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荐轩辕之悲歌未彻
而杨慕次……我本来以为因为错信了而害死战友足以让他崩溃，但是我太过低估杨慕次的强悍。
帝国扶持汪精卫，准备筹备特务委员会，杨慕次出身军统，而且地位不低，直接隶属戴笠，着实有料可挖。 我的任务就是从杨慕次口中尽可能多地得到军统上海站的信息。
但是他硬的像一块石头，不，他是没有生命的躯壳！肉体的疼痛完全不能击垮他。即使，他疼得连毛发都开始颤抖，但是从进来到现在，他一个字也不说，除了实在压抑不住的痛呼，他几乎变成了一个哑巴。
而且……他旧伤的发作加上酷刑，他随时都可能丧命！所以对我来说，真是个充满乐趣的挑战。我极力让他感受到最大的痛苦，还得小心翼翼地，不要把他给弄死了。
我按时给他注射一定剂量的吗齤啡，来缓解他的疼痛和肺炎引发的肺水肿症状。当然，我的剂量计算得很精确。我曾经研究过毒瘾的戒断，几乎没有人能硬生生地抵御毒瘾的发作，因为那是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痛苦。我想毒瘾发作后，杨慕次像狗一样满地爬，一定很有趣。我热烈期待着看到那一天。
我皱皱眉看着昏暗的刑讯室，昏黄的灯光下，地上仿佛堆积着一团破烂的，像垃圾一般的人形物。我挥手让人把这里照亮。刺眼的白光刷的照亮整个房间。
杨慕次整个人暴露在强烈的亮光下。他的衣服已经被血液与泥土侵染得看不出本色。
关节处被扯碎了，只有一丝一缕的织物纤维，有点布条陷入裸露肌肉里，纠缠着关节的筋骨。
我慢慢蹲在杨慕次面前。他的瞳孔有些涣散，我微微叹了口气，拉起他的手臂。他的左臂被子弹撕碎了皮肉，我皱皱眉看着缝合的伤口。几截脏兮兮的黑线，有几针已经绷脱了，肿胀坏死的皮肉，渗出黄浊的脓水。 技术真差！粗针大脚！缝得这么难看。我摇摇头，将一管针剂推入他的静脉。
我猛地放开杨慕次的手臂。他的手臂毫无力气地落到湿冷的地面。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杨慕次从来不反抗刑罚，他很聪明，知道受刑时的反抗是没有意义的，只能带来更大的伤害，还不如把精力花在怎样保护自己上。反正他一个字不说，我更得尽力保住他这条命。
我掐着他的下巴，像查看牲口那样看来看去。很好，药效很快，他开始慢慢恢复清醒。灯光的刺激让他有点不适应。呵，我专程给他上演的一幕好戏，不亮点，怎么看得清楚。
我慢慢带上乳胶手套，打开手边一个精巧的箱子，一样样清理我的工具。骨斧、骨锯、软骨剪、组织切割刀、解剖刀、手术刀等等，这是一个小型的解剖箱。亮晃晃的灯光下，发出冷冽的，美丽的光芒。杨慕次仍旧面无表情的瘫软在地上。
“杨慕次，你知道刘云普，肖铭都是怎么死的么？”我扳起他苍白的脸，强迫他看向我临时搭建的解剖台。手下很快搬来了刘云普的尸体，尸体砸落在简陋的木板上，泛起一股恶臭，还带着泥土腐朽的味道。
杨慕次的瞳孔瞬间紧缩！哈，果然是重情重义啊，连尸体都这么有效果。我贴上他的耳朵，温柔地呼出一口气，“让我来告诉你吧，告诉你，你是怎么害死了你的战友的……”
这月的天气还算好，尸体腐烂的程度不算太高。事先已经清理过泥土和尸虫，但是，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恶臭。
我对杨慕次微微笑了笑，“哦，记得你那个辛丽丽么？”
我看着杨慕次的眼睛，“她爱你，对么？”
杨慕次面无表情，茫然地看向我。
“放心，你的美人很快就会来跟你团聚了。”我笑道。
“哦！不不不，还得等一会儿……”我停顿了一会儿，“那样的美人，当然得让我大日本皇军先好好享用过后……”
他第一次开始了挣扎！呵，终于有反应了么？辛丽丽！如果真的能抓到辛丽丽，让杨慕次看着她在那些恶心的士兵身下呻吟，相信杨慕次的表情一定会更加精彩。哼，可惜，那个女人滑溜得像一条蛇！
哈哈哈，我笑着站起来，走回解剖台。“你以前一定也检查过尸体吧，不过一定没我这么彻底。”我慢慢地将解剖刀刺入尸体身体，僵硬的肌肉发出“哧哧”的破裂声。杨慕次瞪大了眼睛。
“来，我来教你~解剖用力，要一刀见骨头！”
刀锋从尸体的锁骨间割向耻骨联合处，一条笔直的线，记得教授曾经不止一次地赞扬过我恰到好处的力度和速度。
我将剥离开尸体胸口的皮肉，上翻到头部。杨慕次的表情越来越精彩，手腕处的铁链拖过地面，发出卡啦卡啦的声响。
“还记得我给刘云普输血么？”我的声音很平稳，手底，不慌不忙。
“如果你当时坚持去找肖铭多好，那么刘云普就不会因为输血血型不合，而诱发溶血综合征而死了。”
杨慕次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他一定想大叫吧。但是他再忍，忍住让自己不要叫出声音，不要示弱，不要崩溃。
“看，我用400CC的血，换来的结果真是值得。”
我拿起骨剪，一根根剪断肋骨，刀锋磨过骨头，发出清脆的响声。我拿过扩张钳，固定，撑开尸体的胸腔。
我手微微一扯，一截肠道飞溅出来，落到杨慕次面前。
杨慕次开始呕吐，不断不断地呕吐、但是几乎没有进食的胃，只是吐出混合着胃液的黄水。他现在一定想昏死过去，但是药物刺激着中枢神经，他只有清醒，清醒的看着刘云普的尸体被我一点点解剖。
“你本来怀疑我，但你却还是相信了我。呵呵，感谢你的信任，你让我去通知他们到高朗街27号去送死！”我慢慢走到杨慕次面前，就着手术刀，把血液和人体组织液，涂到杨慕次身上。
“是你！害死了刘云普，害死了肖铭丽。一起因为你的愚蠢，你的错误！你害死了所有人！”
你害死了所有人！
你害死了所有人！
你害死了所有人！
……
“啊啊啊……”杨慕次终于崩溃地发出惨叫。
哈！他终于崩溃了！呵，我早就说过，在我手下没有人，不吐口的！杨慕次的意志力异常强悍，但是他一旦崩溃，我就可以马上催眠他，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信息。我感到异常的兴奋，这是我极大的胜利！我……
混蛋！
我没有想到，杨慕次如此破败的身体居然！
他奋力举起肩膀，手上的铁链一把勾住我的脖子！混蛋！如果不是抱着他能写出供词的幻想，我一定首先卸掉他的手臂！
都怪我刚才过于兴奋，微微有些忘形，要不然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啊！刑讯室只有我和杨慕次。粗重的铁链死死地勒住我的脖子，我连呼救都发不出！难道我要被勒死在这里么？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我本能地挥出锋利的手术刀！我挥出的那一瞬间，脖子上的桎梏豁然松开。不！杨慕次奋力将自己的身体迎向手术刀。
不！原来他不是想杀我！他是自己想死！
手术刀陷入杨慕次的胸口。他的唇边勾起一抹奇怪的笑容。他是在嘲笑！嘲笑我！
不！不准死！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让你得逞的！杨慕次！
“来人！来人！”我死死按住出血点。
杨慕次是死是活我还不知道，军部的处罚令就颁下来了，说我故意杀死重要犯人，意图通敌！
混蛋！我知道这是因为父亲和小山叔叔政敌的报复！
我被勒令回国！带着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失败！带着耻辱！不！等着吧！我会回来的！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将成为帝国的骄傲！
【番外二·暗夜寒梅 】
从日本人的地下刑讯室回来之后，杨慕初就定定地坐在那里，摸索着那只金表，皮革的表带浸透了鲜血，露出暗褐的色泽。
“杨先生，请您……”我试图安慰杨慕初，但是……眼睛一片酸涩，阿次！阿次！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你早就做好牺牲的准备了是么？
“先生！”一身黑衣的刘阿四走进来，看着愣愣坐着的杨慕初，也不禁动容。“人带来了。”
人？什么人？我有些惊讶地看向杨慕初。是，是的。他不会那么容易死心的，他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个干瘦的男人被带进房间。大约四十来岁，手的皮肤很粗糙，关节很粗大。膝盖微微弯曲。
“啊啊……鬼！”他一见到杨慕初，眼里露出恐惧。
杨慕初本来有些黯淡的眸子突然亮了。找对人了！这个人绝对见过阿次！
“你见过我！他现在在哪！”杨慕初一把拽住来人的胳膊。
那人愣愣地看着杨慕初，像看着一个疯子。
“杨先生！”我上前，拉过杨慕初。
“这位先生，您是不是曾经见过和杨先生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您知道他的下落么？”我心焦地问道。
“我……”那人还是有些茫然地看看杨慕初，看看我，又看向带他过来的刘阿四。
“他是我至亲的弟弟，告诉我，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杨慕初怀着满满的期待，看着那人。
那个人看着杨慕初，搓了搓手，长叹一声，“我曾经在河内政府的监狱做事，你弟弟……唉，真是惨啊……”
杨慕初不由眼角一挑。
“被送来的时候，浑身没一块好皮，血糊糊的。那大刑动的……啧啧，听说还是一个日本女人动的……不过，你弟弟真是一条好汉！其他不算就是那硬生生把钢钉钉入各处关节……”
“够了！”我喝止住那个人！阿次！阿次！天啦，你受了怎样的折磨！
“后来呢？我弟弟被送到哪里了？”杨慕初的声音冷得像一块冰，从我的头顶直达耳膜。我心脏像被人死死揪住。
“后来……唉，他来的时候，看着就要死了，有来了几个人把他带走了。”
“带去了哪里？”杨慕初声音带动我的心脏一起颤抖。
但是那人摇摇头，“具体我不知道，但我们那儿，一般处理那种要死又没死的犯人都从阮家渡口，直接扔进湄公河里，那大浪一卷的，活的也没命了。所以，你弟弟…… ”
“阮家渡口在哪里？”杨慕初目色赤红，一把抓住那个人，“带我去！”
陡峭的崖壁，翻滚的白浪。黄浊的河水拍击着河岸，挟着一股子腥臭，在岸上留下一串串带着血色的白沫。
阿次，你真的……真的离开了么？我捂住嘴，泪水止不住的流淌。冷冽的河风飞快带着我的眼泪，刮得人脸生疼，但是怎么抵得上我心里疼痛之万一！
杨慕初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站了一个上午。从在日本人的地下刑讯室看到地上淋漓的鲜血，从读到阿次留下的信，从发现那块金表到完全与越南黑道失去联络，到阿次被捕的来龙去脉。杨慕初一滴泪也没流过。他沉默的，冰冷得像一座冰山。把自己整个冻住。
杨慕初站在那里，没有人敢上去劝他。记得从地下刑讯室回来那天，一个伙计说了一句节哀顺变，杨慕初这个儒雅风度的绅士居然一耳光扇向那个伙计。
但是这样下去，杨慕初会彻底垮掉的。我靠近杨慕初，感受到他比脚下的江河更翻腾的悲伤。
“杨先生，回去吧……”
“杨先生？”
等了半响，杨慕初的睫毛微微颤动，好像终于听到了外界的声响。他慢慢回过头，嘴唇动了两下。
“什么？”杨慕初声音很低，我听得不甚清楚。
杨慕初慢慢看向我，好久才把焦距凝聚在我脸上。我担忧地扶了扶他。
“我们回去吧。俞秘书……”
俞秘书？杨慕初一直叫我俞小姐的！只有阿次……
“以后，就叫我阿次吧……”
……
我看着杨慕初自顾自往回走的背影，泪如雨下。我知道杨慕初刚才说的什么了。
阿次的留书说：唯一的遗憾只是献给祖国的生命只有一次！
而杨慕初，他……怎么能让阿次短暂的生命留下遗憾，他要替阿次一直一直走下去。
他说：你不会有遗憾的……
从日本人的地下刑讯室回来之后，杨慕初就定定地坐在那里，摸索着那只金表，皮革的表带浸透了鲜血，露出暗褐的色泽。
“杨先生，请您……”我试图安慰杨慕初，但是……眼睛一片酸涩，阿次！阿次！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你早就做好牺牲的准备了是么？
“先生！”一身黑衣的刘阿四走进来，看着愣愣坐着的杨慕初，也不禁动容。“人带来了。”
人？什么人？我有些惊讶地看向杨慕初。是，是的。他不会那么容易死心的，他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个干瘦的男人被带进房间。大约四十来岁，手的皮肤很粗糙，关节很粗大。膝盖微微弯曲。
“啊啊……鬼！”他一见到杨慕初，眼里露出恐惧。
杨慕初本来有些黯淡的眸子突然亮了。找对人了！这个人绝对见过阿次！
“你见过我！他现在在哪！”杨慕初一把拽住来人的胳膊。
那人愣愣地看着杨慕初，像看着一个疯子。
“杨先生！”我上前，拉过杨慕初。
“这位先生，您是不是曾经见过和杨先生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您知道他的下落么？”我心焦地问道。
“我……”那人还是有些茫然地看看杨慕初，看看我，又看向带他过来的刘阿四。
“他是我至亲的弟弟，告诉我，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杨慕初怀着满满的期待，看着那人。
那个人看着杨慕初，搓了搓手，长叹一声，“我曾经在河内政府的监狱做事，你弟弟……唉，真是惨啊……”
杨慕初不由眼角一挑。
“被送来的时候，浑身没一块好皮，血糊糊的。那大刑动的……啧啧，听说还是一个日本女人动的……不过，你弟弟真是一条好汉！其他不算就是那硬生生把钢钉钉入各处关节……”
“够了！”我喝止住那个人！阿次！阿次！天啦，你受了怎样的折磨！
“后来呢？我弟弟被送到哪里了？”杨慕初的声音冷得像一块冰，从我的头顶直达耳膜。我心脏像被人死死揪住。
“后来……唉，他来的时候，看着就要死了，有来了几个人把他带走了。”
“带去了哪里？”杨慕初声音带动我的心脏一起颤抖。
