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挹翠对饮】【原创】醉春风（还珠二改写）
第一章
黑夜是个神奇的存在，一旦降临世间，连最微小的物件也会被它罩上黑衣，模糊了轮廓也模糊了善恶美丑的属性，归于平静之中。白天富丽而壮观的紫禁城，到了这时也渐渐安静下来，微弱的灯烛挡不住越来越浓的困意，许多“主子”们开始卸去沉重华丽的饰物，洗去用来悦人的妆容，在底下人的照料下，准备入睡。
然而，有一处宫殿依旧是保持了它万事不在格子里的旧例。
“砰！”漱芳斋后殿的院子里，迎春花开得正欢，与伸出一枝在亭中的蜡梅相伴着。沉沉的巨响从细细的琴弦上发出，仿佛是对四周静默的发泄或是反驳，这一声比雷还响，震得树枝们颤抖不已，也惊醒了见水转暖，靠在池边休憩的一对儿鸳鸯。琴弦不住地剧颤，有些无辜地逃避着现实，方才那样如同伐木似的声音从它身上传出，有些败了它悠扬高雅的名声。
“打雷了？言儿去收衣服！”明月从凳子上滑下来嚷道，被坐在琴边的人幽怨一瞪，打了个寒战，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格格，我……我去给您看看银耳汤做好没。”
已封为还珠郡主，却仍被宫中众人习惯性地唤作格格的 小燕子，托腮坐在琴凳上，黑着脸看着她逃命一样的跑走，不可思议地看着还留在跟前，揉着眼睛的彩霞和金锁，又转眼颓丧地看向另一个粉紫宫装的姑娘：“紫薇，我都听出来我是一点进步也没有。你就不用再搪塞我了…唉……还以为学这个很容易呢！”
紫薇依旧是好脾气，微微笑着让金锁和彩霞回屋铺床，自个儿留在亭子里，拍拍小燕子的肩膀：“你总是这样没耐心，这琴可比筝难学许多。你又没有基础，才练三天能这样子已经不错了。再学阵子，一定可以学会这支流水的。”
小燕子扶额叹气，颓然丢开手：“就算学了又怎样？总比不上那个陈姑娘的。人家才是国色天香，多才多艺呢！”
紫薇笑道：“你还不承认呢，我就说肯定是为了那个陈姑娘。她会再多又如何，五阿哥那天也没表露出惊喜和喜欢啊！”
小燕子瞪着眼睛，比着动作道：“你没看到皇阿玛寿宴那天，他听琴听得那个跟痴了醉了一样的样子吗？哼，要我我才不学呢，都是你和金锁，说什么他也就是喜欢听曲子，被琴声吸引了而已……唉，学这个，我还宁可练上一百招的剑呢！”
紫薇暗笑这小妮子不动心则以，一动心就这样子看得牢。那天陈灵云弹的《云中君》那样美妙，那么多人都为琴声倾倒，怎么到五阿哥那里，就惹翻了醋坛子呢？真是始料不及！不过眼下这情况，小燕子有些压力或许也是好事儿。她这样想着，伸手去捏着她的脸颊，把她刚刚够到的剑拿开：“你说要我监督你的，说好不练会这支曲子就不练武了。不可以食言而肥！”
小燕子心想什么肥不肥的？难不成反悔这种事还能让人长肉？很是不舍地扫了自己的剑一眼，紫薇放低了声音拉着她的手：“听说太后要回宫了，你可要小心呢。”
“太后？这我知道啊，五阿哥不就是去接她吗？这有什么要小心的？”小燕子忽闪着大眼睛，不解地问道。
紫薇摇头，敢情这丫头一点也没危机感呢，就说道：“老佛爷可是五阿哥的祖母，皇阿玛的额娘……”
小燕子扑哧一笑：“这我当然知道，还是你的奶奶嘛！”
紫薇沉了脸叹道：“你还不懂吗？这个可不是民间那样的‘奶奶’，老佛爷在一些事情上，比皇阿玛还有权力。尤其是后宫、宗亲婚事上头。而且……听说那个皇后娘娘，就是老佛爷主张下册立的，你说……万一她听到什么不利于你的话，对你跟五阿哥的亲事不满。那该怎么办？”
小燕子张大了眼睛：“不可能吧？皇阿玛都下旨赐婚了，那个老佛爷不会让皇阿玛收回的对不对？那不就是欺…欺民大罪了嘛？”
紫薇捂住她没遮拦还要乱说的嘴巴，叹了口气：“你要是不能让她喜欢你，就算是成婚了斗有可能出状况。小燕子，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情，你要小心，别再那样子状况不断了！”
小燕子越想越心慌，越想越来气：“完了完了，我看我这下子完了！”紫薇忙说：“你都还没见老佛爷呢，怎么就说‘完了’？”
小燕子很认真地看着她，指了指坤宁宫的方向，一把拍在桌子上：“那个太后喜欢这个皇后当儿媳妇。肯定是个严得不得了的人。我看我很难过关的……不行不行，我肯定过不了关！”
她忘记了那张桌子是石头做的，这一下子拍下去，痛得整个人跳了起来！噘着嘴狠狠瞪着桌子，哼了一声。
紫薇帮她揉揉手，不敢再说什么了。小燕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那些规矩，又觉得自己琴棋书画一样不通，为这个心结不知跟五阿哥闹了多少回。要是逼急了，说不定又来个蜜蜂对刺猬大战一场，她可经不起折腾，反正皇阿玛要带的话已经都带到了，剩下的也只能小燕子一关一关的过了。
黑夜是个神奇的存在，一旦降临世间，连最微小的物件也会被它罩上黑衣，模糊了轮廓也模糊了善恶美丑的属性，归于平静之中。白天富丽而壮观的紫禁城，到了这时也渐渐安静下来，微弱的灯烛挡不住越来越浓的困意，许多“主子”们开始卸去沉重华丽的饰物，洗去用来悦人的妆容，在底下人的照料下，准备入睡。
然而，有一处宫殿依旧是保持了它万事不在格子里的旧例。
“砰！”漱芳斋后殿的院子里，迎春花开得正欢，与伸出一枝在亭中的蜡梅相伴着。沉沉的巨响从细细的琴弦上发出，仿佛是对四周静默的发泄或是反驳，这一声比雷还响，震得树枝们颤抖不已，也惊醒了见水转暖，靠在池边休憩的一对儿鸳鸯。琴弦不住地剧颤，有些无辜地逃避着现实，方才那样如同伐木似的声音从它身上传出，有些败了它悠扬高雅的名声。
“打雷了？言儿去收衣服！”明月从凳子上滑下来嚷道，被坐在琴边的人幽怨一瞪，打了个寒战，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格格，我……我去给您看看银耳汤做好没。”
已封为还珠郡主，却仍被宫中众人习惯性地唤作格格的 小燕子，托腮坐在琴凳上，黑着脸看着她逃命一样的跑走，不可思议地看着还留在跟前，揉着眼睛的彩霞和金锁，又转眼颓丧地看向另一个粉紫宫装的姑娘：“紫薇，我都听出来我是一点进步也没有。你就不用再搪塞我了…唉……还以为学这个很容易呢！”
紫薇依旧是好脾气，微微笑着让金锁和彩霞回屋铺床，自个儿留在亭子里，拍拍小燕子的肩膀：“你总是这样没耐心，这琴可比筝难学许多。你又没有基础，才练三天能这样子已经不错了。再学阵子，一定可以学会这支流水的。”
小燕子扶额叹气，颓然丢开手：“就算学了又怎样？总比不上那个陈姑娘的。人家才是国色天香，多才多艺呢！”
紫薇笑道：“你还不承认呢，我就说肯定是为了那个陈姑娘。她会再多又如何，五阿哥那天也没表露出惊喜和喜欢啊！”
小燕子瞪着眼睛，比着动作道：“你没看到皇阿玛寿宴那天，他听琴听得那个跟痴了醉了一样的样子吗？哼，要我我才不学呢，都是你和金锁，说什么他也就是喜欢听曲子，被琴声吸引了而已……唉，学这个，我还宁可练上一百招的剑呢！”
紫薇暗笑这小妮子不动心则以，一动心就这样子看得牢。那天陈灵云弹的《云中君》那样美妙，那么多人都为琴声倾倒，怎么到五阿哥那里，就惹翻了醋坛子呢？真是始料不及！不过眼下这情况，小燕子有些压力或许也是好事儿。她这样想着，伸手去捏着她的脸颊，把她刚刚够到的剑拿开：“你说要我监督你的，说好不练会这支曲子就不练武了。不可以食言而肥！”
小燕子心想什么肥不肥的？难不成反悔这种事还能让人长肉？很是不舍地扫了自己的剑一眼，紫薇放低了声音拉着她的手：“听说太后要回宫了，你可要小心呢。”
“太后？这我知道啊，五阿哥不就是去接她吗？这有什么要小心的？”小燕子忽闪着大眼睛，不解地问道。
紫薇摇头，敢情这丫头一点也没危机感呢，就说道：“老佛爷可是五阿哥的祖母，皇阿玛的额娘……”
小燕子扑哧一笑：“这我当然知道，还是你的奶奶嘛！”
紫薇沉了脸叹道：“你还不懂吗？这个可不是民间那样的‘奶奶’，老佛爷在一些事情上，比皇阿玛还有权力。尤其是后宫、宗亲婚事上头。而且……听说那个皇后娘娘，就是老佛爷主张下册立的，你说……万一她听到什么不利于你的话，对你跟五阿哥的亲事不满。那该怎么办？”
小燕子张大了眼睛：“不可能吧？皇阿玛都下旨赐婚了，那个老佛爷不会让皇阿玛收回的对不对？那不就是欺…欺民大罪了嘛？”
紫薇捂住她没遮拦还要乱说的嘴巴，叹了口气：“你要是不能让她喜欢你，就算是成婚了斗有可能出状况。小燕子，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情，你要小心，别再那样子状况不断了！”
小燕子越想越心慌，越想越来气：“完了完了，我看我这下子完了！”紫薇忙说：“你都还没见老佛爷呢，怎么就说‘完了’？”
小燕子很认真地看着她，指了指坤宁宫的方向，一把拍在桌子上：“那个太后喜欢这个皇后当儿媳妇。肯定是个严得不得了的人。我看我很难过关的……不行不行，我肯定过不了关！”
她忘记了那张桌子是石头做的，这一下子拍下去，痛得整个人跳了起来！噘着嘴狠狠瞪着桌子，哼了一声。
紫薇帮她揉揉手，不敢再说什么了。小燕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那些规矩，又觉得自己琴棋书画一样不通，为这个心结不知跟五阿哥闹了多少回。要是逼急了，说不定又来个蜜蜂对刺猬大战一场，她可经不起折腾，反正皇阿玛要带的话已经都带到了，剩下的也只能小燕子一关一关的过了。
第二章
京城郊外，大雪铺就的长毯上，一行车马迤逦走在两山隔出的窄道上，最醒目的是行在中间的一乘杏黄的八宝垂珠八凤车，车帘勾起一半，纱窗隐约勾勒出车中两三个人影。车边，数十个侍从打马环伺，每一个都挺直了腰板，一手拿着马鞭，另一手随时按在腰间的刀剑上。马车前面十来步远，十来个随侍簇拥着一个坐在马上的青年，这青年剑眉朗目，眼角和嘴唇的棱角已经略略凸显出来，脸颊却还有些许圆润。嘴角噙着的微笑，微妙地更模糊了他的年纪，仿佛亲切而随和，但又总有些遥不可及，当他的目光无意间触碰到天边一对飞燕时，脸上的表情产生了微微的变化。如同被石子陡然混入的莲池一般，目光中漾起一些涟漪，入了眼中的笑意，瓦解了他与生俱来的距离感，变得更为可亲了。
“五阿哥，老佛爷让您去车上说会话。”黄马褂侍卫催马上前，恭敬地对他说道。青年转头往后看了看，勒住马儿翻身跳下，理了理飘动的披风下摆，走到了马车前：“老佛爷？”马夫打开了车门让他上去，又重新跳回到原位，轻轻一抖缰绳。
永琪去掉绣着金色海东青的白披风，坐在太后身边。杏黄色的皇子服与凤辇车壁相映着，冬日难得的暖阳笼在他身上，衣上金线走的暗纹格外醒目，将他从那一片富贵色彩的车壁中格外凸显了出来。车中熏着暖炉，幽香和暖意袭身，永琪舒服地微微眯起眼睛，如同一只休憩的猫一般，但也保持着面对太后时的警醒与敬意：“老佛爷传召永琪来，不知有何事？”
老佛爷手腕上还挂着五台山求来的佛珠，慈祥地笑着。她笑道：“听你说了一路的小燕子和紫薇，哀家对她俩挺好奇的。不过……”
她故意停了停，永琪果然有些紧张了，她笑意更浓，继续说道：“哀家知道你的意思，但这孙媳妇怎么样，哀家还得自己去看看才确定。哀家刚刚想好了，咱们不跟着大队伍走了，提前进京！”
永琪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老佛爷身边捧茶坐着的姑娘起身扶着太后下车，换上一乘也极宽敞舒适但外观普通许多的马车。安顿老佛爷坐好后，她对脸上写满了无奈的永琪笑道：“五阿哥，老佛爷只是想了解一下那两位民间格格。你不知道，她们的故事早传到老佛爷耳朵里了，老人家老早就想瞧瞧是怎样两个奇女子了！”
“晴儿，还好这回有你帮忙说好话。”永琪是真心感激这位格格明理暗里相助，真心实意地说道。
晴儿嘴角弯了上去：“五阿哥不需太客气了，我听说了好些两个格格的故事，好想早点见到她们的。”边说边上车。
永琪看着她的背影，突然一阵头痛，不知道尔康想好怎么处理这位多情识礼的格格呢？
不过愁归愁，路还是要赶的。侍卫们留了一半在身边，其中几个贴心的明带着，大半则化入百姓路人之中去了。永琪压力顿时增加不少，暂时也没心情考虑乱七八糟的了。
好在太后安排得体，一路上顺顺利利的，两日后就进了京城。众人放松下来，太后入宫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看过京城中沿路风景人情，永琪体谅老人家心意，有心安排着专从热闹地方过路。
众人走到一处热闹市集，太后忽然对从未尝过的冰糖葫芦产生了兴趣。永琪见老人家嘴馋，干脆跑去一家听说还挺有名、看上去干干净净的铺子买了两串。
