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哀王道】原创 长篇 心雾(重发)

File 7
第二天天气晴朗,太阳一改疲态高挂空中,给人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不知今日,案情是否也会如此。
在和平次前往警视厅的路上,我望着眼前铺张开来的碧蓝晴空,如是想。
和目暮警官见面是在警视厅的一间小型会议室中,室内廉价的会议桌与颇不舒适的塑料座椅,都给人以冷淡生硬的感觉,提示着你这里是警视厅,来到这里绝不是享乐的。
没有太多寒暄,目暮警官直接拿出兰的法医鉴定报告,交给我和平次。
我打开报告,黑色的机打字体冷冰冰的映入眼中:
死者衣着完整,全身无抵抗伤、致死性外伤,头部无外伤,颈部有明显扼痕,胯部左侧有轻微淤青,尸表窒息征象明显,眼结膜出血,口唇指甲紫绀明显,可基本断定为扼压颈部造成的机械性窒息死亡。
尸表尸僵已有出现解除迹象,死亡时间约为28到30小时前。左侧肩、背及胯部有紫红色尸斑,且位置分布规律,无移动尸体迹象。
法医还在兰体内发现大量酒精,且死亡前有过性生活,但无性暴力迹象。
这些报告皆与事实符合,但并未能提供出更多有助于破案的线索。
“罪犯是个高手。犯案时没留下任何指纹或毛发、体液等证物,以致我们无以提取凶犯的DNA样本,案发现场也没有发现犯罪痕迹,没有目击者,没有证人。”
目暮警官顿了顿,别有意味的说:“罪犯似乎很了解警方的勘察方式,在犯案时有意识的绕开了那些可能留下证物的部分,而令我们无迹可寻。”
我和平次都很同意目暮警官的观点,这家伙,好像很清楚我们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目暮警官还表示,警方已检查过兰近期的手机通话记录,除了三条未接来电来来自于我的手机号码之外,在案发前一晚八点十五分,还接听过另一个来电,通话时间为七分钟,号码为新宿的一处公共电话亭,因而拨叫者无从查找。根据兰同学的证词,兰就是才接到这电话后离开学校的,以后便去向仍不明。
之后,目暮警官又向我仔细询问了案发前一晚有关我与兰的事,主要是一些细节上的。
我同样一一相告,没有丝毫隐瞒。
目暮警官认真做了记录,之后,会面就在沉闷的气氛下结束了。
“案件毫无进展啊。”
走出警视厅大门时,平次伸了个懒腰,叹道。
“确实,不过有一点我很在意。”
“那个公共电话亭?”
“没错,那个电话亭位于新宿,而我那晚刚好就是在新宿的酒吧与兰巧遇的。我在想这之间是否会有些关联。”我思忖道。
“你是想说,那个打电话的人,将你的行踪告知给兰,她才在酒吧遇到你的?”
“只是个假设,但就目前的线索而论,我们无以证明。”说着,我打开普锐斯v的车门。“有些饿了,去吃午饭吧。”
“好。”

我和平次在距警视厅不远的快餐店简单吃了午餐。
吃饭时,我们几乎没有再去探讨案情,两个人都是自顾自的思索着什么,然后默默把手中的汉堡塞进嘴里。
平次时不时也会开些冷冷的玩笑,我便随之呼应,但这些不过是强颜欢笑罢了。
有这迷雾般的案件横亘在心头,无论我还是平次,都无法释放心中的压力。
不久,平次接到了和叶的电话。
和叶发烧了。
平次很担心,不得不立即动身返回大阪照顾和叶。
我开车把他送到东京站,并陪他买了最近一班开往大阪的新干线车票。
进入检票台前,他面带歉意的对我说,如果和叶身体无大碍,他会尽快回来。
我告诉他还是和叶的健康要紧,东京这边我一个人应付的来。
他看着我,表情严肃起来,似乎是想说些鼓励的话,但最终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走进向了月台。
于是,又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双手插兜,缓步踱出熙熙攘攘的候车大厅,午后阳光慵懒的倾洒下来,冬日里的风不时搜搜而过,夹带着阵阵萧瑟。
现在我该去哪里呢?
回到车中,我放倒座椅,平躺在上面,透过全景天窗,呆呆的望着天空。
天空晴朗,无云,光线穿过树脂材料的天窗,被折射成一排排由大到小,渐变排列的光斑,它们在眼前旋转着,让我不禁想到了幼年时常玩的万花筒。我曾经有两个,其中一个送给了毛利兰。
接着,许多往事接连不断的涌入脑海,在这冬季难得的温暖午后一一播送。
从童年的记忆,到学生时代,再到成为侦探之后。有些是关于兰的,有些是关于哀的。我发觉自己已渐渐被那些回忆所侵吞,惘若置身其中,不时颔首微笑,不时蓦然皱眉。
我突然想到了园子,她是兰最好的朋友,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有关于案件的情况呢。
我拿出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了园子的号码,几番犹豫后,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听筒里传来喧闹的彩铃声,好像是某支流行乐队的新歌,我曾在音乐广播中听到过。
彩铃声一直在耳边回响,我借这时间,在头脑中搜索着恰当的开场白,却迟迟想不出该如何开口。
终于,彩铃在一片忙音中终止,园子没有接听我的电话。
这也并不奇怪,想起昨天案发现场,园子心痛欲裂的样子,还有,那记重重的耳光,她不想听到我的声音也是可以理解的。
最后,我给园子发了一条短信,约她晚上六点半在米花商业街的一家叫Adriatico的意大利餐馆见面,记得曾经她和兰都很中意那家餐馆的口味和环境。
我并不确定园子是否会应约,只不过想试试看罢了。
看看中控台上的时钟,离六点半还有两个多小时,这段时间,我打算再到案发现场去查看一下,毕竟昨天受到心情的影响,不可能集中注意力投入调查,今天,或许会什么新的发现。

楼主 Rainy7Windy  发布于 2011-08-25 00:29:00 +0800 CST  
当我来到米花町三町目段时,这里的交通已基本恢复正常,原本大片的黄色警戒线已被撤走,只有下案件发生的小巷仍被隔离开。
大部分参与调查的警方人员都已撤离,只留下一辆黑白相间的警车停在巷口,车顶的警灯虽仍不知疲惫的闪烁着,但大抵不过摆摆样子罢了。
两名警员坐在车里,一边抽烟,一边闲聊着什么,看起来倒是颇为闲适。
我走到警车旁边,向他们打了招呼,他们看到是我,很痛快的同意了我去现场勘察的请求。
我迈过那黄色的警戒线,再次向小巷深处走去。
这里的状况与昨天无异,白色的现场定位线仍静静平铺在地面,我对此也已没有太大的反应,或许是心已经渐渐麻木了的缘故吧。
像昨天一样,我仔细检查了案发现场的每一处细节,从墙壁到废品回收箱,再到整个地面,但所得结果与昨天一致,没有丝毫线索,罪犯在行凶过程中的确十分谨慎,没有留下任何破绽。
兰的尸体,简直就像凭空从天上掉到小巷中一样。
移尸吗?
这假设进入我的思维中,之前我也曾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很快就被自己否认了。一来犯罪现场同样没有留下足以支撑移尸这一假设的有力证据,再者,目暮警官提供的法医鉴定报告中也通过尸斑的形状及位置否认了移尸的可能性。
我蹲到固定尸体的现场定位线旁,试着回忆当初尸体的姿态及位置。
兰的尸体是背朝墙壁侧身躺在石灰地面上,脊背到墙壁的距离大约30厘米左右,尸体周围像小巷其他地方一样,散落着从墙壁上掉落的墙皮碎片。
等等,我似乎察觉到某种不和谐感。
究竟是什么呢?我环顾四周,这种不和谐感依然存在,但却莫可名状。
天色已经变暗,两旁建筑的阴影像两扇渐渐合拢的大门,将狭窄的小巷笼罩起来。
光线不足以使我看清小巷中的事物,而我又没有携带手电筒等照明设备,于是勘察也只好作罢。
我拿出手机,将案发现场的诸多细节一一拍摄下来,尽管由于闪光灯的原因,照片的色彩有些失真,但大体的样子还是保存在了手机之中。
手机上的时钟显示已过五点,我大概盘算一下,考虑到交通状况,从这里到那家意大利餐馆需要半小时左右。
虽然没有收到园子的回复,我还是决定如约去餐厅等她,我不能排除她应邀前来的可能,此外自己也确实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我沿着小巷走出,夕阳余晖之下,视野被小巷与街道相接的开口分割成灰色、金色、灰色的三部分,它们纵贯于眼前,光与影在交汇处相互侵吞融合,说不清是何色泽。
我走出小巷,警车依然停在巷口,两名警员正在车中吃着从便利店买来的速食三明治,我向他们挥手告别,然后把手插进口袋,朝着普锐斯V的方向走去。



楼主 Rainy7Windy  发布于 2011-08-25 00:29:00 +0800 CST  
园子走进Adriatico餐厅时已接近七点,此前我已在靠窗的餐桌旁,等待了一个小时。
侍者将她引到餐桌前,为她拉出座椅。
园子坐下后,便把视线投向窗外,完全没有正眼看我一眼。
她穿了一件淡紫色的长外套,橙色的短发只是随意的别再脑后,似乎并没有仔细打理过。她的眼圈依然很红,显然哭过很久,虽然化了妆,却掩饰不住面容的憔悴,看起来与平日里千金大小姐的形象相去甚远。
园子家所在的铃木家族在东京也算是财力雄厚、名声显赫的大家族,她的父亲正是铃木财团如今的少当家。然而铃木园子作为铃木家少当家的长女,虽然身价不菲,却对上层社会毫无兴趣,反而向往寻常女孩的生活。她的父亲对她也是百依百顺,并没有把她送入私立的贵族学校,而是任她在米花中学这座公立学校就读。
也就是在米花中学,园子结实了兰,二人很是投缘,很快就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
园子虽然身出名门,为人处世却没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架子,而且性格活泼,平易近人,平日里除了出手略为阔绰之外,几乎与寻常家的女孩无异。
由于兰的缘故,我和园子也自然而然的熟稔起来,三人时常一起上下学,或是出门逛街吃饭,关系十分要好。但自从我放弃兰离开东京之后,也就再未与园子有过联络。
我知道,作为兰最好的朋友,园子必然也会为我丢下兰离去愤愤不平,而如今兰的死,势必令我和她的关系跌入谷底。

