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挑了挑眉毛，“你很吵。”


“不要这么说嘛！”服部嘟哝了一句，有意无意地向身后扫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问她：


“你不是说工藤放弃了那个报复的念头吗？怎么还这么拼？”


“你和他不是好基友吗？自己问他去。”


服部一脸败了的表情，在她这里碰了钉子，只好又转头对工藤道：“现在你该休息下了吧，工藤？”


被点到名的人终于肯放下手上的工作，也起身来到他们这边，瞄了一下手表问灰原：“你是不是差不多要做复健了？”


“等新泽睡完午觉就去。”她把小说又往后翻了一页，引起了工藤的注意——他看了看那封面，也是和服部一模一样的反应，只不过在槽点出口前就被她一记眼刀剜在了嘴里。


“你最近是转口味了走文艺风了？”他始终是忍不住想笑她，想到了什么还是开口了，“你知道么，这家伙之前床头居然还放着《失乐园》。”这话是对服部说的。


“哇靠，不是吧！”大阪小伙满脸装出来的受到惊吓，尔后又很快变成坏笑，“渡边淳一可不是小孩子该看的哦，对吧工藤？”


灰原啪地一下合上书，“工藤君，”对于两个人的联手她不慌不忙，“你D盘里那个十几G的隐藏了的加密文件夹，好像很占地方的样子，不如哪天我帮你把它删了？”


工藤新一脸色立马刷地一下白了。服部暗道不妙，正想拔腿就溜，一个冷冷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


“服部君的话，你用工藤电脑下载了什么奇怪东西的记录，貌似是被你自己清空了？”


服部平次全身僵硬得不敢动，只听到那个声音半是无辜半是威胁地继续说道：


“反正恢复和传送那些记录也不是什么难事。”


靠，算你狠！服部想起了和叶的狮子大吼，打了个冷颤。

毛利兰端着饮料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着就是这么一副光景：灰原坐在那捧着书一派云淡风轻，工藤新一神色尴尬杵在那里，服部平次要姿势诡异——半起的身子似乎是想逃又逃不掉的样子。


气氛虽然看上去有点怪，但仔细瞧瞧却不是这么回事，她虽然迟钝，但三个人眼里的笑意总是看得出来的。她站在那里，总觉得那氛围里没有自己插足的地方——压根没有人注意到她进来了，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只好把手指放在门边上敲了敲，“那个……”


三个人齐刷刷地向她望去，她发誓那一瞬间灰原脸上是闪过一丝古怪的笑。


“啊拉，解密给她看，好像也不错？”兰听见了灰原这么说，虽然刻意地减了音量，但确实是有这么一句话，她又尝试望向新一，但他的脸色似乎在收到这句话时候变得更复杂了……微妙的复杂。


“什么解密？”毛利兰实在不喜欢这种只有她一个人一无所知的感觉，这种排斥感虽然不明显但亦真切地存在，并且刺痛着她。她尝试挂着笑，把饮料在桌旁放下，又问了一句：“给我看什么？”


“没什么。”工藤讪笑着想要避开这个尴尬的话题，“你来多久了，怎么不和我打个招呼？”


她当然听得出他的回避，徒生出一股闷气，又无处发泄，扬声便道：“我来没来你会在乎吗？”


众人都是一愣，尤其是工藤——他被她突如其来的生气惊了一惊，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她为什么生气；再加上情侣吵架，本来就不应当着第三人的面，除了吃惊外还有些许不满。但他仍是按捺下来了，上前去拉她的手：“怎么生气了？”


那语气明明就是在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她顿时觉得委屈。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连她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


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让她知道，什么都隔着她，瞒着她？


情侣之间本应是心意相通，他为什么不懂她的感受？


这一连串的诘问似乎马上就可以冲出口但当着别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她只好轻轻挣脱他的手，转身走出房间外。


工藤几乎都能想象出她含着眼泪又固执到气鼓鼓的脸，他下意识地想要拦住她，走了几步，却又不由得被一阵阵倦意绊住了脚。


——女人的心事原本就是难懂的，他什么都不晓得，那可不可以就这样放任她自己去想明白？还是说居于恋人之位，他就必须要踏出去，拦住她，像以往一样哄她，宠她，直到她破涕为笑？


天，他只觉得她连生气都莫名其妙。这原本就只是朋友间的玩笑，怎么到她那就变了味？


“你还在发什么呆？”身后传来灰原的声音，他转身看去，只见望着自己，没有什么别的感情或意味。


连旁边的服部也摊摊手：“你是她男朋友，应该去追上她的。”


一阵干苦从他喉咙深处涌来又咽下，咬了咬牙，还是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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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工藤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灰原让自己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小说上。


“喂，你可是闯了祸哦，人家女朋友可是因为你一句笑话给气走了。”服部笑了笑，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她也没有避开，重新翻开了手上的书，翻了几页，忽然开口：


“和我有什么关系？”


“嗯？”


