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梦浮生(浮生未尽修改版)

第四章(3)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御花园浮碧亭那棵歪脖老树的叶子还未落半,大雪就已经席卷了整个紫禁城,入眼处,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楼主 月下残影的梦幻  发布于 2018-09-12 11:44:00 +0800 CST  
第四章(4)
浸在落雪的清冷中酒香越发浓烈,若曦一听说酒就习惯性砸吧砸吧嘴,馋得不行,若曦这个小酒鬼每每为了饮一口酒撒娇卖乖,各种方式轮番上阵,叫胤禛为此头疼不已。

楼主 月下残影的梦幻  发布于 2018-09-12 11:44:00 +0800 CST  
第四章(5)
随着入冬以来的严寒,若曦泡药浴的时间也越发的长,却独独对这酒越发不能忘怀。
胤禛被缠得没法了,记忆里倒是有一种产自宁夏的羊羔酒清甜糯香,再三问过太医后知道可以让若曦小斟一杯,胤禛搜遍了整个皇宫,偏偏这羊羔酒已经数十年没进贡过了,胤禛也没少想法子弄些宁夏羊羔酒进来。
自打若曦解了这酒禁,哪里还忍得一杯两杯定期,饮了一口却想着灌一坛。
“胤禛,我再喝一小口,就一小口。”若曦一只手拽着胤禛的袖子摆过来摆过去,另一只手在胤禛眼前比划着,又是卖乖又是佯怒的俏皮得很,怎奈胤禛油盐不进,丝毫不为之所动,叫若曦在一旁怄气,胤禛刚要去哄她,哪想到不够三秒,若曦又转过头来扯扯胤禛袖子,可怜巴巴的比划“就一口、一口。”
胤禛已被若曦说着心软得不能再软了,瞧她这模样刚要松口,但是又想起她的身子,不行,坚决不行。
若曦听后脸立刻就垮下来了,像极了个泄气的皮球,胤禛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为啥若曦如今就那么馋酒呢,都掉进酒坛子里出不来了。
“很好喝。”若曦扬起脸,朝胤禛露了个明媚的笑,顺势歪腻进胤禛怀里“甚甜,却又醇厚。”
“是吗?”两人走至炕上,胤禛唤来梅香,让梅香倒了一杯酒,若曦笑得越发灿烂,不成想胤禛却说“夫妻一体,我替你喝了,就当做你喝了。”
“啊?”若曦趴在炕上的小桌上双手撑着腮巴子,看着胤禛晃了两下酒杯喝了下去,若曦撅起的嘴儿越发闷,怎么可以这样。
胤禛拍拍若曦,好生哄着“明儿再用了,今儿晚了先歇着。”
若曦不理会他,一转脸就瞪大了双眼,带着酒气,凉凉的唇让她感到无比炽热,脑袋忽然变得晕沉沉的,她就这么跌入了胤禛眸中的酒湖醉了,他凑在她耳垂旁问“这样可算饮了酒?”

楼主 月下残影的梦幻  发布于 2018-09-12 11:45:00 +0800 CST  
第五章(1)
年关将近,各类琐事接踵而来,致使胤禛每日忙得焦头烂额,莫怪他说“朕甚至没有时间皇子和皇后。”
别说见皇后皇子了,就是和胤禛同住养心殿屋檐下的若曦,仅仅一米八的距离,可一个月里能照面的扳着手指都能数过来。
腊八那日,宫中之事愈发繁杂,当若曦刚泡了药浴回来已经是酉时二刻,巧慧回说胤禛刚从皇后那过来,眼下正在西暖阁用午膳。
若曦闻之一愣,身上的慵懒之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提着冬裙往西暖阁而去。
今日的香不似往常那般略带清甜,倒是有一股浸在蜜糖里的甜腻之味,若曦的秀眉微不可查的一皱,迟疑的往里走了几步,内间里传来女子甜腻的巧笑声,时不时夹着胤禛的话语,她心里忽漏了一拍,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隔着晶莹剔透的翡翠珠帘,若曦见胤禛坐在楠木圆桌前,身旁挨着一个年轻女子,甚是亲密,女子笑意清浅“这是茉雅琪亲手所做,臣女特地让嬷嬷和使女尝过,她们说味道甚佳才敢送来给皇上的。”
胤禛对女子暖暖一笑,也没叫人试过,就尝了起来,脸色闪过一丝古怪,却是宠溺的笑赞道“朕的茉雅琪厨艺甚好。”
若曦有些儿发愣,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前,女子起身含笑福了福身,又挽着胤禛的胳膊紧挨在他身边。
若曦倒吸了一口凉气,瞧着眼前之人未足桃李,尚属舞象年华,青丝高高盘起,饰有东珠数颗,身着一身浅蓝凤纹底福寿三多冬袄,同色同纹镶花边长裙,生得月眉星目,肤似凝脂,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若曦在脑中快速搜索一下,宫里的三位公主她都见过,可没谁出嫁了,而且依服制而言,不是公主只有妃子的了……
难道胤禛册了新妃?
有谁能得他如此欢心?
“若曦?”胤禛抬头见了若曦,上前握住她的手让她挨在自个边,若曦和茉雅琪就这一左一右的坐在他身旁,胤禛唤来梅香,让她捧了糕点和小菜上来,一面问“一路上可有冷着?手怎么那么凉?”说着又叫菊韵拿了暖袋过来。
胤禛帮若曦盛了一碗微红京米蒸饭,只说午膳的小菜还没捧上,若曦督了桌上的几碟小菜说“这不是有小菜么?若曦来尝尝。”
若曦正要动筷子,胤禛忙道“慢着!”见若曦投过来的疑惑眼神,没底气的私下扯扯若曦的袖子道“这是茉雅琪特地做给朕的。”
“嗯?”若曦被扯着的那只手微微一僵,指尖的微凉像是夜中的冷月清,眸子微一眯,盯着桌上卖相有些吓人的小菜,黑乎乎的一团上边倒了不少蜂蜜,若曦将头一扭,也没听他的,夹起一块“菜”就送进嘴里。
胤禛放在桌子底下扯若曦的袖子手忽然反手握住,拇指腹在她手心里轻轻划着,笑问“可好吃?

楼主 月下残影的梦幻  发布于 2018-09-12 11:52:00 +0800 CST  
第五章(2)
朕觉得甚好,若曦,你认为呢?”
若曦心尖一颤,微凉的指尖将胤禛的手拽得愈紧,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吃!”然后伏在胤禛耳边咬牙道“难为你能吃得下。”
普通人做饭靠经验,大厨做饭靠灵感,而这做这饭的人靠的是想象力!

楼主 月下残影的梦幻  发布于 2018-09-12 12:05:00 +0800 CST  
第五章(3)

茉雅琪见胤禛和若曦两人在咬耳朵,推说自个有事,先行告退,胤禛却是不大乐意“这才刚到这儿坐一会儿,连一刻钟都没到,怎么就要走了?”
茉雅琪眼角一抽,偷觑了若曦一眼,道“茉雅琪是想拜见皇后娘娘。”
胤禛道“这些日子你哪一日不在皇后宫里坐上一个半个时辰的,偏在朕这养心殿就坐不下一盏茶时间了。”
茉雅琪讪讪坐下,朝若曦歉意的笑笑,她不是要在这儿碍事的。
若曦闷闷的欲把被胤禛握在手里的手给抽出来,胤禛握得紧了些,慢慢帮若曦捂暖,一面问“怎么了?很冷么?”若曦摇头,只觉得十分不自在,不停朝胤禛使眼色,奈何胤禛就是睁眼瞎,一脸莫名,若曦气急了,迅速抽出手,扫了茉雅琪一眼,咳了两声,胤禛疑惑不解的看向茉雅琪,只见她尴尬的笑了一笑,也咳了两声,胤禛忧心问“身子骨不舒服么?传太医!”
若曦和茉雅琪面面相觑,同时感到彼此内心的无力,就这样,两声咳嗽把太医给叫来了,然后……
“恭喜格格,恭喜皇上,茉雅琪格格是有喜了。”
若曦心头一紧,眼下她才是多余的吧。
茉雅琪和胤禛对视一眼,两两愣神,然后异口同声“没诊错?”
“确实,格格已经有近两月的身孕。”
“好好!”胤禛大喜笑说“当真是喜事,这近了年关,就有这样的喜事,茉雅琪封为……”
“皇上……”茉雅琪忙拉住胤禛,道“皇上莫忘了,严格来说眼下还没出了大丧呢,况且于礼不合。”
“是了是了,朕都高兴糊涂了……”胤禛对茉雅琪连连点头,又道“你们这些太医是怎么回事?三日一请平安脉,近两个月了现在才诊出。”
太医唯唯诺诺不敢回话,胤禛忙道“苏培盛!还不去给怡亲王和皇后报喜!”
“还有额驸。”茉雅琪声如蚊鸣,脸上飞满红云,见到胤禛打趣的眼神羞得歪在胤禛怀里不敢见人。
胤禛又道“格格的俸禄和仪仗再升一等。”
高无庸小心回禀“主子爷,格格的仪仗已经是最高的,升无可升了。”
“什么叫升无可升?自个掌嘴!”胤禛道“加倍!传朕旨意,茉雅琪格格享固伦公主双俸、双仪仗!”
“喳!”
待太医内侍都退下后,胤禛在暖阁里来回踱步,紧张的搓搓手,张张口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喜得语无伦次“玛法,玛法,若曦,若曦,朕、朕要做玛法了。”
茉雅琪汗颜,提醒道“皇上是要做洛玛法了。“呃……洛玛法……朕要做洛玛法了。”
胤禛高兴的呢喃叫若曦有些恍惚,不知道曾经太医诊出她有孕之时他是不是如此高兴,有没有这样欣喜若狂。
可当初被岁月无情斑驳的心让他们根本没有分享喜悦的时间,分明离得那样近,却总是聚少离多
她总是这样,一面拼了命的逃避不愿面对,一面又放不下,生生蹉跎了本就不多的岁月。
胤禛坐下呷了一口茶,见得茉雅琪红彤彤的脸不由得叹道“看来这福僧格很会哄人,朕的二格格都迷得昏头转向的!”
“有你这么说自家女婿的么?”茉雅琪不满的嘟囔,直起身坐好,瞥向若曦“姑姑,若是皇父这样说四公主的额驸,您依不依。”
若曦干巴巴的笑了一笑“四公主还小呢,况且皇上说什么是什么,奴才依不依有甚干系?又如何敢不依。”
“姑姑,这皇父可不能惯着。”茉雅琪自来熟的拉过若曦到一旁,声音不大不小,正好给胤禛听到“要不他啊就拼了命的给额驸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做额驸的人难,做皇父的女婿更难!”
“茉雅琪!”胤禛微眯双目,盯着茉雅琪“当着朕的面说朕的坏话!是不是要上梁掀瓦啊!”
胤禛的威胁对茉雅琪实在没有杀伤力,茉雅琪委委屈屈的嘟囔“皇父,承欢这是可没少做,您不能厚此薄彼!”
女儿控的胤禛瞬时怂了,心虚的摸摸鼻尖“嫁人了还能和承欢那个疯样比么。”
“难道嫁人了就不是怡王府的格格了,还是嫁人了就不是雍王府的格格了?”
胤禛信誓旦旦:“没有的事!”

