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西院】【原创】怀沙(纯爱,师生,国学)

第十二章(4)
一双锐利的眼落在严若清脸上,他不止一次觉得严若清不像个十二岁的孩子,完全没有孩子该有的青春活力,整个人显得心事重重,阴阴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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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有因他冒犯的话生气,甚至还好脾气地问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题,“在你心里什么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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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和他爹就是他的命,当然这话他不可能对安成希说,于是他垂着眼不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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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发现,在拒绝和别人说话时,严若清简直和宫映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种无视才最让人上火。而他安成希在外面何时被人无视过?也只有回到家,这两个小的才会给他气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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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见他的样子不由想起了宫映疏,一阵火大,“谁教你的问话不答?宫映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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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的事,和我哥有什么关系?”严若清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无缘无故往别人身上泼脏水,他前世背负了多少明理暗里的诬陷,他懒得解释,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不在乎,只是没有人对他有期望,他也就得过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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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人扯上宫映疏,他又是另一种心情,那个如星月明珠般的人,哪怕一丝尘埃他也不愿让他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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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没想到严若清胆子如此大,顶了他一次又一次,他冷笑,“呵,想和我讲理是吧,行,跪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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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清嘲讽一笑,“果然都是一样的人,只有觉得别人跪在你们脚下才能体现你们的权威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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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到极致,安成希反而冷静下来,严若清口中的“你们”,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宫映疏和严明乔是他信着的人,那么他口中的“霸权主义”者就只有老师和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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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心中苦笑,老师,您真的扔给我一个烫手山芋啊!不听管,不听教,说起理来一套接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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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想好好说话就按我的规矩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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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清曲膝跪了下去,心里却是不屑,这是在严家,最后无论安成希告诉宫映疏还是严明乔,他都只有妥协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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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这副看似“顺从”的样子,安成希的火不减反增,明明那么不情愿还是强迫自己做了,目的是什么其实不难猜,不就是担心他告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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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不如他的愿岂不是显得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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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安成希要拨打电话,严若清才有点慌了,他不担心严明乔知道,他爹了解他的性格,顶多揍他一顿再让他道歉,可是宫映疏……他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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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别打,我听您的!”严若清又难堪又羞耻地说道。刚刚还在和人争锋相对,转眼又去求人,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可是他真的怕宫映疏对他失望,他不敢把自己暴戾的一面展现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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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漫不经心地放下手机,按下挂断,双腿交叠倚在一旁的桌沿上,双手抱臂,目光不错地审视着他,直到严若清极其不自在地挪动着膝盖,他才幽幽道,“我从没有在训人之前说理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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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清明白了,起身拉开抽屉,一把小檀木的戒尺静静地躺在里面,他取出戒尺平捧着,后退两步跪地,也不说话就这样直挺挺地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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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嗤笑一声,拿了戒尺,顺手一下就抽到了严若清脸上,“既然管不好嘴,那就好好收拾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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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人的痛感让严若清瞬间涨红了脸,眼里散发出狼性的光,但很快又被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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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清,我就问你一句,我安成希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如此大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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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严若清脸上的潮红迅速褪去,甚至有越演越白的趋势,像是被突然波动了某很弦,惊醒了他内心的洪水猛兽,让他惊恐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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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得罪了你?’你哪里都没得罪我,严若清心里惨笑。若安成希没问出这句话,他还可以自欺欺人地说自己是为了维护利益和他争吵,可他轻飘飘的一句诘问,就将他内心的自私暴露无遗,显得他更加无理取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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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可不就是在无理取闹吗?因为觉得宫映疏对安成希太过在乎,在乎到让他失去安全感,觉得自己在宫映疏心里微不足道。他们才认识多久?而安成希却让宫映疏惦记了整整七年,而七年那份依赖和敬重都不曾减少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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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或许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对安成希那份特殊的依赖之情,越在乎就越难以轻易释怀。而他曾经跟了宫映疏那么多年,每天以研究宫映疏为乐,性格上多多少少有了解,宫映疏执着起来不比他逊色分毫。他嫉妒着,也恐慌着,他怕安成希对宫映疏的影响力,他怕他们再无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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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严若清脸上的愰神太过明显,安成希皱着眉盯着他,他今天其实没想过要动手,毕竟他和严若清还没达到彼此交付信任的地步。而管教的首要因素就是信任,严若清不信他,既便再严厉的责罚也达不到该有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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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没有从心底真正信服他的人,安成希不会轻易动手,更何况是意义非凡的家法。什么是家法?家法是赐予家人的,一个从心底就没认同他是家人的人,他也没那个心思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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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今日被这混账东西拱起了火,才想给他点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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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意料之中的没得到严若清的回答,他用理智压抑着心中一层一层蹿起来的怒火,沉沉道,“严若清,做为你师兄,提点你引导你是我的责任,不管你心里如何想,该说的我还是得说。”

楼主 yangningyi321  发布于 2019-07-13 11:49:00 +0800 CST  
第十二章(5)
宫圣瑛曾言,安成希其人“乾坤入怀,坦荡天成”,这评价不可谓不高。他心有沟壑,自成一方天地,自然见不得自家师弟这般“小家子气”。不管严若清听不听,既然被他撞到了,该纠正的还得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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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清,若你文中的孩子换成了你哥和师叔,你会做同样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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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换成宫映疏和严明乔?严若清不知道,只觉得头脑一阵抽疼,似乎重生后他就有这个毛病,一旦太过深入去想前世那些不好的事,头脑就会像被钢针扎过,让他痛苦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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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安成希的话让他再次想到了前世最后见到宫映疏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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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清脸色白了又白,高举的手在微微颤抖,戒尺已经被拿走,他其实可以放下,但心中堵着一口气让他不愿被安成希看轻,他顺着他的话想了片刻,得出的答案却让他不堪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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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想死,绝不会选择让严明乔陪着,自己死了他爹反而减少了一个累赘。但是宫映疏呢?他不知道宫映疏前世的结局如何,到底有没有被救回来,但是他心里却有种隐秘的期盼,那就是宫映疏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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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宫映疏的私心和占有欲让他自己都觉得恐怖,他明明想他安好,想他幸福,可到最后他还是想把他拖入地狱,让他陪着他一起生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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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不知道,他一句话让严若清想遍了前世今生,陷在恐慌中无法自拔。他听他颤着声道,“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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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为什么非要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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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惊惶中带着无助的神色,安成希忽然心疼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他让他放下颤抖的手臂,声音缓和了一些,但仍旧冷着一张脸,“每个生命都是独立的个体,谁都没有替他们做选择的权力,哪怕是孩子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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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文中的观点若是胡编乱造,你就是在敷衍作业,这是态度问题;如果是你心中所想,你就是三观不正,这是人生问题。既然担了你师兄的名头,对于这些错误,我就不会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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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清其实有点不明白,安成希和他认识满打满算不过几天,是什么让他如此花费心思来管他?严明乔管他是因为血脉亲情,宫映疏肯教他也是他一点一点用真心换来的。而安成希呢,就因一个师兄的名头吗?难道人不都是自私的吗,这种没有一点回报的事真的有人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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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着安成希坦荡的眼神,以及隐藏在眸中那点微不可查的担忧,严若清一直以来的观念开始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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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只有利益和交换,还有……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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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未得过除严明乔外如此不求回报的关怀,安成希管他并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可能引起他的反弹,可他还是开口指出他的问题和过错。哪怕当初的宫映疏对他也有所保留,一开始并不曾那么直接的教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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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清想,他真的很自私,自私得不愿去看除了严明乔和宫映疏之外的任何人的好。他局限于自己的世界,只想守这方天地的安宁。宫映疏曾对他说,“固执地守着一人一心,那么那些曾为你付出过的人该有多难过?人的心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为何不给那些想靠近你的人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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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他是怎么做的?不再排斥身边接近的人,却从未从心底真正接纳过他们,哪怕班上的同学,哪怕庄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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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着眼,艰难地扯着嘴角,出口的声音破碎得令人心疼,“若清不懂,师兄……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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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显服软的语气让安成希眉梢动了动,他发现他看不懂这少年,当你觉得他快忍不住时,他可以坦然地跪下来;当你觉得他妥协时,话里却带了尖锐的刺;而就在你觉得他无可救药,只想尽本分的职责时,他却说“我不懂,师兄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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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粹而真实,安成希多年未曾波动的心微微荡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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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若,你要明白,师兄不是白叫的。”安成希收了眼里的心疼,严肃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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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凭处置。”他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呢?他应该听宫映疏的话,给身边的人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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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手伸平,我们来算算今天的账。”说了这么久才进入正题,安成希也有点无奈,小师弟性格太特殊,让他不得不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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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再执拗的严若清十分配合,脸上的苍白未褪,双手因为先前举着戒尺还酸疼着,但他还是努力地持平手臂,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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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不得不感叹,这孩子收起尖锐的性子后,真的很让人喜欢,他道,“我不喜欢说教,念你是第一次在我手下受训才费那么多口舌。小若,我现在再问你一次,知道自己错哪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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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清下意识地垂头,却听见安成希一声厉喝,“头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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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清心里有一瞬排斥,随即苦笑了一下,他还是不习惯除了宫映疏和严明乔之外的人管他,可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尝试去接受,他这种反应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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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抬头,看着安成希的眼。没有愤怒,没有不屑,只有如山川海洋般的鼓励与包容。严若清忽然就生出那么点无地自容之感,他哑着声,回着安成希的话,“自私观念作祟,不能正确看待事情;不敬兄长,和师兄顶嘴;不知悔改……”