晴儿看着递过来的糖葫芦，惊讶道：“我也有份儿啊？好久没吃这东西了！”道了声谢，接过去咬了一口，太后正点头赞这“红红的果子貌不惊人倒还有些好吃”，忽然一阵喧哗传来，大家都循声望了过去。
这一看，三个人都皱起眉头来。
市集角落处，一名华服青年正拉着位姑娘，一脸暧昧地说着话。姑娘羞红了脸拼命想挣脱禁锢住自己的手，然而哪里斗得过比她壮了一圈有余的青年？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偶有一次，姑娘咬住年轻公子手腕，趁他疼得惊呼的空隙跑来，却又被一帮子家丁打扮的下人挡住去处，反招来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永琪，去吧那个不肖子弟给我叫来！”太后眉头紧紧皱着，等看清那贵公子容貌时，气涌上来，厉声说道。
永琪才要过去，一个女孩子的喝声骤起：“几个大男人，当街欺负个弱女子。你们也不嫌丢人！”声音十万分之耳熟，耳熟到瞬间就令他头痛不已。他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位紫色衣服的姑娘立在人群正中，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屑。
可不就是小燕子？
“你认得那位姑娘？”太后本不满那么多人眼睁睁看着女孩子被欺侮而袖手不管，见这样一个俏生生的姑娘走出来打抱不平，心里顿时有了几分好感。又见永琪瞅着人家，随口问了一句。
永琪哭笑不得地不知点头好还是摇头好。
小燕子的出现，在青年公子眼里只是多了个小麻烦。他双手抱在胸前，打量着小燕子：“哟，冒出个玫瑰来，还带着刺儿！”永琪见他带着十分暧昧盯着小燕子，眉毛一挑，咬起牙来。
只是……他硬生生按下了上前教训人的冲动，等着看小燕子的表现——既然她出宫闲逛的事情已瞒不住，也只好由着她行侠仗义，这会儿去帮她或是把她拉出是非圈子，说不准她还会发火闹出更多麻烦！
小燕子起初还没听出此人的意思，等他目光里透着令人讨厌的神色，不停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她的火气一下冒了上来。拿出九节鞭来狠狠朝那公子哥儿挥过去：“下流的东西！姑奶奶我可是有人家了，你就敢安坏心眼！”
京城郊外，大雪铺就的长毯上，一行车马迤逦走在两山隔出的窄道上，最醒目的是行在中间的一乘杏黄的八宝垂珠八凤车，车帘勾起一半，纱窗隐约勾勒出车中两三个人影。车边，数十个侍从打马环伺，每一个都挺直了腰板，一手拿着马鞭，另一手随时按在腰间的刀剑上。马车前面十来步远，十来个随侍簇拥着一个坐在马上的青年，这青年剑眉朗目，眼角和嘴唇的棱角已经略略凸显出来，脸颊却还有些许圆润。嘴角噙着的微笑，微妙地更模糊了他的年纪，仿佛亲切而随和，但又总有些遥不可及，当他的目光无意间触碰到天边一对飞燕时，脸上的表情产生了微微的变化。如同被石子陡然混入的莲池一般，目光中漾起一些涟漪，入了眼中的笑意，瓦解了他与生俱来的距离感，变得更为可亲了。
“五阿哥，老佛爷让您去车上说会话。”黄马褂侍卫催马上前，恭敬地对他说道。青年转头往后看了看，勒住马儿翻身跳下，理了理飘动的披风下摆，走到了马车前：“老佛爷？”马夫打开了车门让他上去，又重新跳回到原位，轻轻一抖缰绳。
永琪去掉绣着金色海东青的白披风，坐在太后身边。杏黄色的皇子服与凤辇车壁相映着，冬日难得的暖阳笼在他身上，衣上金线走的暗纹格外醒目，将他从那一片富贵色彩的车壁中格外凸显了出来。车中熏着暖炉，幽香和暖意袭身，永琪舒服地微微眯起眼睛，如同一只休憩的猫一般，但也保持着面对太后时的警醒与敬意：“老佛爷传召永琪来，不知有何事？”
老佛爷手腕上还挂着五台山求来的佛珠，慈祥地笑着。她笑道：“听你说了一路的小燕子和紫薇，哀家对她俩挺好奇的。不过……”
她故意停了停，永琪果然有些紧张了，她笑意更浓，继续说道：“哀家知道你的意思，但这孙媳妇怎么样，哀家还得自己去看看才确定。哀家刚刚想好了，咱们不跟着大队伍走了，提前进京！”
永琪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老佛爷身边捧茶坐着的姑娘起身扶着太后下车，换上一乘也极宽敞舒适但外观普通许多的马车。安顿老佛爷坐好后，她对脸上写满了无奈的永琪笑道：“五阿哥，老佛爷只是想了解一下那两位民间格格。你不知道，她们的故事早传到老佛爷耳朵里了，老人家老早就想瞧瞧是怎样两个奇女子了！”
“晴儿，还好这回有你帮忙说好话。”永琪是真心感激这位格格明理暗里相助，真心实意地说道。
晴儿嘴角弯了上去：“五阿哥不需太客气了，我听说了好些两个格格的故事，好想早点见到她们的。”边说边上车。
永琪看着她的背影，突然一阵头痛，不知道尔康想好怎么处理这位多情识礼的格格呢？
不过愁归愁，路还是要赶的。侍卫们留了一半在身边，其中几个贴心的明带着，大半则化入百姓路人之中去了。永琪压力顿时增加不少，暂时也没心情考虑乱七八糟的了。
好在太后安排得体，一路上顺顺利利的，两日后就进了京城。众人放松下来，太后入宫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看过京城中沿路风景人情，永琪体谅老人家心意，有心安排着专从热闹地方过路。
众人走到一处热闹市集，太后忽然对从未尝过的冰糖葫芦产生了兴趣。永琪见老人家嘴馋，干脆跑去一家听说还挺有名、看上去干干净净的铺子买了两串。
晴儿看着递过来的糖葫芦，惊讶道：“我也有份儿啊？好久没吃这东西了！”道了声谢，接过去咬了一口，太后正点头赞这“红红的果子貌不惊人倒还有些好吃”，忽然一阵喧哗传来，大家都循声望了过去。
这一看，三个人都皱起眉头来。
市集角落处，一名华服青年正拉着位姑娘，一脸暧昧地说着话。姑娘羞红了脸拼命想挣脱禁锢住自己的手，然而哪里斗得过比她壮了一圈有余的青年？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偶有一次，姑娘咬住年轻公子手腕，趁他疼得惊呼的空隙跑来，却又被一帮子家丁打扮的下人挡住去处，反招来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永琪，去吧那个不肖子弟给我叫来！”太后眉头紧紧皱着，等看清那贵公子容貌时，气涌上来，厉声说道。
永琪才要过去，一个女孩子的喝声骤起：“几个大男人，当街欺负个弱女子。你们也不嫌丢人！”声音十万分之耳熟，耳熟到瞬间就令他头痛不已。他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位紫色衣服的姑娘立在人群正中，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屑。
可不就是小燕子？
“你认得那位姑娘？”太后本不满那么多人眼睁睁看着女孩子被欺侮而袖手不管，见这样一个俏生生的姑娘走出来打抱不平，心里顿时有了几分好感。又见永琪瞅着人家，随口问了一句。
永琪哭笑不得地不知点头好还是摇头好。
小燕子的出现，在青年公子眼里只是多了个小麻烦。他双手抱在胸前，打量着小燕子：“哟，冒出个玫瑰来，还带着刺儿！”永琪见他带着十分暧昧盯着小燕子，眉毛一挑，咬起牙来。
只是……他硬生生按下了上前教训人的冲动，等着看小燕子的表现——既然她出宫闲逛的事情已瞒不住，也只好由着她行侠仗义，这会儿去帮她或是把她拉出是非圈子，说不准她还会发火闹出更多麻烦！
小燕子起初还没听出此人的意思，等他目光里透着令人讨厌的神色，不停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她的火气一下冒了上来。拿出九节鞭来狠狠朝那公子哥儿挥过去：“下流的东西！姑奶奶我可是有人家了，你就敢安坏心眼！”
第三章
“哎哟！”那年轻公子捂着脸痛呼一声，顿时恼了，“你！你居然敢打我？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京城里头，有谁见了我不矮三分的！你就敢上鞭子！”
小燕子跟默默观战的永琪同时挑起眉梢，冷笑：“哦？不知阁下是什么人？这么大口气！”
年轻公子仰首道：“哼，算起来，当今皇上还是我小辈呢。”小燕子一怔，少年看她面色变了，以为她是害怕，更得意了：“我是钮祜禄家的！老佛爷的堂弟！”
小燕子惊异，永琪偷眼看看老佛爷的脸色，果然气得铁青。他凑拢些问道：“这…这位……呃……说得是实情么？”老佛爷低声叹道：“哀家倒希望是冒充的！你去把他叫过来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永琪尴尬地想了想，虽然皇家子弟很多，他最年轻的叔爷其实跟皇阿玛差不多年纪。可是……他还真没碰过比自己看上去还小的……祖母同辈人啊！这要怎么出口称呼？
“五少爷，”晴儿突然开口，“他前年受封了贝勒，可以称他钦贝勒！”
永琪万分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再次跳下马背，走上前去。小燕子看到他，兴奋得一下子扑上来，永琪忙示意她别嚷出自己的名字来，对钦贝勒道：“钦贝勒，我家太夫人‘请’您过去叙旧！”
小燕子好奇地看看马车，永琪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她突然满脸红云，紧张地惊呼一声，有些不知所措。她居然在太后面前，满口粗话地跟她堂弟大呼小叫！
钦贝勒迈着方步走到马车前，只往打起半边的车帘里瞅了一眼，就吓得忙跪了下来，眼睛变成了铜铃。周围百姓议论纷纷，被钦贝勒围着不放的女孩子也是惊诧不已。小燕子站在永琪身畔捂着嘴直乐，永琪可还记得刚刚自己未婚妻也差点被这人戏弄了去，狠狠瞪了钦贝勒一下，不许他当街嚷出太后的身份。
钦贝勒也还知道好歹，硬生生忍住，发着抖等候处置。太后想了想，这大街上的，又怎么好斥责他，引起百姓猜疑？当下只是责道：“既知道自己是皇亲国戚，更该懂得以身作则，谨慎行事。做出这样当街戏弄民女之事真是有伤风化。自己去刑部领三十板子，回去闭门一月死过。再敢犯事，罪加一等！”
钦贝勒心里叫苦不迭，也只好遵从，黑着脸颓丧而去。车帘放下，再度将马车内里遮了个严严实实，小燕子瞧一眼永琪，忐忑不安地翻身骑上侍从牵来的马儿上，永琪也上了马，与小燕子并排护着老佛爷的车，缓缓而行。他心里一边打鼓，一边还低声安慰着小燕子也安慰着自己：“你方才也算见义勇为了一回，老佛爷是个明白人，心地也慈。不会为此不满的。”小燕子瞥他一眼，转过了头去。
老佛爷不打招呼地提前回宫，将宫中人吓了一跳，纷纷忙着来拜见。老佛爷却传下话去：“哀家路途疲乏，经不得热闹。众位后妃还是待晚宴时再拜见就行。”众人只好作罢。
老太后却带着永琪、小燕子入了自己寝宫慈宁宫，让俩人坐下来，看着小燕子，暗下里点了点头。这位郡主如同传闻中一样明艳漂亮，那一对眼睛，灵动得惊人。她几乎一看就可以想见，永琪大概就是被这样清澈得难见的眸子吸引住的吧？
老佛爷看了半天后，最终下了结论：“嗯……果然是个挺特别的姑娘。心善，也直率，就是这脾气忒冲了点儿。”
小燕子做了个鬼脸，小声道：“您是头一个没挑我规矩上的毛病的。至于脾气嘛……”老佛爷摇头：“这个是天生的，改不了了对不对？”
小燕子吐舌头，这老人家怎么这么厉害啊？她就想说这句话！
老佛爷笑出声来，小燕子眨眨眼睛。她还以为让紫薇那样担心的太后是个很严厉的人呢，没想到笑起来这么慈祥，还带着几分可爱呢！好几次，要不是永琪使眼色拦着，她一句“奶奶”就要脱口而出了！
老佛爷也真是累了，早过花甲的年纪，连日来千里奔波的，实在超过了她的体力承受能力。只与几人说笑了一回，便摆了摆手，吩咐二人：“哀家走了一路也乏了。先去歇歇，晚间还要看看明珠格格。永琪，你就劳累些替哀家送客吧。”永琪乐得一挑眉头，知道老佛爷应该没对小燕子产生不满，也默认了这桩婚事的。按下心急，陪祖母又寒暄几句，就“送”了小燕子一道出了大殿，边走边盯着沿路各处宫殿、树木、花花草草看个不住。
两人认识这么久，小燕子还是头一回这么长时间没见到永琪。虽然她性格开朗，不是个执着于朝朝暮暮的，也难免有些想念。现在好不容易见了，对方却沉默不语，走了会儿她就忍不住了：“喂，你不至于出个门，回来就不认识这个皇宫了吧？看得这么认真？”
永琪挑眉笑道：“哦，我是在看你这阵子过得怎样而已。还好还好，没把皇宫拆了。”
什么？小燕子两手叉腰“怒瞪”永琪：“你以为我是鲁班还是楚霸王啊！我才不会那么闯祸呢！”说完追着跑上去抡拳就打！永琪笑嘻嘻闪过，却不知他这话当真是委屈了小燕子。用紫薇的话说——自他上回见着陈姑娘后，小燕子满肚子灌着醋呢，哪有空闲去惹祸？
