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年 初秋
在园子中散步时，李德全向朕说起前几日十阿哥生日时，在老八府上发生了一件趣事。明尚额附家的小格格明玉和老八侧福晋的妹子打了一架。而且，在紫禁城中一向比较历害的郭络罗家的小格格竟然落败，听说另一个小妮子大喝“不许哭”，震住了在场许多阿哥、格格和福晋们。太子一句不想十三弟在此倒有了个妹子，让这“拼命十三妹”成了最近大家的热谈话题。朕倒想见识一下这个小妮子了，有这等气的势与老八的侧福晋是亲姐妹？那个连笑意都淡淡的女子怎么会有如此波辣的妹子？马尔泰一直驻扎西北，但是所教之女也不会有天大差别的!也罢，过几日中秋家宴见她一下便知！

四十三年 中秋后
今日家宴两宗事。一则见了马尔泰家的二丫头，号称“拼命十三妹”的若曦。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见到朕颇显紧张，但对答倒还有趣。朕见她并未像想像中一样波皮而不懂礼仪，便有逗她一逗的意思，问她是否紧张？她答初见天颜威仪，有些紧张。朕又问你怕朕？她答皇上乃一代圣君尔尔，朕想她倒机灵，便有心考她一考为何说朕一代圣君？她停了一会儿，竟然说出“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以及成吉思汗等比较，最后赞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这脱口而出的对答让朕觉得确实不同一般，所说内容也不是尧舜禹汤的老词儿。看来这个十三妹不仅是会拼命，如此年纪说出此话倒有才情。只是，还无法和我那”拼命十三郎”相提并论的！二则，赐婚郭络罗家小格格给老十了，虽然此举可能会加强老八的势力，颇有顾虑，但是暂时也无妨。老十竟然不乐意，朕知他心中有马尔泰家的二丫头，但是以此女的心境与老十是不合适的，老十胸无点墨是个好的玩儿伴，不会是若曦倾心之人，况且她还是待选秀女。让朕介意的是老十竟然如此听老八的话最后俯地磕头。老八……

四十四年 正月
今日下朝后和几个阿哥议事，提到节后的选秀。朕突然想到马尔泰若曦说随口对老八说，你家若曦此番也是待选吧？老八微微一愣点头称是。朕笑笑，这个孩子挺有趣！不经意瞟见老八，老四等眼神均是一瞬间愰忽。老四和老八一冷一热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一个清冷，一个温和，只是这心思怕都藏的深。这一点，还是老十四比较直率，十三虽然只大他一点倒比他成熟许多，虽然不羁但跟着老四，倒也放心。朕子嗣较多性子却各不相同，一天天的长大，一天天的变化。朕感岁月不饶人！

四十四年 夏
太子日益德行散尽，虑于朕亲自抚育不便直接责罚，多次提点却仍失望。马尔泰家的二丫头被送来做奉茶宫女。日常行事沉稳不见毛躁倒是连李德全也颇为认同。李德权向朕禀报她在首轮名单时就被划出去，没有做朕妃嫔的机会，倒是后面蕙妃和德妃争着要她颇为有趣。惠妃抚养过老八倒能理解，德妃就没理由了？十四与老八向来亲近，既找了蕙妃必不会再找德妃。难道是十三？也对，因为拼命十三的名头而不忍她做嫔妃这倒符合老十三的性情。争来争去倒是被送到乾清宫来奉茶，也罢。谅老八也不会明目张胆地派人来监视朕的一举一动，再者，这个丫头的性情也做不了细作。老八不会蠢到让个细作高调地与格格打架的。

四十四年 初冬
若曦昨日让朕想起十格格，我远嫁的女儿。连着熬了三四天夜批阅奏折，虽感疲惫却撂不开，也知道李德全忧虑轻叹但不敢来劝。没想到若曦奉茶后突然说先歇息吧太晚了，不然累坏了更耽误事！瞬间朕以为见到了十格格，她出嫁前也总劝朕休息，别人是不敢说这话的。打量一下她发现不是十格格，愣神儿之间李德全带头全跪下了。朕叹口气笑笑说，罢了歇休罢。这丫头也是怕了，又看到当日殿前的紧张神情，朕打量她后不禁逗了她一句，这样看来确实有些拼命十三妹的勇气了！