楼主 月下残影的梦幻  发布于 2018-09-12 12:06:00 +0800 CST  
第六章(1)
近了年关,胤禛忙里忙外的就没怎么沾过枕头,自腊八直除夕,若曦能与他好好用顿膳的次数扳着手指都能数过来,为此若曦只能无奈又心疼的摇摇头。
若曦日日药浴浸身维持身子骨,坐一会儿就累得不行,与巧慧守着夜,才过了二更天就晕晕沉沉的睡过去了。
“胤禛!”
满头大汗的若曦在痛苦的呢喃中醒来,睁了眼见得的便是拿手帕给她擦拭额头冷汗的巧慧,若曦死死拽着袖子,睁着没有生气的眼目光空洞,唇咬得发白。
“二小姐,二小姐!”巧慧慌了,这汗水怎么也擦不干,二小姐的样子也甚是揪心。
“巧慧,巧慧,胤禛呢?”
巧慧回道“皇上刚回了养心殿,眼下应该正在东暖阁或者西暖阁,奴才去找皇上。”
“不必了。”若曦摇摇头,长长的指甲嵌入手心,竟生生划了血痕出“巧慧,我梦见他不要我了。”
“二小姐,二小姐。”巧慧慌忙掰开若曦的手,带着哭腔道“二小姐,只是一个梦……皇上怎么会不要二小姐……”
若曦不停呢喃“只是梦,对,梦……”
只是梦么?
若曦慌忙抓住巧慧的手“只是梦么?我有预感,不好的预感……”
“若曦!”胤禛打了帘子一个箭步冲上来,他刚回就听到若曦那不大不小的梦魇之语,心中一悸,立马赶了过来,这会子见若曦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满让人请太医,自个挨到长椅上,轻轻抚着她的背“梦就是梦,别想了,都说梦是反的呢!”
是么?只是梦么?可十四真的拿着先皇圣旨,也许真的会有一日她会离开,不想,真的不想。
胤禛小心的握起若曦的手,眉轻轻一皱,用巧慧刚捧过来的水给她洗了洗手,涂上药“下次不许如此,我瞧着心疼。”
随着五光十色的花雨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和,若曦和巧慧终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过了年,这屋檐上的雪就开始化了,冷得若曦贝齿哆嗦,这夜胤禛硬是没敢离开。
若曦是清晨时醒来的,胤禛已经不在养心殿内了。
清晨的风甚清冽,带着融雪的微润,四下梅花雪未梢,倒像是个好兆头,只是若曦想起过去两年,凡是元旦胤禛都在年妃那儿,心中不由得泛酸,他们想来也会耳畔厮磨,如胶似漆罢!
若曦摇摇头,不欲再想,却还不知道在这新年里的第一天,风暴就席卷了整个紫禁城。
本是新年新气象,不料这样喜气的一天竟会发生那样的事。
正蓝旗汉军都统鄂伦岱于乾清门院内些掀衣便溺,鄂伦岱此举惹来了龙颜大怒,胤禛下谕旨斥其“罪恶多端。”
纵使天威再难测,旁人记住的却是臣下对主子的挑衅,记住的是皇室如何颜面扫地。
紫禁城里最多的是是非,最禁不住的是流言。
不过短短一刻钟时间,谈论的莫过此事。
到了用早膳时,若曦已经听了这个事儿了,她都知道了,想来整个紫禁城也没人不知道了。
若曦苦涩一笑,却没有停下喝粥的动作,真正让她连粥都不敢喝的原因是她听到了十四叫嚷的声音。
难道梦就是预警?
若曦忙弃了筷子,随手拿起披风就往外赶,不,她不能让那份圣祖爷的圣旨公之于众。
可没想到,她就偏偏差了一步,十四已经被宣入殿中,十四含着笑,带着嘲讽和自得走过十几位官员身边,很好,证人越多越好。
十四慢悠悠的请安,脸上带有些挑衅,笑得越发肆意“想必皇上远在京师对于臣弟拿着先皇遗旨之事也有所耳闻,臣弟此来是正是为了此事,臣弟请皇兄此……”
“遗旨?哦,朕确实有所耳闻,就是遵化流传出来的风言风语吧?朕知道十四弟一向安分守已,忠君爱民,只是御下不严,管不了那些刁奴,故而特地向朕来请罪的。”胤禛没等十四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一副好兄长的模样叹道“你毕竟是朕嫡亲亲弟,还不知你的性子吗?朕知道你是被诬陷的。”
没等十四答话,胤禛又道“早在朕即位之初,圣祖六十一年年底,朕便谕将尔所有奏折、所有朱批谕旨收缴。朕信十四弟断不会公然抗旨。”
“皇兄所言甚是,若十四弟真有此旨意,怎不早早告知皇兄,待到今时今日才言明?”十三一笑,又道“想来是那些刁奴想离间皇兄与十四弟感情,才放出的流言罢了,十四弟,你说是与不是?”

楼主 月下残影的梦幻  发布于 2018-09-12 12:23:00 +0800 CST  
第六章(2)
巳初时刻,凉风褪去了清晨的清新滋润,生了几丝闷气,天儿忽的有些沉了,染了层灰蒙蒙的雾,不过一刻钟,竟飘起了小雪。
若曦握着巧慧的手勉勉强强的支撑身子骨儿立着,无论巧慧劝了多少回都坚持站着,等待着那一宣判。
直到若曦的腿麻木得没了知觉,才见有人从殿里出来,张起麟见若曦站在廊下,系着的蓝色毛领披风已经沾了絮状雪花,上前打了个千儿“姑姑怎在此立着?受了寒可是奴才等的罪过!”
“十四郡王来见主子是什么事?”
若曦紧紧拽着巧慧的袖子稳稳身子,话里却不自觉的发颤,几乎是一字一字挤出的。
“回姑姑,郡王是来向主子爷请罪的。”
张起麟又和若曦大致说了殿中情形,说得若曦惊心胆战,可晓得那一纸遗旨成了废纸,竟是松了口气,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能落下了。
若曦朝巧慧微微一笑,紧绷的身子一下子放松,便软软的瘫在巧慧怀里,还好,还好,她还能留在他身边。
还好……
还好……
巧慧拍拍若曦肩上散落的些许落雪,道“二小姐,回吧!”
若曦抓住巧慧的手,挣扎站稳,盯着张起麟问“皇上呢?”
张起麟恭敬道“回姑姑,主子爷在殿里呢!怡王爷去了东暖阁了。”
若曦松了抓住巧慧的手,努力稳稳身子,把肩上披风紧了紧,对巧慧道“你先回罢!”
巧慧收回目送踉踉跄跄却执著一步步自个走入殿中,她家二小姐执著的谁也改变不了的。
若曦慢慢推开了那道朱门,待一旁内侍将门关上,她解下斗篷,放到熏笼上烤,若曦一步步走近,越来越清晰的檀香钻进她的鼻尖,一如他。
胤禛坐在宝座上微合双目,眉间却皱得甚紧,散不去的忧愁和疲惫,若曦有些心疼,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谁……若曦、你怎么来了?”
烦躁而微带怒气的声音在睁开眼见到若曦的那一瞬霎时从生冷的冰化作春水,他侧过脸,再望时只余下淡淡微笑,走到她面前,抬起手轻轻弹去她前额发丝的雪。
她故作若无其事问“你怎么了?也不见人?”
他依旧微笑,反问“哪有什么事?”
她头一次觉得,他淡淡的笑是这样刺眼。
拨开他的笑容,这下边该是怎样的苦涩?
如今她才发觉,他给她的从来都不是爱情,而是他的爱,他对一个人的所有爱。
所谓天长地久,是一个遥远的梦,谁也不能保证明天会发生什么,可能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曾经的她早早的做好了擦肩而过的准备。
恰恰因为如此,曾经的她才以为她要的是自由,她才以为自己离开紫禁城会有那么一点点开心。
可不是,从来不是。
或者她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曾明白,正如他所说的,她畏惧太多,瞻前顾后,可哪里有那么多来想呢?
“皇上。”
她轻声呢喃了一句。
“怎么了?”胤禛心里有些咯噔,听到这个称呼有些不可抑制的慌乱,有多少回她这样叫他便是他们冷战的开端,今日十四的挑衅,难道她真的想离开?胤禛又一次问“若曦,怎么了?”
“胤禛。”若曦挨近了胤禛,握住他的一只手,微微摇头“没什么,忽然想叫一叫。”
她一直觉得,那个爱她护她的胤禛断不会伤了她,而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总是那么不留余地的步步紧逼,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可她今日忽然觉得,这两个称呼并没有什么不同,因为都是他。
胤禛也好,四阿哥也好,皇帝也罢,不过是他身上的代名词,都是他,不是么?
只要是他就好了呀!
若曦双手把胤禛的那只手紧紧握着,最后是放在心口捂
着“对不住,我不该,不该那般要求你的。”
“嗯?”
“鄂伦岱。”
“若曦!”胤禛的音高了一个度,他没有忘记,他答应过她,对老八他们,他尽力忍着,尽力。
阿尔松阿、鄂伦岱都是老八一党核心人物,他们势必会累及老八,他不想忍,一点也不想,可是……
若曦把胤禛的手捂得更紧,更紧,直直的望着他墨色的深眸道“谁敢惹了你不快,你就好好报复回去,堂堂天子,还怕他不成?”
胤禛,你是皇上,从不该为我如此。

