着皂角的味道，永琪笑了笑道：“你也对自己太严了吧？不过是划伤个口子，又不是什么大事。”

“属下既答应来宫中做侍卫，就该保护五阿哥毫发无伤。”严逸枫板着脸答道，其实他当时也实在没想到，向来很有分寸的永琪会一时气盛，受了那个回疆武士激将，自己跳出来与之交手。想到当时情景，他不自觉地朝永琪投去一道目光——极不赞成，带着埋怨的目光。

永琪望着天花板，严逸枫说是侍卫，实则也是他年少时某次出宫游玩，路上结交的一个朋友。当时因在宫中除了福尔泰外再无一个朋友，又见此人性情不错，与自己也谈得投机，便用一个赌约将之带入宫中。正因这层关系，永琪对严逸枫也是从不拿出“主子”身份的，一来二去的，就让严逸枫爬到他头顶上来，常常噎得他半天换不过气来。

他决定不与严逸枫再探讨那日的事儿，转了话题：“我那日剑脱手后，若是那武士真有十二分杀人心思，我挡得住那一招么？”

“血肉之躯，怎么挡得过刀子？筠亭那日已是莽撞了。”严逸枫毫不客气地品评道。

“不用手挡着，那刀子就直接划破我脸了，连掩饰的时间也没有了。老佛爷知道经过，我还能像现在这样逍遥？”永琪咬牙瞪人，他也不想那么狼狈，可是毕竟手上的伤才有足够的时间掩饰着，等到包扎完了再让太医帮忙宣称被瓷瓶划破的结论。

严逸枫回想了下当时情形，给出个法子：“可以用暗器的。”

“每次出宫都带暗器？那岂不是得在宫外找人准备？”永琪心里一动，须臾又觉得不太实际。在宫中带着那些飞镖什么的行走，被发现可是要丢命的。

“有样暗器，可以救急，且不必带着走。”严逸枫又想了想，算是明白这位阿哥找自己来的目的了，当是被这次事情警醒了吧？只会用剑之人，一旦失去了剑或者右手受伤，往往就意味着失去了自保的能力。

“有这种暗器？”永琪眼前一亮，倒是方便，只不知是什么东西。

严逸枫转身出去，片刻后回转，啪地往永琪面前放了一堆东西。永琪好奇看去，原来是一堆大大小小、或圆或方或扁的小石头。他有些怀疑地拿起一枚，试着往外扔去，小石子落到地上，滴溜溜地滚了几圈：“这个有用么？好像根本没杀伤力吧？”

“江湖上使飞蝗石的大有人在，只要力道到位、准头到位，别说这种坚硬石头了，就算飞叶落花也有人做暗器的。”严逸枫淡淡说道，点起那枚石子，手中暗灌上内力，朝窗外掷出。永琪眼见着那石子平平飞出，在窗纱上点出一个圆洞，“噗”的一声不知落到外头何处。正要出去看看，就听见小顺子的惊呼，凭窗一问，小顺子哆嗦着回道：“不知什么东西飞过来，吓了奴才一跳。啊！”

小顺子惊讶地看着自己身后的一根柱子，张口结舌——一枚圆溜溜的石子嵌在其中，至少打入了两寸来许。

永琪也望着那根柱子，眼睛却一点点更亮了起来……

“我可以教你。”严逸枫好笑地看着永琪，到底不是江湖人，这种江湖中常见的手段于他来说，自然是新奇的。不过转念一想，正因五阿哥非是江湖中人，暗藏着这么一招，或许用处更大。

永琪警觉地转头，这个人的性格他太熟悉了，如此主动地答应帮忙，肯定是别有“用心”：“有条件的么？”

“嘿嘿，也不难，筠亭拜我为师的话，我自然会全力教你。”严逸枫笑道，看到永琪咬牙切齿的模样，又加了一句：“我还会左手剑，筠亭会使左手，学来一定很快的。”

第十三章



阳光明媚三月天，正是扶柳踏青时。

小燕子撑着脑袋，望着窗外的青青柳树，目光随着穿柳的燕子一道转来转去，耳畔不停地传来秦嬷嬷老迈而沉稳的“讲课”。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大大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脸埋在袖子里。她这只小燕子，在这样大好的春日里，却要继续听秦嬷嬷唠叨，真是太没天理了！

秦嬷嬷也不管她听进去多少，尽责地讲着西林家和富察家的历史与现今的关联。直到言儿推门走入时，才停顿了下来。

言儿向秦嬷嬷点头道安，转向小燕子笑道：“格格，五阿哥差人来，说请格格出外一同踏青。”小燕子兴奋得差点跳起来，感觉到秦嬷嬷的目光后，咳嗽一声，对言儿挥挥手：“我还有一个时辰的‘课’呢，你让五阿哥先等等，等不了就等两个月后再来找我吧。如果不想等两个月呢，就找别人玩去吧！”

秦嬷嬷心里抖上两抖，福晋就是看中还珠郡主与五阿哥的婚事，方才这样上心。若是为着这点课耽误了俩人的约会，五阿哥真的移情别恋，届时自己家大人与福晋还不将自己大卸八块？她站起来，对小燕子恭敬笑道：“五阿哥身份尊贵，怎好让阿哥等着？这些事儿奴婢明日再与格格聊也无妨。”

小燕子转转眼珠，昨日自己想偷懒，这位老嬷嬷还教训了自己一番呢！今天正可新仇旧恨一块报复，便故意说道：“那怎么行？嬷嬷昨天不是说‘今日事今日毕’么？我可不要‘万事成蹉跎’啊！”

秦嬷嬷气结，这位格格的嘴巴太利索了点儿，偏偏长得这般漂亮，眼神清澈的很，叫她也不忍心真的和她生气。只能咳嗽一声，自己退了出去。小燕子也知秦嬷嬷不似容嬷嬷那样讨厌，还想逗她两句，言儿连忙拦着：“格格，适可而止吧！何必与个老人家生气呢？五阿哥可还在宫门口站岗呢！”

