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哀王道】REVIVE(完结修改版)

J.Dream×Dream
工藤新一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很显然昨天自己是喝醉了。
该死,怎么喝那么多。敲打自己的脑袋,喝完服部平次递过来的水,工藤新一一脸歉意:“抱歉,让你来照顾我。”
“报答你上次照顾我的恩情。”服部平次笑道,“你应该庆幸电话是打给我的,不然今天早上大概只能和鉴识课的人在浴室围观你了。”
“灰原呢?”工藤新一揉揉眉心,问道。
“不错啊,还记得她。”
“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像听你们俩玩了一夜的牌。”
服部平次拉开窗帘,暮春的阳光直射进来,屋内的空气也渐渐升温:“你昨天晚上兽性大发把她推倒了。”
“啊……啊……”工藤新一张大嘴,半天合不上,“我以为……我以为……只是个梦……”
“工藤你该减肥了,差点把她压窒息了。”嘴上虽然嗔怪,但脸上的坏笑总也藏不住。
“服部平次警部,如果我真做了那样离谱的事,你现在不考虑带我回本部么?”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只是一点小误会。你放心,她报复完之后就消气了,有事先走了。”服部平次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我们认识的工藤新一,绝对不是那种意志力薄弱的人。所以,说吧,你昨天晚上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工藤新一皱眉回思:“去19楼的商务酒吧喝酒了。”
“喝了多少?”
“不记得了,把能说出名字的酒都点了一遍。”
“你啊……”猜到他必定又遇到了情感问题,服部平次只是叹了口气,继续问道,“在酒吧有遇到奇怪的人么?”
“为什么这么问?”
“你那么反常,灰原怀疑,如果不是你和毛利小姐之间的情趣爱好,那就必然是在酒吧的时候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倒霉!”工藤新一直挺挺地又倒了下去,反手盖住眼睛,“喝太多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好像有个很妖娆的女人过来和我说了几句话,然后斗酒,然后我被人扶出了酒吧,一只女人的手不停地在摸我……”
“啧啧,好香艳啊,原来是艳遇!”服部平次咯咯直笑。
“我差点就变成受害者了!”
“没有证据表示这是‘美人局’啊。”
工藤新一依旧用胳膊盖着脸,又道,“你去调酒店的监控不就知道了么?而且……而且说不定只是梦呢……”
“春梦无痕啊~”
“是噩梦。”宿醉后的有气无力和不时响起的坏笑形成了鲜明对比。
“哦,那说不定是……”服部平次的神情一凛,压低嗓门说,“出现场的时候被女鬼缠上了。啊!那我可不敢看监控了,万一碰到伽椰子怎么办?”
“身为刑警不应该是无神论者么?”
“好了好了,你就没想过,说不定是毛利小姐呢?”
“虽然记得都是黑长的直发……但不可能是她。”工藤新一想起昨夜让人心堵的争吵,忍不住长叹一声。
“伽椰子也是黑长直。”
“身为公务员你就不能同情一下你的纳税人?!”
“那后来呢?”服部平次竭力敛了敛笑容,又问道。
“再多的我也不记得了。后来不是你来了么?”
“OK。基本可以确定,有人在针对你了。至于是劫财还是劫色……”服部平次正了正神色,“我建议你报个案吧。”
“算了……兰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又怎么想。”工藤新一找了半天,从西装裤袋里掏出那个首饰盒,递给好友,“方便的话帮我退了吧,钱我就不还你了。”
服部平次接过来:“题外话,又失败了?”
“每次到最后都会跑题。”
“工藤啊。”服部平次叹道,“有时候想想,我们这个年纪,不上不下,也蛮尴尬的。”
“哦?”
“三十出头,论活力,不如二十来岁,论资历,不如四十来岁,感情也好事业也好,想放手,总是不舍得,毕竟最好的年华都放在追梦上了。可是停下来看看呢,又觉得自己悬在半空,抬头望得到天,摸不着,低头看得到地,踏不到。”
工藤新一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到的首先是毛利小五郎,又叹了一声:“我以前以为,以我们的才智能力,家庭环境,不至于如此。”
“而立之年的困惑。大多数人都会有,或多或少,不足为奇。”服部平次倒是看得很开,“只要认定了的目标,继续向前就可以了,尽管大多数人也还是做不到。”
“所以呢?”工藤新一觉出他话里有话。
“做好自己,不能要求大多数人。”
“你是指……兰?”
“指谁并不重要。”服部平次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关键是自己的单程车,自己抓住方向盘。”说罢,看看表,丢给他一张IC卡:“我得去本部报到了。看来你还得在京都待上好几天,这是灰原住所的钥匙,前天刚换了电子门禁,你去暂住吧,那儿离西帝的校园餐厅也比较近。我们都觉得你吃东西再不当心的话,下一次可能见到你的时候,就能闻到你嘴巴里的苦杏仁味了。”
是打趣,也是关心。工藤新一捏着那张IC卡,问道:“那……灰原住哪儿?”
“继续做我的房客。我那边整体环境好些。”
“你们……”工藤新一望着好友正欲离去的背影,迟疑片刻,问道,“服部,你知道么?灰原她……她一直很喜欢你。”
“你这是在关心我呢?还是在关心她?”服部平次笑了笑。
“关心你们。”工藤新一真是受不了他这副表情,“我身为局外人没有资格要求你必须要回应她,只是作为朋友希望你能对她好一点。”
“好了,那作为朋友我回应你就是了——我,喜欢她。就这样。你可以安心睡了。”服部平次回答得非常痛快,“如果你听到这句话之后觉得心里居然有点酸酸的,吃糖都不甜的话,那我也喜欢你,平衡了么?”
“你啊!喜欢这种话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说呢?”
“藏着掖着推来攘去看起来很美对吧?其实对大家都是折磨,不如痛快一点。”
“你不练居合道实在可惜。”
“哈,下次试试。”服部平次走到门口,转身指了指脸,笑道,“盥洗室有卸妆水,脸上的唇彩记得擦干净了再出来。”
工藤新一翻身坐起,冲进盥洗室,只见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横七竖八被画得都是唇彩,看颜色就是灰原哀昨天用的同款。
难怪服部平次一直在憋笑,也难怪他说什么出气不出气了。
“灰原你这家伙!”

灰原哀还在酒店大堂等着,看到服部平次从电梯里出来,舒了口气,迎了过去:“他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就是有点乏力。问过了,应该是在酒吧的时候被人盯上了。”服部平次打了个哈欠,“说不定真是艳遇,我先去本部报到,空了让他自己调监控吧。”
灰原哀沉吟片刻:“也好。”
“给。”服部平次递给她一个首饰盒。
“这是什么?”灰原哀看着熟悉的芙纱绘的LOGO,还是有些疑惑。
服部平次笑笑:“去年提过的。你想明白了,就打开;如果想不明白,就退了或者当了,记得把钱还给我。发票在我书桌的抽屉里,卡号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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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墙纸,米色的窗帘,原木色的家具,舒适简洁的厨卫家电,恰到好处的一切,配合房间中书本散发出来的若有若无的牛皮纸香气,让工藤新一迅速在脑海中勾勒出室主人的模样。简单,明快,干净,利落的西帝生化教授。
工藤新一这是第一次真正地把灰原哀的住所仔细打量了一遍。上一回来拜访,只是在客厅里稍微坐了一会,加上挥洒路见不平的正义感和之后突如其来的尴尬,并没有多作逗留。没想到现在居然可以有机会住进来。
临近中午时,从酒店退了房。清算好因为醉酒损坏掉的设备之后,老板娘本堂真纯救急的预付薪水已经捉襟见肘,工藤新一此刻坐在窗明几净的客厅内,真是要感谢灰原哀想得周到。
拿起手机,打算致谢,翻到她的号码,却猛然想到昨夜的事。他并不是全然忘了,可想起来仍不免觉得脸红心跳满是羞愧,纵然他早就不是纯情男子了,无论身心。
但是如果就这样打过去,道歉致谢,是不是太着痕迹了呢?明明服部和她都是一副不介意的态度了。
“哎……怎么会这么离谱。”工藤新一倒在沙发上,努力回忆昨天在酒吧遇到的人和事,怎么想都是一团模糊,去调酒店监控,又实在觉得没必要。
王子酒店是京都市区的五星级酒店,每天来去客人那么多,大多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倘若真是什么艳遇,反而大家都不好看,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最多算是性骚扰,打起官司来还麻烦,他哪有那个时间浪费在这儿?
赤井秀一去北海道看妹妹了,组织那边的信息也不是一天两天就会有新进展的。工藤新一打开笔记本,重新把连环杀人案的卷宗过了一遍,
“A事件,受害者相原宁宁,21岁……这么说来,相原这个姓氏的第一个字母,倒正好是A……报警人,市川孝良,27岁,是在金久村附近的……浦岛花圃工作的……”
工藤新一翻身坐起,抓起外套披好,简单拾掇了一下就要出门。
一开门,却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您是……”
来人是个学者模样的男子,五十来岁,衣着简朴,推了推眼镜,疑道:“这里是灰原宅么?”
“啊……是的……只是……”
“奇怪,我听说灰原教授一直是独居啊。”
工藤新一只觉得来人有些眼熟,看他眯着眼睛不停打量自己,赶紧解释道:“灰原教授近日不住在这里,我是她朋友,来此暂住,帮忙看房子。”
“哦……这样啊。”来人眼里有些失望。
“您有什么事也可以和我说,我帮您转达。”
“哦,我是西帝生命科学院的教授,山中宏夫,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哦哦,山中教授,久仰久仰。我是……江户川柯南,是个侦探。”
“江户川君知道我的名字?”
“昨晚的发布会上,见过您一面,不过您可能不记得我了。”工藤新一笑了笑,实话实说。
山中宏夫谦和一笑:“现在记得了。”
“那您找灰原有事么?”
“没什么大事,她最近在几份国内核心期刊上发表的论文,很引人注目啊,年纪轻轻,前途无量。我想问问她有没有兴趣发到国际核心期刊上去,我有不少朋友,发表难度不大。”
专业方面的问题,工藤新一是不大懂的,但是大学校园内,一样有学术地位之争,拉拢其他学院的教授给自己学院增加知名度和关注度,倒也不难理解。但一想到曾在A&M看到过此人和灰原哀有过争执,还是立刻提了三分警觉:“这样的事,可以在学校里直接沟通吧?您没有她的电话号码?”
“这个么……不瞒您说,灰原教授和我在学术问题上意见有些相左,虽然并没有什么大矛盾,但是做科研的,有着自己的执着,想必您也可以理解。”山中宏夫倒对上次争吵之事直言不讳,“昨天细细拜读了灰原教授的几篇论文,真是五体投地,所以今天一来是来谈合作之事,二来么……也算是登门道歉,电话联系总不如面谈妥当,这也是我的诚意。”
“啊……哪里哪里……”工藤新一被他的谦和弄得很不自在,想着自己还要忙的案子,又有些不耐烦这位的啰嗦。
“我毕竟也是在学校有资历的教授,而且学院不同,贸然再去办公室找她,也总是不妥。何况……”山中宏夫继道,“听A&M的同事说,灰原教授上午打电话说家中有事。所以今天并不在学校。”
“那我帮您转达一下意思吧。”工藤新一敷衍地笑道,毕竟灰原哀的行踪有不需要跟她报备。
送走山中宏夫,工藤新一一边下楼一边给服部平次打电话,得到的回复总是转去语音信箱。看来又在开会,天啊,公务员的会怎么那么多……
顾不上对着语音信箱发牢骚,工藤新一只好赶紧到路口去打车。
“柯南?”一个急刹车,一辆银灰色的SUBARU停在他身侧。
“啊?光彦?”工藤新一心想真是越忙越乱,但好歹这个熟人自己不需要多客套,忙道,“光彦你找灰原的话她住在服部那儿,我现在有急事,空了给你电话。”
圆谷光彦把车门一开:“我是来找你的。上车,去哪儿我载你。”

才开出没多久,只见山中宏夫在前面一边走,一边低头发着短讯,噼噼啪啪的按键声很响。
圆谷光彦跟工藤新一打了个招呼,放缓车速,摇下车窗问道:“山中教授,一边走路一边看手机很危险,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载你一程。”
工藤新一心里忙叫不好,这可得耽误到什么时候,哪里知道圆谷光彦也是这么个热心肠的人。
还好山中宏夫相当识趣,收起手机,笑着婉拒了:“圆谷君,谢谢你了,我走回学校也要不了多久,不用费心了。”


楼主 神都老忠  发布于 2016-02-22 13:47:00 +0800 CST  
“你和山中教授很熟?”工藤新一问道。
“你想说山中教授在学校口碑不太好?”圆谷光彦虽然刚到西帝没多久,但对这位教授的风评也有所耳闻。
“我也只是听说。”
“在西帝这不算什么秘密。”圆谷光彦继道,“绫子以前选修过他的课,据说也没有外界传的那么可怕,就是比较严厉,不过学者之间么,总有一些外人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坚持。”
“我听说过一些事,山中教授好像和木村制药的老板有恩怨?”
“哦……那个啊。”圆谷光彦想了想,“山中教授的女儿,原本和木村诚是恋人吧,后来木村移情别恋了,山中教授的女儿受不了这个打击自杀了,虽然没死,但后续治疗费用不小,这件事在西帝当年闹得也是沸沸扬扬。”圆谷光彦显然也只是道听途说,和工藤新一之前听的版本没有太多区别。
“山中教授妻子早逝,一个人抚养独女,在学院总是被院长打压,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想想也知道经济压力有多大。”
工藤新一从后视镜里看着越来越远的山中宏夫,还在低着头摆弄着手机。
那是一个翻盖的老式手机,在如今铺天盖地都是智能机的时代,已经少见了。
工藤新一忽然就想起了毛利兰一直舍不得扔掉的、已经无法开机了的翻盖手机,那是他在十七岁的时候送给她的。
他们相识相处那么多年,毛利兰将他们每一张合影,每一份纪念品,都保存得无比完好,每一段回忆,她都能如数家珍。那些都是她最宝贵的东西。
每次看着她笑着细数幼稚园的时候,他做了什么滑稽的事,小学的时候,他带着她怎样捉迷藏冒险,国中的时候……高中的时候……
他也只是笑笑,因为有些他真是想不起来了,无关记忆是否缺失,而是很明确的就是想不起来了。
只不过如果兰知道的话,又要嗔怪他太过没心没肺了吧。
就这么一走神,圆谷光彦的车已经开出了好几个红绿灯了:“其实还是很怀念的,那种噼噼啪啪的按键音,那种手感……现在的智能手机的虚拟键盘摸起来总有些不实在,每天都要充电还真是很烦啊。”
“哦……是啊……”工藤新一随口附和道。
“但是智能机也有自己的优势啊,电子产品什么的,总不能停留在原地吧?你看芬兰的那个Nokia,不就是因为抱着过去的成绩,固步自封,现在被兼并了么?”
“不过老手机里会存一些那时候的照片啊,录音啊……时间久了,想导出来,不是数据线找不到了,就是系统软件不兼容。”
“这个嘛,我也不是相关专业的。”圆谷光彦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不知道步美的弟弟是不是可以……”工藤新一下意识地想起这位被灰原哀夸赞过的不输于阿笠博士的小天才,步美的名字就这么带了出来,等意识到光彦就在一旁时,赶紧打住了。
“柯南……”圆谷光彦倒没现出什么不悦,反而问道,“步美的弟弟,你见过么?”
“没有。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步美居然有个弟弟。据说很厉害,我这副眼镜就是他给修复的。”工藤新一笑着推了推黑框眼镜。
“步美的弟弟啊,确实十分天才。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在米花市政大厅参加的模拟游戏‘茧’的发表会么?”
“哦哦……”工藤新一含混地应道。
“开发那个游戏的泽田弘树,当年是个刚刚11岁的超级天才。”圆谷光彦继道,“步美的这个弟弟呢,要说在计算机方面有多天才呢,见过他的人都认为大概就是泽田弘树转世吧。”
圆谷光彦就这么说着,工藤新一也反应不过来到底步美的弟弟天才到什么级别,盘算着这些后话还是空了问灰原哀吧:“看来也是个有趣的孩子,有机会可以见见他。”
“我劝你还是算了……”圆谷光彦叹了口气,“可能是家庭的缘故吧,那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有点阴沉沉的。”
“家庭的缘故?”
“不提了。这是步美的一桩心事。我觉得她想明白了会跟你说的。”
工藤新一不再做声,没想到总是阳光开朗的吉田步美,背后也有一段让人难过的故事,叹了一叹,扪心自问,实在觉得对这几个当年陪着小柯南披荆斩棘的旧日朋友太过疏忽,不够关心。
“对了,柯南,当年我们一起给你过十岁生日的时候,大家有录过音呢,元太倒是把这段翻录成了数码格式,我那儿有一份,你有兴趣我发你?”
“啊?好……”工藤新一还在思索着对步美的拒绝是不是太过直白,完全没有考虑过她的心情。
“真是怀念啊,那些单纯的小学时光。”圆谷光彦笑了起来,平心而论,他并不能算是一个多么帅气英俊的男子,但一个柔和而博学的人,笑起来总有一种特别的魅力。可这样的好男子,吉田步美就是不要。工藤新一也只能为他们那段夭折了的感情而暗暗扼腕。
圆谷光彦却没有察觉出老同学的心思,继续回忆过往,细数起来:“我们几个啊,柯南你是第一个有手机的,当初我们要联络,只能靠侦探徽章呢。我可羡慕你了。不过后来我们也陆续都有了手机,侦探徽章用的倒少了。”
听他提到侦探徽章,工藤新一想起吉田步美那天只给了他和灰原各一个,完全没有光彦的份,于是也不接口,只听他继续说下去:
“手机铃声,刚刚出了自定义功能的时候,大家一窝蜂的琢磨怎么搞。元太自己录音就是‘鳗鱼饭鳗鱼饭,每天都有鳗鱼饭’;你啊,就是那句‘真相只有一个’;步美的是我们合唱过的帝丹小学校歌,真是不敢回忆,你那跑调的嗓门太响亮了;灰原么……我记得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偷录的平次哥的那句话。”
“灰原?什么话?”
“在EBISU桥啊,平次哥大声对和叶姐表白的那句——‘你到底要对我的宝贝和叶做什么’!哈哈哈。”圆谷光彦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为什么她要用这句啊。”
“光彦你都不明白,我怎么会明白……”怎么会不明白呢?
工藤新一回忆起昨夜在酒宴大厅外的阳台上,那个向来冷冷清清的灰原哀,用难得温柔的声音说的话——
“我喜欢的人,是个大侦探……那些年,我看着他那些不能与青梅竹马的心上人相见的痛苦,我就决定,这一生……”
原来……原来……那个时候……十六年了啊……
“柯南,是空调制冷不够好么?我看你头上汗不少啊。”圆谷光彦瞥见老同学出神的样子,有些不明就里,打开天窗,一股清冽的风呼啦啦地灌进来。
“没事……光彦。”工藤新一呼吸到新鲜空气,将思绪整理清楚,瞬间又恢复了往日处变不惊的神情,“金久村还有多久到?”
“二十分钟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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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金久村附近的浦岛花圃出来,已经是傍晚了,工藤新一微感诧异地看到还坐在车里等他的圆谷光彦。
“这里地方比较偏,要走很远才能打到车。反正我这两天也没什么事。”圆谷光彦合上手中的书本,笑着对老同学解释道,“调查结束了?”
“嗯。”工藤新一拧开他递过来的矿泉水瓶,咕咚咕咚灌了好多口,显然说得口干舌燥了。
“太没待客之道了,居然连一杯水都没给你倒?”
“也不是,大棚里面温度比较高,一进去眼镜上都是雾气。”工藤新一休息了一会,“果然还是应该再来一次。有不少新发现。”
“回去慢慢整理吧。”圆谷光彦发动车子,缓缓驶出花圃的正大门。
“哦?好。”工藤新一收起记满信息的记事本,“光彦,我倒记得你小时候,是很喜欢参加侦探调查的。”
“小时候的喜欢,哪儿有一尘不变的啊?明明不合适,还要坚持的话,不是为难自己么?”圆谷光彦笑道。
“嗯,也是。”工藤新一看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我记得你说找我有事的。”
“是啊。”圆谷光彦腾出一只手来,将一张请柬递给他,“婚期已经定了。”
“这么快?”
“本来还想继续挑一挑的,结果绫子那里确定了9月要去北欧科考,所以婚期提前到8月了。”
“刚结婚就要分开,光彦你倒舍得?”工藤新一接过请柬,打趣他。
“要过一辈子的,也不在乎一时半刻的,何况那是绫子喜欢的工作,她高兴就好。”
工藤新一看圆谷光彦的神情,当是爱未婚妻极深,能从吉田步美悔婚的阴影里走出来,他也为之高兴。随手打开请柬,神情骤然微微一变:“光彦!你这请柬……是不是给错了。”
“没有啊。我亲手写的,怎么会错啊。”
“你写的是……”工藤新一看看请柬再看看他,愣怔了。
“我写的是‘工藤新一先生及毛利兰小姐’。是啊,就是这么写的。”圆谷光彦说得十分平淡,车也开得十分平稳。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工藤新一索性取下眼镜,不再伪装。
圆谷光彦回答得也干脆:“升上国中之后吧。”
工藤新一算了算时间,当年的几个孩子上了国中之后,应该就没有再和他联系过,直到这次回国,心中顿时疑窦大起,沉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靠猜啊。”圆谷光彦倒比他镇定得多,“小时候什么都不懂,年纪大一点,你们都走了,我静下心来回忆回忆,总有很多蛛丝马迹的。”
“哦……那你还知道什么?”
“听你的口气,事情必然不简单,所以我呢,也没必要探究,我钻研的,只有科学的真相。”圆谷光彦继道,“小时候真的很佩服你啊,博学,什么都懂,有时候突发奇想,觉得你肯定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
“其实光彦你当时就已经很出类拔萃了。”工藤新一也是发自肺腑地称赞这位老同学,又问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那我就不清楚了.元太绝对是不知道的,步美应该也不知道,如果她知道的话,肯定因为你已经有了兰姐姐早就放手了,又怎么会念念不忘到现在?”
听他这么一说,工藤新一悬着的心这才稍微定了下来,这个秘密到底还是个秘密。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愿意说出来的事,所以来龙去脉什么的,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今天就是来给你送请柬的,也希望把喜气分给大家。”
“光彦,谢谢你。”工藤新一妥帖地收好请柬,“你和清田小姐的婚礼,我肯定不会缺席。”

