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味适中】《绿萝》现言 男主无腿单臂 HE
这个名叫霍晓乔的美女正是霍铭的妹妹，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巧事。
晓乔妹妹（不对，她和我一样大）毫不见外，我礼佛后一转身，看她就站在一侧笑盈盈地等我。
“姜姜，等会儿有安排吗，一起吃个午饭呗？”
我看着她，欲言又止。总不能说我刚和你哥哥断绝某种关系一个星期吧。以及，她好像并不知道我和霍铭仅仅是肉体上的关系。
见我不说话，晓乔似是以为我同意了。她笑了笑，眉眼弯弯的，别提有多美了。“我哥说你喜欢吃港式火锅，我知道有一家，特好吃，咱走着~”
晓乔说起话来，B市腔调比霍铭的口音重得多，但声音甜甜的又很轻快，反而让人很喜欢。
方才站在台阶上没察觉，与她并肩往出口走，才发现霍铭的妹妹挺高，至少有一七二。与她走在一起，我自觉相形见绌。自家妹妹肤白貌美，下巴尖尖巧巧，鼻梁跟他一样又高又挺，眼睛大得像混血儿，小仙女本仙，也不知道霍铭是不是眼睛也不好使，怎么就看上了我。
我已经和霍铭一周没有联系，眼看着就要慢慢疏远。要不还是告诉霍铭的妹妹，我们已经分开了吧。
“晓乔”
“姜姜”
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谦让：“你先说”
晓乔又甜美地笑了，她眨眨眼，“那个蓝宝石戒指，不喜欢吗”
我纳闷，这是在说什么？
“诶？”晓乔看出了我的茫然，“我哥还没给过你？”
我撇嘴，不行，这一周没和霍铭说话，怎么他妹妹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了。
“额……你俩，是吵架了？”晓乔皱皱眉，“我哥上个月很着急地联系朋友买蓝宝，还找我问哪个款好看，说是要送给你，还在内圈刻你名字的缩写，所以刚才你电话里一说，我就知道你”
妈呀，这都是什么情况。所以是说戒指买到手了，我却把霍铭给拒了？这要是让晓乔知道了，不知道她是不是要当场石化。我还是先瞒着她吧，反正霍铭和她一家人，迟早会跟她说的。
我勉强点点头，“嗯……有点小摩擦”
“怪不得。才刚做好，我哥又说不要了。你不知道，那戒指真的很好看”晓乔开始翻手机，“我先给你看，别告诉我哥”
手机递过来，是戒指的照片。只看一眼我就被美得一滞，水滴型的宝石，蓝得浓重而深沉，皇冠形的戒托嵌满钻石。难怪我们才认识十几分钟而已，晓乔就忍不住给我看，这么好看精美的珠宝，一个人欣赏哪够呢。
“是不是超级美”晓乔问我，语气里充满了对这枚戒指的肯定，更好像在得意于自家兄长的好眼光似的
我点头。难怪霍铭前阵子不再送我东西了，合着憋了个大的。但无论再怎么好看，都不属于我了。
“别吵架了，你俩”晓乔是自己开车来的，我俩坐进车里，她发动汽车，不着急开出去，扭头看向我，“我第一次见我哥为女孩儿这么上心。他平时可能不太会表达，但他是真的喜欢你。”
我绞着手，轻轻嗯了一声。从霍铭表白到今天，不过是刚好一个星期，他妹妹怎么就这么肯定。
晓乔戴上墨镜，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晓乔与我交谈
“我哥他，话不多。”晓乔顿了顿，“他身体的原因，多少会有点影响性格。你肯定也能想到。
“他……”我欲言又止
“但我们是亲兄妹，我哥喜欢你，我早看出来了。”说到这儿，晓乔嘻嘻地笑了，“今年年初我就发现了哟”
是吗。我看向窗外，那会儿，连我自己都没发现。
“以前，周末我哥都愿陪我。从今年开始，就不了”说到这儿，晓乔补充一句，“但我没有嫉妒，我发誓！”
我笑笑，寻思着还是找个话档儿跟晓乔坦白吧。她待我太亲切了，我过意不去。
似乎是感觉出了我一直不太有聊天的兴致，晓乔问：“我哥可能生活上不太方便，你介意吗？”
“不、不介意”我是个D，我最不介意的就是霍铭的残态
“他也……”晓乔不说话了
“他也很辛苦”我把话接了下来，现在轮到晓乔默默地嗯了一声
沉吟许久，晓乔才又开口，“我哥他，从小就不服输，很拼”
晓乔的话让我又想起在南方出差那次，我大概需要很多很多年，才能忘记那个夜晚吧，饭桌上，酒杯相碰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听着霍铭像在闲聊，其实都是在说着生意场面上的话。他实际上是个寡言寡欲得有点闭塞的人。
“他会把你照顾好的，姜姜。他常常自己下决心，但从来不爱说出口。”晓乔拨了拨车上的挂件，又笑起来，“怎么说呢，我又想重复那句话了：他很喜欢你。”
“嗯……”我伸手抵着嘴唇
“姜姜？”晓乔试探地问，“你是，哭了吗。怎么了？”
晓乔把车停到路边，打着双闪，递纸巾给我。“我哥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摇头，“没有、没有，你哥哥很好。”
我为什么要遇到霍铭的妹妹，明明一周过去了，明明好不容易慢慢接受了霍铭已经淡出我生活的事实，为何偏偏又遇到他的妹妹，诉说着、肯定着那些我压抑在心底的、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霍铭的认知。
与霍铭分别了才觉珍惜、才觉无法割舍。其实，我也，我也很喜欢霍铭啊。
那天中午，我和晓乔吃了饭，我始终没有对晓乔说起我们已经分开的事实。因为我终于清晰地认识到，我真的、真的没办法放下霍铭。
大概是这一周反复在内心挣扎，过得四分五裂、心力交瘁，我回到家没多久就感觉喉咙不适，当晚灌了很多水，第二天醒来依然无济于事。我的喉咙着了火一样火辣辣的疼，吞咽苦难得要命。周一就要上班了，还要去霍铭那儿开会，这个项目一直是我负责，我倒下了可怎么办。
周一上午醒过来，已经将近九点，我腾地从床上坐起来，却觉天旋地转，喉管深处憋得难受，我咳了咳，疼得我呼吸都慢了一拍……
我灌了一大杯水，强忍着难受去上班。到了老板办公室一开口，却发现自己几乎发不出声来。
“松雨，你怎么了？”
“额、咳，可能是、嗓子发炎……”我想大声说话，但说出来的只是破碎的气息声
“诶哟，这可不行，你快去跟姚铮交接一下，下午让他跟我去开会”
晓乔妹妹（不对，她和我一样大）毫不见外，我礼佛后一转身，看她就站在一侧笑盈盈地等我。
“姜姜，等会儿有安排吗，一起吃个午饭呗？”
我看着她，欲言又止。总不能说我刚和你哥哥断绝某种关系一个星期吧。以及，她好像并不知道我和霍铭仅仅是肉体上的关系。
见我不说话，晓乔似是以为我同意了。她笑了笑，眉眼弯弯的，别提有多美了。“我哥说你喜欢吃港式火锅，我知道有一家，特好吃，咱走着~”
晓乔说起话来，B市腔调比霍铭的口音重得多，但声音甜甜的又很轻快，反而让人很喜欢。
方才站在台阶上没察觉，与她并肩往出口走，才发现霍铭的妹妹挺高，至少有一七二。与她走在一起，我自觉相形见绌。自家妹妹肤白貌美，下巴尖尖巧巧，鼻梁跟他一样又高又挺，眼睛大得像混血儿，小仙女本仙，也不知道霍铭是不是眼睛也不好使，怎么就看上了我。
我已经和霍铭一周没有联系，眼看着就要慢慢疏远。要不还是告诉霍铭的妹妹，我们已经分开了吧。
“晓乔”
“姜姜”
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谦让：“你先说”
晓乔又甜美地笑了，她眨眨眼，“那个蓝宝石戒指，不喜欢吗”
我纳闷，这是在说什么？
“诶？”晓乔看出了我的茫然，“我哥还没给过你？”
我撇嘴，不行，这一周没和霍铭说话，怎么他妹妹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了。
