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聚一堂◇-『一触同人』胡不归 【《黑白杀》续】

白玉璋

第四十二章

咚咚咚的声响从车窗外传来,闭了眼睛,食指背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才打开窗户,泽沛和泽昀都站在外面。

“爸……”

泽昀把头探进车厢里,“二叔,您要去医院吗?”

“大晚上的,你们不睡觉跟着瞎忙活什么?”

被慕次呵斥,泽昀反而委屈了,“爸打电话说我哥醒了的时候我就想去了,他非不同意,说什么让我在家看好妈妈,明天早上再去。可我哪放得下心?在家也睡不着,现在二叔要去医院,我还不如跟着去看看。”

慕次移过眼光,看着儿子。

泽沛开口,“我也睡不着。”

“上车!”

看二叔情绪低落,泽昀小心征询着二叔的意思,“二叔,要不我来开车?”

慕次想了想,打开车门坐上车后座。任由侄儿开车,看着旁边的泽沛,“你妈妈怎么样了?”

“已经睡着了。”

“刚才我和你妈妈的话,你都听到了?”

额,默默抬头看着前面开车的二哥,传递着信号。爸爸不是和妈妈在楼下回忆过往,解释当年么?怎么连他们偷听都知道?

抿了下嘴,慕次无奈,“嗯?”

哎,这个二哥,你是真没接收到我的信号呢?还是装傻啊?怎么一个劲开车呢?

“泽沛?”

再次被父亲催促,泽沛只好应声。“嗯。”

盯着儿子看了许久,又抬头看着前面的侄儿,慕次开口,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在我和大哥没有下决定之前,你们都不要有任何动作,知道吗?”他不想自己当初跟大哥兄弟相残的戏码再次在后辈身上呈现,可也知道以两个孩子的性子定然是不肯饶过孟时安的,所以先敲个警钟。

泽沛没有回答,他可能给不了父亲这个应允,不说潇潇还躺在病床上,就是大哥都被他搞得苦不堪言,原本他就下定决心,不把孟时安往死里揍,他不叫杨泽沛!他才不管什么哥不哥呢,他只知道,这个孟时安让他们杨家不安生,更让潇潇受罪了。

感受到车厢里别样的气氛,泽昀透过后视镜,看着二叔,“二叔放心,我帮你看着泽沛,保证不让他动手。”话完一个急转弯,内心腹诽,保证不动手,保证不动手打死孟时安。怎么着,了不起啊,果然是身上流着他杨家的血液!血性方刚啊!这个未来的弟弟,亏得你是二叔的儿子,要不然,看我杨泽昀怎么对付你。不教训两下,恐怕以后他这个做哥的都没了面子。

窗外的雨,说下就下,风呼啸着灌了进来。天边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是闷闷的雷鸣。关上窗户,房间里所有的灯都被打开到最亮的程度,时安双手撑在桌子上,表面上努力让自己强作镇定,可是内心的不安已经顺着黑夜的来临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他想起早上交警队拉近的监控器!

想起那个叫杨慕次的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暴露在他们面前时会怎么样,相反,他很期待这一天。可是,当他真的感觉到这一天快要到来之后,又开始莫名的抗拒。

是在害怕么?他不知道。

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缓缓喝下,仿佛如此就能缓解紧张的情绪。从抽屉里拿出那张泛黄的照片,低眉。不知道当你见到我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会不会有一丝的愧疚?

雷声轰鸣,窗外的树枝哗啦作响。

紧了紧手里的杯子,泛白的指甲彰显主人的不安,烦躁的将照片扔进抽屉,上锁。

手指搭在钥匙上,那些不好的记忆却是一把钥匙锁不住的。

曾经在福利院里,他是单独的一个人,孤僻,冷漠。所有小朋友都不会和他做朋友,因为,他会不定时的发癫,发狂,脾气暴躁到完全无法控制,有时候吃着饭就开始流鼻涕,流眼泪,腹痛难忍,甚至四肢抽搐。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只要他发病,院长就会找人把他关到自己房间里,有时候还会把他绑起来,关进漆黑一片的柜子,锁上门的那一刻,他只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黑,还有一只巨大的怪物张嘴獠牙,即使他喊破了嗓子,撞坏了额头,黑暗依然环绕着他。

他认识了一个小女孩,女孩从柜子外面的缝隙给他递来了棒棒糖,那是他唯一的温暖和甜蜜。

女孩成了他的好朋友,他们经常一起玩耍。他常常看到一个叔叔来看女孩,每一次都会给他们带来好多巧克力和棒棒糖。终于有一天,小女孩要被叔叔领走了,叔叔来的时候依然带了好多好吃的,还有许多鲜艳的他叫不上来名字的东西。小女孩笑容灿烂,像院子里的向日葵一样美丽。可他却别扭的跑回房间,女孩用裙子兜着棒棒糖,全部送到他的房门外。

可他用沉默回应,只是爬在窗户上,远远看着,仅此而已。

他知道,那个叔叔就是院长伯伯嘴里说的爸爸,可他的爸爸妈妈呢?

后来,他被人从福利院带走,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里是一个叫做戒毒所的地方!他们上的课,他根本听不明白,甚至连他们说的话,他都不是很能理解。但是,他知道自己以前那个不是病,而是一种叫做毒瘾的东西,他那时候还小,认识的字寥寥可数!可毒瘾这两个复杂得很,晦涩难懂的字却被他写了无数遍,他知道那是一种难以消除的精神折磨!那些面目狰狞的人让他害怕,那些夜里把墙敲得震天响的声音让他只敢缩在角落里,那只一把抓住他脚踝的干枯的手吓得他直颤抖,还有一张嘴就把人带进深渊的窒息,都让他喘不过气。他毒瘾来的时候浑身无力,被人高高举起,从空中抛过,像扔个皮球一样,那是地狱一般的地方,给他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对于一个小孩来说,根本不记得是多久,但时间足矣长到他认为的恒久远。他才发现,自己逐渐不再犯病,每一次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他害怕那种从出生起就带着的无名折磨。终于,他被人带了出去,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惶恐。

那双牵着他的手,给了他生的希望!

电闪雷鸣!

一瞬间强烈的亮光好像透过厚重的窗帘射了进来,靠在桌子下面的人,身体不由得一阵抖动,阵阵惊雷,直把人吓得蜷缩起来,大雨打在窗户上,像是当年抓住他脚踝的手在猛烈的敲打着玻璃,舔了下嘴唇,时安下意识的往后缩,紧紧抵住身后的桌脚。“爸爸,你在哪?我该怎么做?”

回应他的却是寂静的空间和依然不停歇的雨声。

桌上的手机嗡嗡作响。时安撑着身子站起来,坐在椅子上缓了片刻,探手拿起手机,“………”

“还好吧?”孟琰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这样糟糕的天气,电话对面的人一定不好过。

“………”

没说话,那就是不好了。确实也不会好,孟琰很了解他,“我在路上了,十分钟到你那,电话不要挂。”

“………”

沉默,倾泻而出的雨声不知是从窗外传来的还是透过听筒而来。

两分二十五秒。

“孟琰。”

“在呢。”

“……我……是不是太心慈手软了?当年如果不是他们抛弃我,我不会是那样的下场。”

“一开始就没想把他们置于死地,又说什么心慈手软?”

“………”

时安陷入沉思,杨慕次,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如果真的如我所想,那你为什么和我看到的不一样。为什么他们都是风光绮丽的人,而我却必须走过黑暗?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9-07-17 21:46:00 +0800 CST  
白玉璋

第四十三章

夜阑人静。

雨打风吹。

站在医院顶楼的天台上,晚风带着雨滴,空气里都湿儒儒的,对面住院部大楼的灯常亮不灭,是医务人员无数的不眠之夜,收起带着些许回望的目光,微微诧异的抽动眉头。虽然这是个他几乎已经确定了的答案,但对于这个凭空出来的侄子,还是有些疑惑,语声不大,却刚好大过雨声,“他果然是!”

“是!他……”搭在栏杆上的手,随意扯下绿萝上一片翠绿的叶子,叶脉上还带着水滴,“我虽然还没确定,但是,我的感觉很强烈!”

“我想,也没人敢借着二十几年前的事,来我杨家兴风作浪。”

慕次微张了嘴,又以沉默相对!

夜色,掩盖了一切,即使没有回头去斟酌阿次的神情,慕初也从他犹疑的举动中觉察出愧疚,“怎么?”

“大哥打算怎么处置他?”

慕初挑眉,没有言语。

人,是要处置的!

怎么处置,他确实还需要斟酌。

看大哥没有松口的意思,慕次开口,“……他其实……是有苦衷的。”

“你还没有正式见过他。”言下之意,从知道他的身世之后,都还没有找他谈过话,怎么就知道他有苦衷了?

“他本性不坏。”

“这我承认,毕竟是我弟的血统!”

“大哥。”

慕初偏过头,盯着阿次,“难道不是吗?即使是这样,也并不能抹掉他对杨家做出的一系列报复行为。”

“我希望你能理解他。”

慕初声音很淡然,却让阿次感觉有些咄咄逼人,“怎么理解?他一出现就让杨家上下不得安宁!他想要的结果,可能远不止于此。或者,你知道他的苦衷是什么?”

“……”扔掉手里撕成碎屑的叶子,又伸手掐了一片,真的身处其中时,才知道这件事有多么难以启齿,慕次终于懂了荣华二十年来的顾虑。

看阿次不说话,慕初已经有了答案,一个能让荣华死守二十年的秘密,一个让阿次欲言又止的原因,最重要的是,陆衍在香港所提供的ES制药特异性药物流向,对于二十年后的效果追踪,其中就有个孩子姓孟!“我来推测一下,按照你刚才的描述,这个孩子是荣华在香港生下来的。在那之前,你刚刚毒瘾复发!”后面这句话,慕初说得很慢,很轻,仿佛声音大了就容易激起那些不好的陈年往事,“泽翊说,孟时安拒绝一切能致人上瘾的东西,即使是在酒会上也不会给人面子。你说,他是有苦衷的。”

“………”

“阿次!你知道在医学上,有这么一个称呼么?海洛因婴儿!”顿了顿,慕初继续说道,“其实,海洛因婴儿是因为母体滥用毒品成瘾,受孕,妊娠,分娩之后得到的婴儿,这一类孩子通常生下来就带着毒瘾,长大后智力低下,行为异常,严重的话,还会危及生命。”

“可是……荣华她并没有……”

果然,刚刚他还只是怀疑,现在阿次的话给了他确定,难怪这个孩子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虽然绝大部分是因为母体的原因,但不排除绝小部分……外来因素。”盯着阿次,慕初的话语裹挟着年华余温,只是浅浅启齿,便带着过往的风云雨雾而来,“对他,应该做出补偿的,是我。”

慕次最怕提及这件事的时候,大哥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这么多年了,他的毒瘾永远是大哥心底里的创伤。“当年的事,怨不得任何人,要不是大哥,可能我和荣华也走不到今天,更不用说有泽沛和婧菡。”

慕初伸手,从身后搭在慕次肩上,无声的言语,无形的力量。

“大哥!可不可以把他交给我?”

慕初笑了,“这么急着替他求情,怕我吃了他?”

“不是,大哥又不会吃人。”

“你小子可只有我吃得住,你儿子,你管得住吗?”

“大哥!”慕次语塞,扬起嘴角,“我……”

“怎么?是不是想说还有杜旅宁?”