“不如说，有关系也好，没关系也好，他总会处理妥当的。”


“噗，”服部个人判断上给她的话加了一些酸意，“你该不会是在给他添乱吧？”


“嘛，”她拖着脑袋想了想，“我只能说主观上没有这样的故意。”


他端详她的表情，挠了挠脑袋忍不住追问：


“所以说，对你们两个之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们之间不是你所想的那种浪漫的关系。”斟酌了一下，她开口，猛然觉得这话有点耳熟，稍微回想一下终于记起上一次叙述时的心情。


也许是光线的关系，服部平次神是鬼差地觉得她嘴边拨开的那点似笑非笑像极了那天在变形的车厢里她被发现时的表情。


“如果一定要说什么关系的话，”灰原眼里是静谧的，“像今天这样，会叫他去哄女朋友这样的……关系？”


大阪青年心角似是被她眼里的光照了一照，然后了然。


“好巧。”他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我也是。”

结果就是毛利兰依旧破门而出，他站在那里目送，连留也没有留一下。


他只是觉得被她最后那句话彻底搞懵了。


不在意对方的想法，不考虑对方的心情，这种念头，其实一次都没有过，无论他是江户川柯南的时候，还是工藤新一的时候。他想保护她，他付出了一切想让她好好的，平安的，快乐的，幸福的——最好是能自己亲手给她，为此他不惜对她撒了那些弥天大谎。


——新一，你不说的话，我怎么会知道。


我不说的话，你是不是就什么都不会知道，什么都不会明白。


与兰相识相爱这么多年，他忽然第一次知道他们间的问题在哪里：相知的瞬间，他们竟然一次也没有过。她或许在时间的馈赠下了解自己的习惯，也大约知道自己的性格与原则，但大多数时候并没有真真切切地明白过。


反之他亦然，盲人摸象地过了这么多年。


相知啊。


有种怪异的情绪升起来，脑海中一闪而过灰原的侧影——他很快按住这种情绪，微微叹了口气，准备折回去，一丝焦味从厨房传来，他急急奔进去，只见烤炉已经在冒烟，立即取出里面的东西：一份焦黑的，隐隐还能看见原来形状的柠檬派。


“焦了啊。”不知什么时候服部已经抱臂站在厨房门口，“好可惜。”


“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仔细地看了看，表面已经烤成了黑色硬块的食物是在无从下口。


浪费了兰的一翻心思。


“看来你还是让人给跑了。”


工藤掀开垃圾桶的盖子倒掉那个派，没有接他的话。黑皮肤的青年看着也觉得是自讨没趣，决定让他一个人静静，转身就要走。没走出几步，还是忍不住扔下一句话：

“烤个派还是得时时看着，不然再好的料理能手也会出差错，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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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子简直要过得发霉。


灰原被推着进了复健室——被工藤改造过的空置房间，指尖不断地在扶手上敲打。每日除了吃饭睡觉洗漱看书便是复健，本来这个时候中学早已开学，却仍然因为健康原因留在家里。实验室进不得，外面出去又不方便，这种囚在轮椅上的日子任谁过都会觉得烦躁。


“话说，今天是工藤先生和他女朋友冷战的第21天了。”新泽并没有觉察她的不悦，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离开轮椅，这个姑娘对工藤的感情生活总是有一种天然的好奇。


她并不想评论过多，径自扶住栏杆，撑直了身子把话题淡淡带过：“你还真是八卦啊。”


“嘛，再怎么说我也是工藤先生的脑残粉，哈哈。”热心的护士姑娘傻乎乎地笑了一下，帮她迈出左脚。


自从大半个月前的不欢而散后毛利兰就没有再踏足工藤宅一步，看工藤的样子，估计是连电话都没有一个。


这两个人，到底是搞什么。


罢，也不关自己的事。


灰原往前走了一步，还是觉得使不上劲。


“今天怎么样，会有哪里不舒服么？”


“还好，和昨天差不多。”嘴上这么说着，吃力感仍是真切——长时间的卧床与轮椅让小腿肌肉萎缩的厉害，开始复健也有一段时间，但好得并不快。


新泽看出她的力不从心，安慰她：“没关系，这样按照医嘱复健，很快就能好的。”

“你不用瞎操心。”


思绪飘到别处的工藤一下子被这句话拉了回来，他望过去，灰原闭着眼，继续说：“我自己有分寸。”


“有分寸个头。”他想起她以前那些乱来，笑了起来，“你最能惹麻烦，好几次不是不把自己整死都不甘心么？”话是这么说，心里还是安心了大半。


她斜眼瞥了他一眼，“你好意思说我？”


工藤知道论嘴皮在她这占不到便宜，干脆噤声。一转念又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


“你别乱走，我去拿点东西给你。”他说。


“拿什么？”


“看了你不就知道了。”


等他离开了房间，新泽立即凑过来趴到沙发边上，“我之前就想说，小哀你和工藤先生的相处方式真奇怪，像大人一样。”