但是那人摇摇头，“具体我不知道，但我们那儿，一般处理那种要死又没死的犯人都从阮家渡口，直接扔进湄公河里，那大浪一卷的，活的也没命了。所以，你弟弟…… ”
“阮家渡口在哪里？”杨慕初目色赤红，一把抓住那个人，“带我去！”
陡峭的崖壁，翻滚的白浪。黄浊的河水拍击着河岸，挟着一股子腥臭，在岸上留下一串串带着血色的白沫。
阿次，你真的……真的离开了么？我捂住嘴，泪水止不住的流淌。冷冽的河风飞快带着我的眼泪，刮得人脸生疼，但是怎么抵得上我心里疼痛之万一！
杨慕初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站了一个上午。从在日本人的地下刑讯室看到地上淋漓的鲜血，从读到阿次留下的信，从发现那块金表到完全与越南黑道失去联络，到阿次被捕的来龙去脉。杨慕初一滴泪也没流过。他沉默的，冰冷得像一座冰山。把自己整个冻住。
杨慕初站在那里，没有人敢上去劝他。记得从地下刑讯室回来那天，一个伙计说了一句节哀顺变，杨慕初这个儒雅风度的绅士居然一耳光扇向那个伙计。
但是这样下去，杨慕初会彻底垮掉的。我靠近杨慕初，感受到他比脚下的江河更翻腾的悲伤。
“杨先生，回去吧……”
“杨先生？”
等了半响，杨慕初的睫毛微微颤动，好像终于听到了外界的声响。他慢慢回过头，嘴唇动了两下。
“什么？”杨慕初声音很低，我听得不甚清楚。
杨慕初慢慢看向我，好久才把焦距凝聚在我脸上。我担忧地扶了扶他。
“我们回去吧。俞秘书……”
俞秘书？杨慕初一直叫我俞小姐的！只有阿次……
“以后，就叫我阿次吧……”
……
我看着杨慕初自顾自往回走的背影，泪如雨下。我知道杨慕初刚才说的什么了。
阿次的留书说：唯一的遗憾只是献给祖国的生命只有一次！
而杨慕初，他……怎么能让阿次短暂的生命留下遗憾，他要替阿次一直一直走下去。
他说：你不会有遗憾的……
第六章
76号后面有个小花园，景致好得很。站在会议厅的窗前，正好欣赏。现在正值人间四月天，春意盎然，落英缤纷。李铭萃突然又发了雅兴，眼波一转，轻提长袍。唱起戏来。
“……东风沉醉黄藤酒，往事如烟不可追。为什么红楼一别蓬山远，为什么重托锦书讯不回为什么晴天难补鸾镜碎，为什么寒风吹折雪中梅。山盟海誓犹在耳，生离死别空悲哀……”
“啪”会议厅的大门被推开，易邨生和杨慕次走了进来。李铭萃的兴致被打断，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哟，李副主任这么有雅兴啊~”杨慕次看着李铭萃，弯了眉眼。
“这仪态万千的大青衣怎么唱起小生来了？”易邨生问道，说着还向李铭萃走了几步，“不错不错，万种风韵啊。 不愧一时红角啊。”
因为家境贫寒，李铭萃从小被卖进梨园行。戏子的身份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毒刺，偏生易邨生又来招惹。
李铭萃不由得尖利起来，“呵~荣幸能入得了易主任的法耳。”
杨慕次对他们的明争暗斗，没有半分心情。即将赴任的第三组组长、军统方面神秘的上峰、摸不清楚的杜旅宁、还有辛丽丽的行踪。他心里的事太多太多，杨慕次揉揉额头，拿出随身的酒壶，仰头灌下一口酒。
杜旅宁姗姗来迟，他看到懒懒倚在椅子上的杨慕次，眸光闪烁了一下。
“臭小子，你想喝死自己啊!”杜旅宁自然地坐在杨慕次旁边，眼神飞快从房间几个人脸上略过。
“老师~”杨慕次微微想了想，站起来先杜旅宁敬礼。
易邨生和李铭萃也颔首示意。
杜旅宁摆摆手，让杨慕次坐下。
“呵，既然人来齐了，我就说正事了。”易邨生清了清喉咙。
“下个月，就是五月三号，上海市长谢筱庵先生将进行就职大典，暨新政府第一次经济会议。”易邨生突然压低声音，“届时，汪主席……”
杨慕次灌酒的手一顿，旋即又一仰头，饮下一口。
“周先生以及……”
易邨生忽然瞟了李铭萃一眼，“大日本华南区领事馆警齤察署署长，土肥原次郎先生携未婚妻前来。”
李铭萃没有出声，只是轻轻扬起下巴，一脸倨傲。杨慕次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南京
华南区日本领事馆警齤察署署长公馆
“啪~”
山口芳子悠然地欣赏着自己的娇艳欲滴的指甲，听着房间里花瓶落地的声音，心情很好。
山口芳子明眸善睐，靥辅承权，堪称绝色。可惜这样绝色丽人却是日本大将土肥原贤二的姘头。
土肥原贤二的侄儿，土肥原次郎是中国通，曾经协助土肥原贤二在东北设计，炸死东北军统帅张作霖和东北军新军军长郭儒成。
加之土肥原贤二没有子嗣，一直把土肥原次郎当做亲子，格外倚重。但是土肥原次郎却有个毛病，他不喜欢女人，一直偏好男戏子。这么多年一直跟李铭萃厮混，还把李铭萃推到了76号副主任一职，当然这李铭萃也不是省油的灯。
土肥原贤二生气却也不好责罚，他年轻时与佐藤家和小山家交好，可怜内阁争斗，佐藤家只剩了佐藤云子一个女儿。佐藤云子也是可怜，亲生父亲死在中国，差不多算其养父的小山千野也死在派系斗争中。她最后投到土肥原贤二门下，土肥原贤二看中佐藤云子的才华和美貌，一直盼着她能嫁给次郎。可惜的是，一个不喜欢女人的丈夫已经够让人头疼了，偏偏佐藤云子完全是个不懂情趣的人，笑模样也没有个，更是不招土肥原次郎喜欢。
可惜的是，次郎并不怎么领情。土肥原贤二在繁忙事务中还不得不忧心家事。他便想着派佐藤云子赶赴上海协助土肥原次郎，增进感情。
土肥原贤二甚是头疼。但不盼着其他，只盼着土肥原次郎能够和女人生个孩子，传宗接代。可惜女人入不了自家侄儿的法眼。土肥原贤二看着山口芳子，这个自己捡来的绝色尤物，动了心思。
山口芳子是土肥原贤二在慰安营发现的，他看中了她的美貌。可惜当时山口芳子已经被那些饥渴的军人折磨疯了，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捡了那个慰安妇的衣服穿，上面写着山口芳子。
但他把山口芳子领回来的时候，佐藤云子却告诉他一个有趣的消息，山口芳子居然以前是军统特务！土肥原贤二派人给芳子疗伤、洗脑，弄干净后，便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已经快半年了。
山口芳子看着土肥原次郎气哼哼地出来，径直出了门。
“八嘎！”佐藤云子头发有些凌乱，看着土肥原次郎的背影大骂。
“呵~”山口芳子轻笑，“云子小姐真是不懂男人，你这么硬邦邦，冷冰冰的，还真是……”山口美目一转，敛了口。
佐藤云子瞪了山口芳子一眼，转身上楼。
山口芳子，心情更好了。哼起小曲儿来。
“忘不了你的泪，忘不了你的笑， 忘不了叶落的惆怅…… ”
“……也忘不了那花开的烦恼。寂寞的长巷而今斜月清照，冷落的秋千而今迎风轻摇，它重复你的叮咛，一声声，忘了，忘了，它低诉我的衷曲，一声声，难了，难了。忘不了春已尽，忘不了花已老，忘不了离别的滋味，也忘不了那相思的苦恼。 ”
郭明阳剔着牙，听着留声机软软糯糯的女声，看着对面房间里的那个人，却是火气越来越大。
一个清瘦苍白的男人，一派病容。他努力支起自己破败的身体，扶着墙壁试图行走。
豆大的汗水顺着男人的额头淌到下颔。男人抿了抿唇，试图再挪动一下自己的左腿。可惜伤痕累累的腿却再也撑不起他的身体。
“咚”的一声，男人跌倒在地~额头狠狠磕在墙上。
“*****！”郭明阳再也受不了了，大步走过去，一脚踹开对面房门。一把将男人提起来，扔到床上。
“你丫就想把自己折腾死，是吧！”郭明阳指着男人破口大骂。
男人睫毛轻微闪动了两下，浓密的黑色更加衬得他的脸惨白憔悴得令人心悸。
男人突然不迭地咳嗽，单薄的背脊，凸起的骨头不断抖动。他伸出手捂住嘴。肺腑里升腾起来的血腥气让他蹙紧了眉。
郭明阳看到他这个样子，语气也和缓了些。
“你……你那骨头都断得稀里哗啦了，人田大夫好不容易把你拼拼凑凑，弄出个人形，拣条命回来~你……”
男子抬起头，虽然人已经瘦得脱了形，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神采非常。
“我要回中国！”
男人开了口，声音有些哑。
“你齤他妈就是想找死！”
郭明阳暴怒。
76号后面有个小花园，景致好得很。站在会议厅的窗前，正好欣赏。现在正值人间四月天，春意盎然，落英缤纷。李铭萃突然又发了雅兴，眼波一转，轻提长袍。唱起戏来。
“……东风沉醉黄藤酒，往事如烟不可追。为什么红楼一别蓬山远，为什么重托锦书讯不回为什么晴天难补鸾镜碎，为什么寒风吹折雪中梅。山盟海誓犹在耳，生离死别空悲哀……”
“啪”会议厅的大门被推开，易邨生和杨慕次走了进来。李铭萃的兴致被打断，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哟，李副主任这么有雅兴啊~”杨慕次看着李铭萃，弯了眉眼。
“这仪态万千的大青衣怎么唱起小生来了？”易邨生问道，说着还向李铭萃走了几步，“不错不错，万种风韵啊。 不愧一时红角啊。”
因为家境贫寒，李铭萃从小被卖进梨园行。戏子的身份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毒刺，偏生易邨生又来招惹。
李铭萃不由得尖利起来，“呵~荣幸能入得了易主任的法耳。”
杨慕次对他们的明争暗斗，没有半分心情。即将赴任的第三组组长、军统方面神秘的上峰、摸不清楚的杜旅宁、还有辛丽丽的行踪。他心里的事太多太多，杨慕次揉揉额头，拿出随身的酒壶，仰头灌下一口酒。
杜旅宁姗姗来迟，他看到懒懒倚在椅子上的杨慕次，眸光闪烁了一下。
“臭小子，你想喝死自己啊!”杜旅宁自然地坐在杨慕次旁边，眼神飞快从房间几个人脸上略过。
“老师~”杨慕次微微想了想，站起来先杜旅宁敬礼。
易邨生和李铭萃也颔首示意。
杜旅宁摆摆手，让杨慕次坐下。
“呵，既然人来齐了，我就说正事了。”易邨生清了清喉咙。
“下个月，就是五月三号，上海市长谢筱庵先生将进行就职大典，暨新政府第一次经济会议。”易邨生突然压低声音，“届时，汪主席……”
杨慕次灌酒的手一顿，旋即又一仰头，饮下一口。
“周先生以及……”
易邨生忽然瞟了李铭萃一眼，“大日本华南区领事馆警齤察署署长，土肥原次郎先生携未婚妻前来。”
李铭萃没有出声，只是轻轻扬起下巴，一脸倨傲。杨慕次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南京
华南区日本领事馆警齤察署署长公馆
“啪~”
山口芳子悠然地欣赏着自己的娇艳欲滴的指甲，听着房间里花瓶落地的声音，心情很好。
山口芳子明眸善睐，靥辅承权，堪称绝色。可惜这样绝色丽人却是日本大将土肥原贤二的姘头。
土肥原贤二的侄儿，土肥原次郎是中国通，曾经协助土肥原贤二在东北设计，炸死东北军统帅张作霖和东北军新军军长郭儒成。
加之土肥原贤二没有子嗣，一直把土肥原次郎当做亲子，格外倚重。但是土肥原次郎却有个毛病，他不喜欢女人，一直偏好男戏子。这么多年一直跟李铭萃厮混，还把李铭萃推到了76号副主任一职，当然这李铭萃也不是省油的灯。
土肥原贤二生气却也不好责罚，他年轻时与佐藤家和小山家交好，可怜内阁争斗，佐藤家只剩了佐藤云子一个女儿。佐藤云子也是可怜，亲生父亲死在中国，差不多算其养父的小山千野也死在派系斗争中。她最后投到土肥原贤二门下，土肥原贤二看中佐藤云子的才华和美貌，一直盼着她能嫁给次郎。可惜的是，一个不喜欢女人的丈夫已经够让人头疼了，偏偏佐藤云子完全是个不懂情趣的人，笑模样也没有个，更是不招土肥原次郎喜欢。
可惜的是，次郎并不怎么领情。土肥原贤二在繁忙事务中还不得不忧心家事。他便想着派佐藤云子赶赴上海协助土肥原次郎，增进感情。
土肥原贤二甚是头疼。但不盼着其他，只盼着土肥原次郎能够和女人生个孩子，传宗接代。可惜女人入不了自家侄儿的法眼。土肥原贤二看着山口芳子，这个自己捡来的绝色尤物，动了心思。
山口芳子是土肥原贤二在慰安营发现的，他看中了她的美貌。可惜当时山口芳子已经被那些饥渴的军人折磨疯了，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捡了那个慰安妇的衣服穿，上面写着山口芳子。
但他把山口芳子领回来的时候，佐藤云子却告诉他一个有趣的消息，山口芳子居然以前是军统特务！土肥原贤二派人给芳子疗伤、洗脑，弄干净后，便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已经快半年了。
山口芳子看着土肥原次郎气哼哼地出来，径直出了门。
“八嘎！”佐藤云子头发有些凌乱，看着土肥原次郎的背影大骂。
“呵~”山口芳子轻笑，“云子小姐真是不懂男人，你这么硬邦邦，冷冰冰的，还真是……”山口美目一转，敛了口。
佐藤云子瞪了山口芳子一眼，转身上楼。
山口芳子，心情更好了。哼起小曲儿来。
“忘不了你的泪，忘不了你的笑， 忘不了叶落的惆怅…… ”
“……也忘不了那花开的烦恼。寂寞的长巷而今斜月清照，冷落的秋千而今迎风轻摇，它重复你的叮咛，一声声，忘了，忘了，它低诉我的衷曲，一声声，难了，难了。忘不了春已尽，忘不了花已老，忘不了离别的滋味，也忘不了那相思的苦恼。 ”
郭明阳剔着牙，听着留声机软软糯糯的女声，看着对面房间里的那个人，却是火气越来越大。
一个清瘦苍白的男人，一派病容。他努力支起自己破败的身体，扶着墙壁试图行走。
豆大的汗水顺着男人的额头淌到下颔。男人抿了抿唇，试图再挪动一下自己的左腿。可惜伤痕累累的腿却再也撑不起他的身体。
“咚”的一声，男人跌倒在地~额头狠狠磕在墙上。
“*****！”郭明阳再也受不了了，大步走过去，一脚踹开对面房门。一把将男人提起来，扔到床上。
“你丫就想把自己折腾死，是吧！”郭明阳指着男人破口大骂。
男人睫毛轻微闪动了两下，浓密的黑色更加衬得他的脸惨白憔悴得令人心悸。
男人突然不迭地咳嗽，单薄的背脊，凸起的骨头不断抖动。他伸出手捂住嘴。肺腑里升腾起来的血腥气让他蹙紧了眉。
郭明阳看到他这个样子，语气也和缓了些。
“你……你那骨头都断得稀里哗啦了，人田大夫好不容易把你拼拼凑凑，弄出个人形，拣条命回来~你……”