楼主 yangningyi321  发布于 2019-07-14 10:25:00 +0800 CST  
第十三章(1)
说到这里,严若清竟然再也说不下去,不知悔改,这个词对于他来说太过讽刺,如果他真的只有12 岁,或许无可厚非。可他并不是,两世为人他依旧没什么长进,依旧犯着同样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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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宫映疏因为他漠视同学打架,身为班长却不制止而罚了他,他教了他两个字——责任。可现在想来除了责任,还想告诉他做人别太自我,只顾自己安稳而一点也不考虑别人,这样的人注定被亲友同伴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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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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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不知他‘不知悔改’从何而来,他也没打算细问,能有现在的效果已然在他预料之外,孩子需要慢慢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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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嘴的事脸上已经挨过,给你提个醒,切记在外人尤其是长辈面前不可如此莽撞。其他的我不多罚,二十下算是警醒,自己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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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清刚应完声,安成希手中的戒尺就砸了下来。不过一下,严若清脸就白了,他现在才明白严明乔和宫映疏对他真的是太温和了。安成希这一下的效果就抵得上宫映疏的十下,关键他还不能躲,躲一下不仅重头再来,而且还要翻倍,从宫映疏身上的严谨他便知道,宫家的规矩从来不是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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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知道自己下手有多重,没有疼痛的教训便不能称为教训,尤其是孩子,记吃不记打。可他看着严若清宁愿咬着牙也不愿出一点声时他就诧异了。一连十下下去,严若清额头已浸出密密的汗,手臂沉了又起,起了又沉,可他愣是一声也没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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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暗中减了两分力道,虽然还是很疼,但到底没那么入骨。二十打完,严若清的手已经肿了一圈,他的声音比先前更加沙哑,“谢师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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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笑了一下,暗道,规矩倒是学得不错,就看他有没有心遵守了。他道,“知道罚完后要干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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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清放下充血的双手,垂在腿侧试图靠着裤布的清凉缓解热度,他轻轻嗯了一声,又觉得不妥,补充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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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看着时间,觉得够了就起来。药就别上了,脸上的伤不重,明早就会消掉。手上的就疼着吧,长记性。”说完也不管严若清回不回答,抬脚便走了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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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完之后是反省,有时候宫映疏会让他写反省心得,也不检查,全都完完整整地给他放到一起,让他每周都抽时间去看看。因为宫映疏不管,他就从来没看过。现在才明白宫映疏的用心,看着自己曾经犯过的错本身就是一种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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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挪动着膝盖,跪行到书桌旁,用红肿的双手抽出纸笔放到椅子上。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无奈苦笑,想要握笔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打字还勉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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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清跪坐在椅子旁,慢慢体会着这短短时间内心境的变化,似乎什么都没变化,又似乎更加开阔了些。严若清当然知道缘由,他在试着接受安成希,也在试着接受和融入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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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并不糟糕,甚至让他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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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餐桌上所有人都看见了严若清那双尚未消肿的手以及还有一点浅痕的脸。不过大家都识趣的没多说什么,严明乔和宫映疏对视了一眼,宫映疏摇了摇头,表示不是他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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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乔了然,不是宫映疏,那就只能是安成希了。他并不意外两人的第一次交锋来得那么快,其实安成希和严若清很像,都是坚定执着之人,可以为了在乎的人勇往直前。不同的是,安成希的执着带着浩瀚博大,而严若清却是小心偏执。没有谁对谁错,只是格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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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作为唯二的女性,庄琳和付冉心疼了。庄琳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一大早就对安成希冷着一张俏脸,若不是为了给自家男人留点面子,估计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安成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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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庄琳明白,有些事她插不了手,可她就是心疼,那双手肿成那样,估计碰到东西都疼。看到安成希一副坦然的模样,庄老师只差柳眉倒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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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付冉的做法就简单实际多了,将严若清手中的筷子换成了勺子,并嘱咐道,“吃清淡些,否则坐车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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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东西流过干涸的心房,一点一点修复着他如礁石的心,严若清的手微微僵硬,良久,他轻声道,“我知道了,谢谢冉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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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上,严若清理所当然的和宫映疏坐在了一起。宫映疏座位靠着窗,手里缓慢而有节奏地翻看着一本专业书,神态安宁,仿佛看的不是枯燥无味的c语言,而是什么有趣的故事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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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宫映疏的专业也是严若清没料到的,前世宫映疏在云京大学任教时教的是国学,他以为他学的就是有关国学的专业,后来才知道他学的是信息与计算数学,和今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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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仔细想想也很正常,毕竟宫映疏从小就在数学方面表现出惊人的天赋。宫圣瑛作为一个顶级教育家,不可能去埋没宫映疏的长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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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清一想到宫映疏除了数学天赋外,还有那一身从国学文化里浸润出来的君子凤仪时,他便感到自己的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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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连仰望都不够格才真的让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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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白云飘过,云层远去,阳光温柔地落在宫映疏的侧颜上,严若清鬼使神差的想去摸摸那张脸,他抬起手,尚未触到宫映疏耳边,就见宫映疏疑惑地抬起了头,“嗯?怎么了?”

楼主 yangningyi321  发布于 2019-07-14 10:29:00 +0800 CST  
第十三章(2)
严若清就像一个偷窥被发现的贼人,尴尬得连视线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他怎么就……没忍住呢?无缘无故的去摸一个人的脸不是很奇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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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却没多想,合起书放到一边,拉过他红肿的手,温声道,“疼了?让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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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问他为何被罚,也没问昨晚发生了什么,和煦得像一阵从山谷吹来的风,轻而易举便能抚平他心里的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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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血块堆积,按一下都是钻心的疼痛。可严若清仿佛不知疼般任由宫映疏替他按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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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清直直地看着他,几欲想落泪,他珍惜着每一分被宫映疏温柔以待的瞬间。心底滋生的情愫促使着他想离他更近,于是他侧了侧身,将整个脑袋搭在了宫映疏的肩上,“哥,我困,昨晚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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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在他靠过来时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无声的叹了口气,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惹师兄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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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我做错了。”严若清闷着声,显得很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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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也知道安成希的规矩有多严,罚完之后要反省,反省不到位还要加罚,他虽然不知道昨晚安成希为何动手,但显然问题不小。宫圣瑛首徒又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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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揉了,拍了拍小孩儿的头,“睡吧,到了我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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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其实他并不想睡,他只是想腻在宫映疏身边。他仗着自己今生的年龄一步一步试探着他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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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清闭上眼,心里自嘲,真是却活越回去,要靠着孩子撒娇卖惨的手段才能得他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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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又怎样呢?小就小吧,小也有小的好处,亲密的举动不会太惹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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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生所求不过一人,哪怕低到尘埃,他也放不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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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江到京都的航程不到2个小时,飞机很快落地。刚开始严若清并没有睡意,但嗅着宫映疏颈边独有的冷香,他模模糊糊地睡着了。醒来时发现宫映疏一手揽着他的肩,让他稳定的靠在他的肩上。虽然他的脖子因为长久保持一个姿势已经有些酸痛,可他并不想离开。直到宫映疏叫他,他才装作迷蒙地抬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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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清本来就长得俊俏,再加上这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让宫映疏没忍住又揉了揉他的头,“到了严家好好听师叔的话,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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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知道了。”严若清很认真的点头,他很喜欢宫映疏事事为他操心的感觉,这能让他觉得自己和宫映疏不是两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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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带着宫映疏和庄琳去了宫家,严明乔则带着严若清回了严家。两家并不在同一个区域,甚至隔了一定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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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分别之前,安成希意味深长的看着严若清,“回去后每周五晚上到我家,我教你练字。就凭你那字,出去别说是老师的弟子,也只有你琳姐姐能看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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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安成希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庄琳欲杀人的小眼神瞪得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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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严若清却是有点懵,按照安成希的脾气,做不好少不了要挨收拾,可他能拒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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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若,你师兄在和你说话。”严明乔不动声色的提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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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清觉得头上压了一片乌云,但他还不得不被乌云盖着,于是只能乖乖道,“我知道了,谢谢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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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老宅位于城南大院,这里几乎囊括了老一辈的国家上层,住的都堪称国宝级人物。小一辈的人陆陆续续都搬了出去。若在平常,大院里会显得冷清,但今日不同,中秋作为华夏传统节日之一,在老一辈人的心里有着不同的意义,尤其是有些底蕴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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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有两条主街,呈十字分布,里面大大小小的街道交错纵横。大院里不准停车,而且身份核查极严,毕竟这里住的人太过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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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乔停了车,身份核查通过,带着严若清往南街走去。越往里走,严若清便越能感受到严明乔的沉默,当年的事他了解得不甚清楚,不了解他爹到底背负了什么,他上前扯了扯严明乔的袖子,担忧地问,“爸,这一去您会承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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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乔停住脚步,看着比平常多了几倍的人流,目光悠远,“既然已经选择了,就要承担该承担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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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头看着眼前的孩子,“小若,你知道你爷爷前世的结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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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乔话刚落,严若清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最担心的问题来了。他重生以来一直刻意忽略着严家的存亡问题,前世直到他死他爹也没倒台,严家虽然支离破碎到到底没散得太彻底。但他的爷爷,却在他19岁时因病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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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上大学的第一年,在严明乔重伤后的第二年,一名国家干部就此长逝!当时各大时事政治新闻网上,这个消息足足登了一周!在京都举行的那场大型祭奠仪式上,他其实偷偷的去了,人山人海,万人相送,各大军队,政府官员以及普通群众目露哀思,雪白的菊花铺成了通往极乐的地毯,沉痛而庄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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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却没在祭奠仪式看见任何一个严家的代表人,包括他爹。他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让严明乔连他爷爷的祭奠仪式都无法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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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太过沉痛,他并不想说。可对上严明乔那双如深海的眼,他便觉得一切心思都无处遁形,他开口的声音带了几分无力苍白,“6年后,爷爷去世,严家……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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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严明乔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平静得像是没有任何情绪,严若清有点发慌,这不正常,“爸,不管怎样我都和你一起。”