“………”

看着阿次吃瘪的模样,慕初心情好极了,拍了拍他的肩,“这件事我暂时先交给泽翊了,年轻人,心性高!之前的事,是他落了下风,总是想扳回一城,你难道不想看看,我儿子和你儿子到底谁更厉害吗?”

叹了口气,慕次真想翻个白眼,这话像是一个一家之主说的吗?“……”

“孟时安总归是要回到杨家的,怎么也要解开他和那几个小子的心结。不说泽翊。就是泽昀,泽沛也不是个善茬,泽翊作为大哥,更应该从中斡旋,大事化小。”

慕次叹了口气,小小声的抱怨着,“当大哥真累!”

“嗯?说什么?再说一次?雨太大了,没听清!”

“额……我说,大哥辛苦了!”

“是吗?我怎么觉得刚才那句话要长一点?”

慕次一愣神,默默在心里数了数,这不都是五个字?

看着阿次的神情,慕初忍不住咧开嘴,“臭小子!”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9-08-13 17:27:00 +0800 CST  
白玉璋

第四十四章

泽翊病房里。

“哥,你怎么样?感觉还好吗?”泽昀一进病房就先往病床上看,还好还好,哥的脸色不是太差。

看大哥撑了下身子,泽沛帮着他坐起来,“大哥,大伯没骂你吧?”

顺着泽沛调整了姿势,“还好!爸爸说了,不是毒品。”

“不是毒品?”一瞬间泽昀只想骂人,孟时安你可真的是能耐啊!搞这么一出,恶作剧好玩吗?

泽沛也很诧异,“那是什么?”

“爸爸说,只是类似毒品的其他东西,一个仿制品,不具有毒品的破坏能力。达到一定程度就会自动消失。”

泽昀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哼!那我还真是低估他了,这水平,不去国际研究院都屈才了。”

“大哥!”泽沛一直默默站着,他今天有点不在状态,面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哥哥,他的内心有些不知所措。“你知不知道,孟时安他是……他其实是……”话到嘴边,却又始终说不出来那两个字。

泽沛既然这么说那答案不难猜测了,“我知道。”

“他害了大哥,也害了潇潇,我……我……我和二哥原本还打算揍他一顿的。”

“诶,等等,什么叫原本?”泽沛这话一出,泽昀立马不答应了,“什么意思?原本?意思是现在没这个想法了?反正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我这执业证还摆着呢,差点就吊销了。他是你哥,我们就不是你哥了,是吧?”

泽沛也很纠结,“二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泽昀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一暼眼,就看到哥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看得他浑身不自在。额,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哥这眼神像刀似的,再这样还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于是,刚才还“嚣张跋扈”的昀少,立马狗腿子似的,“哥,你喝水吗?热不热?要不要开空调?这样靠着还舒服嘛?”

泽翊没说话,微微扬了下巴。泽昀立马站起来,默默给倒了杯水,递过去。

接过杯子,泽翊才开口,“说吧,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额,我们还没计划呢。”

缓缓喝了一口,仰头,一双清澈的眼眸盯着随意而站的人,单单重复着,“没计划?”

“嗯。”轻轻应声。

泽翊又瞥眼看着坐在一边的泽沛。

后者乖乖点头,的确没计划,只是嘴上说着呢,揍人这东西,需要有计划吗?随便什么地方不能来一架?

咣!

厚重的玻璃杯底触碰桌面的声响。

声音并不是很大,但足矣表达出泽翊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没计划就跟这高谈阔论了半天?”

泽昀撇了下嘴,“这揍人还需要计划吗?”

泽沛一听这话,不由得忍住笑,向二哥投去“英雄所见略同”的目光。

“你要揍的是一般人吗?是你随便拿个麻袋在路边堵着就可以拳打脚踢的人吗?”

嘶……这话一出,泽昀又看向泽沛,哥这话的意思是?

泽沛微微摇头,大概是,这架还是要打的,至于怎么打,还得从长计议?

泽昀眼神微移,示意泽沛开口问问哥的意思。

泽沛眉峰拧起,你怎么不问?

废话,我这不是在枪口上么?一问就炸了!

泽沛满满的拒绝,你问都炸,我问就不炸了?

半躺在床上的人,就看着一左一右,一站一坐这两人,挤眉弄眼的,这传递的信息量还真是够多的。“你们这是把我当空气?”

额………静默片刻,泽昀讪讪的笑着,“空气哪有哥的存在感强?”

“说人话!”

“哥,那你的意思是……揍还是不揍?”

“你说呢?”

“我问你呢。”

“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气,我会让你们撒出来,但是,适可而止!毕竟他还是杨家的人,是你弟弟,是泽沛的哥哥。”

“得嘞。这么说,哥是有计划了?”

泽翊扬眉,理直气壮,“没有!”

泽昀看了看泽沛,“你听见了?”

泽沛点头,“听见了。”

“你听见了没什么想说的?”

泽沛疑惑的看着二哥,“说什么?”

好吧,泽昀转头看着哥,“你自己都没有计划,那你刚才还好意思说我们。”

“不可以吗?”

“为什么呀?”

泽翊扯起嘴角,“因为我是你哥!”

他还能说什么呢?无懈可击的霸道理由!

和阿次在天台待到大半夜,回到病房泽翊已经睡下了,泽昀泽沛也在沙发上躺着。细致的给儿子掖了被角,又拿来毯子给沙发上的两个孩子盖上。

出于训练过的条件反射,本就没有进入深睡眠的人,轻微的动静都足矣让他清醒,睁开眼,轻声开口,“大伯。”

“没事,睡吧。”

“大伯守了一天,去休息一下吧,我和二哥在呢。”

看了看病床上呼吸均匀的儿子,慕初放心的点头。

天才刚刚亮,春和医院门口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媒体,本就喧闹的医院更加沸腾。

保安规劝无果,又不能强行赶人,只好打电话到院长办公室。

慕初还在洗漱,慕次已经拿起听筒。

“喂。”

“夏院吗?”

“不是!”

“夏院在吗?”

“不在。”

保安只想翻白眼,这接电话的是什么人啊?没看情况这么紧急嘛?惜字如金啊?然而,对于能够出现在院长办公室接电话的人,他一个保安也不敢得罪啊,只好解释,“是这样的,我是门口的保安,现在外面已经聚集了大量媒体,嚷嚷着要见杨氏总裁,已经影响到我们病人的看病程序,麻烦您能不能给院长说一声,看怎么处理?”

慕次偏头,看着倚在门边的大哥,“好的,我们马上下来。”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9-08-13 17:30:00 +0800 CST  
白玉璋

第四十五章

慕初慕次两兄弟,一出现就足矣引起巨大的骚动,刚出现在大厅,媒体已经一窝蜂想要涌进来,幸好保安把人拦在外面。

“来了来了!”

“快看,杨氏董事长。”

“还有杨氏副董。”

“杨董,对于翊少染毒的事,您能给我们说说吗?”

“杨董,杨氏分公司主营毒品疫苗和阻断剂,请问,是翊少以身犯险吗?”

“能否跟我们透露一下翊少的病情?”

“杨董,翊少真的是毒瘾犯了吗?那是不是需要去戒毒所?”

“如果不是,为什么翊少不出来?”

慕次站在一旁,都快听不下去了,他承认这么多年了,对于这些媒体的提问还是不能笑脸相迎。转头看着大哥,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慕初摆摆手,“好了!我想关于泽翊的病,昨天泽昀已经跟大家说过了,只是因为工作劳累,胃病发了而已。”

“如果只是胃病,为什么杨氏遮遮掩掩呢?而且,一直不出面做个解释。”

“你是哪家媒体?”慕初垂眸看着话筒上的标牌,“新时报,我记住了。”

“杨董是在示威吗?”

慕初摇头,依然笑容满面,“不不,我只是记住了你家的敬业精神。”

记住了敬业精神?慕次心里腹诽,分明就是记仇,恐怕以后这家媒体就是杨氏的黑名单了。

“听说翊少在公司开会期间,私自抛下会议室一干人等,去洗手间抽烟,这件事是真的吗?”

“听说杨氏元老都对他很失望,因为他的失误,杨氏差点陷入财务危机,是这样的吗?”

“听说,都听谁说?”慕初站在台阶上,扫视了一下下面的媒体,自有一番睥睨的意味,“新闻讲求的是真!这听说的事,我还真的回答不了你。”

“那翊少生病住院的事,您能跟我们说说吗?具体是怎么回事?”

慕初点点头,并没有正面回答,“确实是因为最近工作压力大,公司琐事比较多,我也疏忽了对他的照顾。也是我的问题。”

“这么说,翊少在杨氏确实已经引起了不满?”

“这件事是我们杨氏内部的问题,感谢各位关心。事后,我们自然有所处理。今天是在医院,各位看看旁边还有急等着看病的人,有时候抢救生命就在那一分钟,请各位不要堵塞了病人的生命通道,谢谢。”

慕初利落的结束媒体询问,说完准备转身回病房。

“杨董。”

“杨董,您再跟我们说两句。”

慕次却站住脚步,对着大哥说道,“等一下。”

说完,看着面前的镜头,目光如炬,“我想借着镜头对某些人说句话,希望你不要继续为所欲为,凡事适可而止,要懂得收敛。否则,我会让你后悔的!”

媒体一听杨副董这么说,更加炸开锅,“您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请您说清楚,这个某些人是谁?”

“是你们杨家商业上的对手吗?”

“难道翊少这次住院和这个人有关?”

慕次不再搭理媒体,兀自转身,和大哥一起。慕初轻声呵斥,“你小子,没事找事啊?你这么说,媒体又要不休不止了。”

“我只是想借此机会给他提个醒,不要一错再错。”

慕次话刚说完,就见到大哥一个趔趄,眼疾手快的扶住才不至于倒下去。本来准备散去的媒体,看到这一情形,又拿起摄像机猛拍照。直到有医生匆匆赶来把慕初带进电梯。

于是,铺天盖地的新闻,无非都是杨氏总裁无名原因染毒,杨氏董事长杨慕初心力交瘁,无力应对媒体,晕倒在医院大厅,杨慕次对镜放话,疑似向对手宣战之类的言语。

雨下了一夜,直到半夜才渐渐小了,天光亮了起来,雨滴从房檐滴落,滴答滴答的,敲得人心烦意乱。

孟琰靠坐在桌子边上,一手还拿着酒瓶,“好点了吗?”

时安起身,打开窗户,雨后带着潮气的空气涌了进来,“你能不能不要每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在我旁边喝酒?”

孟琰撑起身子,把酒瓶放在桌上,“那我解决情绪不好的方式就是喝酒,要不,你试试?真的挺有用的。”

时安回头,眼神凌厉。你可能没死过?

孟琰立马打住,“得……我又没逼你喝。”

时安双手搭在窗栏上,目光遥望远山,经历过昨晚,他仿佛像又重新活过来了。他感觉,杨泽翊要开始还手了。杨慕次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吧?他还真想看看,这个人会怎么处理他这个凭空钻出来的儿子!

正想着,手机新闻推送头条消息。

走到书桌边,低头,屏幕上大大的标题。

时安冷笑。

果然不出所料,解锁,往下翻看着那些媒体拍的照片和一些新闻视频,他这个大伯还真是三寸不烂之舌,只不过饶是你千张嘴,也架不住媒体这猛烈的攻势吧?

再看看站在一边的杨慕次!

时安收起笑容。

不知怎么的,莫名竟然有些紧张。

视频里正放着那句话。“我想借着镜头对某些人说句话,希望你不要继续为所欲为,凡事适可而止。要懂得收敛。否则,我会让你后悔的!”