不过永琪的出现，总算给了小燕子发泄不满的机会。几点拳脚过后，永琪龇牙咧嘴地揉着胳膊：“才一见面，就算我打趣你，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吧？”殊不知小燕子这阵子被学琴这个苦活折腾得一个头两个大，窝了好久的火，今天逮着罪魁祸首捶打一番，才总算透出一口气来。
永琪虽不知她干嘛这样发火，不过看到小燕子慢慢露出笑容来，还是跟着开心了起来。伸手去揉她头发：“心情好了？”
“嗯……”回答得有些闷闷的。
永琪摸摸自己胳膊：“你倒好了，我就疼死了！”小燕子撇嘴：“活该！”目光不自觉地飘过去。
永琪偷笑，嘴上却说道：“我看八成青了。”小燕子“哦”了一声，然后回神：“什么？我看看！”永琪忙躲开：“又没伤很重，这可是御花园里！你看，那个侍卫看我们呢。”小燕子瞥一眼那个立刻收回目光的倒霉侍卫，脸红了些：“我看你又是在哄我的同情心。”她下手时有多少轻重自己当然有数，可是怎么总会被永琪一下子弄得心软呢？她咬着下嘴唇思考，伸手帮永琪揉着胳膊。
永琪享受着小燕子不太熟练的按摩，暗道这一招果然百试百灵。俩人低低地诉着别后情形，那份甜蜜滋味亦是难以表述。只是他们不知，在他们目光不能及的地方，容嬷嬷正与皇后入园游玩，远远地看到他俩后，彼此对视了一眼。目光中，流露着的，全是说不出的复杂……
“哎哟！”那年轻公子捂着脸痛呼一声，顿时恼了，“你！你居然敢打我？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京城里头，有谁见了我不矮三分的！你就敢上鞭子！”
小燕子跟默默观战的永琪同时挑起眉梢，冷笑：“哦？不知阁下是什么人？这么大口气！”
年轻公子仰首道：“哼，算起来，当今皇上还是我小辈呢。”小燕子一怔，少年看她面色变了，以为她是害怕，更得意了：“我是钮祜禄家的！老佛爷的堂弟！”
小燕子惊异，永琪偷眼看看老佛爷的脸色，果然气得铁青。他凑拢些问道：“这…这位……呃……说得是实情么？”老佛爷低声叹道：“哀家倒希望是冒充的！你去把他叫过来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永琪尴尬地想了想，虽然皇家子弟很多，他最年轻的叔爷其实跟皇阿玛差不多年纪。可是……他还真没碰过比自己看上去还小的……祖母同辈人啊！这要怎么出口称呼？
“五少爷，”晴儿突然开口，“他前年受封了贝勒，可以称他钦贝勒！”
永琪万分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再次跳下马背，走上前去。小燕子看到他，兴奋得一下子扑上来，永琪忙示意她别嚷出自己的名字来，对钦贝勒道：“钦贝勒，我家太夫人‘请’您过去叙旧！”
小燕子好奇地看看马车，永琪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她突然满脸红云，紧张地惊呼一声，有些不知所措。她居然在太后面前，满口粗话地跟她堂弟大呼小叫！
钦贝勒迈着方步走到马车前，只往打起半边的车帘里瞅了一眼，就吓得忙跪了下来，眼睛变成了铜铃。周围百姓议论纷纷，被钦贝勒围着不放的女孩子也是惊诧不已。小燕子站在永琪身畔捂着嘴直乐，永琪可还记得刚刚自己未婚妻也差点被这人戏弄了去，狠狠瞪了钦贝勒一下，不许他当街嚷出太后的身份。
钦贝勒也还知道好歹，硬生生忍住，发着抖等候处置。太后想了想，这大街上的，又怎么好斥责他，引起百姓猜疑？当下只是责道：“既知道自己是皇亲国戚，更该懂得以身作则，谨慎行事。做出这样当街戏弄民女之事真是有伤风化。自己去刑部领三十板子，回去闭门一月死过。再敢犯事，罪加一等！”
钦贝勒心里叫苦不迭，也只好遵从，黑着脸颓丧而去。车帘放下，再度将马车内里遮了个严严实实，小燕子瞧一眼永琪，忐忑不安地翻身骑上侍从牵来的马儿上，永琪也上了马，与小燕子并排护着老佛爷的车，缓缓而行。他心里一边打鼓，一边还低声安慰着小燕子也安慰着自己：“你方才也算见义勇为了一回，老佛爷是个明白人，心地也慈。不会为此不满的。”小燕子瞥他一眼，转过了头去。
老佛爷不打招呼地提前回宫，将宫中人吓了一跳，纷纷忙着来拜见。老佛爷却传下话去：“哀家路途疲乏，经不得热闹。众位后妃还是待晚宴时再拜见就行。”众人只好作罢。
老太后却带着永琪、小燕子入了自己寝宫慈宁宫，让俩人坐下来，看着小燕子，暗下里点了点头。这位郡主如同传闻中一样明艳漂亮，那一对眼睛，灵动得惊人。她几乎一看就可以想见，永琪大概就是被这样清澈得难见的眸子吸引住的吧？
老佛爷看了半天后，最终下了结论：“嗯……果然是个挺特别的姑娘。心善，也直率，就是这脾气忒冲了点儿。”
小燕子做了个鬼脸，小声道：“您是头一个没挑我规矩上的毛病的。至于脾气嘛……”老佛爷摇头：“这个是天生的，改不了了对不对？”
小燕子吐舌头，这老人家怎么这么厉害啊？她就想说这句话！
老佛爷笑出声来，小燕子眨眨眼睛。她还以为让紫薇那样担心的太后是个很严厉的人呢，没想到笑起来这么慈祥，还带着几分可爱呢！好几次，要不是永琪使眼色拦着，她一句“奶奶”就要脱口而出了！
老佛爷也真是累了，早过花甲的年纪，连日来千里奔波的，实在超过了她的体力承受能力。只与几人说笑了一回，便摆了摆手，吩咐二人：“哀家走了一路也乏了。先去歇歇，晚间还要看看明珠格格。永琪，你就劳累些替哀家送客吧。”永琪乐得一挑眉头，知道老佛爷应该没对小燕子产生不满，也默认了这桩婚事的。按下心急，陪祖母又寒暄几句，就“送”了小燕子一道出了大殿，边走边盯着沿路各处宫殿、树木、花花草草看个不住。
两人认识这么久，小燕子还是头一回这么长时间没见到永琪。虽然她性格开朗，不是个执着于朝朝暮暮的，也难免有些想念。现在好不容易见了，对方却沉默不语，走了会儿她就忍不住了：“喂，你不至于出个门，回来就不认识这个皇宫了吧？看得这么认真？”
永琪挑眉笑道：“哦，我是在看你这阵子过得怎样而已。还好还好，没把皇宫拆了。”
什么？小燕子两手叉腰“怒瞪”永琪：“你以为我是鲁班还是楚霸王啊！我才不会那么闯祸呢！”说完追着跑上去抡拳就打！永琪笑嘻嘻闪过，却不知他这话当真是委屈了小燕子。用紫薇的话说——自他上回见着陈姑娘后，小燕子满肚子灌着醋呢，哪有空闲去惹祸？
不过永琪的出现，总算给了小燕子发泄不满的机会。几点拳脚过后，永琪龇牙咧嘴地揉着胳膊：“才一见面，就算我打趣你，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吧？”殊不知小燕子这阵子被学琴这个苦活折腾得一个头两个大，窝了好久的火，今天逮着罪魁祸首捶打一番，才总算透出一口气来。
永琪虽不知她干嘛这样发火，不过看到小燕子慢慢露出笑容来，还是跟着开心了起来。伸手去揉她头发：“心情好了？”
“嗯……”回答得有些闷闷的。
永琪摸摸自己胳膊：“你倒好了，我就疼死了！”小燕子撇嘴：“活该！”目光不自觉地飘过去。
永琪偷笑，嘴上却说道：“我看八成青了。”小燕子“哦”了一声，然后回神：“什么？我看看！”永琪忙躲开：“又没伤很重，这可是御花园里！你看，那个侍卫看我们呢。”小燕子瞥一眼那个立刻收回目光的倒霉侍卫，脸红了些：“我看你又是在哄我的同情心。”她下手时有多少轻重自己当然有数，可是怎么总会被永琪一下子弄得心软呢？她咬着下嘴唇思考，伸手帮永琪揉着胳膊。
永琪享受着小燕子不太熟练的按摩，暗道这一招果然百试百灵。俩人低低地诉着别后情形，那份甜蜜滋味亦是难以表述。只是他们不知，在他们目光不能及的地方，容嬷嬷正与皇后入园游玩，远远地看到他俩后，彼此对视了一眼。目光中，流露着的，全是说不出的复杂……
第四章
永琪回到景阳宫稍歇片刻，两个贴身太监就拿着套紫色的华服入内，叫醒了刚刚入梦的他。永琪皱了皱眉头，知道晚宴在即，不可迟到，纵使心里觉得没趣，也只好翻身坐起来，一脸迷糊地任着两人摆弄。
小桂子半蹲着帮永琪系玉佩，口中禀道：“五阿哥，言儿刚才来说，老佛爷叫紫薇格格去了慈宁宫，格格是红着眼睛回漱芳斋的。”
永琪动作微滞，叹了口气。这不是什么意外的情形，老佛爷最讲究闺阁规矩，想来是在紫薇面前提过她母亲的事情，才惹得她这样吧？他也不知怎么去插手这件事，只能吩咐道：“算了，我派言儿他们过去是保护漱芳斋安全的。这些事儿只能让紫薇格格自己去慢慢化解了。”
小桂子和小顺子早知五阿哥有这回答，齐声应了下来。
小燕子回到漱芳斋后，就得知紫薇被太后叫去了。她一点也不觉得累，就让人又摆了琴案，在花园里继续砸了起来。等到弹到第二遍时，明月捂着耳朵跑了进来，大声说道：“皇上让格格去乾清宫呢！”小燕子停下动作瞪大了眼睛看也跟进来的紫薇，筵席上不是要见的嘛？怎么又说要她去乾清宫？
“紫薇格格也去了，说是在乾清宫门口等格格。”明月也不知道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说自己知道的事儿。
小燕子只好回房间，日行三次的在抱怨中换好衣服，赶到了乾清宫外，见到六神无主的紫薇。紫薇心里慌乱不堪，她与老佛爷闹了些不快，几乎可以肯定，皇阿玛突然找她来，八成是与此事有关。对老佛爷十分孝顺的皇阿玛，还不知怎么看待她这个敢在老佛爷面前大声辩驳的女儿呢！
两人也来不及交流，小路子已迎了出来，也只得各怀揣测地进了大殿。
殿内，乾隆正坐在书案前等着，见两人进来，招了招手：“过来坐吧，这边有暖炉，暖和些。”
小燕子和紫薇相视一眼，过去坐了，暖炉跟前果然暖和许多。不过两人都有些紧张，直觉乾隆这么叫她们来，很可能是跟老佛爷有关。忐忑不安地坐了会儿，乾隆对紫薇道：“朕听说你和老佛爷闹不快了？哎，你原本也是个聪明孩子，应该懂得轻重，怎么就这么冲动？还好老佛爷看在你是一片孝心，决定不与你计较，不然可怎么好！”
紫薇垂着目光：“老佛爷说我娘女则上有亏，更说紫薇该以母亲事情为鉴，才可扬眉吐气做人。我一时按捺不住，才与老佛爷辩驳了几句。”
乾隆深吸了一口气，看看一边义愤填膺跳起来要利落的小燕子：“此事也怨不得老佛爷埋怨，是朕当年忘形，害你娘受人非议了。其实……朕也不怕你们笑话，其实早前老佛爷也把朕埋怨了一顿。”
小燕子没敢吭声，心里却嘀咕，这是当然的了，没什么值得特意提出啊！然而紫薇却是愣了会儿，哽咽着叹道：“这么多年，但凡知道我身世的‘外人’，都在笑话我娘。能说出这番话的，也唯有老佛爷一个了！”
乾隆见自己女儿这样失落，也有一些心疼。笑着打趣道：“这下可好了，又多了一人替你们撑腰。紫薇，老佛爷可不是什么外人，按民间说法，她是你亲祖母啊！其实老佛爷性格挺开明，朕不希望你再把今天的事儿放在心里，对老佛爷不尊重！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知道老佛爷身份地位何等尊贵。为了你自个儿也好，为了小燕子也好，朕希望你打心眼里尊重她，要知道，除了朕之外，老佛爷可是这个皇宫里头，你最亲也最可能更多为你着想的人了！”
紫薇一震，乾隆话中有话她是听得出的。她在宫里没有母亲庇佑，其他皇妃、阿哥、格格们现在各成派系，彼此斗得不亦乐乎。情形已远不似她刚刚入宫时那样单纯了！虽然永琪和她走得很近，然而他自己又有多久安宁日子呢？她不能让永琪自顾无暇时，还要随时帮她应付大大小小的麻烦啊！
永琪回到景阳宫稍歇片刻，两个贴身太监就拿着套紫色的华服入内，叫醒了刚刚入梦的他。永琪皱了皱眉头，知道晚宴在即，不可迟到，纵使心里觉得没趣，也只好翻身坐起来，一脸迷糊地任着两人摆弄。
小桂子半蹲着帮永琪系玉佩，口中禀道：“五阿哥，言儿刚才来说，老佛爷叫紫薇格格去了慈宁宫，格格是红着眼睛回漱芳斋的。”
永琪动作微滞，叹了口气。这不是什么意外的情形，老佛爷最讲究闺阁规矩，想来是在紫薇面前提过她母亲的事情，才惹得她这样吧？他也不知怎么去插手这件事，只能吩咐道：“算了，我派言儿他们过去是保护漱芳斋安全的。这些事儿只能让紫薇格格自己去慢慢化解了。”
小桂子和小顺子早知五阿哥有这回答，齐声应了下来。
小燕子回到漱芳斋后，就得知紫薇被太后叫去了。她一点也不觉得累，就让人又摆了琴案，在花园里继续砸了起来。等到弹到第二遍时，明月捂着耳朵跑了进来，大声说道：“皇上让格格去乾清宫呢！”小燕子停下动作瞪大了眼睛看也跟进来的紫薇，筵席上不是要见的嘛？怎么又说要她去乾清宫？
“紫薇格格也去了，说是在乾清宫门口等格格。”明月也不知道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说自己知道的事儿。
小燕子只好回房间，日行三次的在抱怨中换好衣服，赶到了乾清宫外，见到六神无主的紫薇。紫薇心里慌乱不堪，她与老佛爷闹了些不快，几乎可以肯定，皇阿玛突然找她来，八成是与此事有关。对老佛爷十分孝顺的皇阿玛，还不知怎么看待她这个敢在老佛爷面前大声辩驳的女儿呢！
