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斩不断，浓浓离愁


韩越道：“实不相瞒，在下此次来往江东，是为了前往丹阳郡北固山，寻找给自己治疗内伤的烈火金莲。”
玉柔听韩越说完，虽然因保住了自己的身份而松了一口气，但韩越身受内伤一事却实在令她担忧不已。
赵云听闻韩越受伤，急忙问道：“韩公子武艺超群，竟会受如此严重的内伤，不知是因何人何事所致？”
韩越道：“不瞒赵将军，在下是前几日在和高则高文定对掌时，被他的掌力所伤。”
听到高则这个名字，在座的柳慎怎能按奈得住？他的妹妹柳擎儿便是死于高则之手。高则伏法之前，柳慎便对其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适才柳慎听闻高则居然在前几日活着，甚至还用掌力伤了韩越，心中顿时怒火中烧，说道：“谁？高则？”
韩越道：“柳将军没有听错，此人便是车骑将军高洵之子，原常山郡太守，高则高文定！”
柳慎听到此言，再也无法怀疑，恨得他握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赵云疑惑道：“这就奇怪了，高则已于数月之前，被我杀死在当阳城临虚观外的小竹林中，怎会忽在前几日出现，又伤了韩公子？更何况高则的武功在下十分了解，以他的内力，绝不是韩公子的对手。”
韩越道：“高则不仅仅内力深厚，他的枪法也着实精妙，我跟他相斗，若非借兵器之利，数百招之内恐怕也拿他没有办法。”
赵云奇道：“这就更奇怪了，这高则惯用兵器乃是单刀，我与他相斗多次，从未见他使过长枪啊？高则跟韩公子这等高手相斗，怎会不用自己最拿手的兵器？”
韩越道：“想必是高则当日败于赵将军后，并未气绝。并且得蒙高人相救，另有师承，习得了高深莫测的内功和枪法。”
柳慎也道：“韩公子此言有理。不知那高则所用的枪法韩公子可否记得，能不能演示给我等一观？”
韩越道：“当日我与高则拼斗了数百招，他的枪法在下虽没记全，但也有一些精妙招数未曾忘记。”
刘备也道：“如此甚好。今日席间虽有酒，但无以为乐，有韩公子舞枪助兴，真是妙极。”

韩越道：“若刘皇叔不嫌弃，那韩越便献丑了。”
韩越说罢，便借了一柄长枪，走到筵席中央，回忆起当日高则枪法，使将起来。
赵云观韩越所舞枪法，不禁看得惊心动魄：韩越转身飞舞，枪尖横扫，这招不是“凤鸣鹤唳”确是何招？又见韩越长枪随身，回旋急舞，落地之际，挺枪直刺，恰是一招“彩凤当空”！只见韩越长枪舞动，“凤舞九天”、“鸾凤和鸣”、“有凤来仪”、“起凤腾蛟”……招招均是赵云所学百鸟朝凤枪法中的精妙招数！这些招数高则怎能会使？难道救活高则的人，正是自己的师爷乐渊？但若是自己的师爷救了高则，又怎会容他胡乱行凶？
韩越所忆枪招使毕，众人纷纷夸赞叫好。赵云心中虽有疑虑，但也未当场向众人说明。
宴会完毕后，众人便在鄱阳太守安排的驿馆住下。

夜已渐深。
赵云正站在朦胧的夜色之中。
明月当空，淡淡微光，挥洒处，花悦影疏；
人心正苦，浓浓离愁，斩不断，情深奈何。
“倘若我死了，请别将我埋在阴暗的土里，我想成为漫天的飞絮，高高地守望着你。”
微风轻轻吹过赵云的耳畔。龙行天下轻衣随，这夜空中的点点萤光，是轻衣你舍不得我，来跟我低声细语吗？可是我此刻，又怎能听得到你的浓浓情意？轻衣啊，你知道吗，我赵子龙真的对不起你，不仅没能陪着你过神仙般的日子，甚至连害了你的高则都没能绳之以法。大家都称我为真英雄真豪杰，可是我如此这般，哪里配得上英雄二字？

“子龙，你在想什么呢？”
赵云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位面容艳若桃花，眸子亮如繁星的女子。
“宝月，你怎么还没休息啊？我没在想什么。”
“子龙，我这次来，是有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啊？”
“我已经想好了，从今以后，我就跟着你一起行军打仗，再也不和你分开。”
赵云忽然眉头紧锁，并未答话。
“怎么了，你不愿意么？”
“宝月啊，我怕我无暇保护你的安全。如今乱世飘摇，人事难料，你跟着我，又有什么好呢？”
“子龙，我公孙宝月不管什么乱世纷争，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是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
“宝月，我赵云乃是一介武夫，你如此倾心于我，教我心里怎能承受的起？”
“子龙，我对你的情意，难道你至今还不懂吗？我一路追随着你，就是为了天天和你在一起，难道你的心里，真的就一点触动都没有么？难道我公孙宝月，真的就一点也比不过夏侯轻衣吗？”
“够了！轻衣她在我的心中，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永远没有！”
赵云此番话，好似晴天霹雳一般，震碎了宝月充满柔情的心。
宝月站在星光下，双手在不停的颤抖。
她的脸庞在星光的照耀下，苍白如纸。苍白的脸上凝结着晶莹的泪。
她的心正在忍受着世上最痛苦的煎熬。
“赵子龙，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宝月咬紧了牙，狠下心来，头也不回地转身飞奔而去。