楼主 神都老忠  发布于 2016-02-22 13:4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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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到我家去说呢?”服部平次端着饭盒,和工藤新一站在京都府警本部大楼的走廊尽头,一边吃一边听他叙述调查的新发现。
“等你回家也很晚了,所以我直接过来好了。”工藤新一啃着面包,翻了翻记事本,说了起来。
简单地说,今天下午走访金久村附近的浦岛花圃的结果是这样——A事件的报案者,市川孝良,是一个中等身材,性格内向不擅长与人交际的27岁男子。
“对,我知道。市川孝良,是一个自幼父母双亡的男子,因为远房亲戚浦岛结香夫人的怜悯,去年春天才在花圃找了份工作。从这些方面看他确实接近嫌疑人。”服部平次对此予以确认,“动机方面呢,并不算充分。相原宁宁曾是他的相亲对象之一,但见面后二人并未继续发展,其后市川孝良也和别的女人相过亲,和受害者偶有碰面但也没传出过什么过节,且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所以调查一开始他就被排除了。”
“他患有脂溢性角化病。”
服部平次一愣,那是一种良性皮肤病,多发于中老年人,且无法自愈,要说对生活有什么严重的影响,就是十分有碍观瞻。
“你大概会认为,这是因为A事件发生的时候,很快就排除了市川孝良的嫌疑,所以并没有深入调查他的缘故吧?”工藤新一摇了摇头,“他是浦岛夫人的侄子,和老板沾亲带故,又在一起工作,花圃的人当时并不会说这些事,何况案发后调查的那段时间里,据说他还在继续忙着相亲。”
“那现在……”
“市川孝良已经辞职离开了,就在C事件被发现的当天上午。”工藤新一继道,“因为脾气不好,和工友们相处也不是很融洽,现在既然走了,知情人也就没了顾忌。据说他曾因为这个病,在去公共浴室的时候被老板拒绝入内,双方争吵了很久,他还动手和对方打了起来。”
“结果呢?”
“中等身材,个子也不高,当然是被打了。不过事件没有报警,后来浦岛夫人出钱安抚过他。但是他并不知悔改,还教唆浦岛夫人的养子吸烟喝酒。摊上这样的亲戚,估计浦岛夫人也很头疼,所以对他的辞职立刻就同意了,他走之后,工人们也就肆无忌惮了。”工藤新一说罢,下意识伸手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才发现遗落在圆谷光彦的车上了。
“这么一说,这种容易被边缘化的性格……”服部平次摸着下巴沉吟片刻,“被相原宁宁那样的大美人拒绝,加之日后相亲一直失败,如果说心怀怨愤而杀人,倒也可能。你继续。”
“因为是自己的侄子,也是为了缓和他和花圃工人们的矛盾,浦岛夫人曾让他离开花圃短暂的做过一段时间司机,时间么,就在A事件发生后到木村诚的婚礼回来为止。”
服部平次想起前不久,吉田步美提供的线索,木村诚婚礼当天,因为突发性食物中毒事件,确实有五位自带司机的宾客未提供DNA样本就提前走了,但那几位都是上了年岁的老人,因此当时的嫌疑并没有集中在他们身上。如今看来,市川孝良的可疑度又增加了几分。
“还有,市川孝良是BIG大阪队的球迷。”工藤新一继续说道。
因为市川孝良刚离开花圃没有几天,又正是春夏之交花圃繁忙的时候,他的房间还没有人来得及去整理,便空置了下来。工藤新一下午前去,提出是否可以看一下市川的寝室时,花圃的负责人很是积极配合,表情中掩盖不住幸灾乐祸和落井下石,好像完全不曾想过一旦此人真被确认为是凶手,将会对东家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可见市川孝良在这里的时候,人缘有多糟糕。
浦岛花业为园艺工人们提供的宿舍就在花圃里面,十分简单的临时住所。打开房门,市川孝良的房间内散发出一股让人不快的气味,床上乱糟糟地堆着被子,纸篓里的废纸巾已经满得溢出来了,桌子上、抽屉里,放着不少宅男钟爱的成年向作品。
一句话,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惨不忍睹。
除开墙上贴的BIG大阪队的海报,看不出室主人有过什么健康正经的爱好。在书架的一隅,工藤新一还发现了一盒崭新的五年前发售的BIG大阪队纪念字母钥匙挂件,盒子上还有比护隆佑的亲笔签名,落款日期也是五年前。数了数盒子中的挂件数量,一共21枚,A到F是缺失的。
听完这些,服部平次已经能大致勾勒出事件的经过——
27岁的市川孝良,因为各方面并不突出,所以在情路上屡遭坎坷,这一次,他遇到了21岁的相原宁宁,一个美丽的、经常到金久村运送新鲜蔬菜的物流司机。很显然,市川孝良非常喜欢她,即便后来被婉拒,他仍是对相原宁宁念念不忘,甚至不惜将自己珍藏了许久的有比护隆佑亲笔签名的BIG大阪队全套纪念钥匙扣拆开,挑选了字母A作为礼物,赠送给这个姑娘。
可能是因为相原宁宁发现了他身体的缺陷,难以忍受,也可能是因为相原宁宁瞧不上他那点不值一文的纪念品……这样一个不擅长与人交往的男子,又如何能得到美人的垂青?
被拒绝,也可能还有偶像和珍藏被践踏的缘故,性格内向偏执的市川孝良在相亲一再受挫后,对女性产生了扭曲的性心理,终于在沉闷阴郁的雨天,对偶遇的相原宁宁骤起了杀心。
“工藤,你大致也是这么推断的吧?”服部平次再仔细想了想,“可是不在场证明呢?相原宁宁的尸检报告证明,她是在失踪当天,也就是8月30日的晚上18点至20点之间遇害的。市川及其三个工友,当时就都被调查过,都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对,他们当时的证词是,‘晚饭后觉得实在无聊,而且又在下大雨,无法出门,就在一起打麻将打了个通宵’,所以正好可以证明四个人都在场。”
“这次新的疑点是什么?”
“一个人缘不好不善交际的人,工友们会主动邀请他打麻将消遣?”
“难道……是市川自己提出的?”服部平次记得卷宗里记录的,相原宁宁最后一次被人看到,是在30日凌晨4点,在装完新鲜蔬菜之后,要运送到车程在1小时的津久茂超市去售卖。这个年轻的外地姑娘并不是一个很敬业的人,对这份工作也谈不上多喜欢,那段时间正打算跳槽,所以没有按时到达,津久茂超市并没有觉得奇怪,他们的供货商也不是只有一个。
“市川提议换一个新玩法,卡五心麻将,这种麻将的规则之一,就是三个人一局,每次有一个人轮流休息。”工藤新一继道,“因为市川平时也不合群,牌品也不佳,这种玩法他们求之不得。”
“那不在场证明,就漏洞百出了。”
“还有一点,在今年年初,曾经有个菲律宾女子到花圃来找过工作,因为日语不大流利,而且负责人担心她是黑工,就拒绝了她。”
服部平次思忖片刻,感到还是有些蹊跷:“但是工藤你不觉得,他走得实在太凑巧了么?简直好像是故意要引起我们注意一样。如果A挂件是作为礼物赠送给心上人相原宁宁,那为什么N字不一起送呢?这么小气?”
“结合所掌握的市川的为人来看,如果说是因为特别珍视才拿出来,也说得通。”
“那既然那么珍视BIG大阪队的纪念品,为什么不一起带走呢?”
“其实我也有同感,但是现在所有的线索都在指向这个一开始就被我们遗漏掉的人。”工藤新一将之前提到的有比护隆佑签名的纪念品盒子拿了出来,小心的装在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这是重要物证,我先不告自取拿了过来。那间房子,也跟花圃负责人说过了,在警察再次过去进行搜查前,不要去动它。”
服部平次沉吟道:“确实。看来现在要寄望于科搜研的DNA比对结果了。”
“科搜研的也在开会?”
“到点下班的一群人……”服部平次摊了摊手,“不是每个人都像灰原那么拼命啊。”工藤新一正想问问他灰原哀的情况,奈何服部平次看了一眼手表,惊呼一声:“晚餐十五分钟的时间结束了!工藤,你给的信息我会给他们汇总。”
“我现在就担心那个市川孝良不知道去哪儿了。花圃的人说他那天交接后就开车送浦岛夫人的养子回去了,可能是跟浦岛夫人正式辞职顺便告别吧。反正第二天浦岛夫人就来电话说市川不做了,要花圃考虑尽快招人补缺。”
服部平次凝神一想:“看来不管怎样,得按这条线索查一查才行。”
“服部,我很担心那个F。如果不尽快破案,说不定还会有人受害……甚至,可能已经又有新的受害者了。”工藤新一一想到这里,眼中忧虑更甚。
服部平次看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我知道。看样子本周会一直是晴好天气。”叹了一声,又道:“假如泽村菜穗美的案子和这个真的没有任何关联,我们要担心的,就不止是F了。”

* * * * * * * * * * * *

回住所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工藤新一取出一罐刚买的啤酒,“啪”的一声打开,看着袅袅轻烟升起,骤然想起昨晚让自己面红耳赤的一幕,叹了一口气,拿着啤酒罐,走到水池边一股脑全倒了。
不知道她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心中猛地闪过这个念头,工藤新一不由得一阵慌乱。这个她,自然不是毛利兰。
正想着,手机铃声突然大作,原来是灰原哀。
“喂,工藤,我是灰原。”
“哦……是……”听到电话那头淡淡的声音,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没吃饭么?说话怎么结结巴巴的?”
和自己比起来,灰原哀的坦荡倒让他更加惭愧了,但听到她的声音,心中又是莫名一动:“随便吃了点。”
“哦。现在才8点不到,你可以去楼下,向左走再拐个弯,有一家叫Blue的水果店,东西不错价格也便宜,你习惯晚睡,现在吃点水果对身体好。”
工藤新一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谢……谢谢……”沉默片刻,问道,“灰原,我的作息,你怎么知道?”
“笨蛋,你在伦敦治疗了两年,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啊。如果心脏觉得不舒服,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那个……”工藤新一犹豫了一会,问道,“灰原,服部到家了么?”
“没有,可能要通宵吧。找他有事么?”
“不……没有……灰原,你一个人在家小心一点。有情况就给……给服部打电话。”
电话那头明显沉默了一会,继而答道:“知道了。”
“哦,灰原,下午的时候,你们学校的山中宏夫教授来找你了,说是想和你谈谈论文的事。”
“嗯,知道了。”
“灰原……”
“嗯?”
“……没什么,你休息吧。”
“好的。晚安。”

楼主 神都老忠  发布于 2016-02-22 13:54:00 +0800 CST  
将行李在客房里整理好,他这才发现,这套房子在他来之前已经悉心收拾过了,毕竟是独身女性的住处,收拾过后,没有出现任何让他觉得尴尬的物品。
真是一个小心谨慎的性格啊。
工藤新一拉开阳台上的落地窗,让夜风吹拂进来。大概因为周围都是古迹且靠近学校的缘故,这里的夜晚,宁静得别致。
一个适合思考的夜晚。
然而工藤新一却决定放松一下自己的神经。走到客厅里,翻看CD架上的唱片,最上面一张,竟然是1984年的日本有线大赏歌谣。
“哎……这个品味。”工藤新一笑着摇摇头,怎么看她都不像是24岁的年轻人,落在光彦眼里,大概就是破绽太多。但到底还是抽了出来,放进碟机。
一首熟悉的民谣老歌,就这么将他击了个措手不及——

透过窗户夕阳照射进来的房间裏,留存著你的气息。
我一个人生活,回忆泛起心头。
墙壁上的裂痕依旧,如我受伤的心,显现在那裏。
想著如何偿还这段恋情,但还是分了手。
我这样的女人,请你不要忘记了。
过于温柔的你,像个孩子似的你,明天就要和你成为陌路人了。
心中牵挂的仍然是你。你要控制,少抽些烟。
不要被我俩过去的生活束缚了,去找个比我更可爱的女人吧!
……

心中泛起的,是那些感觉得不真切的画面,在伦敦,在薄薄的晨雾之中……在淡淡的烟雨之中……
他记得,他记得那时的她,那个小小的十二三岁模样的她,常戴着耳机,在住所的厨房里,安静地做着合胃口的晚餐。他凑到厨房期待着今天吃什么,好奇地问她听什么听得那么入神,却总是在吃过闭门羹后怎么也推理不出来,最后赌上侦探的能力、名誉和尊严,终于一边假装抱怨着英国的炸鱼和薯条,一边靠过去偷听到这首歌曲,她做饭的时候,轻轻地哼唱过的歌曲——
【过于温柔的你,像个孩子似的你,明天就要和你成为陌路人了】
老歌的旋律,带着一种远去的伤感,一种哀而不伤的柔软。
渐渐的,渐渐的……一切又变得淡起来,仿佛一切只是他的旧梦。

* * * * * * * * * * * *

稀里糊涂听了大半夜的老歌,工藤新一现在感觉这效果比吃了APTX4869的解药还好,整个人都裹着一种老成持重的怀旧气息。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要去浦岛家拜访,他完全不想打着领带出来。工藤新一现在的情绪是不大高涨——即便外面是个晴好的天气,微有清风也不会觉得闷热。
起因是服部平次的一通电话,被告知市川孝良并没有被采集过生物样本。据说当初他出示了混合性ED的诊断书后,鉴识课的人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他——按他本人当时的说法,那是在公共浴室打架之后落下的伤。
本来么,做DNA鉴定也不像测PH值那样简单,科搜研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还不能说他们官僚或者渎职,认真起来,到底也算是有理有据。
上了服部平次的车,打了个电话给吉田步美,工藤新一依稀记得她有提过自己跟着浦岛夫人学过一些花道,浦岛夫人毕竟是个上了年纪的寡居女性,侦探刑警什么的贸然上门,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被吓到,如果有个彼此都认识的温柔和气的女性同去,至少气氛会好一些。
只不过向来积极热衷做江户川柯南的助手的吉田步美,这次拒绝了他的邀请:
“啊……浦岛夫人的家啊……我就不去了……”
“哦,如果你有事那就算了。”工藤新一想,她确实没有帮忙的义务。
“不,柯南你请我帮忙,我绝对是义不容辞的。但是……”吉田步美犹豫了一会,说道,“浦岛夫人的养子,浦岛孝幸,那孩子给我的感觉总是怪怪的。”
“哪儿不对劲?”工藤新一敏锐的觉察出一丝不对劲。
“我也形容不出来……就是……虽然说话的时候很礼貌,但偶尔会露出一种怨毒的眼神……柯南,你说他会不会不是人类啊?”
“啊?”工藤新一听到她后面一句推断,一种无力无语的感觉占据了主导。
“哦,还有他们家的司机,好像叫市川吧。”
“你认识?”
“我也是由智美引荐,最近才去浦岛夫人家上课的,到现在就去了三次,他们家的司机市川先生,看起来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工藤新一沉默了一会,觉得在小女孩眼里,看人的标准还是帅与不帅。
“柯南,你在听么?”
“嗯……”
“虽然我没有遇到过,但是听一起上课的其他人私下说过,市川先生有意无意地会碰触一下年轻姑娘。浦岛夫人也因此很是烦恼。”
“哦……”工藤新一听到这里,明白过来,这个市川孝良,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柯南,你就不担心我么?”电话那头,还是吉田步美娇嗔可爱的声音。
“步美,你害怕的话你就不要再去浦岛夫人家上课了吧。”
“啊?柯南……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是说,我现在在京都,也不知道那个变态的连环杀人魔什么时候会再出现。”说到最后,情不自禁地有点发颤。
“那你回东京吧,没有必要一直留在京都陪着我。”
“可是万一被盯上了的话……躲到哪里都没有用吧!”
服部平次等着红绿灯,手指在方向盘上不耐烦地敲打着,对着工藤新一努努嘴,暗示他无聊的对话可以快点结束。
“那这样吧。”工藤新一想了想,“我给你SU侦探社的电话,他们那儿有个女侦探,叫越水七槻,能力很强,还是一位踢拳道高手,你可以找她保护你。”
“可是柯南……”
“啊,先不说了,一会我把号码发你。”不待吉田步美反应过来,工藤新一赶紧把电话按掉了,再设置了个静音模式。
“你还真是无情啊。”服部平次笑道。
“啰嗦。”工藤新一拍了拍同伴的脑袋,“先忙正事,抓住凶手,步美这样的年轻姑娘们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说完,却不见服部平次回答,看他一脸严肃,工藤新一问道:“想什么呢?”
“想年轻的姑娘呢。”
“喂喂……”
“灰原不也是年轻貌美的姑娘么?”
“嗯……哦……”
“虽然跟我学了几年剑道,但是起步太晚……”服部平次摇摇头,“应该没问题,那块手表自保足够了。”

楼主 神都老忠  发布于 2016-02-22 13:55:00 +0800 CST  
对于浦岛夫人,工藤新一的印象也只停留在木村诚的婚礼上,那个十分传统优雅的老妇人。
浦岛宅算不上大,但屋主人的喜好真是一目了然,木香花自然形成的入户拱门,蔷薇缠绕着花叶络石爬满了整个围墙,回廊上,一串串白花紫藤长长的垂下,花香烘托出近乎梦幻的美感。听佣人说后面还有个花园,想来更是百花齐放了。
因为上了年纪,浦岛夫人如今大半时间都在家里,生意上的事交给可靠的人去打理,每天在家插花授课,泡茶养猫,过得很是惬意。
以常人的眼光看,大概她一生的不足,就是没有自己的孩子了吧。
在听完二人的来意之后,浦岛夫人稍显慌张,很快镇定下来,只是捋着怀中的白猫,半晌不语。良久,终于缓缓开口道:“孝良啊……”叹了口气,面带愁容,似是觉得这个远房侄子让自己难以启齿。
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也不好催促对方,只好正襟危坐地候着。
“孝良啊……”浦岛夫人又是一叹,“他自己突然提出要走的,我也没有办法。”
那样的人居然还想再做挽留,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面面相觑,觉得浦岛夫人不是心肠太好就是有点老糊涂了。
“那么请问他走的时候,有说过今后的打算么?”服部平次总不能任由对方感慨抒发下去,主动发问。
“他说还没有到日本以外的国家去过,想出去看看。”
“那么他有透露过要去哪个国家么?”
“不清楚,他一会说想去尼泊尔,一会说打算去柬埔寨,好像还提过说要去朝鲜。”
听完这番话,本打算下一步申请查询出入境记录的服部平次简直要仰面跌倒。从市川孝良离开至今已经有一周了,日本那么小,交通那么发达,要说他真打算逃,恐怕下一步就很难抓到他了。国内刑事案件如果变成了国际追逃,所以面对的局面要复杂得多,更何况市川所提的国家,有的和日本还完全没有外交关系。
服部平次暗中叫苦,虽然协查令早上已经发了出去,但一来一去少说也要一天才有结果,如果真如浦岛夫人所言,市川孝良极有可能已经在海外哪个不知名的地方隐姓埋名了。不过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他不会再在国内继续作恶了。好不容易出现了嫌疑人,却又有一种要成悬案的不良预感,即便他从此销声匿迹,法律上他也永远只是嫌疑人,而他们对受害者家属,将永远欠一个真相一个交代。
将浦岛夫人提供的市川孝良的照片收好,服部平次的手机震动起来,打了个招呼,到客厅外面去接电话了。
浦岛夫人继续招待工藤新一喝茶:“年轻人,你刚才说你姓什么来着?”
“我姓江户川,江户川柯南。”
“哦,江户川啊。”浦岛夫人垂首捋着怀中的白猫,若有所思道,“很罕见的姓氏啊。”
“浦岛夫人见多识广,不知道有没有见过与我同姓之人?”工藤新一笑着和对方闲聊起来。
“哦……江户川啊……印象不深,倒是听孝良提过,阿幸有个女朋友姓江户。”
工藤新一觉得和这位老夫人聊不出什么太有用的信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那边服部平次的电话还没打完,他端坐太久有点腿麻了。看着老夫人一脸淡淡的幸福,知道她说的“阿幸”就是养子浦岛孝幸,回忆起那次在木村诚的婚礼上的一面之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最多也就是国中生,居然也能大大咧咧地让家人知道自己有女朋友了。再想到花圃工人提到过的这个养子也被市川孝良教唆着小小年纪抽烟喝酒,顿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良少年的模样来。
一夜之间,贫儿变成贵公子,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始终会有很多问题吧。
不过看情形,浦岛夫人对这个养子是极尽溺爱的。
想想竟也觉得感动,人是一种非常讲究血缘的动物,能对毫无关系的孩子视若己出,真是十分难得。
莫名地就联想起阿笠博士和灰原哀来。
经她自己讲述,和他记忆中能回忆起来的断章多少还能对的上号,那一年,八岁的她在姐姐死后逃出组织,茫茫大雨中倒在博士家门口,被博士所救,继而成为博士的养女,给博士的晚年带来了不一样的快乐。天伦之乐。
阿笠博士大半辈子都在独身,有时候他回想起来,倒也没见博士自己觉得哪儿不好,反而还挺自得其乐。
不过人老了么,总会觉得膝下寂寞,希望有个孩子说说笑笑吧。想想自己的父亲工藤优作竟也写起了童话寓言,说不定也有这个暗示在内。
“噔噔噔噔——”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工藤新一以为是服部平次过来了,门被轻轻拉开,却是一个苍白瘦弱的少年,一身校服,没有任何不合校规的时尚打扮,看起来干净斯文,但眼神中透着疲乏。
看起来,是这个家的养子浦岛孝幸放学回来了。浦岛孝幸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地和养母问候道:“母亲大人,我回来了。”语气淡淡,带着些许疏离感,到底是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吧,被收养的时候也已经是可以记事的年纪了。
“回来得这么早?没有参加社团活动么?”浦岛夫人倒是完全不介意养子的态度,温和的神情中带着一点宠溺,好像奶奶对孙子一样。其实按照年龄看,也确实蛮像祖孙的。
“社团活动没有我感兴趣的。再说我是要继承家业的人,总要跟着母亲大人多学习一些。”浦岛孝幸看到有外人,勉强笑了笑,“这位是……”
“江户川先生,是一位刑警。”
浦岛孝幸听到这句,原本欲踏进来的脚又缩了回去,问道:“您是外面那位服部平次警部的同事?”
“是,是京都府警本部的服部警部。”工藤新一解释道,“我们本部的白鸟任三郎警视本来也要一起来的……”
“哦,这样啊。那母亲大人,我先回房间了,今天作业不少。”浦岛孝幸没有兴趣听他多废话,微一鞠躬,便离开了会客厅。
他刚一走,浦岛夫人赶紧把一个叫阿松的女佣叫了过来,关切地问道:“少爷今天的心情怎样?在学校有没有被同学欺负?”
阿松据实以答:“没有听少爷提,少爷不是一直这个表情么?”
屏退女佣,浦岛夫人转身道:“让你见笑了。”说罢,又是神情担忧地道,“阿幸其实是个非常好的孩子,只是内向不擅长和同学们相处,其实他的心地非常好,明明不喜欢摆弄花草,却为了替我分忧,也一直在努力学习。”
老太太一絮叨起来就啰嗦个没完,讲起养子满脸都是慈母之情,工藤新一只好礼貌地听着,心里祈祷服部平次快点回来。
浦岛夫人指着一边供着的一个花瓶说道:“他啊,胆子也小,前几天打碎了我喜欢的一个花瓶,拿着零花钱又给我买了一个一样的,那可值不少钱呢。不过他给我插的花可弄错了,明明是飞燕草,他给我换成了翠雀,哎,也不能怪他,一般人很容易弄混的……可是还是很有心啊,你说是不是啊?长丸~”怀中的白猫喵呜一声叫,工藤新一才反应过来,老夫人最后一句话是对猫说的。
飞燕草?工藤新一听到这个久违了的名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以他的认知,确实看不出这束花与婚礼、毕业典礼上常用的飞燕草有任何区别。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去,换了私服的浦岛孝幸过来和养母报告道:“母亲大人,金久村的花圃那里来电话,说几个机器好像有点状况,我带小田过去看一下。”
“晚上还回来么?”
“回来。不过您还是让花圃尽快多招些人吧,实在是忙不过来。”
“让小田开车慢一点,太晚了就在那里住一晚好了,学校我帮你请假。”
浦岛孝幸只是点点头,匆匆忙忙就走了。
“令郎真是厉害,小小年纪就独当一面了。”工藤新一夸赞道。
“是啊,虽然才13岁,但不是一般只懂得玩闹的孩子。又聪明,才学了一年,管理方面的事差不多都能上手了,要不是看他年纪还小,我马上就把社长的位置给他了。”浦岛夫人听到别人称赞养子,也是毫无谦逊地全盘收下,“可是警察先生,阿幸这孩子,就因为长得瘦小,又老实,在学校经常会被那些高年级的孩子欺负。我年纪大了,你们警察能不能帮帮忙,和学校多沟通,让学校多管管呢?”
工藤新一含含糊糊地打了个哈哈,校园暴力虽然令人深恶痛绝,但面对一群未成年人,不要说他束手无策了,就连警察,只要不出治安案件,也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