楼主 yangningyi321  发布于 2019-07-14 22:49:00 +0800 CST  
第十三章(3)
严明乔从不觉得他是个圣人,对严若清的出生不可能没有一点芥蒂。虽然理智上促使他别对这个孩子有偏见,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在日常生活中带出点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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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发生了一系列他意想不到的事,宫原玉与人深夜缠绵的照片被人刻意放在他案头,照片上的另一个主角被打上了马赛克,无法分辨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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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愿被人牵着鼻子走,没去理会这种挑拨离间的手段,那些照片他让人鉴别过,拍摄于他和宫原玉成婚之前,他心里除了诧异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他并不爱宫原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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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护她的名声,他并未伸张,甚至连宫原玉本人也没告诉。只是暗中做了调查,也是从那时起,他才渐渐意识到老师的死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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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于严若清,他心里已经存了一颗怀疑的种子,他在怀疑他并不是他的亲子。毕竟当初有严若清真的是个意外,意外到他自己都觉得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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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严若清八岁时,宫原玉感觉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才吐露了关于当初那件事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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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她都是被人下了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后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宫原玉怀孕了,他们奉子成婚,严若清出生了,而他的老师……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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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死,宫原玉也没透露过她曾跟人好过。是刻意维护还是不愿提起,无人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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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乔回神,看着地上跪得规矩的小崽子。心神有一瞬恍惚,前世造成他那样的结局也有自己刻意放纵的结果。在他八岁之前,他没在他身上花多少心思,而宫原玉因为老师的死一直郁郁寡欢,对孩子也不冷不热,造成了这孩子对温暖太过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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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度的渴望得不到满足之后就是巨大的失望,当他回过神来这孩子已经对他不再亲近,用浑身的利刺包裹着自己,仿佛不再需要感情这种东西。可是怎么可能呢?人是群居动物,生而趋光向暖,他越是这样武装着自己就越是让人心疼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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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谢着严若清的重生,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僵局。说到底,是他没照顾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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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爸没有怪你的意思!”严明乔揉了揉眉心,说得有点无奈。这小子,性子是转了,却越来越有向宫映疏靠拢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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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事越来越一板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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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家,气氛比严家轻松了太多。庄琳是个很擅长言谈的人,语言幽默而不失稳重,没过多久便和宫家的女主人徐媛聊得十分投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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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媛是个气质美人,看宫映疏那张脸就知道,长得一定不差。可这位美人却是个孩子性格,除了工作上严谨认真外,在生活上行事十分任性,按宫映疏的话来说,完全是他爹惯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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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两人在欢欢喜喜地准备晚餐,另一边安成希和宫映疏则乖乖地在院子里陪着宫圣瑛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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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修剪过的草坪上铺了大片的织锦缎,旁边放了成套的茶具,可谓精致奢侈!宫映疏盘坐在蒲团上,神色平静,抬手倾倒间,茶香缭绕,丝丝缕缕的茶味窜入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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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中央放了一个棋桌,安成希正和宫圣瑛对弈。中秋节,全国高校放假三日,宫圣瑛也得了空,日子也悠闲起来,难得亲人都在身边,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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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倒是忙得昏天黑地,但在自家老师面前,他哪敢抱怨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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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盯着快要全军覆没的棋盘,神色并不见紧张,他围棋下得大开大合,前期往往势如破竹,气势凌人,但后期往往因为布阵上的疏漏被宫圣瑛的白子一点一点蚕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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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后一颗黑子被吃点,宫圣瑛才骂道,“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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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却一点也不在意,笑道,“我没老师的脑子,在您这里有点收获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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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没脑子吗?我看是不想动脑吧!”宫圣瑛慢条斯理地收着棋子,闻言暼了他一眼,没什么好气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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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笑,“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不喜欢费脑子去想那些弯弯绕绕的事!容易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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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在咒我早秃?”宫圣瑛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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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嘴角一抽,摆出一副苦瓜脸,“我就是咒我自己也不敢咒您一个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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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盘上棋子收尽,宫圣瑛也不再挖苦他,道,“小疏,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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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端着茶盘,分别给了宫圣瑛和安成希一杯,宫圣瑛饮了一口儿子递上来的茶,“你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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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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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的棋风和安成希又是完全不同的风格,每一步都稳扎稳打,一开始不显山不露水,到收尾时才石破天惊,发现很多步骤最初就被他算计了进去。充分吸收了宫圣瑛棋路稳的优点,又进行了自己的创新,即便是宫圣瑛这种老棋手也讨不到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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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结束时,宫圣瑛却突然将棋子一扔,棋子与棋盒碰撞的清脆声让宫映疏彻底沉默,也让一旁的安成希脸色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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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盘棋让你下得戾气十足,谁对不起你了?让你如此急切?”宫圣瑛语气凌厉,他还没见过对一切事物都淡得没什么情绪的宫映疏如此冒失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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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跪坐起来,低声道,“是我最近心不静,让您忧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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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挑眉,看向安成希,无声询问: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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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扶额,无奈道,“是我没处理好和弟弟的关系,让他胡思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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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垂着头,没承认也没否认。宫圣瑛则是直接起身,“你们自己看着办,要是闹到我这里,掂量着你们能挨多少!”