楼主 Rainy7Windy  发布于 2011-08-25 00:31:00 +0800 CST  
“园子,喝点什么?”我试探的问道。
园子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大概是“随便”的意思。她的目光依然没有转向我。
我为她要了一杯“贝里尼”,记忆中园子和兰都很喜爱这种口味微甜的鸡尾酒。
侍者很快将酒端上餐桌,而园子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只是一味的盯着窗外,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她。
当然,我知道,那里什么都没有。
餐桌上的氛围异常沉闷,作为背景音乐的意大利民歌在耳边回荡了一遍又一遍,耳熟能详的旋律,在这气氛下却显得那样生涩。
“园子,兰的事,我很抱歉。”我开口说道,试图着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你对我道歉又有什么用,兰…兰她都已经不在了…”园子的话语很淡,说道兰的名字时,声音略微有些哽咽。
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也已波澜骤起。
确实啊,兰已经不在了。
可是,我必须做些什么,是作为侦探的职责也好,或是对工藤新一的救赎也好,我必须做些什么。
否则,我自己又如何原谅自己。
“园子,无论我做过什么,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出杀害兰的凶手,将他绳之以法,不惜一切代价,赌上我做为侦探,不,作为工藤新一的一切!”
我一字一句的说,说到最后,我已分不清是说给园子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只知道,我的拳已握紧,心脏的跳动比任何时候都要猛烈。
园子不语,但我发觉她咬紧了嘴唇,眼角已微微湿润,我想我或许也是如此。
“约我出来,你想知道些什么?”过了许久,园子才再度开口,这也是她今晚第一次向我投来目光。
“没有什么想知道的,就不能约你吗?”
“想知道什么,就直说吧,我会尽量帮忙的。…为了兰。”园子的眼中写满了凝重,我很少见她此认真的样子。
“其实…确实是想了解一些有关兰最近的情况。”
园子看着我,等待着我说下去。
“园子,最近这段时间,你是否发觉兰有什么反常的表现?”
“反常的表现?”园子哼了一声。“自从你离她而去后,兰又几天是平平常常度过的?她流了多少眼泪,你不会知道。”
我再次无言以对,只得岔开话题。
“那兰最近有没有与什么特殊等人见过面?”
“特殊的人?”园子思索了一下。“我和兰并不在一所大学,她日常接触的人我并不熟悉,也没有听她提起过有什么特殊的人,但是…”
“但是什么?”


楼主 Rainy7Windy  发布于 2011-08-25 00:31:00 +0800 CST  
“但是就在前几天,我陪她逛街时,她曾接到一个电话,而且似乎有意回避着我,好像不像让我听到电话的内容。我还曾调侃她是不是有了新的男友。”
“是否是在兰改变发型前后?”我追问。
“是的,如果没记错,应当就是兰染发的当天。”
“那,兰有没有向你透露她想把头发染成茶色的原因?”
“没有…”园子的声音暗淡下来,她把手插进前额的头发中,看起来有些疲倦,眼眸也微微闪动着。
“她那天情绪是很好,我已很久没有见到她那样轻松的状态了。我本以为…以为她改变发型是想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谁知道,谁知道几天后,她就…她就…”
园子说到这里,已泣不成声。
我走下座位,蹲到她身边,用纸巾替她擦干泪水。她伏在我的肩膀上哭了很久,泪水沁透了我的衣领,我能感受到泪滴在我项间滑过时的滚烫触感。
“对不起,弄湿了你的衣服。”哭了一阵子,园子低声说道。
我微笑。
“没关系,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些,我湿成落汤鸡也在所不辞。”
园子笑了出来。哭过之后,她的情绪好了很多。
我们喝了些酒,园子点了奶油汤和地中海沙拉,我点了意大利通心粉。
一杯鸡尾酒下肚,园子的话匣子也渐渐打开了,开始杂聊起一些娱乐圈得花边新闻,最新的奢侈品动向,以及她结交不久的新男友。
我坐在她对面安静的倾听,时不时应和几句。这感觉宛若回到学生时代,只是身边缺少了那个一头黑色长发的女孩。
窗外的步行街上人流攒动,灯火辉煌,街边的商铺立出特价酬宾的广告牌,昏暗的酒吧门口,几个打扮前卫的女孩抱怀抽着烟。一切好似永远不会改变,却有谁会知道,谁的世界在哪一瞬之间,黯然崩塌。
晚餐过后,我开车送园子回家。
下车前,她向我道歉。我问为何,她说是为昨天的那个耳光。
送走园子后,我驾着普锐斯V在东京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行驶着,公路两旁的路灯像倒计时钟的秒针,以相同的间隔从眼前闪过。
回想起园子所说的话以及警方的调查,兰出事之前,至少两次接到莫名的来电,虽然我并不敢确定打电话的人一定与案件相关,但从目前案件的进展来看,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突破口。
我看了一下时钟,时间已过十点半,但我却丝毫不想回横滨去,或许是害怕再遇到昨晚的梦。现在回想起来,我依然感到胆寒。
我最终又开车回到了米花町的商业街,把车停到了一处露天的停车场,之后,朝不远处的一家音乐酒吧走去。

楼主 Rainy7Windy  发布于 2011-08-25 00:31:00 +0800 CST  
File 8
酒吧的环境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装潢精致,灯光柔和适度,黑色大理石的吧台搭配木质门廊,颇有几分古典韵味。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抱着原木吉他在吧台边自弹自唱,身边的男孩则通过键盘为她伴奏,二人的配合极为默契,眉眼间也时常会流出出情感的传递,看样子应当是一对情侣。
我走到吧台靠近边缘的位置坐下来,向侍者点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然后转过身背靠吧台,静静的聆听着女孩的演唱。
她的年龄虽不大,唱的却都是一些怀旧的英文老歌,旋律本就婉转动听,再配上她略带沙哑的嗓音以及颇为娴熟的唱功,听起来别有一番意境。
我浅浅的呷一口威士忌,想着就这样边听歌,变喝酒,如此消磨一夜时光,忘记忧伤,忘记不堪,或许也是甚为惬意的事情吧。
但要想真正清静下来,也并不容易。尽管我坐的位置并不显眼,却总有独身而来的漂亮女孩上前与我搭讪。
我透过吧台后面的镜子打量着自己,镜中的男人面容疲惫,双目无精打采的掩藏在长且凌乱的刘海后面,两鬓的胡茬至少有三天没有剃过了。
或许这种粗线条的沧桑感更能吸引如今的年轻女孩子也未可知吧,我暗想。只不过今天,我丝毫没有猎艳的欲望,只消让酒精和音乐陪伴我度过这难熬的夜晚,便已足够。
夜色渐浓,不断有女孩在我身边来了又走,喝上一杯酒,或是小聊几句,接而又姗姗离去。
我注意到很多女孩都穿了那种高领的风衣,虽然款式颜色各异,但共同点是衣领很高,一直达到下颚处,覆盖住脖颈,然后用圆形的大扣子系在一侧,形式看起来与十九世纪的军服倒有几分相似。
我想起兰昨晚好像也是穿着这种风衣,或许这是这一季流行的风格吧。
就在我正思索着这风衣穿来是否会很热的时候,又一个女孩坐到了我旁边的位置上。
她上身穿一件半长的红色大衣,同样是高领的款式,而下身是深色的花格短裙和比膝盖略高的黑色长袜,她有一双修长的腿,身材窈窕,且颇具风韵,然而真正吸引我眼球的并非她的身姿,而是她那头茶色的及肩膀短发。
她双腿交叠的坐在高脚凳上,从手袋里取出一盒绿色的Sobranie香烟。
“那个,有打火机吗?”她抽出一支细细的烟卷,问我道。
但我却只顾着盯着她茶色的发,而却忽略她的询问。
那女孩的发型简直与记忆中哀的如出一辙,无论是长度还是色泽都相似得恰到好处,简直就像比照着哀的发型刻意修剪而出的。
看着那女孩的茶发,我又不自觉的想到了哀,或许是酒精的催化,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荷尔蒙开始随着血流在周身扩散着,将某种欲望越推越高。
“喂,有打火机吗?”女孩又问了一遍,我方才反应过来,我不吸烟,于是向侍者要来打火机,替女孩点燃香烟,随即便与她攀谈起来。我为她要了酒,她对此丝毫不觉意外,就像事情理应如此一样。
我和她聊得很是起兴,我讲述了一些笑话给她听,她立刻笑的前仰后合,然后把臂肘攀在我的肩膀上,似乎在等待我说些什么。
“我们换个地方吧。”我牵起她的手,离开了吧台,她顺从的跟着我走了出去。
走出酒吧门廊的瞬间,我突然感到有种叫宿命的东西,默默的围绕左右,永远无可摆脱。
由于是周末,商业街上的购物中心都延长了营业时间,我陪她逛了商场,买了些小饰品,又在小吃店吃了夜宵。
尽管她在我身边笑得娇媚可人,然而我满脑子出现的却只有哀的身影。
我想起与哀手挽手走在高楼林立的横滨核心区,嘲笑彼此的脸被满街霓虹映得五光十色;想起她拉着我出入那些富丽堂皇的奢侈品专柜,却从不要我为她掏腰包;想起第一次陪她去中华街,她看到那些令郎满目的异国小吃而兴奋异常的样子,我在那里的华服店给她买了一只中式的发簪,她喜欢极了。
低下头,我看到那女孩正在依偎在我的肩头,茶色的发丝像哀一样在脸畔轻轻摩挲,我微笑,搂过她从人群间走过。