楼主 神都老忠  发布于 2016-02-22 13:57:00 +0800 CST  
二人从浦岛家出来,已经晚了。照例是要交换看法。
“你打什么电话怎么那么久?”工藤新一忍不住要抱怨一下。
“科搜研和鉴识课的电话。”服部平次说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讲正事!”
“科搜研的电话先来的,说是我们在A事件发生的废屋外发现的轮胎印,已经明确车型了,本田FIT,轮胎是翻新过的,卖给了一家租车行,具体情况明天去调查一下很快就能核实,明天我带鉴识课的一起去,说不定在车上还有新发现。”
“嗯。”
“刚才我也问过浦岛家的佣人了,说家里只有两辆车,一辆黑色的MAZDA的MPV,一辆紫红色的三菱的LANCER,就是刚才浦岛少爷出去坐的车。”言下之意,就是当天被村民目击的车辆,和浦岛家没有什么关系。
“另一个消息呢?”
“鉴识课去了金久村的花圃,市川孝良的房间被清扫过了。”
“该死!我不是跟他们说过了么,不要动不要动!”
“你不是警察啊,你一过去说,我叫‘江户川柯南,我是个侦探’,花圃负责人只听老板的话,说昨晚来了新工人,就打扫干净给他住了。”
“那垃圾袋……”
“鉴识课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垃圾回收的时间了,他们追到回收站也没有发现什么。”服部平次继续这个坏消息,“浦岛家的花圃,自己制作堆肥,所以厨余,废纸,杂草树枝什么的,他们都会切碎了去做堆肥。”
“那只有我带回来的那个纪念品盒子了,不知道是不是能采集到清晰的指纹。”工藤新一不知道是否该庆幸自己没有按程序来,不问自取了,“感觉好像故意不让我们确定市川是不是凶手一样。”又道:“C事件的尸源暂时还没什么消息么?”
服部平次摇摇头:“没有,不过DNA样本确认和B,D事件里采集到的是同一个人的。可是我觉得即使查到了死者是谁,也就是给受害者家属一个噩耗,如果真的是个外国人的话,又是这种案件,受害人亲友能提供的破案线索实在有限。”
服部平次看工藤新一半晌不语专心沉思的样子,问道:“好了,我这边就这样了。你那边呢?和浦岛夫人聊出点什么了?”
“我觉得浦岛夫人是个很护短的人。”工藤新一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推测。
“哦?”
“市川孝良那样一个人,也给她带来不少麻烦,提到他的时候,浦岛夫人最多也只是叹气,一句重话都没有。只是因为身为老人家,脾气比较和善么?或者身为花道艺术家,教养比较好?”
“这么解释也行得通。”
“市川之前和公共浴室老板发生争执,她还出钱安抚过他,市川骚扰浦岛夫人的女学生,浦岛夫人也就是为此烦恼,让他回到花圃工作,并没有主动辞退他的意思啊。”工藤新一继续说了下去,“一会说去尼泊尔,一会说去柬埔寨,甚至连朝鲜都说了。”
服部平次接口道:“市川走得那么仓促,如果真要掩藏罪行,怎么也会把寝室清理一下吧。既然走得那么仓促,短期内如何决定要去哪里?如果不是还在考虑,就是浦岛夫人随便胡诌出来的——要去那几个国家,没有完善的计划只怕不行。”
“不过妥善起见,出入境那里还是要查一下,就怕万一。”
“我已经和本部汇报请求协查了,应该很快会查到市川是不是已经出国,去向是哪里。”说到这里,服部平次心里有点没底,毕竟一旦逃走了,事情会变得更加复杂,接着问道,“还有别的发现么?”
工藤新一笑道:“就是浦岛夫人的养子,明明就是不擅长与人相处的性格,浦岛夫人都能夸成那样,我听着都不好意思。”
“就算是养子,觉得骄傲是很正常的。不过,我也觉得他有问题。”服部平次说道,“他回来的时候我正好在走廊上打电话,他看了我一眼,虽然只是擦肩而过,但是我闻到了他身上有很重的烟味。”
“是的,大拇指,食指,中指上的皮肤,有一部分已经发黄了。”
“嘴唇也发紫,看起来不是心脏问题,而是个烟瘾很大的人。”服部平次说道。
工藤新一翻开记事本里夹着的市川孝良的照片,照片上的日期是半年前的:“市川的唇色倒还正常,说不定烟瘾还没有他重。”顿了顿,继道:“他没和你说话?”
“没有。”
工藤新一略一沉吟:“他回来和浦岛夫人打招呼,知道我是刑警后,一点都不慌张,如果说是少年老成的话,勉强也成立,但是他居然完全不过问我们是为什么来的。”
“看起来也不是对家里的事全不关心的那种,花圃一有事,不是火急火燎地就带着人去了么?”
“还有一点。”
“什么?”
“他没有和你说过话,但是一张口就知道你是服部平次,警衔是警部,如果说是在木村诚的婚礼上留意到你,我记得当时案发现场,除开若叶,但凡带孩子都的不让孩子靠近,之后我们集中相关人员在偏厅里的时候,除开后来佐藤涉警部带来的警察,现场剩下的警察还有白鸟任三郎警视,如果说你是因为皮肤黑、关西腔,他对你印象深刻,那么作为当时主要主持调查,警衔最高的白鸟警视,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我刚才故意说白鸟警视是京都府警本部的。”
“看起来,他一直在关注我。”服部平次沉思道,“不,应该是一直在关注负责这个连环杀人案的我。”
“浦岛夫人和这个浦岛少爷,我总觉得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是为了某种目的,可能是保护亲人,所以在欺瞒我们。”
“看来有必要查一下市川孝幸的银行流水。无论是出逃还是隐匿,都需要不小的一笔钱。”服部平次突然想起什么,顿了顿,问道,“工藤,我问你一个私人问题。”
“你别这副口气好么……哪方面的?”
“身体方面。”
“我心脏最近很好。”工藤新一以为好友是要关心他的健康。
“嘛,我是想问,你不尿床之后,第一次把床单睡湿了是几岁的事了?”
正在喝水的工藤新一“噗”的一口把水喷在驾驶台上,一边擦一边说道:“你有够无聊。”
“我嘛,是15岁。我看你的身高,你可能是11岁吧。”
工藤新一抽着纸巾擦拭衣服上的水:“你不会是在怀疑那个浦岛孝幸吧?”
“可以这么说。”
“没有证据证明有罪之前,所有人都是无辜的。”工藤新一继道,“你留意到会客厅里那束飞燕草没有?”
“看到了,蓝得有些惹眼。”
“错了,那是翠雀。是浦岛孝幸打碎了养母的花瓶,换了个一模一样的,但是花给换错了。浦岛对花卉兴趣并不大,只是为了继承家业在勉强学习中,接手也快一年了,看起来这方面确实不行,花都没搞清楚,更不要说去研究什么花种子有毒了。很多花种子,在我们外行看来,真没太大区别。”
“如果蓄意杀人的话……”服部平次想到星野胜美的死。
“直接勒死更方便啊,下毒还得确保她是不是会喝下去。”工藤新一在这个问题上并不赞同好友,“先找到市川吧,目前他的嫌疑最大。”
服部平次点头道:“浦岛夫人和她的养子,我们找机会再调查,如果银行流水真的有问题,以市川的人际关系来看,十有八九也是他们给提供的资金。”看了看时间,又道,“工藤,去我家一起吃晚饭吧,灰原说今天晚上吃牛肉火锅。”
工藤新一心中一涩,人家是情侣关系,烛光晚餐,涮着牛肉调着情,自己过去算什么?给他俩照明么?正要开口拒绝,却被服部平次抢先一步打断:“别拒绝了,你要是还为那天晚上的事不好意思,那你也太小看灰原了。”一席话说得他倒是不去不行。
“现在毛利小姐不在你身边看着你的饮食起居,我们作为朋友多关心你还不行么?今天灰原请客,买的是神户和牛,不吃白不吃哦。”
“哈。”工藤新一笑了一声,“换成烧烤的行么?”
“那你自己打电话跟她说咯。”服部平次笑道,话题一转,“对了,你还在和毛利小姐冷战么?”
工藤新一一想到自己的感情问题,不自觉的就头大:“她让我好好想清楚我们之间的问题,我知道问题存在,但是我现在没法分心去多考虑。”
“是不能,不想,还是不敢。”
“服部你一定要这么不留余地吗?”
“答案你迟早是会有的。今晚就集中精力先把灰原吃穷吧!”


楼主 神都老忠  发布于 2016-02-22 14:00: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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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神都老忠  发布于 2016-02-22 19:21:00 +0800 CST  
K. Tear Drops
“灰原啊?对,工藤和我在一起。”服部平次刚把车停好,灰原哀的电话就来了。工藤新一闹不懂为什么明明就在楼下的车库了,还要打个电话来催促,灰原哀做事向来有条不紊,不像是急切的人,或者说恋爱中的女人都会不大一样,都会变得像兰那样关切恋人的动向?
工藤新一下意识地慢了几步,让自己落在服部平次后面,情人之间没营养的对话,他也没兴趣多听。
却见服部平次猛然转身,大步往回走,神色越发凝重,电话一挂,拉开车门,示意工藤新一上车。
“发生什么了?”工藤新一心中有些说不清的不安,预感有事发生,但既然是灰原哀给他打的电话,应该不是她自己出了什么事吧。
“去东山区。西帝大附近。”
“难道是灰原……”工藤新一听到灰原宅的所在地,眼皮一跳。
车开出去一段路,服部平次深吸一口气:“工藤……你听我说……一会无论看到什么,都要控制住你的情绪。”
在车顶放上警灯,服部平次的车一路呼啸着,风驰电掣地穿过晚高峰的车流。
工藤新一不再问什么,只听到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的声音。

远远地,就看到在路口等待的灰原哀快步迎了上来。除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和过于白皙的脸,工藤新一没看出什么异常,但原本应该放下来的心,却仍是高悬。
灰原哀对服部平次使了个眼色,两人靠在一边低声说了几句,时不时地看看工藤新一。
终于,服部平次开口道:“工藤……”
“滴滴滴滴滴——”一阵急促的蜂鸣声响起。
“什么声音?”工藤新一疑道。
“侦探徽章的声音。”灰原哀答道,“你带在身上了?”
工藤新一伸手去翻口袋,一边答道:“我不记得了,好像是一直就放在这件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看,果然是侦探徽章的声音。修复的侦探徽章只有三个,既然不是灰原哀,想必就是吉田步美了。
拉开天线,一阵凄厉的求救声刺进每个人的心里——
“柯南!救我啊!柯南!”
“步美?!步美你在哪儿?”工藤新一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我不知道!”吉田步美颤声道,“柯南,我好害怕!”
“步美!你不要紧张,镇定下来!”灰原哀凑上来急切道,努力安抚她,“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小哀?”
“是我。”
“这里好黑……我刚刚被人迷晕了……”吉田步美的声音无比紧张,就要哭出来了。
工藤新一和灰原哀同时倒吸一口冷气。灰原哀和服部平次交换了个眼色,指了指后面一幢似是围了很多人的楼,服部平次点点头,将车钥匙交给她,说了一句“保持联系”,转身便走。
“步美,你镇定一下,仔细想想发生的事,等我们来救你!”工藤新一见灰原哀打了个手势,一起上车。
“工藤!接着!”工藤伸手一探,竟是服部平次的配枪,M60。
私自将配枪借给非警方人员,服部平次只是对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握拳拍了拍胸口,除开表示一切由他担着更多的是信任。
工藤新一听着侦探徽章里传来的步美的叙述,看着服部平次郑重的神情,心头一热。
“用这个。”灰原哀递过来一副黑框眼镜,正是工藤新一昨天落在圆谷光彦车上的那副,见他一脸不解,灰原哀补充道:“用眼镜追踪,定位步美的位置。”
“啊!”只听“砰”的一声,吉田步美哎呦一叫。
“怎么了?”
“撞到头了……柯南,我听到了车子发动的声音。”陷入困境的吉田步美描述道,似是听到了心上人的声音,比方才镇定多了,“好黑……好矮的地方……”
“你在车辆的后备箱里?”
“是,感觉到了颠簸,很闷啊……”吉田步美哽咽道,“柯南,我会不会死?”
“不会。我和灰原这就来救你。”工藤新一要她长话短说,尽量提供有用的信息。
“我下午路过你那儿,想来找你,结果没找到,我就出来了,向西走了没多久,一辆红色的车撞了我一下,我就晕过去了。”
“步美,你哪儿受伤了?”
“脚扭了……呜呜。”
“你小声点。”工藤新一想到鱼见三郎之子的交通肇事逃逸案,不由得眉头紧皱。
“没事的,后备箱很宽,应该是三厢车,前面听不到。”吉田步美探了探四周,“柯南,你会来救我的吧,就像小时候一样?”
“啊?”工藤新一此刻可没有心情回忆过往,问道,“你是大概是什么时候被劫持的?”
“5点45分左右。”
灰原哀将京都地图递给他,工藤新一迅速翻了起来,指着地图,再看看表,现在是6点 15分,渐渐进入晚高峰时段,市区限速是40公里每小时,车速应该更慢一些,以灰原宅所在住宅区为中心,马上就将半径为20公里内的区域给圈了出来。
打开追踪眼镜,只见一个镜片上,一个点正一闪一闪地向西靠去。
“江户川,侦探徽章的通讯距离只有20公里。”灰原哀提醒道。
“追踪眼镜呢?”
“过去的理论值是30公里。”
“可恶!”工藤新一不禁骂道,20公里的区域虽说不大,但京都道路纵横交错,汽车又是在不断移动的,眼见得镜片上的亮点就要走出区域外,沉吟片刻,令道:“灰原!向西!加速!先走大路!”
灰原哀方向一转,奔上了主路,她打开车载蓝牙,接通服部平次的电话:“服部,目标是一辆三厢红色轿车。”因为追捕市川孝良的缘故,各处关键的出城路口都有警察设卡盘查,但要等到警察发现,不知道步美会不会因为缺氧而受到伤害。
“收到!电话不要挂!”蓝牙扩音器里,是服部平次的声音,听得出他那边也是乱糟糟的。
“啊!”吉田步美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怎么了?!”工藤新一心中一紧。
“车好像停了……”吉田步美小声道。
“是红绿灯么?”
“好像不是,又启动了。”
本打算让步美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用力击打后备箱盖,引起路人注意,但实在太过冒险。如此短暂地停下来再发动,看来劫持步美的车,走的应当是没有停车限制的路。
“步美,你怎样了?!”
“柯南……”吉田步美放低声音,“我觉得外面好像没那么嘈杂了,车开得很慢。”
“步美!步美!”
“……柯南……”不知道是不是侦探徽章电量的问题,步美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的。“柯南……我觉得好闷……”
工藤新一怕她因为缺氧而意识渐渐模糊,竭力呼唤不让她睡去。
“柯南……”吉田步美的声音又开始有些呜咽,“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步美,等你得救了,你再跟我说!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捏着侦探徽章,工藤新一不断鼓励着她,安慰着她。
“柯南……你唱首歌吧……”
“好!你想听什么……”工藤新一知道自己是个跑调的音痴,但此时此刻,面对步美的要求,他完全无法拒绝。
“帝丹……我们的……小学校歌……”不知道是累还是困,抑或只是因为徽章通讯问题,吉田步美的声音有些弱了。
“好,我唱——用充满全身的力量,把想要尝试的勇气,变成我独一无二的心……”跑调的歌声一如既往,只是当年稚气的童音变成现在沉稳的男中音,四周似是寂静下来,熟悉的歌词中,带出一幕一幕孩提时代的回忆。
那头的步美,也轻轻地跟着哼唱起来,哽咽道:“柯南……我好怀念,我们在一起的时光……”
一眼瞥见身边的灰原哀,紧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微微发颤,白皙的脸上,透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悲戚。工藤新一伸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膀,灰原哀只是淡淡道:“没事。你快点找出步美的位置。”
镜片上,一闪一闪,亮点再次移动了。这次方向转向了南边。
那车的速度非常慢,倒像是边开边想下一步要怎样做似的。而侦探徽章里,没有了无线电波滋滋的电流音。
“步美!步美!”
“……柯南……”半晌,才响起吉田步美娇弱的声音,“刚才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可能是侦探徽章没电了。”
“我以为就要死了……”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工藤新一按照追踪眼镜显示的位置,指挥着方向。
“现在又停下来。”吉田步美继道,“我现在听到了钟声,越来越近了。之前还有……还有……”吉田步美轻轻哼唱了起来。
“是《萤之光》?”
工藤新一看着地图,立即反应过来,劫持步美的车,应当正在接近一座寺庙。
“播放《萤之光》,现在是6点40分,那个方向……”灰原哀沉吟一下,“只有樱山美术馆是在6点30闭馆的……服部,步美在往盐小路通的方向去。”
“好,我马上通知那附近的警察!”蓝牙里传出服部平次的应答声。
灰原哀沉声道:“江户川,你系好安全带,找东西抓稳了。”不待他回答,开启警灯,油门一踩到底,车似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狂野地穿过各种不知名的小巷,有时甚至是贴着路牙在走,工藤新一几乎能闻到轮胎摩擦出的橡胶味。掏出服部平次给的M60手枪,检查一下,是上满膛的,略一沉吟,私用警枪始终不妥,何况虽然曾在夏威夷的靶场密集训练过,但他毕竟多年不摸枪,也怕误伤无辜,心念电转,单手一推,将里面的子弹悉数退出。
“现在什么方向?”
“一直向南。好像在靠近铁路。”工藤新一定了定神,看着玻璃镜片上的光点。
“服部!大和南道!”灰原哀对着蓝牙喊道。
“好!”
油门不敢有丝毫放松,追踪眼镜显示,他们离目标越来越近。
侦探徽章里,也传来逐渐清晰的“咔哒咔哒”的巨响——果然是在铁路附近!
近了!更近了!
呼啸而过的列车,正挡着一辆红色三菱LANCER的去路。
觉察出已经有警车迫近,那红色LANCER微微后退,方向急急转向右边,就要逃。
工藤新一解开安全带,从车窗探出去,拔枪怒喝:“停车!警察!”
红色LANCER骤然急停,轮胎在路面上擦出黑色的痕迹,驾驶室的车门大开,蹿出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瘦小身影,左突右跳,不知往哪里去好。
“停下!”工藤新一不待灰原哀将车停稳,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就地一滚立即站起,到底身手敏捷,三两步间,那人已是越来越近。
“停下!”
那人充耳不闻,一心逃命,伸手一扬,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亮了出来,冲着前面不远处一个路过的小学生挥舞了过去。
工藤新一惊道不妙,将手中的M60向上一抛,凌空一脚,只见M60重重的射了出去,“砰”的一声击落那人凶器,“嘎嘣”一个脆响,不知道是不是持刀的手骨断了。
工藤新一一个箭步冲上去,顺势将那人压倒,死死地按在地上,恰好周围支援的警察纷纷赶到。
一把揪下那人拙劣的伪装,一张充满了怨毒惶恐神情的苍白瘦削的脸映入眼帘——
“浦岛孝幸?!”