楼主 yangningyi321  发布于 2019-07-16 11:41:00 +0800 CST  
第十三章(4)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走人!安成希有点凌乱,宫圣瑛的放手并没有让他感到欣喜,反而头皮发麻。他头疼地看着宫映疏,说真的,他也不知道要拿这个固执的师弟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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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了块空地随意地坐下,姿态散漫,“说说吧,你这番行为又是什么意思?宫少爷,你师兄脑子笨,猜不出来您的心思!还望您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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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一番话似嘲非嘲,似讽非讽,明明云淡风轻,却让宫映疏觉得难以承受,他猛地抬头,浅淡的眸中染上一抹幽深,“您非要这样折煞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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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安成希笑了一下,“宫映疏,我想你要弄明白一件事,是我让你生出这些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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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嘴角动了动,说不出一个字,他完全跪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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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你这是在挑衅我?”安成希盘腿坐着,目光里不见寒冰,却让人如置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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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脸色瞬间就白了,垂于双侧的手微微握紧,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固执,“映疏……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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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你不敢,嘴里这样说着,实则明里暗里都在传递着一种讯号,‘没了你,我一样可以学得很好’,你是在向我证明什么?证明你有多优秀,证明没有我你也很厉害?是想让我愧疚还是想让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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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盯着宫映疏越来越惨白的脸,说得十分缓慢,犀利的语言就像尖锐的冰锥一根根扎在宫映疏的心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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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闭上眼,他此时竟不知改如何面对安成希,潜意识里为了那点可怜的骄傲在和自己较劲。嘴里说着等待,他也努力地表现着自己的不在意,却不想一盘棋就让他原型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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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越是想表现得淡然,越想表现得不在乎,就越显得急切!一盘棋将他的内心经年累月的守望化作星火全都发泄在了棋子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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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一年一年的盼着他的师兄回来,却一年比一年更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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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一开始就被人称赞,他将这些年来所有的不甘全都用在了学业上。他等着有一天他的师兄回来时,用自豪的语气说上一句,“这是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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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久待故人,今日方归,却又是另一番光景!而他也远没有自己想得那么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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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张了张嘴,心里惨笑,谁说他的师兄不谙人心,在他面前他的心思早就无处遁形,就像一个没有煮熟的鸡蛋,敲碎了那层保护的壳,只留下一地带着腥味儿的清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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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狈不堪,是他此时最好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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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再也无法平静,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埋怨或者迁怒,而是他自身出了问题,他倾身缓缓拜下,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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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瞳孔微缩,这个人何其骄傲,骄傲到宁可玉碎也不愿折腰曲膝。温润的皮馕下藏了一副不折的傲骨,可却几次三番在他面前求全,放下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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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些行为或多或少都带着一定目的,可这份心却是不假!不过,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宫映疏,你知道你最对不起的是谁吗?是你自己。万卷书海都不能让你的心变大一点,倒让你越读心越狭隘,简直白费了你这十几年的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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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宫映疏脸色白得已经不似常人,身体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僵硬得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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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卷书海,那又怎样呢?都抵不过当初那点对哥哥的依恋之心,他的师兄仍在,心变了的人一直都是他罢了。他开口,声音不再清润,甚至带着颤抖,“前事有逆尊意,久负初心,尚希……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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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真的想明白了再来找我吧!”安成希眸色微深,说完也不管宫映疏如何,径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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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的性子太傲,傲到有人拿着锤子从外面敲破,他才肯承认他的傲。一时的想通并不是真的想通,或许只是情绪达到饱和的结果。这人心生九窍,心思千回百转,万一拐个弯儿又想到其他地方,他实在不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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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要把握准一个人的心,真的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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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尚未完成,安成希一路去了书房。不出所料的,宫圣瑛已经在等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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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老师看似对什么都不上心,实则却在背后做了很多事。他不信他的老师没发现宫映疏的异常,甚至发现得可能更早,今天不过是给他找了个解决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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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安成希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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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从大堆的文件中抬头,“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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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安成希无奈,他是真的不知道,事情发展成什么样还得看宫映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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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冷,“解决了就解决了,没解决就没解决,什么叫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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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眼皮一跳,赶紧欠身,“抱歉,是学生说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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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收回视线,算是放过了他。但他开口却没提宫映疏,而是问起了严若清,“你对小若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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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罕见的沉默了几秒,斟酌了片刻才道,“心智异于常人,知其不可为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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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你这夸他呢还是贬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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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也很无奈,明显能够感觉到老师对这个小弟子很看重。尚未入门就享受着弟子的待遇,可他也了解不深,单从昨晚接触的情况来看,这孩子太过极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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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您若想知道,不如亲自带着?”安成希提议,有些性格只有处过了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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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高中吧!”宫圣瑛提起茶壶,一边动作自然的往杯中注水,一边不甚在意的回答。

楼主 yangningyi321  发布于 2019-07-16 11:55:00 +0800 CST  
好无奈,连发三章,全部被吞

楼主 yangningyi321  发布于 2019-07-17 14:46:00 +0800 CST  









楼主 yangningyi321  发布于 2019-07-17 14:51:00 +0800 CST  









楼主 yangningyi321  发布于 2019-07-17 14:56:00 +0800 CST  
十三章(5)和十四章(1)能看吗?

楼主 yangningyi321  发布于 2019-07-17 14:58:00 +0800 CST  
第十四章(2)
严永山一双黑如子夜的眼幽幽地落在严明乔身上,沉默良久,他接过严明乔手中的酒,一口饮尽,哼笑一声,“还不如一个孩子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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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骂他不顾自身?严明乔直起身,眸光动了动,但到底没说什么。等事情结束,他便带着妻儿好好尽孝。以前愧的悔的,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弥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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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小崽子的回忆,六年后严家将有一场大乱,而他父亲也可能因病离逝。他不得不提高警惕,加快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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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清看着他爹坐了下来,紧绷的神经松了松。饭桌上他爹和他爷爷聊了很多他不懂的东西,严家的走向,时下的局势,他对政局不感兴趣,却对那些商业布局策划听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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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永山暼到他的神情,问,“小若对这些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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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严若清有点发愣,反应过来他爷爷是在问他的看法,才不自在地开口,“也不算多感兴趣吧,不过看着一个想法慢慢地变成财富,会很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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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永山和严明乔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垂下了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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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乔叹息一声,他爸这是动了培养小崽子的心思了,只怕小孩儿以后没什么自由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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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自有人进来清理,严永山负着手就要往外走去,走到门口突然顿住,回过头看着垂手恭立的严明乔,“这些年陪着我演了那么久的戏,每次都遍体鳞伤,心中可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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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一轮圆月缓缓升起,混合着灯火耀映人间。清辉洒落,院墙外老槐树的枝桠在月色下摇曳婆娑,那还是很多年前她母亲从老家带来的树苗。严明乔看他那个他从小就崇拜着的人,不合时宜的想起一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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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轮霜影转庭梧。此夕羁人独向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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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十三年,这个人是否也像羁人一样目光萧索地望着远方,在冥冥月色下思念着亡人,念着未归家的儿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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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乔喉头一阵哽咽,“从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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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永山负手转身,目光投向远处的阑珊灯火,“繁柳密处拨得开才是手段;风狂雨急时立得定方见脚跟。别人都捧你赞你的时候,要知道这些不过是过眼云烟;别人都毁你踩你时,要懂得分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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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语轻顿,仿若叹息,“未来的路……该你们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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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淘尽英雄,再辉煌的传奇也有被人淡忘的一天。英雄迟暮……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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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严明乔却说不出的难过和心酸,连带着严若清也跟着难过起来。他以最虔诚的目光注视着门前的人,那些只能在书上才能看到的只言片语仿佛在此刻变得立体起来。“铁血军师”有的不仅仅是智谋,还有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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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微微激荡着,从没有那一刻他如此清晰的认识到,眼前的人是他爷爷,他天生缺一角的心,终归被这人世俗情给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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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六,似乎天公十分给面子,给了一个艳阳天。上午9点左右,安成希带着宫映疏去了城西的越王古城,这是一片风格鲜明的民俗建筑群,典型的四合院风格。经过现代的修缮翻新,已经形成了一片繁盛的旅游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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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年在古城重建之时,年仅18岁的谢允沉用手中所有的资金盘下了古城内近二分之一的新开发区。让人不得不感叹他的眼光之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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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沉梦”茶馆就开在东巷的尽头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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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带着宫映疏熟门熟路地往巷子深处而去。由于位置较偏,游人反而寥寥无几,能找到的几乎都是熟人。安成希以前算是这里的常客,哪怕过去七年,也没让他的记忆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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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瓦白墙,朱红色漆漆就的门,高立的围墙将院子围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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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走到门口,往墙上的军绿色铁箱里投了十元纸币。作为被安成希强拉着来壮胆的伤残人士,宫映疏清浅的眸中染上丝丝疑惑,为什么要在门口安个像邮箱一样的东西?收入门费?当年他和安成希来的时候尚且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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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看出他的疑惑,安成希眉头扬了扬,“入‘沉梦’的人都要交茶费,一元到一百不等,全凭心意,进去后,前院的茶水可以随意自取,都是谢二哥亲自泡的,虽然不如现场泡来得有滋味,但那茶却是千金难买,每周周日开放一天,来的游客和熟人都十分的多。就是不知道现在这规矩还在不在。而这里的钱全都资助给了一家福利院,谢二哥一分没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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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此处,安成希突然停了下来,他之所以知道这些都是后来蔺见辛告诉他的,那时那个少年已经濒临绝望,靠着仅有的一点回忆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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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想了一会儿,给了八个字,“矜贫救厄,乐善好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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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似乎轻笑了一声,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门没关,他目光向院内看去,层层叠叠的凌霄花藤爬满了整个左边的墙面,可能因为死气候原因,今年的凌霄尚未败尽,花开绚烂,火红中带点姜黄,热闹得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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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蔺见辛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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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舌尖轻轻转过宫映疏的八字评语低笑一声,他要是知道他口中这个“贵人贱己”的人在小时候连温饱都成问题,甚长大后曾混迹最底层的市井,手里沾的血不知凡几,不知道宫映疏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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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虽然那人曾经身在地狱,但还是在心上埋了一颗良善的种子。现在一切落幕,过去的也就成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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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绕过前院,直往后院而去。