“你想多了，”她拨开自己额前的头发散热，话里带点模棱两可，“况且我们又不是真正的父女。”


明明这话也像个大人……新泽忍不住腹诽，又道：


“养父女也是真正的父女！”这位托着下巴的热心小姐显然只取了表面的意思，“你也要好好地和他相处才对——呃，也不是说你们相处的不好。”她绞尽脑汁地组织了一下词汇，“我的意思是，像一对父女一样相处、更亲密一点。”


她显然是误会了，把自己当成是无法亲近养父的小姑娘。灰原懒得纠正了她，翻了个身，觉得也这误解也没什么大碍。


“你倒是听我说啊……真是的……”





工藤回到的是自己的房，两三步上前去拉开了自己的衣橱最下面的柜子。


一泽信三郎的帆布包，迟了整整一年的礼物。再不送的话又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所谓这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也不错。


他拉开包装口往里扫了一眼，与自己记忆中相差无几。挺实用的一款女式包，薄茶与紫的搭配，虽然给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用可能会有些成熟，但故意买小了而一个码，和灰原应该是相称的。


也不知道她收到时会是什么表情，工藤笑着想，拎着包装袋往回折去，她会吃惊么——眼前才浮现起灰原微微睁大了眼睛稍稍愣神的样子，他就摇了摇，那家伙才不会把这种可爱的表情流露在脸上。


肯定又是那种明明很高兴又一脸口是心非的别扭模样。


喂，想什么呢，工藤新一。


他敲了敲脑袋，硬是收住了自己的想法，只是连脚步都还来不及一起停住的时候，一位不速之客连带着几分意外闯进了他的视线。


“嗨，工藤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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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度不让更，说是广告，你没啊

果不其然，抓住了话尾的园子立即柳眉倒竖：


“哟，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女朋友？”


她对朋友这种真切的热心在别的情况下会令人欣赏，但这种喜欢对别人私事插手的性格他实在不敢苟同。多说无益，他只求能顺她话进行下去然后赶紧送她出门就好。


“我会打电话给她的，你也不用管……担心这么多。”他力求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真挚。


“会？什么叫会？你当男朋友的本来早就应该打电话给她！拖拖拉拉到今天是怎么回事？”


铃木园子在其他事情上脑筋也许转得不够快，但是男女感情上的嗅觉不是一般的灵敏：工藤新一应付她的随便就算埋到地底下去她也能揪出来。朋友的事便是自己的事，他这样的态度怎么不会惹恼她。

这种沉重的负担感有时候也会让工藤感到难堪，论他的想法——原本情侣之间的事情就不应该也没必要涉及第三人。


她从以前就不满自己没有时时刻刻待在兰身边，这点他早清楚；何况他也知道园子平时虽然替兰刺激他埋汰他惯了，但心里其实也没有和他争吵的意愿——他知道，所以也不会和她计较。但是像今天这样大的脾气，却是头一遭。


工藤神经一阵发疼，他以为她这么生气是因为出了什么状况，不由得有些紧张：


“兰怎么了？”


“没什么！”铃木园子余火未尽，“吃好睡好身体好！一点心事也没有！”


事实上兰也确实没什么特别的事，但她就是气不过自己的好友受了委屈——兰嘴上不说什么，但是整日的郁卒和强颜欢笑她都是看在眼里的：看着兰即使和自己聊着天也会忍不住时时看手机上没有来电或短信、即便看见屏幕上有显示神情也是一派跌宕起伏的模样，她就忍不住生工藤的气。


——他究竟是有多没肚量才会和自己的女朋友赌气长达二十多天？！


园子一向是将朋友放在前位的人，更何况兰是她最为珍贵的朋友，她无法坐视不管。

现在他自己，并没有百分之一百坚不可摧的堡垒。就算过去有，现在也没有了。


但园子说的也不无道理，躲着兰并不能让这个问题更早被解决。


“我知道了，”他做出爽朗的口吻，想早早离开这个对话，“今晚我就会给她打电话。”


“早这样做多好。”见他终于给出确切的时间和承诺，她终于安心了，恢复到平时的态度，“像你们两个都老夫老妻的，闹什么别扭，赶紧和好吧——还有一辈子要过呢！”


工藤她最后一句话窒了一窒，决定跳过：“找我还有什么事？”


她才想起什么，握起的手在掌上一捶：“对了，还有这个。”递上来的是两张蓝色的门票，他起身接过——米花最大的海洋展馆是在这两个月才开幕的，广告轰炸得让人叹为观止。


“兰上星期才在空手道爱好者竞技联赛关东组出线，这个海洋馆她想去很久了，你带她去这个算是帮她庆祝吧——”园子一边说着，眼角余光落到他身后，瞬间声音和她的眼睛一样迅速的大亮了：


“诶？信三郎帆布？！”