楼主 月下残影的梦幻  发布于 2018-09-12 12:32:00 +0800 CST  
第六章(3)
春寒渐褪,胤禛的眉头也越蹙越紧,他对年羹尧的不满已经公开白热化,对于年羹尧指使陕西巡抚胡期恒参奏陕西驿道金南瑛一事不予准奏,直言此乃年羹任用私人、乱结朋党之举。
三阿哥弘时旗下胡凤翬乃年羹尧长妹之夫,弘时受其蛊惑,私下不知为年羹尧求了多少情,胤禛本就对弘时偏帮廉亲王胤禩之事不满,这会子还为年羹尧说话,越发不悦,每每训斥,偏这弘时血气方刚,死不认错,和胤禛闹得不可开交。
胤禛一时气急,便将弘时勒索年羹尧要银子一事又被翻了出来,此后这对父子见了和仇敌似的,谁也不让谁。
三月初三,圣祖康熙生忌,也是和硕格格茉雅琪的诞辰,赏赐虽然源源不断的涌入和硕府,茉雅琪的福气却不曾因此添了半分,由于圣祖生忌而反复跪拜,让身怀六甲的茉雅琪遭受不住,没几日便传来小产的消息。
那一日胤禛收到年羹尧上折子贺上月“日月合璧,五星连珠”的时候,奏折行文潦草,误将“朝乾夕惕”写成了“夕惕朝乾”,让胤禛大为恼火,下旨斥责,并且将其亲信革职,紫禁城里也嗅到了一丝愁云惨淡的味道。
酉正时刻,递牌子进来面圣的大臣基本上都已经离宫了,若曦踏入暖阁,见胤禛右手支着头,揉着眉心,脸上尽是惫意,若曦绕到他身后,给他按了按太阳穴,一面问道“这么累,是因为年羹尧么?”
胤禛的声音有些沉“你听谁说的?”
若曦一愣,因为胤禛早早下旨,所以整个紫禁城里无人议论前廷之事,她为何会知道呢?可她就是知道啊!因为这是历史。
若曦抿嘴轻笑一声“难道不是?”
“是,也不是。”胤禛轻轻合上双眼,若曦这么一按,心里浮躁倒是去了不少,胤禛道“坐在这个位子上事儿多了,哪一样不叫我烦心?偏偏都还挤在一块儿,生怕朕不够烦。”
若曦又是一笑,胤禛已经睁开了眼拿起一旁的折子看了起来,若曦无奈的摇摇头,揉按他太阳穴的手放下想,继而帮他捏捏肩,说“总之都是烦的,一笑置之罢了,你越是烦它还越是赖上你了。”
胤禛笑而不答,若曦又道“这两日来你合眼的时间加起来不足一个时辰,铁打的身子骨儿也受不了,你瞧瞧自个,眼皮子都打架了,该歇息了!”
胤禛不由得失笑“这才什么时辰?太阳还艳着呢!这些折子才看了几本啊!今日事今日避,如何能拖?”
“太阳还艳着?宫门都要下钥了!”若曦头疼,皇帝和宫女的时间观念不同步啊!若曦按了按心中燥气“不知皇上今儿准备何时安寝?三更?还是四更?”
还用不用睡?
胤禛笑着反手到肩上拍拍若曦搭在上头的手以示安抚,道“不过十数本,不到一个时辰就完了。”
“会么?”若曦嘴角一抽,斜睨了看着案上摆着的十余个木盒子,半眯着眼恼道“现在是十余本,了了又来十余本,如此循环,一个时辰够么?”
胤禛笑道“今日朕就批这些,可好?”
“再送来今儿也不批了?”
“再送来今日也不批了。”
若曦满意的点点头,勾起嘴角翘得越发高,那张淡如轻云的脸多了几分明媚,乖巧的挪挪身子坐到一旁去,如此,甚好。

楼主 月下残影的梦幻  发布于 2018-09-12 12:37:00 +0800 CST  
第六章(4)
日头落下,天越发的灰蒙,烛火掌起,胤禛手边的折子已经渐与木案平,若曦舒心一笑,自个去换了熏香,熏片放入金兽中,一阵淡淡的清香萦绕在殿里,有丝清润,又略带香甜,似乎有檀香,又似乎有降香。
待若曦弄好这一切时外头的夜色已经如墨汁那么浓厚了,正巧见胤禛放下最后一本折子,眉目间凝着消散不去的疲倦。
若曦瞅着心疼,这都是多少天没歇着着了,可她也不好再说,只是走到胤禛身后,轻轻的道“我帮你揉揉,瞧瞧,这样累。”
胤禛笑而不语,慢慢合上眼,沉重的脑袋被她这样揉着倒像是轻了不少,舒适的力度让他蹙紧的眉间慢慢舒展。
殿里的淡淡的檀香往胤禛鼻尖里钻,还萦绕着若曦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淡淡木兰香,让他感觉心中无比安宁,眼皮子似乎也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若曦本想朝胤禛抱怨几句,勤政也不是这么个勤法的,还没开口,却见他已然睡去,脸上是她少见的安宁。
若曦不再吱声,只是将揉按胤禛太阳穴的力度放得更轻,更轻……
东侧的帘子被打起,若曦抬头,见高无庸疾步提着一个红漆檀木盒子进来,走至案边,将里边装着折子的十几个小盒子都摆到了案上,又把装在最底的几本题本放到案上,口中道“主子……”
高无庸刚放下题本上一抬眼就见得若曦朝他轻轻摇头,只见胤禛已经合上双目似在小憩,高无庸呆了一呆,竟把刚放上木案的最上边的题本撞落到若曦脚边,吓得高无庸脑袋嗡嗡作响,“噗”的跪下。
若曦见胤禛眉峰微蹙,轻皱的眉眼却未曾睁开,想来是近来太过忙碌,累着了。
若曦摇摇头,一面躬下身去捡题本一面压低了声气对高无庸道“主子今儿不批这些了。”
高无庸心下惶惶,跪着踌躇开口“姑姑,虽说题本都是御门听政时所议,可这次的是怡王让送来的……”
“难道十三爷叫主子爷这会子儿召集大臣上朝不成?”若曦说着眉间一凌瞟向高无庸,他便不敢再言,若曦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眼睑一垂,题本上的内容叫若曦头昏目眩,险些瘫倒在地,拿着题本的手有些哆嗦。
宗人府议多罗果郡王允礼等人参奏工部附和硕廉亲王党,行文将其抬写,议革退和硕廉亲王王爵。
批红:再议。
若曦心中不停呢喃:不是还有一年么?
是了,一年八爷他会圈禁至死,可其中总会有个过程,不是吗?她怎么能以为,一切都是从明年开始的呢?
若曦将手上的题本压在几本题本最底处,分明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可她就是想做,哪怕是无用之功,也许能求得一个心安。
若曦,你不是说,胤禛他是皇帝,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吗?而今你又是在干什么呢?
放下,这个词只有短短二字,却是这样重,这样难。
若曦脑子木木的,扶着宝座站起身,脚下却是微微踉跄,险些跌倒,见浸在梦中的胤禛皱起的眉头,呆呆的去寻了一条毯子过来,小心翼翼的为他盖上。
“若曦!”胤禛拧着眉,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脸上尽是苦楚和绝望,他摇着头,忽然从梦里惊醒“不!”
若曦扑到胤禛身前,呢喃道“我在!”可伸出的那手却在被胤禛拍掉,她看着自己僵硬在半空的手,心尖一颤,强忍着剧痛讪讪收回,扯了丝笑,问“做了什么梦?”问着拿起绣帕正欲为胤禛擦去额头细汗的小手一顿,讪讪的想要递给胤禛,却猛地被胤禛抓住。
“若曦。”胤禛惺忪的眼里有些迷茫,散漫的目光似乎怎么也聚不到一起,没有得到回答的他又唤了一声,直到若曦应了声,迷茫瞬间被喜悦代替,那只执拗的抓着小手的大手也不停的轻轻揉搓着若曦的手,低低的道“对不住,适才我做了个梦,一时混了梦境与现实。”
那梦看起来是那么的真,真实得叫我怀疑这一瞬才是我沉浸其中的梦。