两人也来不及交流，小路子已迎了出来，也只得各怀揣测地进了大殿。
殿内，乾隆正坐在书案前等着，见两人进来，招了招手：“过来坐吧，这边有暖炉，暖和些。”
小燕子和紫薇相视一眼，过去坐了，暖炉跟前果然暖和许多。不过两人都有些紧张，直觉乾隆这么叫她们来，很可能是跟老佛爷有关。忐忑不安地坐了会儿，乾隆对紫薇道：“朕听说你和老佛爷闹不快了？哎，你原本也是个聪明孩子，应该懂得轻重，怎么就这么冲动？还好老佛爷看在你是一片孝心，决定不与你计较，不然可怎么好！”
紫薇垂着目光：“老佛爷说我娘女则上有亏，更说紫薇该以母亲事情为鉴，才可扬眉吐气做人。我一时按捺不住，才与老佛爷辩驳了几句。”
乾隆深吸了一口气，看看一边义愤填膺跳起来要利落的小燕子：“此事也怨不得老佛爷埋怨，是朕当年忘形，害你娘受人非议了。其实……朕也不怕你们笑话，其实早前老佛爷也把朕埋怨了一顿。”
小燕子没敢吭声，心里却嘀咕，这是当然的了，没什么值得特意提出啊！然而紫薇却是愣了会儿，哽咽着叹道：“这么多年，但凡知道我身世的‘外人’，都在笑话我娘。能说出这番话的，也唯有老佛爷一个了！”
乾隆见自己女儿这样失落，也有一些心疼。笑着打趣道：“这下可好了，又多了一人替你们撑腰。紫薇，老佛爷可不是什么外人，按民间说法，她是你亲祖母啊！其实老佛爷性格挺开明，朕不希望你再把今天的事儿放在心里，对老佛爷不尊重！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知道老佛爷身份地位何等尊贵。为了你自个儿也好，为了小燕子也好，朕希望你打心眼里尊重她，要知道，除了朕之外，老佛爷可是这个皇宫里头，你最亲也最可能更多为你着想的人了！”
紫薇一震，乾隆话中有话她是听得出的。她在宫里没有母亲庇佑，其他皇妃、阿哥、格格们现在各成派系，彼此斗得不亦乐乎。情形已远不似她刚刚入宫时那样单纯了！虽然永琪和她走得很近，然而他自己又有多久安宁日子呢？她不能让永琪自顾无暇时，还要随时帮她应付大大小小的麻烦啊！
第五章
乾隆点到为止，不再与紫薇继续说下去，而是转头看向了小燕子。
小燕子立刻坐直了身体，乾隆哂道：“怎么这么紧张？朕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小燕子大大地叹了一声，一边转着眼珠一边数落自己道：“皇阿玛，我知道我这人毛病多多。今天还被老佛爷抓到溜出皇宫玩，又在街上跟人打架。老佛爷没有当面骂我一顿已经很给面子了！”
乾隆失笑，敲着小燕子的脑门：“倒是也有自知之明。看在是朕给你特权出宫，且也不知老佛爷提前回京的份上，朕也不与你计较了。只是若你真想和永琪好好走下去，朕希望你这阵子就收敛点儿，暂且不要随意出宫的好。”垂头喝茶，“错过了”小燕子苦哈哈的脸。
小燕子撅着嘴巴皱紧了眉头，没想到已经指婚了还有这么多的麻烦。有那么一刻，她萌生了逃走的想法，又在乾隆的下一句话里压了下去：“等开了年，元宵节时，朕再找机会让你出去转转。如何？”
乾隆也知道这丫头关不得太久，勉强她收住羽翼，到时候说不准得发生更严重的状况来。
小燕子不情不愿地点点头，想着好在年节下应该很忙，日子也不见得太难熬。两边刚刚达成协议，小路子就到了门口，扬声说道：“皇上，慈宁宫那边已快开宴了。”乾隆忙起身，带了小燕子与紫薇，匆匆出门。
乾清宫与慈宁宫离得不是太远，乾隆等人紧赶慢赶，开宴前也正好到了那儿。小燕子和紫薇在乾隆的示意下先走了进去，一扫眼，就见太后坐在高位上，身边伴着两人，左面为皇后，右边则是令妃。老佛爷正侧着脸与令妃聊着天儿，小燕子见了只觉得寻常，紫薇却多留了个心眼儿，看了看旁人的神情。大学士的福晋一脸荣光地坐在诰命席上，其他几位妃嫔的姐妹母亲见这情形却都多少有些黯然。紫薇再一转脸，老佛爷的目光果然更多落在了令妃娘娘的腹部，她无声的一叹，难怪皇后娘娘脸都黑了呢。身怀有孕的令妃娘娘，显然成了今日后妃们中最受皇太后关注的人。
向长辈们行过礼，小燕子和紫薇依礼在四公主身边落座，等到乾隆到来后，接风宴正式开席。小燕子在宫里住了这一年，倒也清楚宫中酒宴的规矩，又记得皇阿玛来前的谈话，安安分分地跟着紫薇她们一起，从老佛爷这一桌开始，一桌一桌地向长辈们敬了过去。酒过三巡后，慈宁宫中的气氛从拘谨转为随意，小燕子便放松下来，蹭到了令妃身边去。
其时，令妃身边正已围了不少朝臣妻女，纷纷向她表示亲近。老佛爷见她大着肚子难免行动吃力，久坐不得，便让人拿了个垫子，放在令妃腰后。令妃笑着谦道这样太过，有位诰命笑道：“娘娘怀着龙子，可是马虎不得。宁可多注意些，落了病根可事儿大了。”令妃瞥见皇后脸色不好，有心不招惹她，更谦道：“才刚两三个月，倒也不知是格格是阿哥。这样一直小心下去，怕先折腾得受不了。”
小燕子听到这话，笑道：“令妃娘娘有七格格和九格格。这回一定是个男孩子，这样才叫儿女双全嘛！”她也是怎么想怎么说，却不知这话一出，招来多少人的暗中笑话。紫薇在一边儿也无奈摇头，看皇后娘娘的脸色，定是又认定了她们是令妃一派的了。这个小燕子啊……
令妃见小燕子这般真切，也是感激，拉着她的手笑道：“但愿承你吉言了！”小燕子乐呵呵的跟着笑出。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被令妃抢去了风头，心中憋闷得慌。听见小燕子的话，更是凤目迸火，只觉这丫头未来定是令妃一个鼻孔中出气的。容嬷嬷见她闷声饮酒，知道娘娘倔脾气又犯了，极小声劝道：“娘娘还有十二阿哥呢，那可是嫡子，年岁又长些。”皇后心中气闷才略略平复，凤目一转，只见另一角落桌子上，几个阿哥们坐在一块说笑，五阿哥附在永璂耳边正说着什么，不等她猜出，又推了推永璂。
十二阿哥永璂尚不满八岁，圆圆脸儿圆圆身子，正是讨人喜欢的时候。小孩儿端着酒杯到老佛爷面前，童言童语地说了两句祝酒的话，还嵌上了五哥刚刚才教的两句诗，哄得老佛爷开怀，搂着永璂大笑不已。乾隆平时不大留心这个儿子，今日一见倒也可爱，随口问了几个问题，永璂虽小，但也算是有问有答，机敏非常。乾隆龙心一悦，又见母亲笑得欣慰，命人拿来几样配饰，赐予永璂。永璂谢恩后退开，拿着那些赏赐之物倚到了皇额娘身边，与她一块玩赏。众人见他这样年小懂事，又得皇上赞许，也围了上来逗他说话。
皇后勉强扳回一局，知道是凭永琪相助，抱着永璂，淡淡笑了一笑——果然，身为皇子，永琪也不见得乐见令妃如今的母凭子贵。或许……这亦是一个机会？然而，若扳倒了令妃，永琪岂非更加突显其地位？皇后的笑容收敛起来，叹了口气，既是两厢都没好处，不如暂且维持现状吧？
乾隆点到为止，不再与紫薇继续说下去，而是转头看向了小燕子。
小燕子立刻坐直了身体，乾隆哂道：“怎么这么紧张？朕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小燕子大大地叹了一声，一边转着眼珠一边数落自己道：“皇阿玛，我知道我这人毛病多多。今天还被老佛爷抓到溜出皇宫玩，又在街上跟人打架。老佛爷没有当面骂我一顿已经很给面子了！”
乾隆失笑，敲着小燕子的脑门：“倒是也有自知之明。看在是朕给你特权出宫，且也不知老佛爷提前回京的份上，朕也不与你计较了。只是若你真想和永琪好好走下去，朕希望你这阵子就收敛点儿，暂且不要随意出宫的好。”垂头喝茶，“错过了”小燕子苦哈哈的脸。
小燕子撅着嘴巴皱紧了眉头，没想到已经指婚了还有这么多的麻烦。有那么一刻，她萌生了逃走的想法，又在乾隆的下一句话里压了下去：“等开了年，元宵节时，朕再找机会让你出去转转。如何？”
乾隆也知道这丫头关不得太久，勉强她收住羽翼，到时候说不准得发生更严重的状况来。
小燕子不情不愿地点点头，想着好在年节下应该很忙，日子也不见得太难熬。两边刚刚达成协议，小路子就到了门口，扬声说道：“皇上，慈宁宫那边已快开宴了。”乾隆忙起身，带了小燕子与紫薇，匆匆出门。
乾清宫与慈宁宫离得不是太远，乾隆等人紧赶慢赶，开宴前也正好到了那儿。小燕子和紫薇在乾隆的示意下先走了进去，一扫眼，就见太后坐在高位上，身边伴着两人，左面为皇后，右边则是令妃。老佛爷正侧着脸与令妃聊着天儿，小燕子见了只觉得寻常，紫薇却多留了个心眼儿，看了看旁人的神情。大学士的福晋一脸荣光地坐在诰命席上，其他几位妃嫔的姐妹母亲见这情形却都多少有些黯然。紫薇再一转脸，老佛爷的目光果然更多落在了令妃娘娘的腹部，她无声的一叹，难怪皇后娘娘脸都黑了呢。身怀有孕的令妃娘娘，显然成了今日后妃们中最受皇太后关注的人。
向长辈们行过礼，小燕子和紫薇依礼在四公主身边落座，等到乾隆到来后，接风宴正式开席。小燕子在宫里住了这一年，倒也清楚宫中酒宴的规矩，又记得皇阿玛来前的谈话，安安分分地跟着紫薇她们一起，从老佛爷这一桌开始，一桌一桌地向长辈们敬了过去。酒过三巡后，慈宁宫中的气氛从拘谨转为随意，小燕子便放松下来，蹭到了令妃身边去。
其时，令妃身边正已围了不少朝臣妻女，纷纷向她表示亲近。老佛爷见她大着肚子难免行动吃力，久坐不得，便让人拿了个垫子，放在令妃腰后。令妃笑着谦道这样太过，有位诰命笑道：“娘娘怀着龙子，可是马虎不得。宁可多注意些，落了病根可事儿大了。”令妃瞥见皇后脸色不好，有心不招惹她，更谦道：“才刚两三个月，倒也不知是格格是阿哥。这样一直小心下去，怕先折腾得受不了。”
小燕子听到这话，笑道：“令妃娘娘有七格格和九格格。这回一定是个男孩子，这样才叫儿女双全嘛！”她也是怎么想怎么说，却不知这话一出，招来多少人的暗中笑话。紫薇在一边儿也无奈摇头，看皇后娘娘的脸色，定是又认定了她们是令妃一派的了。这个小燕子啊……
令妃见小燕子这般真切，也是感激，拉着她的手笑道：“但愿承你吉言了！”小燕子乐呵呵的跟着笑出。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被令妃抢去了风头，心中憋闷得慌。听见小燕子的话，更是凤目迸火，只觉这丫头未来定是令妃一个鼻孔中出气的。容嬷嬷见她闷声饮酒，知道娘娘倔脾气又犯了，极小声劝道：“娘娘还有十二阿哥呢，那可是嫡子，年岁又长些。”皇后心中气闷才略略平复，凤目一转，只见另一角落桌子上，几个阿哥们坐在一块说笑，五阿哥附在永璂耳边正说着什么，不等她猜出，又推了推永璂。
十二阿哥永璂尚不满八岁，圆圆脸儿圆圆身子，正是讨人喜欢的时候。小孩儿端着酒杯到老佛爷面前，童言童语地说了两句祝酒的话，还嵌上了五哥刚刚才教的两句诗，哄得老佛爷开怀，搂着永璂大笑不已。乾隆平时不大留心这个儿子，今日一见倒也可爱，随口问了几个问题，永璂虽小，但也算是有问有答，机敏非常。乾隆龙心一悦，又见母亲笑得欣慰，命人拿来几样配饰，赐予永璂。永璂谢恩后退开，拿着那些赏赐之物倚到了皇额娘身边，与她一块玩赏。众人见他这样年小懂事，又得皇上赞许，也围了上来逗他说话。
皇后勉强扳回一局，知道是凭永琪相助，抱着永璂，淡淡笑了一笑——果然，身为皇子，永琪也不见得乐见令妃如今的母凭子贵。或许……这亦是一个机会？然而，若扳倒了令妃，永琪岂非更加突显其地位？皇后的笑容收敛起来，叹了口气，既是两厢都没好处，不如暂且维持现状吧？
第六章
席中一位诰命一直闷闷不乐，太后一眼瞧见，暗中叹息。这位她是记得的，额弼家的嫡福晋，半生唯有一个闺女，半年前获皇帝指婚，远嫁到了蒙古。想来这位西林福晋心中也不好过的，便叫了小燕子过去陪她聊聊天儿。
小燕子是公认了的开心果。头一回和西林福晋聊天，也发挥出了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加上精灵古怪的模样，最终是将思女心切的福晋逗得展眉，拉着她叹道：“还珠郡主果然如传闻中仿佛，与小女倒是一个性格。”说着，又有些感伤。小燕子正发愁，老佛爷隔了张桌子也听到了福晋的叹惋，笑道：“既是如此，不如认个干女儿？反正他日还珠郡主要出阁时，也该有个娘家成礼。”
这话一出，福晋心喜，小燕子却犹豫起来。她与这位福晋不过谈了几句话，根本谈不上熟悉，怎么突然让她认什么干娘呢？紫薇坐在一旁，见小燕子呆愣无言，赶紧瞥向尔康，尔康虽坐得很远，也留意着这边的事儿呢。借着树影遮拦，对她点点头，紫薇即使不太知道老佛爷深意，但也知晓当是有心安排着什么，连忙扯了扯小燕子的衣袖，让她上前。
小燕子有些不甘愿，她真的不认识这位什么福晋啊！说起来，她倒是考虑过做尔康的义妹，而且此事也在早前提起过了。她不清楚怎么办，只能向永琪投去个询问的目光。永琪暗中着急，老佛爷的心思他是很清楚了，今时不同往日，令妃娘娘怀有身孕，他日若是有了皇子，与自己立场难免相对。虽然不至于成为敌人，在老佛爷看来大概至少不该继续捆在一块，因此才有这种提议吧？小燕子如果不应下来，必引来老佛爷不快，到时候这桩婚事岂不是要生变了？他扶着额头，真后悔那时听从了紫薇和小燕子对皇阿玛的孺慕之心，答应过上几年再成婚。如今真是印证了什么叫做“夜长梦多”！