“额……你俩，是吵架了？”晓乔皱皱眉，“我哥上个月很着急地联系朋友买蓝宝，还找我问哪个款好看，说是要送给你，还在内圈刻你名字的缩写，所以刚才你电话里一说，我就知道你”
妈呀，这都是什么情况。所以是说戒指买到手了，我却把霍铭给拒了？这要是让晓乔知道了，不知道她是不是要当场石化。我还是先瞒着她吧，反正霍铭和她一家人，迟早会跟她说的。
我勉强点点头，“嗯……有点小摩擦”
“怪不得。才刚做好，我哥又说不要了。你不知道，那戒指真的很好看”晓乔开始翻手机，“我先给你看，别告诉我哥”
手机递过来，是戒指的照片。只看一眼我就被美得一滞，水滴型的宝石，蓝得浓重而深沉，皇冠形的戒托嵌满钻石。难怪我们才认识十几分钟而已，晓乔就忍不住给我看，这么好看精美的珠宝，一个人欣赏哪够呢。
“是不是超级美”晓乔问我，语气里充满了对这枚戒指的肯定，更好像在得意于自家兄长的好眼光似的
我点头。难怪霍铭前阵子不再送我东西了，合着憋了个大的。但无论再怎么好看，都不属于我了。
“别吵架了，你俩”晓乔是自己开车来的，我俩坐进车里，她发动汽车，不着急开出去，扭头看向我，“我第一次见我哥为女孩儿这么上心。他平时可能不太会表达，但他是真的喜欢你。”
我绞着手，轻轻嗯了一声。从霍铭表白到今天，不过是刚好一个星期，他妹妹怎么就这么肯定。
晓乔戴上墨镜，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晓乔与我交谈
“我哥他，话不多。”晓乔顿了顿，“他身体的原因，多少会有点影响性格。你肯定也能想到。
“他……”我欲言又止
“但我们是亲兄妹，我哥喜欢你，我早看出来了。”说到这儿，晓乔嘻嘻地笑了，“今年年初我就发现了哟”
是吗。我看向窗外，那会儿，连我自己都没发现。
“以前，周末我哥都愿陪我。从今年开始，就不了”说到这儿，晓乔补充一句，“但我没有嫉妒，我发誓！”
我笑笑，寻思着还是找个话档儿跟晓乔坦白吧。她待我太亲切了，我过意不去。
似乎是感觉出了我一直不太有聊天的兴致，晓乔问：“我哥可能生活上不太方便，你介意吗？”
“不、不介意”我是个D，我最不介意的就是霍铭的残态
“他也……”晓乔不说话了
“他也很辛苦”我把话接了下来，现在轮到晓乔默默地嗯了一声
沉吟许久，晓乔才又开口，“我哥他，从小就不服输，很拼”
晓乔的话让我又想起在南方出差那次，我大概需要很多很多年，才能忘记那个夜晚吧，饭桌上，酒杯相碰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听着霍铭像在闲聊，其实都是在说着生意场面上的话。他实际上是个寡言寡欲得有点闭塞的人。
“他会把你照顾好的，姜姜。他常常自己下决心，但从来不爱说出口。”晓乔拨了拨车上的挂件，又笑起来，“怎么说呢，我又想重复那句话了：他很喜欢你。”
“嗯……”我伸手抵着嘴唇
“姜姜？”晓乔试探地问，“你是，哭了吗。怎么了？”
晓乔把车停到路边，打着双闪，递纸巾给我。“我哥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摇头，“没有、没有，你哥哥很好。”
我为什么要遇到霍铭的妹妹，明明一周过去了，明明好不容易慢慢接受了霍铭已经淡出我生活的事实，为何偏偏又遇到他的妹妹，诉说着、肯定着那些我压抑在心底的、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霍铭的认知。
与霍铭分别了才觉珍惜、才觉无法割舍。其实，我也，我也很喜欢霍铭啊。
那天中午，我和晓乔吃了饭，我始终没有对晓乔说起我们已经分开的事实。因为我终于清晰地认识到，我真的、真的没办法放下霍铭。
大概是这一周反复在内心挣扎，过得四分五裂、心力交瘁，我回到家没多久就感觉喉咙不适，当晚灌了很多水，第二天醒来依然无济于事。我的喉咙着了火一样火辣辣的疼，吞咽苦难得要命。周一就要上班了，还要去霍铭那儿开会，这个项目一直是我负责，我倒下了可怎么办。
周一上午醒过来，已经将近九点，我腾地从床上坐起来，却觉天旋地转，喉管深处憋得难受，我咳了咳，疼得我呼吸都慢了一拍……
我灌了一大杯水，强忍着难受去上班。到了老板办公室一开口，却发现自己几乎发不出声来。
“松雨，你怎么了？”
“额、咳，可能是、嗓子发炎……”我想大声说话，但说出来的只是破碎的气息声
“诶哟，这可不行，你快去跟姚铮交接一下，下午让他跟我去开会”
我的同事小哥哥还是很靠谱的，看我说话成了这副德行马上挑单子上。但姚铮毕竟没怎么跟过这个项目，只是一起出过差。下午，他和老板一起去霍铭那儿开会，我们一直在微信、邮件上频繁互动，因为老板一想到个什么就会低声问他，而他不能马上找到信息资料，就得赶紧问我。
这一下午，看似老板给我放了假，其实我根本不敢回家休息，喉咙剧痛，找同事拿来喉片含着。脑袋昏沉得厉害，浑身乏力，实在算不上意识清醒，只能尽我所能给同事做背后支持。
四点半，他们的会议结束，我拿包走人，赶紧去医院挂了个号，喉咙干燥灼热得厉害，脸和脖子也烫了起来，实在是太难受了。
验了个血，急性咽炎，医生给我开了盒头孢，如果吃了几天喉咙还不好，就得来做雾化。
到家，我又试了试体温，37.6°，体温比刚才高了点儿。喝水，吃药，明明只是急性咽炎，为什么我浑身酸软得不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跟家里和同事报备一声，手机开飞行模式，换上睡衣闭眼躺下。反正大家都知道我病了，我那语不成句的破锣嗓子同事们也听见了，就算与外界隔绝到明天，也不会有人怪我吧。
再次醒来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只有砰砰砰的敲门声，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大脑一片空白。
摸到手机，明亮的屏幕刺得我下意识眯起了眼，八点半，我五点多躺下时天还没全黑，什么灯都没开。现下只有我一个人的屋里，当然是黑成一团。
砰砰砰！
敲门声还在继续
“我去……”听这手上拍门的劲儿，八成是楼下大爷。六楼水管老漏水，一漏，水就顺着我五楼的管子流向他家。他不直接去找六楼，每次都要先找我排查一番，而且还怒气汹汹。真烦。我在床上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里，懒得理他，就当我没回家吧。
砰砰砰、砰砰砰！
“姜姜、姜姜”
我一个机灵，从床上挺起身，这不是楼下大爷。这是……
“姜松雨——”
这是霍铭！
我一掀被子下了床，脚在地上乱伸着找拖鞋。这是什么该死的激动，而且还让人有点熟悉——那天傍晚在步行街的地铁站，霍铭发消息给我时我高兴得喊了出来，地铁出站的乘客都被我吓了一跳。
偏偏我已经把两道门都锁好，我拿着钥匙垮啦垮啦地在门上拧，门外敲门声静了下来，但却听到另一个开门的声音
我一推门，正好看见对面邻居老奶奶也推开门，霍铭穿着假肢，四肢完整的样子，扭头看向对门，听见我开门，才转过头来。四目相对，他的眉头立即拧成了川字。
“哟喂，干什么呢这是……”邻居老奶奶快九十了，牙掉了不少，说话都不太清楚，声音颤颤巍巍的
“奶奶、咳、奶奶……”我的声音依然很糟糕，想说一句话得很费劲地动用因炎症红肿的咽喉
霍铭垂眼看我，左臂假肢往后动了动，好像是示意我别说话，退回屋里去。他扭过身对老奶奶说：“奶奶，吵着您了，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他跟本地人说话好像会自动转换口音，这一口浓重的土著腔调，让我都有点不认识他