包装袋上明显的LOGO让人一眼便知，工藤暗道不妙，正想解释什么，她伸手就抽过那个袋子。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园子的脸上就堆起了那种熟悉的坏笑。


“不错嘛，工藤。”她心情大好，“我还以为你多没心没肺的，原来也知道要买礼物哄女朋友啊！”仗着与工藤熟稔，不顾三七二十一地拉开扎紧的绳子往里看去，“颜色不错，但好像有点……小？”


“诶、等一下，那个、不是——”


“不是什么？”


也怪不得她会误会，即使买小了一号，这也是成人款的女包，她会认为这是送给兰的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在她们认知范围内，他身边也没什么可以送礼的女性出没了。


“不是什么？”园子见他没答，继续追问，“难道是送给别的女人的？！”


他想回答说是送给灰原的，但没来由地有点心虚。

送给小女孩的为什么要送这么成熟的女包啊？

……买错了。

你该不会是撒谎吧？

没有。

啊，难道你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才不是！

果然！怪不得你和兰能冷战这么久！！你这个混蛋！！我要告诉她去！！！

喂你不要乱说！！





以上这种逻辑性长到脚趾上去的没完没了的对话，不用三秒钟他就能在脑中模拟出来。以园子的性格，要不到她想要的答案是不会罢休的。


工藤只觉得像是轮流被人压迫到了墙角，园子的脸兰的脸刀刃似的轮流在他脑海中掠过，明晃晃的，尖锐的。


“……是给她的，你拿去给她吧。”


说出这话时他心里的憋屈像个气球一样涨破了。


轮到园子愣住了，“礼物还是你亲自送比较好吧？”


“你送吧。”给她这么一闹他压根没心情再接话，“让她先消气。”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可是……”


“好了！”被消耗掉全部耐性的人终于忍不住泄露出一丝烦躁，“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我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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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水上马戏散场后一行人决定去馆里的一家法式咖啡厅稍作休息——工藤出于绅士风度先帮女士推开门，不想在回头望去的时候撞上一个人。


“啊……抱歉！不好意思！”被撞到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外套口袋里别着的一枝钢笔直直地跌落下地，工藤连忙道歉，帮对方捡起了。落到掌心的凉意让他忍不住紧了紧眉头。


“没关系……多谢。”这个中年人匆匆道了歉就往里面的一个角落去了。工藤盯着他的背影好一会，直到兰拉起他的手臂。


“去窗边的位子怎么样？刚好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呢！”她往那个方位指了指，落地窗的视野十分开阔。


他略作思考，摇了摇头，走去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拉开椅子，“来这里吧。”


兰也没有抱怨什么，落座后又与和叶拿起菜单讨论；服部在他身边坐下，扫了一眼目光乱蹿的工藤，小声问他：“你发现什么好东西了？”


他的眼神落在了隔了几个座斜对出去、背对他们的、方才那位中年男人，笑了笑：“还不知道是不是好东西呢，再等等看。”


“只点了一杯咖啡又不停看表，他是在等谁吧？”服部抽过一张菜单随意浏览，也不时抬眼朝那个位置扫去，“你刚才确定了他的身份？”


“算是吧，”工藤也瞄了一眼他手中的菜单，“一杯清咖还有一份橘子皮可丽饼。”


“可丽饼——”大阪青年做了一个嫌弃又腻味的表情，给自己下了一份面包布丁。


下过单后看着两个男人偶尔眼睛乱晃偶尔又窃窃私语，丝毫没有组织共同谈话的意思，和叶忍不住开口了：“你们两个——”她托着下巴瞪了他们一眼：“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偷偷嘀咕些什么呢？”


生怕她的嗓门打草惊蛇，服部连忙摆手，“没什么，只是觉得天气挺好的、哈哈，是吧，工藤？”


被点到名的人同样干笑两声。


和叶盯了他们一会，忽然换了表情，“算了，”她故作轻松，“不追究你们了。”——兰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微微笑着：另一半在工作时脸上雷打不动的认真与凝重，她们又怎么会不清楚？


工藤看着兰表示谅解的神色，忽然有些难过，不是因为自己，是因为她，“下个周末去看电影吧？”稍微有点补偿性质的。


“好。”她温柔地笑着回答。


如果换做平时的自己，一定会抱怨他在约会时的分心。毛利兰不自觉地捏紧了放在膝上的包，有点小，跨在肩上并不舒服，但因为是他送的礼物，还是带出来了。如今这幅收敛起小性子的顺从也是她慎重思考过的决定——那冷战的21天，她并不是只在生闷气而已。


女人在爱情上的嗅觉是灵敏的，她与新一之间出了问题，这点她当然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她想她也知道。


伴侣间的互相理解，她愿意跨出第一步——哪怕仅仅停留行为层面上的。她与他十几年的感情，对彼此无可替代的珍视，不应当搁浅在这一点小事上。


“来了！”