好在小燕子虽然不情愿，最终还是在几方的催促下，皱着眉头拜了干娘，顺道敬了茶。老佛爷欣慰，乾隆等人也松了口气，乐过之后，老佛爷又微微蹙起眉头来。等到宴席散去，单叫了乾隆陪自个儿聊聊。等两边坐下后，思索着问道：“皇帝觉着，那明珠郡主如何？真的足堪做个皇子福晋的重任？”
乾隆心头一紧，忙道：“朕看永琪挺喜欢小燕子的。这丫头心思单纯，没什么势力念头。永琪能遇上她，倒也是桩没事儿，有几个皇子，能得这样的妻子呢？”老佛爷叹道：“哀家也知道这位郡主很多优点，然而她要嫁的是个皇子。哀家也不在乎她满嘴的民间俗话，不会琴棋书画也没关系。但是这样子不懂得为人处事之法，对朝廷里各方关系半点也没个数，哀家只怕她不仅替永琪惹祸，更怕她连自己也保护不好。到时候白白丢了性命！”
席中一位诰命一直闷闷不乐，太后一眼瞧见，暗中叹息。这位她是记得的，额弼家的嫡福晋，半生唯有一个闺女，半年前获皇帝指婚，远嫁到了蒙古。想来这位西林福晋心中也不好过的，便叫了小燕子过去陪她聊聊天儿。
小燕子是公认了的开心果。头一回和西林福晋聊天，也发挥出了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加上精灵古怪的模样，最终是将思女心切的福晋逗得展眉，拉着她叹道：“还珠郡主果然如传闻中仿佛，与小女倒是一个性格。”说着，又有些感伤。小燕子正发愁，老佛爷隔了张桌子也听到了福晋的叹惋，笑道：“既是如此，不如认个干女儿？反正他日还珠郡主要出阁时，也该有个娘家成礼。”
这话一出，福晋心喜，小燕子却犹豫起来。她与这位福晋不过谈了几句话，根本谈不上熟悉，怎么突然让她认什么干娘呢？紫薇坐在一旁，见小燕子呆愣无言，赶紧瞥向尔康，尔康虽坐得很远，也留意着这边的事儿呢。借着树影遮拦，对她点点头，紫薇即使不太知道老佛爷深意，但也知晓当是有心安排着什么，连忙扯了扯小燕子的衣袖，让她上前。
小燕子有些不甘愿，她真的不认识这位什么福晋啊！说起来，她倒是考虑过做尔康的义妹，而且此事也在早前提起过了。她不清楚怎么办，只能向永琪投去个询问的目光。永琪暗中着急，老佛爷的心思他是很清楚了，今时不同往日，令妃娘娘怀有身孕，他日若是有了皇子，与自己立场难免相对。虽然不至于成为敌人，在老佛爷看来大概至少不该继续捆在一块，因此才有这种提议吧？小燕子如果不应下来，必引来老佛爷不快，到时候这桩婚事岂不是要生变了？他扶着额头，真后悔那时听从了紫薇和小燕子对皇阿玛的孺慕之心，答应过上几年再成婚。如今真是印证了什么叫做“夜长梦多”！
好在小燕子虽然不情愿，最终还是在几方的催促下，皱着眉头拜了干娘，顺道敬了茶。老佛爷欣慰，乾隆等人也松了口气，乐过之后，老佛爷又微微蹙起眉头来。等到宴席散去，单叫了乾隆陪自个儿聊聊。等两边坐下后，思索着问道：“皇帝觉着，那明珠郡主如何？真的足堪做个皇子福晋的重任？”
乾隆心头一紧，忙道：“朕看永琪挺喜欢小燕子的。这丫头心思单纯，没什么势力念头。永琪能遇上她，倒也是桩没事儿，有几个皇子，能得这样的妻子呢？”老佛爷叹道：“哀家也知道这位郡主很多优点，然而她要嫁的是个皇子。哀家也不在乎她满嘴的民间俗话，不会琴棋书画也没关系。但是这样子不懂得为人处事之法，对朝廷里各方关系半点也没个数，哀家只怕她不仅替永琪惹祸，更怕她连自己也保护不好。到时候白白丢了性命！”
乾隆有些怔然，他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上，只觉着小燕子天真可爱，将她放回民间去有些不舍。永琪又真心喜欢着这女孩，他也就乐得凑成一对好事儿。经老佛爷这一提醒，才幡然想起永琪的妻子又如何能摆脱得掉朝政纷争呢？太过于黑白分明的女孩走进这个“家”里，真还不知是福是祸。太后见他愣住，摇了摇头，果然这皇帝还是粗心些，似乎尚未看出永琪对小燕子的情有独钟。在她看来，顺了永琪心意接纳小燕子并不难，难的是接受永琪这份儿专一。虽然身为女人，她极欣赏永琪的“专一”，可是身为皇子，身上的把柄与弱点自然是越少越好，像永琪这般，又摊上个什么心机也没有的小燕子，真是危险之极。此外……作为祖母，她自是希望像永琪那样的孙儿能有一番作为的。
乾隆思索片刻，点头道：“皇额娘的心意，朕已明了。这样吧，朕明日派两个精明的嬷嬷到漱芳斋去，教教小燕子这些道道儿。也是朕之前太纵着她，没考虑到这些。”说到这里，他脑海里突然响起了皇后沉稳的声音：“皇上，您不可能一辈子宠着小燕子，一辈子护着她的。”当日听着只觉可恶，如今想来，虽然皇后性情刚愎，大理上却是没错的。
老佛爷暂时也想不出别的什么法子，她是个老人家，早已看多了世间那些痴男怨女。深知这感情最能蒙蔽人的心，永琪从小到大，还是头一回这么执着于一件事情，看他今晚停在小燕子身上压根挪不开的眼神，老佛爷就可以想见，这个孙儿怕是陷得太深。她叹了一声：“也只得这样了。贸贸然毁了这婚约，不仅失信于天下人，哀家也怕起了反效果。”看看自己心中算得上英明君主的儿子，忍不住还是加了句：“皇帝当初，也是太过于草率了。”
对着自己母亲的抱怨，乾隆也无话反驳，只能诺诺应和。好在晴儿机敏，适时端了羹汤进来，对着太后盈盈笑道：“老佛爷，莲子羹熬好了。您要不要尝尝？”一语岔开老人家的念叨，乾隆伺候着皇额娘吃东西，心里松了一口气，朝晴儿点点头，却发现她眼圈儿红红的，疑惑不解：“晴儿？怎么好像哭过？这宫里有谁欺负你了？”
晴儿连忙扯开了笑脸，揉揉眼睛：“谢皇上关心，晴儿无事，只是刚刚眼睛里进了沙子而已。”她仓促间只能想到这个解释，乾隆和老佛爷都不是寻常人，当然看得出来。不过她不肯说，两个居上位者也只能装作相信了。想来晴儿这样聪明的女孩儿，是不会委屈了自己的。
乾隆思索片刻，点头道：“皇额娘的心意，朕已明了。这样吧，朕明日派两个精明的嬷嬷到漱芳斋去，教教小燕子这些道道儿。也是朕之前太纵着她，没考虑到这些。”说到这里，他脑海里突然响起了皇后沉稳的声音：“皇上，您不可能一辈子宠着小燕子，一辈子护着她的。”当日听着只觉可恶，如今想来，虽然皇后性情刚愎，大理上却是没错的。
老佛爷暂时也想不出别的什么法子，她是个老人家，早已看多了世间那些痴男怨女。深知这感情最能蒙蔽人的心，永琪从小到大，还是头一回这么执着于一件事情，看他今晚停在小燕子身上压根挪不开的眼神，老佛爷就可以想见，这个孙儿怕是陷得太深。她叹了一声：“也只得这样了。贸贸然毁了这婚约，不仅失信于天下人，哀家也怕起了反效果。”看看自己心中算得上英明君主的儿子，忍不住还是加了句：“皇帝当初，也是太过于草率了。”
对着自己母亲的抱怨，乾隆也无话反驳，只能诺诺应和。好在晴儿机敏，适时端了羹汤进来，对着太后盈盈笑道：“老佛爷，莲子羹熬好了。您要不要尝尝？”一语岔开老人家的念叨，乾隆伺候着皇额娘吃东西，心里松了一口气，朝晴儿点点头，却发现她眼圈儿红红的，疑惑不解：“晴儿？怎么好像哭过？这宫里有谁欺负你了？”
晴儿连忙扯开了笑脸，揉揉眼睛：“谢皇上关心，晴儿无事，只是刚刚眼睛里进了沙子而已。”她仓促间只能想到这个解释，乾隆和老佛爷都不是寻常人，当然看得出来。不过她不肯说，两个居上位者也只能装作相信了。想来晴儿这样聪明的女孩儿，是不会委屈了自己的。
第七章
雪又寂静无声地落了下来，将繁华掩盖。漱芳斋的卧房中，明月和彩霞带人端了水进来，伺候两个格格洗漱。金锁挽袖拧了条帕子交给紫薇，紫薇刚一敷上脸颊，就听见蹬蹬蹬的脚步声从外屋一直响进来，揭开一角，只见小燕子去了外面的衣裳，不耐烦地往床上一甩，顺便将自己也抛到了床上。她知道今晚的事儿还未完，匆匆洗过脸，让金锁等人暂退，挪步坐到床头，一面摘下右耳的耳环，一面问小燕子：“怎么？还在为认干娘的事儿心烦？”
小燕子抬手握拳，“嘭”地一声砸到床上，跳起来嚷道：“我又不认识那个什么西林福晋！为什么你们都要我认她做干娘啊？你没看她那个样子，侍女稍稍疏忽一点她就瞪着眼睛吓人家。我看啊，她就是个仗势欺人的主！”
紫薇帮她揉着撞痛的前额，无奈说道：“老佛爷大概是想替你找个靠山吧？算起来，也是为你想了。你今天已经犯在她老人家手里一回了，总不好再违背一次她的心愿。”小燕子更不懂了，她什么时候需要个“靠山”了？拗着脑袋看垂在眼前的流苏，扁着嘴巴道：“我才不需要什么靠山呢，我一个人不是也过得挺好嘛！”
“……”紫薇很想告诉她，她将嫁的是位皇子，以后这种拉拢臣子、诰命们的事儿是难免会发生的。可是小燕子今晚已经很烦躁了，难得一个大好的雪夜，她不想继续破坏小燕子的心情。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温柔笑道：“也对，咱们还珠格格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过呢，这干娘既然已经认了，也就不要再去想了，又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早点儿睡呢，多了一个老佛爷要请安，明日要比以前起得更早了。”
小燕子张大了嘴巴，听着外面的西洋钟敲了两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多早？”之前她已经是每日刚交卯时就起身了！紫薇撇头扳着手指算了算，窝进了被褥里，小燕子拉下床帘，听紫薇答道：“大约再早半个多时辰吧，其实这已经不算很早了，只是你太爱睡懒觉了。”
轻轻巧巧的回答，换来的却是小燕子的一声惨呼。紫薇侧过脑袋看时，那丫头一把将被子拉得老高，捂着自己的脸，长吁短叹：“天啦，那么早，杀了我吧！”她摇摇头，无奈地扯出一抹笑容，阖上眼睛慢慢道：“你就勉为其难，忍一忍吧！实在忍不住的话……”她转了转眼珠，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小燕子果然被吊起了胃口，翻身朝着紫薇这边：“实在忍不住的话怎么样？你是不是有好办法？紫薇，好妹妹，快教教我吧！我才不要每天每天都起那么早呢！”
紫薇也学她一样用被褥捂着嘴巴，小小声地说道：“那你就快点儿嫁给五阿哥吧。我听说成婚了的阿哥是要出宫去另建府邸的。到时候住在你自己府里，你爱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啦！”说到最后，话已经是夹杂在笑声中勉强说清的了。而之所以紫薇会笑得这样窝成一团，除了她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意思外，更因为小燕子恼羞成怒起来，一下子翻身扑过来，伸手挠起她腋窝，最怕痒的紫薇躲不过去，被挠得差点儿笑断气，连连叫饶后，小燕子才终于罢手，恨恨地躺了回去。
经过这一场闹，小燕子更觉得筋骨都快散架了，起身回到自个儿房中，洗漱一番，也睡下了。
与漱芳斋隔了几重夜幕数重宫门的景阳宫中，此时还是灯火通明，橘红的烛火摇曳着映照在窗上，与薄纱外的雪光相映着，勾勒出腊梅倩影。永琪出门前的薄纱门帘早已被内侍们换下，装上了厚厚的毡帘以挡寒风。回廊上，小桂子、小顺子一人手上端着一个托盘，让两个小太监在前打着灯往书房走来。一行人走到门前，小桂子示意小太监们噤声止步，与小顺子将东西暂放在跟班儿手中，空着手先步上台阶，凑到窗前往里望了望，见到桌案前那抹挥笔疾书的身影时，小桂子摇了摇头，扬声说道：“五阿哥，奴才给您送茶过来了。”
随即，永琪在屋中应了一声，不过是淡淡的一个“嗯”，继而又落入了安静。两人知晓自己主子大概又是在给皇上写什么折子写得入神了，都不敢弄出大声响来影响了主子思路。只是伸手推开殿门，从小太监手里端过托盘，一同走了进去。听着呼呼的风声直往房中灌，见永琪不经意地拢起了眉头，忙又将门关了上去。
雪又寂静无声地落了下来，将繁华掩盖。漱芳斋的卧房中，明月和彩霞带人端了水进来，伺候两个格格洗漱。金锁挽袖拧了条帕子交给紫薇，紫薇刚一敷上脸颊，就听见蹬蹬蹬的脚步声从外屋一直响进来，揭开一角，只见小燕子去了外面的衣裳，不耐烦地往床上一甩，顺便将自己也抛到了床上。她知道今晚的事儿还未完，匆匆洗过脸，让金锁等人暂退，挪步坐到床头，一面摘下右耳的耳环，一面问小燕子：“怎么？还在为认干娘的事儿心烦？”
小燕子抬手握拳，“嘭”地一声砸到床上，跳起来嚷道：“我又不认识那个什么西林福晋！为什么你们都要我认她做干娘啊？你没看她那个样子，侍女稍稍疏忽一点她就瞪着眼睛吓人家。我看啊，她就是个仗势欺人的主！”