楼主 yangningyi321  发布于 2019-07-17 17:35:00 +0800 CST  
第十四章(3)
而后院又是另一番风景,碧蓝色的水池上起了一条精致的长廊,长廊尽头是一座仿古的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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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中已经有了人,面对着长廊入口的青年三十五六岁,柔软的丝缎裁成的月白唐装衬得他仿佛从月中而来,气质如仙。五官拆开不算出色,合在一起却十分舒适,眸光浅淡,仿佛世事千帆过眼,也不能在他心上留下一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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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谢允沉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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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对面的青年只能看见一个背影,一身藏青色的衬衣,裁剪得恰到好处的西装裤,即便是一个背影也能让人感受到这个人的渊渟岳峙,心藏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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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带着人到亭中时,谢允沉一壶茶正好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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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杯子,不多不少正好够亭中的四人。看来是看到他们过来才泡的,安成希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微微欠身,“谢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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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青年看起来比他还小上几岁,却能得谢允沉如此机遇,要么是身份不简单,要么和谢允沉交好。他朝他礼貌地点了点头,谁知道青年站了起来一脸笑意看着他。他这才发现青年的容貌极好,清俊而不凌厉,矜贵而不傲慢,如月照琼林,风抚清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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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蔺见辛,是他不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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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青年看着他身后的人,含笑道,“映疏,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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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在看到青年的一刻就有所怀疑,现在得到肯定,饶是沉稳如他此时此刻也十分欣喜,“您是……陈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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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周北宫,文坛两大世家,一个以教育闻名,一个以古玩闻名。同在一个圈子,自然是认识的,只是一个南一个北,见面机会太少罢了。曾经宫圣瑛带着12岁宫映疏到锦城出差,曾去拜访过周敬忠,宫映疏自然也见过那时尚未“离家出走”的陈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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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用眼神示意宫映疏,叫他说明白点,宫映疏正想介绍,谢允沉出声了,“先喝茶吧,茶温刚好,别浪费了我的好茶,顺便试试小原刚带过来的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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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允沉开口,几人自然不敢有意见。陈原从座位上让开,“安大哥您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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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挑了挑眉,他尚不知对方是谁,对方却仿佛对他很熟悉似的。安成希看了谢允沉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才拉开椅子坐了,他曲起手指在桌上轻叩了两下,取走一杯茶,后面的两人也有样学样,跟着取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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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谢允沉道,“陈原,周家现任家主。安成希,云京大学宫校长大弟子。不过到了我这里只是我的客人,就别谈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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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安成希和陈原同时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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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发现,似乎这两人对谢允沉都十分敬重。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他的师兄似乎有点怕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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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杯茶饮尽,谢允沉紧接着续了第二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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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心里想着今天来的目的,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向周围环视了一周,没看到想看的人,问,“小蔺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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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看着谢允沉明显低下去的气压,心下一沉,果然听谢允沉道,“在书房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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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里只剩下尴尬的沉默。稍微了解这师徒两人一点内幕的人都知道谢允沉对这个弟子极严,严到旁人看见都有些许不忍。可是蔺见辛却没有一点不甘或抱怨,罚得多重也从来不叫一声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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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算是知道内幕的人之一,没立场替蔺见辛求情,也不敢,他自己还背了一身债。他起身站到谢允沉对面,“谢二哥,我今日是来请罚的。在国外疏忽了书法练习,有负您当初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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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允沉看也不看他,低头清洗着茶具,“去书房吧,纸和墨管够,还有什么需要问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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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心里默了一瞬,纸墨管够……看来他今天没那么容易走了,除非把手写残!脑中想法转过,脸上却一点也不敢显露。谢允沉不会对他动手,但其他的手段也不见得他能消受。此时此刻他不得不佩服蔺见辛,在犯下了那么大的乱子后还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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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去了书房,剩下宫映疏和陈原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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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允沉放好最后一个茶杯,语气平淡的开口,“合作线路的事你回去告诉周老,说我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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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这才知道,陈原是来谈生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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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陈原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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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允沉抬头,看着宫映疏,“小疏有多少年没来我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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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稳了稳心神,垂下了眸子,“师兄走后就没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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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允沉漫不经心地接过话,“他的确混账,是该好好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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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摸不准这位的心思,不敢接话,但谢允沉也就随口一问,看着还在一旁杵着的陈原,道,“留下吃饭吧,今天中午的午餐交给你们了,食材都有,随意就好。厨房前面左拐第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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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原:“…………”他真的是个厨艺渣,在外面要么吃餐馆,要么就是江陵做,他在这方面真的没什么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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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谢允沉却听不见他的心声,从容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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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宫映疏则是有点目瞪口呆,这谢家二哥使唤起人来真的是随心所欲啊。

楼主 yangningyi321  发布于 2019-07-18 08:05:00 +0800 CST  
第十四章(4)
陈原的一身厨艺天赋估计被他的才华压得黯淡无光,除了能分清吃的是什么东西,此外搭配什么调料,需要什么火候一概不知。但好在还有宫映疏这个十全小能手,于是两人一边准备食材,一边聊着各自的见闻。两人都算学识丰厚之人,虽然宫映疏年龄偏小,但陈原起的话题他都能恰到好处的接下去,气氛十分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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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谢允沉却不知去了何处,直到午饭全部上桌,他才施施然地出现在院中。看着正在摆放碗筷的二人,顿了下才道,“不用管那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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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顿时在心里替自家师兄默哀了三秒。应了声,将碗筷换成三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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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陈原离开了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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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下午谢允沉仿佛忘记了书房还有两个人般,拿了两本书,一本给了宫映疏,一本自己慢慢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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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秋的日光褪去盛夏的酷热,变得和暖。微风轻抚,光线透过树梢洒下层层光斑,影影绰绰好不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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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允沉好似完全沉浸在书里,对周遭的动静没有一点反应。他手里拿的是一本《佛经》,又称《地藏经》,于他而言晦涩难懂的文字好像根本不是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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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看看自己手里的书,同样是一本佛家经典。放在以往,这种书籍他也可以很投入的去看,但今天却是一点也看不下去。心里担忧着安成希,从上午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六个小时,按照他师兄的性子,谢允沉不叫停他绝不可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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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垂下眼,哪怕心里着急,他脸上也不显分毫,只是落在书上的目光变得不再专注。耳边是风划过树叶的沙沙声,因为这里地形偏僻,除了偶尔传来一两道人声和车鸣声,可谓十分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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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谢允沉,宫映疏的感官很复杂,他看起来很平和,心怀大义,热心慈善,可宫映疏也知道,这个人手段狠辣,冷心冷情。可是他展现在世人面前的面孔从来都是淡然的,温和甚至无害的,表象真的太能欺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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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谁能想到,这个曾经把京都地痞流氓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人,在前几年转身一变成了云京大学国学院的讲师呢?而且专讲佛学。他想起曾经他父亲对谢允沉的一句评价:给他一支花,他可以拈花而笑,飘然成佛;给他一把刀,他可以弑神杀神,化身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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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父亲说了一句总结的话,这个人若为友是三生之幸,若为敌则是百世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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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下去就别看了。”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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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思绪发散,心思根本没在书上,所以听见谢允沉的声音手里的书直接吓得掉在了地上。宫映疏素来自持,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简直荒谬,白玉般的脸上难得的起了一丝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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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允沉靠在藤椅上,目光落在他掉在地上的书上一瞬,又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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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子弟的礼仪与修养让宫映疏做不到理所当然的将这一茬揭过,他捡起地上的书,双手捧着躬身而立,“对不起,晚辈心不静,有负您的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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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到书就知道谢允沉不是随意挑的,这本《华严经》堪称佛家经典中的经典,比起其他佛学类的书更有价值,也更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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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允沉没接,目光落在手里的书上,头也没抬,宫映疏自然也不敢直起身。他听谢允沉问,“可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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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虽然没看进去多少,但盯着同一页盯了那么久,不多不少刚好记住了一句话,他斟酌了片刻,才道,“抱歉,我只记得一句,‘若无我相,则无增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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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宫映疏的错觉,他觉得谢允沉听到他的回答后奇异地看了他一眼。但仔细去看,却发现对方视线仍在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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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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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难不倒宫映疏,毕竟从几岁起他就开始与古文做伴了。他仍旧恭敬的躬着身,声音清润,“世人之所以有得失心,是因为妄执有我;如能了知无我,得失心便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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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执无我的有几人?得失不过都是自己的选择。有欲便有所求,有所求便会计较得失,佛也不能免俗。”这话说得其实挺狂妄,与谢允沉平时表现出来的形象完全不符,一个教佛学的人,说出的话却完全与所教相悖,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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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宫映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得沉默。不过谢允沉也没有让他接的意思,只见他整了整衣袖,泰然自若地起身,“行了,不就是担心屋里的两个吗,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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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迈着步子往书房而去,声音却准确的飘到宫映疏的耳中,“这本书你带回去,看完了再还我,看书期间就不用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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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的情形如何宫映疏不知道,安成希出来的时候,右手手臂已经出现痉挛,五个手指不可控制地轻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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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抿着唇,脸色发白,额头上全是汗,身上的衬衣已经湿透。宫映疏见他状态不好,连忙上前扶着他的手,担忧的唤了一句,“哥,您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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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脸上显而易见的焦急让安成希觉得十分难得,扯了扯嘴角,安抚道,“没事,回去用热水泡一下,解解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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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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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安成希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紧闭的窗户,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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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后悔代价真的太大了。

楼主 yangningyi321  发布于 2019-07-18 08:18:00 +0800 CST  
我争取今天把剩下的文搬完,以后就在贴吧更。qq群暂停更文,帖子下真的太惨淡了!