四十七年 初春
有人参太子私留贡品，下朝后留下几个阿哥共议此事。明里暗里提点过他多次，他仍不知收剑。罚则痛，不罚亦痛且无法向朝臣交待。如此不争气若不是有老四和十三他们给撑着，还会更为嚣张。朕问起各位阿哥的意见，老四一惯维护太子说是下面人不知深浅做下的事情，恐与太子无关等等，笑话！无风不起浪况太子之行朕也有耳闻，但他这样说也好，否则废太子掀起诸君之争更不利于政局稳定。老十却不过大脑直接向老四言四哥这话差矣，谁不知道四哥和太子关系等等，这个草莽性子向来如此，也是老八的前峰。有意思的是若曦此时突然打翻茶盏烫到了老十，这个丫头倒是解了朕的一个围，若非如此，不知道老十还会说出什么来。倒不怕他们如何说，只是平时就知我念皇后宠太子，同样的一班兄弟，都是朕的儿子如果明着护他自然不妥。李德全责骂若曦退下，朕若有所思看他们坐在那儿也表情各异，此事暂时不了了之。
若曦进宫有两三年了，向来沉着稳重，乖巧但不呆板，联慧但不浮臊。今日之事必定是故意而为之，他在帮谁？老四？她与老四无甚交集，单为十三不至于帮老四。老八眼里是错锷，老九和老十是不忿，他们一定是认为若曦在帮老四解围，只有老十无甚心思只顾烫疼了刚要发作看到是她又没火气了。突然明白了她是在帮老十解围不想老十言语不当冒犯太子，难为她还能看清朕对太子的那份心思。只怕她帮老十的这番心思除了老十本人不明白但不怪她外，其他人都误解了。真是冰雪聪明的孩子！

四十七年 初夏
贡品风波尚过，朝堂之上太子提出要奖励老十等参本之人，朕也称赞了太子的胸怀，眼角扫了他一眼以示警醒他，但他却不以为然还认为我护他是宠他不变。他的这一以德抱怨的心胸怕也是老四给他出的主意。二与四朕均亲自抚养过，脾气秉性了然于心。二是善妒之人加上自以为得宠是有怨必报型，四性子虽冷倒还关心手足，不擅表达。此事大事化小，息事宁人是朕的期望。四尚能看透而太子却……
塞外行围，四与十三请命带若曦前去。十三与她自小性情相投，老四也说话了颇为难得。他向来事不关己的，想来应是十三求情罢。本也要带她的，这小丫头茶点很有新意，人也机灵讨人喜欢，朕常感觉她是女儿般。命老八监国，独带太子，老大，老四和十三等前去，也看看老八到底意欲何为。

四十七年 塞外
我满人马上得天下，草原乃真正的故乡，畅快！若曦的冰镇果汁品来也是新鲜，倒是头回这类吃法，甚为难得的是盛果汁的杯盘。知朕喜菊，小巧杯子菊花形状，配以果汁清新入脾。细看给几位阿哥的也是不同。太子的是牡丹，老四的是清白木兰，老大是蔷薇，十三是红梅。难为她观人入微竟把各色花朵绘成图案，不怪李德全满意她又支持她。宫中确实多年难得如此慧质兰心的女子，苏麻拉姑也是这样心思细腻吧？
蒙古王爷携儿女到来，进献宝马两匹。晚间开宴蒙古小格格歌声清亮，舞姿爽朗确是难得，虽比不得紫禁城中格格们懂礼数，那份骨子中透出来的无拘无束也是紫禁城中女儿可比的。席间几个阿哥，太子一副色相，朕心下失望。四仍是冰冷一片，老大还算正常，十三终归还是十三，竟然与小格格对唱起祝酒歌，让气氛更加热烈。十三的豪情与不羁许是与敏妃有关吧！敏妃也曾是这草原上的一朵花儿，却枯萎在了紫禁城！
四十七年 塞外
若曦所要奖赏竟是要朕准了学骑马，拍着马屁要学骑马，准了！李德全私下对朕说太宠她了，朕说难得这丫头有颗七窍玲珑心，越来越觉得像是朕的女儿一样亲近，就像李德全伺候朕这么多年，陪朕经历许多风雨，一样也早如家人一般，甚至更亲近和更懂朕意。
四十七年 塞外 初秋
校射场上，老四分寸正好，老大却一心比过太子还拉十三上场，被十三巧妙推掉后却仍然想要表现。朕只能转头不再观注，瞬间看到老二的阴恻得意与老大的受伤眼神。朕只能回头不看他，希望他能自知自醒。太子再不济业已成局，断不可说废即废，而老大后面的明珠势力同样不容忽视。于私朕亦明白老大的伤，同样是朕的儿子他再优秀却也无法博得一次回眸，朕是天子亦是父亲，这种两难只能狠心忍下。望其好自为之，莫叫朕为难！