“你这丫头越来越大胆了。”小燕子笑道，心里突然有些疑惑，这言儿是永琪派给自己的宫女没错，可是看她那副娇憨的外表，纤纤的手指，根本不是个干惯粗活的宫女。而且平日里笑嘻嘻的，一谈起永琪时那语气可一点儿也不客气，倒像是夹着些许埋怨，却也不含恶意，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

言儿在她伸手拍来前已闪身转了出去，换明月等人拿来衣服首饰帮小燕子更衣。小燕子打理好后出了房门，就见那丫头倚在门边一株银杏下头，手指绕着一对儿辫子，娇俏可人得很。走过去捏捏她的脸颊，言儿撅着嘴嘟哝着听不懂的话，小燕子松手正想问话，言儿已揉着脸笑道：“格格，五阿哥等了好久了。再不去，怕是要杀到漱芳斋来啦！”

“走吧走吧！”想来永琪也不会弄个有问题的人来自己这边啊，小燕子干脆放弃了询问，转身就走。

小燕子当然还记得皇阿玛之前说过不让自己出宫的话，一路上心里有些惴惴的。哪知一直走到神武门边儿上了，也没见过一人盘问自己。她已看见一身便服的永琪倚在门上，手中一上一下抛着什么东西，狠狠咬咬自己嘴唇，拼命忍住已经冲出的笑声——这个情景，不就是和守卫一般么？只是这位守卫未免也太慵懒了点儿。

永琪夸张地捶捶腿，打量着小燕子，欠打地笑着：“女孩子出门真麻烦。”等小燕子真的挑起眉头想揍人时，他又笑道：“不过，这身衣服倒是挺好看的。”一语浇熄了小燕子的火气，示意小桂子去牵马。小燕子大步从他眼前走过，自个儿跑去拉过马儿，不忘对走过来的永琪做了个鬼脸：“我才没你那么懒呢！”

“言儿！”永琪不理小燕子的“指摘”，拦住正往自己马背上爬的小丫头。

言儿满脸期盼地拉着他的袖子：“五阿哥，奴婢不会骑马啊！五阿哥能带奴婢一程么？”

“那边有马车呢。一会儿紫薇格格来了，你和她们坐马车好不好？”永琪状似头痛地斜眼看向小燕子，果然，她的脸色有些变了。言儿显然也看见了，然而难得一个大好的机会可以逗逗人，她自然是不会放弃的，反正还有人没有来呢！她继续扯着永琪的衣袖，将那华贵的丝绸揉成一团皱巴巴的布料，委屈道：“可是车上很闷啊，紫薇格格和金锁总有说不完的话。奴婢在一边多无聊？”

“那我等会给你雇马车，或者让诺儿来陪你？”永琪让步道。小燕子的脸色越来越黑了，虽然挺好玩的，可是不能逗过了头，否则他没办法哄回来呀！

“那不也是个闷葫芦？”言儿嘀咕道，倒是从马背上爬了下来。扁着嘴巴走向另一匹白马，脸朝着宫门的方向，不知对着谁耍脾气：“算了算了，我还是骑马吧，反正摔死了也没人心疼的！”

小燕子心惊胆战地看着言儿真的往马背上爬去，很是担心地问永琪：“她真的不会骑马吧？别真摔下来了！”

“你肯让她和我骑一匹马？”永琪反问道，脸上隐隐有些笑意。小燕子撇开目光，不甘愿地嘀咕：“你很想的话，就带着她呗！那么俏皮的小姑娘，摔坏了的话你不是会很心疼？”

“管她呢。”永琪突然道，“她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干嘛心疼？”

小燕子怔然，虽然刚刚是有些吃味儿，可是言儿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样子，永琪这么冷冰冰的一句话，是不是有点儿太过了？

永琪话音刚落，言儿就惊呼一声。她也不知是不是踹到了马儿，马儿忽然发狠一般跳起脚来！小燕子见她几乎摔下去，忙喊道：“抓住缰绳啊！”可是言儿太过惊怕，挥舞着手，只抓住了一把鬃毛，那缰绳反而被她的脚踢得更远了。马儿长嘶一声，更加狂躁，突然人立而起，言儿手一松，就直直往地上摔过去！

“永琪！”小燕子本想救人，却被永琪按住。挣扎着想推开，永琪惊呼一声，她才想起永琪手上还有伤呢，忙停了下来。正在她不知所措时，忽地一道人影从眼前蹿过，直奔马儿面前，一手捞起言儿，一手抓住马儿缰绳，大声吆喝几句，终令那马儿安静了下来。

“哇！严逸枫！非要我这样子，你才肯出来么！”言儿恨恨地蹬了抱住她的人一脚，一肚子的委屈终于爆发出来，化作了惊天动地的哭声。

言儿哭了一会儿，就止住了悲伤，看着退到一边的严逸枫，咬了咬嘴唇。

她虽没有真的摔到地上，腿上却多出了一道伤口。她推开了严逸枫递来的帕子，撕下自己袖子上的一个小角，捂住了流血不止的伤口。垂着头等血液停止流出后，紫薇与金锁也正好到来，身边跟着尔康。紫薇见言儿这般，吓了一跳，忙扶住她问情由。

言儿摇摇头笑道：“也是奴婢自己淘气，想要学着骑马，不想差点跌了下来。也没伤得很重，格格不必担心了，就是今日没法陪格格玩儿了。”说完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仿佛才想起来，是自己贪玩才跟了出来的。

“言儿。”严逸枫对着言儿背影，沉默了片刻，终究是伸出了手来。

言儿定定地看着那只手，半晌后摇了摇头。

紫薇何等精细，见此情形，立刻明白了几分，忙拉着言儿道：“言儿还是和我一块儿坐马车吧？车里挺闷的，多个人说话，也热闹很多啊！”一边向永琪带出来的宫女诺儿使眼色，诺儿连忙点头如捣蒜，在扶着紫薇上车后，死拉活拽地将言儿也拉了上来。期间永琪只是盯着严逸枫，一言不发，小燕子左看看右看看，一头的雾水。

