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石砚微笑道：“那样倒有趣了。司马懿和司马孚两兄弟，竟各自统领一只军队，演戏给我们看。”
“不错。司马懿多处对我们暗示他的身份，乃是故意让我们看破。这样我们就会觉得，他会亲自将我的一万军士送入虎口。他将计策写在锦囊内递给八校尉，而不是当面下令，也是为了防止我们暗中作梗。”
“这个司马懿的心思，当真缜密至极。好在他的诡计已被看穿，这样我们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嗯。眼下我们还是先寻到武儿的下落，再想办法对付司马两兄弟。”
两人平稳地度过了这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动身启程。
成武住的那间茅草屋依旧完好无损，牛羊仍然在圈中，显然他没有出门放牧。
韩越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这些牲畜依旧健壮，不像是没人照料的样子。武儿应该始终在家才是。可他为何今日没有放牧？莫非他又生病了？
他站在门口敲了好久，却没有任何回应。
韩越已没有耐心再等待，直接破门而入。
门竟然没有上锁。
“武儿，你在吗？”
韩越和石砚进屋后，就四处呼喊着。
“叔叔，我在这里！”
韩越和石砚听到这个声音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不管怎样，至少他没有被司马懿无情残害，还平平安安地呆在家里。
“武儿，叔叔来了。你感觉怎么样，身体不舒服吗？”
韩越听到成武在呼唤他，急忙往声音传来的屋子赶去，石砚则跟在他的后面。他一进门，就看到成武蜷曲在床上，似乎十分痛苦。
“叔叔，我好难受……”
韩越关切地道：“武儿别怕，叔叔先给你把把脉。”
韩越刚在床边坐下，就在他要触碰成武手腕的那一刻，原本宁静的小屋，竟顿时鲜血四溅！

成武竟在韩越靠得最近的时候，身体突然翻转过来。其动作迅捷异常，如同闪电一般。他手中那柄锋利的尖刀，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已刺中了韩越的胸膛！
即便是世上最顶级的杀手，出刀也未必有这一刀快。
幸好韩越的反应一样很快，这才没有让尖刀刺中心口。
石砚在后面亲眼目睹这一幕，顿时惊得花容失色！
“韩郎！”
她接住了韩越逐渐坠落的躯体，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心痛得要死。
“韩郎，你不能死啊！你若是有什么不测，石砚断然不能独活！”
“石砚，别哭。或许这就是命数吧。”韩越抚着石砚纤细的手，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韩子羽能够跟你重逢，能度过这些愉快的日子，此生已无憾了……”
“韩郎，你千万别这么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石砚的泪水一滴滴落下，融进了韩越的血液里。

“你……你叫韩子羽？”
手中还染着鲜血的成武，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韩越听到了他的疑问后，往他那边看了一眼，目光中先是流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后又转为平淡。
“原来是你。”
石砚也往成武那里瞥了一眼，才发觉这个刺伤韩郎的孩子，竟然不是成武！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伪装武儿杀害韩郎，我们跟你到底有什么仇怨！”石砚心中的苦楚，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出来。
“你们又是谁，你真的是韩子羽？”
韩越用自己残存的力气，摘下了脸上人皮面具，声音细若游丝：“没错，维儿，我就是你的师父，西凉韩越，韩子羽。”
原来假扮成武行刺的，竟然是姜维姜伯约！
“师父！”
姜维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徒儿真不知道是您，否则就算剁了我这双手，也绝不会把这刀刺下去！师父，徒儿不孝，您惩罚我吧！”
石砚啜泣道：“这个时候，你才知道悔过，已经晚了。”
姜维伏在韩越身上，哽咽着说道：“师父，自跟你分别以来，我心中所念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为师娘报仇，另一件就是回到你的身边。你对我的教诲，我从来没忘记过。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会亲手害了您！我真是连禽兽都不如！”
“维儿，你不必自责。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肯定也有你的难处。师父没伤到要害，不碍事的，静养些日子就好了。”
姜维此时才稍感宽慰：“那太好了师父，你尽管养伤，徒儿一定尽心尽力照顾您。”

韩越嘴角处浮现出了笑容：“维儿啊，为师还要恭喜你，你心中的两个愿望，今日都已实现了。”
姜维疑惑道：“此话怎讲？今后徒儿定会守护在师父身边，可是师娘的大仇还未报，司马懿那奸贼尚且逍遥人世，怎能说两个愿望都实现了？”
韩越道：“因为你的师娘她还活着，根本没有死。你一直想要报的仇，从今日起便随风而去了。”
原来姜维参军西凉后，一直在杨秋军营中。杨秋叛变降魏，姜维身处乱军中，无奈只能流落曹营，从此失去了师父韩越的音讯。姜维依旧每日习武，从未间断，凭借一身精湛的功夫很快便脱颖而出。他对司马懿的恨也与日俱增。偏偏冤家路窄，司马懿在督军的时候，一眼就看出姜维是稀世的习武奇才。自打高则死后，司马懿始终渴望再培养一个顶级杀手为自己所用，而姜维正是那个不二人选。姜维做梦都想手刃司马懿，他又怎会放弃这个求之不得的接近司马懿的机会？只可惜他的功夫尚不及司马懿，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刺杀，只能卧底在他身边，暗中等待时机。
后来司马懿收到司马孚寄来的信函，写明韩越和石砚均出现在西羌，恳求他前来相助。司马懿知道石砚已学了既济神功，他怎能坐视不管？他担心韩越已兼容两样神功，这样自己绝非他的对手，因此将姜维带在身边，再想办法设计杀人。
司马懿来到西羌后，偏偏看到了成武在草原上练功。他料定成武绝非寻常羌民，一阵询问后，得知他练得是成宜的武功，而秘籍则是“叔叔”给的。司马懿因此心生毒计，抓获成武后，命令姜维埋伏在成武房间，待“叔叔”来时，一刀将其刺死。而姜维对西羌发生之事一无所知，司马懿令他杀人，他除了遵从别无选择，否则自己的性命保不住，还怎么为师娘报仇雪恨？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次行动，险些让他铸成大错。
（第一百八十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石砚听了姜维一番肺腑之言后，知道了他的苦处，也就不再怨恨了。她反而感激上苍，幸好埋伏在此的是韩郎的徒儿，若是其他人，当真是有死无生了。
“维儿，你始终念着为师娘报仇，师娘心里很是感激。只是司马懿是大恶人，你跟着他，助纣为虐，即便最后如愿以偿杀了他，又有何意义？你在成功复仇之前，要跟他一起残害多少无辜之人？这些事情，你可曾考虑过？”
“师娘教训的是，徒儿知道错了！”姜维跪在地上忏悔道。
韩越道：“维儿，我问你，司马懿留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姜维答道：“已有五日了。”
韩越又问道：“司马懿是不是让你每日在草原上放牧，等到今日再装作生病，卧床不起？”
姜维道：“对对对，他还告诉我，五日后若是进来一个人，就按照刚才那么做。这一点他却失算了，没料到师娘也跟师父一起。”
石砚道：“这倒不难解释。司马懿肯定觉得，我们一定会先想办法解我的毒，再来找武儿。若是咱们没去跟他交换解药，等到了这里的时候，我必然已毒发身亡了，所以只会进来一个人。”
韩越点了点头：“嗯。维儿，他有没有让你刺杀成功后，搜寻我身上的一本秘籍？”
姜维道：“这倒没有。对了，他让我得手后，留下来看守尸体，等他亲自过来。”
韩越道：“那我们必须赶快离开。现在我受伤了，单凭我们三人，还不是他的对手。”
姜维却慌了：“那我们该躲到哪里？”
韩越道：“只需寻一处山洞便可。我的伤势不重，调息三天就能痊愈了。”
三人商议妥当后，就近找了个隐蔽的山洞，存好足够的食物，再将洞口遮掩住，以防被人发现。一切妥当后，姜维便安心运功为师父疗伤，石砚虽修炼内功不久，但也稍微出一份力。