“宝月，你听我解释！”
其实他并非真的想惹宝月生气的。只是当宝月提到轻衣的名字时，他内心的悲痛再也无法控制的住。

“赵子龙，宝月姐姐她怎么啦？”
此时赵子龙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衣、娇媚可爱的少女，窜到了他的面前，向他扮了一个鬼脸。
赵云道：“宝月她，可能是心情不好吧。”
玉柔娇声说道：“哼，肯定是你这个呆瓜，那句话说得不对，惹宝月姐姐生气了。”
赵云道：“这我也没有办法。我本就是个粗人，不懂姑娘家的心思，也不会安慰别人。”
玉柔道：“那你对轻衣姐姐呢，你也惹过她生气吗？”
赵云道：“这倒没有。轻衣她总是善解人意，处处为我考虑，她怎么会因为我生气呢。”
赵云也不知为何，当牛姑娘此刻提起轻衣时，他竟没有感到丝毫的伤感。
玉柔道：“也对，轻衣姐姐那么好，她才不会生你的气呢。我要是有她一半的好，我也就知足啦。”
赵云听闻此言，心中略感凄凉，静立微风之中，沉默不语。
玉柔见赵云此状，便问道：“怎么啦赵子龙，你又为轻衣姐姐的离去感到痛心了吗？”
赵云答道：“我没有。牛姑娘，你不必为我担心。”
玉柔柔声说道：“都怪我不好，长了这张跟轻衣姐姐这般相似的脸，还总是跟你提起伤心事。”
赵云道：“牛姑娘你不要多想，我从来没有怪你。其实也许是我错了，在桂阳那段日子，我不该对你那么冷淡，也不该身陷轻衣逝世的阴影中不能自拔。”
赵云自打因轻衣伤了宝月的心后，就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或许轻衣此刻，也不希望看到他因为她的离去如此一蹶不振。这件事本与牛姑娘无关，他更不愿让她因为这件事而感到伤感。
玉柔温婉地说道：“希望你能前前后后、彻彻底底地想明白。时候不早了，我回去啦，你也早点休息吧。”说罢便对赵云莞尔一笑，转身离去。

（第十九章完）

第二十章 薄情转是多情累

夜色正浓。
玉柔正独自坐在凉亭上，手里摆弄着刚刚折下来的柳枝。
她在反复地思索着赵云的话。“在桂阳的那段日子里，我不该对你那么冷淡”，莫非他真的意识到我对他的好了么？哎呦喂，我们的赵大将军将军竟然也学会了善解人意，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我看吶，就他那个榆木脑袋，再给他开两个窍，顶多也就是用来练他的长枪。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说不定是我马玉柔入不了他赵子龙的法眼。人家才不管你心里想什么呢。哎，像我这般机智的女子，怎地就拿他赵子龙没一点办法？糟了，我这还没嫁呢，脑子倒先随夫君一样玩不转了，这可乖乖不得了。
玉柔心里又想道，我怎地总是念着他赵子龙一个人？今天子羽一下子冒了出来，还给我找了一个妹妹，我还没好好谢谢他呢。子羽他这个人待我真好，从小就一直偏向我。但是我呢，我欠他的却那么多。他今天又帮我圆谎，不拆穿我的西洋镜，我马玉柔要是不拿出点诚意向他道谢，那这良心当真是喂了狗。只是子羽他会不会不愿见我呢？我可千万不能影响他和妹妹俩人的发展。也不知道子羽对妹妹的感情怎么样，他的外表总是冷冰冰的，谁也看不穿他心里在想什么。
玉柔内心渐感惆怅，蓦然抬头向远方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正独自伫立在夜色中，目光坚毅而深邃，不是韩越却是谁？玉柔心想，子羽今晚竟似也有心事一般，否则怎地此时也不睡？我此刻不去问问他，当真是说不过去。

“子羽，你在想什么呢？”
“玉柔，是你啊。我在想《南华经》里面的一个故事。”
“哦？那你说来给我听听呗。”
“《南华经》里讲，有两条鱼曾一起生活在泉水里。忽然有一天，泉水干涸了，两条鱼也被搁浅到陆地上。于是它们就互相吹出湿气呵护着对方，吐出唾液滋润着对方。”
“这两条鱼，当真是情比金坚，至死不渝。实在是让人羡慕。”
“可是书里面紧接着便写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玉柔，你说这两条鱼若是江湖相忘，天涯永隔，会不会更好一些？”
“那怎么会呢，若是忘了心爱的人，即便苟且存活于世，又怎能真正感到欢乐？”
“自己的生死倒无所畏惧。只是泉水若当真干涸，我怎肯连累了别人一起受苦？”
玉柔沉默半晌，思索良久后说道：“子羽，你为何会想这么多的问题？莫非是因为石砚妹妹？”
韩越答道：“没错。她真心地爱我，但我却始终不敢用同样的真心去爱她。”
玉柔道：“这有什么敢不敢的呢？难道喜欢一个人，还需要勇气吗？”
韩越道：“我跟你自然不一样。你可以无所顾忌地追随赵子龙。但是对于石砚，我始终担心自己有一天会辜负了她，担心她跟着我，会过着漂泊伶仃、风雨飘摇的日子。”
玉柔摇头道：“子羽，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就拿我来说吧，只要我能陪在赵子龙的身边，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战火纷飞，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我都不会感到丝毫的畏惧。就算山再高、路再远，我也只希望能常伴他的左右，这就够了。我相信石砚妹妹也一定跟我想的一样。”