楼主 yangningyi321  发布于 2019-07-18 08:19:00 +0800 CST  
第十四章(5)
“做事真的不能冲动啊!”安成希感慨了一句,蔺见辛年少时因为一次冲动,几乎毁了两个老师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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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老师因喜欢京剧,说话声音很细,被学生言语侮辱和冷暴力,此后一生失去教学热情,从此只是照本宣科,机械地重复着手里的工作。而另一个呢,因为监考时抓到学生作弊,事后被学生套了麻袋,用砖块砸得左耳失聪,大小便失禁,这名老师无儿无女,后半生算是彻底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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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两件事的直接关系人都是蔺见辛,所以怪不得当初谢允沉急怒攻心将他逐出师门。即便现在悔意是真,可是该发生的早已发生,再多的悔都弥补不了那两名老师被毁掉的人生。
.
傍晚,严明乔带着自家小崽子到了宫家。然,站在宫家大门口,严明乔却罕见的起了一丝踌躇之意。从宫原玉的葬礼之后,他再也没踏足过宫家的门,时至今日已经整整五年。
.
当初的宫长博也曾任教云京,同时也是云京国防大学生物医学院的客座教授。严明乔因为家族渊源,选择了国防大学,国防大学虽带国防二字,却是一所实打实的综合类军校。当时宫教授在京都的上流圈子里名声斐然,但即便这样也没有理由让严明乔跨专业拜宫长博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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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成这一切的另有其人!
.
严明乔想到那个带他进师门的人,心中钝痛。他一直都唤宫圣瑛为“兄长”,比师兄多了一份尊重和亲近,但真的说到亲昵,他完全可以唤“哥”,可是他没有。几十年,他把这个称呼完完全全地留给了另一个人,宫长博的二弟子,叶帅叶少威之子——叶檀。
.
可是在叶帅殉国后的第二个月,他唯一的独子在从美国回来的途中遇到海难,葬身大海。又过了一年,他的老师从京都市中心的大楼上一跃而下,手里只剩下三枚尚未来得及送出去的刻章。
.
当年宫圣瑛、叶檀和他时常在这里相聚,谈天说地,畅聊中外古今,眉眼间都是掩不住的年少疏狂。
.
可是,这个名字在宫家和宫长博与宫原玉一样成了禁忌。因为太过沉痛,沉痛得仿若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让人不愿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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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年无论是宫家还是严家都处于一种十分低迷的状态,仿佛中了什么诅咒,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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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清半扶着自家“病怏怏”的老爹,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迟疑,小崽子不解地问,“爸,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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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乔艰难地张着唇,“这里,曾经和你二师伯常来,你大师伯、我以及你外公在那边草坪上聊天,你母亲就为我们准备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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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乔闭上眼,竟是再也说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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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其物如故,其人不存!
.
严若清识趣地没再问,他们来时没有告知时间,所以宫家的大门口无人接应。严明乔十分熟练的输入一串开门密码,确定键按下,门应声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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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乔沉默了两秒,看着门上的密码盘,眼中带着悲伤。开门的密码是他们师兄弟三人生日的后两位数字加上宫原玉的生日组成,是当年宫长博亲自设置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几人谁也不能忘了谁,谁忘了就别进宫家的门。
.
宫圣瑛一点也不意外严明乔的到来,该说的已经说开,要是这混账还那么死心眼儿,他真该怀疑当年老师收徒的眼光!
.
客厅里,该到的人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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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严明乔欠身,又看看他身边的徐媛,他笑了笑,问好,“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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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媛看着两人,眼中满是惊喜,“终于舍得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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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作揶揄的话瞬间抹平了彼此的距离感,严明乔笑着接道,“没有兄长的赦令,明乔哪儿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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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坐在小沙发上,闻言冷哼一声,“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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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和安成希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和严明乔打过招呼之后便不说话,彼此对视一眼,眼里都藏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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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先前盼着师叔来的人是谁?当然他们可不敢笑话自家父亲(老师)大人,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诽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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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在严家,这里的气氛真的算是十分轻松和谐了。晚饭后,严若清和宫映疏留下来帮忙,而安成希则陪着两位大佬出门散步。
.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今晚的月色甚至比昨晚更加澄明几分。宫圣瑛负着手,步伐悠闲地沿着人工湖湖道前行。像是为了照顾某个“伤员”,他的步子并不快,甚至带着若有若无的慵懒。
.
严明乔落后半步,距离不长的一段路硬生生让他走出长征的感觉,额头上浸出密密的汗,但他却毫无知觉般陪着宫圣瑛说笑聊天。
.
阔别五年,这片刻的安宁像是从时间的缝隙中偷来的,让他舍不得浪费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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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跟在身后,不动声色地扶着他,严明乔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将身体的重量转移了一部分过去。
.
转过一处拐角,前面是一片面积辽阔的人工湖。潭面如镜,秋月湖光,灯火落在水里晕染出一片迷离。
.
“身上的盔甲穿多了,不觉得重吗?”宫圣瑛的轻叹声随着湖风淹没在这冥冥夜色里。
.
严明乔身体僵了一瞬,自然明白这话是对他说的,他垂了眸子,声音仿佛带了千钧之重,“我……别无选择。”
.
那些鲜血淋漓的生命,带着期盼或乞求的眼睛,那些被掩埋的真相、被忽略的冤情都推着他不得不负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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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帅叶少威、叶檀、他的老师和母亲,以及那场大动荡里死去或幸存的人都在等着有一个人给他们答案。

楼主 yangningyi321  发布于 2019-07-18 09:14:00 +0800 CST  









楼主 yangningyi321  发布于 2019-07-18 10:06:00 +0800 CST  
第十五章(2)
饶是此时心情低沉的严明乔听到‘勾结’这个词时也嘴角抽了抽,再也坐不住,跟着站了起来,“当年有了怀疑之后,就想着去验证一下,而我又无法离开。想来想去也只有夷之最合适,正巧当时他在追小庄,小庄又申请了去美国留学。于是我就让他打着这个名目出了国,去查当年老师和叶檀一起工作的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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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冷哼一声,拍了拍衣裤站起来,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看着两人道,“二位请吧,账还得慢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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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乔和安成希对视一眼,月色下两人同时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个词,完了!
.
宫圣瑛回头看着还杵在原地的两人,“严书记,我不想动你,回去好好养着吧。像《颜氏家训》、《朱子家训》、《菜根谭》什么的可以抄一抄了,省得不懂规矩。再不济可以抄抄《弟子规》、《论语》之类的,看看小学生是怎么学礼的。”
.
严明乔被宫圣瑛一番话挖苦的话说得眼皮狂跳,一张老脸泛红,他抽着嘴角恭敬地应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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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目光落在安成希身上,负着手,眉峰上扬,“至于你?滚回书房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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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安成希站了整整二十分钟,宫圣瑛才着了一身睡袍缓缓而来。他发梢上还沾着湿漉漉的水珠,让这个平素看上去矜贵洒脱的人多了一点岁月宁静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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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却知道平时越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在发作时才更加恐怖。尤其是像宫圣瑛这种,平时三分玩笑,七分随性,举止言谈看似洒脱实则规矩有度的人,真的生起气来却如天雷勾动地火,绝对让人无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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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从来没有摸准过他家老师的性子。宫圣瑛绕过他,坐到靠窗的小沙发上,慢悠悠地拿起一份学术周刊,仿佛没安成希这个人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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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开了冷气,温度比屋外偏低。宫圣瑛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就是洗了头不喜欢擦,或者说习惯性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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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叹了气,转身出了门,再进来时手里多了张雪白的毛巾。他站到宫圣瑛身后,慢慢地替他擦着头。宫圣瑛难得的没有阻止,不明意味地暼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回报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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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不到五分钟,宫圣瑛放下了手中的晦涩难懂的学术期刊,“行了,停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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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停了下手中的动作,将毛巾叠好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垂手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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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抬眼,“说说吧,这几年怎么与你师叔‘狼狈为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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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狈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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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嘴角微抽,自家老师对语言艺术的运用总能让他三观刷新,同时又不得不佩服。但安成希却在迟疑,这事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还关系着严明乔。而且当初宫长博并不愿宫圣瑛牵扯进来,才会把线索给了严明乔,而不是他视为亲子的宫圣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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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另一个角度说,这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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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够,还需要再想想?”宫圣瑛的话听不出情绪,若先前在小湖边时他还压抑着,现在却是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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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身体僵了一下,看着宫圣瑛平静得毫无波澜的脸,道,“老师,当初事情决定得仓促,没有完整的计划,就……凭着几个猜测的线索去了美国。很多事情不确定,所以我和师叔……没敢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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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撩起眼皮,目光冷然地看着他,“安成希,这种借口亏你说的出口,找抽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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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没敢告诉,后来也一直瞒着,其实原本就没打算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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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不敢。”安成希答得低眉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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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出国另有目的,也猜到可能与你师公有关。可是夷之,我信你所以不曾过问,但你们就心安理得的将我当***?”最后一句,已是厉喝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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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心下一慌,曲膝跪了,“老师,学生没那个意思,也不敢有意欺瞒,只是有些事……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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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被亲人排除在外是什么感觉吗?你师叔背负得太多,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你们一个密谋就可以耗掉近十年光阴,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还不知道承受着什么。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宫圣瑛很少说出这么感性又自嘲的话,或许被严明乔诉说的那翻过往勾出了那么点儿陈年别绪,又或者被叶檀没死的消息砸得情绪动荡,以至于那些多年不曾有的矫情都一一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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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成希眼里,宫圣瑛一直是那种不动如山,即便千军万马压境也可以谈笑自如的人,何时见他如此自嘲过?没来由的,一股愧疚从心底升起,他敛了声,“您……别这样,是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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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没错,错的是我,一个做人家老师和师兄的竟然要靠自己的学生和师弟护着,是我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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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法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宫圣瑛一番自苦的话彻底让安成希慌了,解下腰带双手捧着,“弟子不孝,让老师心有不安,实在该打。您若心中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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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低沉的语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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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心下一寒,不敢再开口。宫圣瑛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这些弟子不管对的错的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扛,用宫圣瑛的话来说,别把自己搞得像赴死的勇士,在我眼里就是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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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训诫向来讲究有理有据,无理由的迁怒和不教而诛在他眼里是对教育的亵渎。他今天心神慌乱之下胡乱认错显然犯了他家老师的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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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目光锐利地看着他,嘴角甚至勾出一点所有若无的笑,但出口的话却让人心惊肉跳,“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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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不曾给他留一点颜面!