“灰原!灰原!怎么样了?你们没事吧?”车上的蓝牙传出服部平次的声音,灰原哀搀扶着惊魂未定瑟瑟发抖的吉田步美坐到路边镇定情绪,工藤新一上到车内,要跟好友通报新的惊人发现。
还未张口,却听那边传来一个警员的声音:
“警部,死者圆谷光彦,24岁,西帝大学昆虫学……”
工藤新一脑袋里“轰”的一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去。数米开外的灰原哀缓缓抬起头来,正对上他的目光,倏地站起来,抢近几步,一把扶住身形欲坠的同伴。
“灰原……”
“我在。”


楼主 神都老忠  发布于 2016-02-22 19:26:00 +0800 CST  
* * * * * * * * * * * *

他以为,下次再见到圆谷光彦的时候,至少应该是在8月底的时候,在一场算不上盛大,但隆重的婚礼上。
而不是,在这个散发着冷气的停尸房里。
光彦应该是笑着的啊!
而不是,躺在这个冷冰冰的地方睡去。
“呐,灰原,光彦一定会觉得冷吧?”工藤新一问着身畔的同伴。两个人并肩站在太平间的门口,双双定住了。
“那一次,在宅急送的冷鲜配送车里,光彦给冻晕过去了。”工藤新一面无表情的回忆着往事。
“嗯,我记得。”灰原哀也只是淡淡地应道,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他们的同学,他们的朋友,他们的兄弟,就在这道门后。
生死两重天。
“灰原。”工藤新一平静地说道,“我生下来,就不会哭,我这一辈子,都没哭过。可是现在……现在……我是不是很无情?”
“不……生离死别,岂是哭一场就能了结的?”灰原哀闭上眼睛,良久,又道,“工藤……你还可以为光彦做点什么。”
“我明白。”工藤新一缓缓点点头。
门开了。服部平次和科搜研的人走了出来,看着他们俩的样子,深吸一口气:“要道别的话,现在也可以……”
“光彦的家人呢?”灰原哀一动不动地问道。
“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未婚妻清田小姐明早的飞机回国。”
“服部,我想知道详细的情况。”
服部平次望着工藤新一的双眸,深邃的目光中,神色坚定,目睹好友惨死,他怎会袖手旁观?缓缓点头道:“好。这次有一个目击者,不过目前在脑外科的加护病房里。”
“受伤了?”
“不严重,但受到惊吓,暂时还不能开口说话。”
“尸检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服部平次转向灰原哀,问道,“灰原,你参加么?”
“不……”灰原哀的声音微微发颤,这种直击亲友死亡的冲击,是前所未有过的。
工藤新一欲抚上她肩头的手,抬了一抬,终是放下:“没关系,光彦的姐姐姐夫都是医生,他们会参与见证的。”
“步美怎样了?”灰原哀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问道。
“在12楼的病房区,暂时留院观察。明天等她好点了,我们课的玉山由纪警官会做笔录。”服部平次说道,“不过可能她需要安排心理医生。工藤,你现在最好不要去看她。”
“那么我……可以去么。”迟疑片刻,灰原哀始终不放心。
“你们都忍耐一下吧。不要刺激她。谁也不知道她遭遇了怎样可怕的事情。”
工藤新一问道:“今晚要连夜审讯浦岛孝幸么?”
服部平次看了看时间:“他右手只是轻伤,刚从医院处理好了就带回本部了。审讯是必须的,但他毕竟是未成年人,不会通宵。工藤你可以从监视器里看。”

* * * * * * * * * * * *

审讯室。
服部平次面前摊着卷宗,同事织田卫门开着笔记本做着速记。
从进来到现在,一个小时了,浦岛孝幸除开要水喝,一句话都没说过。
早已整理好情绪,脸上也没了一丝刚被捕时的惊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合年龄的嚣张轻佻。虽然戴着手铐,右手也被包扎过了,但不妨碍他仰靠着椅背,双腿敞开地坐着。
服部平次明白,他是在拖延。
“烟。”浦岛孝幸伸出两指,跟服部平次示意着。织田卫门一愣,看着上司绷着黑脸,神情不悦,不知道该怎么做。
“给他。”
浦岛孝幸吸上几口,吐出个烟圈,浑身更加舒展:“你们想问什么?”倒像是来给警察指点迷津的。
“你知道我们要问什么。”服部平次觉得这个人十分欠揍。
“嘛,这样啊。”浦岛孝幸左手弹了弹烟灰,动作娴熟,“我的事么,你们不会有人信的。顺便奉劝一句,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没用的。”
“涉嫌绑架……”织田卫门忍不住插口道。
“服部警部!”粗暴的将织田打断,浦岛孝幸对着服部平次桀桀笑了起来,神情扭曲,如同夜枭一般,“你如果觉得全都是我做的,那就都是我做的好了,但是——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你觉得事到浦岛夫人如今还会想办法救你么?”
“我,浦岛孝幸,今年13岁,绑架也好,杀人也好,那些罪名都对我不适用。”
“你真的只有13岁么?”
“不信你可以测我骨龄啊。”浦岛孝幸眉峰一挑,眼中尽是讥诮。
服部平次踢开椅子,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捏着那张瘦削怨毒的脸,迫使他张开嘴巴:“我告诉你,判断一个人的年龄有很多种办法,比如看他的牙齿磨损度!”
浦岛孝幸挥手一把将他打开:“警部阁下,请你对我客气一点!监控录着呢!像我这样的少年人,不用等那个老太太来救,你不放了我,自然会有一大群名律师争先恐后地来帮我辩护。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了,媒体还会给我用个化名,给我的照片打马赛克。你信不信?只要人权组织给我这样的孤儿呼吁一下,最多不过精神病院疗养半年,出来光靠捐款就衣食无忧了。”说完,只是笑着整整衣领,又叼着烟慢慢抽了几口。
服部平次面色更沉:“你以为你在演《白夜行》还是《彷徨之刃》?”
“说不定是《Orphan》呢?哈哈哈哈。”浦岛孝幸的笑声回荡在不大的审讯室内,如鬼魅一般。
“市川孝良去哪儿了?”服部平次拿出十二万分的控制力,继续问道。
“他?”浦岛孝幸做了个飞走的手势,“去见,你的女朋友了啊。”
“你装疯卖傻够了么?!”
“不要这么大声,警部大人!”浦岛孝幸挑起下巴,冷笑了一声,那种不合年龄的阴沉再度浮现,“我没骗你啊,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以为我说的是你现在的女朋友?那个混血女?”
织田卫门停了下来,看了看脸色难看上司,不知道这句话到底要不要记下来。
“看来你不记得了呢。”浦岛孝幸挠挠头,“这样吧,我来提醒你吧,你,服部平次警部,曾经有一个所谓的青梅竹马的女朋友,26岁的时候为你挡枪子儿死了。啧,看你的表情你是真不记得她了呢,不过七年。东南亚女人也不过如此,混血女是什么味道的我到现在都没有尝过。想必让你夜夜销魂吧?哈哈哈哈。”看着服部平次沉声不语,浦岛孝幸笑得更加开心,脸上绽放出混着邪恶的兴奋,“我说的对么?她在你身下呻吟的时候,你还记得你那个已经烂掉了的青梅竹马么?!你看着那个混血儿高潮时扭曲的脸的时候,你还会记得那个陪着你长大的青梅竹马么?!”
“住嘴!”哐当一声,服部平次推开桌子,抄起椅子就要砸过去。
“警部!”织田卫门惊呼一声,轰隆一声巨响,椅子被砸向身后的门,生生将关好的门砸开,木屑混着铁屑,四下飞散。
看着眼前被激怒的服部平次,浦岛孝幸只是轻蔑地笑笑:“好可惜啊,只是砸了门,其实你想砸我对吧?”扔了烟头,对着地上啐了一口,“一样的畜生,真恶心,装什么情圣?!”扭过头去,比着V字手势,对着监控摄像头笑道:“我知道有人在看直播呢!你好!你看得高兴么?!如果我被打了,请记得如实向媒体披露!服部平次警部殴打未成年人!一定可以上头条啊!哈哈哈哈哈!”


出了审讯室,接过工藤新一递来的冰咖啡,服部平次沉吟片刻:“都听到了?”
工藤新一点头叹道:“比想象中的还要恶魔。”
服部平次低头捏着手中的咖啡罐,只是沉默。
“那家伙的粗言秽语,你不要放在心上。”工藤新一说道。
“哈。”服部平次淡淡一笑,“我只是在想……这个案子。”
“Orphan。”工藤新一继道,“他提到这个词。服部你想过是什么意思么?”
“孤儿呗,所以扭曲了吧。”
工藤新一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他指的说不定是《孤儿怨》那部电影呢?”
“跟那个小女孩一样?Hypopituitarism?”服部平次说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垂体机能减退症,“如果是那样的话,难道现场的生物样本都是市川孝良的?DNA比对今天肯定出不来。”
“他那么嚣张,连测骨龄都提出来了,我看不像是那种病。”
“那小子个头不大,手劲儿倒是不小。”言外之意,是同意了他的观点。
工藤新一看着他,思忖片刻,说道:“我有一个猜测——他是不是跟我一样,吃过APTX4869。”
喝着冰咖啡的人明显一愣,喉结滑动了一下,说道:“工藤,你的想象力有点丰富了。”
“只是我的想象么?”工藤新一双臂环抱,背倚着墙。
“浦岛孝幸是四年前出现在孤儿院的,继而被浦岛结香收养,这些都有记录。而APTX4869,在十多年前就已经随着那个组织的瓦解而灰飞烟灭了。”
“真的么?”
“我为什么要骗你?!”服部平次烦躁地扯开领带,“你就算不信我,总该信灰原吧?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那么幸运,吃了APTX还能活着,大部分人都已经中毒身亡了!”一连串的话脱口而出,看着眼前平静沉默的好友,服部平次骤然一愣,赶紧改口:“我是说你!像你这样的幸存几率是万中无一的,还需要我多解释么?”
“服部。”
“行了。”服部平次抬手止住他,“我得回去了,灰原一个人在家里。我让织田送你回去吧。”
目送服部平次离去,工藤新一想起他方才略显焦躁的表现,或许服部已经有被说服的倾向了?他不由认真推敲起自己被评价为“想象力丰富”的推理了。
如果真的是APTX4869,那么这个案子所牵扯的也许比自己所想的还要深许多?他看得出来,好友的焦躁绝不仅仅是因为审讯的棘手。
夜,已经深了。

楼主 神都老忠  发布于 2016-02-22 19:30:00 +0800 CST  
* * * * * * * * * * * *

休息了一整晚,工藤新一还是觉得浑身的疲惫,到底不再是十七八的小伙了。无论是打电话给灰原哀,还是服部平次,都是一律转去语音信箱。临近中午的时候,工藤新一来到西帝大附属医院,吉田步美的病房门仍是紧闭,护士说她现在拒绝见任何人。吃了闭门羹后,工藤新一想到服部平次昨天提到的目击者住在脑外科病房,于是过去试试运气。刚一出电梯,织田卫门已经在门口等他了,递上一份材料:“江户川先生,这是我们服部警部让我交给你的。”
工藤新一打开粗略一看,是圆谷光彦一案的相关材料,厚厚的一本,看起来服部平次昨晚回家后还加了个夜班。“这个案子,现在是谁负责?”盘算着服部平次手里还有浦岛孝幸和市川孝良的案子,光彦的事只怕会交给别人。
“森山警部补。我来协助。”织田卫门二十出头的样子,虽然办案方面欠缺经验,但有的是干劲,“服部警部说,他和长谷川本部长请示过了,本部长已经同意江户川先生加入这次案件的调查。森山警部补在案发地点调查,目击者由我来保护。”
工藤新一心中涌出感动,对着织田卫门道:“你就叫我柯南吧。”收好材料,又问道,“那个目击者呢?”
“已经醒了。”织田卫门隔着玻璃窗,指着里面的人,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子靠在床背上,受伤的右臂打了石膏,正惊慌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报警人是住在大楼的住户,我们到的时候,这个女人晕倒在案发大楼的消防楼梯里。就在死者那层楼。”织田卫门补充道。
工藤新一听到“死者”这个词,觉得十分刺耳,眸光一黯:“大楼的监控呢?”
“案发的大楼比较老旧,安防落后,监控死角很多。只看到一个黑衣女子从死者住所所在方向追了出去,追着这个女人一前一后进了消防楼梯。监控录像在文件袋的光盘里。”
“那你们怎么确定她是目击者?”
“案发现场的门把手上,有她的指纹,她被救的时候,有过短暂的清醒,对我们的询问一会点头一会摇头。”
“目击者的身份呢?”
“暂时没查清楚,大楼里的住户对她没有印象。管理员说见过几次但从来没有和他们说过话。也不知道她具体住在几楼。”
“那我们先进去问问她吧。”工藤新一打开门,走了进去,那女人显然是被来人吓了一跳,裹着被子往里缩了缩,眼神中满是惊恐。
工藤新一微笑着,用柔和的声音和她打招呼:“您好,初次见面,我是江户川柯南,是个侦探。”
那女人全无反应,眼中的恐惧更甚。
工藤新一皱了皱眉,心想莫非是年纪大了,听力不好?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向前靠了一步——
“您——好!我是——一个——侦探——”
织田卫门有点沉不住气了:“难道她是傻子?哑巴?聋子?”
“你才是聋子呢!”一个年轻女子闯了进来,对着织田卫门怒斥道。
第一次被人呛声,织田卫门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那年轻女子扑到病床边,保住床上的女人又是说又是哭,叽里呱啦一通说。
工藤新一立即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两位,不是日本人。

* * * * * * * * * * * *

“工藤,我们调过去的李君到了么?”
“到了。”
“现在什么情况?”
“在里面和目击者的女儿沟通。目击者母女对我和织田有些偏见吧,拒绝我们的直接询问。”工藤新一坐在病房区外的椅子上,对着手机倍觉无奈,“这个李君,能力如何?我看他好像没有办理刑案的经验。”
“分署的人,暂时借用,新人急于表现,会很努力的。”服部平次说道,“李敏生君,父亲是中国人,但是在日本出生成长。”
“他说了,他能说中文不能写。”工藤新一叹了一口气,“京都那么多留学生,你就不能调一个可靠点的人给我么?”
“找个懂警方流程的翻译不是那么容易的,再说你们要再进去,目击者说不定又要紧张了。”
“服部……”工藤新一犹豫片刻,说道,“我觉得你好像要我在这件案子里多出力一样。”
“是啊。本部长也点头了。”
“你是不是不想我再插手浦岛的案子?”
“你也想集中精力尽快为你朋友找出真凶吧?”
“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了。我刚接到通知,中国驻大阪总领馆的工作人员明天上午到医院来,你有什么问题尽快让李君去问。”
“总领馆的人要来?”工藤新一一个愣怔,“事情怎么搞得那么复杂?”
“就是这么复杂。你抓紧时间吧。我先去忙了。”

* * * * * * * * * * * *

“服部……你做得太明显了。”灰原哀坐在办公桌边,忙着写些什么。
服部平次挂了电话,沉吟道:“他好像有点察觉了。”
灰原哀笔下一滞,抬头看着他:“APTX4869么?”
“我不知道还能瞒他多久。”言毕,重重一叹,“虽然我和你一样,都不希望他搀和进这桩好不容易撇清了的老麻烦里,但是……”
“那能瞒多久是多久吧。”灰原哀眸光垂落到纸上,“他那个人,如果知道了,一定什么都不管,也要追查到底。”
“浦岛孝幸的样本分析,多久出结果?”
“三天。”
“浦岛家已经来人要求取保候审了,我以调查和保护他的名义顶着,但是我们不可能有太多时间羁押一个未成年人。”服部平次自嘲地笑了,“明明是个恶魔,居然还要对外说是为了保护他,哈。”
“两天,不可能再快了,再快结果会有偏差。”灰原哀依旧低头写着文件。
服部平次略一沉吟:“还是三天吧。太赶了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唔。”灰原哀出了回神,问道,“你想过没有,假如那个浦岛孝幸真的是同样服用了APTX4869身体幼化的人的话……要怎样制裁他?骨龄测试也好,牙齿磨损度也好,只能作为一种法医证词,法官信不信,陪审团接纳不接纳,变数都很大。”
“解药呢?”
灰原哀摇摇头:“根据工藤服用的结果看,要尽可能减少副作用的影响,需要一个比较长期的服药过程,一年还是两年,你不能总这么羁押他。如果要速效,谁能保证他记忆不跟工藤一样出现选择性缺失?上了法庭一样可以翻供,废死派律师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可恶!”
“也说不定真凶不是他,他只是从犯。”灰原哀一叹,“还得等科搜研那边的DNA比对结果。而且即便真是那样,要如何让人相信,世界上有这种奇药的存在?”
服部平次沉默下来,她虽然经过FBI的赤井秀一多方努力将灰原哀的身份在日本合法固定下来,但作为药物的研发者之一的宫野志保,仍是身份隐秘敏感,而另一个可以证明这种药物有幼化效果的人,工藤新一,则是他们两个最不想拖进此局的。
“这个问题,现在想还为时过早。”服部平次安慰她道,“即便证明了浦岛真的是服用APTX而幼化的人,到真正审判定罪,还有时间。而且,灰原,换个角度想,也不是坏事。”
“哦?”
“倘若工藤的推断被证明是正确的,至少说明浦岛孝幸在四年前和那个组织接触过,我们不是又多了一条线索了么?”服部平次笑了起来,“所以不用那么悲观。”
“傻瓜。”灰原哀浅笑着轻叹一声,“这个案子拖了你多久了?你们本部长要你三个月内结案,否则就要降你的职,你考虑过你自己么?”
服部平次挠挠头:“哈哈,我倒是忘记这茬了。”
“真是个……傻瓜啊……”

楼主 神都老忠  发布于 2016-02-22 19:33:00 +0800 CST  
L.Q &A
之后自然就是各忙各的。不过两三日的时间,服部平次再没联系过工藤新一,倒是灰原哀偶有短讯过来,无非就是关心他的身体,知道为了光彦,他也会很拼命,但还是希望他能多保重自己。至于服部平次么……工藤新一略做推理也能猜到,大概是被灰原哀限制了多和他联系,免得多说多错。
忙,倒真是一个很不错的借口。
工藤新一和老板娘本堂真纯通了一个电话,简要汇报了木村智美委托的调查其妹被害一案的重要进展。听完当前情况的本堂真纯也被震惊了。
“虽然目前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但是听浦岛的口气,市川孝良应当已经遇害了。”工藤新一说道,“而且,我怀疑这个浦岛和我一样,也是服用过APTX4869的。”
本堂真纯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这些还是交给警方去证明吧。要跟委托人提交调查报告,恐怕现在还不能急。”
“嗯……”工藤新一听出本堂真纯话语中有所藏掖,推测赤井秀一并没有把和自己结盟的事和她摊开。也是,毕竟现在还是以她的身体状况为重。
“工藤,你朋友的事……”本堂真纯主动提及,却不知应当如何展开。
“你们在北海道也知道了?”
“媒体有报道啊,你没看么?”电话里传来翻动报纸的声音,“说你江户川柯南是名侦探工藤家族的后起之秀,为好友惨死复仇首度出山。”
“呵。”工藤新一无奈地一笑,“媒体倒是闻风而动。”
“淡定,这种被媒体竞相追逐报道的事,你应该早就司空见惯了。”
“多少年前的事了,我倒不怀念。一言一行都是新闻,那时候到底年少,居然很陶醉,被人当神一样要求的日子也不好过。”工藤新一慨然一叹,回忆当年,只觉得那个好出风头的所谓救世主实在很幼稚。
“哈哈,但凡有一点不合大众的想象,你就不是他们的‘警界救世主工藤新一’了。”本堂真纯笑了笑,但揶揄到此也就及时打住,“你放心调查你朋友的案子吧,需要什么帮助给我打电话,SU会是你坚强的后盾。”
话虽然说得有些夸大,但工藤新一仍是感动:“谢谢你,老板娘。”
“江户川小弟,不用客气。”本堂真纯爽朗地笑了起来。
“能帮我找个人做个3D么?”
“咦?做广告?那可是以秒来计费的哦。”
“不不,只是场景建模。”工藤新一拿起书案上的照片,“光彦被害的现场,我想还原一下。所以,请尽快。”