韩越听到玉柔的话，耳边忽又响起了庞统送别他跟石砚时唱的情歌：“碧水幽幽兮，与君同舟；妾意款款兮，与君相守；山高路远兮，伴君左右；惟愿此生兮，偕老白头。”可是这山高路远，危难重重，此生真的能如愿以偿，偕老白头吗？自己这辈子，注定戎马一生，驰骋沙场，甚至连性命都无法得到保证。难道世上至深至厚的爱情，真的能超越生死吗？

韩越心里的疑虑，依旧没有解开。但他已不愿再跟玉柔谈及此事。
“玉柔，你在外面耽搁的日子也不短了。我倒是不在意你跟着赵子龙，只是马世兄那边，我实在是没法交代。”
“子羽，你可千万别跟我哥哥告密啊，人家在这里还没玩够呢，刘皇叔的喜酒我还没喝到，新娘子我也没见过，要是我就这么走了，那我可是会憋疯的呀。”
韩越微笑道：“你呀，长这么大了，还是跟个小丫头一样，就知道贪玩。”
玉柔娇声道：“子羽，你可一定要答应我，等刘皇叔的事情办完，我保证一定回西凉，不让家里的人担心，好不好？”
韩越道：“你放心吧，我不告诉马世兄便是。叔父叔母应该也都想你了，早些回去也好。”
玉柔道：“子羽，你帮了我这么多的忙，不仅帮我隐藏身份，帮我瞒着我哥，还给我找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妹妹，我真的该好好谢谢你。”
韩越笑道：“咱们俩这么多年的交情，还提什么谢谢啊。时候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启程呢。”
玉柔道：“嗯。”

第二天清晨，刘备、赵云等人告别了鄱阳郡太守，并邀韩越、石砚结伴前往南徐。韩越、石砚欣然答应。只是不见了宝月、霜儿，众人寻了半天也得不到踪迹，派人询问也没得到任何消息。赵云自然知道宝月因何故不辞而别，告诉众人不必担心，大家也就不再寻找，登上船只，扬帆起航。
这日鄱阳湖面，波澜不惊，风平浪静。船只顺风而行，一路相安无事，数日后便到了南徐。
船傍岸后，众人停下来商议行程。玉柔忽地想起，诸葛军师吩咐到达南徐后便可拆开第一个锦囊。玉柔拆开后，见上面写着：“先声夺人，兴风作浪，后通人和，拜访乔公。”于是刘备便吩咐柳慎去买办物件，随行五百余军士均披红挂彩，到南徐镇上散播刘备迎娶孙权胞妹的消息。
韩越道：“此番能与刘皇叔结伴同行，韩越深感荣幸。此番韩某还要前往北固山，寻找治伤的烈火金莲。那韩某就在此跟诸位别过。”
刘备道：“韩公子莫急。我听说那烈火金莲极为稀有，要不我让子龙跟韩公子一同前去寻找，韩公子意下如何？”
韩越道：“在下岂敢劳烦赵将军。如今皇叔身处江东，怎能没有赵将军护驾？皇叔的好意，韩越心领了。只不过这采药乃是小事一桩，不必兴师动众。”
无论刘备、赵云怎样相劝，韩越均不答应，只好跟韩越道别。玉柔和石砚姐妹俩情意甚浓，此刻虽依依不舍，但也只好就此别过。

（第二十章完）

第二十一章 北固遇险

话说韩越告别刘备、赵云等人后，便备了船只，跟石砚一起，沿水路前往北固山去。两人远眺北固，横枕大江，山势险峻，石壁嵯峨，甚是壮观。
韩越道：“石砚，此山巍峨浩荡，真乃奇景。你我颠簸多日，也没好好休息一下，真是辛苦你了。”
石砚道：“韩大哥，石砚不怕苦。再说我这两天开心的不得了，我义姊待我就跟对待亲妹妹一样。她活泼机灵又善解人意，长的跟轻衣小姐又这般相像，跟赵子龙将军真是一对。“
韩越道：”嗯。他们两人能够相遇，也是难得的缘分。“
石砚道：”韩大哥，你说这烈火金莲，会不会很难找啊？“
韩越道：”这个就不好说了。不过此花既然只产于北固山，我想这山必然有它得天独厚的地方。“
石砚道：“这件事我也一直不明白，这烈火金莲究竟有什么特殊，为何只能存活于这北固山呢？”
韩越道：“莲花生长需要水源充足的环境，此处山清水秀，确实适合。至于为何只产于此处，那就不得而知了。”
石砚道：“韩大哥，要不我们分头去找吧，这样或许的快一些。”
韩越道：“这怎么行呢，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寻找多不安全啊，我可放心不下。”
石砚道：“韩大哥不用太担心啦，我又不是不会武功。再说此处也没有战乱，你放心好啦，不会有危险的。”
韩越拗不过石砚，只好答应她。两人分头去找，约好申时在泊船处会面。