楼主 Rainy7Windy  发布于 2011-08-25 00:32:00 +0800 CST  
但无论如何,她并不是哀,这一点,我始终心知肚明。
我和她在商业街附近的一家酒店开了房间。
一进客房,喝过酒的她马上暴露出了欲望,她扭动着腰肢钻入我怀中,与我接吻,双手不老实的四处摸我的身体。
终究还是这样子呢,我轻叹,对此,我早已习以为常。
我习惯性的伸手去解她红色风衣的衣领,就在手指接触到那高耸的衣领时,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感觉仿佛两块火石在漆黑的大脑中相互击打着,“啪啪”的摩擦出火光,直到火焰燃起,将思绪照亮。
就是这样!如此明显的破绽,我之前居然没有发现。
我恍然大悟,手中的动作也随即停在半空。
“喂,你怎么了?”正意乱情迷中的女孩怔了一下,问道。
我回过神来,脸上露初了笑意,虽然还有一些疑点没有解决,但对我而言,案情已有了决定性的突破。
“没什么,是你太亮眼了,简直点亮了我的黑暗。”我笑道。
“真的吗?”女孩很高兴,她以为我真的只是在夸耀她的美貌而已。

第二天早上,当我悠悠醒来时,发现自己独自躺在床上,昨晚同眠的女孩已经离开了。
她把一张便条留在了床头柜上,上面写着自己的姓名和手机号码,大概是希望我还能与她联系。
没有可能了吧,我想着,顺手把纸条扔进了纸篓,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我给目暮警官去了电话,和他约好一小时后在警视厅见面,并希望他能提前从交通科借调出案发当天早六点到八点米花町三町目的交通监控录像。
目暮警官对此颇为诧异,他向我解释说案发现场并不在监控录像的拍摄范围内,而我卖了个个关子,只告诉他我自有用处。
挂掉电话后,我退了房,步行到露天停车场取回我的普锐斯v。
我走入停车场时,刚好看到一名环卫工人正在打扫地面,他为了清扫出车辆下面的尘土,只好把笤帚横着伸到车子下面,再把尘土扫出来,于是那些灰尘便随着他的笤帚在白色停车位线边缘堆积成一排排一字型,再统一扫进簸箕。
环卫工的动作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情景,尤其那堆被扫出的尘土所形成的形状。
蓦地,我想起了什么,急忙掏出手机,调出昨天拍摄的照片,案发的场景又出现在了眼前。
原来如此,我终于发现了案发现场给我造成的不和谐感是什么!
我倒吸一口气,大脑如飞奔的列车般迅速运转起来,所有线索在脑海中一一衔接,如同一幅拼图被一一拼凑齐全,凶手的犯罪手法,我终于完全明了了!
抬起头,我仰望着澄澈的天空,心中豁然开朗。如果不出意外,不久之后,凶手的身份就会真相大白。
兰,为你报仇的时候到了!
我走进车子,按下发动汽车的按钮,急切的想把车开出停车场,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到达警视厅,去揭露那犯罪凶手的真实面目。
在停车场出**费时,看管车辆的人员告诉我,我的车右后翼子板上有划痕,我并没有太在意,只是谢过了他,就踩下油门,直奔警视厅而去。
到达警视厅时,目暮警官已经和另外几名警员坐已经在坐在会议室了。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台IBM的笔记本电脑,想必我所需要的监控录像已拷贝到这台电脑之中。
“工藤老弟,我们已经反复观看了录像,确实拍摄不到案发现场的情况,而且被害人也没有出现在录像之中。”目暮警官一见到我,就强调起这一点。
“案发现场?这当然拍摄不到了。”我停顿了一下,闭上眼再次整理了一遍思绪,确信没有破绽才抬起头,说道:
“因为案发现场根本就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目暮警官和那几名警员几乎异口同声的惊道。
“工藤老弟,什么意思?”目暮警官一脸迷惑的表情。
“目暮警官,在说出原因之前,我想请您调出案发现场拍摄的被害人照片。”
目暮警官点点头,一系列案发现场的照片显示在液晶屏幕上。


楼主 Rainy7Windy  发布于 2011-08-25 00:32:00 +0800 CST  
我浏览着相片,但尽量避开不看兰的脸,随后挑出了几张脖颈上扼痕的近照。
相片上,兰所穿的高领风衣的衣领向两边敞开着,露初苍白的脖颈,脖颈两侧各有几道明显的指痕,显然是凶手用力扼压时留下的证据。
“各位,你们不觉得这相片有些不合常理吗?”我问。
在场的警员纷纷凑近电脑,反复观察着画面,却都茫然的摇着头。
“诸位大概都没有留意过最近女装的流行趋势吧?”我笑道。
此言一出,警员们都是一愣,然后用不明所以的目光注视着我。
我解释道:
“请注意被害人所穿的风衣衣领,是完全敞开的,而风衣里面只有薄薄的单衣。这个季节,东京夜间的气温至少在零度以下,试想有谁会在这种温度下,让衣领大敞扬开,任凭寒风灌进身体?”警员们听了纷纷点头,我继续解释道:
“再者,如果各位翻看一下近期的时尚杂志,就发现,被害人所穿的风衣衣领通常是要系起来的,否则这种过长的衣领敞开来既不美观也不方便,作为一名关注流行时尚的女生,被害人不应当不清楚这一点,所以说…”
“所以说,难道…这衣领是凶手解开的?”目暮警官喃喃道。
“是的,目暮警官,如果你是凶手,在行凶时,会先替被害人解开衣领,在将其扼死吗?”
“当然不会,而且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正解。”我点头同意。“所以说,被害人被杀害时,身上并没有穿风衣,这风衣是凶手在行凶后,替被害人穿在身上的,目的只可能是为了配合其移尸的地点,”
“你说移尸,可是工藤老弟,法医的检验报告已经表明,尸体并没有移动的迹象啊。”
“目暮警官,要知道,有些迹象是可以伪造或者消除的。”我进一步解释道:“我们都清楚,法医是通过尸表的尸斑来判断尸体是否有被移动的。窒息性死亡的尸斑在被害人死后半小时到一小时即可显现,尸斑的分布位置、反映压迫物的花纹等,都可以判明尸体有无变动和变动的时间。然而不幸的是,凶手对此也很清楚,所以他在行凶之后三十分钟之内,尽可能快的清理掉了可能残留在尸体上的指纹等其他证据,再为被害人套好风衣,并将尸体移动到汽车里,直到这时,尸体的尸斑还尚未形成。”
“可是在从案发现场到遗尸地点之间的过程中,罪犯要让尸体姿态不发生变化就太过困难了。”目暮警官质疑道。
“确实很困难,因为行车的颠簸,以及在将尸体搬下汽车时,都很难保证尸体位置不发生变化,而姿态的变化一定会在尸斑上得到体现。但是罪犯想到了避免这种情形的方式。”
“什么方式?“目暮警官急切的问道。
“地毯。”
“地毯?”
“对,地毯、草席,如果恰好有担架就更完美了。”我解释道:
“罪犯并没有把尸体直接放在汽车里,很是在尸体下面垫上了我所说的地毯、草席或者担架。他将尸体固定其上,使其不会在颠簸中移动位置。从这个角度看,凶手所驾驶的为两厢掀背版车型可能性很大,因为只有两厢车在后排座椅放倒的情况下,才能提供足够的空间摆放尸体。尸体固定后,凶手驾车到米花町三町目小巷口,那个时间,天还未全亮,再加上三町目行人稀少,他将车倒入巷内,如果凶手没有打开车灯的话,从大街上很难发觉。在确定周围无人后,凶手打开后备箱门,托住担架或是地毯,在保证尸体姿态不变的前提下,将其挪出,放置在废品回收箱的后面以遮挡尸体,然后小心的从尸体下撤走担架或地毯,这样就在尸体姿态不变的情况下完成移尸。”
目暮警官听着,又习惯性的抚摸起两鬓的胡须,思考起来。
“工藤老弟,你所说的手法确实具有可行性,但你是否有证据证明?”
“当然有。目暮警官,请你调出案发现场,尸体固定线的图片。”
目暮警官立刻照办。
“那么请你注意,那白色定位线内部与外部的地面有什么不协调吗?”
目暮警官把脸贴到液晶屏幕前,看了又看。
“提示下,定位线内部是否少了什么?”我说道。
“哦!难道是墙皮的碎片?尸体定位线圈定的范围内部几乎没有墙皮的碎片,而碎片都集中在了定位线的外侧。”
“就是这样!不仅如此,如果仔细看,实际上有墙皮碎片的地面和没有碎片的地面隐约形成了一条分界线,这因为凶手在从尸体下抽出担架或地毯时,如扫地一般,将压在下面的墙皮碎片一起带了出来而造成情况。这就是证明凶手移尸手法的有力证据!”
“唔,果然如此!”目暮警官拍着我的后背,其他警员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么工藤老弟,凶手究竟是谁呢?”
“我们现在就来找出这个混蛋。”我说道。