正想着，忽然听到服部刻意压低又警惕起来的声音，毛利兰反射性地抬头去看工藤的表情，那种专注又了然于胸的神色，正是自己最熟悉的模样。


“果然……还是案子比较重要呢。”她抿了一口面前的红茶，笑着把眼睛埋入垂下的刘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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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排除西日本的目的，很容易就联想到事故调查委员会，然后让我查出来者的身份，彻底证明你们的结论。”她接口，抱臂了然，“亏他们想得到海洋馆里的咖啡厅。”


“也有幸运的成分在里面，今天刚好去海洋馆，然后我又刚好撞倒那位仁兄。”工藤扭过头朝坐在那里的兰一笑，“也有你的功劳啊，兰。”


原本听得一愣一愣的女人冷不防被叫到名字，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算什么功劳，我也帮不……”


可没听她说完，工藤自己就重新把目光放在之前递给灰原的手机，“不只这样，我们还拍到不少好东西。”


“嗯？送礼？”灰原往下翻照片，不禁哑然，“西日本的人送了什么？一辆模型火车？”


“这才不是重点——不过也算是重点啦，”服部凑过去手指往屏幕一抹，跳到下一张照片去，“这也能算是礼物，咖啡钱也是由对方结账的，这已经违反了禁止接受馈赠的规定。还有这个——”照片又往下跳了一张，“看到这个信封没有？作为回报，这位公务员提供给他们的，这个可是抵赖不了的。”


“但是，你们还没能搞清楚着信封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她给他泼冷水。


“是啊，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呢？”站在一旁的工藤忽然提高了音量，“如果能知道的话，那就是关键。”


几个人都有些莫名其秒地看着他，半响，服部抓抓脑袋，继续向灰原展示手机里的照片。“其实还有更多的照片……嗯？”翻了好几张都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干脆自己拿过来寻找，往下浏览正想细看，却被手机的主人一把拿下了。


“我自己找给你。”他神色如常，除了语气里垫了一分的僵硬。


原来如此。大阪青年摊了摊手，玩味一笑，转椅又转了一圈。





剩下的话不听也罢，兰与和叶二人对那些也不感兴趣，便起身去准备晚餐。走过房门时刚好碰见结束午睡的新泽，相互打了个招呼就往厨房走去了。熟门熟路地从冰箱里取了食材处理，和叶看着专心对付菜叶的兰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兰察觉了，侧过头问她：“你想说什么？”


“我从以前就觉得奇怪，看起来小哀今年才12、13岁吧？怎么这么能帮忙？”和叶侧着头问道，“而且他们也是，都住多久了还用姓氏称呼人啊？”


她抿了抿嘴角，回答道：


“……以前柯南君也是这样吧？再说也有性格原因不是吗？”


“是这样吗……”大阪女孩取来菜篮，也没有追问下去。该聊的话题之前也聊得差不多，一时间厨房里也只有悉悉索索的动作声。又过了许久，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小小的惊叫。


“疼……”


毛利兰捧着左手，无名指上开了个小口子，红色从其中涌出，越是近看就越是惊心，和叶顾不得手上的活，连忙问她：“药箱在哪里？我帮你拿过来！”


虽然脸上痛感带起的表情没有散去，她还是摇了摇头，皱着眉把血渍用自来水冲干净，用没受伤的手从裤袋里摸出一片创口贴，“没事的，只是划伤。”她安慰和叶。


“这样很容易感染啊！而且你还很疼吧？”


“小痛而已，忍过去就好。”





她这么说道，神色微妙地涌动着，然后利落地将创口贴边缘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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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车站那里新开了一家甜品店，等下小哀我们一起去嘛！”


人虽然大了，但是小女孩撒娇的心性不见减少，灰原见状也不好拒绝，只能应声说好；得了应允的步美一个高兴，更是扬起声音就往餐桌那边问去：“新一哥哥，你要不要一起来？”


坐在那忙着解决早餐的人摆了摆手，“我等下有事。”


原本专注在电玩的光彦一个激灵，“是案件吗？什么案件？能带我们去吗？”


工藤顿时觉得有些头疼，正在斟酌着应付的话，灰原就淡淡开口了：“你们下周就有测验了吧？不是过来找我一起复习的吗？”


“话是真么说，但是……”光彦还有些不死心。


“没有但是。”她起身收掉他们的餐具，“现在就关了电视，把你们的作业都拿出来，不懂的问我，两个小时后我们去吃甜品，就这样。”声音虽轻，但也震的得两个男孩不敢不听话，乖乖照做了。

——真是可怕的女人，工藤一边咬着最后一块面包一边偷笑，还没来得及藏好脸上的揶揄就接到一记眼刃；灰原走过来，把餐盘全数放在他面前。


“洗完这些才准出门。”


“喂喂……”


嘴上这么说着工藤还是起身把碟子端起来，没走几步，手机忽然响了。他一手护住盘子，一手打开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


“呐，新一？”