楼主 月下残影的梦幻  发布于 2018-09-12 12:41:00 +0800 CST  
第七章(1)
几度春秋几场梦,梦境的波澜撞击现实,两两相揉,早就分不清真还是假了。
若曦垂下眼睑,长睫遮住眸中闪过的种种心绪,她喃喃自语“梦么?”
是谁做了梦,谁浸在谁的梦里?
适才的情景在若曦脑中闪过,她心一缩,下意识便要抽出自个的手,无奈胤禛牢牢抓住不放,只听得胤禛道“我又梦到你离开了,怎么留都留不住。”
又?
若曦有些僵硬的手不敢再动,甚至不敢去细听他语气里的低沉和略带绝望的失落。
“纵使富有天下,拥有五湖四海,可是到头来还是什么也没有……”胤禛自嘲的一笑,将若曦的手抓得更紧,轻笑道“还好,不过是个梦,到底不是真的……”
“我怎会离开?我说过便是你不要我了,我也不会离开。”若曦抬起眼,便进自个跌落进胤禛如墨的深瞳中,荡起阵阵涟漪,若曦靠进胤禛的怀里,呢喃道“我不会离开,生也好,死也罢,都不会。”
她放不下少时情分,却更放不下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胤禛轻抚着若曦的背,忆起梦中种种仍心有余悸,他甚至不知道是在安慰若曦还是在安慰自己“三月二十一日,三月二十一日……”
今日不就是雍正三年三月二十一日么?若曦还在,还在,不会成真的……
若曦在听清了胤禛话中之语时身子刹那僵硬,雍正三年三月二十一日!感觉自己是浸入了寒潭,身子一点点往下沉,越来越冷,越来越冷,语气慌乱不成言“三月二十一日?三月二十一日!是不是我死?”
“胡说什么!”胤禛忙打断了若曦的话,带着薄茧指腹堵住若曦的唇,身上的薄毯滑落在地,胤禛道“别胡说,什么生啊死啊的!”
若曦听着他似没了底气的话,是了,他便是梦到这事了,还有什么呢?是不是所有的所有他都梦到过了?
“告诉我,是不是?”
“是。”胤禛深吸一口寒气,五脏六腑都冷得发颤,待稳了心神,又道“只是梦,若曦,你还在,你还在……别胡思乱想。”
“不,你不明白,那是真的……真的!”若曦摇头,摇头,将贴在胤禛胸膛的身子贴得更紧,更紧,她觉得好冷好冷,浑身半点力气也无,却不停呢喃“是真的,是真的……”
胤禛揽着若曦将滑落在地的薄毯捡起,紧紧裹着若曦,安抚的拍了拍,深思有些悠远,他问“若曦,你可还记得自己曾问:游园惊梦,一觉进梦,想要梦醒,却醒不过来。当时我是怎么回答的?”
若曦一愣,木木然摇头“胤禛,这并不同……”
“并没有什么不同。”胤禛打断若曦的话,将她额前碎发别过耳后,指尖轻轻摩挲她的耳垂,搅得若曦刹那心乱,脑里一片浆糊,竟不知自己想了什么。
若曦看着眼前这张离她不过一厘的脸,气氛有些暧昧,她眸光闪了闪,不自在的移开,只是胤禛却不饶她,俯身便要吻下去,若曦面红耳赤,微嗔他一眼,胤禛才顿住摩挲若曦耳尖的手,无辜的调侃道“既来则安。梦时思醒,醒时似梦,那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讨打!”若曦佯怒抬起手作势打过去,不过不痛不痒的拍了下,适才的时候心痛纠结竟似跑得没了踪影,那唇角倒是翘得越发高,她有些无奈的嘟囔“我和你说认真的!”
“难道我不认真?”胤禛挑起眼角一脸莫名,更显无辜,若曦一时语塞,胤禛又问“难道不是?”
“总之梦就是反的!”胤禛有些儿恼,说道“别忘了,我说过,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没有我的允许,生死还由不得自个做主。”
若曦无语,他第二回见了她便说出“你的梦是我捡回来的,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别妄想能够自杀。”当真霸道。
“皇上管的可还真多。”
“我是皇上,自然管得多些。”
“……”
“别人想让朕管,朕还不想管呢!”胤禛哼哼了两句,不由分说的抱起若曦,往寝殿方向而去,垂头看着若曦说道“阎王爷和朕打过招呼了,他太忙,没时间管你,说朕身为你的夫君,好好管教,别有事没事的想往他那儿跑,他没空接待。”
“……”

楼主 月下残影的梦幻  发布于 2018-09-12 12:48:00 +0800 CST  
第七章(2)
天儿渐渐燥热起来,若曦的心也随之越发烦躁,她只要一想起宗人府上的题本就心乱如麻,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练着王维的那句诗,偶尔思及胤禛写字的模样,心下方得安宁。
如此烦忧了数日,若曦终是忍不住拉来巧慧问“这几日来皇上可有御门听政?”
巧慧听到“皇上”二字便身子僵住,惶惶不安的垂下头,哆嗦着摇头“奴才不知。”
若曦一叹,巧慧很怕他,在这宫禁里一年多了还是那么怕他,不是怕胤禛,而是那个皇上。
若曦有些涩然,她也怕他,曾经怕过他,即使怕的是那个皇帝。
她好想让巧慧也随之改变,待他如她,而不是一个皇帝。
可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如何要求巧慧去做?
若曦摇摇头,走到玻璃窗前,透过红色的挡板,院前那几株盆栽粉色牡丹竟已经含苞欲放,她天天看着窗外竟未曾发觉?
若曦捂了一件月白色披风出去,是了,春去,已经立夏了,牡丹是该开了,辛夷也该开了。
一树纯白,枝头上朵朵木兰花含苞待放,高洁迎风立,恍惚间若曦似见胤禛的面容融在一树木兰花中。
若曦不由得翘起嘴角,心中雾霾似一扫而空,抬起手却觉得身上的披风甚是碍事,遂解下递给巧慧,巧慧迟疑接过道“二小姐不是说这天儿还凉吗?”
“入了夏了呢!”若曦回眸笑道“出来倒是不觉着冷了。”
巧慧听了亦是开怀,道“二小姐笑了呢!这几日您都愁眉苦脸的,皇上心情瞧着也不好,奴才亦是心惊胆战的呢!”
若曦微蹙起秀眉,问“那么明显?”
那他……
若曦在木兰树下迟疑了一会儿,走进了东暖阁,她不知道会那么巧,诸王大臣正在议总理事务王大臣功过,怡亲王诚心效力,赏一郡王,听其于诸子中指明奏请,隆科多赏……
若曦对这些无甚兴趣,而且也不是自个该听的,在殿前徘徊一瞬默默离去。
这日她在逛过了御花园,走过了宁寿宫,这是她生活了二十载的地方,如今她要好好看看,认认真真的看。
她回去时已经黄昏将近,一听说她回来了胤禛就赶了过来,蹙紧的眉如“川”字的胤禛见了她就急问“怎么出去了那么久,腿如何?疼吗?要不要传太医?你怎么不念着自个些?”
“没事,我觉得今儿身子骨好了些呢!”若曦摇头,和胤禛一起进了里间道“你今日怎的回得这样早?”
用余光一直瞅着若曦步子的胤禛停住脚步,侧过头半眯着眼问“早么?”
若曦垂头不答,进到里间桌上已经摆好了膳食,若曦帮胤禛卷了袖子,待他洗过一遍手,接过梅香递来的毛巾帮胤禛擦去水渍,一面擦拭一边唇角轻勾,记得上回,他还“调戏”她来着。
胤禛问“心情很好?”
“也不是。”若曦抿嘴哧哧一笑,又道“也算是。”
胤禛没理会她,走到桌子旁用膳,若曦忙跟了上去,挨到胤禛身旁,问“我忽然想起了个故事,问你个问题。”
“什么故事?”
“如果一个人可以回到过去,在他的外祖母还没有怀他母亲前杀了他外祖母,那么这个人是否存在呢?”若曦将外祖母悖论说了一遍,闷闷的问“如果他回到过去,杀死了自己的母亲或外婆,那他从何而来?”
胤禛慢慢的将口中的菜嚼烂咽下,然后放下筷子,道“既然无解,故何再想?没有如果,他外祖母死了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若曦一笑“是啊,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她的历史可以改变,那书上已经定好的历史呢?是否也可以改变?
胤禛的眸子闪了闪,拿起银著撂起几粒微红京米,故作无意的问“今儿你去东暖阁了?”
“嗯。”若曦随口应了,她确实去了“我听见里边正在议什么总理事务王大臣功过就离开了。”
胤禛执银著的手一紧,著尖米粒一抖跌回碗中,脸色也白了一分“是不是听到朕言老八无功有过?”
若曦呆了一瞬,嚼着胤禛话里的意思,道“我并不知道此事。”
“你不是跟高无庸打听了朕何时御门听政么?”胤禛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深吸了口气,清寒刺骨,垂下眼睑瞅着不停的撂着米粒的银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牙道“高无庸没这个胆子告诉你,你问我,对于宗人府议革廉亲王王爵之事朕谕‘可任其妄为,伊妄为力竭,或有止日。尚望其回心归正,庶几与朕出力也。’可晓得了?以后想知道什么就来问我。”
“我不……”
胤禛打断了若曦的话,道“好了,别提他了,提起他我就窝火。”