楼主 Rainy7Windy  发布于 2011-08-25 00:32:00 +0800 CST  
跑来继续发文~~MS没有什么人看了 = =~~


楼主 Rainy7Windy  发布于 2011-08-27 00:45:00 +0800 CST  
File 9
安静的会议室中,我、目暮警官和另外两名警员错落的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八只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长方形的液晶显示屏,这情景倒是很像四个围坐在一起聚精会神看电影的大学生。
只不过屏幕中,只有灰白色的画面,和固定不变的场景。
在此之前,我已向警官们描述了查明罪犯身份的办法。
据我了解,案发现场的小巷正对着米花町三町目的街道,而这条街道在小巷路口两侧各与一个十字路口相接,每个十字路口上方都装有24小时交通监控探头,而两个十字路口间,除了那条小巷之外,再没有其他岔路,也就形成了一个封闭的路段。每辆途径此路段的车辆,只要经过其中一个十字路口,之后势必会经过另一个路口,除了小巷,没有其他转弯的余地。
那两个十字路口间的距离六百米左右,一辆汽车以正常时速经过两个路口的间隔时间大约需要一到两分钟,即便算上等待交通信号灯所需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五分钟,而这条路段既没有加油站也没有洗车房,更没有什么汽车快餐店,因此没有什么理由使一辆汽车在此路段停留。
所以,只要根据两个探头拍摄下的监控录像,分别记录下案发当天六点之后,每辆途径此路段车辆经过路口的时间,再掐算出二者之间的时间差,如果同一辆车的在两路口间的滞留时间超过五分钟,这辆车便十有八九就是罪犯用运送尸体的车辆,因为整个移尸过程,五分钟是绝对不够的。
之后,通过监控录像可以轻易记录下这辆汽车的牌照号码,并针对这拍照顺藤摸瓜展开调查,直至锁定凶手的真身。
这就是我追查罪犯的方案,我对此方案很有自信,因为运送尸体一定还会用到汽车,而除非罪犯的汽车可以隐身,则没有理由逃过监控录像的追踪。
我舔舔因紧张而干涩的嘴唇,双目凝视着液晶屏幕中灰白色的监控录像,心脏在胸腔中的跳动声清晰可闻。这种紧张感在以往办案的关键时刻也曾有过,但从未像此刻这般强烈。
毕竟,那个杀害毛利兰的凶手,时刻可能出现在画面之中。
然而,现实却并不如意,液晶屏幕中的黑白色彩由暗变亮,画面右上角显示的时间标记也越来越接近末尾,然而,满足犯罪嫌疑的车辆却迟迟没有出现。
时间如沙漏般一分一秒流逝,希望也在一点一滴泯灭。
目暮警官又开始不自觉的抚摸起胡须,其他警员也显露出厌烦的神色,只有我仍然不愿放弃希望,双目一刻不曾离开眼前的画面,直到画面定格,录像终止。
没有罪犯的踪影。
我无法相信这事实,只能呆坐在椅子上,双眼直愣愣的盯着那已停止的画面。手中的笔记本上,清晰的记录了录像中所有车辆通过两个路口的时间。
米花町本就不是高峰路段,那天又恰是周末公休,早时段的车流可用寥寥无几来形容,而其中,最长用时三分半,最短不足一分钟。
没有人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完成移尸,没有人。
这种情形我始料未及。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我在心中一遍遍检视着自己的推理,想寻找到哪里存在着纰漏。
难道罪犯并非用汽车搬运尸体?难道案发第一现场就在这路段中?
我一一提出假设,又一一否定。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我的思绪最终被目暮警官打断,他说:
“工藤老弟…恐怕我们要寻找其他途径调查了。”
我很清楚,对警方而言,一句“其他途径”肯能拖上一个月、一年或者更久…
“目暮警官,请再给我些时间,让我们重新看一遍录像,或许有所遗漏也未可知。”
“工藤老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事实上,我们四个人同时记录了车辆通过的时间,漏掉某辆车的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我看,还是放弃吧…”
“再给我些时间吧,如果各位警官有其他工作,请尽管去做好了,留我一人在这里也可。”我依然没有放弃。
目暮警官见我如此坚持,也只得耸耸肩膀,勉强答应下来,然后客套了几句,就携另外两名警员离开了会议室。
我把录像倒回开始的地方,从头开始播放。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我就这样一个人坐在空荡的会议室里,一手托腮,一手记录汽车通过的时间。
会议室的墙壁大概做过特殊的隔音处理,隔音效果极佳,房间中宁谧的令人心慌,只能听到天花板上的空调出风口,不时发出“咝咝”的气流声音,仿佛在嘲讽着我的执拗。
眼前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路口,忽明忽灭的交通信号灯,和不时晃过的车灯。
没有色彩,没有新意,当然,也没有那辆本应在中途停滞的汽车。望着那千篇一律的画面,我突然感觉到一片眩晕,胸口中有种作呕的感觉,眼前的图像,犹如灰白色的大海,起伏不定,而我,就在这茫茫大海中迷失了方向。
后来,我去了洗手间,呕吐。


楼主 Rainy7Windy  发布于 2011-08-27 00:47:00 +0800 CST  
目暮警官回到会议室时,我已关闭了电脑,一个人木讷的呆坐着,口中泛酸,大概因为我呕吐的只剩下胃中的酸水了。
目暮警官说,他已经让警员再次询问了便利店的店员,那店员很肯定的表示,案发当夜没有车辆驶入小巷,否则她一定会发现。
“工藤老弟,该下班了,早些回去吧。”目暮警官最后说道。

当我走出警视厅大门时,天色已黑。
我摔动着臂膀走向停车场,或许是长时间保持同一坐姿的缘故,身体像灌入了水泥一样僵硬乏力,脑海中也净是些灰白色的画面晃来晃去。
我瘫倒在驾驶座上的一刻,已有些心灰意冷。
我已经绞尽脑汁,却想不透凶犯是如何逃过路口的监控录像的。如果说这是一场我与凶犯的对弈,那么此刻,我已完全落于下风,他似乎早在作案之时,就已准确判断出了我的棋路,并步步封阻,招招扼杀。
我现在急需让大脑冷静下来,重新寻找新的破案思路。
回横滨吧,在东京晃荡终究不是办法。
上路前,给平次去了电话,询问了和叶的病情。
“不过是普通的感冒罢了,已经没有大碍了。”平次在电话那头说道。“我明早就搭新干线去东京,你那边有进展吗?”
我没有回答,经过这大起大落的一天,我已没有心情再向他叙述什么了。
“明天到达东京前通知我,我去车站接你,案件的事见面再议吧。”我对平次说道,自己都听得出声音中的困乏。
“工藤 ,你还好吧?”
“恩,我很好。”我撒谎道。

回横滨的路上,不巧赶上京滨路堵车,耽搁了不少时间,我索性把车停进休息站,吃了简易的三明治充饥,仅仅是充饥而已。
当我行驶到横滨的住所前时,时间已不早。
我按下遥控钥匙的开关,车库的卷帘门轰隆隆的升起,我把普锐斯V倒进车库。下车,我突然想起了早上停车场管理员的话,他说我的车后翼子板上有划痕。
见鬼,这可是我刚买不久的车啊。
我暗自抱怨着,绕到车身后面去查看划痕的情况。
果然,在普锐斯v右后翼子板上有两道明显的划痕,长大约三厘米左右,且已经露出了灰色的底漆,上面还附着些许深绿色的痕迹。
第一眼看去,我并未觉察出有何不对,而下一秒钟,我突然感觉到一阵战栗,随即慌忙的取出手机,想调出昨天在现场拍摄的相片,然而手在抖个不停,我用了很久才找到出那张案发现场垃圾回收箱的照片。
深绿色的回收箱,边缘大约高三十到四十厘米的位置,有个小小的凹痕,凹痕的漆面有磨掉的痕迹。
与我的普锐斯v后翼子板上的划痕完全吻合。
这不可能,我从没有把车开进过那小巷,这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我在心中不停的告诫着自己,然而侦探的直觉却不由自主的将将我引向截然相反的方向,我仿佛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大脑中不慌不忙的陈述:
“普锐斯v的混合动力驱动模式在低速行驶下静谧无声,深蓝色的车身在黑暗中是极佳的保护色,所以在夜晚惊悄悄的倒进漆黑的小巷时,并不易被人察觉。”
“不,这不可能。”我甚至喊出了声,然后跌跌撞撞的打开由车库通往厨房的门,逃窜进屋里去,似乎想把那个声音甩在房间外…
厨房里没有开灯,我靠在冰箱上,伸手拿起杯子,接了一杯饮用水,一饮而尽。冰冷的水流滑过喉咙,浇灭了些许心头的躁动,那个声音也渐渐远去。
直到完全确定那个声音消失后,我才手着扶额头走进客厅。
客厅很黑,我凭感觉走到沙发前坐下,柔软的沙发将我包裹起来,熟悉的安全感使我得以安心。我摸到沙发旁边地灯的开关,黄色的灯光亮起,照亮了房间。
眼前平板电视的待机灯依然亮着,茶几上摆着和平次喝剩下的可乐,沙发上仍堆放着为平次准备的枕头和崭新的毯子。
一切如故,但我的注意力却偏偏停留在张新毯子上。
我给平次找来新毯子,是因为我常盖的旧毯子不见了。
旧毯子哪里去了?
“用毯子包裹尸体,以保证尸体在移动过程中姿态不发生改变,与担架或是地毯的效果是相同的。”
那个声音居然卷土重来!
不,不是这样的!我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大脑中唯一的意识就是要找到那条旧毯子,证明它没有用来包裹过什么尸体。
从一层到二层,从客厅到卧室,从书柜到衣柜,从床铺到书桌,我几乎将整座房子翻了个底朝天。
却没有旧毯子的踪影,消失了,不存在了。我坐在卧室的书桌旁,环顾着被自己翻的一团糟的房间,茫然失措。
然后,有更多线索闯进脑海中,就在这个房间中。
案发当日的早上,我发现书桌挪动过位置,而且桌面上的物品也都凌乱一片。
我曾想当然的解释为是和兰在桌上亲热所造成的后果,而现在,我看到了另一个解释。
法医说,尸体左侧胯部的位置有瘀伤。
兰的身高大约160厘米左右,我半曲着身体,模拟出与兰相似的高度,与书桌比对,桌面边缘刚好位于胯骨的位置。
一切居然完全符合。
我杀了兰…在自己的卧室里…
想到这里时,我突然笑出了声,进而转身躺倒在床上,伸展开四肢。
别开玩笑了,就算一切迹象都指向同一个方向,但不要忘记,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你不会杀人,也没有理由杀人,更何况她是你的青梅竹马,你曾爱我的女孩。
不仅如此,兰她被杀的时候,你还在横滨的家中睡觉,这是确切无疑的,平次就可以证明这一点。你又何必为自己确定没有做过的事而庸人自扰呢?
一切只是巧合而已,是的,巧合。
我用手指缕着蓬乱的头发,抬眼看去,挂钟的时针已划过十一点的刻度。可无论如何,我都想出去透口气。
我需要的是冷静。
夜晚的气温比我回来时低了学多,空气中恍若有种迷人的味道,清凉,洁净,凉飕飕的吸入肺里,身心似乎也能随之清爽许多。
我站在空荡的街道前放眼四周,大部分房屋的灯光都已黑了下来,只剩下不远处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甜品店还亮着。
哀很喜欢那家店,我们二人曾时常在那里相对而坐,喝上些咖啡,或是吃一点冰激凌,然后便可轻松的打发掉闲暇的时间,那种平淡而温馨的往事,我至今记忆犹新。
去那里坐坐吧,我拿定了主意。