虽然杨慕次面无表情,可他怎么就觉得,这目光里的警告意味那么强?直直透过镜头传递到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紧张的情绪逐渐蔓延开来,只觉得口干舌燥。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就往门外走去。

这火急火燎的,干什么去?孟琰拔高声音问道,“你去哪?”

走到门边的人回头,“你没看新闻说,我这个大伯晕倒了,我不得去医院看看?”

孟琰不解,这是什么路数?“杨泽翊送到医院的路上,你跟去看看就算了。杨慕初晕倒了,你也去看?”

“我作为始作俑者,总得去验收成果吧?不然有什么意义?”

孟琰想想也是,做那么多,不就是想看着杨家人一个个的不安生?不去看看怎么能有成就感?想着想着不由得摇头,收拾了酒瓶,关灯,走出房间。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9-08-20 20:12:00 +0800 CST  
第四十六章

春和医院,门诊大厅。

有人的地方自然免不了八卦。

两名小护士小小声的摆谈着,“嗯,你不知道,当时杨院有多帅!硬是一条一条的给人怼回去了。”

“哎呀,可惜了,我今天不在场,早就听说过杨院能说会道,没想到错过了。诶,我听说杨院晕倒了?”

“嗯!现在都还在VIP病房呢。你是没听见,杨院的弟弟后来说的那话,那意思。”小护士偏头看了看周围,又靠近了些,才轻轻开口,“那意思就是这事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本来杨院前段时间就心脏不太好,现在来这么一出,换谁也受不了。”

时安挑眉,他真不是故意要听的,只是刚才从那个地方过,听到杨院两个字,自然而然放慢了脚步。抬头看了指示牌,VIP病房在E区三楼,是独立的一栋。

VIP病房外。

时安停住了脚步。

索性走到窗户边,窗外是葱茏茂盛的梧桐。

五分钟后,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你果然来了!”

偏头看了看泽翊,时安双手插进裤兜里,“你大费周章的引我来,不惜让你爸陪你演上这么一出,我要是不来,不是浪费了你的一番苦心?”

“这么说,提拉米苏的事,的确是你做的?”

“是,不过,看上去,你恢复得还挺好的。”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满满的嘲讽。

下意识的皱眉,泽翊克制着冲动,提醒自己,他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矛盾的,“还要感谢你的手下留情!”饶是如此,开口还是带着对眼前人的压迫,咬重的最后四个字,更是气势十足。

清冷的声音,剑眉微挑,一时间火药味充斥在整个病区,“不用,只是不知道泽昀打的那个官司进展如何?还有泽沛的女朋友是不是也脱离危险了?还有……你父亲心脏还好么?”

早知道这些事都是孟时安做的,可他居然还一脸得意的站在自己面前“如数家珍”,恐怕泽昀在律所被人辱骂的时候,他就站在人群里观摩!即使是好脾气的泽翊也忍不了这样的挑衅,冷漠的逼进一步,强烈的压迫感席卷而来,“我二叔的话,你可能没有听进去?不如,我再强调一遍,我希望你适可而止,懂得收敛。过去的事,我们可以既往不咎,否则,我会让你后悔的。”

冷笑。

窗外梧桐枝桠上细嫩的新叶,经过一夜暴雨洗尘一新,摇摇欲坠,仿佛命悬一线,随时都会承受不住而崩塌。

时安一双眸子下是不可测的冷漠与深沉,朝外走了一步,“他可没说既往不咎!我来,就是让你帮我给他转达一句话。我孟时安从来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但我想,他肯定写得很顺手。”

泽翊薄怒,一向冷静自持的人,终于愤然,“你今天既然能出现在这里,我就当是还有回旋的余地!如果有什么,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但要是你不知悔改,你所做的这些事,已经临近道德底线,并且触犯法律,我可以走法律程序。”

“呵。”不屑一顾的笑,眼波里是激荡的暗光,“你请的律师是即将被吊销执照的杨泽昀律师吗?”

“孟时安!”泽翊冷着脸,直觉告诉他,时安本性善良,可他出于什么目的,究竟有什么苦衷,他是真的不知道。他想以朋友的身份和他开诚布公,很明显效果不佳。他想用兄长的身份对他施压,也收效甚微。

“还有一句话,替我转达给我所谓的大伯!”对于泽翊的话,时安充耳不闻,“如今的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一切,有没想过曾经被他迫害的人,常常艰难度日?”

时安说完,不再回头,兀自走到电梯口,人刚走进去,泽昀泽沛就提着早点从旁边电梯走出来。

经过即将关上门的电梯,泽昀随意瞟了一眼,顿时眉峰紧拧停住了脚步,孟时安!这小子,居然还敢跑到这里来。

见二哥站住了,泽沛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透过电梯门缝看到的人,怎么有种莫名的熟悉?

“泽昀,泽沛。”

泽昀眼看着走过来的哥,朝着电梯门口指了指,“哥,你刚看到了吗?”

泽翊点头。

泽昀紧接着追问,“他来干什么?”

想到孟时安最后那几句话,不由得叹气,他虽然不知道时安到底是因为什么做出这些事,但从刚才的态度来看,他是来宣战了。

见哥不说话,泽昀从泽沛手里提过吃的一边往病房走去,一边说着,“按电梯,等我。”

看着二哥急匆匆离开,泽沛突然就有个想法,看着大哥开口,“大哥,刚才……那个是孟时安?”

“是。”走到弟弟身边,搂住他往电梯门口走过去。

“他……”泽沛心里有股无名的悸动,刚才他第一次见到孟时安,那个……和他血脉至亲的人,怎么能做出那么多伤害杨家的事?

感受到泽沛的情绪变化,泽翊拍了拍他的肩。兄弟俩刚走进电梯,泽昀就出来了,看到哥在里面安然自若,突然有些不确信。“哥!你干什么去?”

泽翊明知反问,“你干什么去?”

“我揍人我!”泽昀快速按了几次关门,又按了负一楼,就听到身后的人幽幽开口。

“我也一样。”

这回答让一旁的泽沛都诧异的抬眸,“大哥不是说,要有计划么?”

“不需要了,那小子欠揍!”

“是吧。”看哥站在自己这边,泽昀立马回过头,感觉全身的细胞因子都活跃起来,他不把孟时安往死里揍他不叫杨泽昀,“我早就想揍他了。”

泽翊笑了笑,“爸爸和二叔没问你去哪?”

“问了。”

“你怎么说的?”

泽昀盯着电梯显示的数字,头也不回,“怎么说?总不能说我打架去吧。随便找了个借口。”

泽翊微微摇头,恐怕爸爸和二叔已经知道了,就等着他们把人带回去。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9-08-20 20:25:00 +0800 CST  
45章被吞了,我这会在外面,待会回去补。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9-08-20 22:29:00 +0800 CST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9-08-20 23:03:00 +0800 CST  
补发了45章,发的图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9-08-20 23:06:00 +0800 CST  
白玉璋
第四十七章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9-09-07 22:42:00 +0800 CST  
白玉璋

第四十八章

时安只感觉一道凌厉的脚风迎面而来,还没看清来人,下意识的伸出手臂格挡,被这力道一震,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脚下的沙砾被极速后退的力道扬起,久未人至的废墟里,细小的声音都显得尤其空旷。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泽沛迅速狠劲的使出右勾拳,一系列动作快准稳狠,以拳,步,挡,削对时安展开猛烈攻击。

看泽沛也出手了,泽翊反倒是退了几步,悠悠然靠在车边,时安的所作所为的确令人气愤,但三打一好像也不是那么光明磊落!怎么办呢,他这个做哥的只有大度一些了。

泽沛攻势迅猛,泽昀也不甘示弱,两人配合之下,更像是把时安困在一个不大的密闭空间里,密不透风,处处碰壁。若是换了其他人,三五个是难以近得了时安的身,可他面前是身手非凡的泽沛和泽昀,也只能是勉力招架了。

泽昀抬起的拳头还悬空着,盯着孟时安愤愤不平,“让你看看什么叫不过如此。”

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口腔一丝腥甜,微微刺痛,时安开口,“以二对一,以多欺少,这就是你们杨家的行事风格?”

看形势孟时安也撑不了多久,听到这句话,薄唇微扬,泽翊淡淡开口,“泽昀。”

听到哥在身后叫自己,打得正来劲的人,回头就看到哥在给自己示意,腿却怎么也动不了,他才不想罢手。

泽翊原本虚虚靠着车身,看泽昀没有动作才又往前走了两步,再次开口叫了泽昀,同样的两个字,多了几分强制性的压迫。

听出了哥的不满,泽昀知道再不住手,自己就该被上政治课了,只好罢休,不甘心的回到泽翊旁边,又不敢发脾气,于是脚下的石子就成了他撒气的物件,一脚踢了老远,只听到咚的一声,落进水塘里。

泽翊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依然打着的两个人,看也不看泽昀,“不甘心?”

“哥不是也说他该揍吗?”

“你不是已经揍过了?”

“我没揍够。”

“合着还得让昀少揍个尽兴?可别忘了,他是你弟!”

泽昀不以为然,“我还是你弟呢。”

泽翊终于偏过头,煞有其事的看着泽昀,“我有揍你吗?”

想了想,哥要对付他,还需要出手吗?好像都是来文的,那还不如揍呢,可他也不敢提出来啊,索性简单的回了两个字,“没有。”

“那不就是了。”

“那哥什么时候也让我像泽沛那样?”

泽翊没说话,只幽幽看了弟弟一眼。

额,泽昀被这一眼看得心里直发毛,“好吧,我也不敢。”

“要不,我借你一个胆子?”

“哥就是借我十个,我也不敢。”

泽翊扯起唇角,微微摇头!目光再次落到对面交手的两个人身上。

时安在泽沛的攻击下,逐渐落于下风。即便如此,也丝毫不见狼狈。他仔细看着眼前和他交手的人,剑眉星目,刚毅冷峻,果然和那个人很像啊。

从知道有孟时安这个人开始,就一直出现在爸爸,大伯和哥哥们的对话里,打量着这个让他们杨家风波不断的哥哥,泽沛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他有七分母亲的清秀却并不阴柔,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极了母亲,可骨子里牵引出来的三分傲然,又和爸爸如出一辙。

时安一边出手,一边对着泽沛说道,“不知道你的女朋友怎么样了?让女生给自己挡枪,滋味好受吗?”

想不到孟时安强弩之末,嘴上还不饶人,旁边的泽昀听到这话,更是脱口而出,“真是找揍。”

泽翊只是默默看着僵持不下的两个人不说话,这个孟时安,今天怕不是来找揍,摆明了就是来挨揍的,他故意说出难听的话激怒泽沛,难道?

果然,泽沛出招比刚才更加凌厉,不留丝毫余地!只几下就逼得孟时安无法还手。腹部又挨了一脚。泽沛顺势揪住人衣领就往旁边的水塘里带,直把人掼进水里。

巨大的冲击力,直直溅起不小的水花。

污水积蓄了许久,泥沙早已沉积在塘底,被这一搅动,黄澄澄的水迅速蔓延,泥水顺着鼻腔进入肺部,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

两秒,十秒,半分钟!

泽沛冷漠的放开手。

时安从水里抬起头,得以喘息,猛烈的咳嗽着,好像水里的泥沙已经侵入肺腑。

“滋味好受吗?”重复着刚才的话,泽沛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人。虽然教训了他,却也没有一点兴奋的感觉。

眉峰微微收紧,时安平顺了呼吸,“对我动手,你也不怕遭报应?”