老奶奶其实很和蔼亲切，大概是因为儿子儿媳晚上才过来陪她，有时甚至不过来，老人家一个人很寂寞。她看着霍铭，一张年迈的脸上笑满了褶子，“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出来看看，等着，给你们拿橘子去”
霍铭撑着肘拐腾不出手来，我接过奶奶递来的俩黄灿灿的橘子，费劲说了句谢谢，看她关门回屋，松了口气。
现在，老房子的楼道里就剩我和霍铭两个人。我把手里的橘子随手放下，使劲清了清嗓子，啊呀，疼疼疼。我四下看了看，没有人陪霍铭，这可是八几年的板楼，没有电梯，我住五层
“你怎么、上来的……”我指了指喉咙，示意霍铭别介意我支离破碎的声音，“先进来吧”
他把肘拐拿给我，手扶着门框，没有动，整条手臂抖得厉害。
“你？”我这才仔细观察霍铭，今天晚上其实不太热，但他的额上、颈间全是汗水。
霍铭喘着粗气，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歇会儿…”
我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你自己走……”
“别说话了”霍铭赫然打断我
我赶紧闭嘴，难道、难道他真的是自己走楼梯上来的？
霍铭好像意识到方才的失态，他胸脯起伏得很剧烈，“少说点话，你不是嗓子疼吗”说着，霍铭扶住门框，抬腿往我屋里迈了一步，“那，我进来了”
他还挺客气。我点头，把门口给他让了出来，赶紧回身搬了把椅子，“快坐下”
这一下午，看似老板给我放了假，其实我根本不敢回家休息，喉咙剧痛，找同事拿来喉片含着。脑袋昏沉得厉害，浑身乏力，实在算不上意识清醒，只能尽我所能给同事做背后支持。
四点半，他们的会议结束，我拿包走人，赶紧去医院挂了个号，喉咙干燥灼热得厉害，脸和脖子也烫了起来，实在是太难受了。
验了个血，急性咽炎，医生给我开了盒头孢，如果吃了几天喉咙还不好，就得来做雾化。
到家，我又试了试体温，37.6°，体温比刚才高了点儿。喝水，吃药，明明只是急性咽炎，为什么我浑身酸软得不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跟家里和同事报备一声，手机开飞行模式，换上睡衣闭眼躺下。反正大家都知道我病了，我那语不成句的破锣嗓子同事们也听见了，就算与外界隔绝到明天，也不会有人怪我吧。
再次醒来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只有砰砰砰的敲门声，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大脑一片空白。
摸到手机，明亮的屏幕刺得我下意识眯起了眼，八点半，我五点多躺下时天还没全黑，什么灯都没开。现下只有我一个人的屋里，当然是黑成一团。
砰砰砰！
敲门声还在继续
“我去……”听这手上拍门的劲儿，八成是楼下大爷。六楼水管老漏水，一漏，水就顺着我五楼的管子流向他家。他不直接去找六楼，每次都要先找我排查一番，而且还怒气汹汹。真烦。我在床上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里，懒得理他，就当我没回家吧。
砰砰砰、砰砰砰！
“姜姜、姜姜”
我一个机灵，从床上挺起身，这不是楼下大爷。这是……
“姜松雨——”
这是霍铭！
我一掀被子下了床，脚在地上乱伸着找拖鞋。这是什么该死的激动，而且还让人有点熟悉——那天傍晚在步行街的地铁站，霍铭发消息给我时我高兴得喊了出来，地铁出站的乘客都被我吓了一跳。
偏偏我已经把两道门都锁好，我拿着钥匙垮啦垮啦地在门上拧，门外敲门声静了下来，但却听到另一个开门的声音
我一推门，正好看见对面邻居老奶奶也推开门，霍铭穿着假肢，四肢完整的样子，扭头看向对门，听见我开门，才转过头来。四目相对，他的眉头立即拧成了川字。
“哟喂，干什么呢这是……”邻居老奶奶快九十了，牙掉了不少，说话都不太清楚，声音颤颤巍巍的
“奶奶、咳、奶奶……”我的声音依然很糟糕，想说一句话得很费劲地动用因炎症红肿的咽喉
霍铭垂眼看我，左臂假肢往后动了动，好像是示意我别说话，退回屋里去。他扭过身对老奶奶说：“奶奶，吵着您了，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他跟本地人说话好像会自动转换口音，这一口浓重的土著腔调，让我都有点不认识他
老奶奶其实很和蔼亲切，大概是因为儿子儿媳晚上才过来陪她，有时甚至不过来，老人家一个人很寂寞。她看着霍铭，一张年迈的脸上笑满了褶子，“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出来看看，等着，给你们拿橘子去”
霍铭撑着肘拐腾不出手来，我接过奶奶递来的俩黄灿灿的橘子，费劲说了句谢谢，看她关门回屋，松了口气。
现在，老房子的楼道里就剩我和霍铭两个人。我把手里的橘子随手放下，使劲清了清嗓子，啊呀，疼疼疼。我四下看了看，没有人陪霍铭，这可是八几年的板楼，没有电梯，我住五层
“你怎么、上来的……”我指了指喉咙，示意霍铭别介意我支离破碎的声音，“先进来吧”
他把肘拐拿给我，手扶着门框，没有动，整条手臂抖得厉害。
“你？”我这才仔细观察霍铭，今天晚上其实不太热，但他的额上、颈间全是汗水。
霍铭喘着粗气，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歇会儿…”
我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你自己走……”
“别说话了”霍铭赫然打断我
我赶紧闭嘴，难道、难道他真的是自己走楼梯上来的？
霍铭好像意识到方才的失态，他胸脯起伏得很剧烈，“少说点话，你不是嗓子疼吗”说着，霍铭扶住门框，抬腿往我屋里迈了一步，“那，我进来了”
他还挺客气。我点头，把门口给他让了出来，赶紧回身搬了把椅子，“快坐下”
霍铭扶着餐桌缓缓弯下身，他看起来腿上不太吃得住劲儿，距离椅子还有一段距离就直接跌在上面，“下午，姚铮说你病了。给你打电话也关机。”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家”而且还这么吭哧吭哧爬上来，万一扑个空呢？我看着霍铭的肘拐和假肢，想起楼梯扶手都在右手边，这可能不仅仅是艰难，是危险。
“给你办公室打电话，你们秘书说你回家了”
我拧开一瓶水递给霍铭，他仰头喝下半瓶，看样子渴得不行，估计真的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来的。
“看医生没有”霍铭把水瓶放到餐桌上，朝我伸手像是要摸我额头的温度，但手刚伸出来，却意识到什么似的，又往回抽了抽，悬在半空攥了下拳，缓缓放回到自己大腿上
是意识到我已经拒绝过他了吧，我扯开嘴角笑了笑，“没事儿，急性咽炎，可能就是有点上火”我也拿起杯子喝了点水，我说话这不男不女的声音，自己都嫌难听。抽了两张纸巾给他想让他擦擦汗，霍铭接过来攥在手里，但没动静。
他草草环视了一眼我没有窗户的小客厅，沉默了一会儿，“吃饭了吗”
我摇头，“难受，不饿。”
“难受就去躺着吧”霍铭朝我伸手，让我把肘拐递给他
“那你……就回去了？”我的心忽然沉了下来，是啊，他来做什么呢，来挽回我吗？就算晓乔口中的他再怎么喜欢我，也不可能的，霍铭不是这样的人。况且，我还那样果决地拒绝了他。“我没事儿，你看，我就是关机睡觉了……”
忽然之间我又开始头痛了，太阳穴那边好像有跟血管在往外蹦。昨天不是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后悔了吗？这恐怕是唯一的机会，姜松雨，你怎么还把他往外推呢？这个关头你在要什么面子？