楼主 月下残影的梦幻  发布于 2018-09-12 12:53:00 +0800 CST  
第七章(3)
胤禛放缓的声气中分明有丝落荒而逃的意味,若曦歉意的垂下眼睑,桌底下伸出去的手顿了顿又收回,她也不想提,可有了日前种种,一切都变得欲盖弥彰。
若曦偏过头说“院前种的那棵木兰花都长出花苞了,想是快开了。”
“嗯,长了半个多月了。”胤禛淡淡应着,又道“花期就在这几日吧!”
若曦听罢讪讪一笑,收回目光道“今儿我去御花园去了,好久没看过紫禁城的春色了。”
“只是今年的春已去了,圆明园里怕是春色正浓,你若闷着就去园子里看看,只是我不能陪你过去了。”胤禛用着自个平日里最爱的微红京米,这会子却食不知味,索性喝了几口汤,便再没了食欲,他道“紫禁城的空气闷着,你去圆明园瞧瞧也好。”
“我去那儿干嘛?”若曦道“心不在,去那儿也是空的。”
胤禛“嚯”的站起身,侧过头气息稍平方道“今日你走了这许久的路,还是得多泡泡药浴,待会儿太医会过来给你看看,这几日奏报多了些,我先去处理。”
若曦心里闷闷的压下一块大石头,沉声道“你去忙罢!”
瞅着一桌没动几筷子的饭菜,若曦咬着唇脸色泛白,那飞跃的心又浸回了深潭,慢慢沉落潭底,冷得瘆人。
她没了胃口,唤人将膳食撤了,巧慧有些担忧“二小姐,你还没吃多少呢?”
“现在没胃口,过会儿拿些玉蔻糕给我罢!”若曦叹了口气,瞅着身旁已经空了的位置怅然若失,幽幽的道“巧慧,我又伤了他的心了,又伤了他。”
每一次都是如此!都是如此!
她蓦然想起他曾说的话——你的聪明和辩才就是用来伤我我的吗?
她仅有的棱角就是为他刺伤他而存在的?
若曦呵呵一笑,苦涩的惨然占满了面容,她走到殿前,她不知道胤禛实在见大臣还是在处理事务,或是其他,只是在殿前徘徊许久,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去。
若曦鼓起勇气,她想告诉他缘由,不是因为八爷,真的不是,也许曾经是,可如今她想通了,
人皆有定数,她既然改变不了就不再思虑那无谓的恩怨,执着于无谓的是非。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也许是非、对错,都不曾有过。
我只知道我们都在黑夜里啃食寂寞。
如果我的生命不曾遇见你,我将无法理解一个人的孤独是那样的刻骨铭心,如果我的生命里
不曾遇见你,我将无法体会独自舔舐寂寞时依然看到光彩,只因寂寞中是你。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们是两只受伤的野兽,一靠近又会遍体鳞伤,可这世间唯有你我可舔舐对方的伤口,唯有你我相互靠近才能在黑暗里获得一丝温暖。
可每一次若曦开口 胤禛都会打断她的话,或是左右言其他,有时候连见面的时候都当做没见着一样。
他不想听,也不敢听。
就这样,很好,我可以自欺欺人的说,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思虑,你没有那样想。
我可以理所当然的让心中的天平义无反顾的偏向你那一边。

楼主 月下残影的梦幻  发布于 2018-09-12 15:37:00 +0800 CST  
第七章 (3)
这一年的夏季是如此繁忙,年羹尧被解除了川陕总督职,交出了抚远大将军印,调任杭州将军,三阿哥弘时被门下旗人胡凤翚怂恿,没少给自家阿玛添堵,又是给年羹尧求情,又是说胤禛待兄弟厚此薄彼,惹天下人耻笑的。
胤禛对弘时越发不待见,偏生的弘时还老在胤禛跟前晃悠,怡亲王长子弘昌自小和三阿哥私交甚笃,竟也没个眼色没个脑子的自以为是的来其胤禛。
胤禛舍不得罚弘昌,十三被儿子气自个皇兄的举动气昏了头,把弘昌抓回王府严加管教一番,奈何这对父子关系比之胤禛与弘时也不逞多让,对于教育长子胤禛和十三都心力交瘁,偏他们还最是忙人,也没这心力,久而久之,仇怨愈深。
糟心事从来都是结伴而行,贵妃年氏身子骨儿随着入夏却是越发虚,便又有太医调去贵妃那儿,胤禛越发心烦。
此时工部所制阿尔泰军用兵器粗糙,所负责之人少不得得受一番训责,而首当其冲的便是廉亲王胤禩。
这些事若曦都不晓得,就是晓得了她也不愿再管半分了,如今只觉得心好累,她的胤禛心好累,她却半点忙也帮不上,甚至只是为他多添烦忧。
胤禛是最畏暑气的,暖阁里搬进来的冰盆子越来越大,可他又念着若曦受不得这冷,于是平日里回寝殿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于是就变成了若曦住着他的寝宫,他困了就在暖阁里歇歇,连拉绳风扇都搬了一架过来。
更深露重,胤禛又一次在东暖阁的那张楠木交椅上合眼睡下,不知是寒甚还是怎的,身子微微蜷缩,若曦拿了一张灰鼠毛薄毯给他轻轻盖上时便见得他剑眉紧皱的模样,若曦抬起手为他一遍又一遍的抚平紧皱的眉峰,你梦到了什么?蹙起的眉尖是为了年羹尧,为了弘时?还是……为了我?
暖阁里的淡香渐渐消褪,胤禛刚舒展的眉头又微微蹙起,想是金兽中燃香欲尽,若曦挑了一片龙涎香,多加了一钱麝香进去,方安心坐到炕下的挨着胤禛的一张交椅上,轻合了双目。
五更的更鼓打起,胤禛方才醒来,迷糊的“唔”了一声,只听见外间的西洋自鸣钟响了三声,有些纳闷“今儿怎的醒得这样晚?”
他一向浅眠,今日竟生生晚醒了半个时辰。
“不过五更初刻,怎么就晚了?”
“若曦?”直起身的胤禛偏过头,才见若曦支着腮巴子瞅着他,胤禛有些迷茫,淡笑问“你怎么来这儿了?”
“昨儿十三爷和我抱怨着呢,如今养心殿里是连只雌蚂蚱都不见!传旨问事奉茶的都是那些个小苏拉!”若曦上前给胤禛捏捏肩,说道“他们毛手毛脚的,你怎么也不调些宫女来养心殿?”
胤禛有些木楞的任由若曦给他捏肩,自个抬起刚欲揉肩的手讪讪放下,颇有些不自在起来,听若曦这样问便道“梅香菊韵不是宫女?”
“你晓得我指的不是这个。”
“女人多了是非多。”
若曦遂而不言,给胤禛捏完肩又帮他揉揉胳膊,道“寝宫里有榻不睡在这交椅上也不怕硌得慌!睡一觉都腰酸背痛的!再者七月流火,夜里凉着呢!”又道“今儿回寝殿里歇息去!哪有皇帝的寝宫被宫女霸占的道理?”
胤禛愣了愣,若曦又道“你不愿见着我我便搬到耳房去,再不然去配阁,断没有你没处歇息的道理。”
“说什么呢!我是忙了些困了懒得走,西暖阁也有床有榻的,那能没处歇息?”胤禛抬起手,轻轻在若曦额头敲了一下,道“别整日里有的没的胡思乱想,闷了就……这宫里似乎也没什么打发时日的,听戏也得下个月过了丧期才成,真闷了就去宫外走走罢!你说我倒是挺一套一套的,自个不把自个当回事,你身上寒疾竟也在交椅上躺了一夜,以后不许这样了。”
“彼此彼此!”若曦抬起右手揉揉被胤禛敲过的额头,道“你也应着我好不好?”
胤禛抿嘴,苏培盛已经带着一群苏拉捧着洗漱的物件进来,胤禛没有答她,只是由着一群人伺候自个穿衣洗漱。
若曦垂头望着自个指腹相互摩挲的右手,自嘲的勾起一丝笑,心中怅然。
数月来年羹尧的罪行被挖越多,然后扯上了隆科多,最后本是议一个人的罪变成了两个,这七零八乱的事儿叫胤禛有些想逃离紫禁城的冲动。
熬过了最烦热的夏季,左挨右等终是过了丧期,在第二日胤禛拖着浩浩荡荡的圣驾搬进了圆明园,偏偏在那会儿若曦却搬到了怡亲王的交晖园,虽不过一墙之隔,可他们又似乎真的隔得太远太远了。