得到本堂真纯全力协助的承诺后,工藤新一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照片上——再也不可能起身的圆谷光彦,俯卧靠近玄关位置的在地上,左手下压着一面有了裂痕的镜子,伸出一指点在镜面上,除开流淌着的血迹,分明是在暗示着什么。
这也许就是光彦死前留下的最重要的死亡讯息。
简单,直白,但又匪夷所思。
头部被水晶烟灰缸锤击后已是惨不忍睹,这样的状况下,也不可能做出多复杂的暗示。但这个姿势没有被移动过,那应该是凶手都没有看出来的暗示,又或者凶手根本没有时间来发现。
字谜是他们曾经共同经历过的最多的暗号方式,然而工藤新一试了多次之后始终无解,他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长久以来都走入了一个把谜面复杂化的误区。当年在龙神山坠车事件中,在同学家自营的餐厅里,圆谷光彦所擅长的推理模式,无论是角度还是思路,都和他这个名侦探十分不一样。能回忆起来的当时的心情,最多只觉得是小孩子视角的差异所致,现在再想想,大概应该人与人思维模式的不同。
那么为什么不能从光彦的角度去看问题呢?
工藤新一注意到镜子中倒映出墙面上的一幅挂历,然而从照片的角度看,光彦的手指所点的地方,只是一堵白色的墙壁。可如果能从光彦的角度去看,他是不是要点出一个挂历上的日期,来明确的告诉大家,凶手到底是谁呢?
如此一想,就不得不借助其他技术手段了。
工藤新一继续研读资料。案件发生的时间,根据大楼监控,应当在下午4点至5点30之间,浑身裹在黑色中的女子出了电梯,进入光彦住所所在的5楼后,直到追击徘徊在门外的目击者进入消防楼梯为止。如果说是有预谋的凶杀案,凶器不过是就地取材,无比随意;可如果说是临时起意,现场居然没采集到凶手的指纹,因为那黑衣女子戴着手套有备而来么?
如织田卫门之前所言,东山区西帝大附近这一代的住宅楼,确实老旧,监控也只有电梯口和消防楼梯口有两个,死角实在很多。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凶手与光彦必然是认识的!
与光彦相熟的女子,未婚妻清田绫子在国外出差开会,肯定首先会被排除。光彦到京都不过半个月,零散认识一些人,但还构不成交际圈,他认识谁,不认识谁,连圆谷家的人都说不清楚。
最熟的女性,也就是灰原哀了吧。
但他自然会把灰原哀排除在外,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去做?
根据灰原哀的自述,当天上午她回自己的住所取东西,路过光彦住所外,上楼小坐了片刻,并将工藤新一落在光彦车上的追踪眼镜取回,预备物归原主,中午时分接到光彦电话,告知忘记将婚礼请柬交给她了,灰原哀看看时间,说好五点下班后从西帝的实验室出来去他那里顺道取。
后来的事……
工藤新一不能再想下去,强迫自己看了几次光彦在现场的详细照片,实在只觉得脑中纠结成一团乱麻,即便换上了那副轻便的金丝眼镜,他都忍不住眉眼间难受得厉害,摘下眼镜,使劲揉了几下。
电话来了。
“江户川先生,我是李敏生。”电话那头是恭恭敬敬的新人警员,在得到回应后才说了下去,“目击者的笔录已经做完了,我全部整理好了发到您的邮箱了,还有对话录音。”
“Konan4869的那个么?”
“对啊,您只给了我这个邮箱。”
工藤新一忙着打开这个江户川柯南的邮箱,着实是不喜欢这种双重身份的生活:“好的,具体的我会自己看的,辛苦了。”
“哪里哪里。有需要请随时联系我。”
工藤新一打开邮件,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内容,倒也是条理清楚,有问有答。
“李君,这些都是目击者直接说的么?”
“不是,目击者贺女士有很重的方言口音,所以都是她女儿翻译转述的。”
“这样啊……”工藤新一翻阅着笔录材料,隐隐觉得有些不妥,琢磨着是不是能再想办法找个懂方言的留学生来再询问一次,但又不好直接跟李君说,免得打击新人自信,只得问道:“她们现在还在医院么?我想再见她们一次比较好。”
“她们已经出院走了。”
“什么?!”
“前天上午总领馆的人来了之后,做完笔录,签好字,她们自己要求出院的,目击者贺女士本来就是来参加女儿的毕业典礼的,原本6月初就打算一起回国。领馆工作人员和本部长沟通后,本部长也同意了。”言外之意是一切合理合法,他们无权置喙。
在异国他乡却被意外卷入刑事案件,会慌张也是人之常情,工藤新一只是有些不快,略一沉吟:“她们就那么害怕?不相信警察么?”
“呃……”电话那头的李敏生短暂的沉默,“我想应该是文化差异所致吧……她们表示她们不相信私家侦探。”
原来是把他当做“契卡”。工藤新一苦笑了一下:“已经离开日本了么?”
“说是今天中午的机票,关西国际机场。”
挂了电话,工藤新一皱了皱眉,继而长叹一声,还是先看看目击者在询问笔录里都说了些什么吧。

……
“A:我和我的女儿,住在6楼。那天我女儿和朋友去大阪旅行了,我一个人去超市买东西,准备回家做饭,大概因为太累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在5楼出了电梯。”
“Q:然后您就走到了死者的住所门口?”
“A:是的,因为就在我家正下方,一样的位置。”
“Q:然后呢?”
“A:我听到里面有一男一女在吵架,提到‘七七’,我以为是我女儿回来了,我想是不是有什么男人来找她麻烦,我就掏钥匙开门,但是怎么也打不开,我就急了,拼命敲门,我喊着‘七七,开门啊,是妈妈!’”
“Q:你听不出你女儿的声音?”
“A:隔着门,听不清楚。”
“Q:后来呢?”
“A:后来好像有人走过来要开门,我听到几声很吓人的敲打声,那个男人惨叫了一声,然后好像扑到了靠近门口的位置,声音很响。我被吓住了,门突然开了!”
“Q:你看到里面的人没有?”
“A:看到了!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倒在地上,还在动!里面冲出来一个女人,看到我就扑过来了。”
“Q:你看到那个女人的长相没有?”
“A:没有。她穿一身黑,头上包着长长的黑纱头巾,一直蒙着脸,戴着墨镜,就像……”
“Q:中东女人?”
“A:对,露出一些头发,看得出是浅棕色的。”
“Q:然后呢?”
“A:我吓得不知道怎么好,一边喊救命一边跑进了楼梯,可是没有人来救我。那女人在我后面,一把把我推了下去。我倒下去的时候抓了一下她的包,有东西掉了出来。”
“Q:有什么印象特别深刻的?”
“A:一张什么表,上面写着米日,朴右京。”
“Q:名字么?”
“A:也许是吧……那女人一只脚踩在纸上,我就看到这些,然后好像楼上有人下来了,我就晕了过去。”
……


工藤新一看了一遍笔录材料,再细细听了一遍录音文件,除开多了目击者贺女士回忆叙述时透露出的惊恐,以及发现她女儿名字的日语读音念作“チーチー”,而非“なな”,此外并没有多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份文件,负责此案的森山警部补和织田卫门应该也都拿到了。
结合监控画面看,那黑衣女子长衫长裙,看不出是否穿了高跟鞋,也很难判断实际身高,如果说是中东女子,倒也有几分相似。京都虽然留学生众多,但穿成这样的中东女子应该十分惹眼,真要杀人岂不是太招摇了?虽然不能完全排除可能性,但至少这个嫌疑大大降低。
从目击者的证词看,光彦和凶手果然是认识的。可惜目击者即便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完全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目光定在“米日,朴右京”这几个字上。
“李君,笔录里,目击者最后提供的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人名吧。”李敏生在电话里说道,“米日即美日,朴右京可能是个韩国人名。”
“韩国人?”
“中文里,‘朴’这个汉字作为姓氏,就是韩国姓氏的パク。”
“这些是目击者女儿说的么?”
“对,她女儿转译,我做的记录,笔录的纸质文件上还有她们的签字确认。”李敏生非常肯定。
“可是如果真的是韩国留学生,名字的书写应该都用假名吧,目击者能认得出来?”工藤新一心中犹疑。
“那我就不知道了,目击者就是这么说的,你可以听一听录音。”
“李君,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觉得应该谨慎一些,毕竟是那么重要的线索。”
“啊……是的。”李敏生沉思片刻,“‘朴’这个姓氏,除开韩国人,还有朝鲜人……”
“抱歉,我不是指这个……”工藤新一阻止了他的发散思维,“我是说,她看到的真的是‘朴右京’这三个汉字么?因为不符合常规的外国人姓名拼写方式啊。”
“其实不是也有么?日籍韩裔,我记得有个女作家叫柳美里的,她的姓名写法就全是汉字。还有一些主修日语或者法律的留学生,也会把名字写成对应的汉字吧。”
工藤新一觉得这个说法也不无道理,但到底欠缺严谨,叹了口气:“下午森山警部补会召集案情研讨会,李君一起参加么?”
“当然啊。江户川先生,我觉得这些线索,不妨先调查起来,总要试试所有的可能吧?”
“等会议后再由警部补决定吧。”
搁下电话,工藤新一看到江户川柯南的邮箱里有两封未读邮件的提示,一封是越水七槻的,看样子之前拜托她调查的宫野明美的事有了结果,另一封……
是圆谷光彦的。

楼主 神都老忠  发布于 2016-02-22 19:44:00 +0800 CST  
原来是送请柬那天,闲聊中提到过的,江户川柯南十岁生日的时候,大家聚会时候的录音。
工藤新一心中刺痛,踌躇半日,还是将音频文件打开了——
“咳咳,说点什么好呢?”是小岛元太的声音,十多年前的他们,还对各种数码产品充满了新奇感。
“元太,我们是来帮柯南过生日的,不是来做获奖感言的。”是圆谷光彦的声音,细细软软的,还没有变声。
“柯南,十岁生日哦!你要高兴一点!明天就是男孩节了,你爸爸妈妈给你买了鲤鱼旗了么?”这个声音娇俏可爱,是吉田步美。
“哦……没有……”回答的声音有点无力,那时候的自己,还在为了没有恢复成工藤新一而感到纠结茫然么?
“你是因为侦探事务所的小姐没来参加你的生日会而失落么?”淡淡的声音,和现在的灰原哀没有太大区别,成熟而克制。
“小兰姐姐说要等新一哥哥回来一起过生日啊。”圆谷光彦插口道,“真是好巧啊,你们居然是同一天生日。”
“因为我和新一哥哥是亲戚的缘故吧。”工藤新一听到江户川柯南的这句,笑了笑,这算什么理由?可孩子们偏偏就信了。
“那我们一起首歌吧!然后柯南许愿吹蜡烛。”吉田步美提议,“生日歌唱的太多了!换一首吧?”
“唱什么好呢?”小岛元太犯难了,“我不擅长唱歌啊。”
“不如我们一起唱校歌吧?我们可是接受过歌剧女王秋庭怜子小姐特训过的呢!”圆谷光彦自信满满。
提议得到了孩子们的响应,歌声立刻响了起来,结果无外乎是江户川柯南因为跑调太厉害被大家抱怨破坏了录音效果,只有吉田步美坚定地维护柯南的歌声,谓之“个人特色”。
“柯南,你刚才许了什么愿呢?”吉田步美声音甜甜的,急切地想知道他的心愿。
“某人的愿望,大概是想立刻长大吧。”淡淡的带着一丝坏笑的声音响起。
“喂喂,我说灰原……”十岁的江户川柯南,对着她总是充满了无奈,工藤新一闭上眼睛,脑海中竟能浮现出那眼镜小侦探窘迫的神情。
“原来是在想着长大之后做什么呀?”这是吉田步美的解读。
“唔……可以这么说吧……”江户川柯南也不否认。
“真好奇啊,二十年后,我们会是什么样子呢?”灰原哀一边问道,一边呵斥着要偷吃鲜奶蛋糕的阿笠博士,“博士!就算是为了木之下女士,为了你们三个月后的婚礼,你也要稍微克制一下吧!”
“我们啊……”圆谷光彦想了想,“大概就是在西多摩市的双子塔的机器里预测的那个样子吧?”
“哈哈,真的么?元太的样子很逗的啊。”吉田步美拍着手,开心地笑了起来。
“二十年后,某人应该成为不输于他的某位远房亲戚的名侦探了吧?”说话的是灰原哀。
“必然的,除开侦探,我没想过还有别的选择。”江户川柯南问道,“那么你呢,二十年后会怎样?科学家灰原哀?”
“这个吗……”灰原哀居然犹豫了一会,声音里带了一丝少见的温柔和羞涩,“如果可以,我觉得我大概会成为可爱的……”
“贤妻——”竟然一下子被江户川柯南猜中,灰原哀却没有恼怒,反而笑道:“是啊,尝试不同的可能,再生两三个孩子,哎,我这样的体质生下的孩子,还是很期待的呢。”
“喂喂……你才十一岁……”
“大侦探你好像今天才满十岁吧。”
“原来小哀也想做个好妈妈啊!”吉田步美欢快的声音再度响起,“柯南,我也想做可爱的贤妻啊!你说好不好?!”
“啊咧咧?”江户川柯南一下子懵住了。
“我吉田步美呀,命中注定是要和你江户川柯南在一起的!”
笑声,闹声,交织着博士的冷笑话,以及,十岁的江户川柯南难以察觉的叹息声……
他们的童年,就这样,再也不会回来了。
时间,却依然一刻不停地奔向约定的二十年。

* * * * * * * * * * * *

长谷川庆本部长,是一个面无表情,不苟言笑的男人。与工藤新一见过的大阪府前警本部长服部平藏比,长谷川本部长的身高十分勉强,但能坐到这个位置,绝非泛泛之辈,据说他的射击和柔道,是整个京都警界首屈一指的。
工藤新一只是没料到,长谷川本部长会亲自出席他们的案情分析会。想来是因为案子发生在西帝大附近,是学生教职人员居住相对集中的地方,不得不引起警方足够的重视。
然而这样的案子,直接负责人只是警部补,参与其中的不是新人就是不熟悉刑案侦破的,工藤新一略一沉吟,觉得长谷川本部长的出现,用意不会太单纯。
长谷川庆一言不发的听着诸人叙述调查结果,时不时做些记录,点头示意。,案发时正值学校正常的上课时间,大楼内的住户多是学生,森山警部补的调查结果基本没有什么太有用的线索,只在案发现场外不远的公共厕所里发现了女子遗弃的黑衣和纱巾。
直到听工藤新一说完,长谷川本部长才赞了一句:“不愧是名侦探工藤家族的人,服部君跟我举荐你的时候,我还担心,你会不会太过年轻,无法胜任。现在看来,江户川君这么优秀,我的担心是多余了。”
工藤新一闻言一愣,只是将目击者的证词简要复述了一遍,指出了其中几个疑点而已,案件调查可以说才刚刚起步,何谈优秀?微一环顾,以森山警部补为首的警员们,一个个都对他投来了奇异的目光,内中含义无外乎是觉得本部长太言过其实。
“那么——”长谷川本部长很快就为调查侦破制定了下一步的方向,“森山,你就按照江户川君的推理,重点调查东山区及西帝学校内的韩国女人,看看有没有符合目击者证词,叫‘朴右京’的。”
“等一下!”工藤新一抢先一步说道,“这只是个推论,我觉得应该再核实一下。”
“这三个汉字不是你们调查的结果么?”长谷川本部长眉头一皱,厉声问道。
“是,但是……”
“时间很紧张,整个西帝也很关注这件事,江户川君,你知道每天有多少媒体打我电话要采访我案件进度么?”
“但是案件有涉外的可能,我建议……”
“你知道调查案件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你知道警务人员每天花多少公帑在做事?”长谷川本部长脸色一沉,不容他继续分辩,“有线索还要婆婆妈妈,只会错失良机,你应该还记得服部君负责的连环杀人案的那个嫌疑人市川孝良吧?”
长谷川本部长整理好文件,站起身来,也不理工藤新一还要说什么,继道:“我5点要去出席新闻发布会,5点半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江户川君有兴趣可以一起参加发布会,谈谈西帝教职人员被害案的新进展。”
“我还是不去了。”对方说是邀请,但也听不出多少欢迎,工藤新一想了想,线索总还是要查下去的,就算他反对,长谷川部长的意思,也会让森山等人不依不饶的顺着这条查下去。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等本堂真纯那边反馈的现场建模图了。

* * * * * * * * * * * *

“怎么这种表情?调查不顺利么?”在警本部见到刚散会的工藤新一,服部平次有些惊讶于他整个人的状态。
“服部,我现在有点理解你的难处了。”工藤新一苦笑一下,“以前只觉得松本警视长是长得凶,目暮警部还是很和善的,你父亲虽然十分严肃,但也是值得敬重的前辈。”
服部平次听他这么一说,恍然大悟:“哦,原来长谷川本部长也去开会了啊。别放在心上,他就是那种人。能力也强,但就是太过独断。”
“服部,其实你待在大阪不是挺好的么?为什么选择京都呢?”工藤新一问出了这个长久以来压在心底的疑问,服部平次是在大阪读的大学,按说留在家乡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嘛……”服部平次叹了口气,“不想被人总是叫做‘本部长的儿子’此其一。其二,因为京都有很多回忆。”
工藤新一听他这么一说,就明白始终还是和和叶有关,也就不再深究下去,换了个话题:“那灰原为什么选择京都?”
“因为京都是日本人的故乡啊。”
“啊?”
“还有西帝当时的校长破格录用她啊,实验室的条件也是全日本首屈一指的。”
“就这么简单?”工藤新一觉得不可思议。
“对,就这么简单。”服部平次笑了笑,拍怕他的肩,“你啊,不要把问题都想得那么复杂。”
“那就换个话题。”工藤新一问道,“浦岛孝幸那里进展如何了?”
“那小子软硬不吃,怎么看都不是只有13岁的心智。不知道是哪个家伙给浦岛家的老太太出馊主意,还真有几个律师来了。不过好在DNA检验结果骗不了人,除开A事件,其余的DNA样本都是他的。”服部平次说道。
“市川孝良呢?”
“死了。”服部平次继续说下去,“浦岛家的花园里有个堆肥池,就被堆在里面做花肥,从尸检结果和市川的就医记录看,就是他本人。浦岛孝幸把市川的相关身份证明丢到了花圃的粉碎机里,结果那东西只能切碎新鲜的树枝和树叶,坏了好几次。不过市川估计也不干净,他的银行账户上,有从浦岛家的账户打给他的两笔巨款。他和浦岛到底谁是主犯,现在都不好说,估计辩护律师会把罪行都推到市川身上,反正他都死了。”
工藤新一只要稍微想想,就明白这种可能性是极大的,沉吟片刻,问道:“服部,你怎么看呢?”
“我觉得整个案子还有很多疑点。”服部平次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市川租借的那辆车,是本田FIT,平时租的人就不多,在车的后备箱里,鉴识课找到了少量人体组织,一部分是属于C事件的无名女子的,还发现几枚指纹,是属于泽村菜穗美的。泽村的案子,恐怕和市川脱不开关系。”
“但是泽村的案子,虽然手法很像,租房人根据描述,和市川也很像,可是找不到动机。”
“对。而且泽村被害的时间内,浦岛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服部平次继道,“再者,星野胜美为什么是被下毒而不是被勒死的?明明没有下雨,吉田步美却被绑架,虽然在浦岛的身上发现了F字母的钥匙扣,但是——”
“但是一个未成年人在晚高峰时期驾车外出,又正好各交通要道有警察在设卡盘查市川孝良的下落……”工藤新一替他说出心中的疑惑,“他那种拙劣的伪装,不是早晚会被送到警察局门口么?”
服部平次低头沉吟道:“果然,你也觉得一切突然变得特别顺利了。”
“现在只能等浦岛孝幸开口么?”
“零口供照样可以结案,但是这几个疑点恐怕很难解决。”对于疑点,服部平次还是只字不提星野胜美案发现场发现的可疑的白色粉末,叹了一叹,“等灰原来吧。”
“灰原?”工藤新一一个愣怔,“她能有什么办法?”
“昨天我们把DNA鉴定结果摆在他面前,告诉他就算什么都不说,一样可以让他在精神病院被关到成年。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他提出一个要求,要见星野智美。”
“应该是木村智美吧?”
“他就是这么说的。”服部平次单手支颐,“木村太太有所顾虑,所以灰原过去做说客了。”
“哈,灰原倒像你的手下一样。”
服部平次听到“手下”一词,脸上一动,旋即摊手笑道:“谁叫我人缘好呢?”
“你呀。”工藤新一认真起来,“你可别欺负她。”