四十七年 秋 塞外
突接京中奏报十八阿哥病重，朕痛心焦急，会蒙古王爷后即刻回京。十八子年尚幼，与太子幼时样貌相近且乖巧聪明，与朕贴心。总能给朕带来天伦之乐之感。怎奈天不悯朕尚要夺之？而此时，太子却做出酒醉偷骑蒙古进贡宝马之事引起蒙古部族不满，此等不忠不孝之子真是朕与赫舍里之子吗？竟然偷窥朕寝大不敬。十八子终是去了，太子被朕关押，不为贡马而是在手足病逝之时他仍然喝酒寻乐，此等岂可将大清江山交他手中去断送？
同样寒心的还有老大，愚不可及。此刻却跑来告状且表现自己，纵使不治其罪，冷冷看他一眼便也无话。朕累矣。只得依嘱老四看管太子，不至见其他异状。

四十七年 初冬
废胤礽告一段落，返京后人心惶惶。朕心亦不稳。不废他朕痛心且不放心交天下给他，废他势必让老八一党觉得有机可乘，从而更加笼落人心。思忖再三仍能抉择，暂关押太子且听朝臣及众阿哥风向。老四拖病闭门不出，回京途中看守太子时亦如常并未苛难太子，顾念手足令朕颇感安慰，亦曾疑其是否做给朕看？即而否认，虽其性淡不擅言谈但对其他兄弟也有关照，非顾此失彼之人。
十三亦未在宫中走动，想必是四的授意远离是非。老八倒是活动的紧密，密报其庭前若市。
夜梦赫舍里泪流满面地看着朕，醒来心有余痛，不忍就此了结了老二的政治生命。然，此事尚无阶台权宜。老三突然前来禀报太子失常之举与老大的厌胜之术有关，朕冷视老三双目，想从中看出破绽，但他断然脆下言明若所报不实愿受处罚。朕心知此为老三为自己搏的一个机会，好则一箭双雕嫡废长也牵连，坏则拉下老大给他将来增加胜算。好个文弱书生，好个貌似憨实的老三啊？朕痛心同时亦抓此机会剪除老大势力，老大虽不成器却是长子，最有资格夺嫡，况恐其被老八利用啊。老八由蕙妃抚养过况老大还曾说过宁支持老八也不支持老二！那是妒老二，他的妒火加上外族的势力留之亦是祸，罢，罢，罢，这场痛心的夺嫡之路终是开始。痛哉悲哉！下旨搜老大府时即已明知结局，老三低眉眼角的得意也太低估了朕，老三的政治命途此时就已结束！

四十七年 冬
十一月已过完，老大之事亦善后，虽不喜他终是朕子。蕙妃双眸红肿朕不忍视，但朕天子之威非一家之夫之父。复立老二已有机由，招李光地密谈暗示其替朕表率复立太子，孰料李光地竟然向朕举荐老八。言辞肯切表老八贤良，好个老八连李光地等臣子均已收归其心，那还有什么不能的呢？老二是他前进的跘脚石，那朕呢？有朝一日是否会孤立逼宫？打发走他朕心难平，良妃姣好柔和的面容忽现眼前，一辈子谨小慎微不敢出头，怎就生出老八这等野心之子？亦或是出身寒贱才让他如此奋力争取？他确实出色十七岁颇有建树，貌似文弱实则坚强，朕亦心里欢喜，与大其几岁的老四一起封了贝勒，他怎不知足？