紫薇帮她揉着撞痛的前额，无奈说道：“老佛爷大概是想替你找个靠山吧？算起来，也是为你想了。你今天已经犯在她老人家手里一回了，总不好再违背一次她的心愿。”小燕子更不懂了，她什么时候需要个“靠山”了？拗着脑袋看垂在眼前的流苏，扁着嘴巴道：“我才不需要什么靠山呢，我一个人不是也过得挺好嘛！”
“……”紫薇很想告诉她，她将嫁的是位皇子，以后这种拉拢臣子、诰命们的事儿是难免会发生的。可是小燕子今晚已经很烦躁了，难得一个大好的雪夜，她不想继续破坏小燕子的心情。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温柔笑道：“也对，咱们还珠格格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过呢，这干娘既然已经认了，也就不要再去想了，又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早点儿睡呢，多了一个老佛爷要请安，明日要比以前起得更早了。”
小燕子张大了嘴巴，听着外面的西洋钟敲了两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多早？”之前她已经是每日刚交卯时就起身了！紫薇撇头扳着手指算了算，窝进了被褥里，小燕子拉下床帘，听紫薇答道：“大约再早半个多时辰吧，其实这已经不算很早了，只是你太爱睡懒觉了。”
轻轻巧巧的回答，换来的却是小燕子的一声惨呼。紫薇侧过脑袋看时，那丫头一把将被子拉得老高，捂着自己的脸，长吁短叹：“天啦，那么早，杀了我吧！”她摇摇头，无奈地扯出一抹笑容，阖上眼睛慢慢道：“你就勉为其难，忍一忍吧！实在忍不住的话……”她转了转眼珠，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小燕子果然被吊起了胃口，翻身朝着紫薇这边：“实在忍不住的话怎么样？你是不是有好办法？紫薇，好妹妹，快教教我吧！我才不要每天每天都起那么早呢！”
紫薇也学她一样用被褥捂着嘴巴，小小声地说道：“那你就快点儿嫁给五阿哥吧。我听说成婚了的阿哥是要出宫去另建府邸的。到时候住在你自己府里，你爱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起来啦！”说到最后，话已经是夹杂在笑声中勉强说清的了。而之所以紫薇会笑得这样窝成一团，除了她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意思外，更因为小燕子恼羞成怒起来，一下子翻身扑过来，伸手挠起她腋窝，最怕痒的紫薇躲不过去，被挠得差点儿笑断气，连连叫饶后，小燕子才终于罢手，恨恨地躺了回去。
经过这一场闹，小燕子更觉得筋骨都快散架了，起身回到自个儿房中，洗漱一番，也睡下了。
与漱芳斋隔了几重夜幕数重宫门的景阳宫中，此时还是灯火通明，橘红的烛火摇曳着映照在窗上，与薄纱外的雪光相映着，勾勒出腊梅倩影。永琪出门前的薄纱门帘早已被内侍们换下，装上了厚厚的毡帘以挡寒风。回廊上，小桂子、小顺子一人手上端着一个托盘，让两个小太监在前打着灯往书房走来。一行人走到门前，小桂子示意小太监们噤声止步，与小顺子将东西暂放在跟班儿手中，空着手先步上台阶，凑到窗前往里望了望，见到桌案前那抹挥笔疾书的身影时，小桂子摇了摇头，扬声说道：“五阿哥，奴才给您送茶过来了。”
随即，永琪在屋中应了一声，不过是淡淡的一个“嗯”，继而又落入了安静。两人知晓自己主子大概又是在给皇上写什么折子写得入神了，都不敢弄出大声响来影响了主子思路。只是伸手推开殿门，从小太监手里端过托盘，一同走了进去。听着呼呼的风声直往房中灌，见永琪不经意地拢起了眉头，忙又将门关了上去。
景阳宫本是宫中堆书的所在，单这间屋子就隔成了三个小隔间儿。永琪五岁时景阳宫中书籍搬入外面的藏书楼中，乾隆见空着可惜，特意下旨，令永琪搬入。永琪住进来后看中这间屋子处于后院，幽静雅致，抬头就能看到院中一柳一梅，便将其列为书房，自此前院里那间大书房倒是极少去了。只是随着慢慢长大，永琪忽然觉着屋子被隔断着狭小，光线也不足，禀明皇帝后将这隔断一起拆除，三间小屋子而后合为了一间，宽敞之极。
屋中贴墙放着好几个大书架，堆着永琪历年来收集的各色典籍。窗下与书架前各设一张书案，窗下那张常年放着画笔白纸，只供永琪偶有兴致作诗作画备用，有时天气好了，永琪也常将书本拿着坐到这边，一边晒着太阳，一边阅览。书架这边的居于房中，每日里被各色公文堆满，永琪常在上面处理公务、书写奏折。而此时，接老佛爷回京路上受益颇多的永琪正披着件厚衣，坐在那儿写着沿途所见，手边上摆着一张有着折痕的纸片，上面写着一列名字，都是沿途所见过的贪官恶吏名字官衔。
小顺子轻手轻脚把茶水换过，帮着小桂子拿出一个都篮，将放着夜宵的碗放了进去，这样等永琪写完奏折后再吃，夜宵也会凉得过分。两人看看眼睛下一片阴影的主子，无声地叹了声，知道劝说无用，蹑手蹑脚就要出去，不想永琪搁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拿起奏折甩了甩，一面开口问话了：“叫你们准备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小桂子忙拿了夜宵走过去，一面说道：“回五阿哥，已准备妥当。奴才一会儿便让人送去格格那儿。”永琪点点头又摇摇头：“罢了，这会儿这么晚了，去了又要吵醒她们。明儿一早再送去吧。”
小桂子应下，将点心放下，永琪尝了两口，忽而又想起一事：“今儿个老佛爷接风宴，怎么没见着大阿哥与三阿哥？以前他们也不避开这些事儿。”
小顺子扎着手答道：“奴才听说大阿哥和三阿哥都病了，好像大阿哥是风寒，三阿哥似乎重一些，听闻上个月还咳了血。”他刚说完，就收到了小桂子投来的目光，吐了吐舌头。
永琪果然皱起了眉头，有几分担忧。小桂子忙说道：“皇上已经派御医过去瞧了，说三阿哥是一时热症，吃了几服药也就好些。只是天寒地冻的，大概不便出来吧。”这话说着冠冕堂皇的，其实小桂子自己心里也不信。谁也知道三阿哥这样年轻就得了吐血之症绝非好事了。只是这么晚了，永琪又不可能出宫探视，现在告诉他，不是让他白白担心一晚么？
“明早备下马，我过去瞧瞧。”永琪搁下勺子，闭上眼睛想了想，终究是不太放心。反正皇阿玛已允他休息三日，过后再去书房和朝房，趁着有空，过去探视探视也是应当的。
第八章
“哈……”
小燕子坐在床上，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昨夜那么晚才睡，今天太阳刚刚冒出个脑袋，紫薇就跑来把她愣是从梦里摇醒了。瞌睡虫死死地缠着她不放，疲乏地再次趴倒在枕头上，打算趁明月还没端水进来时，再小小地睡上片刻。虽然最不喜欢支使人，但今天也实在太困了！迷迷糊糊地快要入梦，明月的脚步声就跟随而至，小燕子听到铜盆与桌面撞击的轻响声后，不得不大大叹了一声，翻身坐起来。
明月对她的举动毫不意外，看着她慢吞吞地穿着衣服，微笑着拧了把帕子。小燕子从她眼神中看出了几分狡黠，捏了一把她的脸：“你笑得这么奸诈做什么？”明月只是笑，也不作声，小燕子更是好奇，撇着脑袋看了她半天，最后还是不得要领。还好彩霞随后步入，看看屋中的情形，掩嘴笑道：“格格，五阿哥派人送东西来了。”小燕子眼前一亮，腾地从床上跳起来，好奇问道：“永琪？他送了什么？现在又不是过年过节的！”
明月和彩霞一人一边扶住她摇晃的脑袋，开始忙着梳头。倒了些头油在手上，明月往小燕子头发上抹了抹，笑道：“言儿问过喜乐公公，公公说五阿哥让格格对着那些东西，抄一份礼单。今儿中午送到西林大人府上去。”小燕子一听，刚才欢欣的心情一下子蔫了，没精打采地问道：“干嘛给西林府上送礼啊？”
彩霞拿了些首饰过来，在小燕子一如往日的默许中自己挑了几样放在一边。口中笑道：“五阿哥是为格格考虑呢。格格虽然是皇上御笔亲封的郡主，在宫中到底也没个真正的亲人可依靠。西林府虽是臣子，但也是几百年的老贵族了，论起来和皇家、先皇后家还是老亲戚。难得老佛爷牵线，让西林夫人认了格格做干女儿，以后有西林家帮衬，格格在宫里头有什么事儿了，也好有个人照应不是？更何况……”她停了停，接下来的话可有些不敢出口呢。
“更何况什么？”小燕子眼尖地看到妆镜台前诸多小瓶子中有一个眼生，伸手拿在手里把玩，抚摸着上面浮雕的春燕，一边打开来瞧里头是何物。她被彩霞勾起了好奇心，赶紧催促她说下去。如果她知道彩霞下面一句话会是那样惊天动地的话，她一定后悔将手中装着桃花胭脂的盒子打了开来。
彩霞左右看了看，拜这位格格性情所致，房中没有其他宫女太监伺候。她借着去拿耳环的空子，贴在小燕子的耳边，极轻极轻地问道：“格格就没想过做皇后？”话音一落，小燕子的手一松，那只盒子挣脱束缚落下，在小燕子的衣服上滚上两圈，最后才掉在了地上，桃红的胭脂染到小燕子的裙子上，又浸染了地面。彩霞和明月大叹一声，忙为小燕子重新收拾。
小燕子形同木偶，任由两人帮自己更衣，重新梳妆。半天才稍稍回神，瞪大了眼睛看着彩霞：“你不是开玩笑吧？我怎么可能……”后面的话被明月捂住，小燕子也知道这话不能大声说出口，忙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明月松开手来，虽然没听到彩霞说的什么，大致也猜着了，帮小燕子带上头花，淡然笑道：“那也不是很远的事儿啊。格格忘了，您可是被皇上指婚给五阿哥的呢。”
小燕子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消化着刚刚听到的这些话。明月和彩霞说得都挺自在，好像这是理所当然要想的事儿，可是刚刚入宫不到一年的小燕子，实在是从没想过那个温柔的、对她很多很多纵容的永琪，未来可能也会成为皇帝呀！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突然到她开始觉得有些晕眩，完全想象不出自己该怎么去应对。
梳妆打扮好了的紫薇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神游天际的小燕子。她怔了怔神，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然而外头已经大亮了，再不去请安，那些宫人们明日又有话可议论她俩了。她伸手拽了拽小燕子，将她拖出房间，顺便将小燕子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撇了开去。小燕子回过神来，踩在没膝的雪地上，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慢慢地走了几步。而后回过头去，对站在门边的言儿道：“你帮我抄一份儿礼单吧，我这里除了紫薇，也就你能写一手好字了。”言儿一愣，而后一笑，点了点头。
“哈……”
小燕子坐在床上，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昨夜那么晚才睡，今天太阳刚刚冒出个脑袋，紫薇就跑来把她愣是从梦里摇醒了。瞌睡虫死死地缠着她不放，疲乏地再次趴倒在枕头上，打算趁明月还没端水进来时，再小小地睡上片刻。虽然最不喜欢支使人，但今天也实在太困了！迷迷糊糊地快要入梦，明月的脚步声就跟随而至，小燕子听到铜盆与桌面撞击的轻响声后，不得不大大叹了一声，翻身坐起来。
明月对她的举动毫不意外，看着她慢吞吞地穿着衣服，微笑着拧了把帕子。小燕子从她眼神中看出了几分狡黠，捏了一把她的脸：“你笑得这么奸诈做什么？”明月只是笑，也不作声，小燕子更是好奇，撇着脑袋看了她半天，最后还是不得要领。还好彩霞随后步入，看看屋中的情形，掩嘴笑道：“格格，五阿哥派人送东西来了。”小燕子眼前一亮，腾地从床上跳起来，好奇问道：“永琪？他送了什么？现在又不是过年过节的！”
明月和彩霞一人一边扶住她摇晃的脑袋，开始忙着梳头。倒了些头油在手上，明月往小燕子头发上抹了抹，笑道：“言儿问过喜乐公公，公公说五阿哥让格格对着那些东西，抄一份礼单。今儿中午送到西林大人府上去。”小燕子一听，刚才欢欣的心情一下子蔫了，没精打采地问道：“干嘛给西林府上送礼啊？”
彩霞拿了些首饰过来，在小燕子一如往日的默许中自己挑了几样放在一边。口中笑道：“五阿哥是为格格考虑呢。格格虽然是皇上御笔亲封的郡主，在宫中到底也没个真正的亲人可依靠。西林府虽是臣子，但也是几百年的老贵族了，论起来和皇家、先皇后家还是老亲戚。难得老佛爷牵线，让西林夫人认了格格做干女儿，以后有西林家帮衬，格格在宫里头有什么事儿了，也好有个人照应不是？更何况……”她停了停，接下来的话可有些不敢出口呢。