男子抬起头，虽然人已经瘦得脱了形，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神采非常。
“我要回中国！”
男人开了口，声音有些哑。
“你齤他妈就是想找死！”
郭明阳暴怒。
郭明阳拉过一张凳子，一屁股塌上去。
“小子，你听着！”郭明阳有些气急败坏，“我为了救你的命，心思花大发了！你算算你醒了也好几月了，连一句谢谢都……”
“谢谢。”
郭明阳话还没说完，就被噎了回去。嘴角抽了抽。
“郭先生~”男人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闷痛的胸口好受点。
“别叫我先生，酸不拉几的。”
男人也不计较，“救命之恩，不敢忘。只要不违背道德，我愿意帮你做任何事，只是……”
“别！”郭明阳挥挥手，“我救人不图报恩，再说你这样子，能干什么！”
男人闭了闭眼，“您真的不图报恩么？那你可以告诉我她去了哪里么？”
“……”
郭明阳一愣，声音低了下来，“那啥，我也没指望那丫头能帮我干点啥，都是……”
突然郭明阳止住话头，“她早回国了，让你好好养伤。养好了再去找她。”
“郭先生，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男人顿了顿。
“什么？”郭明阳愣了。
但是男人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开始讲述。
“九齤一八事变，日军向驻守在北大营的东北新军发动进攻。最后东北军弃守，撤向锦州……”
男人微微有些喘，抬手按了按胸口。
郭明阳眯起了眼，死死盯着这个瘦削苍白的男人。
男人歇息看到郭明阳眼里露出了危险的光，费力地笑了笑，接着说：
郭明阳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这是他心底最深的伤疤。
“后来，东北新军被打散。当初隶属新军的第七营营长却再也没出现过。但是却没有人追究。”男人看向僵立的郭明阳。
“听您、田大夫和其他人的口音。你们是东北人吧。而你的手下的弟兄们怕也不一般，训练有素，等级分明……还有您的那把剑，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只有东北军的高级将领才能配置。”而很凑巧的是，当年第七营营长的名字也叫郭明阳。”
“哗~”
男人面前的桌子被掀翻，桌上的茶杯药碗碎了一地。
郭明阳眼神阴郁，“你到底是什么人啊？知道的倒不少。”
男人脸色越发地白，他咬了咬牙，“您既然愿意从日本人手里救我，我是什么人，您应该清楚吧。”
“呵~”郭明阳冷笑一声，“不愧是军统精英啊。”
郭明阳咬了咬牙，“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是为了杀汪精卫那个杂种，老子才不屑的救你！”
郭明阳看着男人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不过，你的身份不仅如此吧。在这越南，想找你的人可不少！”
“小爷在越南也算是独占一头。只有云瑛帮能和我相抗。而他们这一年干的最多的事就是找人！”
郭明阳一把把男人扯过来，“而前几天，他们居然来找我要人！”
郭明阳眯了眯眼，“我以前从来没问过你，是想着你们这种人，编故事一套一套的。不过你厉害，既然把我摸得这么清楚。我却连你个真名都不知道。说吧，你到底是谁，和云瑛帮到底什么关系？”
冷汗大颗大颗地沿着男人额际滑落，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郭明阳皱皱眉，松了松手，“哼，就你这个样子还想回中国？”
男人浓黑的眉皱起，死死咬住嘴唇。不断发抖的手指攥紧身下的被单，暴起一根根嶙峋的青筋。
“来人！去请田大夫！”郭明阳放开男子，对外扬声道。
杨慕次在76号的清闲日子是过到头了。李铭萃想发了疯似的，啥都请上他一起。
上次行动抓到的那三个军统的人，一个服毒了，一个没救活，就剩下一个，李铭萃拖着杨慕次磨了一次又一次，大刑也上了，发现这人真只是军统收留的一个江湖混混，除了知道自己干啥，其余一概不知。
李铭萃无奈，又提审了一次张启璐。这次他倒是放过了杨慕次。
这次张启璐的待遇相比上次，简直是天上地下。他换下了血糊糊的衣服，伤口被仔细处理过了。住在76号优待室里。
“张启璐，上次行动的结果你也知道了吧，基本没什么收获，恐怕还打草惊蛇。”李铭萃一边磨着指甲，一边说道。
张启璐没有说话，沉默着。
“呵~”李铭萃笑了笑，“我知道你是易主任带回来的，不归我管。我知道，易邨生想把你放回去，做线人。可是，你消失了这么久，军统的人不是傻子~”
李铭萃声音悠扬动听，“易邨生的路行不通，你回去，军统的人不仅不会相信你，反而会认定你是叛徒，毫不犹豫地干掉你~和你的母亲。”
张启璐皱了皱眉，“你想知道什么？”
李铭萃满意地点点头，“你在军统上海站地位不一般，你肚子里不止这么点儿货吧。”
“军统潜伏上海的人，你还知道哪些？”
张启璐皱起了眉，有些支支吾吾。“我知道一个，但不确切~”
“谁？”李铭萃的眼睛透出亮光。
“何天楚。”
李铭萃一听，修得精致的眉挑起。
有趣，太有趣了。这何天楚可是易邨生担保进来的人，是他的直接下属。属下是间谍，作为长官易邨生也难辞其咎。如果他能证实何天楚的身份，密告给汪主席。到时候，易邨生恐怕就坐不稳这76号主任的位置了。
今天是俞晓江的生日，杨慕次特意在金河饭店订了房间。
房间里灯光璀璨，菜色精致。
杨慕次和俞晓江一起举杯，饮尽杯中玫红的酒液。
滕姿一脸笑意地为杨慕次和俞晓江又斟满了酒。
“先生今天表现倒是真好。”滕姿笑道
杨慕次摸摸鼻子，“怎么突然表扬我，我可是一直表现都很好的？”
滕姿晃了晃手里的酒瓶，“今天酒瓶还能留在我手里，您没有拿去死命灌酒啊。”
杨慕次笑了笑，“原因太简单啦，因为这里的酒贵啊！照以前那么喝，我可买不起单啊。”
俞晓江也低头笑了笑。但是她明白，杨慕次今天的收敛只是因为那个借道英国的客人。
霞飞路
今天的风有些大，丛峰压了压帽子。他记得距离他上次到上海的时间，已经快八年了。
八年过去了，他成熟了，平和了，压抑了。他得到很多，失去得更多~
他想起丛慧。五年前丛慧牺牲在上海，他清新如水的妹妹，是最勇敢的共产主义战士。可是直到今天，他都没能去看一眼她。
丛峰心里发酸，加快了脚步。走进金河饭店。
丛峰由服务生领着走向包间，余光扫了扫周围。
杨慕次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啪~”房门被推开，一个头戴礼帽的男人一脸笑意。
“阿次！我可赶来了！”
丛峰笑着走进房间，拥抱住了杨慕次。
“小子，你听着！”郭明阳有些气急败坏，“我为了救你的命，心思花大发了！你算算你醒了也好几月了，连一句谢谢都……”
“谢谢。”
郭明阳话还没说完，就被噎了回去。嘴角抽了抽。
“郭先生~”男人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闷痛的胸口好受点。
“别叫我先生，酸不拉几的。”
男人也不计较，“救命之恩，不敢忘。只要不违背道德，我愿意帮你做任何事，只是……”
“别！”郭明阳挥挥手，“我救人不图报恩，再说你这样子，能干什么！”
男人闭了闭眼，“您真的不图报恩么？那你可以告诉我她去了哪里么？”
“……”
郭明阳一愣，声音低了下来，“那啥，我也没指望那丫头能帮我干点啥，都是……”
突然郭明阳止住话头，“她早回国了，让你好好养伤。养好了再去找她。”
“郭先生，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男人顿了顿。
“什么？”郭明阳愣了。
但是男人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开始讲述。
“九齤一八事变，日军向驻守在北大营的东北新军发动进攻。最后东北军弃守，撤向锦州……”
男人微微有些喘，抬手按了按胸口。
郭明阳眯起了眼，死死盯着这个瘦削苍白的男人。
男人歇息看到郭明阳眼里露出了危险的光，费力地笑了笑，接着说：
郭明阳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这是他心底最深的伤疤。
“后来，东北新军被打散。当初隶属新军的第七营营长却再也没出现过。但是却没有人追究。”男人看向僵立的郭明阳。
“听您、田大夫和其他人的口音。你们是东北人吧。而你的手下的弟兄们怕也不一般，训练有素，等级分明……还有您的那把剑，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只有东北军的高级将领才能配置。”而很凑巧的是，当年第七营营长的名字也叫郭明阳。”
“哗~”
男人面前的桌子被掀翻，桌上的茶杯药碗碎了一地。
郭明阳眼神阴郁，“你到底是什么人啊？知道的倒不少。”
男人脸色越发地白，他咬了咬牙，“您既然愿意从日本人手里救我，我是什么人，您应该清楚吧。”
“呵~”郭明阳冷笑一声，“不愧是军统精英啊。”
郭明阳咬了咬牙，“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是为了杀汪精卫那个杂种，老子才不屑的救你！”
郭明阳看着男人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不过，你的身份不仅如此吧。在这越南，想找你的人可不少！”
“小爷在越南也算是独占一头。只有云瑛帮能和我相抗。而他们这一年干的最多的事就是找人！”
郭明阳一把把男人扯过来，“而前几天，他们居然来找我要人！”
郭明阳眯了眯眼，“我以前从来没问过你，是想着你们这种人，编故事一套一套的。不过你厉害，既然把我摸得这么清楚。我却连你个真名都不知道。说吧，你到底是谁，和云瑛帮到底什么关系？”
冷汗大颗大颗地沿着男人额际滑落，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郭明阳皱皱眉，松了松手，“哼，就你这个样子还想回中国？”
男人浓黑的眉皱起，死死咬住嘴唇。不断发抖的手指攥紧身下的被单，暴起一根根嶙峋的青筋。
“来人！去请田大夫！”郭明阳放开男子，对外扬声道。
杨慕次在76号的清闲日子是过到头了。李铭萃想发了疯似的，啥都请上他一起。
上次行动抓到的那三个军统的人，一个服毒了，一个没救活，就剩下一个，李铭萃拖着杨慕次磨了一次又一次，大刑也上了，发现这人真只是军统收留的一个江湖混混，除了知道自己干啥，其余一概不知。
李铭萃无奈，又提审了一次张启璐。这次他倒是放过了杨慕次。
这次张启璐的待遇相比上次，简直是天上地下。他换下了血糊糊的衣服，伤口被仔细处理过了。住在76号优待室里。
“张启璐，上次行动的结果你也知道了吧，基本没什么收获，恐怕还打草惊蛇。”李铭萃一边磨着指甲，一边说道。
张启璐没有说话，沉默着。
“呵~”李铭萃笑了笑，“我知道你是易主任带回来的，不归我管。我知道，易邨生想把你放回去，做线人。可是，你消失了这么久，军统的人不是傻子~”
李铭萃声音悠扬动听，“易邨生的路行不通，你回去，军统的人不仅不会相信你，反而会认定你是叛徒，毫不犹豫地干掉你~和你的母亲。”
张启璐皱了皱眉，“你想知道什么？”
李铭萃满意地点点头，“你在军统上海站地位不一般，你肚子里不止这么点儿货吧。”
“军统潜伏上海的人，你还知道哪些？”
张启璐皱起了眉，有些支支吾吾。“我知道一个，但不确切~”
“谁？”李铭萃的眼睛透出亮光。
“何天楚。”
李铭萃一听，修得精致的眉挑起。
有趣，太有趣了。这何天楚可是易邨生担保进来的人，是他的直接下属。属下是间谍，作为长官易邨生也难辞其咎。如果他能证实何天楚的身份，密告给汪主席。到时候，易邨生恐怕就坐不稳这76号主任的位置了。
今天是俞晓江的生日，杨慕次特意在金河饭店订了房间。
房间里灯光璀璨，菜色精致。
杨慕次和俞晓江一起举杯，饮尽杯中玫红的酒液。
滕姿一脸笑意地为杨慕次和俞晓江又斟满了酒。
“先生今天表现倒是真好。”滕姿笑道
杨慕次摸摸鼻子，“怎么突然表扬我，我可是一直表现都很好的？”
滕姿晃了晃手里的酒瓶，“今天酒瓶还能留在我手里，您没有拿去死命灌酒啊。”
杨慕次笑了笑，“原因太简单啦，因为这里的酒贵啊！照以前那么喝，我可买不起单啊。”
俞晓江也低头笑了笑。但是她明白，杨慕次今天的收敛只是因为那个借道英国的客人。
霞飞路
今天的风有些大，丛峰压了压帽子。他记得距离他上次到上海的时间，已经快八年了。
八年过去了，他成熟了，平和了，压抑了。他得到很多，失去得更多~
他想起丛慧。五年前丛慧牺牲在上海，他清新如水的妹妹，是最勇敢的共产主义战士。可是直到今天，他都没能去看一眼她。
丛峰心里发酸，加快了脚步。走进金河饭店。
丛峰由服务生领着走向包间，余光扫了扫周围。
杨慕次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啪~”房门被推开，一个头戴礼帽的男人一脸笑意。
“阿次！我可赶来了！”
丛峰笑着走进房间，拥抱住了杨慕次。
杨慕次的背脊有些僵硬，不过，他很快尽可能放轻松地绽放出礼貌微笑。他的眼睛开始湿润，他记起八年前的重逢，
那时候丛峰说：“丈夫重知己，万里同一乡。”
那时候的他们已经是“脱胎换骨”，今日再相逢，两人又变了许多许多。
他想起上次的相逢，那时候，他们还一起谈论起丛慧；那时候，小混蛋还别扭地不认自己这个大哥。
八年了，可惜，他们都不在了……
丛峰也无限感慨，八年没见，他却觉得杨慕次给他更加熟悉的感觉，也许时间是改变一个人，最大的力量。
“呵，我这次借道英国，从卡地夫上船。我听说阿初和雅淑小姐，不不，是和杨夫人也在英国，可惜没有时间去拜访他们，呵呵……”丛峰笑了，“上次我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有结婚呢，现在听说生了一对双胞胎，都快到念书的年纪了。”