四十七年 腊月
左右权衡，两害相权取其轻。老二与老八相较，明显是老八更难测，老二自幼带大尚可控矣。复立心思早已定下，但年前不足以宣布。且看一下老二关押后的情况。宣召后见到太子，昔日骄纵也罢如今只是跪下垂、认错。众多孩儿唯他得朕眷顾最多，自古我满人子凭母贵，若非赫舍里，朕恐难在众多孩儿中多看他一眼。不同老四老八十三十四等比才学，就是与老大和老三比战功及才华他也是落后的。朕记他小时聪慧却未料其长大后的不思进取，胡闹任性。
可在他的跪泪哭诉中，朕亦心软了些。毕竟为吾所教，常言子不教父之过。朕可以给他机会，若能改过自然圆满。虽未答应原谅他，但，独自召见他之事必是瞒不住人，交给他们猜度吧！李德全自然明了朕心意，眼神间看向若曦一眼，朕知他虽看好若曦却也明知若曦是老八的小姨子，故派若曦在外间守着，她听不到里面内容，他却可以观察她的态度，也好对今后之事早做防备。朕默许他如此。晚间李德全很高兴地向朕亲禀，若曦坐在外间，与往常无两样，没有心焦打探意欲泄密，亦无小心防备。只是坐在那里发呆，心思如常。以她年龄，若非心底无私则为城府极深。朕却愿意相信是前者，三年的观察，这个小丫头确有些与众不同。

四十八年 二月 春
棋局正在收关，博奕中。表面风平浪静，内里暗潮汹涌！每日看的奏折中，一半是力挻太子一半是痛陈太子劣迹，这各一半中的一半又是在朕召见太子前后有所变化。朝臣摇摆不定，众子对朕心思亦多猜度。此时朕如如不动，坐等收关。难得的倒是若曦，一如平常的伺候，未见半点的异样，那份淡定令李德全常与我对视而笑。对她自然越发疼爱起来。
终有忍不住者，老八，你会出手的吧？

四十八年 三月
梅花落杏花开，朝堂之上重提太子之事。几位重量级内大臣竟然联名奏请朕册立老八为太子。朕惊怒：太子竟无半点是处？老八竟然推众大臣出手逼朕册立其为太子，野心昭昭。此时不打击更待何时？朕大怒斥责他柔奸成性，勾结大阿哥谋害太子，结党营私意欲夺嫡罚其锁系……他跪下解释自己可退出储君之争？朕信吗？老九竟然上来直接说老八才是太子这选，这桀骜老九性情随他额娘天生傲慢却也被老八收为己用，成为老八夺嫡的背后财力来源。老十四更是直率不改，直言顶撞竟然敢冒死为老八请命……这就是朕的好儿子们。抽出侍卫偑剑要吓吓十四，让他知道勿逞义气而被人利用，抽刀当下亦知他们会拦下，老五跪着抱住朕哭求饶过十四弟，其他阿哥也全部跪求。朕怒打老九一巴掌，命他与老十闭门思过。至于十四当庭顶撞重责四十大板。
罢了，夜深人静李德全也已退下。帐内独坐成千思量：老大已幽禁，老二在关押，老三不可信，老四心思不明尚未忤逆朕意，十三只追随老四，老五幸亏是太后带大，虽然与老九均是宜妃所生，却承袭了皇额娘的淡定与世无争，从不与老九老八他们参与，也许是皇额娘疼他，自小教他既生皇家若要活的安稳最好是别参与任何纷争。像十二阿哥由苏麻拉姑带大，也未参与任何阿哥党争。只有老八，锁系的老八。自问真恨他吗？不，被朕否定后他眼中瞬间的痛楚朕亦看的清楚，知其才华，怜其出身也待他不薄，何至于如此争？即便朕再爱他，他再有抱负与才华，给他储君之位皇室贵族们，虎视眈眈的外戚们他治的了吗？十八子已逝，生者们各怀鬼胎，天家真无天伦之情吗？皇帝终是孤家寡人吧？赫舍里，你若在会为老二的作为心痛吗？若他争气其他阿哥也会断了这争储之心吧？