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唯一能肯定的是言儿和这个严逸枫之间，应该有些什么秘密吧？嗯……言儿，严逸枫；言……严……

第十四章



“筠亭，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次带我出来到底是不是暗藏什么用心的？”

绕着京城走了大半圈儿后，小燕子和永琪终于在一家茶楼里落了脚。虽然玩得很开心，但腰酸腿软的小燕子在咬下半颗梅子后还是忍不住开始逼供了。由于在宫外，小燕子不好喊他永琪，就干脆叫起永琪的“字”来，没想到这两个字一出口，就觉得好舒服，于是“筠亭”“筠亭”不离口了。

永琪啜了口香茶，想要去拂窗台上的雨珠，还未触碰到，就被小燕子拍下手来，这才想起自己手伤未愈，沾不得雨水的。在小燕子的瞪视下，他也不隐瞒，直言道：“今儿个我与你讲的那些，你记住了几成？”

小燕子歪着脑袋想了想：“应该有八九成吧！其实这些什么富察啊西林的，也挺有意思的呢。为什么那个嬷嬷就不能直接给我讲故事？”永琪扬眉：“那些嬷嬷当然不如我啦！”一言未了，他早已笑倒，真是不习惯这样厚脸皮的自夸！

小燕子白了他一眼，这人给他讲了一天各大家族恩怨，只要见着一个子弟便指给她看。也难为他掩饰得那么好，等自己发觉时，很多人很多事早已记在心里了。

“可是，就算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又能怎样？遇上那个钦贝勒一样的人，我还是得出手的！”小燕子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才是她的本色。要她见死不救或者对那些坏事儿袖手旁观，也太为难她了呀。

永琪擦擦手上的糖粉，仰头看看天色，已经是夕阳西斜时。点心茶水只能吃着玩玩，正要提议去找地方吃饭，小燕子已经抢先说道：“我们找家酒楼吃饭吧？”

永琪呆呆地看了小燕子一会儿，决定还是不要继续逗她的好，将那句“心有灵犀”咽回了肚子里。起身拿起搁在椅子上的披风系上，尝试着捏了捏小燕子的手，见小燕子没有躲闪，更是抓住了她的手，带着她一道下了楼，直到走到门口时，方才松开了彼此的手。再看小燕子时，脸上已和被红霞染上胭脂色的天边一个颜色了。

“永琪……”

当永琪不顾小燕子的白眼，为她披上披风时，小燕子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惊惶地看着他的手。永琪见她突然叫出自己名字来，诧异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白色的纱布上不知何时渗出了些许血迹。他安抚道：“大概是什么时候不小心使了力，就裂开了些。回去重新包扎下就是了。”

小燕子拽着他往前走，边走边斥责：“还等回去做什么？你以为京城没有医馆吗？等回去了你得流多少血！”

永琪明明可以挣开，可是难得小燕子这样大摇大摆抓住了自己的手。一时贪恋温暖的结果，就是当他回过神来想起要反驳时，两人已经站在了一家“济世医馆”门里了。小燕子将永琪按坐在大夫面前的椅子上，指着他的手对大夫道：“他手上的伤好像裂开了，请给他瞧瞧。”

大夫大概还是头一回看到拖着病人进来看病的，一时呆愣，回过神来赶紧给永琪拆起了绷带。永琪苦笑，一直小心地不让小燕子知道自己具体伤情，哪知道伤口会突然裂开？前番诸多苦心都做竹篮打水了。

小燕子一见到那两个又长又深的伤口，就抓紧了永琪的肩膀，倒吸口气跳起来。永琪苦笑着嚷痛。那大夫冷眼瞧了瞧小燕子：“姑娘别这样激动好么？这样子老夫没法处理伤口了。”小燕子吐了吐舌头冷静下来，将前因后果一想，就知永琪那日的话是打了折扣的，狠瞪一眼，抬脚想踩他，偏偏此时舍不得。

大夫熟练地给永琪上药包扎，小燕子在一边问道：“大夫，他这伤是什么伤的呀？”大夫不解，永琪张嘴想答，小燕子一眼瞪将他的回去：“我问大夫呢，不用你回答！”语气中带着的火药味儿十足，永琪心中大叫不好。

大夫低垂着眼睛继续裹绷带，嘴上答道：“腕上这个当是先受的伤，应该是被十分尖锐东西扎入然后划开，因而这里有一点最深。手掌上的应该是刀刃等物伤的，不过伤口平整得很，看上去不像被锋刃划破，反而好像是抓住了什么，而后弄伤的。”

小燕子边听边观察永琪的表情，见他从开始的紧张，慢慢变得有些讶异，知道这大夫说的应该有八分对了。果然，永琪收回刚刚包扎好的手，带着好奇问大夫道：“先生怎么知晓的？”大夫笑道：“老朽行医也有四十余载，江湖上走得最多，也曾做过仵作一职。”永琪恍然点头，付过诊费就要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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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到这儿吧，大家晚安！

“大夫！”粗犷的大嗓门打破了医馆的清雅，震得小燕子耳膜发痛。小燕子转开盯在永琪手上的目光循声望去，暗想着这什么人啊，比姑奶奶我还能闹。想完察觉到身边有一束目光绕在自己身上，龇牙怒目地对着那人无声地发火，这个讨厌的永琪，一定又在心里笑话她了！

大嗓门的主人站在门口，生生挡住了门上所有的阳光。小燕子看着这个和永琪等高，却比他壮上两倍的人，直接将之当成了大熊。大熊身体看着笨重，动作出人意料的敏捷，小燕子还没晃过神来，大熊就不知怎的绕过了她，咚咚咚地踏着脚下的青砖，对着大夫急促道：“我家公子伤又发了，大夫去看看吧！”小燕子捂着耳朵，这才知道刚才那一声大概是在很远处叫的，比这个威力小太多了。