楼主 神都老忠  发布于 2016-02-22 19:48: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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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也不是第一次到警察局来了,但木村智美还是显得非常紧张,紧紧抓住灰原哀的胳膊不敢放手。
“灰原教授……我……”靠近会客室,木村智美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发起颤来,一想到是杀害妹妹的凶嫌指明要见自己,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灰原哀轻轻握住她微微发颤的手,柔声安慰道:“智美,别怕。我会陪着你的,服部也会。”
木村智美感受她掌心传来的温度,竭力镇定下来。服部平次为她们打开门,让她们走进去,自己守在门边。
提供给被羁押的嫌疑人的临时会客室内,监控全开,坐在隔壁房间的工藤新一,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一举一动。
以浦岛孝幸现在的身形,量他在警察局里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浦岛孝幸看到灰原哀陪着进来,咧开嘴猥琐地笑了起来:“美人,你也来了啊。”
“如果需要我回避,没有问题。”灰原哀对他的表情视若无睹,毫无惊惧,倒是身边的木村智美又开始紧张起来。
“哈,算了。”浦岛孝幸扭头看了看监控摄像头,“回避了又怎样?还是有人在看嘛。我说监控的大叔,有兴趣就一起来听吧,看直播不如看现场,对吗?如果你是偷窥狂的话,当我没说过这些话。”
服部平次走过去,使劲拍了拍桌子:“浦岛孝幸,你要见的人已经来了,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
“星野智美,你好啊!”浦岛孝幸看着眼前的女子,畅快地笑了起来,笑到最后,竟带了几分哭腔。
木村智美紧张得死死抓住灰原哀的手,低着头不敢看这个少年。
“呐,果然不记得了呢?”浦岛孝幸,将腿搁到桌子上,身子倚到椅背上,目光轻佻玩味地看着她,“四年不见,结婚了,长得比以前更美了啊。”
“我们……我们以前认识么?”木村智美低着头,小声问道。
“出田英树,这个名字你总该有印象吧?”浦岛孝幸继道,“你们7岁相识,12岁升上国中后分开,高中一年级又成了同班。这样的青梅竹马,你总不会忘记吧?”
木村智美听到这个名字,猛然一抬头,对上浦岛孝幸眸中燃起的幽蓝色火焰,立刻低下头去,只是颤抖着,不再言语。
“看来木村太太记性不太好呢,那我给你看样东西吧。”一边说,一边伸手解开自己上衣的扣子,一颗一颗,慢慢地解开。服部平次见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上前一步站在灰原哀身边,半个身子护住她,如果浦岛孝幸要造次,这个位置足够他一招制敌。
浦岛孝幸哂笑道:“警部大人真是护食心切。”撩开衬衣,之间心口偏右一点的地方,苍白的胸膛中,赫然一个刀疤。
“木村太太,你看啊!你看这是什么?!”浦岛孝幸声音骤然变得粗暴尖利,表情扭曲得如同活鬼一般。
木村智美被吼得瑟瑟发抖,垂着头不敢多看一眼。
“我让你看啊!”浦岛孝幸指着自己身上的刀疤,怒吼着,“不记得了么?这个疤!高中一年级,你被几个高年级女生围攻,就因为你这张漂亮的脸蛋!我给你挡了一刀!你不记得了么?!他妈的是谁抱着我说看到了我的真心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啊?!是谁啊?!”浦岛孝幸说完,轻声笑了笑,将扣子一粒粒扣好,整了整衣服:“哈,认错人了,抱歉抱歉,那个人是星野智美,不是木村智美。”
“你到底是……谁……”木村智美颤抖着问道。
服部平次听到这里,和灰原哀对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看来工藤新一的判断,十之八九就是真相了。
“刚说了啊,我,就是出田英树,你的青梅竹马。”浦岛孝幸笑得云淡风轻,对着监控比着中指道,“你们当我是疯子也行,偷窥狂大叔!”
“不!英树已经失踪了!他消失了!一声不吭地丢下我就走了!”木村智美得到了答案,瞬间花容失色,苍白着脸否定道,“而且……而且……”望着面前的少年,又不敢说下去了。
“而且出田英树今年应该25岁了吧?”浦岛孝幸戏谑地笑了笑,脸上那不合年龄的表情又现了出来,“四年前,我结束加班之后,在回家的路上,被人从背后袭击迷晕了,醒过来之后,我就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孩子!不知道年龄,不知道该去哪儿,不知道谁能相信我!我说我是被外星人劫持了,可他们都认为是我脑子有问题!你知道那种感受么?!努力了那么久,突然间,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又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
“我啊,从小就没有母亲,父亲也早早死了,遇到智美你,我感觉到自己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你曾经是我人生中的光,你知道么?!
“可是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找过我么?你等过我么?你只会说说罢了。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你一转身,还不是投向别人的怀抱?!
“那天下着雨,我到你家门口去等你,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你从我身边匆匆走过,上了另一个男人的车!你手里还攥着我送给你的钥匙扣,居然认不出我来?!星野智美你摸摸你的良心问问自己,你当初说爱我,都是在骗人么?!”
“不……不……”木村智美不住耸动,嗫嚅着否认,“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以为你把我抛弃了……”
“骗子!”浦岛孝幸冷笑一声,“你这样以为就可以减少你道德上的负罪感?不是你不忠,是我不义。嗤。你,星野智美,还有你,服部警部,你们都是骗子!”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是笑意,也是无限悲怆。
笑到喘不过气来,浦岛孝幸才缓了缓。服部平次问他:“那你为什么要杀人?”
浦岛孝幸嬉笑着摸着下巴,歪着脑袋故作天真地说道:“那天下着雨,那个姑娘,叫什么?市川喜欢的姑娘。”又想了半天,没有印象,“反正挺漂亮的。拿着BIG队的钥匙挂件,和我当初送给智美的那个一样,我看着她那个样子我就生气!市川和我抱怨那姑娘眼界太高,我就说,‘那我帮你做了她,给你按住手脚’!”吐沫横飞地说起第一次作案,浦岛孝幸眼中绽放出邪恶的光芒,“可市川太没用了,绑了她又不敢怎样,我看着她那个样子,真的很像智美你啊,那么漂亮,那么讨厌!我就弄死了她!真好笑,市川还以为是他自己绑得太紧害死了她!哈哈哈哈!”
“后来你就以此要挟市川?”服部平次沉声问道。
“是啊,不然你以为呢?忘记青梅竹马的警部大人?”浦岛孝幸靠着椅背,冷嗤一声。灰原哀拉住怒火中烧的服部平次,示意听他说完。
“后来啊,智美你到浦岛家来上花道课,嘻嘻,新娘的必修课嘛。我穿戴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地出现在你面前,你还是没认出我来!”浦岛孝幸低吼一声,“你婚礼那天我没打算杀人,可是我看到你的样子,看到你那个酷似的妹妹的样子,我就生气啊!我真的生气啊!我舍不得杀你,你知道么?我到现在还深爱着你,但是我必须做点什么,表示我已经来过了!哈哈哈。”浦岛孝幸详细的回忆了每一个细节,事无巨细,好像要强迫所有人,跟着他重新作案。
“智美,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么?”浦岛孝幸回忆完后,淡定地挠挠头,冲着木村智美咧嘴笑了起来,“我要你一辈子记着,那些人的死,都是因为你,我要他们都听到,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我要你每天晚上,都活在无穷无尽的噩梦里,活在别人的指责里!”
“够了!”灰原哀铁青着脸,将他喝断。
“哎呦,美人,听不下去了?害臊了么?”浦岛孝幸毫不在意,嚣张放肆地大笑着。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巴掌干净利落地落在他的脸上。
“像你这样偏执的人,心中只有恶念,无论你遭遇怎样的挫折,也都只会把过错推到别人的身上!”灰原哀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喝道,“这一巴掌,是为智美打的。我不是警方的人,你要找律师来告我,我等法院的传票。”
浦岛孝幸一个愣怔,骤然爆发出一声怒吼,一把将桌子上的水杯撸到地上:“你懂什么?!你这样什么都优秀,一帆风顺,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爱情事业朋友什么都有的人!你懂什么叫一无所有,失去一切么?你懂被世界抛弃的滋味么?!你爱心泛滥你同情她!你为什么不同情我?!”
“啪”的一声又是一个巴掌,灰原哀冷静但充满了笃定,一字一句说道:“因为你不值得。”
灰原哀正视着他的双眼,继道:“我曾经认识一个人,和你一样的遭遇,甚至比你更惨,他独自背负一切,不但要保守身份的秘密,还要躲避追杀。他日日夜夜看着自己心上人近在咫尺却不能与她相认,只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他宁可自己从心上人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也不要她再为自己流泪。你口口声声说你爱着智美,但你所做的一切,只让我看到了占有欲!”
浦岛孝幸捂着肿胀的脸颊,怔怔地看着这个瘦弱的女人。寂静片刻的会客室,又响起她的声音:“失去父母,不是你的过错,但是浦岛夫人难道对你不好么?你珍惜过她么?没有朋友,只是因为环境改变了么?你是出田英树的时候没有朋友,变成了浦岛孝幸还是没有朋友,难道不是你自己的原因么?!智美她,不需要对你人生的失败负责!她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幸福。像你这样的人,只是用可怜博取她一时的同情而已!你这样的懦夫,也只有勇气去报复比你弱的无辜人,竟然没有半分怨恨让你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一声嘤咛,木村智美捂着脸哭着跑开,灰原哀和服部平次交换了个眼色:“我去追她,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知道。”服部平次点头小声道,“一定要问出APTX的事来。”


“木村太太,我是SU侦探社的江户川柯南,接受您委托的侦探。”走廊上,木村智美已经被工藤新一拦住,想尽力安抚住她的情绪,但愣了一会,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工藤新一看到追出来的灰原哀,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那样长篇大论义正言辞的她。
那个很不一样,但又是意料之中的她。
她方才说的“认识的那个人”,应当就是自己无误了。可是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了解如此之深?仅仅是因为同为APTX4869受害者的缘故么?仅仅是因为在彼此的第二个童年成为了同学的缘故么?
不,绝不仅是这样的!
工藤新一看着此刻柔声安慰木村智美的灰原哀,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但只在一瞬,又都跌入烟尘之中了。
“灰原教授……”木村智美停止了哭泣,红肿着眼睛,“我需要时间……我无法相信,英树会是这样的人……”
灰原哀抚着她的背,让她平复情绪:“勇敢点,智美,错不在你。”
木村智美哽咽道:“我需要时间……我……我和诚君正在办理离婚。可是,教授,我还是非常犹豫……”
“犹豫什么?因为还有爱么?”
“不。”木村智美坚定地摇摇头,“我和他,举办婚礼到现在,也不过两个月不到而已。现在就离婚……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你能堵住别人的嘴么?”
木村智美迟疑片刻,又缓缓摇了摇头,灰原哀继道:“既然人是为自己而活,那么就立即停止这个错误。你没有亏欠过他。”
木村智美愣怔半晌,先是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不知道到底是在肯定什么,还是在否定什么。

楼主 神都老忠  发布于 2016-02-22 19:51:00 +0800 CST  
目送她独自远去的背影,灰原哀颓力地一叹,倚着墙休息着。
“累了就回去吧?”工藤新一在她身边站定,看着她瘦削单薄的肩膀,想着她也是连日劳累,真担心一个不留神,她就会晕倒。
她双目微阖:“没事,先等等服部吧。应该很快就会问出结果。”
“我不明白。”工藤新一问道,“木村智美为什么还那么舍不得木村诚?”
“大概因为……你不是女人吧。”
“如果换做是你,你是会坚定地做出正确的选择的,不是么?”
灰原哀缓缓睁开眼睛:“当局者迷,如果身在其中,也未必能真地明白对错,何况感情这种事,也没有什么非黑即白可言。”
“那你刚才说得那么坚定,就像审判官一样。”工藤新一微微一笑。
“哈……”灰原哀淡淡道,“因为我毕竟是她的局外人。”
两人沉寂良久,服部平次那边的审讯还在继续,工藤新一觉得暂时没有再去看监控的必要,便陪她坐在外面等待。
“这么说,浦岛孝幸,应该和我当年的遭遇一样,被迫服下了APTX4869?”
“耽搁了两天,检测结果最快明天上午才出来,不过从他的供述看,应该确实是这样。”
“可那种药,不是只让人倒退10岁么?可我记得服部说,骨龄测试,浦岛孝幸确实不到14岁。”工藤新一问道。
“大概是因为个体的差异吧。”
“发愁么?怎么将他绳之于法?明明知道他是个25岁的成年人,却没有一点办法证明。”
灰原哀沉声道:“不,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可以去证明。”
“你?”工藤新一心跳骤然加快,大概猜出她想说什么,但又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对……我。”灰原哀平静无波地说道,“工藤,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是服用过那种药。”
“我早就知道了。”工藤新一笑道。
灰原哀诧异的看着他:“你……”
“宫野志保,真实年龄是34岁,前组织药物研发组的成员。你所谓的姐姐‘宫野绘里’其实根本不存在,你的姐姐叫宫野明美。”工藤新一将属于她的真实娓娓道来,“你不要管我怎么知道的。我是个侦探。”
汹涌而来的心潮在回忆中惊涛拍岸,席卷着她轻轻放置在心角一隅的十六年。
灰原哀默然良久,说道:“抱歉……我打乱了你的人生。”
“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你说的对,要怨恨就应该怨恨那个让我吃下药的人,怨恨那个逼迫你研发这种药的人。”明明把他的人生搅得一团糟的人是她,现在来安慰她的人,竟然是他。
一瞬间,灰原哀的鼻尖有些酸酸的。
“你是不想让我的人生,继续和这么复杂的事扯上关系吧。”工藤新一微笑着继道,“回忆什么的,我可能终我一生都不会完全想起来,但是我记得我答应过你——我会保护你。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而且光彦死了,步美又差点遭遇不幸……我不想……不想你也……”
灰原哀怔怔望着他,眼前的他,眸中尽是让她曾经眷恋过的从未消褪的暖意,看得人心中几欲融化。那些几乎已经被她自己尘封的往事又桩桩件件涌上心头,竟哽在胸中,一句也说不出来。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可是个侦探。”工藤新一自信地笑了笑,“你如今的生活,也来之不易,出庭作证什么的,还是交给我吧,这么出风头的事我怎么能错过?”
“你……”
他那样微笑着,就像一束阳光,温暖而耀眼,但永远不会灼伤她。
那时候,明明同为孩童形态的他已是自顾不暇,却依然会竭尽全力保护她,保护身边任何一个人不受伤害,在西多摩市的双子塔,在爆炸瞬间的公交车,在北之泽的滑雪场……
一股奇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

“我说你们俩,大眼瞪小眼的干什么呢?”服部平次从审讯室出来,一脸的疑惑。
“这家伙跟我争出庭作证的机会呢。”工藤新一指了指身侧的灰原哀,小声笑道,“就是这个叫宫野志保的家伙。”
“啊?!”服部平次一惊,压低嗓门道,“你都……知道了?”捂住心口,不敢去看灰原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自己说漏了嘴的缘故。
“拜托我说了多少次了,我是失忆不是失智。”工藤新一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审讯如何了?”
“基本都交代了。但是还有不少细节对不上。”
“哦?”
服部平次说道:“星野胜美的死因,他说是勒死的,始终绝口不提飞燕草种子的事。泽村菜穗美的案子,绑架步美,抛尸菲律宾女人,他坚持说自己是被一个叫‘江户川里久’的女人威胁才做的。”
一听到这个名字,二人俱是一惊。
“他那么有恃无恐,居然也能有人威胁到他?”工藤新一心知事情必有复杂的内情,但仍忍不住觉得可笑。
“那你们俩猜猜,他是因为什么才被威胁的?”
灰原哀沉吟片刻:“他不过是仗着没达到刑事责任能力年限罢了,那个女人,难道要挟他不照着做的话,就给他吃下解药么?反正DNA鉴定是跑不掉的铁证。”
“答对了。”
“那个女人,是那个组织的人么?”工藤新一问道。
“开发药物是要钱的,就算组织的残部还在开发这种药物,怎么会突然善心大发去研制解药?”灰原哀无法给他答案,只觉得组织会拥有APTX的解药,实在是荒谬。
“说不定只是骗他就范呢?”服部平次继道,“江户川里久这个名字,真的很让人在意。但是浦岛提供不出什么证据证明这个女人确实存在,可要说凑巧,那也巧合得过分了。”
“既然要要挟他,就算没见过,也有联系方式吧?”工藤新一问道。
“用无线电联系啊。真是来无影去无踪。”服部平次摊了摊手,“不管怎样,今晚要熬夜写报告了。”伸了伸懒腰,又道:“对了,出庭作证什么的,你俩不用抢来抢去了。我想了两天,不是可以请本堂真纯的哥哥,赤井秀一么?他是当年负责追查组织的FBI主要成员之一,通过他,由FBI出具官方书证,再由灰原的实验室出具药物检测分析结果报告,基因鉴定什么的,你俩就不需要站到风尖浪口了啊。”


楼主 神都老忠  发布于 2016-02-22 19:52:00 +0800 CST  
M. Go Your Own Way
然而只是过了三天两夜,世界又立马变了个样。
工藤新一也没想到,舆论造势居然如此迅猛,前几天翻开报纸,还铺天盖地满是“日本天才少年小林洋介夺得亚太地区计算机比赛第一名”的报道,今天的关注点,已然转移到了“名侦探工藤家族新秀江户川柯南”的身上。
在长谷川本部长的指示下,京都警方迅速对辖区内各高校韩国籍女性留学生展开了调查,继而扩大到日籍韩裔、在日朝鲜人,调查范围也从高校转到了中学,乃至有韩国人的打工点……
朴姓是韩国大姓,在留学生众多的京都,也不少见。警方名义上自然只是调查或者协查,一时间,凡有些许可疑者,也是在各区分署进进出出,这其中被发现的黑工倒也算是额外收获了。
但这些本也和工藤新一,或者说江户川柯南无关。作为一名侦探,执法权并不在他手里,他能做的,无外乎是提出线索,指出方向。
可现在,一切已经渐渐失控,也可能,一开始就没被他掌控过。
因为被调查被怀疑而失去打工工作的留学生,怎样感到愤怒还是情理之中,然而长谷川本部长在之前的新闻发布会上公布“‘朴右京’是由江户川柯南这位侦探发现的重要线索,并在他的建议下展开了进一步调查”的信息,无疑是祸水东引,将矛头直指他江户川柯南了。
怒火自然不可能跑去京都府警本部那里撒,自然而然的,一介平民名不见经传的江户川柯南,就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尽管在日朝总联等这类机构在日本是人微言轻,于警方而言,调查也不过是履行职责,保护合法公民的安全,还不至于把破坏东亚平衡的罪名直接安在江户川柯南这个年轻人的头上,但是走在路上被直接抗议这种事,多了谁也吃不消。
长谷川本部长大概是早就算准了这件事不大不小,合理合法,所以才敢在新闻发布会上说那样的话吧。
舆论是讨论不出“朴右京”到底是谁的,但是却被诡异地引向了“日本侦探是否缺乏行业规范”这类话题上。研究西方法学的专业人士也搬出西方国家对私家侦探制定的管理制度与专门立法,直指本国在这方面的缺失,继而引发的对1982年的《警备业法》和前些年出台的《私人侦探服务条例》是否能跟得上新形势的变化的大讨论,更是工藤新一始料未及的。
一时间,行业是否会重新洗牌的压力隐现出来,SU侦探社时不时被同行打电话,来要求研讨研讨。
即便,无论从民众需要还是战后秩序的层面来说,日本社会当然需要私家侦探继续维持现状,但这并不妨碍专业与非专业人士的探讨热情。打开BBS,随处可见四处弥漫着硝烟、带着不同文字的骂战。江户川柯南成了江户川乱步之后,江户川氏的又一名人。
这些,给工藤新一带来的,还有民众对江户川柯南推理能力的普遍质疑。长谷川部长的再一次表态也非常及时,他义正言辞的声明,出于对公众负责的态度,将限制私家侦探在这起刑案里的介入程度。话没说满了,但也算是个可进可退的交代。
还好,这件事并没有牵连到力荐江户川柯南参与调查的服部平次。而服部平次在本部长办公室摔了一个茶杯后,也争取到接替森山警部补来调查圆谷光彦一案的权利。名声什么的,对工藤新一来说早已看淡,横竖被拉出去的是江户川柯南,被骚扰烦了,也还有法律作为武器来维权,然而如果不能为好友光彦做点什么,他才会真觉得要抱憾终身。


将手机调成了静音,一切陌生号码全都拦截,工藤新一终于可以安静地坐下来喝口茶了。
服部平次的住所内,不大的客厅里,沙发上,椅子上,坐满了人。
工藤新一,服部平次,灰原哀,还有来京都处理下属江户川事件的本堂英祐,以及他的亲姐姐水无怜奈,他的大舅子赤井秀一。
之前灰原哀听从服部平次的建议,联系了赤井秀一,希望能见面详谈FBI出具书证的事。本堂英祐作为SU侦探社的社长,安顿好身怀六甲的妻子后,与赤井秀一一起赶到京都。倒是水无怜奈的出现,让大家都感到十分意外。
原本是商量下一步计划的会面,突然就变成了本堂英祐左右为难的局面,借着服部平次的地方,倒挤得原本的主人像个外人一样。
“FBI不能为这件事出具书证。”身为CIA要员的水无怜奈沉默片刻之后,也不待大家说明情况,一语道破他们筹谋之事。
“我不知道CIA居然也有权来管FBI的事。”赤井秀一背靠着阳台的落地窗,高大的身形挡去了大半阳光,“你们一直在监听我么?”
水无怜奈坐在沙发上,双手环抱,闭着眼不去看他,似是这样就能抵御住他的压迫感,言语冷冽地说道:“因为是你们,我才亲自来走一趟,是劝诫,也是警告——放弃愚蠢的念头,FBI绝不能为这么件小事出具书证。”
“理由?”服部平次被她口中的小事激发了怒点,闯进别人家里来威胁主人,这帮家伙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法律?!
“因为CIA也好,FBI也好,在日调查组织相关案件的行为,并不符合日本法律。”工藤新一淡淡一笑,从水无怜奈出现在这里起,他就能推测出大概了,“而且,组织的存在有其必要性。”
“你知道些什么?”水无怜奈瞥了他一眼。
“我原以为,安全软件开发商每年自己制作多少病毒投放到用户端,是众所皆知的事呢。”工藤新一无所谓地笑笑。
“哈?”水无怜奈哂笑一声,“你以为,以宫野志保的家族犯罪史,她怎么能变成灰原哀安安稳稳活到现在?工藤新一,人,不能太贪心。”
“姐姐……”本堂英祐想出声制止,但气氛很快又凝固起来。水无怜奈完全不去搭理弟弟,于她而言,已经算仁至义尽:“赤井,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姐姐,其实,他们也是为了正义。”纵然已经是SU侦探社的社长,但和姐姐、妻子比起来,本堂英祐还是说话行事最弱气的那个。
“正义?”水无怜奈纤眉一轩,精致的妆容也挡不住她唇角的细纹,如今的她已连连高升,说话行事也不再是当年一起战斗过的那个年轻女子了,“英祐,对CIA和FBI来说,美利坚的利益就是正义。赤井,FBI的F,代表的是什么,不用我来教你吧?”
FBI,忠诚Fidelity,勇敢Bravery和正直Integrity,是他们终身不变的信条。
赤井秀一一直在沉默,脸上的寒霜结了一层又一层。美国机构肆无忌惮地在日本追踪跨国犯罪组织,这长达二十多年的秘密行动一旦曝光,会带来什么样深远的影响,谁也计算不到。
“只是出具书证,案子可以申请不公开审理……”本堂英祐出了个折中建议,但立即被其姐打断:“绝对不可以!”
服部平次讥诮道:“当初我一直以为,要隐瞒组织的存在,是因为它的庞大和无所不在,如今看起来,最庞大最无所不在的恐怖组织,是USA嘛。哈哈哈,真是可笑。”
“Shut up!”水无怜奈喝道。
服部平次只是摊摊手:“你不必那么紧张,我只是笑我自己太天真,在新加坡的那条船上,我就应该彻底觉悟。”
“那从现在起,你们就忘掉这个愚蠢的提议吧。”水无怜奈继道,“出于朋友之义,我可以想办法解决江户川柯南现在的麻烦。”
“我自己的麻烦,我自己解决,不劳费心。”工藤新一冷冷道,“既然你已经这么说了,无论赤井先生愿意不愿意,FBI都不可能出具具备行政效力的官方书证了。所以,水无小姐你没必要在这里继续危言耸听。”
“你以为我只是在吓唬你么?”水无怜奈真是觉得这个人十几年来分毫未变,还是那么不知道天高地厚,“CIA可以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根本不需要用APTX4869那种药。”
“水无,你说够了么?”赤井秀一冷冽的声音响起,然而更多的沉默只暗示着他的无奈。
水无怜奈横了他一眼:“赤井,我真的是很客气了才在这里和你们废话,不要逼我再拿枪指着你的脑袋!
“哦?你试试?”
“够了!你们都够了!”愤怒的服部平次再也忍不住,爆喝一声,“这是我的家!麻烦你们FBI也好CIA也好,要掐的请出去!”
望着起身准备离开的客人们,灰原哀突然开口:“水无小姐,如果我们答应了,你拿什么条件来跟我们交换?”
“你在跟我谈条件?”水无怜奈打量着这个纤瘦的女子,纵然见过数次,但她从来没把这个灰原哀放在眼里过。
“准确的说,是威胁。”灰原哀冷冷笑道,“赤井固然不能出面说什么,但是我作为组织曾经的成员,虽然只是研发组的,可多少也知道一些事。安室透殉职前,在日本警方那里应该也存了一些机密档案,还有当年名主持水无怜奈的档案,江户川柯南相关的卷宗,并不全都掌握在你们的手里。”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看着她,不知道她究竟在做什么盘算。
“我喜欢别人和我说话直接一些。”摸不着灰原哀的底牌,水无怜奈语气稍微见缓。
灰原哀坐在沙发上,冷冷地依旧按照自己的说话方式道:“我有个英国朋友,和警视厅关系密切,有MI6的背景。组织的发源地,可是英国。”
“美英可是盟友。”水无怜奈不禁笑她天真。
“日美也是啊。”灰原哀唇角微扬,“你的威胁我都信,你的好意我也明白,所以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不过就像别人给江户川柯南找的麻烦一样,虽然不大不小,本质上不是什么问题,可真要有人想发难,超速闯红灯都会变成事。你们CIA的前局长Petraeus,不是世界扬名了么?”
“喂!灰原!”服部平次忍不住出声,却被她抬手止住,知道她说话都是有的放矢,便不再言语,听她继道:“水无小姐,我需要全日本最好的实验室。”
“你要做什么?”水无怜奈犹疑道。
“放心,绝不是研制生化武器。”灰原哀仍是一脸的波澜不惊,“既然让FBI出具书证的路行不通,我和工藤作为人证出庭作证,你们肯定也会阻止,那么在保证不触及你们相关利益的前提下,我不得不想别的方法。”
“什么时候要?”水无怜奈略一沉吟,言外之意是已经答应了。
“越快越好,期限么,一年起,你看着办。”