且说司马懿将盟军那边的事处理完毕后，就来到司马孚营中跟兄弟会面。司马孚见兄长到来，忙问道：“哥哥，怎么样，有没有发现韩越的下落？”
司马懿道：“已有着落了。我刚从云碣谷大会回来，韩越和石砚两个人，的确也到场了。”他将自己在云碣谷经历之事，跟司马孚讲述了一遍，随后狂笑不止：“韩越那厮，此时多半已经魂归九泉了！”
“哥哥英明。为弟的还是太过无能，不像哥哥，随便一出手就摆平了心腹大患。”
“都是自家人，无需夸奖。明天一早我就去乌伦村给韩越收尸，搜到未济神功后，我们就可以安心回乡了。”
“嗯。”司马孚此时却踌躇了起来：“可是哥哥，石砚姑娘她现在……”
司马懿听到这一问，顿时板起脸来，目露凶光，怒斥司马孚道：“没用的东西！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惦记着人家姑娘？她三番五次拒绝你，你为何还这般不知羞耻？我们司马家的人，凭什么对一个寻常女子低三下四！老祖宗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司马孚见兄长暴怒，连忙认错：“哥哥教训的是，我再也不想她就是了。”
司马懿道：“实话告诉你吧，石砚已中了我黑血针之毒，武功再高之人，也绝对活不过六个时辰。像她那样的弱女子，就算有十条命此刻也死透了。我本不想告诉你，既然你仍执迷不悟，只好说了出来，教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司马孚顿时双腿一软，若非扶住了身后木柱，早已瘫倒在地上，整个人都已怔住了。
司马懿凌厉的目光直射出来，一字一句中充斥着鄙夷与失望：“怎么？伤心吗？痛苦吗？生无可恋吗？废物！”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司马孚的脸上。
“司马叔达，你给我记住，我们司马氏要成就大业，必须抛弃感情！情又有什么用？当年曹公在宛城，就因为一个女人，险些丧命！丧命，你知道吗！”
司马孚脸上，又是一记耳光。
“若不是曹公贪恋美色，怎会招惹这些事端？曹昂公子，典韦将军怎会命丧九泉？若不能狠心断情，就永远做不成大事！现今人们个个勾心斗角，竞争如此残酷，你要是仍为情所困，只能被乱世长河所淹没，一辈子也别想翻身！好好想想吧！
司马懿甩下这段话后，便扬长而去，只留下司马孚一个人在原地彷徨。
这一天，司马孚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捧着一壶酒，在营帐中苦笑着。
直到傍晚时分，帐内进来一名士兵，传迷唐口谕，让司马孚速来宫内，有紧要事务商议。
司马孚仰天长笑数声：“迷唐？呵呵。他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使唤我？”
那名士兵却愣了：“马将军，您喝醉了吧？”
司马孚将酒壶“咣当”一声摔在地上：“我没醉！你过来，你看看我醉没醉？”
他确实没有醉。
“小的……小的不敢。”
“我叫你过来！”
司马孚一把将那士兵拽了过来，拾起一片酒壶的碎片，舀了一点酒，灌在士兵口中。
“你……你说说，我在西羌这破地方，蹉跎了近半年，究竟是何苦来？”
“马……马将军，小的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问你我究竟是何苦！”司马孚突然间一声巨吼，面部青筋暴起，几乎将那士兵的肝胆吓裂。
“小的我真……真不知道。”
司马孚紧瞪着士兵的双眼渐渐挪开了。他的目光再次游散在穹顶处，口中发出带着三分邪气的笑声。
“马将军……”那士兵望着此情此景，惊得魂不附体，全然不知该干什么。
“你给我滚！”
那士兵听见这四个字，顿时如释负重，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营帐。
他在帐外，依旧能听见帐内鬼魅般的笑声，直到三更时分方才散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司马孚终于睡着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兄长司马懿已立于他的面前。
“你瞧瞧你的这副德行！我昨天的话都白说了吗？赶紧给我起来！”
司马孚听到兄长的训斥，立即清醒了过来，紧忙认错道：“哥哥，我保证回到中原后，绝不会再自甘堕落。”
司马懿冷冷地道：“亏你还知道。只可惜你我回不了中原了。事情办砸了，韩越那厮没死，你我还要按部就班地来，不能着急。”
“什么！”司马孚慌张道：“你说我还要继续当这马福？”
“没错。大功未成，万万不能松懈。”
“那可坏了。昨天晚上迷唐传我进宫，说有急事，我没去啊。”
司马懿气的咬牙切齿：“你怎么能不去呢！哎！若是让迷唐起了疑心，那可糟了！”
“哥哥，我错了，我马上去！”
司马孚说完后，也顾不上收拾形骸，直接出发了。
等到了迷唐宫内，行完礼后，迷唐却一反往日恭敬态度，出言斥责道：“马福，你好大的胆子！孤王昨晚传你晋见，你为何不来？”
司马孚听后十分不爽，心想你区区蛮夷之主，凭什么在我面前嚣张？但韩越尚在人世，大仇未报，自己就不得不借助他的兵力，只能在他面前低头。
“回大王，末将昨夜饮酒过多，醉倒不醒，没能听清大王圣谕，还望赎罪。”
“哼！让我赎罪可以，只是你必须要将功折罪！”
“大王有何要紧事，尽管吩咐，末将必当倾尽全力。”
“我女儿迷雅昨晚失踪了，四处都寻不到他。只要你能把迷雅给我带回来，我不仅不追究你醉酒失职之过，反而重重有赏。”
司马孚心想，原来他昨晚宣我来是为了这事。迷雅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替迷唐卖力？
“回羌王，为何不让少主迷当去寻找公主？末将与公主互不熟悉，只怕难以担此重任啊。”
迷唐道：“不瞒你说，此事我不想让迷当知道。他脾气太暴躁，多半要坏事。我将此事托付给你，是对你的信任。你是我最得力的部下，没有人能比你办得更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末将明白。”
“那就好，你尽管去吧。”
“嗯，告辞了。”
司马孚离开后，第一件事便是找司马懿商议此事。司马懿稍作思索，随后说道：“叔达，迷雅公主你务必要替迷唐找到。”
“可是，这大海捞针的事要怎么做？就算能找到，又要浪费多少时光？”
司马懿听到司马孚的埋怨后，一脸不悦。
“叔达，你慌了。你已经不会动脑子了，你的理智已被情伤麻痹了，是也不是！”
“我……我没有。”司马孚唯唯诺诺道。
“还说没有！只不过找个人而已，往日的你是绝不会畏难的！你若再这样继续下去，这辈子只能是一个庸人，俗人，卑微渺小的人！”
司马孚又一次被兄长责骂，已再也无法忍耐。他胸中已积郁了一腔闷气，双拳攥紧，骨节也咯咯作响。
“我司马叔达不是庸人，不是俗人，绝不是！不就是找个人吗，我这就找给你看！”
司马孚宣泄完怒火后，转身就要走，司马懿却叫住了他：“且慢！”
“还有什么事？”司马孚问道。
“我先前从乌伦村回来时，曾见到一个女子独自骑马游荡，或许她就是迷雅。你要找人，不妨先去乌伦村看看。”
“原来如此，多谢哥哥指点。”
司马孚走后，快马加鞭地往乌伦村赶去。待到离村子不远处时，司马孚勒住缰绳，四下观察地貌，发现乌伦村依山傍水，附近是一片辽阔空旷的草原。他心想迷雅若真在此附近，必定在山中。他沿着山路走着，果然听到她的声音在山中回荡。
“韩大哥！你在哪儿？”
迷雅竟然是来寻找韩越的！
原来昨日司马孚、司马懿两人谈话时，迷雅恰好路过，躲在一旁，将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当司马懿说出“韩越此刻多半已魂归九泉”时，迷雅的心怎能平静得下来？后来她听到“明晨去乌伦村收尸”几个字后，当即策马奔向乌伦村，一心只盼着韩越能平安无恙。她挨家挨户地寻了一整天，也没有打探到韩越的半点消息。夜深后，她便露宿山中。清早醒后，又在深山中慢慢寻找。她始终坚信，韩大哥那么好的人，当有天神庇佑，绝不会遭遇不测的。只要自己坚持寻找，终能跟他再会。