楼主 yangningyi321  发布于 2019-07-18 12:56:00 +0800 CST  
第十五章(3)
“老师?”安成希无措地抬头,出国七年,甚至没出国之前,他都很少被这样没脸的责罚。何况他现在有妻子,又有了一个小师弟,到底做不到像少年时那般坦然的顶着一张满是掌印的脸出去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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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怒意在小湖边时就开始汇聚,甚至在他意识到他被自己的弟子和师弟蒙在鼓里多年时他的怒意就在堆积。当时没爆发,只是因为他的修养和对严明乔的顾忌。现在关起门来,又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他的那点被周围人宠出来的脾气就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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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做到是吧?”话刚落,宫圣瑛抬手就是一耳光,清脆的巴掌声让空气都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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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愣是连头都没敢偏一下,硬生生的受了下来。他没料到宫圣瑛的火气来得如此之大,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他的老师一直以为他到美国虽然有其它的目的,但最主要的还是追求学业。更没想到和京都撇开一切关系的师叔也参与其中,甚至完全由他主导。被人欺瞒,而且还是他信任的人,安成希自问,换成自己也不见得多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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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扯了扯发麻的唇角,低声道,“老师,是学生错了,不该有意欺瞒您,也不该胡乱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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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现在倒是有条理了?”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挖苦,宫圣瑛神色微冷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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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敲门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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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头也没回,“有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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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来书房的不可能是徐媛或者庄琳,只可能是担忧安成希挨打的严明乔。果不其然,门外严明乔低沉又带点沙哑的声音传来,“我来给兄长送安神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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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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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乔换了一身家居服,端着茶盘朝窗边走来。他的目光隐蔽地从安成希肿起的脸上划过,将安神茶放到宫圣瑛手边,垂手立着,语调轻缓地道,“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中岳仙茶’,采于嵩山山脉野生酸枣树,其叶和芽充分吸收嵩山日月光华,营养丰富;具有野酸枣之丰富营养,更具备了安神利眠的功效,堪称茶中新贵。兄长可品鉴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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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盯着茶几上那杯茶汤清亮的安神茶,褪去了往常的随性,眸光暗沉,“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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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乔,“……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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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就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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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我告诉您这些不是让您心生自责的。”严明乔心里也不好受,今天在决定坦白之前他便知道这些事对宫圣瑛的冲击有多大。当年老师的死,最痛苦的不是他,而是从小和宫长博亲如父子的宫圣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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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这件事最后的真相可能太残忍,残忍到让人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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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不明白宫圣瑛心里在乎的是什么,他却是知道的。凡事种种逃不过一个情字,对叶檀,更是对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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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抬头看着他,“不滚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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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乔无奈地叹了口气,“兄长,您……”又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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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落就被宫圣瑛打断,语气更冷了几分,“严明乔,我以前说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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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乔无言,宫圣瑛说过的话太多,带教训意味的不带的,他哪里知道?他低着头,语气更恭敬了几分,“请兄长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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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双手相扣搭在腹间,身体往后一仰靠在沙发背上,眼神冷淡,“我警告过你,别在我面前玩儿你在体制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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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关于“中岳仙茶”那套说辞太过刻意。明明想替安成希求情,却在这里和他打太极。严明乔有点无奈,他习惯了做事前先试探三分,倒真的不是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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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宫圣瑛这里从来没有刻意不刻意的说法,做都做了再来追究缘由就太没意思。严明乔果断地躬身道歉,“兄长莫怒,我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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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不再看他,踢了踢安成希,“今天我不想动手,自己向你师叔请罚,你俩‘相亲相爱’多年,瞒了我多少事你们心里清楚,所以该罚多少心里也有个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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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看了严明乔一眼,眼里闪过无奈,宫圣瑛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这看似是在罚他,却是在攻他师叔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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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乔活了四十多年,在官场里也滚了近二十年,自然明白宫圣瑛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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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夷之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对您有所隐瞒。如今也是受我连累,您要罚就罚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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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看着他,语调幽沉,问,“记得《宣州谢脁楼饯别校书叔云》一诗的开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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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却让严明乔直接跪了下去,惊唤出声,“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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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疑,不安,甚至恐慌,在外人面前素来沉稳如山的严书记在宫圣瑛一句轻描淡写地问话中丢掉了所有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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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吗?”宫圣瑛不顾他的失态,又问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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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反应了一下也替严明乔捏了一把汗,老师这明显是要逼师叔坦白所有的事,也是让他们明白他入局的决心。他不想再被他们排除在外,铁了心要参与,与其说是在逼师叔,不如说他是在表明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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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乔脸色变得煞白,身体僵硬,垂于身侧的双手不受控制的微颤,良久,他才哑着声开口,“诗……言:‘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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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诗的原意是表达日月不居、时光难驻之意,但其中的郁结之深、忧愤之烈却能明明白白地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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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宫圣瑛引出这句话只是想表达最浅层的意思,弃我去的人,没必要再留,乱我心的人,也不必为其烦忧。