大熊肩上半扛着一副兵器，长得奇形怪状的。小燕子心气烦乱之余冷眼一瞅，感觉有些异样，这又像刀又像剑，身上还多出个绿色石头的东西是什么？

永琪对那奇怪兵器正眼不瞧，牵着小燕子往外走。杨柳风拂面，小燕子甩了甩脑袋，顿觉神清气爽，又有些疑惑起来，为什么她刚刚只觉得脑袋里头一片混沌？摸了摸还嗡嗡作响的耳朵，小燕子眨了眨眼睛，看着永琪慢慢收回的手，察觉到体内有丝暖流滑过。她眸光一变，问道：“刚才……”那只大熊的声音里应该是暗含内力的，可他为什么想伤了自己？

永琪笑道：“那只狗熊太粗鲁，吵得人心烦。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免得扰了兴致。”

小燕子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永琪武功不错，可也不算什么江湖高手，为什么还有余力帮自己抵抗那股暗力？还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永琪偷偷地多练了练武？永琪见她目露不解，揉着她的头发解释道：“我不过是提早有了防备罢了，别胡思乱想的。”

“为何提早防备？你见过那只熊？”小燕子依旧不肯放过他。永琪苦笑，什么时候小燕子也变得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了？要是她在学诗文、听各家历史的时候有这种精神就好了。

严逸枫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凉丝丝地说道：“已经中招过一次，第二次遇见再中招，岂不是笨蛋？”语音未落，一枚石子从永琪指间窜出，朝他左手边飞去。严逸枫猛地一闪，不料右手上一痛，翻掌抓住那枚石子，苦笑道：“果然做徒弟的是没良心的，还没练熟就欺师灭祖了。”

小燕子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成了师徒，更在意“什么叫已经中招过一次？”

严逸枫不怕死地指了指永琪包着白绷带的手：“那只熊的兵器上是有机关的，可以变出刺来。”说完，不等永琪再度掷来暗器，人影一闪，隐于暗中了。永琪本想追击，无奈严逸枫隐藏得太好，而且刚才安静的胡同里多出了些脚步声，当是有路人过来。他还不想暴露了严逸枫的行藏，不想拿自己与小燕子的性命开玩笑。只能白了那个损友一眼，拉着小燕子大步离开。

终于到了酒楼的雅间坐下，小燕子戳着自己面前的饭，还是纾解不了心里的那口气，问道：“永琪，那只大熊和他家什么公子住在哪儿？”

永琪夹了一只大虾放入小燕子碗中，想了想道：“你想做什么？”

……

半个时辰后，京城太常寺街上新近崛起的一座酒楼中，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哄笑声。被小燕子喻为“狗熊”的某位武士在笑声中顶着满头满脸满身的白色面粉跳脚。小燕子摇晃着头上的头绳儿，指着那狗熊猛眨眼睛，酒楼女老板上前拽住暴跳如雷的“大熊”，连声“劝慰”着，满口尽是些“与姑娘家动手有伤你英雄颜面！”言语之外，她也笑倒在酒楼的楼梯栏杆上。

大熊不愿与小姑娘家动手，只好忍气吞声地回房沐浴更衣。小燕子拍着桌子扑在女老板的肩膀上大笑不止，一面说道：“柳红，我可不是故意来砸场的。实在，实在是太巧了，谁知道他们就住在你这里！”

柳红不以为意，反有些后悔：“早知道他们伤了筠亭，我根本不会让他们住在这儿。”

“没事没事，反正他家那个公子被永琪一剑刺出个大窟窿，也算扯平了。也不是什么真的敌人。”小燕子摆着手笑道，对永琪做了个鬼脸。永琪松了口气，知道被小燕子折磨了一路的耳朵总算可以清净下来了。

第十五章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秦嬷嬷不再来小燕子面前讲“故事”，再过了半个月也就回西林府了。小燕子之前天天烦她，秦嬷嬷一走，倒又觉得有些不舍，隔日叫人送了好些老人家喜欢的点心给她。秦嬷嬷收到后，感激得差点没流下眼泪来，对前来询问的福晋说道：“郡主定是大富大贵之人，这片赤子之心，咱们这种人家是再没有的了。”

紫薇那日出宫后，与尔康在琉璃厂逛了两个时辰之久，搬回来大大小小东西共二十件，留下两样最喜欢的，其余分给各宫各院。恢复了常态的言儿一眼看中紫薇带回的一支发钗，向她讨要了去，这一个月来常常戴在头上，紫薇见她娇俏可爱，又感觉这姑娘好像也是个性情中人，本来极是疏远的，慢慢地也互相成了朋友。不久后，小燕子也抓着言儿软磨硬套地让她叫了自己姐姐，漱芳斋中从此又多了一个“妹妹”，热闹程度又非往日所能及了。

小桂子捧着紫薇让拿来的一对玉璜到永琪面前时，永琪正半躺在床上读书。拿了东西到眼前一瞧，除了喜欢亦有感慨：“若小燕子能有紫薇这般细心也就好了。”然而一转念想到小燕子温柔如水、仔仔细细按着各人喜好分发礼物的样子，又觉身上发寒，摇摇头道：“算了！还是保持这样的好！”叫来小顺子，让他将自己那日带回的诸多东西拿了一半去漱芳斋，仍是让小燕子抄写一份礼单，送往乾隆、老佛爷、令妃、皇后等几位长辈宫中去了。