司马孚寻着声音，很快便找到了迷雅。
“迷雅公主，别再找了。你父王等你呢。跟我回去吧。”
迷雅发现身后有人，吓了一个趔趄，心神稍定后，才发觉此人是马福将军。
“不，马将军，你请回吧。”
“羌王有令，命我寻到你后，将你带回宫内。属下奉命办事，不敢违抗。”
迷雅却坚定执着地道：“马将军，你说什么都没用的。寻不到韩大哥，我不会跟任何人走。”
司马孚听后，冷笑数声，出言讥讽道：“你居然还惦记着他？难道你忘了，是谁当着族人的面，将你弃之不顾；是谁在婚典上，让你受尽天下最大的屈辱！他负心薄幸，无耻至极，你非但不怨恨，竟还不辞辛苦地寻他！”
迷雅背过身去，语气坚硬如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马福，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我爱怎样便怎样，请你不要在打扰我。”
迷雅说罢，就要继续往前走，司马孚却一跃而起，在半空中翻转身躯，落在她的面前，将她的去路拦住。
“迷雅，我就不明白了。他韩越到底有什么好？你们女人凭什么对他如此着迷？”司马孚掏着自己心口，一步步走进迷雅，质问她道。
“韩大哥的好，你是不会懂的。不管怎样，他都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男子。除他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得上他万分之一。”
（第一百八十二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司马孚忽然一阵狞笑：“哈哈哈……他对你好？迷雅，我看你是忘不了那一夜的销魂吧。”
“你……你胡说！”迷雅慌慌张张地往后退了几步，惶然驳道：“什么那一夜，根本没有的事情，你……你别一派胡言！”
“哈哈哈！”司马孚又魅笑道：“迷雅，这件事你可要感谢我啊。没我的帮助，你能跟心上人翻云覆雨，如登仙境吗？”
“你……”
迷雅双颊已然通红。她心底之事被说穿，已无力再反驳。而司马孚似乎感受到了极大的乐趣，一步步逼近着迷雅，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原本清秀的眉眼间流露着狰狞与狡黠。
“那个滋味很美妙吧，哈哈！”
这一刻，他的双目突然闪出一阵寒意，语气登时反转：“可是那又有什么用！你知道这些日子，韩越那厮都在跟谁卿卿我我吗！“
司马孚说到此处，全身上下均已沸腾，通体的燥热彻底模糊了他的心智。凭什么？他韩越凭什么能有我心爱的女人？凭什么他能坐拥美人入怀，而我司马孚却只能望眼欲穿！
”他拥吮香泽，倒是风流快活，可是你呢，我呢！天下也就只有你，才会傻到被人欺负到家门口，还对人家念念不忘！”
迷雅听他不断诋毁韩越，心中已忍耐不得。尽管司马孚的模样十分癫狂，但迷雅却丝毫没有惧意。
“马福，你说什么都没用。韩大哥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去评判。我心里清楚的很，这辈子给了他，我迷雅无怨无悔。”
“哈哈哈！”司马孚再次狂笑道：“果然还是忘不了那一夜的快活啊。好啊，韩越不给你快活，我给你快活！”说罢便伸手去解迷雅的衣扣，嘴角略微微上扬，一脸坏笑展露无遗。
“你干什么，放开我！”迷雅意识到了凶险，竭力挣脱司马孚的魔爪，却哪里能办得到？
“欲迎还拒，我喜欢！”司马孚的兴致似乎更加高涨。
“卑鄙，无耻！”
“哎呦，公主殿下，你可别骂了，没用的，我知道你想要。”司马孚轻佻地道。
迷雅越来越急，眼见挣脱不得，只好使出全部力气，在司马孚肩膀上咬出数道血痕。司马孚吃痛，一把推开了迷雅，冷冰冰地道：
“呵，还真把自己当贞洁烈女了啊。醒醒吧，你早就不是处子身了。不要欺骗自己，你今天不给我，身体就是干净的了吗？别做梦了！”
“你……”
迷雅被呛的说不出话来，心中又恼又酸，泪水不住地往下流淌。
“我看不如乖乖地顺从我，定能给你极大的快乐。我要亲自证明，我绝不比韩越差，是你们女人瞎了眼！”
司马孚如虎狼一般，疯狂地扑倒了迷雅，伏在她香软的躯体上，猥亵地笑着。他撕碎了迷雅胸前衣衫，刚要施以暴行，却突然间被踢飞了六七步远！
原来就在司马孚得意忘形之际，深山中竟多出一人，只一脚便将他从迷雅身上踢走。
此人便是韩越。
原来司马孚与迷雅会面之地，恰恰就在韩越疗伤的山洞旁。他事先已将洞口掩盖的十分完美，因此无论迷雅还是司马孚，都没有注意到洞口的存在。而司马孚与迷雅的谈话，韩越和石砚、姜维在山洞中，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由于疗伤时限未至，三人在洞内均无法动身。但眼见迷雅就要蒙受凌辱，韩越再也不能坐视不管，宁可不顾自己的伤势，也要救她逃脱魔掌。
司马孚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狂怒道：“什么人！”
韩越指着司马孚破口骂道：“司马孚，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那瓶酒里的药，果然是你下的！你毁了迷雅一次，还要毁她第二次，简直禽兽不如！”
当时韩越正以真面目示人，并未易容。迷雅获救后，整理好自己衣衫，伏到韩越身边，痛哭道：“韩大哥，真的是你吗？我好想你啊……”
“嗯，是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司马孚听到韩越的责骂，却仰天大笑：“哈哈哈！这真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我毁了公主清白？那是你韩越亲手毁的！你不仅玷污了公主的身子，还始乱终弃，当着一众烧当贵族的面，跟一个野女人私奔，让公主蒙受奇耻大辱！我没冤枉你吧，韩越？”
“司马孚，你别扭曲是非，颠倒黑白！”韩越怒斥道。
“哈哈！我扭曲是非？我所言之事哪件不是真的？你可倒好，享尽了人间艳福，却把过错全赖在我头上，这买卖做得可真划算啊！”
韩越已气得七窍生烟：“司马孚，善恶终有报，成宜将军是你害死的吧。今天我跟你新仇旧账一起算！”
“哼，你尽管来，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
韩越紧咬着牙，但他的伤势未愈，伤口处突然一阵剧痛，让他不知该怎样出招。
“哈哈！你倒是来啊，打我啊！我看你是不敢吧！”司马孚挑衅着，突然向前急冲，挥拳便往韩越胸口捶去。韩越碍于伤势，躲闪不及，被司马孚击中后，顿时鲜血狂吐，倒在地下。司马孚一招得手，当即将韩越按在地上，反复地殴打着他，狂狷大笑道：“你伤成这副摸样，还敢逞威风！我找你找了几十天，没想到你竟自己送上门了，哈哈哈！”
就在他得意之时，忽然听到洞内一个声音传来：“你这恶人，放开我师父！”
司马孚刚转过头去看，姜维便已飞出洞口，双掌盘旋疾舞，宛如横空飞剑，直取敌人心口。司马孚见他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根本没放在心上，随意地接了一掌，准备用内功将其震退。
只是他没料到，双掌相接那一刻，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其力道之强，竟与自己不相上下！
司马孚狂笑的脸顿时僵住了。
姜维和司马孚双掌相抵，均动弹不得。迷雅担心韩越的伤势，将他从地上扶起来，问道：“韩大哥，你……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韩越见到迷雅泪眼盈盈的样子，心中一酸：“迷雅，我辜负了你，这条性命早就该抛弃了。只是我还要照顾石砚，我还不能死。”
“韩大哥，你在说什么，我不要你死，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迷雅啜泣道。
司马孚听到两人的对话后，又开始冷嘲热讽起来：“呵呵，小情话说得挺美啊。你们尽管亲热，等我料理了这个毛头小子，可就来不及了！”