好像有无边无际的海水漫过杨慕次的胸口，窒息的疼痛。
丛峰笑着摇摇头，却发现在座三人的笑容却带着苦涩。
“哈~”杨慕次转过话题，“此生再会，往事不可追，当浮一大白！”杨慕次径直举起酒杯碰了碰丛峰的，一口饮下。
丛峰微微有些愣，眸光闪动，似乎想起什么，也端起酒杯，一口饮尽，“是，不期昨日，只待明朝！”
丛峰眸光闪动，想起他勇敢的妹妹，心中酸楚，她走了这么多年，他都没能去看她一眼，祭一杯水酒。可是他为她骄傲！
“阿慧……”丛峰苦笑，又举起酒杯，“逝者已矣，再浮一大白！”
杨慕次长叹一声，叹息飞快地跌落地底，因为里面的苦涩与追忆太过沉重。
“是！再浮一大白！”辛辣苦涩的酒，灌入愁肠。
俞晓江沉默，一直沉默，他们的心都太苦，太苦。阿次，丛慧，荣华还有许多许多离开的同志……一个个名字永远刻在她心底深处，白发永不忘。
她相信鲜血会换回鲜花。
俞晓江拿过两个男人面前销掉大半的酒瓶，给自己和滕姿也斟满酒杯。
她举起酒杯，平静的眸子看向杨慕次，轻声低吟。
“不信青春唤不回,不容青史尽成灰。低回海上成功宴,万里江山酒一杯！”
皮鞋踏在木制楼梯上，发出嘎吱的声响。门被推开，一个身影没入黑暗的房间。
“嗤~”一根火柴被划燃，发出昏黄的光。映出一张风霜浅刻的脸。
蜡烛晃动的影子倒在斑驳的墙上。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杜旅宁收好工具，摸出一根烟，再次划燃火柴，点燃。
空气凝固，隐隐烟雾里微锁的眉头。
杜旅宁越发喜欢回忆，特别喜欢回忆在学校里当教官的日子，那群永远洋溢着生命热情的孩子。
他珍视他们的赤忱和纯净，满怀理想和希望的心。但是他的任务却是狠狠地撕裂他们的赤忱，毁灭他们的纯净。但是，只有那个孩子，在真实和残酷的环境下，纵使看过一切黑暗和肮脏，仍旧有那样的一颗赤子之心，仍旧有那么昂扬的热气，似乎永远不会绝望。
可是，可是他终究抛弃了这个世界。是自己把他推向绝路，可是自己不后悔，他也知道，阿次也不会后悔。
易邨生叼着一根烟，靠着自己的车上，看着金河饭店门口杨慕次那辆纳什汽车。 他低下头，想了半响。捻着香烟的两根手指微微松开，香烟飞速落地，暗红的烟头发出微弱的红光。
锃亮的皮鞋，鞋尖碾灭那点星火。
“走！”易邨生挥挥手。
“晓江姐姐，今天您是寿星。不多喝一杯，怎么可以？”
易邨生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到滕姿娇俏的声音。嘴角不自主地扬起。
“哟！阿次，正找你呢！”易邨生大大咧咧地推门而入，眼神飞快地扫过丛峰，落在滕姿身上。
“哈~易主任！”杨慕次满面笑容地迎上去，揽住易邨生的肩膀，“今天，不是老婆生日么，自家人庆贺庆贺，来来来，喝一杯！”
“哟！哎呀，这肯定要敬一杯。”易邨生自来熟地端起酒杯，“来！弟妹，生辰快乐啊~”
俞晓江微微有些不耐烦，“谢谢，易主任。怎么，今天好不给我们阿次放假啊。”
“放！今天天大的事也要放阿次假啊。”易邨生拍拍杨慕次胸口，“今天好好陪陪弟妹，啊~”
杨慕次点点头。
易邨生的眼神像一条湿滑的舌头，轻佻地滑过滕姿的身体、脸庞。声音越发低沉。
“滕姿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滕姿微微一愣，轻轻点点头，低头笑了笑，随手捋起腮边一缕无依的发。
这清纯如水的一笑像一只柔软的小手，撩拨着易邨生的心。
杨慕次眼神一暗，和易邨生打着哈哈，两人勾肩搭背走到一边。丛峰神色一动，和俞晓江飞快对视一眼，然后把目光落在滕姿美丽的脸庞上。
第六章 完
那时候丛峰说：“丈夫重知己，万里同一乡。”
那时候的他们已经是“脱胎换骨”，今日再相逢，两人又变了许多许多。
他想起上次的相逢，那时候，他们还一起谈论起丛慧；那时候，小混蛋还别扭地不认自己这个大哥。
八年了，可惜，他们都不在了……
丛峰也无限感慨，八年没见，他却觉得杨慕次给他更加熟悉的感觉，也许时间是改变一个人，最大的力量。
“呵，我这次借道英国，从卡地夫上船。我听说阿初和雅淑小姐，不不，是和杨夫人也在英国，可惜没有时间去拜访他们，呵呵……”丛峰笑了，“上次我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有结婚呢，现在听说生了一对双胞胎，都快到念书的年纪了。”
好像有无边无际的海水漫过杨慕次的胸口，窒息的疼痛。
丛峰笑着摇摇头，却发现在座三人的笑容却带着苦涩。
“哈~”杨慕次转过话题，“此生再会，往事不可追，当浮一大白！”杨慕次径直举起酒杯碰了碰丛峰的，一口饮下。
丛峰微微有些愣，眸光闪动，似乎想起什么，也端起酒杯，一口饮尽，“是，不期昨日，只待明朝！”
丛峰眸光闪动，想起他勇敢的妹妹，心中酸楚，她走了这么多年，他都没能去看她一眼，祭一杯水酒。可是他为她骄傲！
“阿慧……”丛峰苦笑，又举起酒杯，“逝者已矣，再浮一大白！”
杨慕次长叹一声，叹息飞快地跌落地底，因为里面的苦涩与追忆太过沉重。
“是！再浮一大白！”辛辣苦涩的酒，灌入愁肠。
俞晓江沉默，一直沉默，他们的心都太苦，太苦。阿次，丛慧，荣华还有许多许多离开的同志……一个个名字永远刻在她心底深处，白发永不忘。
她相信鲜血会换回鲜花。
俞晓江拿过两个男人面前销掉大半的酒瓶，给自己和滕姿也斟满酒杯。
她举起酒杯，平静的眸子看向杨慕次，轻声低吟。
“不信青春唤不回,不容青史尽成灰。低回海上成功宴,万里江山酒一杯！”
皮鞋踏在木制楼梯上，发出嘎吱的声响。门被推开，一个身影没入黑暗的房间。
“嗤~”一根火柴被划燃，发出昏黄的光。映出一张风霜浅刻的脸。
蜡烛晃动的影子倒在斑驳的墙上。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杜旅宁收好工具，摸出一根烟，再次划燃火柴，点燃。
空气凝固，隐隐烟雾里微锁的眉头。
杜旅宁越发喜欢回忆，特别喜欢回忆在学校里当教官的日子，那群永远洋溢着生命热情的孩子。
他珍视他们的赤忱和纯净，满怀理想和希望的心。但是他的任务却是狠狠地撕裂他们的赤忱，毁灭他们的纯净。但是，只有那个孩子，在真实和残酷的环境下，纵使看过一切黑暗和肮脏，仍旧有那样的一颗赤子之心，仍旧有那么昂扬的热气，似乎永远不会绝望。
可是，可是他终究抛弃了这个世界。是自己把他推向绝路，可是自己不后悔，他也知道，阿次也不会后悔。
易邨生叼着一根烟，靠着自己的车上，看着金河饭店门口杨慕次那辆纳什汽车。 他低下头，想了半响。捻着香烟的两根手指微微松开，香烟飞速落地，暗红的烟头发出微弱的红光。
锃亮的皮鞋，鞋尖碾灭那点星火。
“走！”易邨生挥挥手。
“晓江姐姐，今天您是寿星。不多喝一杯，怎么可以？”
易邨生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到滕姿娇俏的声音。嘴角不自主地扬起。
“哟！阿次，正找你呢！”易邨生大大咧咧地推门而入，眼神飞快地扫过丛峰，落在滕姿身上。
“哈~易主任！”杨慕次满面笑容地迎上去，揽住易邨生的肩膀，“今天，不是老婆生日么，自家人庆贺庆贺，来来来，喝一杯！”
“哟！哎呀，这肯定要敬一杯。”易邨生自来熟地端起酒杯，“来！弟妹，生辰快乐啊~”
俞晓江微微有些不耐烦，“谢谢，易主任。怎么，今天好不给我们阿次放假啊。”
“放！今天天大的事也要放阿次假啊。”易邨生拍拍杨慕次胸口，“今天好好陪陪弟妹，啊~”
杨慕次点点头。
易邨生的眼神像一条湿滑的舌头，轻佻地滑过滕姿的身体、脸庞。声音越发低沉。
“滕姿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滕姿微微一愣，轻轻点点头，低头笑了笑，随手捋起腮边一缕无依的发。
这清纯如水的一笑像一只柔软的小手，撩拨着易邨生的心。
杨慕次眼神一暗，和易邨生打着哈哈，两人勾肩搭背走到一边。丛峰神色一动，和俞晓江飞快对视一眼，然后把目光落在滕姿美丽的脸庞上。
第六章 完
第七章
越南的月亮很矮，就挂在歪脖子柳树的树梢，月色散发着一种暧昧的光辉。
郭明阳蹲在院子里，青石砌成的石凳上。口中斜斜地叼着一根烟。他抬头望了望天，这月光软得太不得劲了。他回忆起故乡的月亮。又白又大的月亮，锃光瓦亮的悬在空中，照在雪地里，反射出晃眼的莹白。
小时候，爹最喜欢坐在月亮底下，点起旱烟，吧唧吧唧地抽。一般吐出老大老大的烟圈，一般细细地擦大帅送给他的那柄精忠剑。
今天，郭明阳接着异国的月亮，掏出软布，也和当年的父亲一样，开始擦拭这把精忠剑。
郭明阳听到身后木棍杵地发出的声音。他吐出口中叼着的烟。
低声骂了声，“妈的，能动弹了就死命折腾。”
郭明阳一直梗着脖子没回头，用力擦着手中的剑。
男人费力挪到院子中间，坐在石凳上，长长吐出一口气，闭着眼睛歇了好一会儿。
“月色真美~”男人凝望着天空中那轮明月，
“切~”郭明阳一脸不屑地努努嘴，“东北的月色比这里美多了~”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男人低头叹了口气，“何人舍得离故乡？”
郭明阳沉默。
男人带着几分回忆和惋惜，“我有幸去过几次东北。一年之中，倒有四个月飘着白雪。北风一吹，地都冻裂了，几尺长的口子，大雪一飘，又满满地填上。”
“哈~我还记得冻秋梨。”男人一脸回味，“秋梨刚摘下来的时候又酸又涩，但是把它摘下来，放树下，盖上一层树叶。一场大雪下了，冰冻之后的秋梨酸甜可口。”
郭明阳看男人一脸回味，鄙夷地翻翻眼，“瞧你那样儿，咱东北好东西多的去了，几个冻梨子就把你稀罕成那样，切~”
男人笑了笑，声音低下来，“可惜啊~再好的东西，无尽的宝藏都被抛弃了~拱手让给……”
“屁~”郭明阳一蹬脚，从石凳上跳下来。“老子那是因为……”
郭明阳挥了挥手中的剑，但是最终咬了咬嘴唇。他扬起头，瞪了一会儿月亮。
抬手抹了把脸，“那个谁，我说。你~”郭明阳伸出手指指了指男人，“你小子，甭想用这个刺激我。啊~爷爷，我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我……”
男人叹了口气，“我只是想你放我离开而已，我要去救她，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嘿~”郭明阳无力地摇摇头，“哎哟~您也不看看，您这样儿~要死不活的，瘸着一条腿。别说干啥，你能自己蹦出二里地么？还~还~还~救人？还有很多事？”
郭明阳摇摇头，“爷爷我这是心善，我答应了那丫头不能让你死咯！要不……老子早就一把掐死你了！”
男人无语，摇摇头，“她到底答应了你什么？”
郭明阳愣了愣，没理他，又开始擦剑。
男人神色暗了暗，“刺杀土肥原贤二和土肥原次郎？”
“刷~”郭明阳一招亮剑，指着男人，“别胡说八道~现在的越南可到处都是日本人~”郭明阳声音冷冷的。【注：1940年，日本进侵越南】
男人眸光闪了闪，他知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民国十七年，郭明阳的父亲，东北军新军军长郭儒成和东北军统帅张作霖一齐被炸死在皇姑屯。而谋划者和执行者就是土肥原贤二和土肥原次郎。
当初他身受重伤，被囚在河内监狱。郭明阳买通狱齤警，放了一把不大不小的火，偷梁换柱，选了一个身形与自己相似的人换出自己。后来此人顶着自己的名字，被抛入湄公河，潜水逃生。
郭明阳本是东北军将，带着一帮兵，在越南黑道混出了一片天地，建了东青帮。也正是因为郭明阳中国人的身份，所以她才为了自己去求他。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托家仇国恨于一介弱女子！”男人胸口起伏，如果这样，那么她的处境太危险，她……
“我他妈就那么一说！我他妈就没指望那丫头能帮我报仇！何况……”郭明阳咆哮道。
“何况什么？”男人声音发颤……
郭明阳哆嗦着手，抽出一根烟，狠狠地咬住。他摸出火柴，划了几次，才把烟点着。
“我们救你出来的那天，半道上遇到了日本人，他们要查车！你那时，血糊糊的躺在车上，根本没法儿藏。要是被抓住，不光我们，恐怕整个东青帮都得玩完~ ”
郭明阳梗了一下，“那丫头……那丫头为了救你！为了救我们……”郭明阳咬了咬牙，咬肌凸起，他眼里有泪光闪烁。
“她去跟日本兵周旋，放走了我们！可是……可是……我们再没能找到那丫头！”
“呵~”郭明阳闭了闭眼，“老子曾经跟小日本鬼子打过那么些年，他们那群牲口的德行……何况，那丫头那副水灵灵的俏模样……”
男人死死瞪着郭明阳的脸，他的心简直被活生生撕裂成两半，滚烫的热血汩汩的涌出来，灼伤了胸口。
男人死死拽住胸口，憋闷得发痛，他快要喘不上气来！他攥紧了拳头，几乎将后槽牙咬碎。唇边溢出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青石上。
“喂~”郭明阳一惊，赶紧扶住他。他就知道他这么个破烂身体，哪里受得了这般刺激。
男人紧紧握住郭明阳的手臂，眼里的血丝倒烧成了火焰。一股鲜血冒出来，充溢满口的腥味呛喉。男人死死抿住唇，费力的吞下自己的鲜血。
他闷声开口，“你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的……国仇家恨，血海滔天！日本人，做人做鬼，我都奉陪！”
男人费力撑起身体，推开郭明阳，撑着木拐，跌跌撞撞地往回走。口中兀自喃喃，“我不会死！不能死！”
男人声音已经嘶哑，“明朝一扫家国恨，荡尽倭尘报千仇！”
越南的月亮很矮，就挂在歪脖子柳树的树梢，月色散发着一种暧昧的光辉。
郭明阳蹲在院子里，青石砌成的石凳上。口中斜斜地叼着一根烟。他抬头望了望天，这月光软得太不得劲了。他回忆起故乡的月亮。又白又大的月亮，锃光瓦亮的悬在空中，照在雪地里，反射出晃眼的莹白。
小时候，爹最喜欢坐在月亮底下，点起旱烟，吧唧吧唧地抽。一般吐出老大老大的烟圈，一般细细地擦大帅送给他的那柄精忠剑。