明明是自己占理,可听到这句话,泽沛忽的就觉得做错了,毕竟这个被他摁在水塘里的人是他的亲大哥,杨家一向的家训就是兄友弟恭,他这么做,是不是真的不太好?眉毛抽动,实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看泽沛被时安说得无言以对,泽翊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水塘边,塘里的水在明媚的阳光下闪着粼粼波光,映衬着时安那双眸子,仿佛一眼便看透了寒渊深处的不甘与落寞,“那你设计让我染毒,让泽昀被全网唾弃经受人身攻击,甚至还差点让泽沛身受重伤,就不怕遭报应了?”

“那是你们欠我的。”时安垂下眼睑。

泽翊鼻翼微动,轻轻叹息,时安这么骄傲的人,刚才寥寥几个字,却透露出了少有的无奈。

远处的天,蓝得深沉,云卷云舒,变幻莫测。

一时间所有人都静默下来。

安静的废墟里,风拂动而过的声音,犹如在耳边一般。

虫鸣声清晰可闻。

“欠你的,是我!”

稳重沉着的声音,仿佛一瞬间划开温润倾泻的阳光,带着经年的雨雪冰霜踏步而来。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9-09-07 22:44:00 +0800 CST  
白玉璋

第四十九章

人未到,声先至!熟悉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泽翊还没回头,嘴角就噙着浅浅的笑,转过身去,二叔终于来了!

“二叔。”泽翊率先开口打了个招呼,侧身,让开了路。

慕次拍拍侄儿的肩。

二叔和哥之间的举动,泽昀算是看得清楚明白,“哥,你什么时候给二叔发的信息?”

对于弟弟的质问,泽翊倒是很坦然,“进入岔路口的时候,万一我们真的遇到麻烦,总要让家里人知道。”

泽昀点点头,哥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早上他还跟父亲和二叔说出来晨跑,这会哥就把二叔找来了,不是摆明了他在撒谎?

慕次瞥眼看了水里的两个人,没再继续和泽翊两兄弟多说,又往前走了几步。

要不是人在水里,泽沛真的要觉得父亲下一秒钟就要给他来一脚了,却没想到父亲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声音一如往常,“上来。”

泽沛借力,顺势一跃而上。

浑身的泥水,衣裤都湿儒儒的贴着皮肤,在阳光照射下,闷闷的着实不好受。

面对着泽沛的狼狈,慕次言语里都是由心而发的关怀,“车里有毛巾,先去擦一擦,别着凉了。”

一句对于泽沛来说再寻常不过的话,传到时安耳朵里,却尤其炸耳。

内心更是犹如天边堆垛的云,风起云涌,掀起不小的波澜,一股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眼前的人在此时做出来的举动,无疑让他觉得是在故作姿态。

一旁的泽翊,一个不经意的转眼,正好看到时安的不屑,那神情里分明写着嫉妒,他是在吃醋吧?他心里一定还是在意的。

等泽沛往车边走去,慕次才转过身,站在水塘边上,居高临下。一双眼眸直盯着还待在水里的人。灼灼的目光,仿佛要将人烧起来。

时安一直垂着眼眸,不敢直视慕次,感受到从上而下投来的注视,更是不知所措。

看着眼前用冰冷外衣把自己包裹起来的人,慕次又何尝好受?他心里的起伏不亚于时安。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他并没有很了解孟时安!但他也曾深受毒瘾迫害。说到底孟时安也不过是个二十一岁的小伙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替曾经遭受无数痛苦的自己抱不平!那些深夜里的哀怒悲痛都来自于一个叫杨慕次的人!

而那个人,偏偏是他的亲生父亲。

慕次想,如果换作是自己,恐怕也不会比时安做得好。

一时寂静,仿佛风起云落都夹带着声音,时间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被这眼神看得直发毛,实在耐不住了,时安像个受伤的刺猬,“你想怎么样?”

慕次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时安没那么大的差距。他可以很自然的和泽沛相处,可以很当然的跟他讲道理,但他似乎拿孟时安没有办法。

时安往后退了一步,虚虚靠在水塘坎边,“别这么看着我,我没错!”

慕次挑眉,这小子分明心虚了,表面上还强作镇定,倒还真有点像他当年的模样。虽然有意识的收敛自己一贯的审问作风,一开口还是带着久经磨历的强势,“你确定?”

“哼!”时安别过头,漠然的看着混浊不堪的泥水,他从没后悔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但当杨慕次站在他面前时,他突然有些紧张。

“我说过,欠你的是我!”慕次说完顿了顿,注视着时安,继续开口,“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有恃无恐。他们是你的亲兄弟,你对他们用的手段,并不足以说明你有多么厉害,只不过是彰显了你的无能。”

时安猛的抬头,眼神里的恨意与不满像是要溢出来。

“因为,他们跟你的过去毫无关系,只不过是无辜受害者。”

时安的心一瞬间沉入泥塘,被污浊的泥沙覆盖,沙石仿佛顺着血液从心房流入心室,哽得难受。“毫无关系?无辜受害者?那我呢?我就理所应当承受?杨慕次,你知不知道?只要能让你痛苦,就无所谓我到底用了什么方式。”

一连串的疑问,慕次知道刚才的话,触到了时安原本就敏感的心思。拧眉,目光微微收紧,面色沉沉如水,“我不知道孟云天是怎么跟你说的,或者,对于当年的事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但我认为,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你可以跟我回去,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时安微扭过头,不再继续看着慕次,毫不迟疑的抗拒,“我不想谈!”

慕次点点头,很明显孟时安对他带着抵触的情绪,自然是谈不拢的,于是转换话题,声音和缓,“不谈可以,但是你不想见见你的母亲?”

寥寥几个字,看似稀松平常,却犹如一阵微风,轻而易举的就闯进心里。

只不过转瞬即逝的动容,却是已经真真切切的落入慕次眼里,索性更进一步,“你的眼睛和她很像。”

如果说刚才只是一阵微风,那么现在已经波澜起伏!时安眼神跳动。他恨杨家所有人,唯独照片上那个一身旗袍,温柔恬静的人,他恨不起来。

果然,提到荣华时安就卸下心房。

“她在家等你。”

“她想见见你。”

慕次郑重而坦然,“她让我……带你回家!”

这一通逐步递进的话,正一寸寸攻城掠地,层层撕开时安冷漠的外衣。

一旁的泽昀听到二叔这么说,不由得小声嘀咕,“二叔这架势可以啊,还是很温柔的,哥,你说是不是出门的时候爸叮嘱过他动口不动手。”

泽翊接过弟弟的话茬,“在这方面二叔是专业的。”

“要是我们干出这种事,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昀少可以找个机会试试。”

“哥说什么呢?我才不试。你怕不是忘了当年我被父亲罚了一个晚上的‘家规’,那笔芯都换了几根。”

“你还记着呢?”

“铭记于心。相比起来我倒宁愿他像二叔一样直接上手,至少直接了当。”

泽翊微微摇头,看着二叔的背影,叹了口气,“二叔是觉得自己亏欠了孟时安。”

“就因为让他流落在外?”

“我看不止如此。”

“不管怎么样,爸爸和二叔,我们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啊!他一出现就开始展开报复行为,这也说不过去。”

“我们不知道,可他自己也不知道吗?虽然爸爸和二叔没说过孟时安为什么会对杨家下手,但我猜想,他曾经的经历肯定很惨烈,用在我们身上的手段可能也是他过去的写照。他对我们还留有余地,可他自己……”

泽翊想到《他时代》,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或许只是一部小说而已,可时安是不同的,他不如泽沛幸运,不能安稳的在父母的呵护下成长。他所了解的过去,只不过是听到的只言片语,是通过那些白纸黑字的文字描述而主观臆断的故事。他想,在文章里,时安多多少少还是找到了自认为被遗弃的缘由吧!对于他的所作所为,他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也能够理解。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9-09-28 15:55:00 +0800 CST  
白玉璋

第五十章

片刻沉寂,清冷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我不会跟你回去的,除非……”

慕次盯着时安,等着他的下一句话!只要松口,就有得商量。

“除非,你打死我。”时安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倔犟而执拗。话语里摆明了在挑衅。

刚一出口,即风停云散。

他等着看杨慕次听到这句话之后的神情,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慕次觉得,这就是无法商量!分明在赌他,一种无名的压迫自身边四散开来,精明的眸子直盯着孟时安。他倒是没有想过,这小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泽昀看了二叔,无奈却只感受到他的愤然,“这小子拱火的能力倒是一流。”

“我看和你不相上下。”泽翊笑谈着顺带调侃了弟弟一回。再转眼时,只听到“咚”的一声,水花四起,二叔已经跳进水塘里。

看着面对而立的两个人,泽翊微微叹气,时安!你想得到的到底是什么?

慕次开口,语气不复刚才的平和,他的耐心有限,原本他不想动手,可是有时候用沟通解决问题或许真的不如动手来得快,“你在挑衅我?”

满塘的泥水倒映在不甚清明的眼眸里,愈加幽深难测,笃定的开口,“是,你敢吗?”

微风拂动,塘水荡起细小的涟漪。

探究复杂的情绪包裹着慕次,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我奉陪到底,只是结果我说了算,“我有个条件。”

时安抬起眼眸,默不作声。

慕次继续说道,“如果我赢了,你跟我走!”

时安笑了,不屑一顾,“如果你要是输了呢?”

“你说呢?”慕次也笑了,他仿佛从时安身上看到了年少的自己,总是那么轻狂不羁,血气方刚之下倒还真能口不择言,即使自己明知道会输。

“你要是输了,我走!从此以后,我跟杨家毫不相干!”

时安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剧毒的冷箭,泛着幽幽寒光,赤裸裸的穿透慕次的胸膛,毒入肺腑,痛心疾首。

岸上的泽昀也被这句话怔住了,“他在说什么?”

泽翊反而带着看穿一切的目光,不得不说,他真的太了解时安了,“你觉得二叔会输吗?”

“当然不会!”不假思索的回答,“咱们哥仨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那你觉得时安对二叔的身手真的一无所知吗?”

“肯定有所了解。”

“那不就是了!”

“哥的意思是?”

“既然知道,还说出这样的话。要么他真的不想和杨家扯上关系,要么就是已经妥协。但是我认为,从头到尾做出这么多事,早就已经决定了他是后者。”

“可我感觉二叔真的生气了。”

泽翊看着塘里动手的两人,二叔下手还是留了几分力,可时安已经挨了几下,水花横生,打湿了他的头发,湿儒儒的几缕发丝贴在面颊上,眉目里反而散去了倨傲。

“或许,这也是时安的目的!”

泽翊话落时,慕次已经一连两拳扫过时安脸颊,一瞬间,唇角淤青破口。手肘直逼脖颈,迫使人后背抵上冰凉湿润的塘壁,浸人的寒透过单薄的衬衣。慕次手臂箍紧时安脖子,稍稍用力。

气管遭受压迫,杜绝了空气的传入,窒息的感觉,一时难以呼吸。

如此近的距离,清晰的让时安感受到来自于慕次身上的火气,精锐的目光逼得他无处遁形。

“我警告你,不要跟我耍心思,不要以为挨揍就可以弥补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告诉你这是两码事。”

时安眸光微动,继而垂下眼睑。

的确,从杨慕次出现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他一方面渴求着能被杨家接受,另一方面却在用自己的方式展开报复!他很矛盾。刚才他们的对话,有一句是真的戳进他心里,杨慕次说,“你对他们用的手段,并不足以表明你有多么厉害,只不过是彰显了你的无能。”他想,如果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弥补他对泽翊,泽昀,泽沛的伤害,那么,他宁愿束手就擒!