四十八年 春
最是人间四月天！锁拿老八后难得若曦依然如常侍奉，宠辱不惊。朕与李德全待她亦如常，下面奴才们虽有观望必不敢为难她。茶点日益上心，不动声色体贴入微，马尔泰得女若她比朕幸福。时机成熟，复立胤礽朕心暂安，加封三、四、五为亲王，七、十、九，十二、十三、十四为贝子，复老八贝勒之位。太子复立失经此一役，势必会结交朝臣，若无人与之抗衡恐为大患，复八以衡之则可保朝堂安。
宫人已依制换春装，若曦突现婷婷玉立起来。刚入宫时身量尚不长足如今正值如花年华，不怪一众阿哥眼神均若有若无地看向她。连一向淡漠的四子亦常不经意间打量她几分。朕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况又正得朕看重如女儿般宠信？这将来指给谁适合她的念头也存于朕心，且再观探罢。朕之格格多于联姻远嫁，于心不忍却无可奈何，生于皇家享受常人难享富贵，势必要承受常人无法体会之重责，自古两难全……

四十八年 六月 热河
此番行围带太子与老八同行，老四留京监国。老八未见半分收敛依然高调笼络人心，与太子明争暗斗甚为激烈。此行几月每日快马呈报事务，老四德行稳重尚可放心留其替朕发布行令。并旨其他阿哥不得互通消息。官员调派一事牵扯将来，此番必定要寻平衡……

四十八年 热河
未几日庭上蒙古王爷以下均露不快之色，蒙古男儿各个真性情不懂掩饰，朕问之下得知太子前夜大肆捉贼翻遍蒙古营账，甚至还亲自闯入敏敏帐中被打出来。连翻三遍未见贼子却惹蒙古人不满。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一则他不会色胆包天到直闯格格营帐，再则老八来禀昨夜被奴才不慎滚茶汤烫伤且太子亦在场为证今日不能骑马围猎，朕心知定然是两方又争斗至此。应是京中有老八人前来被太子得知，大肆捉拿却无功而返还得罪了蒙古人。听闻太子亲射贼人，必是老八以身挡箭……手足间刀刃相见，朕心痛麻木，睁只眼闭只眼罢！这一局太子又输了。
老八面色红润，眉眼光亮必是有喜事。且听他对官员调派之辞有利他自己同时还算公正。年羹尧任四川巡抚，老四侧福晋的哥哥，年瑕铃之子。其他人员自然是势力均摊，好个心思缜密的八贤王，想让朕不起疑心殊不知此疑心已难除却。他不过是朕制衡太子的一枚棋子而已。温润如玉才情俱佳，做一个与世无争的王爷真的不如去争那把龙椅？朕每见他，心必纠结。天子应无情但为人父却也是事实……

四十八年 9月 回京前
李德全问朕可感若曦的变化，朕从奏折中抬眼看他未明其意。他淡笑不语恰若曦奉茶进来。明眸皓齿，神彩奕奕与往常不同的是神韵，通透着朝气和活力。朕已明李德全所指，若曦退下后李德全俯首报：若曦近日与八阿哥过从甚密，太子亦曾有所提点。八阿哥烫伤不便行围与若曦不当值时多在一起骑马，赏月……
朕心下明了，若曦与老八神情均是欢快，发自内心的欢快是无法遮掩的。一直以为她是老八小姨，老八照看细致是因为偏爱侧福晋，如今方知老八对她已是情根深种。若曦啊若曦，你冰雪聪明却也不过小女子，面对老八这等儒雅佳公子是无法抗拒吧？但是跟了老八注定不会幸福，且不说夺嫡单是老八的嫡福晋郭络罗家的明玉就不是省油的灯。你当真选择老八而为难自己？朕看错你了？愣神间，李德全低低地问了句：万岁爷？朕回神过来：“不必惊诧，老八是她姐夫，教她骑马陪她说话也是人之常情！”李德全静静地退下不再多语，他是明白朕的，他的关心朕也是明了的，只是若曦，朕不认为她会是老八派到身边来的，这朝堂之上，后宫之中，人前人后哪儿还有半点可信至真的东西？若曦是默色下的一线桔光，朕不愿将这唯一一点暖色也抹掉罢！李德全啊我们拭目以待地赌一把吧！