“更何况什么？”小燕子眼尖地看到妆镜台前诸多小瓶子中有一个眼生，伸手拿在手里把玩，抚摸着上面浮雕的春燕，一边打开来瞧里头是何物。她被彩霞勾起了好奇心，赶紧催促她说下去。如果她知道彩霞下面一句话会是那样惊天动地的话，她一定后悔将手中装着桃花胭脂的盒子打了开来。
彩霞左右看了看，拜这位格格性情所致，房中没有其他宫女太监伺候。她借着去拿耳环的空子，贴在小燕子的耳边，极轻极轻地问道：“格格就没想过做皇后？”话音一落，小燕子的手一松，那只盒子挣脱束缚落下，在小燕子的衣服上滚上两圈，最后才掉在了地上，桃红的胭脂染到小燕子的裙子上，又浸染了地面。彩霞和明月大叹一声，忙为小燕子重新收拾。
小燕子形同木偶，任由两人帮自己更衣，重新梳妆。半天才稍稍回神，瞪大了眼睛看着彩霞：“你不是开玩笑吧？我怎么可能……”后面的话被明月捂住，小燕子也知道这话不能大声说出口，忙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明月松开手来，虽然没听到彩霞说的什么，大致也猜着了，帮小燕子带上头花，淡然笑道：“那也不是很远的事儿啊。格格忘了，您可是被皇上指婚给五阿哥的呢。”
小燕子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消化着刚刚听到的这些话。明月和彩霞说得都挺自在，好像这是理所当然要想的事儿，可是刚刚入宫不到一年的小燕子，实在是从没想过那个温柔的、对她很多很多纵容的永琪，未来可能也会成为皇帝呀！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突然到她开始觉得有些晕眩，完全想象不出自己该怎么去应对。
梳妆打扮好了的紫薇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神游天际的小燕子。她怔了怔神，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然而外头已经大亮了，再不去请安，那些宫人们明日又有话可议论她俩了。她伸手拽了拽小燕子，将她拖出房间，顺便将小燕子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撇了开去。小燕子回过神来，踩在没膝的雪地上，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慢慢地走了几步。而后回过头去，对站在门边的言儿道：“你帮我抄一份儿礼单吧，我这里除了紫薇，也就你能写一手好字了。”言儿一愣，而后一笑，点了点头。
小燕子和紫薇前往各宫请安时，永琪早已打马到了三阿哥永璋府上。
大阿哥永璜与三阿哥永璋，自乾隆十三年被斥之后，便与宫中诸多争端脱离了瓜葛。两人成婚后皆搬出宫廷，各住一府。因为两人特殊情形，府中少有人来往，门前更是冷落，别人看着只觉叹惋，他二人却渐渐安心下来，每日观花赏月，陪伴妻儿，倒也是别样的一番清闲意趣。永琪拜访这日，恰巧永璜听闻永璋病情好转些了，便前来探视，同病相怜的兄弟俩坐在庭中品茶下棋，正下到兴头上，侍从进来禀报。永璋一听，扔下棋子起身整衣，煞是开心道：“有半年没见五弟了吧？快请他进来！”又转身吩咐贴身的侍从：“把前儿皇阿玛赐下的那罐茶叶取出来沏上。”
那侍从答应一声去了，永璜嗅了嗅自己面前的茶：“三弟好偏心，我也是巴巴儿赶来看你，怎么就不肯拿出那龙井？只有五弟来了才给喝啊？”
永璋白他一眼，这位兄长不也常常把府中得的东西往宫中送去？继而叹了一声，其中意味别人不知，永璜却是明白得很。像他们这样被皇阿玛直言失去了争储可能的皇子，表面上是挺怎样潇洒自在，可真要是想得开想得通，他们也不至于都落下这一身病痛了。倒不是为不能继位而失落，而是……府中实在安静得离谱啊！这么多年来，除了永璋的胞弟永瑢外，也就那么一个弟弟一如既往地惦念着常来瞧瞧罢了。这样情形，他俩自然更是感佩万分了。那点儿茶叶点心，又算得了什么？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花厅，永琪也是刚巧进来，两边客套一番，分宾主落座了。永璋抬眼见到面前摆着几样红纸束起的东西，摆弄一番笑道：“五弟又是从哪儿弄来的新鲜东西？”永琪捧茶而笑：“这次去接老佛爷，路上看到些东西，都是京城里头难见的。于是叫人买了一些，大哥的那份也送到府中去了。”永璜点头谢过，永琪每每出门，回来时带的东西总是平均而分，兄弟们一人一份，谁也不多谁也不少，又多合乎个人喜好。倒难为他每次都算得清楚，想得细致了。
因花厅里冷，三人挪至暖阁中坐了。永璋和永璜问了几句永琪一路见闻，偶有感慨，又时而发笑。不多时，永璋瞧出五弟常常瞥向自己脸上，心下了然，抬手止道：“五弟是听说了什么，才特意又赶来的？我说你怎么拿了那么多人参补品跑来呢。”
永琪不知如何对答，永璋却道：“这病已成势，再多药石也是罔效的。不过过两个月天就转暖，只要能过得了年关，我又可再过一年了。”说着，又止不住咳了起来，永琪忙替他捶着背上，永璋目中泛出苦笑，转瞬又笑了，拍拍永琪手背：“没事没事，坐吧。难得一聚，别弄得愁眉苦脸的。”
永琪更是担忧，但也无奈，只好归座。永璋思虑了片刻，暗想这事儿既然已摆在面前，不如将心事先说说，也免日后无法瞑目。便吃了口茶润润嗓子，沉声道：“说真的，到这会儿了，我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是心里还挂念着几个人，不得清净罢了。”
永琪看他说得酸楚，心里也是涩然，忙问道：“不知三哥心里是什么事儿？我若能帮，定帮三哥解忧。”永璋慢慢道：“我只有一子，也早夭亡。这家中再没别人可挂念的。只是宫中还有一位额娘，还有一弟一妹。额娘青春已过，听说皇阿玛也早已不再多问，好在额娘生性淡泊，对君宠也早已淡漠了追求。我只望她能在宫中安心度日，不受别人欺负就是了。”他说到此处，喘了口气。永琪心里却一紧，立即想到三哥这病定是很严重，所以许久没能出门了吧？想来他府中那些人也都瞒着他，他尚不知，苏贵妃月前已然过世。
永琪没有揭破此事，只是点了点头。永璋合着眼睛思索着，也没看到他与永璜神色的变化，继续说道：“六弟年轻，心思单纯，成天沉溺书画，到如今也不愿担起责任。我昔年还劝过他，如今一想，这权势荣耀也都是过眼云烟。既然他不喜欢，也就不必强求。然而宫中那样势力，往后事儿肯定更多，他手上无权无势的，我怕迟早沦为别人棋子，出了什么事儿。”说到这里，他已停顿了三四次，越来越剧烈的咳嗽让他不由得再度停下来，平了平气息。
永琪忍着心痛听他续道：“我听下人说，慎郡王也是儿孙皆无，指望从宗族中过继一人送终。我倒是有意让六弟过去，只不知六弟心意如何，五弟什么时候得空，可找他谈谈，而后促成此事。”
“这倒是巧了。”永琪干脆挪到永璋边上坐着，帮他顺着气，“慎郡王的事儿已传到宫中，六弟之前也说与其在宫里头闷着，不如干脆到王府上去自在。我想他定是答应的，到时候六弟请旨，我再求老佛爷和皇阿玛说说，皇阿玛也不会不答应的。反正看苗头，是从六弟和四哥中选的。”
永璋目光一闪，皱了皱眉：“四弟么……这样我倒是不好为难五弟。此事就此算了……”
永琪淡淡一笑，摇摇头道：“我也从小和六弟一块玩得挺多，他既然心慕山野，存心想过逍遥太平日子，就是顺了他的心意又有何妨？其它的，三哥就不必担心那么多了，住在宫里，哪一天没点麻烦的？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见永璜终于平下呼吸，他也窝在了自己的椅子里，续道：“三哥大概还担心着四妹吧？其实四妹那个性子，宫中又有谁敢欺负。而且我见小燕子与她走得挺近的，以后俩人相互照应，三哥更可放心。”
永璋劝解无效，自己也实在不放心永瑢那样人物呆在宫里，终是没有再说什么。永琪见他脸色惨淡，嘴唇都泛白了，不敢让他更多劳神，陪着说了几句话，找出个借口也就与永璜一起告辞了。
第九章
下完了这连绵半个月的雪，埋首忙碌着置办年下物品的宫中众人缓过气来时，才发现梅花早已吐蕊。似有若无的花香弥漫着大半个宫廷，带着冷意，又沁入人的心脾中。宫中各院换上红灯笼的那日，一个消息不合时宜地传入大家耳里，只在瞬间，就将整个宫廷的欢喜摧毁得消融殆尽。
乾清宫庭前也悬着两只红灯笼。烛光映照在残雪地上，衬着梅树疏影，红得有些发暗。乾隆的御案上摆着两样东西，一个是刻有永璋名字的玉牌，另一件则是一本厚厚的奏折。那令牌，是多少年来永璋唯一日日戴在身上的贴身物件，而奏折，刚刚来禀报消息的永璋的侍从说，那是三阿哥费了好几个晚上写就的。永璋隐于郡王府中后，一向不务朝政，除却礼制下的请安折子外，这还是乾隆头一回看到他递上的奏折。
“却也是最后一封。”乾隆喃喃叹道，折上字迹甚为工整，只偶有一两处些微岔开，显示书就之人的体力不足。然而文书句句精炼，所写几乎全是永璋这些年来冷眼旁观的朝政大事，永璋活到二十五岁上下，乾隆还是头一回发现此子拥有这样的才能。
寒风扑入，裹入几颗雪籽。
“皇上，五阿哥回宫了。”小路子小心翼翼地说道，跟随皇上几十年了，他当然看得出皇上心中绝不像面上表露的这样平静。乾隆合上奏折，咳嗽几声：“叫他到暖阁里去吧，大殿中有些个冷了。”
小路子瞅瞅皇上脸色，发现有一些可疑的潮红。心中有些不安，但也不敢这时提出，只能答应一声，出了大殿。走了不几步，就见永琪穿着斗篷，站在梅花树下，眼睛盯着地上的灯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小路子忙走上前去，唤道：“五阿哥怎么不去廊下避雪？”
永琪回过神来并不答话，抖了抖衣服上的雪，问道：“皇阿玛可允了见我？”小路子忙道：“皇上说在暖阁里等五阿哥呢。”说罢在前引路，带着永琪一道走到后殿，进了一间砌着火墙的暖阁。
永琪一进暖阁，便觉得暖洋洋的，将披风解去，交给内侍们拿出去。乾隆坐在炕沿上冲自己招了招手，便走过去，正要行礼，乾隆已拦住道：“眼下就咱父子二人，不必多礼了。”待永琪起身后，又指了指一边。催道：“坐吧。”
永琪依言坐下，发现乾隆眼角还有些红红的，心里已知一二。他没有询问什么，只是拿了桌上暖着的茶，沏了一杯捧到乾隆面前，硬着头皮禀报该说的话：“儿臣已去了三哥府上，家丁说三哥没有受什么苦，睡梦中便走了。”抬起眼皮看一眼乾隆，见他只是吃茶，又说道：“三嫂儿在料理府中事务，六弟刚刚也赶了过去。呃……六弟说，三哥没有子嗣，想在那儿留几日，为三哥守灵。”
乾隆叹息一声，忽而问道：“永璜呢？朕听说他也病倒了？”
永琪默然点头，今日没见大哥人影，他就派人去大阿哥府上问过，才知永璜已病了数日。忆起那日相聚，当真恍如梦中。乾隆紧紧闭着眼睛，藏住心里的失悔与痛苦，永璜与永璋本也都是他宠极了的皇子。当年不过因着皇后新丧，一时心中郁结难去，借两人一时疏忽发火。事后也不是没追悔过，只是想着早已颁出的圣旨，又哪里能收回呢？拖拖延延走到今日，竟是让父子之间走到这样的境地！
“难为你这些年来一直照顾他们。”乾隆叹道，时至今日才了解永璜和永璋所受的委屈。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在那两人被众人都遗忘了的时候，永琪却一直与两个兄长往来着。这个做弟弟的，倒是比自己这做父亲的更为合格。当然，这话他只能闷在了心里，表面上却是依旧淡淡地吃着茶。
“也许倒是两位皇兄照顾儿臣居多，自小就是这样。儿臣也不过做了该做之事罢了。”
“嗯……”乾隆颔首，不置可否，“这会儿晚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早再去看看你三哥，朕准备些东西，你一并捎过去。”
“是。”永琪并不问皇阿玛为何不亲自前往吊唁，起身应道。乾隆似是想起什么，在他退至门口前又道：“对了，你和老六谈谈。若他真心想去慎郡王府上，就让他呈个折子上来吧！朕看，他也是不愿再在宫中久住的。”
下完了这连绵半个月的雪，埋首忙碌着置办年下物品的宫中众人缓过气来时，才发现梅花早已吐蕊。似有若无的花香弥漫着大半个宫廷，带着冷意，又沁入人的心脾中。宫中各院换上红灯笼的那日，一个消息不合时宜地传入大家耳里，只在瞬间，就将整个宫廷的欢喜摧毁得消融殆尽。
乾清宫庭前也悬着两只红灯笼。烛光映照在残雪地上，衬着梅树疏影，红得有些发暗。乾隆的御案上摆着两样东西，一个是刻有永璋名字的玉牌，另一件则是一本厚厚的奏折。那令牌，是多少年来永璋唯一日日戴在身上的贴身物件，而奏折，刚刚来禀报消息的永璋的侍从说，那是三阿哥费了好几个晚上写就的。永璋隐于郡王府中后，一向不务朝政，除却礼制下的请安折子外，这还是乾隆头一回看到他递上的奏折。