“司马孚，你别得意忘形，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突如其来的声音，却让司马孚为之一颤。
“石砚，你……你没死，你还活着？”司马孚怔然道。
“哼，我当然没有死。没看清你的真面目，我怎能轻易死去？我认识你那么久，本以为你心肠不坏，没想到却是个人面兽心的败类！”

（第一百八十三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石砚，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哼，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你做了什么猥琐龌龊的勾当，我在洞里可听得一清二楚！”
司马孚神情慌张，内息已自乱了。姜维掌力已占据绝对上风，只要再稍稍用力，就能将司马孚击伤。而司马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冒着受重伤的危险，猛然收掌，飞速逃走了。
“恶贼，哪里跑！”
姜维刚要去追杀司马孚，就听韩越劝道：“维儿，别追了。他此刻孤身一人，若是去追他时，遇到了他的帮手，就麻烦了。”
姜维也觉有理：“也是，多亏师父提醒。现在我们藏身之地已经暴露了，要赶快换一个地方才行。”
韩越却摇头道：“不必。司马孚逃走后，以他的智慧，必然会认为我们会逃走，从而派人将附近村镇团团围住。至于这个地方，他反倒不会派人来搜。”
姜维犹豫道：“可是……若他果真派队伍来这山中，我们该怎么办？”
韩越道：“那就只能另想办法了。我们现在这个状况，即便逃也逃不了多远。司马孚一定会尽快布置人手，我们逃不出他的包围的。为今之计只能留在这里，等我的伤好了，他自然困不住我们。”
姜维道：“师父所言极是。只不过那个羌人公主该怎么办？”
石砚走到迷雅身边，对她说道：“公主，你就留下来跟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
先前在危难之际，韩越为了救迷雅，可以奋不顾身冲出去；而此时司马孚已退走，他反倒不愿再与她见面，于是背过身去，不发一言。
迷雅眼中的泪水还在缓缓地留着。她此时看到石砚，才明白原来石砚才跟韩大哥是一对，就像木安珠和斗姐珠，刘兰芝和焦仲卿一样。她想起以往发生的事，心中便更加悲伤。
“不，我不能跟你们在一起。”
“怎么了，迷雅公主？”石砚用手帕擦拭着她的泪水，关切地问道。
“我……马福说得没错，我是个贱女人，我没脸活在世上了！”
迷雅此刻羞愧难当，只想着一了百了，永远不再去为“情”字而感到烦恼。她毅然转身奔向山涧，决意了却俗世这份牵挂。
韩越见到这触目惊心的场景，急忙将迷雅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他无比通心地说道：“迷雅，你怎么能这样想不开呢？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依然是西羌最尊贵、最圣洁的公主。你这样自寻短见，若是真的没了命，那我该怎么办？你因我而死，我这条命也只能赔给你。”
“不，我不要……”
“迷雅，你乖乖听韩大哥的话，好好地活下去。这世上还有很多牵挂你的人，你父亲，你哥哥，我和石砚，还有千千万万的羌民，都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知道吗？”
迷雅轻轻地点了点头。韩越和石砚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都很不好受。而韩越的心情更为复杂，他让石砚陪着迷雅在山洞里住，自己则领着姜维到洞外继续疗伤。
当晚在山洞中，石砚生火烤了些野味递给迷雅，但迷雅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胃口。石砚想要跟她谈谈心，安慰安慰她，可她却始终愣着神，目光呆滞地坐着。石砚问她话，她也只是点头摇头，从没有半句言语。面对此情此景，石砚也无可奈何，只能作罢。
第二天早上醒来，石砚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一下迷雅的状况。可是她找遍整个山洞，都寻不到迷雅的踪影！她顿时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急忙跑出山洞，问韩越和姜维道：“迷雅公主现在何处，你们知道吗？”
韩越道：“迷雅不是跟你在山洞里吗？难道她不见了？”
石砚焦急道：“我早上刚醒来，就找不到她了！”
“难道她自己偷偷离开了？那可糟了！”
石砚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韩越道：“不行，我们必须马上找到她！迷雅跟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司马懿和司马孚不会放过她的。这两个恶贼以为迷雅知道了他们的底细，定要杀人灭口。尤其是司马懿，他诡计百出，害了公主后，必然还要想办法栽赃陷害于我，从而一举两得！”
“既然如此，我这就下山寻她回来！”
“石砚，别急。你自己太危险，要去我们一起去。”
姜维在一旁说道：“可是师父，你若此刻下山，这一次疗伤又要前功尽弃了。”
韩越无奈地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迷雅有难，我绝不能坐视不管！”
三人商议妥当，立马沿着下山的路找了过去，逢人便询问迷雅的行踪。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三人果然找到了迷雅。
只不过，此时的迷雅，已经奄奄一息了。她倒在一棵槐树旁，面色十分苍白，嘴角边还挂着一丝鲜血。
“迷雅！迷雅！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韩越见到迷雅，再也无法控制情绪，狂奔到她的身边。
“韩……韩大哥，你来了，我……我很开心。”
“迷雅，你别担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迷雅的声音细若游丝：“可是我……我好难受……韩大哥，我可能坚持……坚持不了多久了……”
石砚也感到钻心般的疼痛，她也到迷雅身边，对她说道：“公主，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迷雅望着石砚，真诚地说道：“石砚，韩大哥是天下最好的男子，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他。”
“嗯，我答应你。”
迷雅用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石砚，这个香囊，是用你帮我采的彼岸花做成的。今天我便……物归原主，你把它带在身边，定能……定能和韩大哥白头偕老……”
石砚知道她是在托付后事，哪里肯去接香囊？韩越也知道迷雅的意思，当即泪奔不止：“迷雅，不会的，你绝不会死的！”
“韩大哥，我死后，你千万不要伤心。我临死前能看到你，已经没有遗憾了。”
“你别说傻话……”
“我没有。韩大哥，如果没有遇见你，我活得再久，又有什么意义？”
迷雅说罢，便唱起了曲子。那支曲子是韩越教给她的。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而此时她跟韩越的距离，远没有迢迢银汉那么远。但此时的这两个人，仍然默默不语。
她就这样安详地走了，带着她的微笑，也带着她甜美的梦。
（第一百八十四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韩越的双眼早已紧闭。他不忍看到这么残忍的画面。
石砚用手指轻探迷雅的鼻息，知她已然气绝。石砚擦干了迷雅的血痕，轻声对她说道：“迷雅公主，我能认识你这个朋友，真的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你离我们而去，是我平生最痛苦的经历。这个香囊你好好收着，它是属于你一个人的，没有人能够夺走它。迷雅，愿你的灵魂得以安息。”
一阵清风吹来，几片蒲公英的花瓣落在迷雅的脸上，似乎也在哭泣。