今天，郭明阳接着异国的月亮，掏出软布，也和当年的父亲一样，开始擦拭这把精忠剑。
郭明阳听到身后木棍杵地发出的声音。他吐出口中叼着的烟。
低声骂了声，“妈的，能动弹了就死命折腾。”
郭明阳一直梗着脖子没回头，用力擦着手中的剑。
男人费力挪到院子中间，坐在石凳上，长长吐出一口气，闭着眼睛歇了好一会儿。
“月色真美~”男人凝望着天空中那轮明月，
“切~”郭明阳一脸不屑地努努嘴，“东北的月色比这里美多了~”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男人低头叹了口气，“何人舍得离故乡？”
郭明阳沉默。
男人带着几分回忆和惋惜，“我有幸去过几次东北。一年之中，倒有四个月飘着白雪。北风一吹，地都冻裂了，几尺长的口子，大雪一飘，又满满地填上。”
“哈~我还记得冻秋梨。”男人一脸回味，“秋梨刚摘下来的时候又酸又涩，但是把它摘下来，放树下，盖上一层树叶。一场大雪下了，冰冻之后的秋梨酸甜可口。”
郭明阳看男人一脸回味，鄙夷地翻翻眼，“瞧你那样儿，咱东北好东西多的去了，几个冻梨子就把你稀罕成那样，切~”
男人笑了笑，声音低下来，“可惜啊~再好的东西，无尽的宝藏都被抛弃了~拱手让给……”
“屁~”郭明阳一蹬脚，从石凳上跳下来。“老子那是因为……”
郭明阳挥了挥手中的剑，但是最终咬了咬嘴唇。他扬起头，瞪了一会儿月亮。
抬手抹了把脸，“那个谁，我说。你~”郭明阳伸出手指指了指男人，“你小子，甭想用这个刺激我。啊~爷爷，我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我……”
男人叹了口气，“我只是想你放我离开而已，我要去救她，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嘿~”郭明阳无力地摇摇头，“哎哟~您也不看看，您这样儿~要死不活的，瘸着一条腿。别说干啥，你能自己蹦出二里地么？还~还~还~救人？还有很多事？”
郭明阳摇摇头，“爷爷我这是心善，我答应了那丫头不能让你死咯！要不……老子早就一把掐死你了！”
男人无语，摇摇头，“她到底答应了你什么？”
郭明阳愣了愣，没理他，又开始擦剑。
男人神色暗了暗，“刺杀土肥原贤二和土肥原次郎？”
“刷~”郭明阳一招亮剑，指着男人，“别胡说八道~现在的越南可到处都是日本人~”郭明阳声音冷冷的。【注：1940年，日本进侵越南】
男人眸光闪了闪，他知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民国十七年，郭明阳的父亲，东北军新军军长郭儒成和东北军统帅张作霖一齐被炸死在皇姑屯。而谋划者和执行者就是土肥原贤二和土肥原次郎。
当初他身受重伤，被囚在河内监狱。郭明阳买通狱齤警，放了一把不大不小的火，偷梁换柱，选了一个身形与自己相似的人换出自己。后来此人顶着自己的名字，被抛入湄公河，潜水逃生。
郭明阳本是东北军将，带着一帮兵，在越南黑道混出了一片天地，建了东青帮。也正是因为郭明阳中国人的身份，所以她才为了自己去求他。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托家仇国恨于一介弱女子！”男人胸口起伏，如果这样，那么她的处境太危险，她……
“我他妈就那么一说！我他妈就没指望那丫头能帮我报仇！何况……”郭明阳咆哮道。
“何况什么？”男人声音发颤……
郭明阳哆嗦着手，抽出一根烟，狠狠地咬住。他摸出火柴，划了几次，才把烟点着。
“我们救你出来的那天，半道上遇到了日本人，他们要查车！你那时，血糊糊的躺在车上，根本没法儿藏。要是被抓住，不光我们，恐怕整个东青帮都得玩完~ ”
郭明阳梗了一下，“那丫头……那丫头为了救你！为了救我们……”郭明阳咬了咬牙，咬肌凸起，他眼里有泪光闪烁。
“她去跟日本兵周旋，放走了我们！可是……可是……我们再没能找到那丫头！”
“呵~”郭明阳闭了闭眼，“老子曾经跟小日本鬼子打过那么些年，他们那群牲口的德行……何况，那丫头那副水灵灵的俏模样……”
男人死死瞪着郭明阳的脸，他的心简直被活生生撕裂成两半，滚烫的热血汩汩的涌出来，灼伤了胸口。
男人死死拽住胸口，憋闷得发痛，他快要喘不上气来！他攥紧了拳头，几乎将后槽牙咬碎。唇边溢出鲜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青石上。
“喂~”郭明阳一惊，赶紧扶住他。他就知道他这么个破烂身体，哪里受得了这般刺激。
男人紧紧握住郭明阳的手臂，眼里的血丝倒烧成了火焰。一股鲜血冒出来，充溢满口的腥味呛喉。男人死死抿住唇，费力的吞下自己的鲜血。
他闷声开口，“你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的……国仇家恨，血海滔天！日本人，做人做鬼，我都奉陪！”
男人费力撑起身体，推开郭明阳，撑着木拐，跌跌撞撞地往回走。口中兀自喃喃，“我不会死！不能死！”
男人声音已经嘶哑，“明朝一扫家国恨，荡尽倭尘报千仇！”
上海 百货大楼
俞晓江穿着最新式的裙子，头上戴着大大的遮阳帽，帽檐很低，远远的只看得到她涂得娇艳的唇。
她款款走向门口的黑色轿车。司机一脸恭敬地为她拉开门。
俞晓江弯腰上车时，看到一旁的瘦津津的小报童。笑意盈盈地对他招招手，买下一份报纸。
俞晓江回到杨公馆的时候，杨慕次已经回来了，留声机里放着，林冲夜奔。俞晓江笑了笑，他本是留学英伦的新派人物，可现在倒是越发喜欢听戏了。
“……欲送登高千里目，愁云低锁浔阳路。鱼书不至雁无凭，几番欲作悲秋赋。回首西山日又斜，天涯孤客真难度。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俞晓江轻叹一声。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可惜他是伤透了心，痛彻了骨，却从未流过一滴泪。俞晓江想，如果他能痛痛快快哭一场，也许不会这么苦。
俞晓江走到杨慕次面前，对他扬了扬手中报纸。杨慕次眼神一暗，关上留声机，转身上楼。俞晓江也跟着他走进书房。
潜伏这么久，他们一直处于蛰伏状态，军统方面还没有派给他们任何任务。他们也一直不知道他们所对应的上线是哪一个。
俞晓江摊开报纸，指了指第二版左下方的广告版面。
春晓雪花膏。
杨慕次点点头，打开收音机，开始调频。这是上海军统潜伏人员的启动暗号。在不同的版本刊登，代指接收任务的不同频道。
第二频道循环播放着一首短小的单音乐曲。俞晓江侧耳听了一小会。写出每一小节的音阶。四个一组，化成数字。杨慕次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春明外史》。这是他们的密码本，对照翻译，杨慕次在纸上写下他们的新任务。
“十五日晚，东方大剧院，刺杀陈天木、王明风。切记勿伤其他~”
杨慕次和俞晓江对视一眼，烧掉了手中的纸张。陈天木、王明风 是76号特工总部一号厅三位厅长中的两位，都曾经是重庆政府的高官，现在直属易邨生管辖。另一个厅长是何天楚，曾经是中统上海区的秘书，以前就是易邨生的老下级。而这个命令是单单放过了何天楚。
杨慕次皱皱眉，仔细听着音乐。在每一节都有一个相同的音阶 ，然后是一小段空白。
“晓江，你听每节最后一个音？”
俞晓江侧耳听了听，“是fa 音。是全曲多出的一个音阶 。”
杨慕次提笔写下一个“5”，那么后面的空白，应该是一个休止符，杨慕次写下一个“0”
“50？”俞晓江看向杨慕次，“这个是什么意思？代号？”
杨慕次猛然回头，“代号么？”他喃喃道。
他记起小混蛋当年问过他，50可能有什么含义。难道这个人也是当年小混蛋的上线？
杨慕次皱起了眉，他想起张启璐的投诚，想起提前撤退的军统行动组。
“我们的上线到底是谁呢？”
俞晓江看着杨慕次若有所思的样子，眼波转了转，“我们从来不追查自己的上线的真实身份。”
杨慕次冷冷笑一声，面色沉了沉。
坐在丛峰面前的滕姿略微有些紧张，她知道丛峰喊她来，一定是组织上有重要任务要交给自己。滕姿有些兴奋，她其实入党没有多久，但是已经担任了几次重大任务。比如上次协助鉴别审查杨慕次。这次，她期盼着能真正地和敌人斗争。
丛峰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她有着和同龄人一样肆意的青春，娇媚的容颜，但是她也有着不一样的淡定从容，不一样的坚定信仰。她就像当年的丛慧，饱含着理想与热忱。
“滕姿同志，代号菟丝花。我作为第三小组组长，交给你一个伟大，但是艰巨的工作。”丛峰看着滕姿清亮如水的眼睛。
“我感到光荣~”滕姿微笑着说。
她不怕危险，不畏死亡。她曾经写过“换得江山春色好，丹心不怯断头台”这样的诗句以示拳拳之心。
丛峰眼神暗了暗，“可是这项任务只有危险，可能短时间不能带给你光荣和成就。反而你会失去，失去你的名誉和名节。”
滕姿敛了笑意，她看向丛峰。目光灼灼。
丛峰沉吟了一会儿，“我这次来上海，主要任务是尽量消除76号对中齤共上海地下党的威胁。而我们研究了76号主要头目的资料。”
“76号主任易邨生，曾经是中齤共早期党员，但后来加入了中统。但是他一直尽量向中统隐瞒了与他有联系的同志们。现在，易邨生深知汪伪政权不稳固，四面观望，左右逢源。由此我们认为他是可以而且可能被策反的。”丛峰看向滕姿。
“组织上认为你是策反易邨生最合适的人选~你根基清白，一直和中央单线直接联系，不容易暴露。而且……”丛峰顿了顿，有些犹豫，“你很漂亮，易邨生平生最好女色……所以……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够接近易邨生，找到机会策反他，并且尽力收集日伪机密情报！”
滕姿垂下眸子，她轻轻用手指拨弄着面前的茶杯。她沉默了，她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任务？这算什么？美人计？她没有想过这么光明的信仰，却要用一种肮脏的方式去维护。
丛峰皱皱眉，滕姿虽然年轻，但是聪明通透。她知道这样的任务背后必定会有肉体与情感作为交易。
丛峰也犹豫了，但是他还是开了口，“搞我们这种情报工作的，大多数都没有好下场。但是我们还是义无返顾，不惧骂名，为什么？因为积弱的中国，需要脊梁！而中华民族真正的脊梁，是在民族生死存亡之际敢于担当的人！……当然，我知道这样的任务对于一个女孩子，太过艰难。你可以拒绝的……”
“我接受！”滕姿抬起眼睛，她清清朗朗的嗓音。
“国之将亡，名节已经不重要了！”
丛峰回头，他激动而崇敬地看着这个刚刚二十岁的女孩。
滕姿笑了笑，“宁为祖国战斗死，不做民族未亡人！”
丛峰激动地握住滕姿有些冰凉的手，他知道，这样一个如花年纪的女孩，做出这样的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多深的热忱。
他微微有些哽咽，“滕姿同志，你要记着，今后有人会骂你无耻，说你是汉奸……但是……”丛峰摇了摇头，“你不能辩护~”
滕姿说：“我不辩护。我已经有一个汉奸老板了，我还辩护什么。”
滕姿笑盈盈地开起杨慕次的玩笑。
丛峰点点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滕姿故作轻松地笑笑，“丛峰，只是请您转告我的老板，我要先炒他鱿鱼了。”
滕姿尾音略略颤抖，她在想，她那个英俊沉默的老板，对于她的选择，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当杨慕次看到滕姿站在易邨生身边时，他心中微微苦涩，但是他并没有留给这个女孩太多的伤感。因为他心中的苦太多，女孩的命运，他只能用短短的时间来叹息。不知道这究竟是滕姿的可怜，还是杨慕次的可悲……
俞晓江穿着最新式的裙子，头上戴着大大的遮阳帽，帽檐很低，远远的只看得到她涂得娇艳的唇。
她款款走向门口的黑色轿车。司机一脸恭敬地为她拉开门。
俞晓江弯腰上车时，看到一旁的瘦津津的小报童。笑意盈盈地对他招招手，买下一份报纸。
俞晓江回到杨公馆的时候，杨慕次已经回来了，留声机里放着，林冲夜奔。俞晓江笑了笑，他本是留学英伦的新派人物，可现在倒是越发喜欢听戏了。
“……欲送登高千里目，愁云低锁浔阳路。鱼书不至雁无凭，几番欲作悲秋赋。回首西山日又斜，天涯孤客真难度。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俞晓江轻叹一声。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可惜他是伤透了心，痛彻了骨，却从未流过一滴泪。俞晓江想，如果他能痛痛快快哭一场，也许不会这么苦。
俞晓江走到杨慕次面前，对他扬了扬手中报纸。杨慕次眼神一暗，关上留声机，转身上楼。俞晓江也跟着他走进书房。
潜伏这么久，他们一直处于蛰伏状态，军统方面还没有派给他们任何任务。他们也一直不知道他们所对应的上线是哪一个。
俞晓江摊开报纸，指了指第二版左下方的广告版面。
春晓雪花膏。
杨慕次点点头，打开收音机，开始调频。这是上海军统潜伏人员的启动暗号。在不同的版本刊登，代指接收任务的不同频道。
第二频道循环播放着一首短小的单音乐曲。俞晓江侧耳听了一小会。写出每一小节的音阶。四个一组，化成数字。杨慕次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春明外史》。这是他们的密码本，对照翻译，杨慕次在纸上写下他们的新任务。
“十五日晚，东方大剧院，刺杀陈天木、王明风。切记勿伤其他~”
杨慕次和俞晓江对视一眼，烧掉了手中的纸张。陈天木、王明风 是76号特工总部一号厅三位厅长中的两位，都曾经是重庆政府的高官，现在直属易邨生管辖。另一个厅长是何天楚，曾经是中统上海区的秘书，以前就是易邨生的老下级。而这个命令是单单放过了何天楚。
杨慕次皱皱眉，仔细听着音乐。在每一节都有一个相同的音阶 ，然后是一小段空白。