楼主 月下残影的梦幻  发布于 2018-09-12 16:21:00 +0800 CST  
第八章(1)
怡亲王允祥是若曦搬到交晖园第二日才得到消息的,那夜打圆明园侧门里出来便回了交晖园,那会子若曦正坐在葡萄架下的楠木小凳上,面前是香藤揽枝小几,摆了一个紫砂壶和几个绿玉小茶杯,若曦很是悠闲的握着绿玉小茶杯品着茶。
若曦倒了一杯递给十三,十三接过坐下,垂眼见杯子里茶汤红亮,有些诧异,问“你和皇兄吵架了?”
若曦摇头“不是,吵架了他哪次不会和你说?”
“也是,你这御前红人在此我想这园子越发叫人眼红了。”十三松了一口气,慢悠悠坐下,呷了一口茶,道“只是你在此久了,怕皇兄会吃醋!”
若曦涩然一笑,无聊的把玩着一个绿玉小茶杯,道“他是会吃醋,不过是吃我的醋,竟然胆敢霸占他家宇宙全能王子的园子去了!”
正在专心品茶的大清怡亲王嘴角抽了抽,无奈摇头,浅浅呷了一口茶,道“我还以为你改喝金骏眉了,没想到竟是陈茶云南普洱!”
“太平猴魁甚寒,他不许我多喝。”若曦握着绿玉小茶杯,抿了一口,道“为此还以身作则天天喝起了普洱,喝惯了,太平猴魁倒变得只供瞻仰了。”
“别整日里在我面前秀恩爱,我这孤家寡人的瞧着心堵。”十三将手里小半杯残茶饮尽,倒想是喝了苦酒一般,道“你煎的这普洱格外苦啊!”
若曦不言,只是自个又倒了一杯自饮起来。
“你两是没吵架,可我瞧着倒不像正常的模样,话说大概有一年没吵过了吧?”十三瞅着手中已经喝尽茶了的杯子,夫妻向来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小吵小闹是生活情调,不吵……十三道“事出反常则必妖。”
若曦点头“是有一年没吵过了,近半年几乎都在冷战。”
十三扶额,不是吧?近半年都在冷战??!!
十三恨铁不成钢的瞅着若曦,他该说什么好呢!十三摇摇头“今儿皇兄在园子里大发雷霆,说搬进园子里竟然没人来奏报诸事,是存心不想他在园子里待着,我说怎的皇兄搬进园子你就跑来我这儿了呢?你们两冷战也太……”
“你当我跑来这儿是因为我两冷战?”若曦失笑,笑得格外凄凉“我是心悸,我怕圆明园,比之紫禁城更甚,那里承载着他的梦,我才发现我以为自己爱外边自由的天空,爱那自由的空气,可比之他倒太不值一提了,纵使他如何压抑,甚至在这皇家中被消磨得不成样子,他的圆明园却藏着太多太多的痕迹,他才是那最爱自由,最向往自由之人。我不忍去想,不敢去想,曾经的他是个什么模样,是什么让他活成了如今的模样。”
十三自个斟了一杯茶,有些恍惚,有些怀念,他说“你说的不错,皇兄才是最向往自由的,只是可怜生于帝王家。”
十三问“你可听过皇兄弹琴?皇兄琴技甚好。”
若曦一愣,想起胤禛唱的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歌,嘴角抽了抽“十三爷,他好歹是你四哥,不必要那么才挤兑他吧?”
“挤兑?我挤兑皇兄?”十三一脸莫名,忽想起皇兄那歌,连连汗颜,竟是觉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直道“四哥的琴技甚好,这是众所周知之事。”
“你若不信大可去查查康熙三十年的谕旨,皇父传谕问南府教习朱四美有关琵琶曲调、名色等事,说朱四美‘是八十余岁的老人,不要问紧了,细细的多向两日,倘你们问不上来,叫四阿哥问了写来,乐书有用处’,固然是因为四哥记性好,又常做被皇父吩咐做此类事宜,可若是四哥不曾在琴技上有所造诣,皇父找他去也是白搭。”十三又倒了一杯茶,竟是像当做酒一般饮了,他道“皇兄自小得皇父躬亲抚养,虽情分不及太子,可皇父还是对四哥了解甚深的。”
“那时我方才五岁,只晓得四哥音律甚是不错,若大些了晓得皇父如此,必然要说四哥那样火爆的脾气怎能做得这样的事?”十三失笑,又道“皇兄小时候可不仅仅叫过我算数,连音律也是。”
十三瞅着若曦不可置信的模样,笑说“你如今是惊诧皇兄是琴技会如此好,曾经我却惊诧于他的歌唱得那么惊天动地。”
若曦捂住心口道“所以我不敢,不敢去看,他曾经的模样。”

楼主 月下残影的梦幻  发布于 2018-09-12 16:52:00 +0800 CST  
第八章 (2)
“可是……”十三对于若曦这般说法甚是不赞同,说“丧期已过,皇兄日头一年里怕是有八个月的时间会在园子里,你总不能都不去,皇兄曾与我说你时常梦魇,是什么梦叫你如此心悸?让你们竟冷战了那么久?”
若曦一笑“梦?是,我有很多梦,他告诉你我日夜梦魇,烦忧甚重,他有没有告诉你,他亦日夜不安,梦回惊醒。”
十三摇头,道“这倒没有。”
“不是梦因烦忧,而是被岁月斑驳的伤痕熬成了心病,我有,胤禛比我更甚。”若曦又倒满了一杯茶,温热的触感却怎么也暖不了她的心,她道“我的梦有解,他可以驱散我心里的阴霾,可他什么也没有,他不敢言,不敢梦,甚至我就是他噩梦的始端,却偏偏还要装作自己很强大。”
“是的,我们很久没有吵过架,可是不代表没有隔阂,八爷是,十四爷也是,可他甚至不敢与我说他在意,久而久之,又成了一块病。”若曦合上双目,试图把眼里的哀痛俱压下,只是能往那儿压,不过又添一份心伤,她道“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可是为了别人吵就不是这个理了,胤禛深喑此理,连与我吵架都不敢,所以这心结才会打不开。”
“我就不明白了,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晓问题的症状所在,怎么就不能下药呢?”十三对若曦真是郁闷得不行,你两有事没事的找虐!真是气得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难道你就准备这样……这样和皇兄冷战下去,然后就赖在我这,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若曦没来由的一句“年妃身子骨不好,这会子越发虚了。”叫十三更是气闷,十分无语“你没事扯贵妃干嘛?”
若曦紧合的双目微动,眉尖微皱,呢喃道“胤禛对年妃无爱却不代表无情,年妃温婉,想来陪在她他身边最是岁月安好,年妃需要他怜惜,他也需要怜惜一个人,再者……”
再者年妃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十三不可置信的看着紧合双目的若曦,叹道“若曦,你变了,变得我也看不明白了。”
若曦淡淡一笑,睁了眼问“是么?那是好还是不好呢?”
十三摇头“我不知道,但我一直很明白,四哥最怕的就是你的改变。”
若曦轻喃“是么?”又问“不好么,真的不好么?”
十三摇头,似乎一切都变得轻纱弥漫,看不真切,他曾经想过希望若曦改变,如今倒不知道是好是坏了,“四哥说你会爱他却不能爱一个皇帝,到如今你已经接受了他就是一个皇帝,我倒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了。”
若曦笑了,眼神很是坚定“你错了,我从来都不接受我的爱人是个皇帝,但我接受他有一个皇帝的身份。”
“这有什么不同?”
“胤禛可以是雍正,而雍正永远不会是胤禛,但曾经我把胤禛和雍正彻彻底底分开,他们分得开,也分不开,我爱他,不论他是谁,是何种身份,但我不曾把他当做一个皇帝去爱。”若曦挪了挪身子,这秋季里的夜格外的凉,她说“我不想被册封,不是因为会有什么后宫之争,而是一旦册封,我和他已经感觉不到曾经的那份心动,而是君与臣,我明白,他也明白,可他怕了,在我说一切全凭他的时候就怕了,怕我变了,因为我竟是真的把他们看做了一体,可我所思所想与他并不同。”
十三道“你这么说倒是把我给听乱了。”
若曦又笑“你说不明白的是我,他是皇帝,注定会习惯,接受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可如今我依旧不明白,因为你离去时他是那么苦那么痛……你们是君臣,我和他也是君臣,他却在不断维持着兄弟,夫妻。”
“我发现我害怕,可我还发现他更害怕,也许只有我们都离他而去之时,才不知此为何物。”若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他是一个好皇帝,却是一点儿也不适合做一个皇帝的好皇帝。”
若曦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很可笑,不禁抬起头问“你说这是好,还是不好呢?”
十三道“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可皇兄可以这样想,我却不行,因为他是皇兄,先是皇上后是兄长。”
“这不是很不公平么?你是他的十三弟,他却仅仅是皇兄。”若曦听着觉得像吃了黄连般好苦好苦,如今你变了,我也变了,唯有他的苦他的痛不曾变。
“命运如此厚待圣祖爷,却不曾厚待过他。”