楼主 神都老忠  发布于 2016-02-22 20:02:00 +0800 CST  
待人走后,工藤新一看了看手机短讯,是赤井秀一的,也算是意料之中,还是在劝他们放弃原本的计划。
【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宫野。】
无怪乎赤井秀一那样的性子会一直甘愿被水无怜奈压制在下风,保持奇怪的沉默。
为了一时的热血,毁掉今后的路,以他们那种做大事看全盘的人的思路来说,怎么想都不划算吧。
回头看看灰原哀,正淡定地清洗着刚才招待客人的杯子,重新烧上水。服部平次倒有些坐立不安:“灰原,你说的MI6的朋友,难道是指那小子?”
“嘘——”灰原哀伸出修长的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噤声,脸上露出一点顽皮的笑意,“小心有监听。”
服部平次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在客厅的边边角角搜寻了一边,确认是被她耍了才气呼呼地坐了下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工藤新一拍拍好友的肩:“服部,放轻松,既然灰原这么说了,她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小麦色的皮肤因为激动的情绪,充斥了异样的红,关西腔的警部素来个性爽直,却不是说话粗心大意不顾人感受的那种人,事关好友,不由得不激动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在盘算什么?!带有缺陷的解药,那种东西,是拿她自己再做试验还是拿你做试验?!就这么做出来直接给浦岛吃,如果出什么事,我怎么再护着你们俩?!”
工藤新一愣住了。
以常理推断,开发解药,仅有不完全的APTX4869和临时解药是绝对不够的,临床试验绝对不可或缺……
那么……
难道……
心虚地看着纤弱苍白的灰原哀,工藤新一觉得自己到底算什么推理天才呢?这么简单的事,难道不是稍微深想一下就可以看穿的么?!
明明为了一个病人,即便是身为主治医生,她也根本没有做到这个地步的必要!
仅仅是因为歉疚么?仅仅是因为赎罪么?
他怔怔地呆望着眼前的挚友,渐渐想起,一些零零星星的片段:在他身为小柯南的时候,失踪两天的糟糕状态下,弄得浑身是伤也要来救他的灰原哀;在杯户饭店楼顶,要切断联系,独自面对GIN的子弹的灰原哀;在满月之夜,为了不让他与组织牵连太深,拼尽全力,以自己性命做交换,去面对让人战栗的Vermouth的灰原哀……
当时的心情,能记起来的,不是不感动,而如今,席卷全身的,更多夹杂这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震撼。
后来,江户川柯南变回了工藤新一,灰原哀却永远只是灰原哀,难道仅仅是因为她贪恋现在安逸的生活,想与宫野志保一刀两断么?
还是说……还是说,因为经常性服用临时解药,以自己的身体作为试验品,而产生了不可逆转的抗药性呢?
不,不……工藤新一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杂念什么的,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情不自禁地向她投注询问的目光,又被轻巧的回避开来。“服部啊……”灰原哀柔声笑道,“你真是,太小看我了吧?”
“你……”服部平次一个气结,抓起杯子猛灌了一口水,“拗不过你。”
“你们俩都不用担心,解药的研发是必须的,不只是为了将浦岛绳之以法,也是为了避免再有新的受害者出现。”灰原哀坐下来抿了一口茶,淡淡道,“浦岛孝幸那里我已经想好了,只要稍微减少一些剂量,让他在骨龄测试里达到成年,就可以了。”
“可是这样的话……”工藤新一迟疑的问道,“没有问题么?”
“理论上是没有问题的。”灰原哀淡淡道,“当年积累下来的数据都还在。不过个体总有一些差异,为防万一,到时候必须要在医院进行,有意外的话可以及时补救。”
“就算是成功了,也没法真正让他为受害者偿命吧?”服部平次略一沉吟,“法务省现在都不批死刑判决。而且在辩护律师那里,市川孝良多少会帮他担掉不少罪责。”
“即便是把他在精神病院关到死,也比让他逍遥法外的强。”工藤新一显然是同意了灰原哀的提议。
灰原哀淡淡说道:“至少我们问心无愧。”
“我说灰原。”服部平次突然跑题道,“你刚才对那个水无怜奈,手段有点流氓,你自己觉出来没有?”
“有么?”灰原哀故作无辜地微微歪了歪脑袋,笑道,“坚持原则的大前提下,偶尔做做变通也没什么不好啊。何况对付这种有国家暴力机器做后台的流氓,你得比她更流氓。”
“你啊,太自信演技了吧。”服部平次一脸无奈,“工藤,你怎么说?”
“不像流氓像女王。”工藤新一举起手来摆了摆,“我等佩服。”
“你装什么招财猫啊!”服部平次用胳膊一把轻轻勒住他的脖子,在头上敲了几下,“好了好了,反正我是奉陪到底的。”
气氛终于稍微轻松了一会,服部平次问道:“工藤,刚才走的时候,本堂那小子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让我别忘记下午4点半在王子酒店的新闻发布会。”工藤新一一派淡然,仿佛自己不是发布会的主角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参与者。
“那我们……”灰原哀正欲继续说下去,却被工藤新一及时打断:“你就别去了,人挤人的。何况……”突然又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何况媒体现在在关注蹩脚侦探江户川柯南、京都府警本部服部平次警部、西帝最年轻的美女教授灰原哀的三角恋,对吧?”服部平次把媒体的标题倒背如流,“真是一群笨蛋,有见过谈得这么心平气和的三角恋么?”
“无谓把无辜的你们牵连进来,既然舆论矛头现在对准的是我,就由我独自去面对吧。”和服部平次满不在乎嬉笑怒骂的态度比,工藤新一要认真严肃很多。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服部平次,“反正圆谷光彦的案子现在是我负责,今天也不用去本部报到。”
“服部。”灰原哀撑着脑袋,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俩,“小心被媒体写成,蹩脚侦探江户川柯南、京都警本部服部平次警部的禁忌之恋哦。”
“灰原哀!”关西腔响彻客厅,“我要!涨!房!租!”

* * * * * * * * * * * *

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媒体追逐的对象、众星捧月的新闻发布会主角……工藤新一不是没有经历过,但以江户川柯南的身份去面对,还真是第一次。
距离4点半的发布会还有二十多分钟,工藤新一早早地来到王子酒店二楼的休息室,没想到的是,本堂英祐早就在那里等他了,休息室里,除开越水七槻,还有九名陌生人。
本堂英祐笑着为他一一引荐,工藤新一这才知道,为了今天的新闻发布会,SU侦探社暂时停下了一切业务,要求全体社员来京都为他打气。
一贯被笑为弱气的本堂英祐,能将SU侦探社在短短的两年内能打造成侦探行业里一块招牌,果然不是说说而已。纵然明白这些素未谋面的侦探们,是出于对社长夫妇的信任,才选择站在他这个新人的身边,工藤新一心中仍不免充盈着难以言说的感动,但此时此刻,多余的言语,倒显得太过矫情了。
“江户川君,你打算怎么做呢?”虽然有老板坐镇,但一个年轻的侦探日向,还是禁不住紧张地搓着手,这毕竟算是SU侦探社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大的一桩信誉危机了。
“好好表现,想说什么就说。”本堂英祐对这个昔日情敌竖起了大拇指。
工藤新一只是笑着整了整衣领。
“哎?又是鱼见这家伙!”一个低头看着手机新闻的侦探不由得嚷了起来,“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大家不禁凑了过去,原来手机上播放的,是鱼见三郎在日卖电视台做的访谈节目。那位侦探将手机音量调到最高——
“主持人:对于这件事,我们也注意到,有评论认为,是因为日本警界力量太弱,才会导致长期以来一直过度依赖私家侦探。鱼见议员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鱼见:私家侦探行业在日本如此蓬勃发展,是日本的特色,这点我们谁都不应抹杀。尤其在经济发展时期,私家侦探对于商业竞争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然而对于刑事案件的过度介入,也很容易让普通人产生一种警察无能的错觉,我认为,这对于辛苦守护一方百姓的警察们来说,是相当不公平的。我也有注意到,公众喜欢追逐、美化个人英雄,十几年前名噪一时的‘沉睡的小五郎’就是最好的例子。但是十几年过去了,守护百姓维持社会治安的,还是我们的警察,而不是一两个名侦探。
主持人:所以鱼见议员的观点也是支持向欧美学习,对私家侦探行业作为特种行业管理么?
鱼见:不,我的意思是,应该严格规范私家侦探的经营范围,对于涉及国家机密、刑事案件、核心利益的,都应该对私家侦探的参与介入,采取更加谨慎的态度。
主持人: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譬如一名私家侦探,因为警方办案需要,参与了调查,结果从警方的系统里窥视到了公民的个人信息,这个时候就对私家侦探的个人道德要提出很高的要求了。所以从保护公民个人隐私的角度来说,也应该规范起来。
鱼见:这是你个人的理解,但我也不认为有问题。
主持人:呐,本来就是各抒己见的讨论啊。
鱼见:另外一点,我也注意到,日本的警察,在面对复杂刑案的时候,常常会面临经费短缺,人手不够的窘境,所以我下一步打算提交一个议案,讨论如何合理提高警察的收入待遇,并将吸纳年轻人加入警界作为重点,有必要提升他们的荣誉感,增加他们的团队意识,而不是花了纳税人的钱,让私家侦探成为个人英雄。
……”
“这老东西还真能说!”日向到底年轻沉不住气,骂骂咧咧起来。
工藤新一苦笑着摸摸下巴,只觉得自己和这种人比,还是太过年轻。看着鱼见三郎在电视上意气风发的姿态,完全一扫儿子的案子带来的阴霾。长谷川本部长没必要绕着弯子对付一个江户川柯南,说到底,恐怕这次事件背后的推手,就是鱼见三郎。
翻翻相关手机新闻,那个叫浅仓的律师,已经行动起来,放话要帮被无辜殃及的韩国留学生免费打官司,状告的对象,自然是他这个胡乱推理冤枉好人的江户川柯南。
较真的话,大概最后还是会因为证据不足而败诉,但足够把他江户川柯南烦上一阵子了。工藤新一收起手机,难得地板起脸来,别的事他无所谓,见招拆招,但要挡着他调查光彦的案子,也别怪他在法庭上不给他们面子。

* * * * * * * * * * * *

除开国内的各大主流媒体、京都的地方媒体,还来了好几家韩国媒体,各家的长枪短炮紧紧瞄准着正坐主位的年轻的侦探。按照常规,应该是江户川柯南鞠躬谢罪,并表示自己将永远退出侦探界,从此销声匿迹。所以,各家的新闻通稿都已经写好了,就等着抢拍到他道歉的照片好配发。几家有竞争关系的同行也在角落里坐着,冷眼看着SU侦探社身陷囹圄。
“为了调查案件的真相,还我好友圆谷光彦一个公道,在掌握已有线索的情况下,作出合理的推断,我江户川柯南,从来不认为有什么错的。”这句话甫一出口,身边坐定的SU侦探社的其他探员倒吸一口冷气,只有本堂英祐和越水七槻仍是神情不变,听他继续说下去。
工藤新一只是坚定地将目光投向远方,完全没有和媒体多客套的意思:“我从不会用推理,将人逼上绝路,过去是,现在是,今后也是。”
“你这是不打算道歉了?!”操着外国口音的质问响了起来。
“我,江户川柯南,只坚信,真相只有一个。为了这个真相,也为了我的好友,我将赌上我的职业生涯,在未来的一个月内,全力以赴,抓住真凶。与其将时间花在根本错不在我的道歉上,不如将时间放在调查真相上。”工藤新一的语速不快,但说得中气十足,无比清晰。
“听说京都府警本部已经终止了和您的合作,不打算谈谈么?”又一个记者发问。
“对这种决定,应该去问长谷川本部长,而不是江户川君。”本堂英祐立刻接口道。
“作为SU侦探社的创始人,本堂社长不需要对公众表态么?”
本堂英祐推了推眼镜,用淡然而不失坚定的语气回应道:“SU将全力支持江户川君,支持SU侦探社的每一位成员。”
“咔嚓咔嚓”快门的声音此起彼伏,不断闪烁的镁光灯,照亮他们无比执着的脸。
“啪啪啪”,倚门而立的黑皮肤的警部,为台上的好友鼓起掌来,即便这掌声迅速就被嘈杂喧闹的提问声所淹没。
退场的工藤新一隔着记者们,远远地看到好友,只郑重点头致意。

楼主 神都老忠  发布于 2016-02-22 20:06: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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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川先生真很厉害啊。”自认为害得江户川柯南走到不得不面对媒体这步,绝对有很多是自己的责任,小警员李敏生也来到了王子酒店,硬是要拉着江户川和服部警部在20楼的旋转餐厅共进晚餐。工藤新一笑着婉拒了,觉得既然长谷川本部长都不同意自己再介入警方的调查了,和服部之外的警员凑到一起,总是不大合适。
看着工藤新一远去的背影,小警员有些紧张局促:“服部警部,江户川先生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最近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想起来就觉得坐立不安。
“没有的事。他不是那种人。既然说了要一个月内查出真凶,时间肯定非常紧张。”服部平次安慰这个新人下属,“这样吧,一起去吃拉面好了,我知道有一家不错的拉面馆。我请客。”
小警员有些不好意思,奈何上司盛情难却。走过几条街,路过一家门面不大的甜品店,闹哄哄地聚了一堆人。李敏生急于在上司面前表现一下,把丢掉的分给扳回来,急匆匆抢先一步上前去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服部平次有些心不在焉的。浦岛孝幸那边已经快到尾声,圆谷光彦这里他强行揽了过来,还没理出头绪,一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人海茫茫,到底要去哪儿捞那个“朴右京”呢?就算是森山乱哄哄地排查了多少人,也没找出能对得上号的。
一抬头,看到一张大大的广告海报,画着京都的地图,标注着新开的连锁店位置。百无聊赖的服部平次随意扫了几眼,忽然看到“右京区”三个汉字,心中忽地一跳。
“右京”可以是人名,为什么不可以是地名呢?
可是前面的“朴”字要怎么解释呢?
服部平次皱眉沉思起来,冷不防小警员处理完事情又折回来了。
“哦,李君啊。那边没事吧?”服部平次琢磨着刚想到的关键,也就是顺口一问。
“误会啦,汉字引起的误会。”李敏生解释道。
“汉字?”
“是啊。”李敏生笑了起来,“两个不懂日语的中国游客,进店对着菜单,直接点了他们的招牌‘米露’,结果端上来的是冰露。”
“上错了么?”服部平次完全不理解误会在哪里。
“日本汉字‘冰’写作‘氷’,如果字号小一点,乍一看确实像‘米’,大概因为这样所以认错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李敏生拿出记事本写了几笔,更加直观地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不是说你会说不会写么?”服部平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被质疑的小警员忙解释道:“因为我爸爸的名字里有这个字啊,所以印象特别深刻。常用的我大概认识三百个左右,不过这个汉字的写法,中国现在已经不这么用了。”
“哦……这样啊。”服部平次伸指在掌心写写画画,突然想到,以那个目击者倒下的角度去考虑,她看到的“米日”,会不会不是“米”字,而是“氷”字呢?
看来还得去大阪找他们的总领馆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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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简单吃过便利店买的便当,工藤新一稍事休息后,接了两通电话,马不停蹄地打开笔记本开始工作。
浦岛孝幸的审讯已经接近尾声。那家伙见了木村智美后,好像多年的宿愿得偿,一口气把事情都交代了干净。大概也是吃准了他们对他这个“未成年人”不会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所以有问必答。
然而,笔录卷宗里,并没有记录到工藤新一所在意的几件事。
第一桩谜题,仍旧是星野胜美的死因。从浦岛孝幸的口供里看,他从未提及过毒杀,始终坚持是勒毙,用来制作麻醉剂的三唑仑,则是市川孝良从金久村的兽医站偷来的,再混合了花圃里其有麻醉作用的植物制成。至于为什么星野胜美会死在吉田步美的临时客房里,他的说法是不知道。对他而言,当时的客房不过是临时路过,并没有留意左右的区别,反正房间里的布置都一样。
神秘出现的白色APTX4869粉末则是第二桩谜题。浦岛孝幸,即出田英树的资料并不难调查,但除开他自述的在四年前的深夜遇袭之外,没有任何一点可以和那个黑暗组织扯上关联。而那么多年来,他心心念念的只有对初恋情人扭曲的恨意,四年前的往事,即便是通过催眠方式,也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细节来。更何况,以常理计,既然是被下毒的,那么浦岛孝幸显然应该是要被灭口的目标,可是为什么疑似组织成员的江户川里久反而要支使他?如果是做人体试验,又为什么在成为浦岛孝幸的四年里,没有组织出现的蛛丝马迹?
服部平次和灰原哀始终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在星野胜美遇害现场所发现了APTX一事,从服部平次提供的浦岛的供词前后连贯性来看,没有避讳过四年前他的神奇经历,可见浦岛自始至终都不知道APTX4869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概因为这样,服部平次和灰原哀潜意识里已经将此人和组织的关系排除了个干净。
也就是说,婚礼现场的宾客之中,确实还潜藏了与组织相关的人?
线索好像又断掉了。
对于泽村菜穗美的遇害和吉田步美的绑架案,浦岛孝幸依旧坚称均是受那个自称为“江户川里久”的女人指使。泽村案他能交代的也就是支付了市川孝良一笔不菲的酬金,由他来完成,细节动机他一概不知,据他自己所述,泽村那样三十出头姿色平平的女人,实在激不起他自己的作案兴趣。而吉田步美的绑架案,他自己也不清楚理由,反正在去金久村的半路上收到了无线电指示,就是照着那女人的指示去做了,看着步美又年轻又漂亮,他倒也乐意为之。
其他的事,如何杀害市川孝良、如何杀害菲律宾女子再藏匿尸体、如何接受神秘女郎的指示对其抛尸,也都一一交代。
等浦岛孝幸见到了辩护律师,十之八九又要翻供,把罪责都推到市川孝良和神秘女郎江户川里久的身上。
然而有两个点,让工藤新一特别留意了起来。按浦岛孝幸供述,留下一整盒的BIG大阪队的纪念钥匙扣并非他自己疏忽,而是江户川里久所授意的。在泽村现场留下的E字母钥匙扣,是不是市川故意为之,他就不清楚了。
至于那个江户川里久到底是什么样子,浦岛孝幸只推说自己没见过,被问了几次后,嬉皮笑脸地告诉服部平次,那女人的声音很像灰原哀。
无线电波里的声音,和真实的自然有出入,何况灰原哀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这更让服部平次认定了浦岛故意想扰乱警方的视线,借此报复灰原哀之前给他的两巴掌。
然而测谎仪的测试也顺利通过了,事已至此,他完全没有再撒谎隐瞒的必要。
服部平次之前的一通电话,将自己今天新发现的线索和好友交换了看法,工藤新一当时正好收到老板娘本堂真纯发过来的3D场景还原图,滑动鼠标转移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圆谷光彦死前所指的镜中位置上,分明倒映着日历里的一个日期——
日曜日,5月13日,母亲节,先胜。
“那一天啊,不是母亲节么?”服部平次翻动了一下手机日历,“总不会说是和他母亲有关系吧?”
“光彦和父母的亲子关系非常好。”工藤新一立即否决了他这个说法。两个人又各自思索了一会,找不出什么关键。
“服部,上次鱼见家的管家那里,有再去调查过么?”