石砚沿山脚寻了良久，只是此处花草甚为繁多，想采到烈火金莲哪里有那么容易？但石砚一想到，韩越受此内伤皆是因自己所累。当时若不是自己鲁莽，急着提剑杀死高则，韩大哥也不会被高则掌力震伤。说不定自己不过去，稍等片刻韩大哥就能耗尽高则的内力呢。韩大哥待自己那么好，自己的命也是他救下来的。在自己昏迷期间韩大哥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今日不管有多艰难，也非要帮韩大哥采到草药不可。

石砚坚定了信念，又踏上了寻找草药的旅程。她忽然见到前方有一处坟茔，心想能够厚葬于此的人必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于是便上前看个究竟。
石砚见那碑上书有“汉折冲中郎将太史慈之墓”。其墓穴旁芳草依依，竟无一点死寂之象。石砚放眼望去，见水草中竟有一朵红花，颜色娇艳似火，急忙跑过去仔细观察。走近之后，才发现此花花瓣之上，不多不少正好七处金斑，恰与当日华佗所言一模一样。
石砚喜出望外，盈盈泪水霎时充满了她的眼眶。她小心地将烈火金莲采起，放入包裹中，心想今天能顺利得到此药，多亏了太史慈将军的保佑，今天说什么也要到他的坟前好好祭拜。于是便取出了些果品，放到太史慈坟前。
石砚祭拜道：“太史慈将军，小女子石砚今日诚心诚意地前来祭拜您的在天之灵。小女子之前听韩越韩大哥提起过你的英名，说你武艺超群，光明磊落，是江东的大英雄大豪杰。韩大哥还说你临死之际，都不忘自己的抱负，跟前来探望你的吴侯孙权说：‘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您的这些英雄事迹，小女子都记在心里。此处能长出烈火金莲这种奇花，想必也是受太史将军的英豪之气所感染的缘故吧。太史将军你放心好了，您未完成的理想、抱负，韩越韩大哥一定能够替你完成的。”
石砚说到此处，眼前忽然发黑，瞬间感到天旋地转，竟昏迷了过去！

韩越寻草药一天未果，至申时便应约前往泊船处等候石砚归来。韩越等了许久，却连石砚的影子都看不到，心中焦急万分，生怕石砚遇到了什么危险。韩越越等越急，额头上渐渐冒出了层层冷汗。
就在此时，一封书箭忽地射来，钉在了韩越身旁的石壁上。韩越急忙取出箭上书信，上面写道“今夜戌时南徐都督府见”。
韩越读完书信，知石砚已遇险，心中懊悔不已，说道：“石砚，你放心，我韩越就算豁了这条命，也一定要把你救出来！”不过幸运的是，自己既然收到书信，石砚必定没有生命危险。为今之计，也只好赴这都督府之约，看看那周公瑾到底是何方神圣。

“禀告都督，门外一个青衫男子，自称是西凉韩越，前来拜见。”
“让他进来。”
“诺。”
周瑜并未起身，而是继续拂动琴弦。
韩越走进来后，袅袅琴音便传入他的耳中。韩越仔细聆听，只觉旋律典雅，韵味隽永。时而如高山之巍巍，时而如流水之洋洋，正是一曲《高山流水》，为战国时期俞伯牙、钟子期所作。
韩越听到此处，便取出怀中玉箫，与周公瑾琴箫和鸣。起初之时，琴声似高山巍峨，箫音如溪水淙淙。两处声音，相得益彰。
这曲高山流水即将奏到绝妙之际，韩越箫音忽然一转，节奏甚是怪异，却又妩媚至极，缠绵悱恻，令人心旌摇动。侍立一旁的侍女听见此等箫音之后，均感心神激荡，不能自已。周瑜此时听此箫声，内心竟也不能平静。心不静则音不纯，琴音相比箫声，渐渐处于下风。
周瑜顿时慌乱不已，万万没想到韩越竟会以箫声和自己对抗。江东人尽传言，“曲有误，周郎顾。”今日比拼音律，若输与西凉韩越，那这“曲顾周郎”的美名，自己还如何能承担得起？但韩越箫声实在魅惑之至，他周瑜又是至情至性之人，怎能抵御箫声的诱惑？
周瑜无奈之际，不再弹奏《高山流水》。琴音一转，极尽凄凉肃杀之意。琴声铿锵有力，似万马奔腾于荒野，又似冷风呼啸于山涧。周瑜此举，正是试图用至悲至冷的乐音，来削弱韩越箫声的引诱。
此刻两种乐音混在一处，一柔一刚，此消彼长，相持不下。
两人演奏良久。韩越抱定心神，不染杂念。箫音越奏越纯，更加令人心神恍惚。而周瑜心神却难以守一，弹奏之中，各种凡心杂念从脑海中一一闪过，琴音几次险些错乱。周瑜冷汗渐渐渗出，情景甚是危急。
两人比拼音律，已渐渐到达分际。周瑜越奏越急，只听“砰”的一声，周瑜手指拂动，第三根琴弦竟倏地断成两截。