他神是鬼差地往灰原的方向一瞥，不知不觉地放低了声音，“兰。”


“你在工作吗？会打扰到你吗？”


他觉得她这样小心翼翼的态度有些不习惯，正想开口，电话那头忽然远远传来一个大嗓门：“你是他女朋友！这么拘谨干嘛！”


一听就知道是毛利小五郎被酒意催得一丝不满亦不遮拦的声音，毛利兰听他这么一吼也沉默了一会，尔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抱歉，爸爸他喝醉了。”


“没关系，”他继续说着，忽然手上一空，是灰原上前默不作声地把他手中的碟子收走了；他抿了抿嘴，又问她：“什么事？”


“那个，其实是妈妈想和我们吃顿晚饭，说是要和你商量是事故的赔偿诉讼。”


“行，你把时间地点发给我，我到时候接你过去。”


“不用了，”她很快地拒绝了他的说法，“我先去你家，再和你一起过去。”


工藤一愣，“为什么？”


“好歹也是见女朋友的妈妈，我要检查一下你的着装不过分吧？”说着说着原来那个毛利兰又像是从拘谨里面钻出来了。


他笑了一下，不以为意地，“只是去谈工作而已，又不是第一次见，不用这么讲究——”


“新一，那是我妈妈。”


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发小脾气，而是郑重其事地说道：“就当你是在尊重我，尊重她，好吗？”


“……好。”

TBC

“其实，”只好由她来打转移话题，“比起工作，我更关心你们两个打算怎么样？”


毛利兰虽然心里烦躁，但也不免期待工藤的答案，便先开口：


“我和新一还没有想到那么远，虽然结婚也是不错的事但也要看新一的意见……新一你觉得呢？”


工藤觉得像是接了个滚烫的火球。


“嗯，等我们一切都上正轨了在考虑其他的吧，不急一时。”他迟疑了一下。


“我虽不赞成草率的婚姻，我自己本身就是个失败的例子。”妃英理拿起酒杯小酌了一口，“但是，并不意味着婚姻不应尽早规划……”





她的话被工藤抱有歉意的抬手打断了——是工作上的电话，有紧急的案子。他再三道歉，诚意满满，母女二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由他去了。





“妈妈，”重新拾起话题的是毛利兰，这些不满等男友离开后她才敢倾倒，“虽然我不如妈妈那样出色，但在新一面前请相信一次我的能力好吗？”


妃英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最后还是开口了：


“兰，你觉得你适合现在的工作吗？”


她无言以对——她确实不喜欢亦不适应自己现在的工作，即便已经过了相当一段时间，工作的节奏似乎怎么也掌握不了，但是，如果是为了新一的话……


她脸上的表情出卖了她，妃英里叹了口气，继续道：


“呐，兰，妈妈一直觉得，身为女性，拥有独立的事业与人格是相当重要的，所以坚持要工作上手后才结婚，我并不反对——但是，如果只是为了依附他人而勉强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这并不是独立。”


她有些不忿：“我只是希望能帮他一点……”


“那你快乐吗？”


“能帮到他我就会快乐！”


“那你能帮到他吗？”


毛利兰哑然，妃英里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我提到结婚，不是要催你结婚，而是要你慎重考虑；你已经快24岁，必须学会目光从他身上收走，放一点到自己身上：生活围着他转，工作也围着他转——你太依赖他，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兰心有不甘，想要反驳但明显底气不足。


“倘若那么一天，他离开你的生活，你要怎么办？新一是个好孩子，对你还是不错的，但一切都有万一，说到底，你们到底适不适合走下去，要怎么样才能走下去，你是否考虑过？”


“新一不会那样的。”她咬了咬下唇。


“他从来就不是重点也不应该是，你的人生，重点在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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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甜了。”


“嘛，应该和你正合适，十五岁的小姑娘——过了新年你就算十五岁了吧？”


“二十五。”她拧上瓶盖，停顿一下，又道：“和你说件事。”


“说吧。”工藤取出工作材料翻了翻，“什么天大的事情？”


“学校建议我今年就参加毕业考，而且给了我一个直升帝丹高中的推荐名额。”


他手上的翻动没有停下，但速度明显慢下来了：“你答应了么？”


“没有，”她想了想又更正道，“或者说，没有完全答应。”


工藤的动作彻底地停下来了，他有不好的预感，“你没有答应什么？”


“关于直升帝丹高中这点，我没有答应。”灰原没去看工藤的脸，说了另外一个学校的名字，又打趣道：“学费是有点高，不过我自己还是给得起的，你不用担心。”





她所说的高中是一家远近闻名的私立高中，高额的学费和与外国高校合作的交流项目是它的最大亮点，当然，区别于其他高中，它还提供全封闭式的住宿环境。





他当然知道那是一家怎样的学校，之前并不是没有猜测——在她房间里睡着那次，他是瞥见过那个学校的招生简章，但当时因为在梳理自己的婚姻观，并来得及多想；可如今从她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滋味，再加上她波澜不惊的侧脸，瞬间就可恨极了：上面明明白白就写着了“我已提早通知你，少给我发脾气”；没错，这就是灰原，聪明又周详的灰原，井井有条的灰原，提前规划好一切的灰原，准备万全，绝不出错，从出门整理的行李背包到自己人生的全部，还有，偶尔——让他恨得要死的灰原。