那日之后的一个月里，永琪忙得一次也没来过漱芳斋。小燕子一日想起来，抱着紫薇大叹说是“和永琪见得最多的地方，居然变成乾清宫和慈宁宫了！”宫中生活，无外乎那些家长里短，见不到永琪，紫薇又天天耳提面命地提醒她收敛一些以免引起老佛爷不满，小燕子无所事事之下，闷得几次想要跳脚。一日趁着老佛爷慈宁宫赐宴各家诰命，无暇管她时跑到景阳宫一看，只见景阳宫中只剩下几个杂役打扫屋子。别说永琪，就是小桂子小顺子诺儿等等内侍都不见了人影。小燕子诧异一问，一个小太监告诉她：“五阿哥最近好像都在忙阿里和卓进京觐见的事，每日子时过后才得回宫，一回来就累得睡了。”

回到漱芳斋，小燕子摇醒了午睡的紫薇，叹息：“你害死我了！”

紫薇惊诧莫名，自己何曾害过她了？连声相问，小燕子红着脸不肯说话，心里却知自己这回的确是无理取闹了。虽然以前紫薇的确帮永琪说过话，可是对永琪有了真心的喜欢的是她自己啊。现在这种一日见不着就心里慌慌的局面，哪里能全怪紫薇呢？只叹她这只自由自在的燕子，竟然就赴了紫薇的后路，困在感情这个大网里头飞不出去了！

紫薇想不出自己到底在哪儿害了小燕子了，见她趴在自己肩膀上一脸的茫然，也不懂她在想什么，只能依着自己的感觉评断小燕子大概是又没见着永琪，害上相思病了。叫来一个跟着小燕子出去过的宫女，问道：“五阿哥不在宫中吗？”

小宫女摇了摇头，奇怪地看着迷惘中的还珠格格。

紫薇疑惑道：“五阿哥忙了一个月了，忙的什么呀？连老佛爷都埋怨最近难得见他人影了。”小宫女将刚才在景阳宫中听来的话说了，紫薇疑惑更深地看着天花板想了想，奇道：“回疆的和卓来觐见，忙的不该是礼部吗？听闻接待的大臣最高也只是四品罢了，为什么五阿哥也会这么忙，按理说用不上他来准备呀！”

小宫女也不解，言儿进来时听到，倒是答道：“也许是因为回疆那位公主要来的缘故吧？”

小燕子一听见“公主”两字就蹿了，挥舞着两只手嚷道：“那个生姜还是回姜的公主要来，更用不上永琪去迎接吧？难道又是来和亲的？这些公主们怎么都这么爱来和亲呀！”

“你怎么知道她是来和亲的？想太多了吧？”紫薇抓住她乱挥的手以免伤及无辜。

小燕子觑着眼睛撇嘴道：“以前不是有个塞娅吗？差点拐走尔康结果拐走了尔泰，尔泰陪她回西（月）藏去玩儿，说今年回来的，现在也还没消息呢。这回这个公主安的什么心，谁知道啊！”

紫薇捏捏她的脸颊，好笑又好气地说道：“你呀，怎么这么疑神疑鬼起来了？这个公主和塞娅可不一样，回疆那边才刚刚平定战火，阿里和卓带她来应该是像皇阿玛表示诚意，两厢停火的。就算阿里和卓真有联姻的心思，四阿哥都没娶亲，哪里就到五阿哥了？再说皇阿玛也不会同意啊！”

小燕子心思稍定，又是一声长叹，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疑神疑鬼了？当初虽然也因采莲的事闹过，可是那是在怀疑永琪对自己的真心，与现在这种生怕被人抢了自己心爱之物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啊！紫薇问她为何叹息，小燕子指着自己的脸，慢吞吞问出一句差点让紫薇吓死的话：“你认得出我是谁吗？”


（本章完）

被审核了，于是发重了几次...
吧主帮忙删了重复的吧~

第十六章



阿里和卓初到之日，暂住在礼部安排的行馆中。行馆分两进，前院住着阿里和卓，阿里和卓的女儿，传说中的那位回疆公主则住在了后院。严逸枫伏在两院之间的屋顶上，很怀疑筠亭是不是故意报复他，所以把他支到了这里来做探子。他已经过了大半个月猫一般的昼伏夜出生活了，也只看到了那么几个行馆中的杂役走来走去啊。

后院里响起了脚步声，沉沉的，不似那些侍女能发出的。严逸枫打起精神，盯紧了那道从后门走进来的人。看样子好像是杂役，可是这个行馆后院里头，哪有一个男杂役的？而且看这人的走路姿态和步伐，似乎身手还不错。看着公主的房门轻易地被那人敲开，严逸枫趴在屋顶上望天，果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严逸枫漫无边际地想象着，连“苟合”这种不厚道的结论都猜到了。等到庭院中好不容易被那公主主动清了场，他飞快地纵到公主房间上面的屋顶上，找了一个死角，从屋檐上倒挂了下来，朝屋子中看去。影影绰绰的人影被烛光拉得有些长，距离倒是挺远的，严逸枫无趣地在心里嘀咕几句后，进屋的“杂役”开口说话了，恭恭谨谨地喊了声“公主”。

严逸枫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是他听错了么？这人声音怎么如此之熟悉？

“蒙丹！”回疆的公主状似惊喜地让“杂役”起了身，杂役直起身来，身板儿明显比刚才魁梧多了。严逸枫这回想了起来，这人不就是那只狗熊口中的公子，用刀子伤了筠亭手掌的那个人么！原来他叫“蒙丹”啊，听公主的语气，与此人一定非常熟悉。

严逸枫瞪大了眼睛，看着蒙丹和被蒙丹一把抱住的公主，难道自己猜对了？这是一对热恋中的人么？可是为什么要弄得这样的悲壮？他改变了离去的想法，静静地看起了戏来。蒙丹再次开口时，已经改了称呼，他拉着公主想要走出房间，一边还分析道：“含香，后院人不多，咱们走！你爹不敢在京城派人大肆找你的！”

公主“含香”痛苦地说道：“是，我爹是不敢！可是我不能走！”