“晓江，你听每节最后一个音？”
俞晓江侧耳听了听，“是fa 音。是全曲多出的一个音阶 。”
杨慕次提笔写下一个“5”，那么后面的空白，应该是一个休止符，杨慕次写下一个“0”
“50？”俞晓江看向杨慕次，“这个是什么意思？代号？”
杨慕次猛然回头，“代号么？”他喃喃道。
他记起小混蛋当年问过他，50可能有什么含义。难道这个人也是当年小混蛋的上线？
杨慕次皱起了眉，他想起张启璐的投诚，想起提前撤退的军统行动组。
“我们的上线到底是谁呢？”
俞晓江看着杨慕次若有所思的样子，眼波转了转，“我们从来不追查自己的上线的真实身份。”
杨慕次冷冷笑一声，面色沉了沉。
坐在丛峰面前的滕姿略微有些紧张，她知道丛峰喊她来，一定是组织上有重要任务要交给自己。滕姿有些兴奋，她其实入党没有多久，但是已经担任了几次重大任务。比如上次协助鉴别审查杨慕次。这次，她期盼着能真正地和敌人斗争。
丛峰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她有着和同龄人一样肆意的青春，娇媚的容颜，但是她也有着不一样的淡定从容，不一样的坚定信仰。她就像当年的丛慧，饱含着理想与热忱。
“滕姿同志，代号菟丝花。我作为第三小组组长，交给你一个伟大，但是艰巨的工作。”丛峰看着滕姿清亮如水的眼睛。
“我感到光荣~”滕姿微笑着说。
她不怕危险，不畏死亡。她曾经写过“换得江山春色好，丹心不怯断头台”这样的诗句以示拳拳之心。
丛峰眼神暗了暗，“可是这项任务只有危险，可能短时间不能带给你光荣和成就。反而你会失去，失去你的名誉和名节。”
滕姿敛了笑意，她看向丛峰。目光灼灼。
丛峰沉吟了一会儿，“我这次来上海，主要任务是尽量消除76号对中齤共上海地下党的威胁。而我们研究了76号主要头目的资料。”
“76号主任易邨生，曾经是中齤共早期党员，但后来加入了中统。但是他一直尽量向中统隐瞒了与他有联系的同志们。现在，易邨生深知汪伪政权不稳固，四面观望，左右逢源。由此我们认为他是可以而且可能被策反的。”丛峰看向滕姿。
“组织上认为你是策反易邨生最合适的人选~你根基清白，一直和中央单线直接联系，不容易暴露。而且……”丛峰顿了顿，有些犹豫，“你很漂亮，易邨生平生最好女色……所以……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够接近易邨生，找到机会策反他，并且尽力收集日伪机密情报！”
滕姿垂下眸子，她轻轻用手指拨弄着面前的茶杯。她沉默了，她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任务？这算什么？美人计？她没有想过这么光明的信仰，却要用一种肮脏的方式去维护。
丛峰皱皱眉，滕姿虽然年轻，但是聪明通透。她知道这样的任务背后必定会有肉体与情感作为交易。
丛峰也犹豫了，但是他还是开了口，“搞我们这种情报工作的，大多数都没有好下场。但是我们还是义无返顾，不惧骂名，为什么？因为积弱的中国，需要脊梁！而中华民族真正的脊梁，是在民族生死存亡之际敢于担当的人！……当然，我知道这样的任务对于一个女孩子，太过艰难。你可以拒绝的……”
“我接受！”滕姿抬起眼睛，她清清朗朗的嗓音。
“国之将亡，名节已经不重要了！”
丛峰回头，他激动而崇敬地看着这个刚刚二十岁的女孩。
滕姿笑了笑，“宁为祖国战斗死，不做民族未亡人！”
丛峰激动地握住滕姿有些冰凉的手，他知道，这样一个如花年纪的女孩，做出这样的决定，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多深的热忱。
他微微有些哽咽，“滕姿同志，你要记着，今后有人会骂你无耻，说你是汉奸……但是……”丛峰摇了摇头，“你不能辩护~”
滕姿说：“我不辩护。我已经有一个汉奸老板了，我还辩护什么。”
滕姿笑盈盈地开起杨慕次的玩笑。
丛峰点点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滕姿故作轻松地笑笑，“丛峰，只是请您转告我的老板，我要先炒他鱿鱼了。”
滕姿尾音略略颤抖，她在想，她那个英俊沉默的老板，对于她的选择，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当杨慕次看到滕姿站在易邨生身边时，他心中微微苦涩，但是他并没有留给这个女孩太多的伤感。因为他心中的苦太多，女孩的命运，他只能用短短的时间来叹息。不知道这究竟是滕姿的可怜，还是杨慕次的可悲……
O(∩_∩)O谢谢 所有冒泡的，没冒泡的，坑底的亲爱的坑众们。
谢谢乃们这么久在次江吧，给我的支持。谢谢你们的留言。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在此新春佳节，瓦特意码字一篇。应该是我这个系列的最最最终版结局。这文完结也一定不会出现的结局。噗
文文就在吧里。
【新年快乐——最美好的结局】除夕·黎明之前
谢谢乃们这么久在次江吧，给我的支持。谢谢你们的留言。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在此新春佳节，瓦特意码字一篇。应该是我这个系列的最最最终版结局。这文完结也一定不会出现的结局。噗
文文就在吧里。
【新年快乐——最美好的结局】除夕·黎明之前
第八章
水线流泻，水流顺着雪白的肉体，滑落，落在瓷白的地板上，碎成一滩。
滕姿听到浴室外的易邨生沉重的喘息声。她没有害怕，只有悲哀。当她接到任务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她只是惋惜，惋惜而已。她也曾是怀春少女，也曾经想象过美好的爱情和让人脸红的情事。
她曾经想象着能够和自己共浴爱河，畅享情事的人，或许有着一双忧悒的眼睛，沉默的笑容。散发着一种迷人的男性气息。就像……就像杨慕次那样的男人……
这一切只是少女残破的春梦罢了，他看到自己挽着易邨生的时候，眼睛里的惋惜和怜悯，只是转瞬即逝。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怜悯自己，自己也没有。
今晚，滕姿的任务，就是用自己美丽的肉体挽留着易邨生，为了给那个曾经入了自己梦的男人时间和机会，去完成他的任务。
滕姿打开门，巧笑倩兮。水雾迷茫的眼睛，清新甜美的笑容，沐浴后，带着馨香的身体，这是一种清纯的性欲和勾引。芬芳的诱惑漾起暧昧的情味。
易邨生的喘息越发沉重。
“姿姿~”他的声音很闷。
易邨生饥渴地把少女揉进自己的身体，每一个成为女人身体第一个开拓者的男人总是格外兴奋，肉齤欲的满足感，一股股热浪冲破他的理智和冷静。他不会发现，滕姿眼角滑落的眼泪，不是兴奋与满足，而是疼痛，从肉体到灵魂的疼痛。
滕姿一遍遍安慰自己，自己的付出会有相当的收获，何况比起前线用血肉生命去换的勇士们，贞操名节算得了什么？
东方大剧院
歌舞升平，灯红酒绿。歌女妖娆的嗓音，抓挠着人心。
果然是商女不知亡国恨么……
杨慕次背脊贴在冰凉的墙壁上，对着钟楼上，担任狙击任务的军统杀手A7挥了挥手。上峰50命令他们暗杀陈天木、王明风，上海沦陷以前，杨慕次的暗杀任务不少，因为他是专业狙击手。但是这次，上峰居然贴心地派来狙击手A7，让杨慕次、俞晓江担任掩护。杨慕次越发认定军统方面，这个神秘的上峰。
得到回应的杨慕次微微垂下头，手上快速地拉枪上膛。俞晓江默默看着他。他现在居然这么熟练了，恍然觉得，越发地像阿次。
东方大剧院地处泸西，这一带是汪伪的势力范围，同时还有日本宪兵驻守。陈天木、王明风还有何天楚、易邨生那群人，几乎每周都会相约，浩浩荡荡开到沪西一带的舞厅、赌场，寻欢作乐。
杨慕次抬手看了看表，已经3点了，他微微有些紧张。真可笑，自己扮演小混蛋一年多的时间里，军统方面混乱不堪，共齤党对自己重重考核。这次居然是自己第一次担任行动任务。
夜深人静意兴阑珊，一群人陈天木、王明风还有何天楚，以及几个随从。一行人兴尽而返，准备离开东方大剧院，突然响起了枪声。陈天木、王明风中枪倒地。何天楚一惊，拔腿逃跑。三人随从里面向钟楼扑去。随从里不乏高手，两枪，已经足够这个狙击手暴露了。强光扫向钟楼，狙击手的脸暴露在明晃晃的白光下。
杨慕次和俞晓江快速出手，试图压制敌人。掩护A7撤退。俞晓江看着杨慕次冷峻的侧面，一时有些恍惚。
子弹打在弄堂的墙壁上，迸射出火花。俞晓江一拉杨慕次，闪过直扑胸口的子弹。
“撤退！”
俞晓江和杨慕次飞快隐入一处民居。
杨慕次和俞晓江换装上车，飞速驶回杨公馆，恍然中，杨慕次看到一个妖娆美丽的女子，那张一场熟悉的脸！辛丽丽！
“当当当~”
易邨生火急火燎地敲着杨公馆的大门，被人从温柔乡里拉出来的男人，不可能有多好的脾气。何况，发生这档子事。
滕姿一直含羞带怯，直到今天，自己才终于得手，可是偏偏，也在今天，他属下的三个厅长，死了两个。他立马想到杨慕次，易邨生在这一行摸爬滚打多年，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何况杨慕次曾经是滕姿的老板，她今天的妥协是不是……易邨生第一时间扑向杨公馆，他倒要看一看，今晚，杨慕次在干什么！
门被拉开。
阿福礼貌地点头，“易主任~”
水线流泻，水流顺着雪白的肉体，滑落，落在瓷白的地板上，碎成一滩。
滕姿听到浴室外的易邨生沉重的喘息声。她没有害怕，只有悲哀。当她接到任务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她只是惋惜，惋惜而已。她也曾是怀春少女，也曾经想象过美好的爱情和让人脸红的情事。
她曾经想象着能够和自己共浴爱河，畅享情事的人，或许有着一双忧悒的眼睛，沉默的笑容。散发着一种迷人的男性气息。就像……就像杨慕次那样的男人……
这一切只是少女残破的春梦罢了，他看到自己挽着易邨生的时候，眼睛里的惋惜和怜悯，只是转瞬即逝。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怜悯自己，自己也没有。
今晚，滕姿的任务，就是用自己美丽的肉体挽留着易邨生，为了给那个曾经入了自己梦的男人时间和机会，去完成他的任务。
滕姿打开门，巧笑倩兮。水雾迷茫的眼睛，清新甜美的笑容，沐浴后，带着馨香的身体，这是一种清纯的性欲和勾引。芬芳的诱惑漾起暧昧的情味。
易邨生的喘息越发沉重。
“姿姿~”他的声音很闷。
易邨生饥渴地把少女揉进自己的身体，每一个成为女人身体第一个开拓者的男人总是格外兴奋，肉齤欲的满足感，一股股热浪冲破他的理智和冷静。他不会发现，滕姿眼角滑落的眼泪，不是兴奋与满足，而是疼痛，从肉体到灵魂的疼痛。
滕姿一遍遍安慰自己，自己的付出会有相当的收获，何况比起前线用血肉生命去换的勇士们，贞操名节算得了什么？
东方大剧院
歌舞升平，灯红酒绿。歌女妖娆的嗓音，抓挠着人心。
果然是商女不知亡国恨么……
杨慕次背脊贴在冰凉的墙壁上，对着钟楼上，担任狙击任务的军统杀手A7挥了挥手。上峰50命令他们暗杀陈天木、王明风，上海沦陷以前，杨慕次的暗杀任务不少，因为他是专业狙击手。但是这次，上峰居然贴心地派来狙击手A7，让杨慕次、俞晓江担任掩护。杨慕次越发认定军统方面，这个神秘的上峰。
得到回应的杨慕次微微垂下头，手上快速地拉枪上膛。俞晓江默默看着他。他现在居然这么熟练了，恍然觉得，越发地像阿次。
东方大剧院地处泸西，这一带是汪伪的势力范围，同时还有日本宪兵驻守。陈天木、王明风还有何天楚、易邨生那群人，几乎每周都会相约，浩浩荡荡开到沪西一带的舞厅、赌场，寻欢作乐。
杨慕次抬手看了看表，已经3点了，他微微有些紧张。真可笑，自己扮演小混蛋一年多的时间里，军统方面混乱不堪，共齤党对自己重重考核。这次居然是自己第一次担任行动任务。
夜深人静意兴阑珊，一群人陈天木、王明风还有何天楚，以及几个随从。一行人兴尽而返，准备离开东方大剧院，突然响起了枪声。陈天木、王明风中枪倒地。何天楚一惊，拔腿逃跑。三人随从里面向钟楼扑去。随从里不乏高手，两枪，已经足够这个狙击手暴露了。强光扫向钟楼，狙击手的脸暴露在明晃晃的白光下。
杨慕次和俞晓江快速出手，试图压制敌人。掩护A7撤退。俞晓江看着杨慕次冷峻的侧面，一时有些恍惚。
子弹打在弄堂的墙壁上，迸射出火花。俞晓江一拉杨慕次，闪过直扑胸口的子弹。
“撤退！”
俞晓江和杨慕次飞快隐入一处民居。
杨慕次和俞晓江换装上车，飞速驶回杨公馆，恍然中，杨慕次看到一个妖娆美丽的女子，那张一场熟悉的脸！辛丽丽！
“当当当~”
易邨生火急火燎地敲着杨公馆的大门，被人从温柔乡里拉出来的男人，不可能有多好的脾气。何况，发生这档子事。
滕姿一直含羞带怯，直到今天，自己才终于得手，可是偏偏，也在今天，他属下的三个厅长，死了两个。他立马想到杨慕次，易邨生在这一行摸爬滚打多年，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何况杨慕次曾经是滕姿的老板，她今天的妥协是不是……易邨生第一时间扑向杨公馆，他倒要看一看，今晚，杨慕次在干什么！
门被拉开。
阿福礼貌地点头，“易主任~”
“阿次！”易邨生抬脚进屋，高声喊着杨慕次。
“啊~”杨慕次一身睡衣，打着哈欠，走下楼梯。
“阿次！”易邨生看着杨慕次，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杨慕次睡眼惺忪，揉揉眼睛，“我说老兄，这三更半夜的，什么事儿啊？”
“陈天木、王明风、何天楚今晚遇刺。陈天木和王明风死了!”易邨生沉声道。
“什么？”杨慕次的瞌睡顿时醒了，“那何天楚呢？”
易邨生烦躁地坐下，拉拉有些紧的领口，“何天楚没事~”
“哦~”杨慕次点点头，也坐下，“凶手抓住了么？”
“没有~”易邨生脸色阴沉，“但是，他们看清楚了其中一个凶手的脸~”
郭明阳攥紧了手里的信，走到门口，想一脚踢开。但是最终他忍住，深呼吸几次，抬手推开门。
东青帮的大夫，田七给那人检查完身体，正在收拾。看到郭明阳走进来，一脸兴奋地站起来。