“哈，让我来猜猜你的人生规划，”工藤忽然笑道：“跳级读完中学，高中特地选了一间比较远的住宿制学校，嗯？我记得那间中学还会给优秀的毕业生提供到全美前50高校的本科交流项目？还有什么是我没想到的？哦，对，还有，你这两年一直在忙的药物试验，”他的脸不自觉地扭曲了一下，“你是不是连硕士的研究项目都开始准备了？哦，万能的灰原大人！”


“工藤，”对他所说的，她一个字都没有否认，但极为不满，“不要用那种语气对我说话。”


“你放心，我一点也不想和你继续这个话题，至少现在不想，”他猛灌一口咖啡，话里有讽，“在我搞清楚你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在迫不及待地计划离开这里之前，这个话题对我就是个羞辱。”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得出这个结论，但显然现在与一个没有理性的名侦探对话不是明智之举。”全凭良好的修养才没让她同样被点燃的情绪爆发出来，灰原站起身，把随身携带的小挎包甩在背上，决然离开座位。


“喂！你要去哪里！”他探出头去问，语气仍然恶劣。


“洗手间！”她头也不回。





工藤吃了几个大瘪，一时间心乱如麻。他想尝试让窗外流逝的风景去带走自己的懊恼，但无论如何那份忐忑与惶恐始终在他胸膛里砰砰乱炸，骚动不停。


自作主张是她的权利，但他就是恨。她有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说求学，比如说自我发展，比如说更好的未来，但这所有的理由在他看来都是胡扯——他就是有那样的洞察力，一眼就洞悉她做这些只是想要离开他所在的地方。


但就算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原本，就没有权利阻止她离开。


上次在事故之前他也像这样发过火；当然事故后觉得自己有不妥，不愉快也就不了了之；但像是在今天这样，一旦再发生他仍是收不住这种仿若突然镇痛的情绪。


他必须承认，他不知道该拿她如何办法。


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起先他以为是兰，因为正烦在头上所以并不想接；但过了一会儿那个小玩意还在不停的动，没办法，只好拿出来，出乎他的意料，屏幕上显示的是灰原的名字。


也许她是来解释的？


他忽然心情又不那么糟了，带着一些猜测，接通了电话：


“……灰原？”





“工藤新一！！！！你这个混蛋是不是动了我的包！！！！！”


灰原哀饱含的盛怒乃至几近切齿的咆哮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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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定下的是普通的旅馆单人间，放下行李、做过简单的洗漱后就打算到隔壁去找灰原，怎知按了一通门铃后却不见人来应，正要掏手机找她，又想起了那家伙的手机早在列车上时就没有电了。


那场闹剧啊……他又蓦地脸上一热，继而决定把它抛诸脑后，于是信步走到前台去询问老板娘；只是话还没说完，灰原的身影就出现在旅馆门前，手上拎着印着便利店标志的白色塑料袋。


“你下来干什么？”她皱眉头，好似无故消失的人是他。


“……买报纸。”他也就这么顺着她的话讲了。


女孩默不作声地从塑料袋里抽了一份报纸出来递给他，然后与他一同往回走；往来的多是成双成对、勾肩搭背的情侣，时而亲昵交颈时而甜蜜呢喃的气氛似是有磁场，一波波地将这短短的回廊振荡得火热——刚从脸上下去不久的热辣感又回来的，工藤迟疑来一下，想随意寻些话题来支开这氛围：


“你去买什么了？”


“……多管闲事。”她的语气虽然不友好，但细听也能听出少许迟滞，他下意识去瞄了一眼那个塑料袋的大致形状，一瞬间脑海里又挤进了车上那件让人又气又好笑的事——


啊，是去买“那个”啊……


这下气氛变得比之前更加古怪了，两人下意识地就拉开了点距离，一路闷着声渐步至房前。灰原开了房门去收拾东西，跟在后面的人习惯性想踏入，但又停住了。


毕竟已经不是旧时的那两个七岁孩童……何况——


工藤的眼神在她日渐长开的身影上迟滞了——是女孩子的房间啊。


他摸摸鼻子，停在了门口；她抬眼扫了他一下，没有被察觉。


“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弯下腰在行李袋旁窸窸窣窣忙活的灰原看似无意地问起，顿时把他的思绪捞回来；工藤略一思考，答道：


“本来呢，是打算先去松浦阳介——记得么？就是是事故里过世的司机，”他见她脸上没有出现明显的疑惑才继续道：“本来是要先去他的小公寓看看，不过不用了，服部去看过，发现那里没有他常年居住过痕迹，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所以？”