“为什么？你不是说想和我一块离开的吗？咱们走了七次，这次是最后一次机会，也是最好的时机！”蒙丹不明白心上人为何要抓住桌沿，不肯随自己远走高飞。

含香挣扎着想要摆脱蒙丹的桎梏，没想到蒙丹闷哼了一声，捂住胸口跪倒在了地上。含香吃惊地扶住他，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惊惶地问道：“你怎么了？”蒙丹手撑着桌子站直了身体，摇头吃力地道：“之前与人发生些误会，受了点轻伤。”又抬头定定地看着含香：“走吧！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我是回疆的公主，我不可以走了！”含香痛苦地坐在了椅子上。

“你什么时候在乎过你的身份！”蒙丹显然不信她的说辞，这个女子若是稀罕公主身份，又怎会与他逃了七次？曾经断水断炊两天多，她也没说过要回去！

“以前我可以不在乎，因为皇上不知道我这个公主。现在，我是我爹送给皇上的礼物，是回疆与大清永世修好的礼品，是兆惠献给皇上的战利品！我的名字早已写在了礼单上，和那些物品的名字一样呈在了皇上面前。我不能走，我爹不能在皇上面前丢脸，我更不能冒着回疆重新跌入战火的危险！”严逸枫看不到含香的面貌，只知道馨香透着窗纸而出，沁人心脾的舒服。这样柔得如同春水一样的声音，说出这样斩钉截铁的话来，真是奇妙的令人心折啊……不过，什么叫送给皇上的礼物？严逸枫的心思转了好几个弯后，险些从屋檐上掉下来。莫非……这是皇上未来的妃子！那他们这一会，该算作什么？自己在屋外的偷窥，又该算什么！

他的心旌动摇导致了身体的些微下滑，换做别人这没什么，可是蒙丹是个高手，高手的警觉性是“别人”无法比拟的。严逸枫飞快窜至树影下的同时，蒙丹已打开门冲出来，谨慎地往院子里扫视了起来。严逸枫暗责自己的大意，小心翼翼趴在树影下，一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喘，可是他趴下时的姿势选得很不好，时间久了就会很累……

“喵……”

一只白色的小猫轻快地出现在眼前，在蒙丹头顶上跳了两三下，张开嘴嫩嫩地叫唤了一声。蒙丹伸手想捉时，小猫已飞一般地从他脑袋上跳开，顺着墙沿跑得不见人影了。

含香松了口气：“原来是只猫，你的警觉心也太高了。”前院里响起了脚步声，一听就很沉着，含香慌道：“我爹来了！你快走！”一边推了蒙丹一把。

彼时，只穿了里衣的小燕子在淑芳斋里乱窜，桌子底下、墙角里、柜子里头乱翻一气。紫薇看她这么忙碌，忍不住过来相问，小燕子从大大的衣柜里退出来，扒掉落在身上的衣服帕子，迷惑地挠了挠脑袋，奇怪地问紫薇：“小黑不见了！我找不到它！”

“是吗？”言儿走过来帮忙找，心里却很是淡然地笑道——那只叫小黑的白猫下午见到五阿哥从淑芳斋门口路过时，就立刻倒戈地不认自家主人了。她亲眼见着那只猫扒在五阿哥的肩膀上被五阿哥无奈地带走的。事实上，每晚小黑都会溜出去一小会，跑到原来主人那里，传上她系在猫腿上的小纸条儿。这是小燕子不知道的，因为那时她都沉沉的睡着。对于言儿来说，子时之后能在淑芳斋见着小黑的话，那才是有鬼了！

小燕子在桌上看到了今天写的一篇字，皇阿玛要求的作业，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我觉得咱们屋子里有个小偷，还是很奇怪的小偷。我的字总是会不见！而且总是头一天写的！”

言儿笑得更是无辜，这位格格粗枝大叶。这一年多来，紫薇格格与福大人之间的信函字条儿都可堆成小山了。还珠格格虽然曾经一时兴起送了五阿哥一只小匣子，说是宫里规矩多，五阿哥不能天天来，她有事儿就让人传传字条给他，这下子就给他装装字条来着。可惜事后她便忘得干干净净，从不曾想起写那么一封半封的情书。她某一日见五阿哥对着空空的小匣子徒然发笑，一时心软么……

第十七章



回宫的路上，严逸枫神游天外。永琪抱着小黑一同骑马，喊了他喊几声不见有人回答，干脆将之当做了空气，只管赶自己的路。虽然神武门前留了人守门，回去太晚了总是不好的，特别是明早还得早朝。

几乎梦游般回到景阳宫，永琪终于忍耐不住，挥退了左右，让小桂子小顺子一东一西地守住自己的书房外头，扯住想要飘然而去的严逸枫衣服，问道：“那个进后院的人到底是谁？他们说了什么？”严逸枫偏偏就爱和他做对，见他按捺不住心急了，扯回飘到不知何方的思绪，看了永琪一眼，然后淡淡地笑笑：“都是些没有恶意的话。至于具体的么……筠亭三天后就能自己知道了，又何必来问我？”

永琪瞪着他，说不出话来。半晌，手指轻轻松开，严逸枫还一副打死不说的样子看着永琪的脸呢，突然感觉衣服被什么东西钩住，然后有什么窜上了自己的肩膀。他转过头去，与一双大大的猫眼对视片刻，大大地张开嘴巴，小黑喵呜一声扑回永琪怀中的同时，喷嚏声在书房中响了起来！

“猫！”严逸枫揉着鼻子，狠狠骂道。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是对猫过敏！

永琪抱着小黑翩翩然走出书房，半途中打了个哈欠。严逸枫这人很有分寸，如果那个公主和那个武士之间有什么阴谋的话，严逸枫不会这么轻松的隐瞒。这人嘴皮子最硬，不想说的话怎么也不会说，不过就像某只燕子说的一样，报不了一箭之仇的话，能报半箭之仇也是好的啊……