然而,他低估了杨慕次!

低估了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父亲对于儿子的了解。他的小心思在杨慕次那里,好像完全不起作用。这是一种被他吃定了的感觉。

慕次松开手臂,不管时安有没有把他刚才的话听进去,还有一句话,他必须要让时安知道,“你跟杨家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也不是你能拿来作为赌注的。”

说完,揪着人后背的衣服,手上用力,连推带搡的把人往岸上送。被慕次的力道所驱使,时安只好往前走到刚才下来的地方,顺势抬起脚往上走。

一抬头就看到泽翊递过来的手,顿了顿!终究是忽略了,顺手抓住一块突出的塘壁,三两下回到平地上。

泽沛一直担心着僵持的两个人,虽然是走到了车边,人却一直呆立着没动,看到父亲也跳下水塘,还真有些惊讶。同时也有点佩服孟时安,居然能在爸爸审视的目光之下坚持这么久。干脆寻了个地势稍高的地方观战。只是越看越疑惑,以孟时安的水准,即使打不过爸爸也不至于毫无招架之力,难道他根本不想还手?直到看见人上来,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没处理干净,迅速打开车门拿起毛巾匆匆忙忙的擦了几下头发,就往这边走,想了想,还是又折回来从车窗里把毛巾捡起来。等他再回到这边的时候,父亲也已经上来了,正站在孟时安身后几步远。泽沛看着眼前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人,又犹豫了,毛巾在手里怎么也递不出去。他知道自己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哥哥,但他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自然的表达自己的心意。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9-09-28 15:55:00 +0800 CST  
番外之家规(一)

夏日酷暑,若张火伞!

室外猛烈的阳光照射,即使隔着玻璃,依然能感受到炙热的气息,即使吹着空调,整个人也还是烦躁不安,大中午的更是让人昏昏欲睡。泽翊作为学生会主席,又临近学校的校庆活动,自然有许多需要协调、处理、指导的工作,原本说好了和泽昀一起吃饭,结果现在只好等他给自己带过来了。

手头的事情弄完之后,站起身。从窗户边往外看去,校园的林荫大道上只有极个别的同学在走动,抬起手表,已经下午一点过了,怎么泽昀还没来?不会是把他这个大哥给忘了吧?

拿起桌上的手机,一双眼睛还在往楼下望着,电话无人接听!等了两分钟,重拨,“嘟,嘟,嘟……”的声音好像拉得无限长,心里一阵莫名的担忧,食指轻轻敲击着手机背,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正揣测着,就看到从大楼里追出来的一个身影,手里还提着盒饭,即使穿着统一的校服,那背影泽翊再熟悉不过,他好像在追前面的人。

“刘正平。”泽昀一把扯住人后背的衣服,旋身跑到人面前。

楼上的泽翊看到这副场景,不由得皱眉。这个人三十来岁,也不是他们学校的同学,难不成是泽昀的老师?看起来好像两个人有不愉快啊。

刘正平被泽昀拦住,还莫名其妙的被他扯了下衣领,着实不太舒服,“你怎么回事?”

泽昀挑眉,“我正要找你。”

刘正平不解,“找我?找我干什么?我们认识吗?”

“找你讨个公道。”泽昀话落,抬起一拳直往人面上去。刘正平还没反应过来,鼻腔里已经有股热流,抬起手背擦了擦,流鼻血了。

不等刘正平处理,泽昀又照着人腹部揍了几拳。

楼上的泽翊也被泽昀这个动作惊到了,迅速就往门口走,正巧遇上从外面进来的同学。

“诶?你干什么去?”

泽翊匆匆忙忙的从桌上拿走抽纸,顺带指了指旁边材料,“东西都在这,我整理了一下,你再看看。我先出去有点事。”

几乎是飞身下楼,跑到大楼外面的时候,刘正平已经被泽昀揍到花圃里,缩成一团抱着头。

泽昀抬起的脚正要往下踢。

迅速跑过去,泽翊一把拉开泽昀,“你干什么?”

“你放开。”泽昀猛的甩开泽翊就又冲上去,照着人后背就是几大脚。

“泽昀!”泽翊扔下手里的抽纸,再次拉住泽昀手臂就把人往外面带。

泽昀转身,猛的一推,“哥,你先别管我。”

被这力道一推,泽翊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两步,又被身后的花盆绊了一下,尽力稳住重心才不至于让自己摔倒,可手上却是在刚才扬起的时候,被花藤上的刺划伤,花瓣落了一地,血顺着手臂流下来。

看有人来制止泽昀,刘正平想趁机溜之大吉,撑起身子,还没走两步。泽翊一抬头,就看到泽昀又抡起拳头,顾不上管自己的手,跑过去挡在刘正平面前,泽昀挥过来的拳头硬生生停在空中,就在他眼前一公分的距离。泽翊厉声呵道,“够了没?”

“不够!”泽昀丧气的收了手,眼睛直盯着躲在泽翊身后的人,两眼像刀子一样,“像他这样的人,我打他一百次也不为过。”

临近下午上课时间,这边发生的事很快就惹来了门口的保安,一时聚集了不少围观的同学和老师。

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交流的声音也不绝于耳,“这不是之前学校请来那个法律讲堂的老师么?”

“对呀,怎么回事?”

“他好像也是法律社团的校外辅导吧。”

“杨泽昀不就是这个法律社团的么?”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啊,但是杨泽昀好帅啊!”

听到同学们这么说,泽翊才弄清楚,原来这个人不是学校的老师,究竟是做了什么事?竟然让泽昀这么大的脾气?但不管怎么样,泽翊不想把事情闹大,先跟保安沟通,请求他们让自己来处理这件事,才又走到泽昀身边小声说着,“你疯了?这是在学校。”

泽昀抬头看着泽翊,指着刘正平,“我就是要让全校都知道他有多龌龊,他是杀人凶手,法律界的人渣。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律师。”

围观的同学面面相觑。

“杀人凶手?”

“杀人了?”

“谁死了?”

说完又走到刘正平面前,把人从泽翊身后揪出来。

刺耳的上课铃声响了,围观的人没有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还都不想散。

泽翊抓住泽昀,“够了。”

泽昀本来下意识的想再次甩开泽翊的手,可却感觉手背上黏糊糊的,低眸一看,是血!一下子震住了。

年级主任从校外回来,正好遇到这么个场面,上课时间这些学生都跟这围着干什么呢?“都干什么?不上课了吗?”

人群一哄而散,就剩下三个主角。

一看,傻眼了!

这是大张旗鼓的在学校里打架?

主任不明所以,看到鼻青脸肿的刘正平,又看到泽翊手臂上的伤口,自然就认为泽翊是打架的人。这两兄弟平时在学校里基本上的老师都认识,只不过要真的分得清楚的话,还是有点困难。“你是杨泽翊还是杨泽昀?在学校里面打架,还有没有规矩?”

刘正平终于抓到一根稻草,一个箭步冲到主任面前,噼里啪啦说了一通,“主任,你们学校这些学生,太没轻重了,这简直就是不把你们领导放在眼里。我虽然不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好歹也是正儿八经聘请的校外辅导。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对我下手,也太没道德了,这样的学生,简直有伤风化,要是传出去,可不光是你们学校的声誉受损,只怕以后没人敢把孩子送来这里读书了。”

“刘正平,你还要不要脸?没道德?伤风化?我看你说的是你自己吧?需不需要我用校内广播揭穿你的恶行?”泽昀指着刘正平大声开口。

“主任,你看看,我都不认识这个同学,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指责我。”

“刘老师,你先冷静一下,我既然在这里,就会解决这个事,自然会给一个交代的。”

“主任,这个刘......”泽昀话还没说完,就被泽翊拦住,接着又对主任说道“主任,对不起,我是杨泽翊!”

“杨泽翊!你行啊,不要以为你学习优秀就可以藐视纪录,当众殴打老师,我们学校不需要这样道德品质败坏的学生。”

“是我的错。”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错什么你错?”让哥给自己顶罪,泽昀做不到,更何况他没错,“主任,打人的是我,不是我哥,我也没错。”

泽翊看了看面色突变的主任,他很清楚泽昀的脾气,平时虽然有点冲动,但不至于是非不分,今天当众打人一定是真的气不过了。可是,泽昀越是这么做越是把一件本来就有理的事情弄得没有道理了,“泽昀,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话了?”

“嘴长在我身上,自由发言是我的权利!为什么不说?倒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别管了。”

泽翊沉默了。

泽昀话出口也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

“怎么着?当我不存在呢?都跟我到医务室。刘老师,你也一起。”说着主任又拿出手机,拨打了电话,“喂,是我。杨泽翊是你们班的吧?麻烦你给他父亲打个电话,让他来教务处一趟。”

中午简短的午休之后,才给自己泡了杯咖啡,浓香弥漫在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呷一口,摆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了上面的来电名字,不免皱了下眉,“喂,你好。对,我是!李老师您好。人没事吧?好,有时间,那我现在就过去。”

挂断电话,慕初顿了顿。

杯子放在办公桌上“噔”的一声,这两混小子!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9-10-01 21:31:00 +0800 CST  

番外之家规(二)

慕初来到学校教务处办公室时,主/任已经带着泽翊,泽昀,刘正平从医务室回来了。

他礼貌性的敲了门。进门首先看到的就是坐在一旁龇牙咧嘴的人,那样子看着是有点惨,没想到泽昀下手这么狠。两个背对着他站着的背影,不看也知道是谁。

杨慕初在市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杨家生意更是涵盖广泛,尤其是医/疗方面可以说是佼佼者。主/任虽然没有见过慕初,但从他一进门开始就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主。

“杨慕初先生是吧?您好,我是他们的教/导主/任。”主/任伸出手。

慕初回以握手,对待孩子的老/师,他还是比较客气的,“您客气了。”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正眼看过两个孩子,可一种无名的压/迫却是弥漫在整个办公室,压抑得让人感觉胸闷气短。泽翊泽昀更是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泽翊下意识的想隐藏手臂上缠着纱布的伤,可大热天的只穿了短袖,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您先坐。”主/任引着慕初在沙发上坐下。

昵了眼旁边的人,慕初询问,“这位是?”

不等主/任介绍,刘正平先行开口。“哦,我是他们的法/律辅导老/师,刘正平。”

对于这个刘正平,慕初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不是什么好人,不知道泽昀那孩子为什么要对他动手?心里这么想着,面上依然面不改色,“刘老/师,不知道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恐怕要问你儿子吧?”刘正平也摸不着头脑,被人莫名其妙一阵殴/打,以后他在学校里还怎么混得下去?这笔账他是怎么也要算的。

“哦?”慕初刻意抬高尾音,又抬头看着主/任,似在寻求主/任的解释。

主/任也是人精,从医务室回来就没有急于了解事/件的来龙去脉。他在等着慕初到来,这样是非公/道就不是他一言一语的事了。“我也才带着他们从医务室回来,还没来得及问呢。杨泽昀。”

泽昀抬头,倒是乖乖的称呼着,“主/任?”