霍铭没说话，拄着拐往冰箱走，两条腿往外岔开来迈，步态生硬仄歪比上次出差喝完酒后还差
“你这冰箱里……”打开冰箱门，霍铭盯着里面皱眉
“什么都没有吧”我走过去看一眼，“我叫个外卖就行，反正只能喝粥”
“还有两颗生菜”霍铭伸手，把冰箱里仅有的菜拿出来，那包生菜放了有两三天了吧，外面的叶子已经皱巴巴了，“有米吗？”
我点头，但随即反应过来：“你、你要做饭？”
“你去躺着”霍铭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用左臂假肢夹住那包生菜，拄拐走进厨房，我家格局太小，他在小空间里走得很费劲，总得找对方向往前迈
“我睡过一觉了，你放着别动”我这房子可不比霍铭家大，小得很，而且因为只有我自己住，到处堆满了各种东西。霍铭看起来也不像是多会做饭的主儿，我可不想他在我这儿有个什么闪失
霍铭不理会我，自顾自地把菜从包装袋里拿出来，打开我的碗柜，“有洗菜的盆吗？”
来真的？我走过去，把一个不锈钢盆拿出来，从霍铭身后贴着墙走过去，“既然这样，我和你一起吧”
“你去躺下休息，如果有事，我再叫你”霍铭看着我，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只这一眼，我的心里五味杂然。这一周里，他是不是过得也不大好？他好不容易上来了，我这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让他做事，是不是会伤到他的自尊？
“好吧”我弯腰，从抽屉里拿出米袋，“我去躺会儿”
我爬上床，被子盖好，体温计夹上，静静听着厨房里的动静。厨房的台面不大，希望他不要手忙脚乱。哦不，他没有脚。
但我才听了一小会儿，体温都没试好，就听见厨房门被霍铭关上了。好吧，怕吵到我？还挺细心。
我翻了个身，看着客厅里的灯照进卧室。是不是晓乔跟霍铭说了我们已经见面吃过饭？霍铭过来是不是想再让我考虑考虑？如果他等会儿这么问的话，我……
我又翻了个身，现在是五月底，再过几个月是我27岁生日。如果我先拿出半年到一年的时间跟霍铭试试，倒也不算特别耽误自己。说不定A和D在真正交往的日子鸡飞蛋打一地鸡毛，我对霍铭身体的狂热让霍铭烦不胜烦，我到那时候也厌倦了霍铭处处不便的身体，跟他分开也绝对不会后悔得哭哭啼啼。
这么想着，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开灯看体温计，怎么回事，睡了一觉反而烧到了38.4°？赶紧继续喝水吧……
趿拉上拖鞋往外走，端水杯去厨房接水。门一开，正看见霍铭跪在地上。
“霍铭？”我冲过去，“摔倒了？”
霍铭没说话，我看向他手伸去的方向，这是在从地上的塑料袋里拿什么。突然间我反应过来，每次买了蒜，我都是直接连着袋子扔在地上，用得上了就蹲下去剥几瓣。但对于霍铭来说，蹲着这个动作恐怕他没法做得来。
我想去扶他，但霍铭半个背抵着墙，手撑住拐杖，让自己一点点地恢复了站姿。
他只有一只手，拐杖拿起来放下，放下又拿起来，看着实在费劲。我三两下把蒜剥好，拿起菜刀拍了几下。灶台上已经生了火煮上粥，我倚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用唯一的右手掰开生菜。
“你吃了吗？”我问他
霍铭摇头，“我晚上一般不吃饭”
“除了有局？”
“嗯”菜准备好了，他拿着炒锅到水池冲了冲，又放回灶台上。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动作，霍铭做的很慢，因为他拿着锅的时候没法拄拐，只能小心地挪步子。我想帮他，又觉得这狭小的空间里还不够给他添堵的。
“你今天过来……除了因为我病了，还有其他原因吗？”霍铭本来已经拧开燃气灶，我突然问出这句话，他又把火关了。
我换了个姿势倚靠着厨房门框，“你过来看我、给我做饭”我清了清嗓子，如果嗓音此刻不这么难听就好了，“我特别…特别感动……但是……”
我垂下头盯着自己的拖鞋看，一时语塞。霍铭不可能忘记了我那天下车时对他说的【以后都别再见了】，我也不想再把那天晚上的事复述出来
“我听姚铮说你病得没法说话，听着有点严重。想你一个女孩子，在B市，有点不放心”
所以，真的只是来看看我吗
“那……”
“我等会儿就走”
这是我最不想听到的，但也是最顺理成章的话。霍铭把话说到这份上，让我如何开口挽回，我还能挽回吗。
霍铭又拧开了火，锅放在火上烧干了水，他在锅底倒了一圈油，用手背靠近感受了下温度。把案板上的蒜扔进锅里。
“你跟我妹妹一样大，以后在B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把我当个哥哥吧”霍铭的眼睛直直盯着炒锅，蒜块儿在油锅里吱吱冒出香味，霍铭放菜，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的哥哥妹妹”
他把抽油烟机打开了，没听清我说话，“什么？”
我扭过头不想理他。什么把你当妹妹，都是他么的扯淡，我不需要哥哥，也不需要这种男女关系。
霍铭拿着铲子翻炒青菜，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声音很吵。难道霍铭已经想开，甚至打算放手，如果我不再说什么，这顿饭过后，是不是我们即将形同陌路？
霍铭扭头，“帮我拿一下盐”
我走过去，倒盐进锅，他又翻了几下，问：“你要不要尝尝？”
我摇头
关火，关抽油烟机，霍铭示意我去拿盘子。但我没动。
“霍铭。你上次说，我们试试”我看着锅，吸了吸鼻子，是青菜炒熟后的香气，“那我们就试试，行不行？”
霍铭正在单手扯厨房纸擦手，听见我的话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他还是没把纸扯下来，索性不扯了。他看向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却闪过一丝波动。
“你其实已经想好了”他冷静地说
“不是”我脑里闪过那天晚上自己在车里的决绝，“我当时没想好”
我抬头，片刻不移地迎着他的目光，霍铭淡淡笑了一下，眉头却皱着，“晓乔说她遇见你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晓乔，她跟霍铭说什么了吗？有没有告诉霍铭，我觉得他非常非常好？
霍铭往后退了半步，背着墙站，回过头，眼睛低垂着看向灶台，“这段时间，我晚上总睡不着。我一直在想，可能就是咱们认识半年多，有感情了。一下子分开不习惯。”煮粥的锅盖砰砰跳，他把锅盖掀开一些，火调小了，“你条件很好，没必要非得和我”
“霍铭……”我伸手，揪住他的裤兜
“我们以后可以保持联系，你工作忙，如果有时间，可以偶尔一起吃个饭”他的语气很平稳，可却分明如利刃一样戳进我身。现在的他像是站在我身边的一个旁白者，述说着一些不太关切的话。之前他不是这样的，才刚认识那会儿，他直接通过工作群加了我的微信，单刀直入，聊得很直接，五分钟没到我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有人说你们D很现实”他笑了，样子看起来有点无所谓，但我知道那是无奈，“其实，这也不是现实。有很多事，我确实没法办到。如果没人帮忙，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很慢。比如每天起床、穿假肢，出门，都是麻烦。”
“你别说了”我垂下头，垂得很低很低，“对不起，霍铭……”