“司马孚，我早晚将你碎尸万段，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韩越一声怒吼，直冲苍穹，惊散了天边的飞鸟。
就在此时，却有人连连拍手称赞：“说得好，不愧是韩越韩大侠，果真豪情万丈！”
韩越、石砚、姜维寻着声音望去，竟发现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司马孚！
韩越凌厉的眼神狠狠地瞪着他：“司马孚，枉我还跟你称兄道弟一场，没想到你只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畜生！你等着，我韩越定会亲手撕碎你虚伪的表象，让你为自己的恶行付出鲜血的代价！”
司马孚听后，却并不动怒，只是仰天大笑数声，随后用鄙夷的语气说道：“你说我是畜生？我看你才是人面兽心的畜生吧。兄弟们，你们都看见了吗！”
司马孚一声号令，埋伏在周围的士兵顿时一拥而起，呼声震天。他继续高声道：“将士们，韩越这恶贼亲手害了迷雅公主的性命，你们也都亲眼看见了。铁证如山，不容置辩！今日我便取了这贼人性命，替公主报仇雪恨！”
韩越和石砚听到这番言语，均恨得咬牙切齿，心想世上怎能有此等厚颜无耻之人！但他带来的士兵跟他都是一丘之貉，哪有道理可跟他们讲？
“石砚，维儿，人生苦短，终有竟时。今日你我三人就杀个痛快，也不枉此生！”
姜维却道：“师父，你别担心。司马孚那厮武艺低微，我这就把他拿住，再要挟他的部下撤军！”
姜维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司马孚又开始冷嘲热讽起来：“韩越，我劝你别挣扎了，没有用的。你看看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三人放眼望去，竟发现司马孚手中所持兵刃，竟是韩越的冷玉烈火枪！
司马孚再次狂笑不止：“韩越，你给我记住，不仅仅你的兵器是我的，你的一切也都将是我的！哈哈哈！”
韩越见到自己的兵刃，料想一定是司马懿当了盟主后，收了这柄枪，再赠给司马孚的。而姜维也深知冷玉枪的厉害。司马孚手持神枪，自己想一招将他制服，已是绝无可能的了。
“韩越恶贼，今日我就用你的冷玉枪亲手送你上西天！将士们，给我上！”
漫山遍野埋伏的士兵，足足有千余人。司马孚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也是拼了全力。面对重重包围，莫说韩越身受重伤，功力不济；即便身体无恙，也难逃生天。
韩越情知今日已有死无生，剩余的时光就要分外地去珍惜。他转过头去深情地望着石砚，而石砚也在凝眸着他。
“石砚，我终究还是食言了，没能跟你终老白头。”
“没关系的。就像迷雅公主临死前说得那样，我能有你陪着，已是死而无憾了。”
“嗯。”韩越轻轻点头，随后便跟姜维道：“维儿，你还年轻，这样丢掉性命太不值得。你尽快逃吧，只需记住，师父师娘死后，千万别逞强给我们报仇。你这一生，还有更重要的使命，明白吗？”
姜维垂泪道：“师父，生死关头，我怎能弃你不顾？你对我恩重如山，如再生父母，我若此刻逃走了，定为天地所不容！”
韩越却忿恨道：“维儿，师父死前只有这一个心愿，你若不答应，我死也不能瞑目！”
他说话之时，韩越和石砚同时拔出腰间长剑，抵在自己咽喉上，试图以此逼迫姜维逃走。姜维惊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下。可这左右为难之事，又怎生做出选择？