（第二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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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尔虞我诈

韩越见周瑜琴弦已断，便知此番自己已经得胜。他心中虽对周瑜极为痛恨，但其怒意仍不显于外表。
韩越依旧彬彬有礼道：“周都督，韩越失礼了。”
周瑜虽已落败，但心想自己尚能以琴弦不力为借口来推卸，心中也不甚慌张，说道：“韩公子玉箫果真一绝。只可惜今日周某琴弦陈旧，未能尽兴，真是可惜啊。”
韩越情知如此，也无心与周瑜争论输赢，直接开门见山道：“周都督此番请我前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周瑜微笑道：“韩公子此番来我江东，和刘皇叔、赵子龙联手，替我主荡平了鄱阳水贼。如此功绩，难道周某不该略表心意吗？”
韩越冷冷的道：“你们江东人表达心意的方式，还真是有趣啊。明人不说暗话，韩越还望周都督放了石砚姑娘。”
周瑜笑道：“韩公子说得哪里话，石砚姑娘如今正好端端地在我府上做客，怎会有‘放了石砚姑娘’这一说？”
韩越的面容更加苍白、冷峻，一双眼睛盯着周瑜，竟似野狼一般深邃。
周瑜继续说道：“今日周瑜前往故友太史慈将军的坟前祭拜，见石砚姑娘已先一步到达。在下见石砚姑娘祭拜太史慈将军时，言语诚恳，情真意切，心中十分感动，便请她到我府上，丰厚款待。请问韩公子，周瑜何错之有？”
韩越冷笑一声，说道：“我等无福消受周都督的款待，只求都督将石砚姑娘交还于我，从此你我两不相欠，都督今日断弦一事，韩某也自然不会到处声张。”
周瑜依旧笑道：“既然韩公子不愿久留，那周瑜也就不再强求了。片刻之后，管家自会带韩公子与石砚姑娘相会，二位自行离去即可。周某就不前去相送了，还望韩公子恕罪。”
韩越道：“好，一言为定。”

石砚渐渐地从昏迷中醒来。
她完全不知自己曾经历了哪些事。她醒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翻自己的包裹，看看烈火金莲是否尚在。
然而事实是残酷的。
石砚的内心，已几近崩溃。再强大的内心也无法经历如此这般的大起大落。
此刻她的内心，如同被洪水淹没一般，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一个艳若秋月、肌似凝脂、不染纤尘的绿衣女子，缓缓地走进屋来。
“石砚妹妹，你醒过来啦。”
“绿衫姐姐，我求求你，你告诉我，我包裹里的草药在哪里，好不好？我求求你！”
“石砚妹妹莫要心慌。我不叫绿衫姐姐，我姓乔，你叫我小乔就好了。”
“那小乔姐姐，你告诉我草药在哪里好不好？那味草药是石砚最重要的东西，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永生难忘。来世石砚甘愿做牛做马，来报答小乔姐姐的恩情。”
小乔见石砚泪光闪闪，处处可怜，心中也不忍心让她受苦。
“石砚妹妹，你莫要着急。此刻我虽不能给你草药，但你放心，这烈火金莲早晚有一天会回到你的手中的。”
“可是小乔姐姐，那朵花我是费劲了心血才采到的，想找到第二朵谈何容易……”

小乔替石砚拭去了眼角的泪痕。泪水虽已离去，但那本应明艳照人的脸庞，依旧黯淡无光。
小乔道：“石砚妹妹，其实我这次前来，就是来告诉你怎样找回草药的。”
石砚脸上略微露出了喜色。她知道，她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一丝丝的希望。
小乔接着说道：“实不相瞒，妹妹包裹中的那味药材，此刻正被我的夫君周公瑾所保管。他托付我来告诉你，只要你和韩越韩公子能够跟他里应外合，帮他除掉赵子龙，这味药材就会还给二位。”
石砚道：“周公瑾为何要加害赵将军，难道刘皇叔前来娶亲，真的是吴侯的计策？”
小乔道：“妹妹所言不假。我夫君周郎此番行动，确实不太光彩。而我只是个做妻子的，夫君的命令，我哪里感违抗？”