眼看着泪珠掉在地上，我又哭了，我对不起他，没能和他一起去面对彼此的心意，更让他独自一人去反复回味自己的先天的无法挽回的缺陷。自始至终，他都在包容着我对他异于常人的欲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的不愉快，甚至对谁都懒得诉说的话，会唯独想要向他讲。他远远超出了我对一个残疾人所需求的预期，亦远远超出了我对一个男性朋友的预期。
我揉着眼泪抬头，看见霍铭正想给我找纸巾，但眼前只有一卷厨房纸，我站在厨房门口，狭窄的空间里他不方便动，霍铭在那一刻的一筹莫展简直呼之欲出。
“霍铭，真的，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走上去，头抵在霍铭穿着假肢的左肩上，“我们才分开一周，但我已经难受得快死了。你就当我是个小丫头片子，当我冲动当我乱说，但我已经后悔了，你能不能……能不能……”
霍铭右手握住我的手臂，把我拉到他怀里。
“你还小，会难受很正常，等过段时间就适应了”
“我不小了，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把脸上的泪全蹭在霍铭的衣服上，深吸一口气，闻他衣服上淡淡的香味，抓紧了他的衣袖，“如果这次我不把你争取回来，那我会后悔一辈子。而且，而且不是你先说的试试吗”
霍铭深深叹一口气，“就像你会后悔一样，我也会冲动。但你和我在一起……会受委屈的。”他拍拍我的背，让我从他身上起来
“霍铭……”我咬紧了嘴唇，我不喜欢这样的他，一点都不喜欢。明明来找我了，我们皆大欢喜和好如初不好吗？为什么突然聊这些深谋远虑的东西？“我以为你来了，我们就能和好。而且，你要不是来跟我和好的，那你费这么大劲上来干嘛？”
听到我又提他上楼的事，霍铭的脸垮下来，“我说了，就是来看看你，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好，那是我一厢情愿了是吗？你已经完完全全想明白了”我从厨房退出来，站在客厅，背对着霍铭，“霍铭，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就像你说的，我们试一下，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起码，我们都尽力了，都不留遗憾。”
霍铭没说话，我实在是太拿他的不动声色没办法。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我也是女孩子啊。我打开大门，“如果你已经决定要走，那你走吧，现在就走，不用多留一分钟”
霍铭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厨房窄长条的窗户，拿起靠在一旁的肘拐，拄着出来
是真的要走吗？别啊，求你别走！我说的是气话！
霍铭迈着摇晃的、难看的步伐，一步步缓慢走向门口，我眼看着他一条腿迈了出去，“霍铭！”
他把肘拐挂在手臂上，握住门把手，把门关了回来。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家”而且还这么吭哧吭哧爬上来，万一扑个空呢？我看着霍铭的肘拐和假肢，想起楼梯扶手都在右手边，这可能不仅仅是艰难，是危险。
“给你办公室打电话，你们秘书说你回家了”
我拧开一瓶水递给霍铭，他仰头喝下半瓶，看样子渴得不行，估计真的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来的。
“看医生没有”霍铭把水瓶放到餐桌上，朝我伸手像是要摸我额头的温度，但手刚伸出来，却意识到什么似的，又往回抽了抽，悬在半空攥了下拳，缓缓放回到自己大腿上
是意识到我已经拒绝过他了吧，我扯开嘴角笑了笑，“没事儿，急性咽炎，可能就是有点上火”我也拿起杯子喝了点水，我说话这不男不女的声音，自己都嫌难听。抽了两张纸巾给他想让他擦擦汗，霍铭接过来攥在手里，但没动静。
他草草环视了一眼我没有窗户的小客厅，沉默了一会儿，“吃饭了吗”
我摇头，“难受，不饿。”
“难受就去躺着吧”霍铭朝我伸手，让我把肘拐递给他
“那你……就回去了？”我的心忽然沉了下来，是啊，他来做什么呢，来挽回我吗？就算晓乔口中的他再怎么喜欢我，也不可能的，霍铭不是这样的人。况且，我还那样果决地拒绝了他。“我没事儿，你看，我就是关机睡觉了……”
忽然之间我又开始头痛了，太阳穴那边好像有跟血管在往外蹦。昨天不是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后悔了吗？这恐怕是唯一的机会，姜松雨，你怎么还把他往外推呢？这个关头你在要什么面子？
霍铭没说话，拄着拐往冰箱走，两条腿往外岔开来迈，步态生硬仄歪比上次出差喝完酒后还差
“你这冰箱里……”打开冰箱门，霍铭盯着里面皱眉
“什么都没有吧”我走过去看一眼，“我叫个外卖就行，反正只能喝粥”
“还有两颗生菜”霍铭伸手，把冰箱里仅有的菜拿出来，那包生菜放了有两三天了吧，外面的叶子已经皱巴巴了，“有米吗？”
我点头，但随即反应过来：“你、你要做饭？”
“你去躺着”霍铭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用左臂假肢夹住那包生菜，拄拐走进厨房，我家格局太小，他在小空间里走得很费劲，总得找对方向往前迈
“我睡过一觉了，你放着别动”我这房子可不比霍铭家大，小得很，而且因为只有我自己住，到处堆满了各种东西。霍铭看起来也不像是多会做饭的主儿，我可不想他在我这儿有个什么闪失
霍铭不理会我，自顾自地把菜从包装袋里拿出来，打开我的碗柜，“有洗菜的盆吗？”
来真的？我走过去，把一个不锈钢盆拿出来，从霍铭身后贴着墙走过去，“既然这样，我和你一起吧”
“你去躺下休息，如果有事，我再叫你”霍铭看着我，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只这一眼，我的心里五味杂然。这一周里，他是不是过得也不大好？他好不容易上来了，我这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让他做事，是不是会伤到他的自尊？
“好吧”我弯腰，从抽屉里拿出米袋，“我去躺会儿”
我爬上床，被子盖好，体温计夹上，静静听着厨房里的动静。厨房的台面不大，希望他不要手忙脚乱。哦不，他没有脚。
但我才听了一小会儿，体温都没试好，就听见厨房门被霍铭关上了。好吧，怕吵到我？还挺细心。
我翻了个身，看着客厅里的灯照进卧室。是不是晓乔跟霍铭说了我们已经见面吃过饭？霍铭过来是不是想再让我考虑考虑？如果他等会儿这么问的话，我……
我又翻了个身，现在是五月底，再过几个月是我27岁生日。如果我先拿出半年到一年的时间跟霍铭试试，倒也不算特别耽误自己。说不定A和D在真正交往的日子鸡飞蛋打一地鸡毛，我对霍铭身体的狂热让霍铭烦不胜烦，我到那时候也厌倦了霍铭处处不便的身体，跟他分开也绝对不会后悔得哭哭啼啼。
这么想着，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开灯看体温计，怎么回事，睡了一觉反而烧到了38.4°？赶紧继续喝水吧……
趿拉上拖鞋往外走，端水杯去厨房接水。门一开，正看见霍铭跪在地上。
“霍铭？”我冲过去，“摔倒了？”
霍铭没说话，我看向他手伸去的方向，这是在从地上的塑料袋里拿什么。突然间我反应过来，每次买了蒜，我都是直接连着袋子扔在地上，用得上了就蹲下去剥几瓣。但对于霍铭来说，蹲着这个动作恐怕他没法做得来。