然而就在此时，姜维身后忽有一男一女的声音传来：
“子羽且慢！”
姜维循声往后望去，竟发现有两人两骑，率一队兵马正在跟羌兵厮杀！领头那男子，身披锦袍，手提长枪，正是西凉双英中的另一位，锦马超，马孟起！他身旁那位骑白马的女子，则是公孙宝月。
宝月赶到韩越石砚身边后，紧忙下了马，问候他们道：“韩大哥，石砚姑娘，你们没事吧？恕宝月来迟了。”
石砚答道：“多谢宝月姐姐关心，我们没事的。”
马超在战马上，一边枪挑着羌兵，一边对韩越道：“子羽莫慌，我来救你了！”
韩越此时跟马超重逢，也是心潮澎湃，激动难平。他高声回应道：“孟起兄，许久不见，可想煞我了！”
马超听后，壮怀笑道：“哈哈哈！你我好久没一起厮杀战场了，今日定要杀个痛快！”
“好！孟起兄，敌方首将叫司马孚，此贼天良丧尽，今日你我就联手取了他的狗命！”
司马孚知道来将是马超后，早已吓得魂飞天外。况且马超带来的士兵不比自己的少，厮杀下去绝无胜算，只得撤退。他刚要下令，马超和韩越已各自施展轻功飞至他的面前！
司马孚心想保命要紧，已顾不上发号施令，躲开韩越攻来的一掌后，转身便逃。马超哪里肯饶，长枪往前一刺，正中司马孚肩膀，痛得他一声惨叫，手中长枪也握不稳当，掉在地上被韩越捡了回去。
马超带来的军士见主帅得利，一片欢腾，高声喊道：“人间有情，双英重聚！人间有情，双英重聚！”喊声震天，经久不息。
司马孚受伤后，使劲拍打胯下坐骑，拼了命的往前奔。马超韩越轻功虽强，但也难以追上，只能无奈地看着他逃走。
羌兵见主帅落荒而逃，哪里还有心情作战，早已乱作一团，走的走，死的死，登时变为一盘散沙。
（第一百八十五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战事渐渐平息了。
韩越脱离险境后，立刻拜谢马超道：“我今日濒临绝境，蒙孟起兄救下性命。此等恩德，无以为报。”
马超哪里肯承受韩越的谢意，紧忙扶他起来：“子羽，你我之间还谈什么恩情？当初在潼关，是我一时糊涂，上了曹操老贼的当，以至一败涂地。即便你不追究我的过错，可我心里怎能安分得了？这些日子，我做梦都想跟你负荆请罪，今日你尽管责罚我吧！”
韩越忙摇头道：“孟起兄说得哪里话？你中了计，只能怪曹操太过阴险，并不是你的错。倘若是我在你的位置上，也没法将诡计看穿，也会跟你做出一样的选择。”
马超道：“子羽，你不必安慰我了。这份耻辱，我马孟起永远记在心里，早晚有一天，我要让曹操那老贼十倍偿还于我！”
“说得好！”韩越赞道：“孟起兄果然有马氏先祖遗风，有朝一日定能成就大业！”
马超客气道：“不敢当。对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跟我走。”
韩越等人跟着马超，走向去往蜀兵营寨的途中。他远远便看到，赵云正在路上等候自己的到来。韩越大喜过望，当初蒙赵云拯救性命、与他共同对付周瑜的画面仍历历在目，心想今日不但死里逃生，还能在他乡见到平生两位挚友，实乃人生第一快事。
而赵云心里却没有这般快慰。对于当初失手将韩越打落山崖一事，他始终耿耿于怀。刘备决定派兵救援韩越时，他坚持请命亲自出马，就是要偿还当日欠下的债。而此刻韩越就在面前，这些积在心里的话，无论如何也要说出来。
“韩兄……”
韩越见赵云神情恍惚，略带愧疚之色，便知他欲言之事是什么。
“子龙，不必说了。这些事无非是一场误会，何必念念不忘呢？”
当然，他心里十分清楚，如果不是那场误会，他就不会跟石砚分别，也不会耽误回到西凉的时日。或许他就可以劝阻马腾世伯前往许都，再不济也能让石砚留下，这样就不会遇到司马懿、司马孚两兄弟，也就不会有今日这些恩怨纠葛。但这又能怎样？赵云并没有错，错的是这充满阴谋诡诈的乱世。我韩越一人受苦不打紧，只是不知何时方得太平。
赵云叹道：“既然韩兄不追究，那就让一切都过去吧。”他取出一样事物，递给韩越，说道：“这是玉柔送给你和石砚姑娘的礼物。她身怀六甲，不能远行，这才将此事托付给我，还望韩兄务必收下。”
“嗯。”韩越接过礼物，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玉柔都要身为人母了。”
石砚听到此事，也十分激动：“玉柔姐姐有了身孕，真是一件大喜事。”
韩越又道：“说来惭愧，子龙跟玉柔永结连理，韩某非但没能送上贺礼，反而还受你们的恩惠，真是太不懂礼数了。”
赵云忙摆手道：“韩兄说得哪里话，你自己在西羌受苦，我跟玉柔没尽早来接你，是我们的过错，韩兄又何错之有？”
韩越忽问道：“对了，西羌迷唐在边境布下层层防护，你跟孟起是怎么运兵至此的？”
原来此次西羌救援的计策，都是庞统军师出的。他夜观星象，知道这几日阴平郡会降下暴雨。届时白水涨潮，河水会沿北逆行。他让赵云、马超准备好足够的船只，趁河水涨潮之期偷渡白水，而羌兵绝不会对此做出防备。同时庞统还命关兴、张苞各率一小只队伍扰乱西羌的边防，吸引敌人注意，确保赵云马超率领的数万蜀兵顺利安营扎寨。
韩越听后，不禁佩服道：“庞军师果然神机妙算。世人曾言，卧龙凤雏二者得其一可安天下，果然非虚。”
石砚也道：“是呀。如今诸葛先生和庞先生都为刘皇叔效力，想必击败曹操指日可待了。”
当初石砚和墨阳、关兴等人在被困南徐城，是诸葛亮凭借神算窥破天机，命关羽改道前去救援，方解除了灾厄。这一次脱离危难，又是仰仗庞统的妙计。她对卧龙、凤雏二人，的确有发自肺腑的感激。
马超说道：“多谢石砚姑娘吉言。子羽，此间已然事了，你跟石砚尽快跟我们回蜀中吧。”
韩越却推辞道：“这……恐怕现在还不行。”他将司马懿怎样当选盟主、八校尉怎样蒙受欺骗、一万将士怎样面临危难等事，对赵云、马超一一说了出来。
“这一万将士随我出生入死，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命殒他乡。”
马超劝他道：“子羽，这件事庞统军师已经知道了。我临走之时，他还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好好劝你，千万不要因为部下而耽误自己。用庞军师的话说，成就大业者，切莫妇人之仁。子羽，请你三思啊。”
宝月在一旁也劝韩越道：“孟起说得对，我们虽然顺利到了西羌，但毕竟兵力有限，再耽搁一些，就不容易回去了。”
韩越却没有任何的犹豫，他双手抱拳，对众人恭敬道：“今日各位救下韩某这条性命，这份大恩大德，我韩越万死不能报答。只是即刻动身去蜀中一事，恕韩越难以从命。韩越也不愿让各位牵连其中……”
韩越说到此处，却让马超焦急万分。他深知韩越的性格，他此言一出，已有分别之意，因此急忙打断他的话：“子羽，你怎就这般糊涂！”
韩越道：“孟起兄，不是我韩越不听劝。只是我曾经对天立誓，不亲手杀死司马孚誓不为人。若我即刻入蜀，司马孚必然也要回到中原，再想报仇，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我韩越立于天地间，若是连此仇都报不成，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哎呀！”马超急的面红耳赤，不知该怎样劝韩越好。而赵云在一边沉思了许久，此时忽然开口说道：“韩兄，我支持你！”
马超却愣住了：“子龙，你在说什么呢？”
赵云又道：“韩兄说得没错。大丈夫顶天立地，当以仁义为本，侠义为怀。司马孚这等奸恶无耻之徒，绝不能纵容他活在世上。韩兄，你若要杀他报仇，我赵子龙必当全力相助！”
（第一百八十六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常山赵子龙！
当年长坂坡七进七出的悍将，竟然也来到了西羌！
司马懿早就听闻，赵子龙不仅枪法天下无双，其坐骑夜照玉更是稀世良驹。当初在长坂坡，赵云能全身而退，此马也功不可没。司马懿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赵云骑此马追赶自己，若非自己留了一手，只怕今日就插翅难飞了。
赵云通报了姓名后，出于礼节，刚要反问，没想到司马懿竟直接打了一个呼哨，顷刻间便有一匹紫黑色的骏马从天而降，竟是韩越的绝影马！
当初韩越在婚场救走石砚，已决定守护她一生，这匹绝影马自然就没有了用武之地。绝影跟韩越告别后，始终在羌地流浪。而司马懿入羌时，偏偏阴差阳错地和绝影相遇了。他将此马据为己有，这次来苍狼谷，也一并骑来，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果然派上了用场。
司马懿飞速翻上马背，拨马便走。赵云也急忙纵马追赶。而绝影与夜照玉的相遇，当真是棋逢对手，赵云想要追上司马懿也绝非易事。而司马懿在逃走途中，一路东奔西躲，却丢失了去往乞若山的方向。他心里盘算着，此刻己方的重兵几乎都在乞若山，自己只有顺利抵达那里才能保证安全，否则这样躲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其时夜色正浓，月朗星明。司马懿在奔逃的途中，抽空观望星辰，试图凭借中天北极紫微垣来辨别方向。而赵云望见他时常仰天而视，也猜出了他的意图，每当他抬头之时，便射出一枚暗器。司马懿发觉后，只得侧身躲避，这下就没法再仰天观星。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夜，直到日出东方时，司马懿才彻底分清东南西北，径直往东方乞若山奔去。
就在这一夜的时间里，蜀军不断往苍狼谷增援，已击败了伏击韩家军的羌兵。韩越平息了战事后，始终不见赵云凯旋归来，便知他尚未将司马懿抓获。于是韩越寻了一匹快马，连夜抄近路先到了乞若山大寨前，在路上等候司马懿和赵云的到来。