石砚心中正在踌躇着。她不知韩越是否会真的去加害赵子龙。赵将军虽然为人正直，是个英雄，但若是韩大哥与之为敌，自己也只好支持韩大哥，别无选择。石砚心中决定，这件事还是要原封不动的告诉韩越，一切该如何去做，还是由韩越来决断。
小乔见石砚心中犹豫，便继续说道：“我夫君还托我转告你，赵子龙、韩子羽二人，早晚会有互相为敌的那一天。就算周郎今日不施此计，日后刘皇叔势力扩张，取西川，进汉中，早晚会图谋雍、凉。韩公子他乃是西凉少主，既然他日会在战场上相见，今日先行下手，对韩公子也是绝无坏处的。”
石砚听小乔转述的周瑜之言，虽然略显凉薄，但也并非全无道理。只是这乱世飘摇，尔虞我诈，为何连自己一个弱女子，都难以逃避这个命运呢？
石砚道：“小乔姐姐，无论如何石砚还是该谢谢你。”
小乔道：“石砚妹妹不必客气。韩公子应该很快就会过来接你了。你跟我一起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石砚道：“也好。”

其时正值夕阳西下，漫天的霞光洒向整个院落，绽放着火一样的光芒。
“石砚妹妹，你一定很喜欢韩公子吧。”
以往石砚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她的玉腮必定会羞的飞红。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后，石砚已不再如往日一般脆弱。她已明白，身处这个乱世，就一定要拥有一颗坚强的心。或许也有在韩越身边呆久了的缘故，她在思考问题时，往往也十分的冷静。
石砚答道：“嗯。韩大哥他待我恩重如山，石砚此生是万万不能许给旁人的。”
小乔望着石砚，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般。当初她与周公瑾相识、相知的画面，均一一在眼前浮现。她心里自然明白，女人家痴心苦恋情郎时的百般滋味。
“石砚妹妹，姐姐祝愿你跟韩公子能够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多谢小乔姐姐。石砚只要能呆在他的身边就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敢奢求白头偕老呢？”
“妹妹莫要这样想。姐姐相信，你们俩最后一定能幸福地在一起的。你看，那边那人是不是韩公子？”
石砚放眼望去，见一位身着青衫、风姿隽永的男子，正伫立在夕阳之下，静静地凝望着她。

（第二十二章完）

第二十三章 生死相依


石砚和韩越重逢后，便一起踏上了备好的车驾，告别小乔，离开了都督府。
韩越道：“石砚，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
石砚道：“韩大哥，这怎么能怪你的，都是石砚不好。”
韩越道：“周瑜府上的人，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事情？”
石砚道：“韩大哥，既然你问我就直说了。他们抢走了我采到的烈火金莲，打算以此要挟咱们做内应，谋害赵子龙将军。”
韩越道：“果然如此。这个周瑜，真是可恶！”
石砚道：“那韩大哥你打算怎么做？不管你想做什么，石砚都听你的。”
韩越道：“石砚，你觉得我真的会听从周瑜的话么？”
石砚道：“我……我不知道。”
韩越又问道：“石砚啊，你的义姊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她的来历？”
石砚道：“这个她确实跟我说过，她还说不让我泄漏出去。”
韩越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你的义姊马玉柔，还有她的哥哥马超马孟起，都跟我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玉柔她对赵子龙情有独钟，我若真的参与谋害赵子龙，玉柔必定会痛不欲生。更何况刘皇叔乃是仁义之主，我若行此不仁不义之事，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石砚道：“韩大哥，要不我们去找赵将军他们商量一下吧。若是刘皇叔此行顺利，娶到了孙郡主，那此事便好办了。那个周瑜胆子再大，料想也不敢违抗孙郡主的命令。到时候我们就能逼他将草药换给我们啦。”
韩越道：“石砚啊，这个办法虽然好，但是我不能这么做。”
石砚疑惑不解，问道：“这又是为何？”
韩越道：“刘皇叔和赵子龙他们，我们可以结交，但承受他们的恩情，却是万万不能。若是此番我得他们相助，拿到了草药，那他们便是我韩越的恩人。今后两家若是在战场上相见，我与之对敌则为不仁不义，临阵逃脱则为不忠、不孝。我韩越一生，但求问心无愧，岂能做这不忠、不义、不孝、不仁之人？所以这个办法，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石砚听韩越这么一说，心中十分焦急，她知韩越即出此言，就绝对不会反悔，即便赵子龙将军真的帮他夺回了烈火金莲，他也坚决不会接纳这份大礼。石砚只得说道：“韩大哥，那我明天接着去北固山吧，石砚相信这烈火金莲绝对不止一朵。”
韩越摇头道：“不行，且不论能不能找到第二朵。就算有，周瑜也肯定会派兵监视，严加看守。我们想再去采药，那是绝对不会得手的。”
石砚急道：“那韩大哥你的伤该怎么办？难道我们辛辛苦苦来到江东，真的要无功而返吗？”
韩越安慰石砚道：“石砚，你不必替我着急。我受的伤并没有性命危险。大丈夫存活于世，武功乃是次要之事，忠义、品节才是根本。若是我今日为武功所累，那我宁愿抛弃这身武艺。”