四十八年 十月
回京已有一月有余。一场秋雨一场寒。若曦告假说是淋雨受风寒，是身体病还是心病？李德全来报若曦曾雨中遇八、十福晋，应是言语间受其奚落，争宠之事已然上演，听闻她姐姐倒是整日佛堂与世无争，即便如此老八福晋都很在意，何况若曦也非弱流之辈，十三妹的名号也不是白得的。听闻当时被偶遇前来避雨的老四解了围。以她心性有此一役怕是老八会为难了。老八不得不迁就悍妻是因着安亲王的势力，为了这把龙椅他绝不会舍明慧，那么若曦不过是一朝知己，他不会护她周全的。果不其然，李德全来报老八前去见过若曦一面，不欢而散是真的。
难得的秋高气爽，下朝后命众阿哥陪朕在园中赏景闲谈。难得天伦朕亦珍惜，朕一生坎坷无数从未屈从，但岁月才是朕争不过的。众阿哥亭中说笑下棋品茶好不欢快。若曦脸上并无异常。聪慧如她，也希望这一幅和乐融融的画面更长久地存在吧？她与十三要好却无关风月像是亲兄妹的挚交好友，从老八府出来，与老十和十四也是两小无猜相伴长大的好友。如今面上老四和十三是追随太子的，老十和十四是跟老八的，两方争斗伤哪一方她都会受伤害她都不乐见。听闻十四常去找她，训斥她不知所为何事，朕看十四尚年轻不明白自个儿的心思。朝堂之事如此，儿女情长更是如此！

四十八年 冬
老八未曾来向朕要了若曦，若曦也如常侍奉只是面色不好偶有失神，茶点无新意，对答显迟顿。冷眼旁观她在踌躇犹豫。女人怕在太聪慧反而自苦。第一场雪后若曦告假说腿脚摔伤，同期老八外感风寒未来上朝。李德全禀告时也已心下明了，两人情缘已断均深受伤罢。听闻是老四和十三在雪堆中遇到若曦谴人送回，若曦泪流满面却还当着十三和小太监们的面坐在塌上对老四怒目相视，临走时向老四袍上砸了一个雪球。
哈哈，一向少有人敢跟老四多说话，都受不了他的冷漠，其实朕深知他本性并非如此，他太情绪外露喜怒形于色，小时朕曾斥他“喜怒不定”后，养母故去对他打击很大，自糼得疼爱突然失去，朕带他回生母德妃处，恰逢十四子刚满周岁，德妃回朕有心无力再抚养老四，怕带不好阿哥朕怪罪，言下之意是拒绝老四回她身边。朕无法多言德妃向来脾性温和，贤德兼备。长叹一口气出永和宫时却发现老四正在门外，一脸泪光，咬的嘴唇都红了。朕拉他手均未有所动，站如石头。他是不明白为何贵妃去也亲额娘竟然不要他？老八他们也由别人带过，良妃虽未养过但是老八回去，良妃疼的历害，其他阿哥的生母也都疼的打紧，为何自己被生母所弃？他心性高傲恐受伤至深的。朕亲自带他，与自小带大的太子一起读书起居皆得照顾至成婚分府独过，后几年敏妃崩老四对年幼的十三照看细致，可能也是怜十三无额娘怕受人欺辱吧？这几年老四越发改变，懂得掩藏情绪，但还是他的风格非黑即白，这一掩倒好成了一个毫无生趣的冰块儿一般。除了老十三，其他兄弟虽然他也有所交往但能走近他心的人没了，连十四都跟着老八老九老十他们玩儿，从不与他亲近。
此番定是出言潮讽或曦才招来如此的恨意，但是，朕想他这也是帮或曦。生离之伤心会很疼，恐怕他此一激怒倒让若曦忘记了疼痛一些，还能顾上拿雪球砸他？呵呵，真不知老四被砸后会如何？老十三肯定乐不可支罢！
“ 皇上？”，李德全见朕出了会儿神忙提醒。朕笑对他言：让若曦好好调养身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