话说到这里灰原已经收拾好东西让他进来，工藤便直达房里的小梳妆台旁把油墨气息残存的报纸在上面摊开——今早起一直牢牢占据在各大报纸头条上的新闻是冈田财阀的当家老爷冈田健病逝的消息，比起老人的健康问题，那些密密麻麻的小铅字的重点似乎更集中于冈田财阀的未来走向。

他摊了摊手，“别这么委屈，没有多大实际效益的银行账号，和故意放在显眼地方的贿赂照片，你不也只拿了前者去给冈田健？都是赌一把罢了。”


女人拿手背擦了擦嘴，最后还有一点徒劳的不甘：“你就这么确定是我？”


一直没有说话的灰原开口了，“你送来的牛皮信封上，有你用惯的香水味。”


新泽哑然——她以为她已经足够谨慎小心，一来，老头子刚把她找回去时为了颜面早就把她的过往资料掩埋个严严实实，这次机缘巧合把她送到工藤新一身边而打造的身份也是经过仔细审查的，按道理来说是不应该出错；二则，她原本就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平日里一言一行的小心翼翼已经是自己的极限，没想到还是漏了陷。


果然，关心则乱。


沉默了一会，她才重新抬起头来，终于愿意触及话题核心：


“那份调查报告，你也看过了，上面是怎么写事故原因的？”


“直接原因是列车刹车减速操作时间过迟——”


“进一步解释是，”新泽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原本平静的脸上又一丝愠怒，“司机只有驾驶经验不足，因为害怕误点，超速行驶；也就是说，这报告，完全把事故责任推到了列车司机身上！”她的音量逐渐提高，终于到了最后再也无法遏制情绪：


“这—完—全—是—放—狗—屁！”她一掌拍至桌面，语速飞快，伴随的神色已经是激动到极致，“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阳介是个经验丰富老到、性格谨慎小心的司机！自从从事这份职业以来他一直以自己从不误点为豪——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犯下误点将近1分30秒的低级愚蠢的错误？！”


女人眼睛通红，愤怒几乎从中直接喷薄而出：


“他们怎么敢为了推脱责任，去这样羞辱阳介！！这样毁掉阳介生前最大的骄傲！！”







隔天新泽麻美就像个没事的人似的，着装整齐地与工藤、灰原二人来到冈田健的葬礼现场，她的要求其实很简单——找出列车失事的真正原因，还松浦阳介的清白。


这调查少不了和冈田财阀的脚力，工藤虽然有所了解，但由于JR西日本内部派系复杂，自然需要新泽麻美来解释，因此才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灰原扼要地向毛利兰解释了事情的原委，她也不好再发作，心头的疑云固然散去，但那沉沉的压抑却始终如鲠在喉；她总算知道这不能怪新一，心里却终究不痛快。


“多和他聊聊吧，说清楚了就没事了。”灰原见她仍面有不豫，这样劝道——吞下最后一个字才觉得自己多事。


“聊聊？”也许是因为工藤不在身边，毛利兰长时间因为忍让而堆积起来的僵硬的温婉终于落下了，话里多了点刺又多了点自嘲，“聊什么？我不懂他，他不懂我。”


“……”


“侦探办案什么的，即使再在意我也忍下来了”她一串连珠炮，想必是已积压许久，“我想要的很过分？我只想再接近他一点，但是——”她咬咬牙，终于不甘心地说出来了：“我越来越不懂他——他想要什么，我对他又算是什么，这些我越来越不懂。”


毛利兰转过头问向灰原：“呐，小哀，难道只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才能和他好好沟通？只有脑袋转得够快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哦，天哪，我这些都不会，我帮不上他，我就活该只能远远看着他？远远地跟着他跑但永远都追不上他？追到连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干？”


眼前这个女人平日是温柔开朗的，极少有这样负面的情绪展露在她眼前——灰原心里蓦地一惊，被毛利兰最后的问题抛得哑口无言。


——自己平日与工藤交流，并没有任何障碍，甚至，她得承认，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想法很合拍，偶尔的眼神传递，便能知晓对方的念头。


但这终归也只是因为长年累月的默契积累罢了，她对工藤的那点患得患失的心思被压在角落里，只让自己以友人对他的话，想法简单，自然便看得清澈通透。


她是这么认为的。


对面的毛利兰看见灰原错愕的表情，忽地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失态了——而且是对着一个才快15岁的小女孩，才连忙双掌合十低头道歉：


“抱歉，小哀，问了你一些奇怪的问题，不要放在心上……”


见灰原并没有什么反应，她也只好尴尬一笑，直起身子靠回墙上，正琢磨要说点什么驱散着气氛，女孩却开口了：


“我和他，在平日相处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沟通问题，”她冷冷清清的声音吐露着，又有些柔软的老成，“但不是因为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或者脑袋转得够快——”


“只是因为我们不是恋人关系而已。”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