司马懿找到方向后，心想以绝影马的脚力，只消一个时辰便能和司马孚回合。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终点即将在眼前时，韩越却从天而降！
“司马懿，你还要往哪逃！”韩越大声吼道。
司马懿心想前有强敌，后有追兵，眼下已无他法，只能仰仗绝影神力硬冲过去。却没想到绝影遇见旧主后，竟不停司马懿的使唤，倏地停了下来，任凭他怎样拉动缰绳，都不移动半步。
赵云驾着夜照玉也从后面赶了上来：“司马懿，不要再挣扎了，下马受降吧！”
司马懿怎肯轻易屈服？
“哼，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我吗？”
韩越冷冷地道：“司马懿，别再沉浸于幻想中了。你仔细地看一看，如今你已经穷途末路，没有人能救你了！”
赵云也道：“没错！你的那些小伎俩，早就被我们识破了。”
“你……你说什么？”司马懿怔然道。
赵云道：“你要攻打的乞若山大寨，就在你的眼前。你仔细往远方瞧一瞧，看看都发生了什么事！”
司马懿极目远眺，却发现天边竟然火光冲天，火舌肆意蔓延着，已染红了整个天际。
韩越道：“我们早已料到你会派人趁虚攻打总寨。于是孟起兄早已将所有士兵调走，只将干柴、树皮等物留下。只要司马孚率兵踏进半步，孟起便立刻射入漫天火箭，这大寨岂有不化为火海之理？你机关算尽，却没有算到，自己竟然指使亲兄弟一步一步地踏进地狱！”
“什么！”司马懿突然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从马背上摔下，踉踉跄跄地爬着，望着那一片火海哭嚎不止。
赵云见他这般模样，难免一阵叹息。他对司马懿道：“你知道你为什么败了吗？因为你的心中没有仁义，没有一丝对苍生的怜悯。”
“呵呵呵，呵呵呵……”司马懿一阵苦笑，突然仰天喝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韩越走到司马懿身旁，将一本书册甩在他面前：“你不是一直想要未济神功的心法吗？好，我今天就成全你。未济神功的所有要诀，都在这本册子上。你要练多少，便练多少。我只告诉你一句话，既济与未济，根本不能兼得。你强行逆天改命，最终只能自取灭亡！”
赵云也道：“不错。你心肠狠毒，良心沦丧，今日这片大火，就是你应得的下场！”
“够了！”司马懿嘶吼一声，将未济神功捡起，撕成了无数碎片，挥洒在半空中。此刻的他，已悔恨无极。自己为了这本薄薄的册子，处心积虑了那么久，到头来却因此亲手害了胞弟性命！最终就算练成神功，又有何用？
毕竟，再深厚的武功，也抵不过手足情深。