“却也是最后一封。”乾隆喃喃叹道，折上字迹甚为工整，只偶有一两处些微岔开，显示书就之人的体力不足。然而文书句句精炼，所写几乎全是永璋这些年来冷眼旁观的朝政大事，永璋活到二十五岁上下，乾隆还是头一回发现此子拥有这样的才能。
寒风扑入，裹入几颗雪籽。
“皇上，五阿哥回宫了。”小路子小心翼翼地说道，跟随皇上几十年了，他当然看得出皇上心中绝不像面上表露的这样平静。乾隆合上奏折，咳嗽几声：“叫他到暖阁里去吧，大殿中有些个冷了。”
小路子瞅瞅皇上脸色，发现有一些可疑的潮红。心中有些不安，但也不敢这时提出，只能答应一声，出了大殿。走了不几步，就见永琪穿着斗篷，站在梅花树下，眼睛盯着地上的灯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小路子忙走上前去，唤道：“五阿哥怎么不去廊下避雪？”
永琪回过神来并不答话，抖了抖衣服上的雪，问道：“皇阿玛可允了见我？”小路子忙道：“皇上说在暖阁里等五阿哥呢。”说罢在前引路，带着永琪一道走到后殿，进了一间砌着火墙的暖阁。
永琪一进暖阁，便觉得暖洋洋的，将披风解去，交给内侍们拿出去。乾隆坐在炕沿上冲自己招了招手，便走过去，正要行礼，乾隆已拦住道：“眼下就咱父子二人，不必多礼了。”待永琪起身后，又指了指一边。催道：“坐吧。”
永琪依言坐下，发现乾隆眼角还有些红红的，心里已知一二。他没有询问什么，只是拿了桌上暖着的茶，沏了一杯捧到乾隆面前，硬着头皮禀报该说的话：“儿臣已去了三哥府上，家丁说三哥没有受什么苦，睡梦中便走了。”抬起眼皮看一眼乾隆，见他只是吃茶，又说道：“三嫂儿在料理府中事务，六弟刚刚也赶了过去。呃……六弟说，三哥没有子嗣，想在那儿留几日，为三哥守灵。”
乾隆叹息一声，忽而问道：“永璜呢？朕听说他也病倒了？”
永琪默然点头，今日没见大哥人影，他就派人去大阿哥府上问过，才知永璜已病了数日。忆起那日相聚，当真恍如梦中。乾隆紧紧闭着眼睛，藏住心里的失悔与痛苦，永璜与永璋本也都是他宠极了的皇子。当年不过因着皇后新丧，一时心中郁结难去，借两人一时疏忽发火。事后也不是没追悔过，只是想着早已颁出的圣旨，又哪里能收回呢？拖拖延延走到今日，竟是让父子之间走到这样的境地！
“难为你这些年来一直照顾他们。”乾隆叹道，时至今日才了解永璜和永璋所受的委屈。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在那两人被众人都遗忘了的时候，永琪却一直与两个兄长往来着。这个做弟弟的，倒是比自己这做父亲的更为合格。当然，这话他只能闷在了心里，表面上却是依旧淡淡地吃着茶。
“也许倒是两位皇兄照顾儿臣居多，自小就是这样。儿臣也不过做了该做之事罢了。”
“嗯……”乾隆颔首，不置可否，“这会儿晚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早再去看看你三哥，朕准备些东西，你一并捎过去。”
“是。”永琪并不问皇阿玛为何不亲自前往吊唁，起身应道。乾隆似是想起什么，在他退至门口前又道：“对了，你和老六谈谈。若他真心想去慎郡王府上，就让他呈个折子上来吧！朕看，他也是不愿再在宫中久住的。”
“……，是。”
永琪垂下了眼帘，不忍看乾隆越发显得惨淡的脸色。
小路子看着永琪离开，走进了暖阁。乾隆端着早已冷却的茶坐在那儿发呆，小路子喊了几声不见皇上回答，又见乾隆脸上通红的。心里一惊，忙试了试乾隆额头，烫得一缩手，忙喊进几个人来，帮忙扶着乾隆躺下，又有人去请太医。乾隆躺了会儿，略觉头脑中晕眩感觉淡去，便叫小路子近前来，嗓音带着些微沙哑：“朕只是染了风寒，不必大张旗鼓到处嚷嚷，省得大年下的满宫里又来折腾，朕也受不了。你呢，就去朕书阁中将那卷经文取出，明早交给五阿哥。”
“奴才知道了。”
这一个年关注定难过，永璋逝世后不久，永璜也因旧病复发阖然而逝。乾隆一连失去两个皇子，悲痛伤心之下终究病倒，每日只在乾清宫中休养，朝政暂时交由皇四子永珹、皇五子永琪并刘统勋、福伦等人共同打理。不几日后，乾清宫中又颁下圣旨，准许了皇六子永瑢折子，将其出继至慎郡王府为嗣，降袭慎贝勒爵。一时间朝中风云变幻，等天下人缓过一口气来时，已是乾隆二十五年二月底了。
此时西北传来战报，说是兆慧在回疆大胜，剿灭了额鲁特军及其余部，回疆归为平静。又有回疆和卓阿里奏疏向乾隆问安，并请旨于年内带着自己女儿入京觐见。乾隆为回疆的事伤透了脑筋，好不容易平息了，心中着实安慰，也就稍稍淡去了丧子后的痛苦，重新将心思放回到朝政中来。
小燕子和紫薇依旧住在漱芳斋中，每日晨昏定省之外没甚要紧事儿忙碌。只是小燕子身边多出了一个西林府中送来的嬷嬷。对这件事小燕子初时非常不满，噼里啪啦一气将漱芳斋卧房中桌边的物事摔了个粉碎。可那嬷嬷仍然到了漱芳斋中，很是温和也不容辩驳地说道：“福晋派奴婢来服侍格格，太后说奴婢不须教格格礼仪、也无需陪着格格读书，格格平日爱怎样依旧怎样。只是每日须得抽出两个时辰来听奴婢讲讲这宫里宫外各位诰命、夫人、福晋、格格小姐们的身世家事即可。还望格格耐耐性子，奴婢两个月后也好交差啊！”
小燕子目瞪口呆，她不怕容嬷嬷那种仗势欺人、一连蛮横的主儿，忍不住了她可以打过去。可是眼下这位，一脸和善，话里话外说的都是为她着想，还带着让人非常非常舒服的笑容。她握成拳头的手怎么也砸不出去呀！眼睁睁地看着嬷嬷寻了西院中一个小屋子住下来，将日常所用之物也都搬了进来，她还是想不出什么法子将她退回！最后只能狠狠地大叹一口气，自己把自己摔到了厚厚的被褥上，在紫薇等人轻轻的笑声中，仰天大叫“天啊！”
紫薇笑够了，见小燕子依旧蒙着脸，上前一步扯开她脸上的被子，笑道：“你不至于为了逃过秦嬷嬷，就把自己闷死吧？”小燕子烦恼地翻了个滚儿，紫薇拍拍她的背，提议道：“你要是嫌闷的话，我陪着你一块儿听怎么样？其实，我想还是挺有意思的。”
“怎么会有意思呢？每天要花两个时辰听谁谁谁是谁家媳妇，谁谁谁又是谁家女儿的事儿！肯定无聊死了啊！紫薇，你不要陪我一块听这些，你陪我一块走好不好？”小燕子扁着嘴大发牢骚。
紫薇被她拉着往外走，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连忙拽住桌角拼命往后退。小燕子转过头去盯着她，紫薇忙使出了缓兵之计，讪笑着问道：“你总得告诉我要去哪吧？你不要五阿哥了？”
第十章
小燕子气恼地在屋子里转着圈，满屋子嚷嚷：“我受不了了，真的真的真的受不了了！一会儿要我学作诗，一会儿叫我读书，现在又来教我这些。紫薇，我都觉得我快不认识自己了，你看，我都有多久没练剑练鞭子没出去玩了？放在以前，我想都想不到！就算他们派十个嬷嬷给我又怎么样？我天生就这个脾气，那天那个什么什么贝勒的事情，我碰见了说什么也不可能不管的！”
紫薇好久没经历她这样噼里啪啦一大篇了，一时间还真不知怎么劝。只能说道：“那你也不能现在就走吧？怎么说也要向五阿哥说一声，还有皇阿玛他们。”小燕子撇嘴：“五阿哥？他都不管我死活的，把我扔在这个鬼地方，自己跑得人影都不见！哼，我才不要管他了！紫薇，你不肯走，是因为舍不得尔康吧？”
紫薇脸上热热的，无奈道：“你这样子，我怎么可能想到尔康那儿？我只是怕你就这样贸贸然走了后悔！你也知道，五阿哥这阵子才忙了大阿哥三阿哥的丧事，又帮皇阿玛处理政务。或许这会儿还在忙呢，你怎么能说他不管你？他要是不管你，你房中那些吃的玩的都从哪儿来的？”
小燕子一呆，她刚刚确实有些口不择言。可是皇宫这个地方也确实太麻烦，她天生就喜欢自在，为什么非得困在这儿？紫薇趁热打铁：“你不看在那些吃的玩的份上，就看在当初五阿哥什么也不要地打算陪你走的事儿。他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你现在要走，却不跟他说一声儿，他肯定会难过死的！”
小燕子张了张嘴，不知要怎么回答。明月先一步走了进来，望着小燕子，喜盈盈地笑道：“五阿哥来了！”小燕子心里一喜，想要出去，又觉得难以下台，尴尬地左右看了看。紫薇抿嘴浅笑，推了推她：“正好，你是不是要走的问题，赶紧跟五阿哥说一说。我可是要睡午觉了，别再来吵我了！”说完就朝床边走去。
小燕子还红着脸站在那儿，明月莫名地看着她，不知这位格格又闹出什么花样儿来。想着永琪还在外屋等着，催道：“格格，五阿哥好像带着些伤，您要不要去看看？”话音未落，只觉轻风拂面，眨眨眼睛，面前已经没了小燕子的踪影，噗嗤笑出。
“五阿哥真的受伤了？严重吗？”听得真切的紫薇也缓缓坐起，惊讶地问道。
明月清理着房中乱七八糟的东西，一面答道：“五阿哥的右手上蒙着绷带，应该是受伤了。奴婢问他时，他说只是被划破了点儿，又说宫里太医太夸张什么的。不过看上去脸色不太好，五阿哥的脾气又爱藏着掖着的，奴婢也说不好要不要紧。”
紫薇见她说得含含糊糊，一会儿放心一会儿又提起心来。想了想终究是不放心的，便套上衣服，也往外屋去了。
小燕子一进花厅，就被永琪手上厚厚的白色绷带吸引了目光。这时候她也完全不记得什么“走”不走的问题，扑上去拉着他绕来绕去地看了起来。正研究着，被她的动作弄得手上痒痒的永琪忍不住轻笑一下，揉揉她的头发：“别担心了，也就是被划破了一点皮。你也知道那些太医有多谨慎了。”
“太医是太谨慎了，五阿哥却是太不谨慎了。”紫薇一踏进门就听到永琪在抱怨太医，忍不住半是调侃半是埋怨。拉了一把小燕子，又对她道：“有这会儿这么甜蜜的，刚刚还在这里说要走呢。真要走了，你还不知道有多难过。”
小燕子气恼地在屋子里转着圈，满屋子嚷嚷：“我受不了了，真的真的真的受不了了！一会儿要我学作诗，一会儿叫我读书，现在又来教我这些。紫薇，我都觉得我快不认识自己了，你看，我都有多久没练剑练鞭子没出去玩了？放在以前，我想都想不到！就算他们派十个嬷嬷给我又怎么样？我天生就这个脾气，那天那个什么什么贝勒的事情，我碰见了说什么也不可能不管的！”
紫薇好久没经历她这样噼里啪啦一大篇了，一时间还真不知怎么劝。只能说道：“那你也不能现在就走吧？怎么说也要向五阿哥说一声，还有皇阿玛他们。”小燕子撇嘴：“五阿哥？他都不管我死活的，把我扔在这个鬼地方，自己跑得人影都不见！哼，我才不要管他了！紫薇，你不肯走，是因为舍不得尔康吧？”
紫薇脸上热热的，无奈道：“你这样子，我怎么可能想到尔康那儿？我只是怕你就这样贸贸然走了后悔！你也知道，五阿哥这阵子才忙了大阿哥三阿哥的丧事，又帮皇阿玛处理政务。或许这会儿还在忙呢，你怎么能说他不管你？他要是不管你，你房中那些吃的玩的都从哪儿来的？”
小燕子一呆，她刚刚确实有些口不择言。可是皇宫这个地方也确实太麻烦，她天生就喜欢自在，为什么非得困在这儿？紫薇趁热打铁：“你不看在那些吃的玩的份上，就看在当初五阿哥什么也不要地打算陪你走的事儿。他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你现在要走，却不跟他说一声儿，他肯定会难过死的！”
小燕子张了张嘴，不知要怎么回答。明月先一步走了进来，望着小燕子，喜盈盈地笑道：“五阿哥来了！”小燕子心里一喜，想要出去，又觉得难以下台，尴尬地左右看了看。紫薇抿嘴浅笑，推了推她：“正好，你是不是要走的问题，赶紧跟五阿哥说一说。我可是要睡午觉了，别再来吵我了！”说完就朝床边走去。
小燕子还红着脸站在那儿，明月莫名地看着她，不知这位格格又闹出什么花样儿来。想着永琪还在外屋等着，催道：“格格，五阿哥好像带着些伤，您要不要去看看？”话音未落，只觉轻风拂面，眨眨眼睛，面前已经没了小燕子的踪影，噗嗤笑出。
“五阿哥真的受伤了？严重吗？”听得真切的紫薇也缓缓坐起，惊讶地问道。
明月清理着房中乱七八糟的东西，一面答道：“五阿哥的右手上蒙着绷带，应该是受伤了。奴婢问他时，他说只是被划破了点儿，又说宫里太医太夸张什么的。不过看上去脸色不太好，五阿哥的脾气又爱藏着掖着的，奴婢也说不好要不要紧。”
紫薇见她说得含含糊糊，一会儿放心一会儿又提起心来。想了想终究是不放心的，便套上衣服，也往外屋去了。
小燕子一进花厅，就被永琪手上厚厚的白色绷带吸引了目光。这时候她也完全不记得什么“走”不走的问题，扑上去拉着他绕来绕去地看了起来。正研究着，被她的动作弄得手上痒痒的永琪忍不住轻笑一下，揉揉她的头发：“别担心了，也就是被划破了一点皮。你也知道那些太医有多谨慎了。”
“太医是太谨慎了，五阿哥却是太不谨慎了。”紫薇一踏进门就听到永琪在抱怨太医，忍不住半是调侃半是埋怨。拉了一把小燕子，又对她道：“有这会儿这么甜蜜的，刚刚还在这里说要走呢。真要走了，你还不知道有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