我想去扶他，但霍铭半个背抵着墙，手撑住拐杖，让自己一点点地恢复了站姿。
他只有一只手，拐杖拿起来放下，放下又拿起来，看着实在费劲。我三两下把蒜剥好，拿起菜刀拍了几下。灶台上已经生了火煮上粥，我倚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用唯一的右手掰开生菜。
“你吃了吗？”我问他
霍铭摇头，“我晚上一般不吃饭”
“除了有局？”
“嗯”菜准备好了，他拿着炒锅到水池冲了冲，又放回灶台上。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动作，霍铭做的很慢，因为他拿着锅的时候没法拄拐，只能小心地挪步子。我想帮他，又觉得这狭小的空间里还不够给他添堵的。
“你今天过来……除了因为我病了，还有其他原因吗？”霍铭本来已经拧开燃气灶，我突然问出这句话，他又把火关了。
我换了个姿势倚靠着厨房门框，“你过来看我、给我做饭”我清了清嗓子，如果嗓音此刻不这么难听就好了，“我特别…特别感动……但是……”
我垂下头盯着自己的拖鞋看，一时语塞。霍铭不可能忘记了我那天下车时对他说的【以后都别再见了】，我也不想再把那天晚上的事复述出来
“我听姚铮说你病得没法说话，听着有点严重。想你一个女孩子，在B市，有点不放心”
所以，真的只是来看看我吗
“那……”
“我等会儿就走”
这是我最不想听到的，但也是最顺理成章的话。霍铭把话说到这份上，让我如何开口挽回，我还能挽回吗。
霍铭又拧开了火，锅放在火上烧干了水，他在锅底倒了一圈油，用手背靠近感受了下温度。把案板上的蒜扔进锅里。
“你跟我妹妹一样大，以后在B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把我当个哥哥吧”霍铭的眼睛直直盯着炒锅，蒜块儿在油锅里吱吱冒出香味，霍铭放菜，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的哥哥妹妹”
他把抽油烟机打开了，没听清我说话，“什么？”
我扭过头不想理他。什么把你当妹妹，都是他么的扯淡，我不需要哥哥，也不需要这种男女关系。
霍铭拿着铲子翻炒青菜，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声音很吵。难道霍铭已经想开，甚至打算放手，如果我不再说什么，这顿饭过后，是不是我们即将形同陌路？
霍铭扭头，“帮我拿一下盐”
我走过去，倒盐进锅，他又翻了几下，问：“你要不要尝尝？”
我摇头
关火，关抽油烟机，霍铭示意我去拿盘子。但我没动。
“霍铭。你上次说，我们试试”我看着锅，吸了吸鼻子，是青菜炒熟后的香气，“那我们就试试，行不行？”
霍铭正在单手扯厨房纸擦手，听见我的话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他还是没把纸扯下来，索性不扯了。他看向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却闪过一丝波动。
“你其实已经想好了”他冷静地说
“不是”我脑里闪过那天晚上自己在车里的决绝，“我当时没想好”
我抬头，片刻不移地迎着他的目光，霍铭淡淡笑了一下，眉头却皱着，“晓乔说她遇见你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晓乔，她跟霍铭说什么了吗？有没有告诉霍铭，我觉得他非常非常好？
霍铭往后退了半步，背着墙站，回过头，眼睛低垂着看向灶台，“这段时间，我晚上总睡不着。我一直在想，可能就是咱们认识半年多，有感情了。一下子分开不习惯。”煮粥的锅盖砰砰跳，他把锅盖掀开一些，火调小了，“你条件很好，没必要非得和我”
“霍铭……”我伸手，揪住他的裤兜
“我们以后可以保持联系，你工作忙，如果有时间，可以偶尔一起吃个饭”他的语气很平稳，可却分明如利刃一样戳进我身。现在的他像是站在我身边的一个旁白者，述说着一些不太关切的话。之前他不是这样的，才刚认识那会儿，他直接通过工作群加了我的微信，单刀直入，聊得很直接，五分钟没到我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有人说你们D很现实”他笑了，样子看起来有点无所谓，但我知道那是无奈，“其实，这也不是现实。有很多事，我确实没法办到。如果没人帮忙，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很慢。比如每天起床、穿假肢，出门，都是麻烦。”
“你别说了”我垂下头，垂得很低很低，“对不起，霍铭……”
眼看着泪珠掉在地上，我又哭了，我对不起他，没能和他一起去面对彼此的心意，更让他独自一人去反复回味自己的先天的无法挽回的缺陷。自始至终，他都在包容着我对他异于常人的欲望，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的不愉快，甚至对谁都懒得诉说的话，会唯独想要向他讲。他远远超出了我对一个残疾人所需求的预期，亦远远超出了我对一个男性朋友的预期。
我揉着眼泪抬头，看见霍铭正想给我找纸巾，但眼前只有一卷厨房纸，我站在厨房门口，狭窄的空间里他不方便动，霍铭在那一刻的一筹莫展简直呼之欲出。
“霍铭，真的，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走上去，头抵在霍铭穿着假肢的左肩上，“我们才分开一周，但我已经难受得快死了。你就当我是个小丫头片子，当我冲动当我乱说，但我已经后悔了，你能不能……能不能……”
霍铭右手握住我的手臂，把我拉到他怀里。
“你还小，会难受很正常，等过段时间就适应了”
“我不小了，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把脸上的泪全蹭在霍铭的衣服上，深吸一口气，闻他衣服上淡淡的香味，抓紧了他的衣袖，“如果这次我不把你争取回来，那我会后悔一辈子。而且，而且不是你先说的试试吗”
霍铭深深叹一口气，“就像你会后悔一样，我也会冲动。但你和我在一起……会受委屈的。”他拍拍我的背，让我从他身上起来
“霍铭……”我咬紧了嘴唇，我不喜欢这样的他，一点都不喜欢。明明来找我了，我们皆大欢喜和好如初不好吗？为什么突然聊这些深谋远虑的东西？“我以为你来了，我们就能和好。而且，你要不是来跟我和好的，那你费这么大劲上来干嘛？”
听到我又提他上楼的事，霍铭的脸垮下来，“我说了，就是来看看你，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好，那是我一厢情愿了是吗？你已经完完全全想明白了”我从厨房退出来，站在客厅，背对着霍铭，“霍铭，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就像你说的，我们试一下，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起码，我们都尽力了，都不留遗憾。”
霍铭没说话，我实在是太拿他的不动声色没办法。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我也是女孩子啊。我打开大门，“如果你已经决定要走，那你走吧，现在就走，不用多留一分钟”
霍铭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厨房窄长条的窗户，拿起靠在一旁的肘拐，拄着出来