“趁着你爸爸在旁边,你把事情说来听听。”

极力忽略父亲带来的强烈压抑,泽昀开口,“主/任,您不如先问问刘老/师对我的名字熟不熟悉?”泽昀把老/师两个字咬得尤其重,要不是主/任和爸爸都在,他才不想喊刘正平老/师。

知子莫若父,慕初自然听出了其话语中的不满,只微微敛眉,低头拿起主/任倒好的水,却不说话。

泽昀盯着刘正平,显然刚才主/任叫他的时候,刘正平根本心不在焉,那也好,泽昀索性重新强调,“我叫杨泽昀。木易杨,色泽的泽。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泽昀说得很清楚,一字一句都重点强调。刘正平突然想起,他好像真的在哪见过这个名字,而且,见过不止一次。

看着人思索的神情,泽昀确信刘正平是有印象的。“主/任,您知道我一直是法/律社团的成员。两个月前,刘正……”平字没出口,慕初微微放了水杯,一个自然的动作却让泽昀改口,极其不情愿的说着,“刘老/师在学校开了一次法/律讲堂,之后成了法/律社团的校外辅导。他给了我们一个案例,让我们分成正反方,分别以原被告律师的身份做一个方案,并且进行法/律演绎。谁知道,演绎还没开始,真/实的官司已经发生!刘正平以被告律师的身份接了这个连律师事务所都拒绝的官司,并且打赢了,甚至因此小有名气。”

随着泽昀的解释,刘正平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想起了,他在那一堆作业里见过这个名字,没想到居然遇到了他!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刘正平只好默默的拿起水杯喝水。

泽昀讲到这里,泽翊大概已经了解了其中的原因。这样说来,刘正平挨揍是他活该。

看着刘正平的模样,泽昀笑了,“看来,刘老/师是想起来了。”

“想什么?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打赢了官司是事实,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刘正平狡辩着。

泽昀笑了,“不知道您有没有关注,原告因为没有得到应有的公/正,提出二次上诉被驳回了。原告心灰意冷,险些自/杀。”

他自然知道这个事,可他对被告的辩护是有理有据的,原告的律师没本事,也找不上他。

看刘正平不说话,泽昀转头看着主/任,“这个案子本来原告才是受/害/者,可刘正平利/用我当时写出来的应对方案,攻击方向,以及罗列出的对方可能提出的质疑,稍加修改。阴错阳差的打赢了这个官司,达到自己龌龊的目的,致使被告逍/遥/法/外。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我的老/师。”

主/任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说,刘正平利/用你的方案,打赢了一个不太可能赢的官司?”

“主/任不信可以去微博看看,为了宣扬刘正平的专/业水准,有人爆出了他的官司过程,我可以把我收集的资料和电脑上的草稿给您看,您也可以去问问法/律社团的同学。我不在意他抄袭剽窃让自己名利双收,但我不接受他无道/德的做法让受/害/者无处申/冤。”

泽昀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平时在家就看他读一些《法/理学》《民法》《刑法》《诉/讼法》之类的,今天听他这么说,慕初完全相信这个孩子在做律师方面的天赋。

原本以为是学/生品质恶劣,没想到是老/师道/德败坏。再怎么说,刘正平毕竟是学校聘请过来的老/师,出了这个事,还真脱不了干系。“刘老/师,真的是这样吗?”

刘正平自然不会承认,“不是,我怎么会用一个学/生的思路,而且他又不是专/业的,怎么可能懂那些东西。杨泽昀,如果再这么说,我可是要告你诽/谤。”

“诽/谤?根据《刑法》规定,诽/谤罪是指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请问,我符合哪一条?”泽昀抬头,看着刘正平,眼睛里带着坚定的光,“刘老/师敢不敢和我打一次?就当是法/律演绎了!”

一时沉默。

刘正平只当泽昀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哪里懂那么多法/律专/业的问题,自己再怎么也是个名牌政/法大学毕业的,还对付不了一个毛头小子?于是点头,“好啊。”

听刘正平说完,慕初站起身,走到泽昀身边。

后者莫名紧张,垂下眼。

“主/任,今天的事,我想我没必要再听下去了。至于泽昀打人,主/任可以看着处分,只是,对于抄袭剽窃抵死不认的事,您可能需要给一个交代。”

刘正平也激动的站起来,动作过大,扯动了脸上的伤口,不由得嘶的一声,接着说道,“什么抄袭剽窃?你不要乱说,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当爹的不管,我是不是只有报警了?”

慕初看了他一眼,笑了。这种人他杨慕初真的不屑于和他说话!报警,你倒是去啊!我杨慕初还真不带怕的!“主/任,我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在慕初强/势的气场下,主/任反而不如一开始强/硬,况且这件事多半也是刘正平学术不端引起的,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好,杨先生先忙,事情有结果了我会给泽昀一个交代的。”

“不是给泽昀!是给全校师生,还有原告!”

“好。”

从两兄弟身边走过,慕初昵了一眼泽翊的伤,看着不重,估计只是打架的时候划伤了,既然医务室已经处理,想来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他有点好奇这个伤是怎么来的!以泽翊的身手,肯定不至于会打不过一个刘正平,再看泽昀心虚的样子,他大概知道了。想着,又转眼看了泽昀,意味深长!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9-10-06 11:28:00 +0800 CST  
白玉璋

第五十二章

这边慕次车里。

一开始时安还试着挣脱手铐,后来索性放弃了。解/开了又能怎么样?跳车吗?说实话,他不想!只是一下子安静下来,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狭小的车厢里仿佛连自己每一次呼吸都极其明显,即使他有/意控/制呼吸的频率,还依然有种紧张感。小心翼翼的抬眸瞥了驾驶座上的背影,严肃冷峻的气息扑面而来。

突然就想起第一次见面,透过一缕缕袅袅蒸腾的热气,茶香四溢弥漫。恐怕那个时候起,自己在他面前就已经“溃不成军。”

“我……”抬眸看了看后座的人,这句话他一直想问,这是他和荣华都不得而知的,“我想知道你的父……”话一出口慕次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改口道,“我想知道孟/云天究竟是怎么跟你说的。”

冷不丁的声音使得时安心里一跳,生怕和杨慕次撞个正着,迅速把目光移到别处,窗户外是疾驰而过的梧桐,浓/密的树叶遮挡了炽烈的阳光。从他一句话分成三句来看,应该斟酌了许久吧?

等待让慕次从未有过的紧张,不确定身后的人是否会回答自己,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方向盘。

终于,他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沉沉的带着些许落寞。“关于什么?”

“你的身世。”

叹了口气,时安发现他好像没有那么抵触杨慕次了,毕竟这样可以让他更自在,换了个稍微让自己舒适的位置,才简单的回答,“他没说。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所以,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猜测。”

慕次是一个很好的诱导者,这是他作为刑/警的职业经验,他很好的回避了时安抛出来的疑问,并且掌握了语气的度,没有质问,只是一句不被任何情感左右的陈述句,就像是朋友之间的问话。

“我想我的猜测没有错。”

“直到现在你依然那么认为?”

时安沉默了,确实,他已经开始质疑自己的想法。他所接/触到的杨家人,除了所谓的大伯还没有见过之外,其他人,尤其是杨慕次,除了雷厉风行一些,似乎并非那么无情,难道这样的人真的会因为自己的孩子身患疾病而遗弃?

“如果我说,我们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你信吗?”慕次知道时安已经开始卸下心房,也知道他的这句话说出来,一定会让本来就微妙的氛围陷入僵局,但他还是开口了。

时安曾经想过许多杨慕次会用到的说辞。比如,形势所迫,又比如,深有苦衷,哪怕真的是因为自己身患毒/瘾,而不能存在于一个高风亮节的家庭里,都远比这个解释来得有力。这让他如临深渊的话,是直接否定了他在杨家的存在。

冷笑,带着冰碴的话语一下子将温暖的车厢带进冰天雪地,“你们,也包括我的母亲吗?你不觉得这个说法拙劣得让人恶心?”

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慕次也觉得这样无力的解释要是换作任何人也不会相信,他斟酌着开口,“你母亲……她……”

“哼。”杨慕次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时安觉得他就是在找借口,如果真要打着完全不知道的幌子,那他接下来是不是要说,你母亲她以为你死了?那样就可以撇得一干二净。

“她以为……你因为太小,又身染毒/瘾,抢救无效……而死亡。”

果然!如他所想!

“我想知道,这是她亲眼所见的吗?她见到医生的死亡告知书了吗?是她亲手把我埋了吗?”时安的话,一句比一句有力。

车,到达目的地,慕次停了下来!

“所以,这也是我问你身世的原因。埋你的,是孟/云天!给你母亲死亡告知书的,是孟/云天!亲眼见到医生摘下氧气设备的,是孟/云天!”

时安突然觉得眼眶酸涩,孟/云天,孟/云天,“人都死了,随你怎么说,死无对证!把所有过错推给一个开不了口的人,杨慕次,如果这就是你带我回来的理由,那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

慕次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深深呼吸,仿佛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一直把他往下拽!那种苍白无力的感觉,是那么清晰。他不知道话应该怎么接下去,沉默或许是他最好的应对,他觉得他说什么都会让时安误会,他说再多只会让时安认为是在推脱。他突然想起没和大哥相认之前的自己,好像也是这样拒人千里。

大概就这样僵持了十分钟。

副驾驶的窗户被指节轻微撞击,噔噔的声音,闷闷的。

偏过头看去,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站在了外面,慕次迅速摇下车窗。

首先看了阿次,又转头看着后面的小孩。之前只在泽翊他们用来分析孟时安的照片上见过这个人,这会儿总算是见到本人。果然,身上的倔强不屈,眼神的桀骜不驯,真是和当年那个与他针锋相对的阿次如出一辙。

这么多年来,阿次逐渐变得沉稳老练,虽然也时有发脾气,可鲜少再露/出过那样的飞扬。不由得牵起唇角,笑了。

这笑,却让时安直发毛。

良久,慕初才看着阿次偏头示意了一下。后者这才解/开安全带,下车,从车后面绕了过来。

刚才在车里坐着,慕初还没太注意,这会一看,阿次一身的泥泞,不由得皱眉,怎么跟个小孩打架似的?还抱成团在泥地里滚?泽沛回家一身泥,刚才瞥眼看到后座的人也是狼狈不堪,“我让你把人带回来,你这是拉泥塘里特训呢?”

额,慕次舔/了下嘴唇,心里念叨,完了完了,这时安手上还带着手铐。想着,一只手搭上车门把手,想趁大哥还没发现,赶紧给人解了。谁知道刚把门打开,就听大哥说,“你先上楼去换身衣服。”

“大哥?”慕次转头,看着慕初。

“没听清?”

“我……”慕次说着,又看了看还坐在车里的时安。

“人我给你看着,你不铐了手铐吗?跑不了。”

“大哥你知道啊?”

“我没瞎!还不快去。”

杨慕次一走,时安更觉空气稀薄,只不过他倒是可以肆无忌惮了,因为,他眼前所谓的大伯,才是他最想报复的人。

看着依然纹丝不动的人,慕初闲闲的倚靠在打开的车门上,“你们的谈话到此为止,我们的谈话才刚刚开始!你想就在车里,还是跟我回屋?不过,我想屋里的东西你可能更感兴趣。”

抬眼,看着外面云淡风轻的人,时安总有种不安,可他还是下了车。屋里的东西他不知道是什么,但他手里的东西拿来与杨慕初交手,也不一定就是百分之百的输。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9-10-18 20:45:00 +0800 CST  
补发白玉璋
第五十一章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9-10-18 22:10:00 +0800 CST  
白玉璋

第五十三章

慕初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远处的白云流动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幻出不同的形态。

清风徐徐而来,带着微微的香甜,沿着石板路的两边是盛开的山茶花,花枝摇曳着。对面敞开的大门对于时安来说,仿佛可以预见的结果。

刚一转身,慕初就看到迅速将身子隐在窗帘后的泽昀和泽沛。

等父亲走进屋,泽昀装模作样的和泽沛说着什么,掩饰着差点被抓包的尴尬。

泽沛乖乖的打着招呼,“大伯。”

慕初微微点头。

越过父亲,往门厅看了看,并没有见到孟时安,泽昀有些疑惑的询问着,“爸,那小……”子字还没说出口,瞥眼看到父亲沉沉的脸色,果断改口,“孟时安他怎么没进来?”