“阳子，好消息。现在他已经戒针成功了！”田七摸着自己的山羊胡，看向床上苍白瘦削的男人。
“我当医生这么多年，硬汉子见过不少！不过你小子，啧啧”田七不可思议地摇摇头，“看着斯斯文文，居然这么能抗啊~伤得这么重，居然活了下来。而且居然能戒断止疼针。呵呵……难得，难得。”
郭明阳虽然吃惊，但并不诧异，他早就看出这小子，死硬的骨头！而且狡猾得不得了！郭明阳没有说话，对田七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郭明阳坐在男人对面，看着他垂着颈子，靠在床头，微微喘息。汗水从额头，勾勒着他的侧脸，划过下巴，无声地跌落到被褥上，被棉絮飞快地吸收。男人的手腕上的皮肉被麻绳磨破，还没有来得及处理。郭明阳皱皱眉，这人，的确能抗~摊别人，早死了。
男人似乎喘够了气，抬眼看向郭明阳。
“你行啊~”郭明阳赞叹道，“是我这守卫是太不严密了，还是你小子太能耐了，你居然能搭上了云瑛帮的人~他们说有确凿证据，我窝藏了他们要找的人。出重金，要见你一面~”
男人皱皱眉，低声道，“我不想跟你作对，我只是要回去而已。”
郭明阳看了男人半响，突然笑了出来，猛地伸出手，对男人竖起大拇指。
“行~你小子真行！我郭明阳这辈子，没佩服过几个人，你算一个！你牛！”
郭明阳摇摇头，笑了。
“哈~哈哈~不过，哥哥我真齤他妈搞不懂，你~你~你和那个丫头，为了他老蒋，远赴越南，刺杀汪精卫。可是呢，他妈没人管你们死活，救你的是我！是小爷我！你齤他妈干嘛还要回去啊，还要为他干死干活啊！啊？”
男人抿抿唇，低声道，“我从来不是为了任何个人卖命。”
“那你为了什么？啊？告诉我，我真是搞不懂你~”郭明阳将屁股下的凳子往前挪了挪。
男人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目光坚定，“故土复在，民不受辱，国之独立。”
郭明阳更加张狂的笑了，哈~这小子真是天真！那些个教训居然还没有把他打醒么。郭明阳大笑起来，笑得泪都出来了，呵。可怜，可恨，他故土沦陷，乡民被辱，被迫在异国谋求生存！
“可怜！可恨！”郭明阳指着男人，“你居然还不明白，你们赢不了的！赢不了！”
男人眼神冷冽，“可怜！可恨！一个军人的血性居然被磨没了！你如何对得起那把精忠剑！如何对得起郭儒成军长！如何对得起军人的称号！如何对得起千千万东北父老！如何对得起四万万中国人！”
“你他丫的闭嘴！”郭明阳一脚把一扇屏风踹得粉碎。
“啊~”杨慕次一身睡衣，打着哈欠，走下楼梯。
“阿次！”易邨生看着杨慕次，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杨慕次睡眼惺忪，揉揉眼睛，“我说老兄，这三更半夜的，什么事儿啊？”
“陈天木、王明风、何天楚今晚遇刺。陈天木和王明风死了!”易邨生沉声道。
“什么？”杨慕次的瞌睡顿时醒了，“那何天楚呢？”
易邨生烦躁地坐下，拉拉有些紧的领口，“何天楚没事~”
“哦~”杨慕次点点头，也坐下，“凶手抓住了么？”
“没有~”易邨生脸色阴沉，“但是，他们看清楚了其中一个凶手的脸~”
郭明阳攥紧了手里的信，走到门口，想一脚踢开。但是最终他忍住，深呼吸几次，抬手推开门。
东青帮的大夫，田七给那人检查完身体，正在收拾。看到郭明阳走进来，一脸兴奋地站起来。
“阳子，好消息。现在他已经戒针成功了！”田七摸着自己的山羊胡，看向床上苍白瘦削的男人。
“我当医生这么多年，硬汉子见过不少！不过你小子，啧啧”田七不可思议地摇摇头，“看着斯斯文文，居然这么能抗啊~伤得这么重，居然活了下来。而且居然能戒断止疼针。呵呵……难得，难得。”
郭明阳虽然吃惊，但并不诧异，他早就看出这小子，死硬的骨头！而且狡猾得不得了！郭明阳没有说话，对田七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郭明阳坐在男人对面，看着他垂着颈子，靠在床头，微微喘息。汗水从额头，勾勒着他的侧脸，划过下巴，无声地跌落到被褥上，被棉絮飞快地吸收。男人的手腕上的皮肉被麻绳磨破，还没有来得及处理。郭明阳皱皱眉，这人，的确能抗~摊别人，早死了。
男人似乎喘够了气，抬眼看向郭明阳。
“你行啊~”郭明阳赞叹道，“是我这守卫是太不严密了，还是你小子太能耐了，你居然能搭上了云瑛帮的人~他们说有确凿证据，我窝藏了他们要找的人。出重金，要见你一面~”
男人皱皱眉，低声道，“我不想跟你作对，我只是要回去而已。”
郭明阳看了男人半响，突然笑了出来，猛地伸出手，对男人竖起大拇指。
“行~你小子真行！我郭明阳这辈子，没佩服过几个人，你算一个！你牛！”
郭明阳摇摇头，笑了。
“哈~哈哈~不过，哥哥我真齤他妈搞不懂，你~你~你和那个丫头，为了他老蒋，远赴越南，刺杀汪精卫。可是呢，他妈没人管你们死活，救你的是我！是小爷我！你齤他妈干嘛还要回去啊，还要为他干死干活啊！啊？”
男人抿抿唇，低声道，“我从来不是为了任何个人卖命。”
“那你为了什么？啊？告诉我，我真是搞不懂你~”郭明阳将屁股下的凳子往前挪了挪。
男人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目光坚定，“故土复在，民不受辱，国之独立。”
郭明阳更加张狂的笑了，哈~这小子真是天真！那些个教训居然还没有把他打醒么。郭明阳大笑起来，笑得泪都出来了，呵。可怜，可恨，他故土沦陷，乡民被辱，被迫在异国谋求生存！
“可怜！可恨！”郭明阳指着男人，“你居然还不明白，你们赢不了的！赢不了！”
男人眼神冷冽，“可怜！可恨！一个军人的血性居然被磨没了！你如何对得起那把精忠剑！如何对得起郭儒成军长！如何对得起军人的称号！如何对得起千千万东北父老！如何对得起四万万中国人！”
“你他丫的闭嘴！”郭明阳一脚把一扇屏风踹得粉碎。
“你他丫的闭嘴！”郭明阳一脚把一扇屏风踹得粉碎。
郭明阳双目赤红，一把拽住男人的领口。
“你齤他妈的上过战场么？你齤他妈知道打输是什么滋味么！”
郭明阳突然松开男人，看着他跌落，捂住胸口不住地咳。郭明阳的表情很委屈，很哀伤，他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你是条汉子，但我和我的弟兄们也不是软蛋！31年流亡入关，老子带着弟兄们从热河打到太原，败战，败战，败战，几千公里的溃退~呵，我已经失望了快十年……”
男人沉默，他身为军人，可惜真刀真枪和日寇拼杀的机会并不多，但是他也见识过战争的惨烈和战败的痛苦。
郭明阳眼神直愣愣地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一路打过来，当初跟我走的几十号弟兄折损大半，我们没有编制，只有一路走一路靠~呵，打仗的时候，人尽让我们打头阵，当炮灰。可输了的时候，人自己都管不及，谁顾得上我们这几十号人？呵~可笑啊，我们拼死拼活护着的一城百姓，却给日本人卖情报~没人给我们发军饷，军队没有补给，为了填肚子，只能抢老乡的……哈哈哈……”
郭明阳突然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下来，“溃军不如寇，流兵即为贼啊~”
“最后一次我们投了阎老西，在太原，老子从来没有那么痛快地杀过小鬼子，哈哈~可是还是输了！还是输了！”
郭明阳瞪着男人苍白的脸，哂笑一声，“爱国，爱国~你是磨不光啊，可是我已经爱不动了！全军尽墨的滋味，你永远不会明白。”
郭明阳抹了一把脸，声音微微有哭腔，“老子又不是汉奸，就不想当炮灰了，就想我剩下的弟兄能好好活着，咋了？”
男人没有说话，他没有立场去评论和指责。
郭明阳看向他，“兄弟，哥哥我是真心佩服你，欣赏你……我不想你再去送死，你已经为你所谓的那啥……人民、故土、国家死过一次了，足够了，足够了！忠义你都尽够了！”
郭明阳拍拍男人的瘦削的肩，“再为自己活个几十年吧！”
男人抿了抿唇，抬起头，“你知道么~到越南前，我给家兄留书……”
男人苦笑了下，“当时抱着必死之心，我说生平唯一憾，就是只有一条报国命。谢谢郭先生您救我，我捡回一命，当然要去圆满我的遗憾。”
“……”郭明阳看着男人清亮的眼，默然无言。
“咳~”男人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温柔，“何况，我的命是别人换回来的，何况，离家这么久，我想家了……”
郭明阳的表情在男人低低的话语中变得柔和起来，他狠狠地眨了眨眼，通红的眼属于一个想家的男人。他也想家了，离了十年的家乡，别了十年的故土。可怜故园给他留下的最后记忆，是凄厉的天空，混浊的硝烟和难以抚慰的悲恸。
“郭先生~”男人开口，“让我回家吧~”
郭明阳怔了怔，“啊~那啥~呵。”
郭明阳抬手揉了揉额角，微微晃着头，“我这是，软的硬的都使遍了也留不住你，哈，那就算了。行~不过，你和云瑛帮那帮越南佬是什么关系？”
男人皱皱眉，“应该是我大哥委托他们找我……”
“你大哥？”郭明阳吃了一惊，“你大哥在越南？”
男人摇摇头，“大哥他应该在香港或者英国。”男人有些动容，他们兄弟情深，大哥肯定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他一定会执着地找。不过也好，没了自己的牵绊，大哥可以和嫂子，和爱中爱华一起去英国了，战火纷争，香港也非福地。不过，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到英国看看他们。
郭明阳笑了笑，也没多问，“好吧~我明个去见见云瑛帮的人，要真是你大哥找你，我就带个人回来。”
“谢谢~”男人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郭明阳长叹一声，拍拍男人的肩。
“不过~你小子，我的底儿，你是摸得门儿清，你到底叫个啥，我~我~我都不清楚啊。”
男人低头笑了笑，正准备开口。
“诶~”郭明阳又抬手止住男人话头，“要是不方便就算了，你们这些人，自己也摸不清自己是谁吧~切~”
男人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郭明阳的脸，“郭先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重恩难写，我又如何敢骗您。”
“切~”郭明阳翻翻白眼，“你小子骗我的还少？”
男人笑了笑，“这次绝对不骗您。鄙人杨慕次。”
郭明阳挑挑眉，“杨慕次？呵~好！我记住你了~杨慕次！”
郭明阳站起来，厚实的手掌挥了挥，“行吧~杨慕次，我放你回家~”
郭明阳飞快转身，向屋外走去，他忽然觉得脸上有些湿润，喉头梗得发慌，他深吸一口气，扯开嗓子吼起一首，在他脑中转悠了十年，却没唱过的歌谣。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郭明阳双目赤红，一把拽住男人的领口。
“你齤他妈的上过战场么？你齤他妈知道打输是什么滋味么！”
郭明阳突然松开男人，看着他跌落，捂住胸口不住地咳。郭明阳的表情很委屈，很哀伤，他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你是条汉子，但我和我的弟兄们也不是软蛋！31年流亡入关，老子带着弟兄们从热河打到太原，败战，败战，败战，几千公里的溃退~呵，我已经失望了快十年……”
男人沉默，他身为军人，可惜真刀真枪和日寇拼杀的机会并不多，但是他也见识过战争的惨烈和战败的痛苦。
郭明阳眼神直愣愣地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一路打过来，当初跟我走的几十号弟兄折损大半，我们没有编制，只有一路走一路靠~呵，打仗的时候，人尽让我们打头阵，当炮灰。可输了的时候，人自己都管不及，谁顾得上我们这几十号人？呵~可笑啊，我们拼死拼活护着的一城百姓，却给日本人卖情报~没人给我们发军饷，军队没有补给，为了填肚子，只能抢老乡的……哈哈哈……”
郭明阳突然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下来，“溃军不如寇，流兵即为贼啊~”
“最后一次我们投了阎老西，在太原，老子从来没有那么痛快地杀过小鬼子，哈哈~可是还是输了！还是输了！”
郭明阳瞪着男人苍白的脸，哂笑一声，“爱国，爱国~你是磨不光啊，可是我已经爱不动了！全军尽墨的滋味，你永远不会明白。”
郭明阳抹了一把脸，声音微微有哭腔，“老子又不是汉奸，就不想当炮灰了，就想我剩下的弟兄能好好活着，咋了？”
男人没有说话，他没有立场去评论和指责。
郭明阳看向他，“兄弟，哥哥我是真心佩服你，欣赏你……我不想你再去送死，你已经为你所谓的那啥……人民、故土、国家死过一次了，足够了，足够了！忠义你都尽够了！”
郭明阳拍拍男人的瘦削的肩，“再为自己活个几十年吧！”
男人抿了抿唇，抬起头，“你知道么~到越南前，我给家兄留书……”
男人苦笑了下，“当时抱着必死之心，我说生平唯一憾，就是只有一条报国命。谢谢郭先生您救我，我捡回一命，当然要去圆满我的遗憾。”
“……”郭明阳看着男人清亮的眼，默然无言。
“咳~”男人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温柔，“何况，我的命是别人换回来的，何况，离家这么久，我想家了……”
郭明阳的表情在男人低低的话语中变得柔和起来，他狠狠地眨了眨眼，通红的眼属于一个想家的男人。他也想家了，离了十年的家乡，别了十年的故土。可怜故园给他留下的最后记忆，是凄厉的天空，混浊的硝烟和难以抚慰的悲恸。
“郭先生~”男人开口，“让我回家吧~”
郭明阳怔了怔，“啊~那啥~呵。”
郭明阳抬手揉了揉额角，微微晃着头，“我这是，软的硬的都使遍了也留不住你，哈，那就算了。行~不过，你和云瑛帮那帮越南佬是什么关系？”
男人皱皱眉，“应该是我大哥委托他们找我……”
“你大哥？”郭明阳吃了一惊，“你大哥在越南？”