石砚听到此处，不禁大吃一惊。她见韩越额头上水汽凝结，全身寒气逼人，便知韩越在逆运内息，竟要将自己修炼了十余年的寒玉神功尽数散去。先前韩越所受内伤，乃是体内真气流通不畅，以致运起内劲便会使经脉受损。韩越散去周身内息，如此一来，此伤就自然消弭于无形。只是这习武之人，往往将自己的内功看得极为重要，因此庞统、华佗均未提到这种治伤之法。
石砚望着韩越，虽然心疼不已，但也无可奈何，只能静静地守护着他。约一刻钟后，韩越内力已尽数散去，身体虚弱至极，坐立不住，倒在了石砚的怀里。
石砚见此情景，泪水顿时夺眶而出，说道：“韩大哥，你这又是何苦呢？”
韩越颤声答道：“这武艺、内功，本就是身外之物。再说就算我全无内劲，依靠家传枪法，上阵杀敌也已足够，又何必贪图那点功力呢？”
石砚见韩越如此虚弱，便取出韩越包裹中的雪参丸给他服下。
韩越服下药丸后，气血得到补充，身体已渐感舒适。
韩越道：“石砚啊，如今此间事情已了，我也该回西凉，替父亲处理军务了。这段日子有你的陪伴，我真的很开心……”

石砚听韩越此言，竟有跟自己分别之意。可是她早已决定，此生定要追随着韩大哥，永不分离。石砚打断了韩越的话，急忙说道：
“韩大哥这是说得哪里话，石砚这辈子要一直追随着你，永远也不要分开。你要回西凉，石砚也要跟着一起去。韩大哥，你答应我好不好？”
韩越见石砚说的情真意切，又望见她清澈的双眸，娇美的面庞，也已情意绵绵，心旌摇曳。
但他片刻之间，忽又清醒起来。石砚跟随自己，时日不长，就遭逢如此大难。今后日子更加险恶，怎能让她一起受苦？《南华经》里的故事，又浮现在他的脑海。相濡以沫，终究还是不如相忘于江湖。
就在此时，还未等韩越说话之际，路边忽响起震天杀声，连那赶车的车夫都被吓得掉了下去。韩越、石砚两人各提了武器，从车中走出，见路边埋伏了百余名军士，高举火把，领头的居然有两位将军。

其中一人说道：“韩越小儿，吾二人乃是东吴大将蒋钦、周泰。周都督担心你不听他的计策，擅自离开，命令我二人在你逃离南徐的必经之路上等候。韩越匹夫，你在我江东地盘如此撒野，我等岂能饶你！”
韩越不慌不忙，厉声喝道：“我原本以为汝等二人均是江东的英雄好汉，今日看来，不过是一介匹夫罢了！那周公瑾心肠毒辣，欲将我陷入不仁不义之境。你说此等要求，我韩越怎能答应！二位不知好歹，不去战场上杀敌报国，反而在此地设伏，加害于我等无辜之人，算什么英雄豪杰！”

韩越这番话，说得蒋钦、周泰是羞愧难当。但周瑜下达的命令，他二人怎敢违抗？今日此事虽多行不义，但也无计可施，只好事后将韩越好好安葬，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韩越转过头来对石砚说道：“石砚，你赶紧走吧。周瑜要对付的人是我。你离开了我，他们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石砚哪里肯答应？“韩大哥，我不走。石砚今日就算是死，也要跟韩大哥在一起。”
韩越见石砚面不改色，已是抱定决心，与他生死相守。时至此刻，韩越心中的疑窦终于解开。他方才明白，原来世上至诚至深的爱情，真的可以超脱生死，至死不渝。

东吴军士已纷纷攻来。韩越舞动冷玉烈火枪，施展起家传“寒玉枪法”，和吴军厮杀起来。石砚也拔出长剑，和韩越并肩作战。
韩越此刻虽身无半点内劲，但枪法依然神妙无比。再加上冷玉枪之利，短时间内东吴军士竟也奈何他不得。石砚虽武艺低微，但众士兵也均知二人无辜，不愿为难一个女子。

此时蒋钦也看出战况不妙，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提起单刀，使一招“力劈华山”，向韩越攻去。韩越内劲全失，轻功施展不便，只好举枪档格。韩越枪法虽精，应付士兵围攻尚能自保。但蒋钦这等武艺高强之人加入，怎能抵挡得住？不出片刻，背上、腿上、手臂等处已被士兵砍了七八处创伤。韩越知自己在劫难逃，但石砚的性命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保全，便用自己最后一丝力气，高声说道：“蒋、周二位将军，今日韩越死便死矣，别无他求，只求二位放过这位姑娘。”
蒋钦、周泰二人听闻此言，心中也略觉伤感，便命令士兵停手。韩越见吴军止戈，石砚安然无恙，心中的担子便已放下，当即晕厥过去。
“韩大哥，你不能死啊。你若离我而去，石砚怎能独自苟且偷生？你醒醒啊韩大哥！”

（第二十三章完）

楼主12号考傅里叶光学，14号考光电检测，16号激光原理，20号制造工程，22号光电仪器。so→_→我16号再更新第二十四章。另外预告一下后面几章都是赵云和玉柔的情节