楼主 月下残影的梦幻  发布于 2018-09-12 16:57:00 +0800 CST  
第八章 (3)
圣祖爷的一生辉煌而灿烂,如今仙去却更是受世人敬仰,而他过得如此艰辛,他的一生竟是如此之苦,而这些苦痛多是她加注在他身上。
夜风吹得葡萄架上的叶子瑟瑟作响,十三起了身道“我该回了,你既是想住这儿便住一段日子罢!别忘了回去。”
若曦一笑,放下茶杯说“我会的。只是……不要告诉他。”
她怕他听了会更痛。
他把他当做骨中骨,肉中肉去爱,她却把她当做自己的一部分用来自虐。
思及此若曦就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泪是咸的,可为何她觉得是了辣的,如同烈酒,将五脏六腑灼烧得千疮百孔,却唯独醉不得人。
自打入了冬,交晖园里寒甚,若曦还是每日里坐在离圆明园最近的那个无名偏院的葡萄架下,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满眼葡萄景成了在白雪里蜿蜒是的枯藤。
在这紫禁城之外,交晖之内,所谓政事,所谓闲言,她听到的远比养心殿里的多多了。
只听得近来胤禛与八爷的关系似乎缓和不少,又是加恩又是领差的,这交晖园的使女太监们没少嘀咕,天威难测,廉亲王毕竟是和硕亲王,近来又有加恩,到底是得罪不得的。
若曦只是轻笑,在十三再次来到这个小院子的时候问“你这些话不是故意让人说给我听的吧?”
十三随意坐在了缆枝小凳上,道“故意无意的有个甚干系?近来皇兄和八哥关系确实缓和不少,佐领旗人吃饭的人太多,此事一直是皇兄心病,八哥能提出裁减一事甚和皇兄心意,皇兄将此等重要之事交与八哥来办,到底是好事。”
“缓和?”若曦呢喃了声,笑说“这与我也无甚干系,平白的说给我听作甚?”
“你!”十三袖子一甩,对若曦这般说法当真无奈,自个拿了个杯子示意若曦给他倒杯茶,说“你到我这怎么也和我说起这弯绕话来了?”
若曦执着白玉弯嘴壶给十三倒是一杯热腾腾的茶,笑说“我怎的和你说弯绕话了?你们兄弟的是是非非皆是定数,若是去岁,八爷倒还是我姐夫,如今莫不是叫我管起旧情人的事?”
十三差点没咬断舌头,若曦一向对此避讳莫深,今儿是吃错药了?发愣道“你这话……”
“打小的情分我忘不掉是不错,可这人啊也不能太贪心了,总想握住一切,八爷的是非,如今不过一句怅然。”若曦头上顶着的那葡萄架落了些许残雪下来化入手中,她拢了手收到袖子里,抬起头,这冬日里的天格外纯净,她道“你这园子里的人整日里廉亲王廉亲王的,主子二字都是变成顺带的了,他近来可好?”
“不好。”十三浅抿一口茶,眉目之间愈显烦忧,“因年羹尧一事扯出的汪景琪案皇兄甚为烦忧,再者十四那……”
十三遂缄口不言,有事没事提什么十四!
若曦蹙起眉尖,有些嗔怪“不好么?你也不劝劝他。”
“我……”十三听罢气闷不已,指着若曦说不出话来,遂将手一甩“你当起甩手掌柜,倒让我去劝了?哪有你这样的?是你家的还是我家的?”
“自然是你家四哥。”若曦把嘴儿一撇,眉眼愈弯,小声呢喃道“你家四哥,我家爷。”
十三“嗤嗤”笑道“我说你两就别冷战了,冷个什么劲头。”
“我也不愿如此。”若曦沉了声,闷生生的道“他这会子更愿意见着年妃。”说着又觉得心里闷了一分,遂转了话头“不说这个了,您怡王这个大忙人今儿没甚事么?”
十三摇头“自入了冬就忙得脚不沾地的,哪能无事啊!昨日福晋和主子娘娘抱怨来着,巧得很,被皇兄知道了,今儿说放我半日假,虽说忙着,但我这也是奉旨休假,偷得浮生半日闲。”
十三又垂头看看自个手上的杯子,摇头笑道“我说你两冷着战还秀恩爱,从前你和皇兄手边的茶都是太平猴魁,如今都是普洱。”
“秀恩爱,我和他?”若曦手一抖,有些酸涩又有些好笑“你两才是秀恩爱,瞧瞧这封号,雍雍怡怡,这交晖园,不是棠棣交辉么?我记得你门下的江苏巡抚张楷说‘皇上有何事不告诉我们王爷,我们王爷有何事不能奏之皇、上。’好几回你冲他发脾气我都撞见了!别当我不晓得!连高丽使臣说都说‘十三王,总揽天下事’、‘胡人畏王甚于皇帝’,‘皇帝每见辱于十三王’,你两这感情好是天下皆知。”
十三听后汗颜,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尖,话说他私下似乎对皇兄说话的语气是冲了些,但他没敢对皇兄发脾气啊!

楼主 月下残影的梦幻  发布于 2018-09-12 17:06:00 +0800 CST  
第八章(4)

若曦见十三吃瘪的样子唇边不由得浮起微微浅笑,这兄弟两吃瘪的模样最是相似,胤禛也是这么个模样。
“我说你们俩这是何必呢?”十三轻摇摇头,若曦这个模样定然是想他皇兄了,分明在乎,分明想念,何必如此蹉跎岁月?他还是忍不住说一句“我看得出来皇兄到底是更念着你些。”
“我也没说不回去,可我没这哄人和好的经验。”若曦讪讪说道,无论是吵架还是冷战,无论多少回,最先放下身段的人永远是胤禛,无论对错,他总是回来哄她,她只要顺着台阶下便好,如今换做是她,才知道想要哄好心尖的那个人竟会是如此小心翼翼,思及胤禛昔日心绪,心中别样难受,却又隐隐雀跃,她道“十三爷,前个月我央你造的那一套仿哥窑瓷器可做好?”
十三点头,若曦又道“你这会儿倒不用整日里忧心我赖在你园子里不走了,三日后我便离了,只是你可别给我透风去了,不然被你皇兄无视没了脸面!”
“三日后?”十三呢喃一声,忽的偷笑出声,这两人……
三日后,不是万寿是什么?
万寿节,原该普天同庆,可自胤禛登基以来,未尝贺过一回,忙碌了一年的胤禛终于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年羹尧、弘时,还有近来阳奉阴违、在他面前朝令夕改的老八,每每思及,他便心累,竟是枯坐一夜至天明。
今儿的天是大晴,照得满地的积雪莹莹生辉,他终是忍不住踏入了交晖园那个无名偏院,他未尝过问若曦一回,可哪一句关于她的话他没有牢牢记着?
他来到这个小偏院时感觉到的只有带着融雪清冽的风,葡萄架上满满白雪,他坐到葡萄架下的缠枝小凳上,绿玉茶壶尚有余温,想来离开也不过一盏茶时间。
胤禛自个儿倒了一杯茶,陈年的普洱黑茶,煎得浓了,味儿过苦了些,听见“吖吱”的推门声,胤禛抬起头,眸中的喜悦又暗了下来,嗓子里闷闷的“姑姑呢?”
抱着两枝梅花进来的使女愣了一瞬,问了个安到“奴才也不晓得,姑姑刚出去不久。”
“哦。”胤禛没再理会她,只瞅着手里的绿玉茶杯默然沉思,他就这样静静的坐了两刻钟,也没见得若曦回来。
这会子天又灰蒙起来,飘起絮状小雪,胤禛摇摇头,将饮尽的茶杯拢入袖中,悄然离去。
圆明交晖一墙之隔,不过百步便又回了圆明园,巧得很,适才在交晖与怡王议事的庄亲王允禄因得知自己所与廉亲王主议之事出了乱子,忙进了圆明园请罪,这会子就见上了,允禄以为胤禛已知此事,惶惶不安的甩了马蹄袖,行了大礼,胤禛有些莫名,允禄道“臣该死,辜负了主子重托,竟叫裁减披甲一事出了这样大的篓子,内府佐领下百人于廉亲王府门闹事,请主子降罪。”
“你说什么?闹事?”胤禛微眯起双眸,负在身后的手逐渐握紧“此事朕尚未下发谕旨,他们有什么可闹的?老八就也任由着?倒让你来奏了?”
允禄听罢愈发惶恐,也只道“回主子,常明、来保将此事泄露出去,才会……”
“常明、来保?好,好得很!朕著尔、常明、来保与廉亲王允禩确议此事,你们就是这样给朕办事的?先是允禩朝令夕改,不减反增,再是常明、来保泄露军机,轮到你庄亲王又是得做出什么?”胤禛一番雷霆之怒说得允禄直道“臣不敢!”胤禛将袖中的绿玉小茶杯朝允禄砸了过去,杯子应声而碎,胤禛脸色铁青,眸子越发阴沉“不敢?哼!传谕:令其速行逐散,如不散即锁拿,若不能锁拿即将庄亲王允禄革职,常明、来保正法!”
允禄惶惶领旨而去,胤禛转头便见若曦抱着一个大盒子,胤禛一步一步踱上前,握紧的拳头也一下抓得比一下紧,两人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胤禛与若曦擦肩而过,若曦望着胤禛的背影,心中难受得紧,想起多少回,她头也不回的离去,愈发闷得慌。
这一年的风雪来得格外大,圆明园里最是寒甚,
无论胤禛与若曦之间关系如何,底下的人也只是不那么理会她罢了,倒也不曾怠慢了她一点半点儿,巧慧她们还在养心殿不曾过来,可若曦每日的药浴还是得浸着的。
合着氤氲的雾气,若曦出神思虑许多,交晖园不比养心殿的人嘴上牢靠,那是非缘由她也了解不少。
那是非种种,落入胤禛的眼里必然是八爷先是支撑了胤禛,主动提出裁减一事,把这事儿掌握在自个手里,确议之时不减反增,既博了名又把胤禛推到浪尖,闹事,还是在万寿时聚集闹事,不是逼着胤禛增披甲么?
胤禛是这样想的,八爷会不会是如此做的?不会么?没有八爷的默许,他们在亲王府闹得起来么?
若曦合上眼,不欲再想,脑里却不断浮起胤禛与她擦身而过时眼里的惊痛,他以为她回来是为了八爷么?
他以为……
不是,我不是……
她总是这样后知后觉,沉默又成伤。
若曦冒漫天着风雪裹着白色狐皮子到九洲清晏时看到的只有殿前别样清冷,唯几个小苏拉扫着积雪,若是他在定然不会如此,难道他回了紫禁城?
“回姑姑,主子去谒祭去了。”
是了,圣祖爷崩逝三周年,是要去谒祭的。