男人摇摇头，“大哥他应该在香港或者英国。”男人有些动容，他们兄弟情深，大哥肯定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他一定会执着地找。不过也好，没了自己的牵绊，大哥可以和嫂子，和爱中爱华一起去英国了，战火纷争，香港也非福地。不过，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到英国看看他们。
郭明阳笑了笑，也没多问，“好吧~我明个去见见云瑛帮的人，要真是你大哥找你，我就带个人回来。”
“谢谢~”男人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郭明阳长叹一声，拍拍男人的肩。
“不过~你小子，我的底儿，你是摸得门儿清，你到底叫个啥，我~我~我都不清楚啊。”
男人低头笑了笑，正准备开口。
“诶~”郭明阳又抬手止住男人话头，“要是不方便就算了，你们这些人，自己也摸不清自己是谁吧~切~”
男人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郭明阳的脸，“郭先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重恩难写，我又如何敢骗您。”
“切~”郭明阳翻翻白眼，“你小子骗我的还少？”
男人笑了笑，“这次绝对不骗您。鄙人杨慕次。”
郭明阳挑挑眉，“杨慕次？呵~好！我记住你了~杨慕次！”
郭明阳站起来，厚实的手掌挥了挥，“行吧~杨慕次，我放你回家~”
郭明阳飞快转身，向屋外走去，他忽然觉得脸上有些湿润，喉头梗得发慌，他深吸一口气，扯开嗓子吼起一首，在他脑中转悠了十年，却没唱过的歌谣。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o⊙)… 公告一下~ 瓦又开始繁忙了，更文会灰常、灰常之缓慢~因为苦命的星辰只有周末有一点点空，还得赶论文~ 各位不好意思
最快就是周更，一般情况月更，半年更，额(⊙o⊙)…。
谢谢大家这么久对星辰的支持~
最快就是周更，一般情况月更，半年更，额(⊙o⊙)…。
谢谢大家这么久对星辰的支持~
上海 杨公馆
俞晓江怔怔地看着手里的一张女人的照片。这是今天早上从军统方面的上线通过特定信箱寄给他们的信件。信里一个字没有，独独留下这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姿容秀丽的女子，而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只看了照片一眼便转身出门。俞晓江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极其危险的气息，她直觉，照片上的女子可能和阿次有关。
俞晓江抬手将照片点燃。纤细的手指按揉着太阳穴，她在思考。她在这个连代号也不清楚的，及其神秘上线。自己只是单向接受命令，却不能联系到他。而他每一次的命令要不然是登广告，要不然是将命令转成摩斯密码，再编成音乐，发到某一电台播放。他们根本摸不到他的发报的位置。
但是俞晓江却感觉，这个神秘的上线有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危险。
“姐姐~”
滕姿走进来，唤了唤出神的俞晓江。
“啊，你来了~”俞晓江赶紧招呼滕姿坐下。
滕姿向来不施粉黛的素面，今天却描了细细的眉，抹了嫣红的唇。让俞晓江觉得有些陌生。她轻轻握了握滕姿的手，她能够猜想昨晚的滕姿付出了什么。
滕姿的手很凉，俞晓江的手也很凉。两双冰凉的手无法互相取暖。
俞晓江叹了口气，“滕姿，昨天……”
俞晓江欲言又止，只有单薄地吐出一个谢字。
滕姿摇摇头，淡淡笑了笑，“昨天我听说看清了一个刺客的脸，把我担心坏了。还好不是你们。”
俞晓江皱皱眉，是的，A7暴露了，A7的脸还是被人看到了。于是俞晓江连夜护着A7离开，易邨生来的时候，她并没有在杨公馆。
“咳咳咳~”俞晓江捂住嘴，咳了几声。
“怎么了？您精神有些不济？”滕姿关切道。
俞晓江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大抵是昨夜受了凉吧，早上带着信回来的时候，头发都濡湿了。而他看了一眼照片，即刻出了门，问都没有问一声。如果是阿次，一定会嘱咐自己，小心着凉吧。
呵~俞晓江摸摸自己额头，自己怎么也这么小女儿心思了，在哀怨些什么呢？都说是名义上的丈夫了，何况他们一直互相戒备着。
在人前，他们恩爱有加，而人后，他从来都是冷冰冰，阴沉沉的。在家里，他们除了任务几乎什么都不谈，他从来是默不作声地不断喝酒。沉默冰凉地背影，让俞晓江觉得有几分可怜，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
从前，阿次评价她，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其实只是，她必须坚强罢了，于是这么多年，就慢慢习惯。再大的伤痛，她也必须自己愈合，所以她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抚别人的伤。何况，那也是自己心底的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上海福州路 天蟾大戏院
这里是上海滩最有名的戏园子，有“远东第一大剧场”之誉。 历代各方菊坛大师竞相粉墨登场于此，而梨园都有“不进天蟾不成名”之说。
今天演的是粤剧《易水送荆轲》。
……一举青锋贼丧胆，壮士狂歌压狂澜。 百丈燕山齐敬你，河浪滔滔展笑颜。剑回旋怎能拦，秦关震憾。猛士在剑用命，气吞千山……”
扮太子丹是华南红角儿薛作梅，所以场下济济一堂。
杜旅宁坐在二楼包间。他抬眼看了眼自己身边的男人俊美的侧颜，笑了笑。
“……风萧萧兮易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台上戏子唱得动人，幽幽郁郁的声，眼中流转着悲壮与苍凉。最后一声，太子丹和荆轲执手同叹。
坐在他身旁的男人闭了闭眼睛，将双目的伤痛遮盖。他淡淡开口，
“可叹，荆轲一时豪杰，忠义、刚烈。却遇到太子丹这么个自私、懦弱、阴暗、狡诈的人。可恨，可叹！”
“哼~”男人冷笑一声，“更加可恨的是，太子丹害死荆轲，自己却来当要离【春秋著名刺客，用计杀公子庆忌 】！”
杜旅宁脸色阴郁得可以滴下水。喧嚣离场的戏迷看客，衬托得房间越发安静。安静得听得到杜旅宁沉重的呼吸。
“呵~话说开了也好~杨慕初杨先生~”杜旅宁冷笑。
那一天面前的人没有解开他的棋局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不是阿次。不！是看见这人的第一眼的时候，那种眼神是不属于阿次的，不属于那个倔强的孩子。
杜旅宁站起身来，“只是没想到居然是杨先生先扯开了面皮!”
杨慕初冷冷地看着杜旅宁，他恨杜旅宁，如果不是杜旅宁在戴笠面前一定要求阿次去越南刺杀汪精卫，阿次不会出事。自己也不会抛妻弃子，以杨慕次的名义潜伏上海。
“哼~”杨慕初冷笑，眼神犀利如刀，“杜顾问说笑吧，您寄给我佐藤云子的照片，不就是想希望我来找您么，以杨慕初的身份。”
杜旅宁不置可否，挑挑眉，鹰隼般的眸子看着杨慕初。“杜某可不记得给杨先生寄过什么照片~”
“呵~”杨慕初抬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这里安全得很~没有窃齤听器，没有录音机，而且周围都是我金龙帮的人~放宽心，杜顾问，哦，不~杜站长~”杨慕初勾起一抹笑。
“我没有说错吧~军统局上海站站长——杜旅宁。”
俞晓江怔怔地看着手里的一张女人的照片。这是今天早上从军统方面的上线通过特定信箱寄给他们的信件。信里一个字没有，独独留下这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姿容秀丽的女子，而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只看了照片一眼便转身出门。俞晓江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极其危险的气息，她直觉，照片上的女子可能和阿次有关。
俞晓江抬手将照片点燃。纤细的手指按揉着太阳穴，她在思考。她在这个连代号也不清楚的，及其神秘上线。自己只是单向接受命令，却不能联系到他。而他每一次的命令要不然是登广告，要不然是将命令转成摩斯密码，再编成音乐，发到某一电台播放。他们根本摸不到他的发报的位置。
但是俞晓江却感觉，这个神秘的上线有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危险。
“姐姐~”
滕姿走进来，唤了唤出神的俞晓江。
“啊，你来了~”俞晓江赶紧招呼滕姿坐下。
滕姿向来不施粉黛的素面，今天却描了细细的眉，抹了嫣红的唇。让俞晓江觉得有些陌生。她轻轻握了握滕姿的手，她能够猜想昨晚的滕姿付出了什么。
滕姿的手很凉，俞晓江的手也很凉。两双冰凉的手无法互相取暖。
俞晓江叹了口气，“滕姿，昨天……”
俞晓江欲言又止，只有单薄地吐出一个谢字。
滕姿摇摇头，淡淡笑了笑，“昨天我听说看清了一个刺客的脸，把我担心坏了。还好不是你们。”
俞晓江皱皱眉，是的，A7暴露了，A7的脸还是被人看到了。于是俞晓江连夜护着A7离开，易邨生来的时候，她并没有在杨公馆。
“咳咳咳~”俞晓江捂住嘴，咳了几声。
“怎么了？您精神有些不济？”滕姿关切道。
俞晓江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大抵是昨夜受了凉吧，早上带着信回来的时候，头发都濡湿了。而他看了一眼照片，即刻出了门，问都没有问一声。如果是阿次，一定会嘱咐自己，小心着凉吧。
呵~俞晓江摸摸自己额头，自己怎么也这么小女儿心思了，在哀怨些什么呢？都说是名义上的丈夫了，何况他们一直互相戒备着。
在人前，他们恩爱有加，而人后，他从来都是冷冰冰，阴沉沉的。在家里，他们除了任务几乎什么都不谈，他从来是默不作声地不断喝酒。沉默冰凉地背影，让俞晓江觉得有几分可怜，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
从前，阿次评价她，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其实只是，她必须坚强罢了，于是这么多年，就慢慢习惯。再大的伤痛，她也必须自己愈合，所以她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抚别人的伤。何况，那也是自己心底的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上海福州路 天蟾大戏院
这里是上海滩最有名的戏园子，有“远东第一大剧场”之誉。 历代各方菊坛大师竞相粉墨登场于此，而梨园都有“不进天蟾不成名”之说。
今天演的是粤剧《易水送荆轲》。
……一举青锋贼丧胆，壮士狂歌压狂澜。 百丈燕山齐敬你，河浪滔滔展笑颜。剑回旋怎能拦，秦关震憾。猛士在剑用命，气吞千山……”
扮太子丹是华南红角儿薛作梅，所以场下济济一堂。
杜旅宁坐在二楼包间。他抬眼看了眼自己身边的男人俊美的侧颜，笑了笑。
“……风萧萧兮易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台上戏子唱得动人，幽幽郁郁的声，眼中流转着悲壮与苍凉。最后一声，太子丹和荆轲执手同叹。
坐在他身旁的男人闭了闭眼睛，将双目的伤痛遮盖。他淡淡开口，
“可叹，荆轲一时豪杰，忠义、刚烈。却遇到太子丹这么个自私、懦弱、阴暗、狡诈的人。可恨，可叹！”
“哼~”男人冷笑一声，“更加可恨的是，太子丹害死荆轲，自己却来当要离【春秋著名刺客，用计杀公子庆忌 】！”
杜旅宁脸色阴郁得可以滴下水。喧嚣离场的戏迷看客，衬托得房间越发安静。安静得听得到杜旅宁沉重的呼吸。
“呵~话说开了也好~杨慕初杨先生~”杜旅宁冷笑。
那一天面前的人没有解开他的棋局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不是阿次。不！是看见这人的第一眼的时候，那种眼神是不属于阿次的，不属于那个倔强的孩子。
杜旅宁站起身来，“只是没想到居然是杨先生先扯开了面皮!”
杨慕初冷冷地看着杜旅宁，他恨杜旅宁，如果不是杜旅宁在戴笠面前一定要求阿次去越南刺杀汪精卫，阿次不会出事。自己也不会抛妻弃子，以杨慕次的名义潜伏上海。
“哼~”杨慕初冷笑，眼神犀利如刀，“杜顾问说笑吧，您寄给我佐藤云子的照片，不就是想希望我来找您么，以杨慕初的身份。”
杜旅宁不置可否，挑挑眉，鹰隼般的眸子看着杨慕初。“杜某可不记得给杨先生寄过什么照片~”
“呵~”杨慕初抬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这里安全得很~没有窃齤听器，没有录音机，而且周围都是我金龙帮的人~放宽心，杜顾问，哦，不~杜站长~”杨慕初勾起一抹笑。
“我没有说错吧~军统局上海站站长——杜旅宁。”
瓦秘书给我的长评，好给力啊~
【http://tieba.baidu.com/p/2212370506】
我读《血荐轩辕》 @紫梦ylt
为了感谢瓦秘书，今晚我一定要更新
好吧~希望能够码够字数
【http://tieba.baidu.com/p/2212370506】
我读《血荐轩辕》 @紫梦ylt
为了感谢瓦秘书，今晚我一定要更新
好吧~希望能够码够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