第二十四章 拜访乔公


“我家主公，当今圣上之皇叔，将迎娶吴侯胞妹。婚礼之日，全城同庆！”
柳慎带领着五百余荆州兵士，个个披红挂彩，沿街敲锣打鼓，向南徐的居民们宣告着孙刘两家结亲的喜事。


“子龙，诸葛军师这招‘先声夺人’可真厉害。”玉柔蹦到赵云的面前，微笑着对他说道。
“没错。我们先将此事告知与众，孙权、周瑜再想对咱们动手，那就不太容易了。”
“赵子龙，刘皇叔叫我们去买办喜事的物件。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呀。”
玉柔心想，这婚礼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凭赵子龙的脑袋那是想冒烟也想不出的。这时候跟他提此事，赵子龙必定要向自己求助。这么一来他就算是想甩开我，也没有机会咯。
赵云道：“买东西这件事，我确实不擅长。牛姑娘有什么主意，赵云一定听从。”
玉柔道：“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本姑娘身上。我们走吧。”说完就牵着赵云的手，蹦哒哒地向集市上走去。


“走过路过的，看一看瞧一瞧叻。”
玉柔带着子龙一道集市上，就被各种好玩的花样迷住了双眼。她家本在凉州，地方偏远，哪里有这吴地的繁华景象？玉柔便领着赵云，东逛一下，西转一圈，乐此不疲。
“牛姑娘，我们是来为主公买办礼品的，不是来看热闹的。”
玉柔嗔道：“你这个人呀，还真是死板。算了，本姑娘不跟你计较了，我小女子不记大将军的过。哼。”玉柔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快。


不过当玉柔见到一家规模可观的成衣铺时，心中的不快顿时便烟消云散。她自换了汉人的服装后，还没好好地多为自己准备几套漂亮衣服。
“快来呀子龙，这新娘子出嫁啊，最盼望的就是穿上漂亮的嫁衣。我们来这里挑啊，准没错。”
赵云心想，女孩子爱美确是一种天性，便也跟着玉柔进来。
玉柔进了成衣铺，一双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她在西凉从未见过这么多的漂亮衣服，心想这成衣铺要是开在我们凉州啊，只怕这门槛都要被姑娘们踏破了。
他二人来到成衣铺，恰好赶上了店里新运来的一件花嫁衣。玉柔望着那嫁衣，见衣服上珠光宝气，色彩照人，甚是心动。

“掌柜的，这件嫁衣我能试一下吗？”玉柔问道。
掌柜回答道：“当然可以。”掌柜的取下嫁衣，递给玉柔，又说道：“这位公子相貌堂堂，和姑娘真是般配啊。”
赵云忙解释道：“其实……”
赵云的话刚说了一半，玉柔就急忙抢道：“掌柜的，不错，有眼力。”玉柔听了掌柜的话，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赵云出言解释本是在情理之中的，但玉柔听到后心里也难免咯噔一下。玉柔略感气闷，索性拿着嫁衣，直接上楼试穿。
掌柜见玉柔离开，便跟赵云说道：“我说这位公子，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嘛，对不对。虽说这相公带着未过门的妻子挑选嫁衣，确实不太合常理。不过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到处乱说的。”
赵云道：“你别误会，我只是他的随从，打手，专打那些多嘴的人。”
那掌柜的听完，一脸尴尬，只好随意应付几声。

片刻后，玉柔穿上了嫁衣，从楼上走了下来。
赵云向玉柔望去，见她面若皓月，玉肌凝雪，体态婀娜，宛如不染纤尘的仙子一般。赵云见玉柔娇美身姿，不禁看得痴了。
赵云心中不由得突地一跳。他怕自己再看下去，真的会对眼前这位牛姑娘动心。赵云不敢再去看玉柔，只好立马转身，离开成衣铺。
玉柔见赵云离开，来不及换衣服，急忙追了出去。
“赵子龙，你凭什么对我使性子？”
“牛姑娘，我不是有意惹你生气的。”
“你又想起了轻衣，心中伤痛，所以不愿意看着我，是这个样子吗？”
这一次玉柔所猜测的，却并非赵云愿意。但赵云自然不会把心中所想说出，只好默不作声。
“赵子龙，你堂堂一个将军，怎么连走出回忆的勇气都没有？”
“牛姑娘，不要说了。”
“不，我偏要说。我不远千里的来追随着你，并不是来自讨没趣的。我只问你一句话，若是我没有长这样一张脸，你是否会真心地对待我？”
“牛姑娘你为人善良，果敢，又多次帮助于我，赵云当然会真心相待。”
“既然如此，那为何我长了和轻衣相似的脸，你反而不以真心相待呢？难道在你的心中，一直在欺骗着自己吗？”
赵云怔住了。他知道，眼前这位牛姑娘说得并没有错。
玉柔继续说道：“赵子龙，我牛玉从未想过去代替轻衣去跟你在一起。我只想做我自己，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走进你的心里。反而是你，总是将我和轻衣联系在一起，以至于无法坦诚相待。我得到这样的待遇，真的公平吗？”
“牛姑娘，是我赵云对不起你。我保证，今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发生。好了，换好衣服准备回驿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