楼主 Rainy7Windy  发布于 2011-08-27 00:48:00 +0800 CST  
店里暖和得多,站在点单台前的店员是一名年轻的女孩,梳着两条长辫子,看起来很讨人喜欢。
我跟她算是熟人了,每次来这里,她都会热情的问好,这次也不例外。
“工藤先生,您来了!”女孩笑面如花。
我朝她点头微笑,点了拿铁和一些干果。
女孩一边把餐单录进电脑,一边问道:
“今天您不点冰激凌了吗?”
“冰激凌?这种天气你要冻死我吗?”我一边付钱一边笑着答道,心中猜想她大概是在和我开玩笑。
“诶?可是前些天您不还点了很多冰激凌带走吗?”
“不会啊,你记错了吧。”我随口答道。
“怎么可能记错呢。那天大半夜的,您一个人急急忙忙的跑来,要了五大桶香草冰激凌,说要带去朋友家开派对,还要了足够两小时用的干冰呢。这种季节买冰激凌的顾客本就不多,更何况是在大半夜,当然不会记错了。”
“什么!?”我的身体突然僵硬住,手中的钱包“啪”的掉落在了地上。
“工藤先生…您…您还好吧 ?”
“不,不,你一定记错了,我从没在大半夜买过冰激凌,绝对没有。”我不停摇着头,不知是摇给那女孩,还是自己。
“可是…真的是您啊,您还是刷卡消费的,我这里还有您签字的凭条呢。”
说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打凭条,并从中抽出一张,递给了我。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战战兢兢的接过了凭条。
凭条上的日期赫然是兰出事那一天,而交易时间是凌晨4点58分,下面,是我的亲笔签名,不会有错。
看着眼前的字迹,我的大脑“嗡”的一声,整个人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
我明白了,都明白了。证据俱在,真相,已经大白。
没有喝咖啡,也没有再说些什么,我默默的转过身,走出甜品店,没有理会身后女孩诧异的目光。
我记不太清自己是如何回到家里的,只知道自己一到家便跌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我把自己困在黑暗中,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想。
一个个线索终于如拼图的碎片般排列在一起,拼凑出整个事件的真相,然而不似以往,这一次,我丝毫感觉不到破案时的兴奋,取而代之的只有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因为所有的证据,都将凶手指向同一个人。
“是你杀了毛利兰,你是个凶手。”
我听到那个声音在心中叫喊着,好像那里有一只无形的手,直直的指向我的额头。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子,对此,我完全没有丝毫记忆,可一切证据就摆在眼前,无以辩白。
这些年来,我总以正义自居,不知多少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指证出罪犯的恶行,我将之看作为天经地义的事情,并屡屡享受着其间带来的快感,而当我一次次把罪犯推向悬崖时,却从未体会过他们的绝望与恐惧。
而如今,我居然也被自己逼到了悬崖峭壁之上,这是否也是一种讽刺?
但与那些罪犯不同,我还有退路,我对自己的杀人行为完全没有印象,我可以相信自己什么都没有做,然后掩藏掉所有的证据,忘掉一切,继续自己的生活,没有人会发现真相的,不会。
我突然为这种想法感到羞愧,因为始终我坚信,自己是名侦探,而追逐真相,是侦探的天职,如果我在真相面前选择了逃避,那么我将如何面对那些曾被我指证的罪犯,如何面对侦探这一神圣的头衔,又如何面对死去的兰 …
所以,我别无选择。
取出手机,液晶屏在黑暗中发出的凄惨的白光。
我给平次发了短信,告诉他明天我不能去接他了,并要他叫上目暮警官,一起来横滨找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们。
看着手机屏幕上“短信已发送”的提示,我长舒一口气,心中反倒释然了许多。
就要结束了,我对自己说。


楼主 Rainy7Windy  发布于 2011-08-27 00:49:00 +0800 CST  
手中的手机悄然滑落,我侧身躺倒在松软的沙发中,伸展开四肢,月光如清冷的泉水洒满全身, 许多杂乱无章的往事浮现在眼前:
我仿佛看到童年时,那条常和兰手牵手走过的街道;国中时,后山上那棵我总想爬上去的高大红杉;高中时常去的游乐场,我曾经在那里把打鸭子游戏赢来的长毛玩具送到兰的怀中。
然后,我又看到了那些曾被我送入监牢的罪犯,看到他们跪在我面前哭诉的摸样,有些是悔过,有些是忿恨,但都只是一晃而过罢了。接着,是目暮警官的赞扬,媒体的表彰,无数的镁光灯闪耀在眼前。
然而,当一切画面最终化作黑暗时,我看到了哀,看到了她娇美的脸庞,看到她蔚蓝的双眸中满是泪水,她用一种近乎于哀求的口气对我说:新一,你好保护好自己,我不要你受到任何伤害,时时刻刻…
我猛然间睁开眼,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
原来自己竟在回忆中不知不觉的坠入梦乡了。
我坐起身,看着熹微的晨光照射进屋里,带来某种陈旧的味道。
时间差不多了吧,我站起身,走到二楼的浴室,打开浴缸的水龙头,温热的水很快将浴缸填满。淡淡的水蒸汽在浴室里扩散开,朦胧一片,我退去衣服,坐在浴缸里,像救赎前的洗礼一般,认真的清洗着身体的每个地方。
我洗了很久,直到自己完全满意为止,又面对镜子,仔细修整了多日没有清理的胡须,保证自己两鬓的皮肤光滑而洁净,在用吹风机吹干头发,把它们梳理整齐。
我看着镜中容光焕发的男子,英俊潇洒,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肌肉都完美无瑕。我心中暗想,这才是真正的你吧,工藤新一。
无论今后怎样,这一刻,你是最完美的。
我笑了,笑着走出浴室,换好衣服,并选了一条哀在圣诞节送给我的领带,具体是什么牌子我并不在意,但听说价格不菲。
穿戴完毕,我站在卧室的窗前,俯首向望去。
窗外的城市已被晨曦唤醒,有声有色,充满活力。鸟儿在歌唱,我听得到,然而这一切都不再属于我。我暗自神伤。
不久,警视厅的丰田皇冠出现了视野里,我看到平次,目暮警官和昨天在警视厅见到的两名警员相继走下了警车,走到正门前。正门刚好位于卧室窗户的正下方,哀曾在门上加装了颇有情趣的遮阳伞,所以我看不到平次等人的动向,但很快,门铃声便响了起来。
“正门没锁,我在二楼卧室等你们。”
我给平次发了短信。
于是,大门被打开,我听到平次在唤我的名字,接着,脚步声沿着楼梯传来。
时候到了,工藤,这是最好的选择,你应该做的选择。
我握紧拳头,鼓励着自己。
现在,我要做的事,与曾经许多次一样。
我要为之画上完美的句点。
用我自己。

楼主 Rainy7Windy  发布于 2011-08-27 00:49:00 +0800 CST  
File 9
安静的会议室中,我、目暮警官和另外两名警员错落的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八只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长方形的液晶显示屏,这情景倒是很像四个围坐在一起聚精会神看电影的大学生。
只不过屏幕中,只有灰白色的画面,和固定不变的场景。
在此之前,我已向警官们描述了查明罪犯身份的办法。
据我了解,案发现场的小巷正对着米花町三町目的街道,而这条街道在小巷路口两侧各与一个十字路口相接,每个十字路口上方都装有24小时交通监控探头,而两个十字路口间,除了那条小巷之外,再没有其他岔路,也就形成了一个封闭的路段。每辆途径此路段的车辆,只要经过其中一个十字路口,之后势必会经过另一个路口,除了小巷,没有其他转弯的余地。
那两个十字路口间的距离六百米左右,一辆汽车以正常时速经过两个路口的间隔时间大约需要一到两分钟,即便算上等待交通信号灯所需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五分钟,而这条路段既没有加油站也没有洗车房,更没有什么汽车快餐店,因此没有什么理由使一辆汽车在此路段停留。
所以,只要根据两个探头拍摄下的监控录像,分别记录下案发当天六点之后,每辆途径此路段车辆经过路口的时间,再掐算出二者之间的时间差,如果同一辆车的在两路口间的滞留时间超过五分钟,这辆车便十有八九就是罪犯用运送尸体的车辆,因为整个移尸过程,五分钟是绝对不够的。
之后,通过监控录像可以轻易记录下这辆汽车的牌照号码,并针对这拍照顺藤摸瓜展开调查,直至锁定凶手的真身。
这就是我追查罪犯的方案,我对此方案很有自信,因为运送尸体一定还会用到汽车,而除非罪犯的汽车可以隐身,则没有理由逃过监控录像的追踪。
我舔舔因紧张而干涩的嘴唇,双目凝视着液晶屏幕中灰白色的监控录像,心脏在胸腔中的跳动声清晰可闻。这种紧张感在以往办案的关键时刻也曾有过,但从未像此刻这般强烈。
毕竟,那个杀害毛利兰的凶手,时刻可能出现在画面之中。
然而,现实却并不如意,液晶屏幕中的黑白色彩由暗变亮,画面右上角显示的时间标记也越来越接近末尾,然而,满足犯罪嫌疑的车辆却迟迟没有出现。
时间如沙漏般一分一秒流逝,希望也在一点一滴泯灭。
目暮警官又开始不自觉的抚摸起胡须,其他警员也显露出厌烦的神色,只有我仍然不愿放弃希望,双目一刻不曾离开眼前的画面,直到画面定格,录像终止。
没有罪犯的踪影。
我无法相信这事实,只能呆坐在椅子上,双眼直愣愣的盯着那已停止的画面。手中的笔记本上,清晰的记录了录像中所有车辆通过两个路口的时间。
米花町本就不是高峰路段,那天又恰是周末公休,早时段的车流可用寥寥无几来形容,而其中,最长用时三分半,最短不足一分钟。
没有人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完成移尸,没有人。
这种情形我始料未及。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我在心中一遍遍检视着自己的推理,想寻找到哪里存在着纰漏。
难道罪犯并非用汽车搬运尸体?难道案发第一现场就在这路段中?
我一一提出假设,又一一否定。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我的思绪最终被目暮警官打断,他说:
“工藤老弟…恐怕我们要寻找其他途径调查了。”
我很清楚,对警方而言,一句“其他途径”肯能拖上一个月、一年或者更久…
“目暮警官,请再给我些时间,让我们重新看一遍录像,或许有所遗漏也未可知。”
“工藤老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事实上,我们四个人同时记录了车辆通过的时间,漏掉某辆车的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我看,还是放弃吧…”
“再给我些时间吧,如果各位警官有其他工作,请尽管去做好了,留我一人在这里也可。”我依然没有放弃。
目暮警官见我如此坚持,也只得耸耸肩膀,勉强答应下来,然后客套了几句,就携另外两名警员离开了会议室。