第一百九十章

雨点如豆，似要将大地戳得满目疮痍。韩越已形销骨立，靠冷玉枪杆苦苦支撑着身体。
赵云劝他道：“韩兄，看开些吧。司马孚命不该绝，我等也不必因此懊恼。”
韩越切齿痛恨道：“那恶贼犯下的血债，难道就不管了吗！”
赵云摇头道：“话非如此。韩兄，我相信上苍绝不会这般无眼。善恶终有报，今日司马孚虽劫数未至，但早晚有一天，主公会挥师北上，收复两京，驱逐奸雄。到时再遇到司马孚，我赵子龙决不饶他，定会让他自食恶果！”
“好！子龙，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有你这句话，那些冤死的亡魂，也可以安息了。”
韩越站起身来，重新拾回了那份豪气与风骨。
“司马懿，你听好了！今日我跟子龙不取你性命，并非对你司马氏宽厚仁慈，只是不想看到汉、羌两族继续这无谓的斗争。你回去后，必须将所有兵权交回羌王迷唐，随后立刻返回中原，片刻不得耽误，明白吗！”
司马懿却仰天狂笑：“韩越，你不必嚣张！今日一败，我司马懿无话可说。但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十倍奉还！哈哈哈！”
司马懿说完后，很快便走远了。乞若山的火势已彻底被暴雨浇灭。司马懿遵守约定，命司马孚领着数万羌兵原路撤回，从此不再动用干戈。

刘备摇头道：“韩将军此言差矣。若是你不敢当，天下还有何人敢居之？”
韩越道：“承蒙皇叔厚爱。韩某只是徒有虚名罢了，论及武功人品，蜀中将领个个颖异绝伦，哪个比不过我韩越？当初韩越走投无路，蒙羌王迷唐收留。而我却背弃婚约，与之兵戎相见，最终竟气死故主。此等行径，是为不忠；故友成宜、迷雅均因我而死，而我却未能为他们报仇雪恨，如此无能，是为不义。先父纵横数十载，开疆扩土，在凉州创下一番基业。而先父亡故后，将之托付与我，而我却亲手将其断送。子违父命，是为不孝。如我韩越这般不忠、不义、不孝之人，怎敢屈居高位，辱没圣帐？还请皇叔收回成命！”
无论刘备、赵云、马超等人怎样劝，韩越始终不肯改变心意。刘备没有办法，只得说道：“韩将军不愿受封五虎上将也罢。当年在鄱阳郡，韩将军曾有恩于我，始终不曾报答。韩将军今日想要什么赏赐，尽管说来。”
韩越道：“皇叔恩泽隆厚，韩某便不推辞了。韩越此生别无他愿，只求皇叔能赐予竹林一片，沃土一顷，经此以后，解甲归田。”
此语一出，顿时惊倒众人。可韩越隐逸之心已决，刘备也只能忍痛答应他的请求。

宴会散后，韩越找到姜维，对他说道：“维儿，师父此生不会再征战沙场了。这匹绝影马，是我在阵上从曹操那里抢来的。还有这柄冷玉枪，我也一并赠送给你。希望你切莫忘记初衷，一定要凭借自己的本领，还黎民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姜维对师父的离开也十分不舍。但师命难违，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韩越送别姜维后，又找到马超，将自己的一万部众全部托付给他。马超实在不忍，又开始劝他留下为刘备效力。韩越却淡然一笑：“孟起，你我并称‘西凉双英’，难道我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
马超道：“我当然知道。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我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分别。”
韩越也一声轻叹：“马超韩越，西凉双英。肃清寰宇，天下太平。当年的号角声，我依旧没有忘记。只可惜，如今已物是人非，我韩越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肃清寰宇，天下太平的任务，只能交给孟起你了。”
“子羽……”
两人相拥一处，痛哭一场。良久之后，方才分别。

夜已深了。韩越回到房中，准备休息。刚躺在床榻上，却听到一阵敲门声。
“韩兄，在吗？”
韩越听到是赵云登门拜访，立刻出门迎接。庭院之中，月光如积水般空明澄澈，两人漫步其中，回忆着往事点滴，时而欢笑，时而缄默。
“韩兄，我真的很羡慕你，能够放下一切，隐居山林。可我未了却的心愿，实在太多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像你一样，竹林斟酒，卧看群山。”
“子龙啊，你也不知，我又何尝不想像你一样，沙场建功，造福万民？可是我已经做不到了。每当我拿起武器，骑上战马，我的心就充满了愧疚与折磨。过去的梦魇像虫蚁一般，吞噬着我的灵魂。我只想摆脱这一切，和心爱的人一起，终此一生，携手终老。”
“嗯。”

第二天清晨，韩越、石砚到了锦江岸边，准备启程。两人登上了船，忽听身后传来无数声呼唤。回首望去，竟是赵云、玉柔、马超、宝月、庞统、魏延、关兴、张苞、凝霜、墨阳等友人，来作最后的送别。
“子羽！”
“韩大哥！”
“石砚姐姐！”
韩越和石砚见来了这么多朋友，已深深被这份盛情打动。两人下了船，来到岸边，跟朋友依依惜别。
玉柔对两人柔声道：“韩大哥，石砚妹妹，你们怎么不来看看我就走呀？”
石砚道：“姐姐，我也很想念你，只是听说你有了身孕，怕打扰到你。”
玉柔道：“怎么会打扰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韩越微笑道：“玉柔，将来孩子出世了，可要做个贤妻良母，千万别像以前那样调皮哦。”
“哎呀，你又笑话我……”
其他人听到后，也都欢笑起来。
关兴、张苞凑到韩越身边道：“韩大侠，你看我们两兄弟，没有让你失望吧？”
韩越道：“当然不会。我能够从你们身上，看到父辈的英雄豪气。相信你们将来，一定也能大展才干，闯出一番功业来！”
而此时小霜也到石砚身边，微笑着道：“姐姐，我每天都在想念你，今天终于又见面啦。原来姐夫长得这么英俊，怪不得当初在淮南，你每天都魂不守舍的。”
石砚一阵娇羞：“你这坏丫头，再跟我说笑，小心我把你跟关公子的事说出来。”
“别呀，姐姐，我认错还不行吗？”
“好啦好啦。姐姐要走了，不能总陪着你，一定要珍重啊。”
“嗯。”
韩越、石砚跟众友人一一道别后，便回到了船上。船只启程后，庞统再次唱起了当年的那首短歌。
碧水幽幽兮，与君同舟；惟愿此生兮，偕老白头。
韩越听到歌声后，取出怀中玉箫，吹曲附和。歌声、曲声谐鸣于江边，悠扬悦耳，久久不息。石砚早已沉浸其中，与韩越互相依偎着，渐渐隐没在两岸青山里。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