慕初昵了儿子一眼,兀自往沙发边走去,泽翊早已经准备好了茶水,温杯,洗茶,茶几上紫砂壶腾腾的热气跳动着。

慕初安安稳稳的坐了下来,也不看看泽昀,“早上在医院不是说事务所的案子有进展了?”

“额……”默默叹了口气,哪来的进展,那些网民现在是恨不得他杨泽昀原地消失。早上那么说不过是为了去揍孟时安随便找的借口而已。看爸爸这个样子,分明就是明知故问,他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慕初好整以暇的看着儿子,“不说来听听?”

“爸爸,我……早上就是……就是随口一说。”

“哼,随口一说就说到泥地里去了?我还不知道,你事务所是在烂尾楼呢?”

“我……”

“爸,喝茶。”

就在泽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泽翊说话了,成功将慕初的眼光转移过去。泽昀不由得在心里十万分的感念道还是大哥好。

知道儿子们的小心思,慕初也不拆穿,从泽翊手里接过水杯,手指上的针孔已经淡了许多,可看着还是很扎眼,不由得皱了下眉。“身体怎么样?”

浅浅的笑容云淡风轻,就好像那些经受过的折磨只是山间丛林里的尘灰,风一吹便散了去,“已经好多了,确实也没再发过。”

“公司那边我让你四叔盯着………”

那边慕初和泽翊交谈,这边泽昀也没闲着。趁着父亲不注意微微偏头,示意旁边的泽沛,嘴唇轻轻张开,气音一样的快速说着,“待会说两句话,救救你老哥。”

泽沛眼盯着大伯,以只有泽昀感觉得到的幅度摇了摇头,同样小小声的回着,“我才不引火烧身。”

泽昀瞪了下眼,扬起下巴,眼神里分明是在以哥哥的身份强势压迫泽沛赶紧的。

泽沛索性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我给你买装备。”

摇头。

“请你吃饭。”

摇头。

“比枪。”

摇头。

泽昀无奈,“杨泽沛!”

慕初觉得他要是再不开口阻止这俩兄弟,怕是该明目张胆的吵起来了,“你俩跟这叽叽咕咕的说什么?”

泽昀讪讪的笑着,一把将泽沛推出去,“爸,是泽沛有话跟你说。”

泽沛回眸看着二哥,真是坑弟一把手。于是只好从衣兜里拿出手铐钥匙放在茶几上,“大伯,爸爸刚才上楼的时候,让我给你的。”

“你爸没说什么?”

泽沛摇头,“没有。”

慕初抬眼,看着钥匙,这臭小子,你心疼你儿子就别一时冲动的铐了他,想给人解开,又抹不开面子?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才不帮你。

客厅隔断柜外的时安感觉自己站了许久,久到身上都沾染了山茶花的清香。他不是第一次进这个门,但和第一次完全就是两种心态,在院子里时,他还会心跳加快,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异常平静。就如同高处抛下水塘的石子,接触水面的一刹那扑通一声,水花四溅,进而沉入水底,鸦雀无声。

偌大的空间里,他可以听见杨慕初对儿子的嘘寒问暖,也能感受到杨泽昀的插科打诨。而他最想见到的那个人,好像并没有出现。他的脑海里竟然无来由的冒出朱自清的一句话,一句出自《荷塘月色》的话,“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他想,他此时的心情,唯有这样一句话才能更贴切的形容了。转身出现在客厅,流转在眼底的失望一闪即逝,却沉稳的落入慕初眼里。

慕初倒也不急,等人走过来,才干脆的开口,“坐!”

铐在身后的双手十分不自在,叱咤风云的孟总,也从来没有以这样明显处于劣势的方式与人谈判过。与其说是谈判,实际上从他踏入这个屋子开始,他就已经做了妥协。站立的姿态倔强挺直,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对他有怨的吧,现在自己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不知道他们心里作何感想?挣了下手铐,开口不免就带着些嘲讽,“这就是你们杨家的待客之道?”

慕初靠在沙发上,平静的看着孟时安。若说这容貌像阿次,那可能也只有三四分,可这四面楚歌的境地下也傲视天地的脾性却是实打实的。

虽然视线并不在同一水平,几乎属于仰视,可是很显然的,时安没有占到一点“居高临下”的优势,他能感受到一瞬间铺散开来的气场,那是不同于杨慕次的霸道。

“你们杨家”,“待客之道”,无论哪一个词,都摆明了他把自己撇在杨家之外。泽翊看了看轻轻挑眉的父亲,只一个简单的动作,他便清楚的知道父亲对时安进门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不满意。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9-12-17 20:43:00 +0800 CST  
白玉璋

第五十四章

的确。

慕初不满意,十分不满意。他开始能够理解阿次屡次和时安谈崩的缘由了。他认为应该先从思想上纠正这个孩子错误的意识和想法,“你的话说出来就是错的。在我们开始谈话之前,我给你机会重新说一次。”

倒是有些诧异杨慕初接话的方式,他的这个大伯果然如同他所知所解的那样,霸道专制,洞悉人心。于是他的确又重新说了一次,和刚才那句话一字不差。唯一不同的只是断句的方式以及在那两个词语上的加重语气。“这就是你们/杨家/的/待客/之道?”

这话一出,弦外之音不难理解,更何况在场的都是极为通透的人。

泽昀偏过头看着旁边的泽沛,眼神传递着信息。“这小子真是胆大妄为。”

泽沛扯了下嘴,回以泽昀一个眼神,“反正我是不敢。”

偷偷瞥了眼父亲,泽昀再次给泽沛传递信息,“我也不敢。”

屋子里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凝重,两兄弟的“眉来眼去”也没能逃过慕初的眼睛,于是一个幽幽的眼神递过去,二人默默的停止了这无声的交流。

再次抬眸看着眼前的人,慕初自鼻腔发出一声闷哼。要是换作杨家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敢同时安一样,在这种情形下还和自己玩文字游戏。等等,他好像忘了,他的弟弟杨慕次是个例外,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看上去,你并不想谈?”

“我一开始就没有说过要和你谈,是你先开口的。”

“是吗?那你进来干什么?”慕初紧追不舍,他自然知道时安心里想见的人是谁,于是凑近茶几,拿起上面的一个档案袋,点明主题,“既然在场的人没有你想见想谈的,那么不如来看看,你对我准备的东西感不感兴趣。”

并不打算现在就把东西拿出来,慕初只是解开档案袋上面的绳子,“我这里有几个故事,题目分别是,《心生爱慕》,《援助之手》,《李代桃僵》,《弃之不舍》,不知道你想先听哪一个?”

“故弄玄虚。”单从题目,结合事实,时安大概能猜到几分,这几个故事似乎都直指父亲。

食指弹了弹档案袋的外壳,纸壳的轻响在此刻尤为清晰,“听与不听是你的自由,以免你觉得我在损毁孟云天的名誉。”

扯了下嘴唇,时安回道,“难道不是吗?”

时安的回答着实好笑,慕初淡淡的看了一眼档案袋,面色如常声音里却带着清冷,“我没有必要去伪造二十几年前的证据,来构陷一个已经去世了的人。”

眉峰轻挑,时安有些心动了,嘴上虽然说着“不好意思,你的人品我不做评判。”心里却很清楚这句话应该所言非虚,他想搞清楚事实,他想知道为什么在杨家人眼里他孟时安从出生就是个死人?他想知道养父没有来得及告诉他的到底是什么?他想见到他的母亲,荣华!他想亲自问她,为什么当初抛弃自己?而他知道,这一切的答案,都在档案袋里。于是,他做了进屋之后第一个妥协的举动,拷在身后的手紧了紧,眼眸低垂,淡淡开口,“可以先帮我解开吗?绑着我怎么看?”

与刚才那句争锋相对的话相比,这句话受听多了。慕初点头,“有进步!”然而点头并不表示对时安的表现很满意,于是他乘胜追击,“你在问谁?”

慕初的问题,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当然也包括从屋里匆匆换好衣服出来的慕次,他在这里已经听了有一会儿,之所以没有下楼,是怕自己突然出现会打破他们的谈话节奏,于是在楼上默默听着。听到这熟悉的语调,不由得想起以前那些话,可谓历历在目。

“我在你心里,是你的什么人?”

“我没必要回答你。”

“当然,这就像一般的智商测验题,有的人愿意答,有的人心虚……”

“你是我大哥。”

想象中的“你是我大伯。”并没有说出来。时安也不像他的父亲杨慕次那样简单直白,他顿了顿,回答里带着不屑,“杨慕初,你想太多了吧?”

“我去!”屋子里不合时宜的声音,虽然只是低低的嗫嚅,却还是能听出来出自谁。

接受着泽翊直射过来犹如利刃的眼光,泽昀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真的不怪他啊,是孟时安这小子太胆大了,能在爸手底下过招的人没几个,这气魄简直不得了啊,怕是真有几分二叔当年的风范。

忽视两个儿子的举动,慕初喝了口水,沉沉的几个字说了出来“你刚才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种莫名的压迫,一下子让时安说不出话来,他知道杨慕初想听的是什么,可是,他在心底里并不能接受。

“我不禁想问问,孟云天是不是没有教过你什么是基本的礼貌?”

忽略话语里的寒意和凌厉,时安直视慕初的眼睛,“请不要什么都扯上我父亲,这跟他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扫过几个孩子,慕初语气低沉,不怒自威的气场在整个客厅弥散开来。“你试试看,杨家哪个孩子敢跟我或者他二叔,甚至任何一个长辈直呼其名,我会让他们终身难忘。”

时安冷笑,他最不惧的就是恐吓,更无所谓一个他根本不承认的大伯了,“可我不是杨家人。”

慕初直盯着时安的眼睛,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瞳孔看进心灵里。

被人盯得不自在,只好先开口打破这样令人窒息的沉默,“所以,你想怎么样?”

“你又想怎么样?”波澜不惊的反问,带着稳稳的气概,“你千里迢迢跑到上海来,制定策划了一系列事件打击报复,不仅仅是想引起我们的关注吧?”

时安眉宇间凝聚着清冷孤寂,“我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你们痛苦。”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9-12-17 20:44:00 +0800 CST  
白玉璋

第五十五章

直直注视着眼前站着的人,慕初深沉如黑曜的瞳孔里散发出点点星火。有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以前,站在他面前的还是那个飞扬跋扈的阿次。只是,时光流转,世事变迁,他们早都已经回不去了。

客厅里原本就不甚和谐的场面,随着慕初的沉默,愈发让人焦躁不安。

时安就是一只刺猬,逮谁扎谁。慕次知道要是再说下去,这孩子就要口不择言了。于是抬起脚往下走,静默了一会儿的空间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依然平淡沉稳,“如果只是这样,那你做到了。但是,站在长辈的角度我要提醒你,兄友弟恭,克恭克顺。在杨家这是最基本的态度,也是杨家的家训。”

“兄友弟恭?呵,杨慕初,在我心里,全世界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就是你。一个手段残忍,心狠手辣,仗着自己的身份作威作福的人。再说了,杨家的家训跟我有什么关系?”时安神色冰冷,环顾四周,目之所及呈现的都是曾经所遭受的疮痍。

这话听着有些像是在控诉啊,慕初注视着时安,“你很快就会是杨家人。”

话落便没再继续,因为他已经听到阿次下楼的脚步声。这小子,在楼上站了这么久,终于舍得下来了。

踩在楼梯上的声音,沉重而稳健。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时安不由得垂下眼眸,睫毛掩盖了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他可以在杨家其他人面前大放厥词,可一旦遇上杨慕次就有些心慌气短,大概这就是父子的天性使然?