楼主 月下残影的梦幻  发布于 2018-09-12 17:21:00 +0800 CST  
第九章(1)

隆冬的风吹得格外冷冽,让若曦感觉面颊犹如刀割,胸前一阵闷过一阵,如同要炸开一般,她最爱的胤禛就坐在那反射着日头的刺眼的白光中,那白光是那样亮,亮得刺眼,却又透出难言的寒意,冷得她连骨髓都为之一凝。
她在心里找的一个个漏洞百出的借口都被现实摧残得连渣也不剩,被迫着血淋淋剥落自己最深的伤痛,那种无助的感觉充溢了周身。
她那样恨自己,恨不得自个早早的死了。
此时,她竟只希望自个早早的死了,灰飞烟灭,了无痕迹。
也许这样便再不会有人能伤得了他了。
看着脚下微微踉跄却一步一踏的走向宝座的若曦允禩有些诧异,适才的她侧着头,就站着他左侧背着光的地方,整个人显得格外暗沉,而那双死死盯着他的眸子不过一瞬便移开,与他擦肩而过,她挺直的身子一步一步向宝座上的雍正皇帝走去,眼里再容不下其他。
允禩一笑,怕是一眼,如今她也嫌多余。
允禩收回目光,保持着进来的微笑走出大殿。
殿中死一样的压抑,若曦的指甲嵌入手心,眸中的明明灭灭,每一步都踏得如此沉重。
胤禛紧抿的唇、胤禛看向她如利刃般的目光都叫她心神俱裂,她痛如斯,那么胤禛呢?她痛如斯,那么胤禛呢!
胤禛沉着脸,攥着辫翘的手拢得那么紧,紧得合着穗子的发翘都被他抓得扭曲变形,他转头背向若曦,他以为不看她便可以努叫自己平静,可每吸进一口气,都是那么冷,冷到周身的每一寸都在战栗,他慢慢吐出两个字“出、去!”
若曦一动不动,她看着胤禛,看着胤禛那
苍白的脸、带着黯淡却苦涩的笑容,周身没了半点力气。
“呵,你既不出去,”胤禛站起身,没有半点血色的脸紧抿着唇,抓着辫子的手又紧了一分,头皮和心中同样发麻“我走!”
“不要!”若曦不知道打哪来的力气扑上去便从后边将胤禛抱住,头一回如此毫不犹豫“我晓得伤你的一直都是我,一直都是,可不要扳开好不好?一会儿,让我抱一会儿。”
胤禛欲开开自个要见上的手的动作停了下来,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利刃般一刀刀捅入他胸口,更反复在他心中盘旋着,即便他早已明了,却依然难以抑制那般伤痛。
“一会儿?那么一会儿之后呢?”
即使他的伤痛已经血肉模糊,心底依旧有一丝明灭的希望,可笑!
“我不管,我只晓得这一刻我抱着你,我还拥有你!”若曦“得寸进尺”的将手收得更紧,满是泪水的脸埋在他的后背一下一下蹭着,她知道的,他与她,两个人都是那样心痛难忍,若曦埋着脸万分悲戚的问“胤禛,为什么你会遇到我,遇到我这个之后给你带来苦痛的人,可你从来都不说,从来不说!”
为什么?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可这一切从来都没有理由。
“若是恨极了我,那就赐下三尺白绫吧!”若曦右手往上,按住胤禛的心口,泪水肆流“这里很痛,我知道这里一直很痛,对不起。”
“别说了!”
胤禛轻轻念着这三个字,慢慢拉开若曦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在若曦带着灰败和绝望的错愕下将她揽入怀里,他的若曦,他终究不忍再怨怪。
每一回心里的两个声音打架,一个在怨,一个在怜,只是每一回倾斜的天平总是会偏向她那一边,她告诉过他了,不是吗?
倒是他,半年了,见了当没见着她一样,她是怎么过的?每日里有没有按时浸药浴,有没有按时用膳?有没有……
即便他都知道,却总是怕她落了一点儿不是。
以为不管不顾就可以不想不念,骗得了旁人,却骗不得自个的心,再说,真的不管不顾了吗?
无数次灯下批折,总不经意的抬头,恍惚间她对他轻柔浅笑,在旁红袖添香。
忘不掉就是忘不掉,说再多都是多余。

楼主 月下残影的梦幻  发布于 2018-09-12 17:28:00 +0800 CST  
第九章(2)
梦是浮生事,浮生诸事苦。
无人可知浮生事,曾经的他亦不会想到那个他眼里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会让他这不愿贪恋红尘之人多了几世柔肠。
曾经,是谁说:你还不是倾国倾城。
曾经,是谁说:沉溺于旖旎风光,只会乱了心智。
是的,她不是倾国倾城,可他在心底筑起的高墙却一次次因她崩塌。
是的,她就是那旖旎风光,叫他乱了心智,却甘之如饴。
眼角噙泪的若曦把脸在胤禛怀里轻轻蹭了蹭,小心翼翼又含糊的呢喃问“我们不要再冷战了好么?”
“好。”
没有半刻的犹豫,那么理所应当,只是唇边荡起的苦涩笑意,拂之不去。
胤禛,原来你心中还是有不舍的啊。
有,便好……
有,便好!
他掏出绣着辛夷的帕子为若曦拭去额头上涔涔的汗、脸颊浅浅的泪痕,他微眯起眼,溱着阳光专注地望着她的脸,瘦了,又清瘦了。
胤禛背着阳光,若曦只能看到刺眼的光,他的脸在眼中映得越发迷糊不清,在这刺眼的光下闪着幽幽的寒,她抬起手,凉得发寒的指腹从他的鼻尖顺着鼻梁抚上去,这张脸,这张脸越发的像是湖底被被水清洗的石头,被时间的涟漪打碎,在记忆里闪烁不定,
可时间抹不去记忆,嗔恨斑驳不了爱恋,无论这张脸模糊了多少回,它就刻在心里的最深处,长成了参天大树。
指腹滑到他轻蹙的眉,发颤的手慢慢将它抚平。
这些日子,这眉皱过多少回?
这些日子令他皱眉的烦心事又有多少?
里边有没有她?
他留着她绣的、她熏的帕子,他待她之心,就象破除了黑暗殿的烛火,无论迷失在黑暗里的孩子如何顽劣,它燃尽成灰之时,终究是无怨无悔。
烛火在燃起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它将来的毁灭。
这样的代价换取来的光明,到底值不值得?
佛说,无是非,无对错,惟因果。
谁是谁的因,谁又是谁的果?
当礼部奏请移出皇贵妃年氏梓宫时,她或者明了些,诸生皆是因果。
礼部,又是礼部,或者说,是八爷,又是八爷。
这场九子夺嫡,群雄逐鹿何时回尘埃落定?也许真的要到那一日。
可她吃醋了,面对胤禛对年妃的种种违例。
即使她明白,他心里住的那人是她,她也仍旧会吃醋。
也许这是女人天性,分明清楚,分明明白,却依旧会恃宠生娇,无理取闹。
若曦听着胤禛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她知道在这里只住过一个人,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可她还是问“你在想什么?”
胤禛轻轻推开若曦,走到西窗银边帘下,道“在想年妃,也许不是因为选秀,她与我会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或许她会有一个一心疼她爱她的丈夫,琴瑟和鸣,相伴一生。”
“她若还在此间弥留不曾归去,那便好好在此看个清楚,了无挂念,下辈子与我再不相遇。”
若曦扬起头,抬起手,用手背胡乱的擦拭脸上已经不存在的泪痕,撤出一抹笑,故作大方道“今儿我就再让她一日,过了今日,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不许再想着别的女人。”
“好。”
依旧没有丝毫犹豫,面对她的展颜浅笑,他没有抵抗的定力。
在她面前,一向是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楼主 月下残影的梦幻  发布于 2018-09-12 19:00:00 +0800 CST  

楼主:月下残影的梦幻

字数:121388

发表时间:2018-09-12 15:2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1-11 18:52:4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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