楼主 Rainy7Windy  发布于 2011-08-27 01:40:00 +0800 CST  
我把录像倒回开始的地方,从头开始播放。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我就这样一个人坐在空荡的会议室里,一手托腮,一手记录汽车通过的时间。
会议室的墙壁大概做过特殊的隔音处理,隔音效果极佳,房间中宁谧的令人心慌,只能听到天花板上的空调出风口,不时发出“咝咝”的气流声音,仿佛在嘲讽着我的执拗。
眼前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路口,忽明忽灭的交通信号灯,和不时晃过的车灯。
没有色彩,没有新意,当然,也没有那辆本应在中途停滞的汽车。望着那千篇一律的画面,我突然感觉到一片眩晕,胸口中有种作呕的感觉,眼前的图像,犹如灰白色的大海,起伏不定,而我,就在这茫茫大海中迷失了方向。
后来,我去了洗手间,呕吐。

目暮警官回到会议室时,我已关闭了电脑,一个人木讷的呆坐着,口中泛酸,大概因为我呕吐的只剩下胃中的酸水了。
目暮警官说,他已经让警员再次询问了便利店的店员,那店员很肯定的表示,案发当夜没有车辆驶入小巷,否则她一定会发现。
“工藤老弟,该下班了,早些回去吧。”目暮警官最后说道。

当我走出警视厅大门时,天色已黑。
我摔动着臂膀走向停车场,或许是长时间保持同一坐姿的缘故,身体像灌入了水泥一样僵硬乏力,脑海中也净是些灰白色的画面晃来晃去。
我瘫倒在驾驶座上的一刻,已有些心灰意冷。
我已经绞尽脑汁,却想不透凶犯是如何逃过路口的监控录像的。如果说这是一场我与凶犯的对弈,那么此刻,我已完全落于下风,他似乎早在作案之时,就已准确判断出了我的棋路,并步步封阻,招招扼杀。
我现在急需让大脑冷静下来,重新寻找新的破案思路。
回横滨吧,在东京晃荡终究不是办法。
上路前,给平次去了电话,询问了和叶的病情。
“不过是普通的感冒罢了,已经没有大碍了。”平次在电话那头说道。“我明早就搭新干线去东京,你那边有进展吗?”
我没有回答,经过这大起大落的一天,我已没有心情再向他叙述什么了。
“明天到达东京前通知我,我去车站接你,案件的事见面再议吧。”我对平次说道,自己都听得出声音中的困乏。
“工藤 ,你还好吧?”
“恩,我很好。”我撒谎道。

回横滨的路上,不巧赶上京滨路堵车,耽搁了不少时间,我索性把车停进休息站,吃了简易的三明治充饥,仅仅是充饥而已。
当我行驶到横滨的住所前时,时间已不早。
我按下遥控钥匙的开关,车库的卷帘门轰隆隆的升起,我把普锐斯V倒进车库。下车,我突然想起了早上停车场管理员的话,他说我的车后翼子板上有划痕。
见鬼,这可是我刚买不久的车啊。
我暗自抱怨着,绕到车身后面去查看划痕的情况。
果然,在普锐斯v右后翼子板上有两道明显的划痕,长大约三厘米左右,且已经露出了灰色的底漆,上面还附着些许深绿色的痕迹。
第一眼看去,我并未觉察出有何不对,而下一秒钟,我突然感觉到一阵战栗,随即慌忙的取出手机,想调出昨天在现场拍摄的相片,然而手在抖个不停,我用了很久才找到出那张案发现场垃圾回收箱的照片。
深绿色的回收箱,边缘大约高三十到四十厘米的位置,有个小小的凹痕,凹痕的漆面有磨掉的痕迹。
与我的普锐斯v后翼子板上的划痕完全吻合。
这不可能,我从没有把车开进过那小巷,这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我在心中不停的告诫着自己,然而侦探的直觉却不由自主的将将我引向截然相反的方向,我仿佛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大脑中不慌不忙的陈述:
“普锐斯v的混合动力驱动模式在低速行驶下静谧无声,深蓝色的车身在黑暗中是极佳的保护色,所以在夜晚惊悄悄的倒进漆黑的小巷时,并不易被人察觉。”
“不,这不可能。”我甚至喊出了声,然后跌跌撞撞的打开由车库通往厨房的门,逃窜进屋里去,似乎想把那个声音甩在房间外…


楼主 Rainy7Windy  发布于 2011-08-27 01:40:00 +0800 CST  
厨房里没有开灯,我靠在冰箱上,伸手拿起杯子,接了一杯饮用水,一饮而尽。冰冷的水流滑过喉咙,浇灭了些许心头的躁动,那个声音也渐渐远去。
直到完全确定那个声音消失后,我才手着扶额头走进客厅。
客厅很黑,我凭感觉走到沙发前坐下,柔软的沙发将我包裹起来,熟悉的安全感使我得以安心。我摸到沙发旁边地灯的开关,黄色的灯光亮起,照亮了房间。
眼前平板电视的待机灯依然亮着,茶几上摆着和平次喝剩下的可乐,沙发上仍堆放着为平次准备的枕头和崭新的毯子。
一切如故,但我的注意力却偏偏停留在张新毯子上。
我给平次找来新毯子,是因为我常盖的旧毯子不见了。
旧毯子哪里去了?
“用毯子包裹尸体,以保证尸体在移动过程中姿态不发生改变,与担架或是地毯的效果是相同的。”
那个声音居然卷土重来!
不,不是这样的!我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大脑中唯一的意识就是要找到那条旧毯子,证明它没有用来包裹过什么尸体。
从一层到二层,从客厅到卧室,从书柜到衣柜,从床铺到书桌,我几乎将整座房子翻了个底朝天。
却没有旧毯子的踪影,消失了,不存在了。我坐在卧室的书桌旁,环顾着被自己翻的一团糟的房间,茫然失措。
然后,有更多线索闯进脑海中,就在这个房间中。
案发当日的早上,我发现书桌挪动过位置,而且桌面上的物品也都凌乱一片。
我曾想当然的解释为是和兰在桌上亲热所造成的后果,而现在,我看到了另一个解释。
法医说,尸体左侧胯部的位置有瘀伤。
兰的身高大约160厘米左右,我半曲着身体,模拟出与兰相似的高度,与书桌比对,桌面边缘刚好位于胯骨的位置。
一切居然完全符合。
我杀了兰…在自己的卧室里…
想到这里时,我突然笑出了声,进而转身躺倒在床上,伸展开四肢。
别开玩笑了,就算一切迹象都指向同一个方向,但不要忘记,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你不会杀人,也没有理由杀人,更何况她是你的青梅竹马,你曾爱我的女孩。
不仅如此,兰她被杀的时候,你还在横滨的家中睡觉,这是确切无疑的,平次就可以证明这一点。你又何必为自己确定没有做过的事而庸人自扰呢?
一切只是巧合而已,是的,巧合。
我用手指缕着蓬乱的头发,抬眼看去,挂钟的时针已划过十一点的刻度。可无论如何,我都想出去透口气。
我需要的是冷静。
夜晚的气温比我回来时低了学多,空气中恍若有种迷人的味道,清凉,洁净,凉飕飕的吸入肺里,身心似乎也能随之清爽许多。
我站在空荡的街道前放眼四周,大部分房屋的灯光都已黑了下来,只剩下不远处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甜品店还亮着。
哀很喜欢那家店,我们二人曾时常在那里相对而坐,喝上些咖啡,或是吃一点冰激凌,然后便可轻松的打发掉闲暇的时间,那种平淡而温馨的往事,我至今记忆犹新。
去那里坐坐吧,我拿定了主意。
店里暖和得多,站在点单台前的店员是一名年轻的女孩,梳着两条长辫子,看起来很讨人喜欢。
我跟她算是熟人了,每次来这里,她都会热情的问好,这次也不例外。
“工藤先生,您来了!”女孩笑面如花。
我朝她点头微笑,点了拿铁和一些干果。
女孩一边把餐单录进电脑,一边问道:
“今天您不点冰激凌了吗?”
“冰激凌?这种天气你要冻死我吗?”我一边付钱一边笑着答道,心中猜想她大概是在和我开玩笑。
“诶?可是前些天您不还点了很多冰激凌带走吗?”
“不会啊,你记错了吧。”我随口答道。
“怎么可能记错呢。那天大半夜的,您一个人急急忙忙的跑来,要了五大桶香草冰激凌,说要带去朋友家开派对,还要了足够两小时用的干冰呢。这种季节买冰激凌的顾客本就不多,更何况是在大半夜,当然不会记错了。”