楼主 yangningyi321  发布于 2019-07-18 13:16:00 +0800 CST  
第十五章(4)
他们耗尽心力十年如一日的做着一件事,却把宫圣瑛这个最该知道真相的人排除在外,让他如何不怒不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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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乔这才意识到,所有的一厢情愿不过都是自以为是,永远也别自私地去替别人做决定,哪怕你打着保护的名号。他们所有人都默契地选择了隐瞒宫圣瑛,无外乎就是不想他涉入这些阴谋纷争之中,可却忽略了他作为一个儿子一个弟子想替父亲洗雪沉冤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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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宫长博自杀后,被怀疑泄露国家科研机密,最后连一个好的名声都没得。虽然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却是宫圣瑛心中的一根刺,他也追查多年,却没有丝毫线索。而严明乔身在体制行事比他更加方便,心里也有猜测,却一直以来瞒得严严实实。他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看着严明乔毫无血色的脸,宫圣瑛笑,笑得有点怆然,“严书记真厉害啊,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背负了十多年,到今日即便坦白也是半隐半吐,这么谨慎为了什么?别告诉我是‘老师的交代’的这种屁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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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这个涵养极好的人冒出一句脏话,可见他心绪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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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乔脸色白得说不出话,宫圣瑛完全没想给他缓和的机会,“你何不直接告诉我你怀疑幕后之人是叶檀,何必小心翼翼地给我打预防?你都受得,我又为何受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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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一番话如疾雨砸落,砸得严明乔几乎喘不过气。他痛苦地闭上眼,像是有人在熊熊的烈火上浇了一盆冰,滋滋的白烟在升起,孤独的心在碎裂,碎裂成一颗颗细小的石块,滚进深渊大海,听不见一点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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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有一道带着怜惜的声音将雾霾驱散,黑压压的云层后露出一束阳光,他说,“明乔,既是兄弟,我们就一起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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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神一颤,睁开眼,看着那双目光,沉稳、包容,一如多年之前,他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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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听他一个“好”字,垂下目光,好似微微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有些疲惫道,“你先回房,等我处理完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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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乔顿了顿,看了一眼安成希,眼中带着歉意,到底是他连累了他。此时他也明白,先前让他罚安成希那一出不过是一个让他开口的引子而已。一旦他求情,后面宫圣瑛再问话也就顺理成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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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真的,要论把控人心,他不如他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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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笑了笑摇头,表示无碍,虽然他家老师刀子嘴刀子心,但也不可能把他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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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乔起身,朝着宫圣瑛躬身,“不论昨日今日,您是我严明乔的兄长,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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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严明乔不再逗留,转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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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该说的都说了,找个合适的地方撑着吧!”宫圣瑛疲惫的揉着眉心,对屋里仅剩的人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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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宫圣瑛脸上的倦意,安成希一阵愧疚,利落地起身,撑到一旁的沙发背上,“老师,学生请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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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拿起他放在茶几上的皮带,走到他身后,一皮带抽在他大腿上,“裤子,下次再让我提醒,数量翻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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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俊朗的脸泛着可疑的红,但到底不敢迟疑,将外裤连带底裤一起拉到脚踝,“让老师忧心,是我这个做弟子的错,若再来一次,即便不能明白的告诉您,我也会换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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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不接他的话,手上腰带挥落,犹如携了千钧之力,每一下砸落的位置都不偏不倚,不过十下臀峰便迅速红肿、充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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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疼得几乎快咬掉舌头,但却只能绷紧双腿,死死咬着牙不敢松动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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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冤吗?说起来你不过是从犯,我重责了你却放过了你师叔,可觉得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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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不明所以地愣住,反应过来宫圣瑛话中的意思时却有点心酸,以前宫圣瑛罚他从来不会顾忌他的心思,该你受的就给我好好受着,委不委屈全都给我揣在心里,犯了错也没有委屈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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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宫圣瑛的变化却让他觉得难过,其实怕失去的人不仅仅只是他们,他的老师也怕失去。他离家七年,严师叔也有近五年不曾回京都,更别说消失了十几年的二师叔叶檀了。再深厚感情,时间久了也会让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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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声笑了笑,呼吸有点急,却语气故作轻松道,“老师,学生从没觉得不公平,也从未觉得冤。从我拜您为师那天起就视您如父,父亲教孩子,有什么冤不冤的?即便您真的冤枉了我,我也得乖乖受着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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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轻哼一声,却是笑了,“油嘴滑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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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接着道,“你师叔那个人心思太重,打没用,只有让他卸下心房,才能让他不那么累。至于你……”说到此处,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头脑简单,脑子里不过事,除了打不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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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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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微微吐出一口气,对于宫圣瑛能如此快恢复状态他很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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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看着自家大弟子泛红的耳根,轻笑,手中的的腰带却丝毫不留力的甩出,“安成希,你该庆幸你出国期间小有成就,不算完全欺骗,否则……看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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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师轻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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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宫圣瑛不言,压低他的腰,手中的腰带愣是被他挥出了鞭子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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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仿佛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身后的疼痛噬咬着神经,额头上的汗大滴大滴的滚落,从小到大的规矩让他不敢呼喊出声。

楼主 yangningyi321  发布于 2019-07-18 13:23:00 +0800 CST  
第十五章(5)
其实比起以前遭受的几次重罚来说,这次真的不算太狠。但过了七年,身体的抗揍程度也远不如以前,而这一回国就连遭了两次,他真的有点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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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安成希觉得快要撑不住时,宫圣瑛停手了,“四十下,你的剩下一半,加上你师叔那份,换成其他惩罚方式,我替你们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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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成希想也没想便出声阻止,他起身,忍着身后撕裂的疼痛跪下,“老师。您这是要让学生和师叔无地自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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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们无关,是我失责了,没有尽到为人师为人兄的责任。你们这些年虽然隐瞒我,但我心里明明有疑惑也没有花心思去探究。尤其是你师叔哪里,当年因为原玉的事,我气不过便再也没有过问过他。”宫圣瑛转过身,负手看着窗外,月明如水,暮色深深,安静又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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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师生不明白。”安成希的声音哑到了极致,偏冷的空气都不能抚平他心中的躁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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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没有回头,清晰的声音随着夜风传入安成希耳中,“替你们担责,是想让你们记住,你们的罚还没完。你想得没错,如果要让你们心生愧疚才能长记性,我不介意用用这种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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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自罚……你出国多年,如果我对你足够上心,就不会发现不了问题。况且这些年你们也不是一帆风顺吧?”宫圣瑛的声音很淡,淡得像天边的月色。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师弟和学生面临着来自前方的巨大危险和压力,而他却心安理得的在他们身后享受着盛世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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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希知道劝无可劝,压抑着心中灼烧的愧悔,将裤子提起,跪直,“学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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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自己上药。”宫圣瑛留下一句话转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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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注定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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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圣瑛拐过玄关,到严明乔房门口时停住了脚步。手臂搭在门框上,头抵住小臂,眉眼被被极致的疲惫和痛苦淹没,“阿檀……叶檀,如果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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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是他又能如何?宫圣瑛不知道,他深吸了口气,用手狠狠地揉了揉眉心,压下心中的躁郁和恐惧,收敛好情绪,敲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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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这师兄弟二人会开启怎样的话题,得出怎样的结论,又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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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严若清以请教学习为由留在了宫映疏房间。从晚饭结束到现在快三个小时,而严若清从进到宫映疏房间时就开始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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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前世今生第一次进入宫映疏的私人地盘。和想象中的差别不大,竹青色的墙纸,雅致清新,又像他的人一样温润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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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一卷书,灯光洒落,分不清是前世还是今生。严若清一颗心狂跳起来,看着宫映疏的侧颜眸光晦暗,好似压抑的的情绪达到了临界点,马上快要破冰而出。但是……他使劲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痛感唤回了他的理智,竟是不敢再抬头去看宫映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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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入画,一念成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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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清眸光微垂,心痛难抑,为前世执念成空,为今生畏首畏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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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若,集中注意力。”宫映疏好笑又无奈地看着心思完全不在课本的人,严若清已经盯着他很长时间了,他以为小孩儿遇到了什么事,情绪不好才没心思学习,他也没打算苛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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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整整半个小时,那直勾勾的眼神太过露骨,让他极其不自在,因此不得不出言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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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学不进去。”严若清低着头,声音说不出的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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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抬起头,目光柔和地看着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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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清挪开椅子起身,走到宫映疏身边,蹲下身,抬头微微仰望着他,从这个角度去看这个人又是一番不同的滋味。轮廓精致,脸线流畅,每一处似乎都完美得恰到好处。严若清想,放在古代,即便是个人都会为这份如玉之颜沉沦吧?他突然间就嫉妒起来,嫉妒得发疯,可他也知道,他……没这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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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试探着去握他的手,宫映疏奇异地看了他两眼,没拒绝,用眼神鼓励他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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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可不可以别和他们一样叫我‘小若’……”严若清目光清明地看着他,但眼神深处却带着小心和忐忑。他小心翼翼地升着触角,想在他心中寻一个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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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揉了揉他脑袋,轻声问,“今日怎么了?心情不好,还是遇到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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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怎么会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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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清一看便知宫映疏不明白他的意思,失落地垂下眼。松开他的手,盘腿坐下,“没什么,哥不愿意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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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颓丧到仿佛失去什么珍宝的语气让宫映疏心脏颤了一下,轻声道,“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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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江南水乡里呢喃出的吴侬软语,带着缠绵悱恻的余韵,严若清的心一下子又酸又软。他觉得自己很无耻,仗着年龄的优势去强迫,明知道宫映疏不过为了哄他,其中不含任何特殊意义,他还是把这个区别与其他人的称呼放在心上小心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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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他自私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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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地上凉。”像是在哄一个不懂事的小孩,语气里尽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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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若清心底陡然生出一股不甘和怒意,澄澈的眸子里蒙上一层雾气,“你能不能别把我当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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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闷到极处,竟是连敬称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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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疏看着他,眸光凉了几分,“别闹了。”

楼主 yangningyi321  发布于 2019-07-19 09:38:00 +0800 CST  

楼主:yangningyi321

字数:182363

发表时间:2019-06-06 02:3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8-19 23:52:1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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