是真的要走吗？别啊，求你别走！我说的是气话！
霍铭迈着摇晃的、难看的步伐，一步步缓慢走向门口，我眼看着他一条腿迈了出去，“霍铭！”
他把肘拐挂在手臂上，握住门把手，把门关了回来。
我端着碗喝粥，眼角还湿润着。霍铭坐在我对面。
“是不是有点没味”
我使劲摇头，虽然就只是大米粥配清炒生菜，但我吃得很满足。因为这是霍铭做的，因为霍铭回来了
回想刚才的自己，真的是一哭二闹就差三上吊。看见霍铭往门外走，我就像从海边的悬崖上一个猛子扎进冰冷的海水里，心凉透了。
然而，霍铭把门关回来，回头，对我微笑。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手臂上挂着肘拐，伸手抚摸我的脸，“我……没办法和你分开。”
cao！这个坏人！合着刚才关门是故意吓我。
皆大欢喜，我拿碗筷盛粥盛菜。难以相信，从心如死灰到死灰复燃，只需要霍铭的一句话。
我就着碗边儿呼噜呼噜地喝粥，看着静静坐在桌前的霍铭，“你真的不吃吗”
霍铭摇摇头，又把盘子往我面前推了推，“你多吃点”
“粥熬得太多啦”我还是给他盛了一碗粥，“一块儿喝”
他看着碗没动静，我补充：“男女朋友就该一起吃饭”
我们在一起了，这可是他五分钟前亲口答应我的。
霍铭微微皱眉，像是无法反驳，眉梢甚至还透着点愉快。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又没了动作。这家伙，吃饭可真秀气。我夹起一筷子生菜，“啊——”
他下意识地往后躲，似乎是不太适应。
“不吃拉倒”我撅起嘴，把菜往自己嘴里送，嚼着嚼着，发现霍铭又看着我，他手撑着下巴，眼神和当时在温泉酒店吃早餐时一模一样。
“你”我攥着筷子歪头看他，“干嘛盯着我吃饭”
霍铭扬了扬眉，像是自己都没发现似的。他靠到椅背上，嘴角缓缓勾起来，冷峻的眉梢都蓦然间温柔了许多，他看着我，目光平静而深沉，说：“失而复得”
他的声音轻而和缓，像是在淡然地感慨，又像是按捺着心中的雀跃，明明只是四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温柔得一塌糊涂。
我嗤嗤地笑了，看样子，我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
“是不是有点没味”
我使劲摇头，虽然就只是大米粥配清炒生菜，但我吃得很满足。因为这是霍铭做的，因为霍铭回来了
回想刚才的自己，真的是一哭二闹就差三上吊。看见霍铭往门外走，我就像从海边的悬崖上一个猛子扎进冰冷的海水里，心凉透了。
然而，霍铭把门关回来，回头，对我微笑。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手臂上挂着肘拐，伸手抚摸我的脸，“我……没办法和你分开。”
cao！这个坏人！合着刚才关门是故意吓我。
皆大欢喜，我拿碗筷盛粥盛菜。难以相信，从心如死灰到死灰复燃，只需要霍铭的一句话。
我就着碗边儿呼噜呼噜地喝粥，看着静静坐在桌前的霍铭，“你真的不吃吗”
霍铭摇摇头，又把盘子往我面前推了推，“你多吃点”
“粥熬得太多啦”我还是给他盛了一碗粥，“一块儿喝”
他看着碗没动静，我补充：“男女朋友就该一起吃饭”
我们在一起了，这可是他五分钟前亲口答应我的。
霍铭微微皱眉，像是无法反驳，眉梢甚至还透着点愉快。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又没了动作。这家伙，吃饭可真秀气。我夹起一筷子生菜，“啊——”
他下意识地往后躲，似乎是不太适应。
“不吃拉倒”我撅起嘴，把菜往自己嘴里送，嚼着嚼着，发现霍铭又看着我，他手撑着下巴，眼神和当时在温泉酒店吃早餐时一模一样。
“你”我攥着筷子歪头看他，“干嘛盯着我吃饭”
霍铭扬了扬眉，像是自己都没发现似的。他靠到椅背上，嘴角缓缓勾起来，冷峻的眉梢都蓦然间温柔了许多，他看着我，目光平静而深沉，说：“失而复得”
他的声音轻而和缓，像是在淡然地感慨，又像是按捺着心中的雀跃，明明只是四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温柔得一塌糊涂。
我嗤嗤地笑了，看样子，我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
简单的晚饭后，我主动去刷锅刷碗。霍铭摇摇晃晃地跟着我走进厨房，我知道他要帮我，但他一个手洗得多浪费水。我站在水池前，挡着他不让他靠近。霍铭便站在我的背后，伸手摸我的额头。
“有点烫。多少度？”
“刚才，38.4°”
“放下，我来”
“没事，很快”我的确是不舒服，刚才光顾着跟霍铭哭，现在缓过神儿来，觉得身体更烫了，正想着赶紧洗完休息，忽然，我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额，你在我家……洗澡……”
霍铭像是也才刚意识到似的，无声地皱起眉来
“我……那个厕所特小”小得没法搬一把正常的椅子进去让霍铭坐着洗，“我有个小塑料凳子……”
霍铭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但语气还是平稳的：“有多小”
我刷完碗筷，从卧室门边儿拿出那张粉色的小凳子，“这样的”
霍铭的脸很明显地僵了，完了，我们的恋爱不会因为霍老板只能屈尊坐在一张幼稚低矮的塑料凳上洗澡而告吹吧。
“要不你苟且一晚，别洗了”
霍铭摇头，“那不行，女孩的床都干净”
嗬，不亏是有妹妹的人，首要考虑的已经不是自己了。
他走到厕所门口，沉默地看了一会儿。估计是在设想自己在这里面要怎么移动。
“我还是睡那屋吧”他指了指阴面的小卧室，那间房我拿来放东西，但租来的时候就有一张床。看来霍铭是打算不洗直接在那个小床上凑合一宿。
“那屋没人睡过，被褥都没铺，没法睡”我也站到厕所门口往里看，“要不……你坐在马桶上，脱了假肢，然后坐到小凳子上，我帮你拿花洒”
我不是没帮他洗过澡，但之前帮他洗纯粹是为了情趣，这次却为了照顾他的不方便。
他抿了抿嘴唇，如果想洗干净躺在床上睡，就得屈尊坐在这么个破塑料凳上让我帮忙。我能感觉到霍铭在犹豫，是啊，这并不是什么好办法，而且洗完了如何移动到床上也是个难题。
霍铭看向我，手往我的脖子上探了探，“你正烧着，别忙活了。我自己洗，你把花洒拿下来就行”
“我没事儿”意识还清醒，就是感觉浑身火热热的
“看你脸都烧红了，别管了。”
霍铭太坚决，但我没法真把他一个人撂着。最后，我俩一起洗的。
塑料凳子小小一张，大概只够小朋友和比较瘦的女生坐。霍铭局促地坐在上面，两条残腿呈八字形，稍长的那条左腿伸出了凳子边沿。我把花洒递给他，水冲下来，我总觉得那个凳子看着更让霍铭坐不稳了，以至于他的左残臂都得时不时地抬起来，掌握平衡。
我老感觉这个澡洗得气氛怪怪的。大概是霍铭才刚说了残疾人不方便、会让我受委屈，我俩就要共同面对这么窘迫的场面。我尽量表现得毫不在意，霍铭也一直不说话。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想念霍铭的家，想念他宽敞的浴室。在霍铭家帮他洗澡时，我俩都坐在大浴缸里，花洒挂得低，没感觉他洗个澡能有多不方便。他家那种条件在我这儿是别想了。现下，我站着，霍铭坐着，这个身高差有点尴尬，搞得霍铭像个小朋友，我还得注意不要把水溅到他脸上。
大概是因为在小空间的洗澡就真的仅仅是洗澡，明明两个人早就发生的身体上的实质接触，但霍铭自始至终很老实，低着头，哪儿都没乱摸。倒是我，霍铭把沐浴露涂在自己的残腿上时，我盯得目不转睛。霍铭的右腿因为短而显得更加绵软，他的手指揉在松弛的残肢上，时不时捏一捏。实话实说，无论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就算我们变成敌人，只要看到他浑圆的残肢，我都能沦陷得一塌糊涂。