楼主 Rainy7Windy  发布于 2011-08-27 01:40:00 +0800 CST  
“什么!?”我的身体突然僵硬住,手中的钱包“啪”的掉落在了地上。
“工藤先生…您…您还好吧 ?”
“不,不,你一定记错了,我从没在大半夜买过冰激凌,绝对没有。”我不停摇着头,不知是摇给那女孩,还是自己。
“可是…真的是您啊,您还是刷卡消费的,我这里还有您签字的凭条呢。”
说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打凭条,并从中抽出一张,递给了我。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战战兢兢的接过了凭条。
凭条上的日期赫然是兰出事那一天,而交易时间是凌晨4点58分,下面,是我的亲笔签名,不会有错。
看着眼前的字迹,我的大脑“嗡”的一声,整个人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
我明白了,都明白了。证据俱在,真相,已经大白。
没有喝咖啡,也没有再说些什么,我默默的转过身,走出甜品店,没有理会身后女孩诧异的目光。
我记不太清自己是如何回到家里的,只知道自己一到家便跌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我把自己困在黑暗中,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想。
一个个线索终于如拼图的碎片般排列在一起,拼凑出整个事件的真相,然而不似以往,这一次,我丝毫感觉不到破案时的兴奋,取而代之的只有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因为所有的证据,都将凶手指向同一个人。
“是你杀了毛利兰,你是个凶手。”
我听到那个声音在心中叫喊着,好像那里有一只无形的手,直直的指向我的额头。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子,对此,我完全没有丝毫记忆,可一切证据就摆在眼前,无以辩白。
这些年来,我总以正义自居,不知多少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指证出罪犯的恶行,我将之看作为天经地义的事情,并屡屡享受着其间带来的快感,而当我一次次把罪犯推向悬崖时,却从未体会过他们的绝望与恐惧。
而如今,我居然也被自己逼到了悬崖峭壁之上,这是否也是一种讽刺?
但与那些罪犯不同,我还有退路,我对自己的杀人行为完全没有印象,我可以相信自己什么都没有做,然后掩藏掉所有的证据,忘掉一切,继续自己的生活,没有人会发现真相的,不会。
我突然为这种想法感到羞愧,因为始终我坚信,自己是名侦探,而追逐真相,是侦探的天职,如果我在真相面前选择了逃避,那么我将如何面对那些曾被我指证的罪犯,如何面对侦探这一神圣的头衔,又如何面对死去的兰 …
所以,我别无选择。
取出手机,液晶屏在黑暗中发出的凄惨的白光。
我给平次发了短信,告诉他明天我不能去接他了,并要他叫上目暮警官,一起来横滨找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们。
看着手机屏幕上“短信已发送”的提示,我长舒一口气,心中反倒释然了许多。
就要结束了,我对自己说。
手中的手机悄然滑落,我侧身躺倒在松软的沙发中,伸展开四肢,月光如清冷的泉水洒满全身, 许多杂乱无章的往事浮现在眼前:
我仿佛看到童年时,那条常和兰手牵手走过的街道;国中时,后山上那棵我总想爬上去的高大红杉;高中时常去的游乐场,我曾经在那里把打鸭子游戏赢来的长毛玩具送到兰的怀中。
然后,我又看到了那些曾被我送入监牢的罪犯,看到他们跪在我面前哭诉的摸样,有些是悔过,有些是忿恨,但都只是一晃而过罢了。接着,是目暮警官的赞扬,媒体的表彰,无数的镁光灯闪耀在眼前。
然而,当一切画面最终化作黑暗时,我看到了哀,看到了她娇美的脸庞,看到她蔚蓝的双眸中满是泪水,她用一种近乎于哀求的口气对我说:新一,你好保护好自己,我不要你受到任何伤害,时时刻刻…
我猛然间睁开眼,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
原来自己竟在回忆中不知不觉的坠入梦乡了。
我坐起身,看着熹微的晨光照射进屋里,带来某种陈旧的味道。
时间差不多了吧,我站起身,走到二楼的浴室,打开浴缸的水龙头,温热的水很快将浴缸填满。淡淡的水蒸汽在浴室里扩散开,朦胧一片,我退去衣服,坐在浴缸里,像救赎前的洗礼一般,认真的清洗着身体的每个地方。
我洗了很久,直到自己完全满意为止,又面对镜子,仔细修整了多日没有清理的胡须,保证自己两鬓的皮肤光滑而洁净,在用吹风机吹干头发,把它们梳理整齐。
我看着镜中容光焕发的男子,英俊潇洒,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肌肉都完美无瑕。我心中暗想,这才是真正的你吧,工藤新一。
无论今后怎样,这一刻,你是最完美的。
我笑了,笑着走出浴室,换好衣服,并选了一条哀在圣诞节送给我的领带,具体是什么牌子我并不在意,但听说价格不菲。
穿戴完毕,我站在卧室的窗前,俯首向望去。
窗外的城市已被晨曦唤醒,有声有色,充满活力。鸟儿在歌唱,我听得到,然而这一切都不再属于我。我暗自神伤。
不久,警视厅的丰田皇冠出现了视野里,我看到平次,目暮警官和昨天在警视厅见到的两名警员相继走下了警车,走到正门前。正门刚好位于卧室窗户的正下方,哀曾在门上加装了颇有情趣的遮阳伞,所以我看不到平次等人的动向,但很快,门铃声便响了起来。
“正门没锁,我在二楼卧室等你们。”
我给平次发了短信。
于是,大门被打开,我听到平次在唤我的名字,接着,脚步声沿着楼梯传来。
时候到了,工藤,这是最好的选择,你应该做的选择。
我握紧拳头,鼓励着自己。
现在,我要做的事,与曾经许多次一样。
我要为之画上完美的句点。
用我自己。

楼主 Rainy7Windy  发布于 2011-08-27 01:40:00 +0800 CST  
File 10
“工藤?”是平次的声音。
“你们来了。”我没有回头,目光依然朝向窗外,我还在留恋着外面的光景。
“工藤老弟,服部君说你已经知道了杀害毛利兰的凶手,并且要在横滨见面,于是我们就赶来了。”这是目暮警官的声音,听起来他对此充满疑问。
“确实。”说着,我转过身,面对着平次、目暮还有其他警员,他们都在注视着我,等待着我的解释。
我缓缓道:“我已经知道了凶手的身份,以及他的全部犯罪手法。”
“工藤老弟,凶手到底是谁?”目暮警官追问。
“喂,工藤,你的脸色不好,而且穿的这么整齐做什么?”这是平次。
我抬起头,与他目光相接,只见他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忧虑。
我不知道他忧虑的是案件本身,还是从我身上看出了什么端倪。我暗笑,摇摇头,向他投去一个浅浅的微笑:
“平次,我很好,只是觉得,今天的推理值得纪念一下。”
“纪念…?”平次喃喃的重复着,好像在咀嚼着我的回答,我没有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转入了正题:
“平次,目暮警官有没有向你讲述我昨天关于追查罪犯的推理?”
“是的,在来横滨的路上,目暮警官已经告诉我了,我的推理在理,只可惜最后监并没有找出凶手,或许是哪里出了问题吧。”平次耸了耸肩膀。
“是的,问题就处在我们对案发时间的判断上,实际上,通过六点到八点的监控录像是不可能找出罪犯的,因为… ”我停顿了一下,我知道后面的推理将会是转折性的,是致命。一旦开始,就再无退路。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让大脑因获取了足够的氧气,一边的足够条理清晰。
说吧,就趁现在,让真相水落石出。
但就在我张开口准备开始叙事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喉咙哽咽住了,发不出一丝声音。
因为,我听到哀的声音。
那声音是如此真切的回荡在耳边,是她,没有错。
“新一,你要保护自己。新一,你要保护自己…”
她的话语由远及近,然后如急速蔓延的雾气,迅速占据了我的全部头脑,她的语调从苦苦的哀求渐渐转变为呵斥。
是的,她在呵斥我,要我放弃即将做出的推理!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麻痹,仿佛她温热的身躯就在身后,她拉住我,想要阻止我迈出这颠覆的一步。
我听到了她的哭泣声,痛彻心扉。
我该怎么办,我感觉到自己正在动摇,她的哭声如一阵阵狂涛,接连般冲击着我铸造的信念,仿佛要冲破我作为侦探的正义感,这条最后堤坝。
我努力让自己外表保持平静,不让目暮等人看出我内心的风起云涌。
“工藤老弟,你怎么了?”被我吊足了胃口的目暮警官已有些等不及了。
他的话反倒将我拉回了现实。
哀,原谅我,我是个侦探,我没有选择!!
我在心中却狂烈的呼喊着,印象中,我从未对哀吼过,这或许是第一次,虚幻的第一次。
哀似乎是胆怯了,又或许是寒心了,她的声音渐渐转为呜咽,然后黯然飘远。
她走了吧…
我努力调整着呼吸,把注意力转回到案情上。
“案件的问题就在于…死者的真正死亡时间并非六点到七点间,而要提前许多…对…大体在凌晨四点半到五点半之间。”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像是破旧汽车行驶时发出的噪音。
目暮警官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这不可能!”他说:“经鉴识组警员的现场鉴定,死者的死亡时间为案发当日早六点到起点之间无误啊。”
“死亡时间是可以捏造的不是吗?”
目暮警官怔住。
“案发时间是在清晨许,大体是一天中温度最低的时段,基本在零摄氏度以下,这种温度下,死者体温下降极快,为求准确,鉴识课人员通常是通过死者尸体僵硬程度判断死亡时间的。”
目暮警官点头表示同意。
“罪犯也了解警方的这一鉴别方法,所以别巧妙的通过延迟死者的尸僵而掩盖了真实的死亡时间。”