楼主 神都老忠  发布于 2016-02-22 20:09:00 +0800 CST  
“有啊。”服部平次翻开记事本,“佐佐木去过了,鱼见家的管家只说那个江户川里久是个戴着墨镜的茶发女子,口气冷冷淡淡的。可恶!怎么看都觉得他们说的是灰原啊。”
“难道是故意的?”工藤新一联想到鱼见三郎其人,不由得做如是想。
“之前以为不至于这样,现在看来,可能性极大。”服部平次沉吟片刻,“说不定是那个真正的江户川里久和鱼见有什么矛盾,但是鱼见又不能直接和她翻脸,所以借这件事,既可以可以恶心我们一把,扰乱调查视线,又可以放个信号给真正的里久小姐知道,敲山震虎。”
“不过浦岛孝幸能说出这个名字,倒不像随口胡诌的,真真假假还真是分不出清楚。”工藤新一不敢立即对这个推论下决断,“哈,我们在这里乱猜谜,灰原知道么?”
“她去医院看望江户川的小助手了。”
“步美?”工藤新一想起来,案发到现在数日了,步美一直是对大家避而不见的,“这么说,她精神状态有所好转了?”
“你这么关心的话,自己直接问灰原啊。我也希望她赶紧好起来,毕竟也是重要证人。”服部平次顿了顿,提到几个案件里还不得解的点,继道,“工藤,你不觉得有点奇怪么?那个名字好像你妹妹一样的神秘女郎。”
“是很奇怪啊。”
“我是觉得,她的指示,简直是把凶手直接送给我们一样。”服部平次笑道,“真是有意思,到底是敌是友?”
“是个麻烦吧。”工藤新一轻笑了一声,心中盘算着那天在墓地的时候,赤井秀一给他的Liqueur的相关信息,再联系到APTX4869的神秘出现,只是深觉这些暂时没有和两位好友挑明的必要。
“说的是,要真是帮我们,直接举报提供线索就可以了。哎……”服部平次想了想,“说不定她的真实身份见不得光呢。莫非是水无怜奈?”以能为来说,确实她的可能性最大,但根据各方面的信息综合看,水无怜奈年逾四十,再如何精心保养,看上去也绝不是二十出头的面容,何况,作为CIA如今要员的她,也没有再次卧底一个苟延残喘的黑暗组织的必要。其实见识过太多世间险恶和人心善变的服部平次自己也知道,不能将不相熟的人设想得太好,但终归希望在纷繁的局面中,多一个战友而不是敌人。
“本堂英祐刚才也给我打了个电话。”工藤新一岔开话题,“他对他姐姐的表现跟我们道歉。”
“嘛……”服部平次一个愣怔,“本堂英祐倒是和他姐姐很不一样,当年你托我调查他的时候,我也没看出来他是这么个很不错的人。”指的自然是在发布会上面对记者表现的不亢不卑极有担当的本堂社长。
“我有托过你做过那样的事?”
“都快二十年了,我看到他的脸才想起来。”服部平次忍不住揶揄起好友来,“可能我的脑子和你一样也有坑了吧。不过还真是越来越佩服他和你家老板娘这对夫妇了。”

挂上电话,再仔细地看过所掌握的资料,将已有线索列在记事本上。服部平次已经表示将按照“冰日”这个方向重新调查一遍。既然目击者说的是一张表格一样的纸,应当是提供那张表格的一方的名称吧?现场并没有发现目击者所说的物件,可见那张表,是能证明凶手真实身份极其重要的东西,因此才会被凶手一并带走了。
正在继续整理思路,灰原哀的电话打了进来,让工藤新一现在就下楼。
“怎么不戴眼镜就下来了呢?”
“懒呗。追踪眼镜放在裤兜里忘记取出来了,被洗衣机洗坏了。”看着她微微皱眉的样子,又问道:“为什么不上去呢?”工藤新一站在楼下,有些不解,毕竟他现在住的房子,本就属于她。
“太晚了。”灰原哀淡淡道,言外之意,是指这样并不合适。
原来是为了避嫌啊。
灰原哀交给他一个小皮箱:“这是毛利小姐托我带给你的。”
“这是……”工藤新一没猜出来毛利兰这是要做什么。
“参加丧礼的礼服,还有你的皮鞋。”灰原哀简洁地答道,“毛利小姐想得很周到。”
明天就是他们的好友,圆谷光彦的告别式,地点定在京都,他本应开始全新人生的地方。
看着工藤新一闷闷地接过皮箱,灰原哀不禁开口道:“毛利小姐今天也到京都了,不考虑去见面么?”
工藤新一想起那天在王子酒店的事,摇了摇头,叹道:“算了,如果她想见我,自己就过来了。”
“你啊,总是那么被动。”灰原哀轻轻一叹,淡淡的神情笼罩在淡淡的灯光下,“她一直都很关心你,虽然不会说出来,人么,总会有点自尊。如果是因为最近的报道,她有什么想法,我可以去和她解释。”
看着难得和自己这么多话的灰原哀,工藤新一愣怔片刻,道:“算了,那种报道,她要是真信了,谁解释也没用。这么多年了,如果这点信任都没有,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了。”说到最后一句,两人不约而同地被吓了一跳。
“毛利小姐只是没有安全感吧。”同为女性,灰原哀想为他的女友辩解什么,话一出口却又是迟疑了,感情的事,旁人总是不适合多做评论。
工藤新一也不喜欢总和别人提及自己现在已经找不到方向的感情,只问起步美的情况。
“步美很介意江户川柯南的看法。”灰原哀斟酌了半日怎么措辞为好,白天那个理直气壮的女王此刻不知又去了哪里。
“我?”
“被那样的恶魔绑架,所以步美很想知道你怎么看待她。”
灰原哀说得非常含蓄,但是工藤新一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被绑架不是她的过错,何况浦岛孝幸并没有对她怎样,她可以放心。”
“你有时间还是去看看她吧,虽然说精神已经好了不少,但终归是一场噩梦。”灰原哀想到那一年在去函馆的飞机上,年幼的步美连一个做耳压平衡的小动作,都十分在意柯南对她的印象,大概此时也只有心上人的出现,才是对她最好的鼓励。
工藤新一点头应道:“作为朋友,这也是应该的。不过她的家人呢?应该也到京都了吧?”
灰原哀摇摇头:“据说步美的父母好几年前出车祸已经过世了,家里只有个弟弟在东京读书。”
“啊……”工藤新一低呼一声,十分意外,忍不住自责起来,埋怨自己对这个小妹妹实在关心太不够。
“我也是这次才听她提了一句。步美其实是个很要强的姑娘。她一直不说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所以,不是你的过错。”灰原哀如是安慰朋友,眸中却不禁黯然,相识十六年,如今各奔前程的昔日伙伴,又各是这样的人生。
两人相对沉默片刻,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明天是光彦的告别式,步美知道么?”
“告诉她了。她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离开病房的时候,听到她在哭。”
终于,还是后悔了么?
工藤新一抬头望了一眼有些暗淡下去的月色,对着灰原哀说道:“你早点回去吧。”
灰原哀看了看表,点头道:“你也早点休息。”


楼主 神都老忠  发布于 2016-02-22 20:12: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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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谷夫妇是中年得子,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之情不必言说;清田绫子因为受不了打击,经常进行野外科考锻炼出来的强健身体,也一下子就垮了,在丧礼现场打着点滴,由几个女眷看护着;成为家中顶梁柱的新出朝美及丈夫新出智明,强忍着哀痛,主持着丧仪。
工藤新一见到了低声啜泣的白鸟澄子老师,见到了帮忙安抚清田绫子的小岛丽萨,见到了昨天通夜熬红了双眼的小岛元太……还有早早就到了的毛利兰。大概是因为对忘年交的英年早逝太过伤心,只是半个月没见,毛利兰面色憔悴,清减了许多。
除开对新出夫妇道一声“您要节哀顺变”,工藤新一要做的承诺都在新闻发布会上说了。在一身黑色丧服的灰原哀和小岛元太中间落座,远远地与毛利兰望穿秋水的目光相对,看着她唇角微动,欲言又止的神情,工藤新一暗暗叹了口气,现在的他,没有任何心情来解决自己的感情疑问。
直至告别式结束,吉田步美也没有出现。
但是工藤新一无法对此表示任何不满,他没有资格要求步美去为她的前男友做些什么。
小岛元太安顿好妻子,提议三个人去外面走走。斋场外不远处,就是一片宁静的湖湾。
“柯南,你能来参加光彦的告别式,想必他会很高兴的。”故友重逢竟然是这种场合,工藤新一听着小岛元太的话,只是沉默。
小岛元太继续说道:“我知道,小学的时候,光彦喜欢步美,步美喜欢你,可是光彦他真心实意地把你当朋友,当榜样……你今天能来,他真的会高兴,我也高兴……”曾在被工藤新一在心里笑做黑大壮的小岛元太,一时竟哽咽住了。
“那年冬天,我们一起去北之泽村滑雪,你一定记得的吧。”小岛元太擦了擦眼泪,“那时候我和光彦不懂事吵了起来,是你和灰原赶来找到我们,还告诉我们‘因为一句话的差错可能会失去一生的挚友。’——因为这句话,我们彼此珍惜,一直到现在,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元太……”工藤新一伸手按住他不住耸动的肩膀,只觉得任何言语都不足以表达自己此刻纠结的内心。
“你还说‘一次擦肩而过,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为什么啊……为什么……即便是看在朋友之情同学之情的份儿上,步美为什么不来和光彦告别!当年她一声不吭地连句解释都没有就走了,难道到今天也不愿意来面对么?!她心中有愧么?!”小岛元太为好友无限愤懑不平,双膝一屈,又禁不住泪流满面。
工藤新一扶不住他,只有任由他发泄心中悲恸,与灰原哀左右并立,各自沉思。
“光彦——”小岛元太对着渐渐西沉的太阳竭力呼号着挚友的名字。
“光彦——”一路沉默的灰原哀突然也冲着夕阳大神喊了起来,素来镇定自若的她,也禁不住红了眼圈。
“光彦——”工藤新一,不,是江户川柯南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此起彼伏的呼唤,乘着轻风,插上翅膀,伴随着思念与不舍,飞上云端,飞往天国,飞向挚友将往的地方,即便穿过岁月,化作了烟尘,变成了青烟,此刻的山,此刻的湖,也会见证他们这段胜于手足的深情厚意。
“光彦……”轻轻的啜泣声若隐若现,娇弱的身影从树后转出,也是一身黑色丧仪礼服,哭湿了眼,哭花了脸,口中呢喃着的,是再也不会回应她的旧友的名字。
吉田步美慢慢向他们靠过来,几缕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凌乱不堪,鼻头通红,手背上还留着打点滴后留下的明显的针眼:“柯南……小哀,元太……”
“你!为什么那么绝情?!”小岛元太看到吉田步美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怒火直冲头顶,从地上跳起来,却被灰原哀一把拉住,要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柯南……”吉田步美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全然不去理会愤怒的小岛元太,噙着泪说道,“其实我早就来了……可是我没有勇气去见光彦……”提到昔日情侣的名字,眼泪又倾泄了下来,“是我辜负了他……是我辜负了他……”
“步美……大家都很心痛。”工藤新一抑制住心中的悲伤,柔声宽慰这个小妹妹。
“步美,你要相信江户川的能力。”灰原哀也出声安抚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又曾是差点就要结婚的情侣,吉田步美此刻心中的痛苦,想必只会比他们几个更甚。
工藤新一点点头,承诺道:“是啊,步美,我一定会将杀害光彦的凶手找出来的。”
“柯南——”吉田步美闻言大恸,失控地扑进工藤新一的怀里,“柯南……你一定……一定要……抓住凶手……”
这一下来得意料之外,当着另两位好友的面,工藤新一竟不知所措,任她哭了一小会,连连向灰原哀使眼色,期盼她来解围,却见她和小岛元太都是望着别处。
顺着方向扭过头去,只见毛利兰站在不远处,目光呆滞,怔怔发直,双唇一张一合,似是想说些什么,但终是没有出声,身形微微一晃,便软倒在地。
“兰——”

楼主 神都老忠  发布于 2016-02-22 20:21: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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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利兰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到自己的身体,轻盈地飞了起来,坐在云端上,看着小小的新一和小小的自己,一起从幼稚园淘气,到小学,到国中,到高中……然后她的新一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她坐在原地,哪儿也不敢去,生怕她一离开,新一就回来了,然后就找不到他了。
就这样,她等了很多年……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她等到花白了头发,苍老了容颜,等到沙哑了声音,佝偻了身躯,终是再也没等到他。
她在梦里哭了很多次,真是个奇怪的梦,那么长那么长,却始终只有她和新一。
耳边,渐渐乱糟糟的响起很多声音,有爸爸的,有妈妈的,他们告诉女儿,他们已经复婚了;园子也来了,压抑着哭声呼唤了很久,好像既想让她快点从梦中醒来,又怕惊扰到她的休息。唯独没有她最期盼的新一的声音。
又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好像漫长得有几个世纪,她感觉到身体不再像之前那样僵硬,右手始终握住一只温软有力的大手,那个坐在云端的她,依稀能看见最熟悉最想依靠的身影,正趴在她的床边。
“工藤。”一个熟悉的冷清的声音清晰地在耳边响起,“毛利小姐已经渡过危险期了,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吧。”
哦,是灰原哀。
眼圈乌青的工藤新一睡得很浅,听到“毛利”“危险”这类词立刻惊醒,再听她复述了一遍,低头看着女友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沉声道:“我还是等她彻底清醒吧。”
灰原哀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毛利兰,双目微张,应当已经有了意识,床头的仪器显示,各项生命体征都很平稳,很快就会苏醒,柔声劝道:“你回去先洗个澡换套衣服吧,再把胡子刮一刮,一周都没有收拾过自己了,想把毛利小姐熏醒么?你可是……她心目中的救世主呢。”
一番话似乎将他说动,将手轻轻抽了出来,工藤新一俯身捋了捋女友额前的碎发,对着灰原哀道:“那我去去就来。”
门被轻轻地带上。灰原哀站在病床边,淡淡开口说道:“毛利小姐,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毛利兰倏地张开眼睛,吃惊地看着她,纵然并没有完全恢复力气,但隔着氧气罩,还是能发出声音来:“你……”
“我现在是你的主治大夫。”穿着白大褂的灰原哀说道,“你上午其实醒过一次,虽然意识还是很模糊,打过点滴后又很快睡着了。”
“我昏迷了几天了?”气息还是弱,但交流已经不成问题。
“七天。”
“啊!”毛利兰突然想起什么,脸上涌现出焦虑不安的神情,“新一对着大众承诺过,要在一个月内破案的……”
“放心。”灰原哀解释道,“服部现在也在负责这个案子,我也相信他的能力。”
毛利兰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眼角默默挂下两行清泪:“你是不是觉得,我总是在拖新一的后腿?”
“为什么要这样在意我的看法呢?”灰原哀坐了下来,语气仍是一贯的淡然。
“小哀……”大概是因为睡了许久的缘故,毛利兰的体力并没有之前预想的那么糟糕,“我真正和新一在一起之后,越发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好远。”
灰原哀只是静静地听着。
“好累啊……我真的好累啊……”毛利兰重重一叹,不知道该怎样描述自己的感受,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她,会将内心的真实想法如此平静地倾诉出来。
“毛利小姐……”灰原哀沉吟片刻,说道,“我在想,你们虽然分处两个世界,但还是选择走到一起,为什么不能在保持各自的世界的同时,对对方的世界欣赏尊重呢?而不是强行要合二为一。”
“我不知道……”毛利兰的眼泪完全抑制不住,灰原哀伸手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
“那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我觉得我配不上他……现在……这种感觉与日俱增……”几张纸巾,瞬间就被揉成了湿透了的烂纸球。
灰原哀愣怔了一会,完全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抚这样的女性,沉默片刻,说道:“不知道毛利小姐是否读过梦枕貊的《生成姬》?”
“铁轮的诅咒?丑时之女生成活鬼的故事么?”毛利兰一向对鬼神传说敬谢不敏,但对主旨为爱情悲剧的志怪小说却不会错过。
灰原哀缓缓点头道:“我记得即便到了最后,即便德子小姐已经移情别恋,生成了活鬼,变得容颜衰老恐怖,源博雅依然会抱着她说,自己爱的,就是她。”
“你是想说,新一对我,也是这样?”毛利兰止住了哭泣,瞪大了双眼,微微侧首看着她。
“他对你的好,你应该是感受最深的。”灰原哀淡淡说道,深邃的眸光闪烁着一点点睿智的蓝色。
“可是……”
“可是你总是那么在乎别人的评价。毛利小姐,我小的时候,你就特别在乎我是否喜欢你,你努力做到最好,希望人人都喜欢你,夸赞你。我并不认为这样的努力是错误的,但是……”灰原哀顿了顿,“你应该放开你自己。就算是工藤那样的人,作为朋友都认为他十全十美无可挑剔,依然会有木村诚那样的人去讨厌他。”
毛利兰合上眼,哀叹了一声。
“毛利小姐,人的心,是最难掌控的。”
“小哀,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毛利兰又缓缓睁开眼睛,问道。
“药物中毒。”
毛利兰轻轻笑了一声:“可是我昏迷之中,似乎听到有人认为我是自杀。”
“是的……京极太太和你的父母,都认为你是因为心情抑郁,选择了极端。”
“那他们没有责怪新一吧?”毛利兰急切地问道。
“施救及时,工藤主动承担了全部的治疗费用,外加上江户川代表工藤家不眠不休地陪在你身边,这份诚意已经足以抵消他在他们心中的罪过了。”灰原哀说得平静,但是毛利兰闭上眼睛也知道以自己父母和园子的个性,新一在这几天里,承受了怎样有苦不能言的责难。就这么一想,心中疼如刀绞,眼泪又簌簌落下。“那听你这样说,我爸爸妈妈和园子他们还不知道新一就是柯南的事吧?”
“暂时还没有说的必要和打算。”
毛利兰苦笑一声:“哎……真是辛苦他了。我知道,以你们的聪明,只要想瞒,什么好借口想不到。”
灰原哀不再做声,只是默然无语地坐在一旁。
“呐,小哀。”默默流了一会眼泪,毛利兰又道,“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昏迷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听到爸爸妈妈复婚了,我好高兴啊,我就想,让他们以为我是自杀,也是好事啊……我是不是……很卑鄙?”
“你现在可以和他们说明白啊。”毛利兰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应该救死扶伤之人,完全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回答,只怔怔望着她。
灰原哀轻笑道:“你不会说的,因为你觉得,这样做是为了京极太太。”
“你……你怎么知道?”毛利兰觉得这个女人心思缜密起来,简直和新一不相上下。
“为了查出使你中毒的药物究竟是什么,便于施救,我们去了你住的酒店客房。在那里,我看到了梳妆台上有一整套的铃木药妆,还有几瓶没有标签,但是瓶底写着Suzuki字样的便携式简易药瓶。我猜,药瓶里的胶囊,大概就是京极夫人上次在药妆发布会上宣布的,下一步要研发的保健品吧。”铃木药妆自问世以来,主打项目便是美肤抗衰老,市场收效相当之好,灰原哀一贯不用这个品牌,所以也不曾在意,直到这次毛利兰药物中毒,才终于将关注点,集中到这小小的胶囊上。
“其实我自己也有些怀疑,但是……”毛利兰倍觉羞愧,“药效确实不错,园子一直在说我年轻了许多。”追求青春永驻,是每个女人心中小小的愿望。
灰原哀叹了一叹:“人怎么可以违反自然规律?妄图打破时间的顺序,是要付出代价的。”
毛利兰并不清楚她话中所指,只问她是否严重。
“确实,我在检测中发现了你所服用的胶囊中,被加入了剂量十分轻微的某种药物,就是当初使工藤身体幼化的那种药物。”灰原哀并不隐瞒,“只是工藤那样的体质,万中无一,而你则经受不起那种药物微量的积累,所以才导致这次的晕倒。”
“会致命么?”
“量不多,我也一直在研制解毒剂,就是为了防止再有受害者出现。”灰原哀继续说道,“你之所以不打算说,是你怕这种还在研发中的药物一旦被暴露出有问题,京极夫人的事业将严重受挫。”稍微顿了顿,灰原哀又严肃起来:“这件事虽然不宜在此时张扬,但是,万幸的是这种保健药还没有正式投入市场,否则对京极夫人的事业,乃至铃木财团,才是毁灭性的打击。所以,我会想办法阻止这个项目继续。”
“那我能做些什么?”
“保密。”灰原哀笑了笑,“至少在我完成一件事之前。”
“对新一也要保密?”
“我相信你做得。我对外说,你是因为胃炎及药物过敏引起的晕厥。”
“所以你故意支走新一,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在毛利兰对过去良好的记忆里,即便是处在粘人的孩童年纪,灰原哀也从未单独和她说过这么多话,这孩子的冷淡疏离,一度让她很有挫败感。她觉得自己无法将她单纯的当做一个早慧的孩子去看待,如今虽然大家都已成年,但毛利兰还是觉得自己在她面前,不过是虚长了十岁而已。
“不全是,他在这里照顾你,也很久了。你再不彻底苏醒,我真怕下一个倒下的人,会是他。”
“小哀……”毛利兰突然抓住她的手,郑重说道,“如果我真的死了,你能不能,代替我……照顾……照顾……新一……”
灰原哀一愣,旋即抽出手来,淡淡回道:“毛利小姐,请你相信你的主治大夫。”
“我不是不相信,我是说……如果……”毛利兰急道。
“工藤不是谁的附属品,不能像商品一样转手送人,同样,你也是不可替代的。”灰原哀面色凝重起来,“何况……我也有自己的意愿。”
“啊……对不起……”毛利兰意识到自己的鲁莽,“是因为服部么?”
“等到了时间,护士会安排你进食。”明显在顾左右而言他,灰原哀起身打算离开了。
“小哀……那天白马探的事……”毛利兰想对她郑重道歉,可话到嘴边,竟有些迟疑,良久言道,“我也是希望你过得幸福的。”
“谢谢。我一定会幸福的。”
刚走到门边,灰原哀又回过头来:“给你个建议,吃完东西就坐起来吧,工藤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你好给他一个惊喜。”

楼主 神都老忠  发布于 2016-02-22 20:25:00 +0800 CST  

楼主:神都老忠

字数:273169

发表时间:2016-02-18 05:3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9-11 20:01:2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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