慕次逐渐逼近时安,就连站在一旁的泽沛也感受到来自于父亲身上深深的压迫感。

强迫自己直视杨慕次,然而微微跳动的眼眸还是出卖了内心的不安与惶恐。

慕次走到时安跟前,从茶几上捡了钥匙,扭过手臂,解开手铐,没有多余的话,干脆利落。

反倒是让时安懵了,不知道此举是什么意思?揉着手腕,心里早就挂了无数个问号。就在这些问号还存留在脑海里时,整个人已经被顺势而来的力道直接踹进沙发里,背部硌到扶手上,生疼生疼的。

慕次声音冷冽沉重,“杨家的家训跟你没有关系是吧?那你可以走了。”

窝在沙发里愣了片刻,时安笑了,索性坐起来,大有死磕到底的态势,翻开茶几上还倒扣着的紫砂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居然还是瓜片!手上摇晃着,杯子里的茶汤轻轻晃荡,饮了一口,茶艺还行,就是少了点什么感觉,和上次在这里喝的自然比不上。

待茶入喉,下肚。才带着轻蔑与不屑的开口,“Dr,Es,春和医院,杨氏以及杨氏遍布在各处的旗下品牌,不知道你们想保全的是哪一处?”

时安这话说得笃定,慕次和大哥对视着,只一个眼神便心照不宣。

“品牌可能不足为虑,可这么大一个公司,员工也有上千人吧?随便扯上一个人命官司,就算家里有个金牌律师恐怕也脱不了干系。再说了,这个律师现在自身难保。”将杯子拿到嘴边,顿了顿又不急不缓的开口,“对了,说起Es,主营毒品疫苗,也是个足以让我心生敬佩的公司,可不知道背后创始人竟然是你杨慕初?那我不禁想问,这个公司是否只是披着造福社会的外衣在行不耻之事?”

这一通话着实让人气愤,听起来也不像无中生有。如果说之前只是小打小闹,杨家尚且还能容纳,那现在真要是闹出人命,就不是他一句我有苦衷就可以原谅的了。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完全把父亲划为“十恶不赦”的人,泽昀实在气不过,索性冲过去,一把拎着人的衣领,右手抡起拳头,来势汹汹。

被人揪着衣领,身子下意识的往前倾,稳了稳才不至于将手里的茶水翻滚出来。直视泽昀带着愤怒的拳头,时安眼神里充斥着十足的挑衅。眉峰微聚,幽幽然放下杯子。再看了看坐在一边不动如山的人,又转头对泽昀展开玩味的笑意,讽刺的说了一句听上去有些无赖又带着威胁的话,“杨家家训,兄友弟恭。”

泽昀也笑了,兄友弟恭?刚不是说跟你没有关系吗?即便有,那也得先让我承认你是我弟再说。他知道时安这么有恃无恐完全是因为父亲在场,赌自己不敢动手。也知道当着父亲的面,这一拳下去的后果。即便是再抄一夜的家规,他也还是做了。他这个做哥的还不能教训弟弟了?

泽翊半张的嘴还没来得及阻止弟弟,抡起的拳头就已经带着破风的声音直直砸在时安脸颊上。

闷痛一瞬间蔓延开来,倒还真有些在意料之外。时安勾起一丝笑容,撑起了唇角淤青的地方,刺痛一阵阵的,可他倒是不在意,反而等着看好戏。不是说杨家家规甚严?看来杨泽昀也不是个听话的儿子啊。

慕初只是微微抬眼看了看儿子,率先有所举动的却是泽翊。

在父亲面前动手揍人,揍的还是自家弟弟,泽翊难以想象刚刚父亲才提醒过“兄友弟恭”之后,泽昀就犯事的后果。他沉着脸走了过去,站在弟弟身边,轻轻呵斥一声,“放手。”

泽昀没有动作,也不回答,只是以沉默表示自己的抗拒。

直接伸手搭上泽昀拽住衣领的手腕,稍加用力,泽昀也不再坚持,终于松手。

顺势替人理了理衣领,盯着眼前的人。的确,站在时安的角度他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可是经过这么多事之后,这嚣张的态度实在不应该。泽翊弓着身子靠近了几分,“我该提醒你,不要有恃无恐,虽然你迟早要姓杨,可现当下在这里,没有人会维护你。”

这话一出,原本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的慕初微微抬起眼眸,泽翊的举动让他意外。屋子里的气氛骤然冷冽,一时间齐刷刷递过来几道不同的目光。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9-12-17 20:48:00 +0800 CST  
白玉璋

第五十六章

慕初一一扫过,其中有带着些惊讶的泽昀,有一脸茫然无措的泽沛,还有“受害者”孟时安玩味的笑意,以及那道不明所以的来自于自家弟弟看似看好戏的眼神,慕初开口,“都看我干什么?”

随即眼神停留在慕次身上,没有说话。

慕次自然也读懂了大哥的意思,恐怕是在警告自己,于是无奈的撇撇嘴。

“有意思。”时安禁不住笑了,笑容里的讽刺掩盖着眼底的落寞,杨家的相处模式竟然让他有些羡慕,克制住内心翻滚的火焰,不自在的看向杨慕次,“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维护。”顿了顿又站起身,双手插在裤兜里,“同样的,也没有人能约束我。”

慕初微微颔首,“你真的认为你的筹码足够拿来和我做交易?”

“你就算真的不在意别人的生死,怎么也要维护‘医者仁心,救死扶伤’的光辉形象吧?”

“你错了。”

“什么意思?”

时安话刚说完,慕次的手机响了,拿起手机看了来电,又看了看大哥,慕次轻轻点头。

朝着阿次的方向扬起下巴,大有运筹帷幄的气势,“呐,答案来了。”

拿起手机,开了扩音,慕次稳稳的开口,“伯彦。”

对方像是在走路,“喂,哥!我跟你说,孟时安这小子真的是有Z……”

“种”字还没有完全说出口,慕次已经先知先觉,这话他听听就算了,可大哥还在那里坐着。伯彦当初就挺畏惧大哥的,即使现在依然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于是假意咳嗽,嘴对着拳头嘟囔着,“好好说话,我开了扩音。”

听筒对面像是倒吸了口凉气,还好他不在现场,“啊?我说,这小子真的是有点意思。”

“怎么?”

“你说,我要是想炸那就把炸弹放大楼里,那一炸一个准。他这放厕所算怎么回事?炸弹我看过了,就是一种改良过的,爆炸的时候响声大,危害小。”

“都解决了?”

“解决了,没解决我也不敢给你打电话啊。”

“确定没有惊动到别人?”

“没有。”电话对面的伯彦不由得在洗手池的镜子里看了看自己,一身清洁工的打扮,这已经伪装得很好了吧?应该不会有人发现,要是这么个简单的事还被人发现,那他哥不得把他扔警校新生里重新训一顿?

“行,先挂了。”

这个电话一来,时安就有种自己已经输了的预感,可以说,他输得彻底,从他并没有真正的对杨泽翊下毒手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他的结局,他看着杨慕次,“你怎么知道的?”

“你真的认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人知道?你派人去杨氏踩点,又找人从香港购买了雷管,白磷等高性能爆炸物。如果我们还坐以待毙,那可能真的不足以成为你的对手。”

虽说一朝落败,但也不算是满盘皆输,至少这也是时安想要的结果,否则也不会只是制造一个威力并不大的炸弹,仅仅用来恐吓而已,“这么说,我现在的确已经没有足够的筹码了。”低头看了看茶几上的手铐,时安平静异常,“你想亲手抓捕我吗?”

“抓捕谈不上。”时安所犯的事可大可小。决定权其实在于受害者。泽翊、泽昀、泽沛自然不会过于追究,慕次担心的其实是沈国腾那边。

“怎么?下不去手?你不是很轻车熟路的吗?”

坐在沙发上没说话的慕初开口了,“我想,我们今天的重点不在这里。到现在你还是不想看看这份档案里面的内容吗?”

时安刚才就已经动摇了,只是慕初的要求让他觉得有些过分。只不过简单的两个字,他真的难以启齿。

开门的声音“嗒”的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这声音好像直接敲在他的心脏上,这一次他有强烈的感觉,进门的一定是他最希望见到的那个人。

荣华原本步履匆匆,可一进门又彳亍了。阿次刚才已经给她打了电话,简单跟她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她知道,她的孩子孟时安就在客厅。此时此刻,她竟然难以迈开自己的腿,那一个客厅的隔断柜,好像阻隔着千山万水一般。

雅淑一路跟着荣华,从去荣华书店的路上心不在焉,到拆开那封来自香港的无名信件后的追悔莫及,再到回家时的归心似箭,现在看到她竟然又纠结不前。作为母亲,她很能理解荣华现在的心情,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背,鼓励她进去。

客厅里的慕次深知荣华的顾虑,她现在一定急切而又害怕,害怕面对时安,于是他走出客厅,站到了荣华面前,握住那双同样冰凉的手。

荣华抬头看着慕次,眼里已经蓄满了泪花,似是并不自信的眼神询问着慕次,“可以吗?”

微垂下眼睑,轻轻点头。无声胜有声。

时安此时也并不好过,他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般,起伏跌宕,表面的强作镇定根本抑制不住内心的狂跳,插在裤兜里的手早就不安的攥紧。

直到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出现,时间和空间都仿佛静止了,她和照片上一样恬静,和父亲讲诉的一样美好,和他想象中的那个人几乎分毫不差。

一眼,只一眼,荣华便千真万确孟时安就是她的孩子,是她和阿次的孩子,不需要任何证明。她本不想哭,可眼泪不自主的流了下来,一步步,她朝着时安走过去。

时安楞在了原地。

不知所措。

孟云天是在病榻上告诉他的身世,二十几年来,他虽然不缺失亲情,却也并没有得到过母爱。在杨家,他内心里唯一能接受的就是荣华,刚才还不可一世的人,在这个时候也只是个渴望得到母爱的孩子。

荣华站到了时安跟前,深深地看着他,仿佛要把他的眉眼都刻进心里。

静默的空间里,四目相交,温情的分子四处相撞。

终于,荣华将时安紧紧拥抱。

一时间,恍如朝阳穿透云层,注进碧波万顷,淡蓝的海绵上波光粼粼,美得就像一幅画。

拧紧的眉头下是无措的神色,微歙的鼻翼,翕动着的嘴唇,起伏的胸膛,从裤兜里伸出的手还停留在空中,还有全身上下都在喷张着的血脉,无一不诉说着时安此时的不安与激动。

豆大的泪珠滴落,浸湿了单薄的衬衣,灼热的感觉穿透皮肤,循着毛细血管分流到每一处组织和细胞,并与神经一起被结缔组织膜包裹,驱散了那颗本就伪装而成的冷漠的心。

怯怯的,迟疑的,终是回应了那个迟来的拥抱。

生怕一松手,眼前的都是梦境。

楼主 卿言晚遇  发布于 2019-12-17 20:49:00 +0800 CST  

楼主:卿言晚遇

字数:275036

发表时间:2017-10-02 03:4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6-04 22:59:5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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