小桂子守在桌边，等到永琪睡着了，过去整了整被子，吹熄灯烛退出卧房。一个小太监拿着明日的衣物过来，小桂子看了看，接过来抱在了手上，倚在门边坐到了地上。小太监奇怪问道：“公公准备一直坐在这儿？”小桂子嚼着宫中分到的、五阿哥从来不碰的槟榔，狠狠地给自己提了提神，点点头，让小太监回去歇着了。自己心里却道，明日皇上正式召见回疆的和卓，五阿哥定是不能去迟了的。可连着一个多月的睡眠缺乏，这几日早晨五阿哥是越来越难叫醒了。只好拼着一夜不睡，一会儿早点儿进去好了。

好在阿里和卓在京城呆不了几日，等他回去了，大家就能睡个好觉了……吧？小桂子想着，合上眼睛打起盹儿来。

果然，累极了的永琪在听到小桂子的声音后，足足多躺了半刻钟才算撑开了眼皮。捂着昏沉沉的脑袋爬起来，套上朝服，如同游魂一般的洗漱、吃点心，最后见自己的状态实在不好，只得逼着小顺子拿了一杯冰冰的水含在嘴里，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后，这瞌睡虫总算是离去了。

皇家之事总是繁琐而庄重的，单是一套觐见礼仪，就有近百个步骤。永琪与永珹两个早早到了太和殿外，指挥内侍们将一切物件准备妥当，刚刚打理完了，定好的时辰也就到了。两个皇子退到皇帝身后，看着阿里和卓入宫、朝拜、献物，一切的一切，都按部就班到让人乏味。只是战事的平息，回疆的归心，振奋着乾隆及诸多的大臣们，乾隆还是兴致极高地吩咐下去，留阿里和卓在京中游玩，并邀他今晚再次入宫赴宴。

永琪看着阿里随着礼部官员们退出去，又看着皇阿玛道了句“退下吧”后离去，打心底的喊了声幸运。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与余下众人一道退出太和殿，永琪走向自己的景阳宫，心里盘算着现在恰好近午，回去后随便吃点儿东西就睡会吧。离晚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睡好几个时辰呢！熬了一个月，再不休息休息，到晚上宴席上说不定回上演台上唱戏，他在底下呼呼大睡的局面。永琪想了想这个情景，摇了摇头，太丢脸了！加紧脚步走了两三步，身后就不合时宜地冒出一把声音来：“五弟！”

永琪叹了口气，扯出笑容对来者拱拱手，笑道；“四哥可是有事？”

四阿哥永珹从台阶上走下来，春风一过，石青色的长袍下摆翩然飞起，腰带上的配饰们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摇晃着，偏偏不发出多少声响，放在别人眼里，甚是潇洒翩然。不过永琪可是从小就看着四哥这副模样，更深知这翩然下可是伸手就可能要人性命的性子，只是盼着赶紧说完话好回去睡觉。

永珹笑容盈面如沐春风地走过来，笑道：“明儿个我要去完颜家下聘礼，府中置了酒戏，还请了春喜班的几个角儿。我记得五弟似是挺喜欢他们的杂技，若是得空，不妨去我那边坐坐？”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封请柬递给永琪，永琪看看那烫金的字体，知道是早已准备妥了的，点头道：“有戏有酒，我自然是去的。”

永珹大概看出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凑拢了一些问道：“五弟可是身体不适？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永琪当然不能说自己天天跑去跟踪一个回疆武士，昨天还跑到人家公主房外的事儿，急中生智想到一个借口，笑道：“近日时气不好，好像有些着凉。”

永珹颔首笑道：“刚刚入春，时冷时热的，五弟确实应该好好注意身体。特别是晚上时京城里甚冷，五弟打小儿就喜欢赏月观花的，更不该贪凉，需得多穿些才是。”说罢又嘱咐了一回明日让永琪赴宴之事，便快步离开了去。永琪跟严逸枫对视一眼，彼此都没说话，回到景阳宫中将此事“忘”个一干二净，躺到床上沉沉睡了两个多时辰才起来，换上一套宴席上要穿的华服，并不急着赴宴，叫来小桂子如此这般吩咐一番，将他留在景阳宫中“看门儿”，只带了两个小太监跟在身边，便去了交泰殿中。

交泰殿内早摆好了桌椅，搭好了戏台子。正中暂时放了一个大屏风，永琪度其布置，猜到大约是老佛爷也有兴致前来看戏。便与永珹两人先不落座，不约而同往屏风后去了，果见得皇后等人在此，互相行过礼后，寒暄几句，小燕子和紫薇手挽着手地走进来，旁边还有四公主和嘉等人绕在一圈说说笑笑，到了面前也是规规矩矩施了礼。

永琪好多天没见着小燕子了，见她今日一身红色宫装，难得的端庄华丽，鹅黄色的丝绦又给她添了几分可爱。他一时情迷，多看了她几眼，小燕子却并不和他说话，微微一笑，自己跑去一边坐了。

“我哪里得罪她了？”永琪虚心地向紫薇讨教。

紫薇抿唇轻笑，摇摇头笑道：“五阿哥没得罪她，是那小妮子……”没能说完，小燕子就趴在几案上朝她招起手来，边招手还边笑着喊：“紫薇，四公主带了个好玩的东西，要不要来看看？”这样明显的态度，紫薇不好继续告密，只能向永琪福身一笑，跑开了去。

“我哪里得罪她了？”永琪虚心地向紫薇讨教。

紫薇抿唇轻笑，摇摇头笑道：“五阿哥没得罪她，是那小妮子……”没能说完，小燕子就趴在几案上朝她招起手来，边招手还边笑着喊：“紫薇，四公主带了个好玩的东西，要不要来看看？”这样明显的态度，紫薇不好继续告密，只能向永琪福身一笑，跑开了去。

永琪更加不懂了，小燕子这是怎么了？莫非是这阵子自己都没陪她，让她跟自己生疏了？或者是生气了？可小燕子也不至于是这样小气之人吧？

“老佛爷驾到！”一声禀报，打断了永琪的胡思乱想。他连忙整理思绪，准备行礼，一转身，差点与还站在身侧的永珹撞到一起。永琪等了会儿，不见永珹动作，奇怪地抬头去看他，永珹的目光游离，好像在看着什么出神。永琪头一次看他这么失态的样子，顺着永珹目光投往的方向看去，顿时脸都绿了。