楼主 Rainy7Windy  发布于 2011-08-27 15:54:00 +0800 CST  
我的话似乎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都将目光紧紧投向我,等待着我的进一步解释。
“那么…让我们,来还原罪犯的完整犯罪过程吧。” 我咽下一口口水,将身体倚在身后的窗台上。
“正如之前的推断,案件的第一案发现场并非在米花町的小巷,而应是位于某处室内环境中,因此死者被害时才没有身穿外衣。
罪犯出于某种原因在房间中对死者进行了突然的袭击,而死者并没有采取顽强的抵抗,因此身上才没有留下明显的打斗痕迹,这说明罪犯是死者熟悉的人,而且袭击十分突然,使死者没有任何防御的机会。
死者左侧胯部的位置有伤痕,从高度和位置来看,应当是遭到袭击时,被抵到如书桌等硬质桌面边缘时,所留下的痕迹。
罪犯将死者杀害后,便如我昨日所述,迅速对可能留在尸体上的证物进行了处理,然后,将尸体移动到汽车里。但此后,犯人并未立即驾车前往遗尸地点,而是先去了附近的甜品店,以购买冰激凌为由向店员索要了大量用于冷藏食品的盒装干冰。
他回到车里。把盒装的干冰均匀固定在尸体四周,并把汽车空调温度调到最低,紧闭车窗,这样便在车内形成一个低温环境以保存尸体。这样,尸体处在这种低温干燥的环境下,尸僵和尸斑的出现时间都会放缓。
完成以上布置后,罪犯将车开往第二现场,也就是米花町三町目的小巷。我相信罪犯的驾驶过程中会尽量放慢车速,第一可以保持车身的平稳,防止尸体姿态发生变化影响尸斑位置,而且如果尸体在晃动中与干冰接触,造成的冻伤也会为警方调查提供线索。此外,使尸体尽可能长的处于低温下,有利于延缓尸僵的形成,而扰乱警方的判断。
到达米花町三町目时,罪犯熄灭了车灯,将汽车倒进黑暗的小巷,他倒的很小心,因为车身颜色为深色系,且以混合动力驱动,慢速行驶状态不会有声响,因此,在倒车过程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主意,包括便利店里,那个敏感的女店员。
但是,还是发生了意外,他在倒车时,车尾部不巧碰上了绿色废品回收箱,并在车身的右后翼子板上留下刮痕。
但迫于时间关系,罪犯并没有留意汽车和回收箱的损坏,他将尸体移动到小巷后,便立即开车离开了米花町,在路上丢弃掉了干冰,以及搬用尸体是用到的毯子。之后回到家中睡下,等待不久后的电话,帮他提供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这就是罪犯谋杀毛利兰的全部过程。”
一语作毕,我如释重负,双腿险些脱力,幸亏我靠在了窗台上,而不致跌倒。
我这才察觉到,后背的衬衫已完全被汗水浸湿,黏黏的贴着肩胛,胸口也不住起伏着,简直就像刚刚做完剧烈运动的状态一般。
这一番推理,几乎消耗了我所有的心力,不仅要保持清醒的思维,还要努力控制情绪,否则我一定会在中途崩溃。
不过好在很快就要结束了。
“太精彩了,不愧是关东的名侦探!”
目暮警官拍起手赞叹道。
旁边的平次依旧愁眉紧锁,脸上的担忧又加重了许多,他低着头,大概在思索着什么。
“工藤老弟。”目暮警官又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们,案件的第一现场在哪里,罪犯又究竟是谁了吧?”
哀,对不起…
我在心中向她道歉,不知她是否能够听到。
“诸位,你们现在就身处在案件的第一案发现场?”
此话一出,目暮警官惊呆住了,平次默默摇头。
“等等工藤老弟,你是说,毛利兰是在你的卧室里被杀害的?”
目暮警官提高了音量,他眼睛本不大,此刻瞪得圆圆的,好像恨不得把眼珠瞪出眼眶来…
“是的,毛利兰就是在我的卧室里被杀害的,因为…杀害她的凶手就是…”
我再次深深吸一口气。
“杀害毛利兰的罪犯,就是我,工藤新一。”
声音落下,房间里突然一片沉寂。
空气绷得紧紧的,时间的闸门似乎被合上了,连墙上挂钟的“滴答”声都慢了下来。


楼主 Rainy7Windy  发布于 2011-08-27 15:54:00 +0800 CST  
我听到有鸽子从身后的窗台上飞向天空,它们拍打着翅膀,发出紧密的“啪啪”的声响,然后被吸入了窗外的世界。
眼前的警官们大概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他们伫立在原地,陷入了石化状态。
“工藤… 究竟是怎么回事…”打破沉默的是平次,他的声音严峻,但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没有去看他,双眼直视着地板。
“我没有丝毫杀害兰的记忆,但是证据俱在,我的车后翼子板上有划痕,残留的漆色与米花町小巷里废品回收箱的颜色一致;附近甜品店的店员证实案发当日清晨从店里买了冰激凌和大量干冰,还有,那张书桌。”
我伸手指了指卧室里的书桌。“案发当日我醒来时,发现它移动了位置,而且桌面的高度与毛利兰左胯部的伤痕相符。再有,我想如果目暮警官能调出案发当日五点到六点米花町三町目的监控录像,一定会发现我那辆深蓝色的普锐斯v。这些证据,足够了…”
“工藤…”平次想说些什么,却一时语塞。
目暮警官向一名警员吩咐了几句,我猜想大概是有关于调查监控录像的事情。说完,他叹息一声,向我走来。
“工藤,恐怕我们要回厅里,再听你详细解释了… ”
“目暮警官,我有个请求。”
“什么?”
“请不要为我戴手铐了,我会自己走上警车的。”
这是我诚心的要求,我只希望自己最后还有有尊严的走出这房子。
目暮警官点了点头,把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等等!”平次突然拦在了我和目暮警官之间,他说:
“目暮警官,请你三思啊!你应当知道,工藤他是不会杀人的!近期来工藤的神智并不清醒,这我可以证明,他会健忘,有时还会做出一些自己完全没有意识的事情!我相信这案件也是工藤精神上的问题造成的,他需要的是医生的治疗而不是去警署,拜托了目暮警官!”
“服部老弟,你应当了解的,作为**,我必须履行司法程序。当然,我们警方会对此案件再次进行调查的,在正式逮捕令下达前,我们只是口头传唤,并不能定罪的。 而且…就算罪犯真的是工藤,我也一定会请最好的医生为工藤诊断,以判断他是否存在精神上的障碍,并力求为他减刑,我保证!”
目暮警官的态度很认真,也很诚恳。平次似乎还想辩解什么,我打断了他。
“平次,谢谢你,我相信警方对我会有最公正的裁断的,我们都是侦探对吗?我们都知道应当如何去做。”我竭尽全力向平次挤出一个并不好看的微笑,然后转头说道:
“目暮警官,我们走吧。”

我托着脚步向门口踱去,原以为自己可以坦然接受应得的制裁。
然而当我在两名警员紧盯之下走向房门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倍加沉重,双腿如缀上了巨石,每迈一步都费尽全力。到门口不过几米间的距离,在我眼中却如一光年般遥远。
恍然间,我感到有种精神脱离身体的感觉,俨然成为了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蹒跚着前行。
更糟糕的是,哀又出现在脑海中,这次,她没有哀求也没哭泣,也看不到她的影像,只有弥漫的雾霭。
我知道,她就在那片雾中,我能看到她那双冰蓝色的眸,如两颗浑圆的水晶球,散发着神秘而凄美的光线,那光线放佛有中慑人魂魄的妖力,瞳孔释放出的蓝色烟幕如同魔咒般,向我围拢而来,将我整个人缠绕其中。
我发觉自己的意志渐渐的被征服,思绪越发混乱,意识变得恍惚,身体也好似脱离了自己的控制,无论是脚下的步伐,还是眼前的视线,都像被系上了细细的木偶线,在被旁人支配着蹒跚前进。
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我发觉自己的主意力不自觉的集中在身旁的两名警员身上,注意着他们的站位,他们走路的节奏。不仅如此,自己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已悄悄绷紧,居然不自觉的呈现出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
我慌乱起来,因为我发现,自己已无法控制身体。
我要做什么?
我问自己,却没有答复。
我想叫喊,想停下脚步,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就像是被上了弦的玩具火车,走上了某条我控制之外的轨道。
然后在下一秒,身体终于给予了答案。
猛然之间,我的脚步戛然止住,在我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身体迅速下沉,同时,一条腿飞也似的扫出,脚面夹带着气流,立时踢中一名警员的脚踝,他显然没有想到此番变故,脚下吃疼,失去平衡,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而他倒下的位置刚好将我和另一名警员隔开。
正是这空隙,我迅速借着腿部扫出的势头,转过身向反方向飞快的奔出。
我听到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声音,卧室里的摆设像光谱一样从视线两旁掠过。
我从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身手,更不知道自己的瞬时爆发力如此猛烈,但事实就在眼前,包括我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搞清状况。不过分秒间,我已冲到了卧室的落地窗前,眼前是坚固的玻璃窗,折射着冬日并不强烈的光线。
我没有任何止步的势头,而是单脚发力,蜷起身体,一个鱼跃径直跃撞向窗口,玻璃在碰撞的顷刻间破裂,我和无数的玻璃碎片一同从窗口掉落下去。
失重的感觉袭来,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卧室是在二楼,这样跳下去也太过冒险。
但整个过程来得过于突然,当我反应过来时,身体已接触到某种柔软的东西,它很大程度减小了下降时的冲击。
这是窗户下的遮阳伞,是它接住了我,给了我缓冲的空间。
我从遮阳伞上翻下,安然无恙的落到地面。
我逃出来了。
那一刹那,我被自己所震惊,从开始脱离两名警员的包围,到跃出窗户,再到通过遮阳伞顺利逃脱,前后不过十余秒钟时间,然而这一系列行动却都如同经过精心安排一般,没有丝毫偏差,一举得手。
但我自己,对此却没有丝毫意识,简直就像是动作游戏中的主角,完全在某个玩家的操控下行事。
我抬头,看到目暮警官和平次出现在窗前,他们盯着我,眼中充满了诧异和不解,他们大概仍然没有搞清状况。
其实,我自己也是如此。
但此刻,我已无暇思索事情的前因后果,事已至此,我已然莫名其妙的把自己逼上了暴力拒捕的道路,再无选择的余地。
于是,我最后朝自己的住所望了一眼,转身沿着街道奔逃而去。
这样的离开方式,简直像做梦一样。
或许,这真的是梦吧。
我边奔跑,边想到。


楼主 Rainy7Windy  发布于 2011-08-27 15:54:00 +0800 CST  

楼主:Rainy7Windy

字数:126758

发表时间:2011-08-06 08:4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3-06-10 17:36:10 +0800 CST

评论数:284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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