这是什么状况？明日就要给完颜家下聘的四哥为何一脸不舍的看着小燕子？永琪提起了精神，咳嗽一声，喊了两声：“四哥？四哥？”永珹猛然回神，不解地看他，永琪笑着抬手做出“请”的手势：“老佛爷驾到，我等需得迎驾。”

永珹暗悔失态，连忙敛住心神，恢复常态，与永琪并肩走到了老佛爷面前，混在一群人中行礼。




第十八章



白色的衣裙如蝶般飞旋着，在乐声的相伴中翩翩起舞。素色的纱巾蒙去了佳人容颜，却掩不去她目中透出的光彩。

永琪与乾隆隔着一席，闻着扑鼻而来的异香，端着酒杯啜了一口，转目望向乾隆。乾隆虽然风流，还好记得自己此时是宴请宾客的皇帝，并未太多的表示，只是有一小会儿没有理手上早已注满的酒杯了。永琪站起身来，永珹也同时起身，兄弟两个都顿了顿，一块儿走到乾隆面前，永珹笑道：“皇阿玛，此番回疆与大清修好，实乃万世之幸事。儿臣与五弟想敬皇阿玛与和卓一杯，以庆此事。”

其实早在宴席刚开始时，他们就已随着许多人一块敬过酒了，此时无非是唤回乾隆的魂儿，随口找了个借口。好在合情合理，也没人觉得怪异，更让乾隆龙颜大悦，与阿里和卓同时饮尽一杯，放下酒杯扬声笑道：“天下能太平，就是朕最大的心愿。想来，也是阿里和卓的心愿！”

“是，是！”阿里和卓连忙附和。群臣见此，也都起身敬酒，你来我往，乾隆的心思转回到国事上，一时也就忘了什么美人了——何况还是个未曾看到面容的美人。永珹永琪完成任务就要回自己桌上，不想走了两步，永琪忽觉一阵清风拂来，夹杂着几丝暗香，又夹杂着几分力道。他连忙错步一闪，抬了左手往面前一抓，原来是一把长剑！

“永琪！”乾隆起身叫道。

阿里和卓也站起了身，却是叫道：“含香！”

永珹就走在永琪身边，若是永琪方才闪身躲过，不知武艺的他定被伤着。饶是如此，他还是吃了一吓，回神后忙问永琪：“五弟，可有伤着？”其实也不必问，被永琪抓在手里的正是那把长剑的剑身，冷冷的光芒映着月光，更显寒意。

永琪却是毫不在意地松开了手，将剑转了个方向，轻轻松松握住了剑柄。回身双手捧着剑到乾隆面前，弯身道：“这把剑未曾开锋，应是台上之人无意掷出的。”乾隆半信半疑地接过剑来，剑是好剑，不过两刃的确还钝得很，难怪永琪可以直接抓着剑锋而面色不变。

台上已跪了一片，领舞的年轻女子更是面带惶恐地俯身叩首，带着颤音道：“含香一时大意脱手，不想吓着皇上和各位，含香不是有意的。请皇上恕罪！”乾隆把剑放在几案上，看着跪在地上的白衣女子，似乎这才知道她的身份。他转脸问阿里和卓：“这是令嫒？”

阿里和卓也俯身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答道：“小女年轻冒失，不过臣相信她没有恶意。请皇上饶恕她的过失！”

“永琪？你如何看？”

乾隆思及战火好不容易熄灭，不欲为小事害了大局。然而虽然剑未开锋，以刚才之势，若是永琪反应稍慢一分，怕是要伤着眼睛了。此事可大可小，乾隆也需要一个台阶，才好决定如何做。

永琪笑道：“以儿臣之见，这剑来势虽凶，却没什么力道。应该是公主起舞时不慎松了手。”转目瞥了含香一眼，续道：“儿臣觉得，公主应该未曾习过武功。”

“如此，那便罢了。”乾隆将剑交予了福尔康，命含香起身，“不过这剑毕竟是兵器，不是什么好物。公主既无力掌控，还是不要轻易用剑，伤了自己也不是玩的。”

“是，含香谢皇上！”含香叩首后起身，总算恢复了些脸色，又道：“其实，含香平日也不舞剑，只因家父之前偶得了这把宝剑，不敢留与己用。含香也正为了献剑，才一试剑舞，不想出了大丑，还险些伤着了皇子。请皇上恕罪！”

说完，她福了福身，倒是标准的闺中礼节。

回复：104楼

其实燕子在别扭中，另外，永琪没有受伤哦。至于燕子，女眷是没可能跑到前面席面来的，紫薇累死了也要扯住她的。后文中会写到一些

宴饮继续，永琪退回到皇子的席面上，就有永璇等人倒来的酒捧来，说是为他压惊。谢过几个皇弟，饮过其中一杯，永琪避开了另一杯，扬了扬还包着绷带的右手，示意自己有伤在身，不能再喝了。永璇等人也就不再勉强，各回其位，只有隔了席面的永瑢跑过来，趴在永琪的耳边笑道：“五哥刚才那样洒脱应对，可知屏风后头差点乱套？未来五嫂好像差点没把席面给掀了。”

永琪别扭略去，甜蜜泛起。永珹转开去与其他大臣们饮酒说笑了。

沉了脸色，永琪托着下巴“悠闲自得”地与永璇他们聊起诗文，联起诗句。只是偶尔地，那目光会飘来飘去，或者落到永珹身上，或者落到隔开了女席的屏风上，越发证实了自己之前的揣摩。他皱着眉头发了会呆，又扬眉微笑起来——管他永珹是什么心思呢？明儿个他就要去向完颜家下聘了，而小燕子，可是皇阿玛早已指给他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