这个澡洗得我面红耳赤，我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你发烧了。而且，如果不是我发烧了，我绝对会在花洒下和他……
“有点烫。多少度？”
“刚才，38.4°”
“放下，我来”
“没事，很快”我的确是不舒服，刚才光顾着跟霍铭哭，现在缓过神儿来，觉得身体更烫了，正想着赶紧洗完休息，忽然，我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额，你在我家……洗澡……”
霍铭像是也才刚意识到似的，无声地皱起眉来
“我……那个厕所特小”小得没法搬一把正常的椅子进去让霍铭坐着洗，“我有个小塑料凳子……”
霍铭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但语气还是平稳的：“有多小”
我刷完碗筷，从卧室门边儿拿出那张粉色的小凳子，“这样的”
霍铭的脸很明显地僵了，完了，我们的恋爱不会因为霍老板只能屈尊坐在一张幼稚低矮的塑料凳上洗澡而告吹吧。
“要不你苟且一晚，别洗了”
霍铭摇头，“那不行，女孩的床都干净”
嗬，不亏是有妹妹的人，首要考虑的已经不是自己了。
他走到厕所门口，沉默地看了一会儿。估计是在设想自己在这里面要怎么移动。
“我还是睡那屋吧”他指了指阴面的小卧室，那间房我拿来放东西，但租来的时候就有一张床。看来霍铭是打算不洗直接在那个小床上凑合一宿。
“那屋没人睡过，被褥都没铺，没法睡”我也站到厕所门口往里看，“要不……你坐在马桶上，脱了假肢，然后坐到小凳子上，我帮你拿花洒”
我不是没帮他洗过澡，但之前帮他洗纯粹是为了情趣，这次却为了照顾他的不方便。
他抿了抿嘴唇，如果想洗干净躺在床上睡，就得屈尊坐在这么个破塑料凳上让我帮忙。我能感觉到霍铭在犹豫，是啊，这并不是什么好办法，而且洗完了如何移动到床上也是个难题。
霍铭看向我，手往我的脖子上探了探，“你正烧着，别忙活了。我自己洗，你把花洒拿下来就行”
“我没事儿”意识还清醒，就是感觉浑身火热热的
“看你脸都烧红了，别管了。”
霍铭太坚决，但我没法真把他一个人撂着。最后，我俩一起洗的。
塑料凳子小小一张，大概只够小朋友和比较瘦的女生坐。霍铭局促地坐在上面，两条残腿呈八字形，稍长的那条左腿伸出了凳子边沿。我把花洒递给他，水冲下来，我总觉得那个凳子看着更让霍铭坐不稳了，以至于他的左残臂都得时不时地抬起来，掌握平衡。
我老感觉这个澡洗得气氛怪怪的。大概是霍铭才刚说了残疾人不方便、会让我受委屈，我俩就要共同面对这么窘迫的场面。我尽量表现得毫不在意，霍铭也一直不说话。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想念霍铭的家，想念他宽敞的浴室。在霍铭家帮他洗澡时，我俩都坐在大浴缸里，花洒挂得低，没感觉他洗个澡能有多不方便。他家那种条件在我这儿是别想了。现下，我站着，霍铭坐着，这个身高差有点尴尬，搞得霍铭像个小朋友，我还得注意不要把水溅到他脸上。
大概是因为在小空间的洗澡就真的仅仅是洗澡，明明两个人早就发生的身体上的实质接触，但霍铭自始至终很老实，低着头，哪儿都没乱摸。倒是我，霍铭把沐浴露涂在自己的残腿上时，我盯得目不转睛。霍铭的右腿因为短而显得更加绵软，他的手指揉在松弛的残肢上，时不时捏一捏。实话实说，无论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就算我们变成敌人，只要看到他浑圆的残肢，我都能沦陷得一塌糊涂。
这个澡洗得我面红耳赤，我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你发烧了。而且，如果不是我发烧了，我绝对会在花洒下和他……
澡洗完，霍铭却没法出厕所。地上都是水，我只能先把霍铭抱到马桶盖上，让他把假肢穿好自己走出来。
霍铭少了三肢却一点都不轻，而我因病酸乏的四肢也比往常少了好多的劲儿。我帮霍铭把他的两条假肢，看着他单手往左腿残肢上撸好硅胶套，抬腿往假肢里穿。我这个病也生得太多舛了，霍铭真的应该直接脏着睡在我那个阴面小屋的床上。
霍铭看起来并不想让我帮忙，等霍铭穿假肢的工夫，我涂护肤品、喝水、甚至还有空给他把枕头和被子拿出来。厕所传来动静，是霍铭拄拐用力站起来，我从身后扶他，这一碰，才知道他刚擦干的后背已经又蒙上了一层汗。是啊，为了洗个澡折腾这老半天，我看着都替他累。可，毕竟他没带轮椅，而就算有，我家也没多少开阔的地方能让他开得了轮椅，霍铭没穿那种裤腿缝合的裤子，大概也不想直接脱了假肢在我家的地上挪，只能把假肢穿穿脱脱。
他真不该来，我俩一个残一个病，从我们正式确定关系到现在都还不到两个小时，事实就已经证明和残疾人在一起真是费劲。可算是能睡觉了，我脱力地躺倒在床上，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霍铭是怎么想的，他脸上绷得住，但我敢断定，刚才那一番，肯定已经在他心里起了不小的波澜。
翻身伸了个懒腰，却发现霍铭并没有在床上，正纳闷他在外面干啥呢，霍铭摇摆着走进来，兜里揣着一瓶我的酒精。
“你拿这个干嘛？”我又累又迷糊，仰面躺在床上问他。霍铭坐到床边，又开始动作缓慢地脱假肢。
“我不帮你了啊”浑身的酸乏在四肢蔓延开来，我半睁着眼，心想着剩下的不过就是脱了假肢躺下，发烧带来的困意席卷而来。
霍铭应了一声，我的眼皮越来越沉，他弯下的背在我的眼睛里越来越模糊，好困……我要先眯一会儿……等会儿霍铭躺好了再跟他说话……
脸埋在枕头里，浑身又热又躁，我的头又开始昏沉沉的辨不清意识，但是怎么……脚底传来凉丝丝的感觉，好舒服……
我努力睁开眼，正看见霍铭坐在我脚边，“你……？”
我动了动脚，意识它正被霍铭握在手里。我清醒了大半，坐起来问：“你在？”
霍铭没有抬头，他单手攥着酒精瓶口，调转过来往自己手心倒了倒，把瓶子放在残腿间夹住，湿润着手在我脚心上搓。
我的脚被他厚实宽大的手掌包裹着，他的手劲儿不轻不重，一下一下地从我的脚跟往脚心稳稳地推，酒精在我的脚心挥发，脚底清清凉凉的，感觉身上似乎真的没那么热，轻松了不少。
“晓乔还小的时候，我给她这么搓过几次，都说能物理降温”霍铭一边搓我的脚底，一边问我，“是不是的确会舒服点？”他没有脚，他不知道。听起来是漫不经心地发问，我却撇着嘴，说不出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大概是因为躺在床上神经不再紧绷，霍铭用酒精搓我的脚心，我又在发热的催促下迷迷蒙蒙地闭上眼，直到感觉到床的震动，我才看见霍铭用手撑着，两条残肢扒动床面一点点地“走”到床中央
“睡了？”我关台灯，还没转身，霍铭已经抱住了我
“你身上真烫”
“唔……38度多”往日里，都是霍铭的体温比我高，现在他的身体贴来上我竟觉得清凉，霍铭应该是也感觉到了，他把我抱得很紧，双腿甚至短臂都覆上我的身体。
“快睡吧，你今天很累了”
“呵……”我在他怀里低声笑了，挠了挠他的后背，“你也是”
这是个意义特殊的夜晚，明年今日如果我们还在一起，大概会被我们当做纪念日来庆祝。我有点感慨，想对霍铭说什么，但语言都化作在脸颊伏在他胸口的安然。
霍铭少了三肢却一点都不轻，而我因病酸乏的四肢也比往常少了好多的劲儿。我帮霍铭把他的两条假肢，看着他单手往左腿残肢上撸好硅胶套，抬腿往假肢里穿。我这个病也生得太多舛了，霍铭真的应该直接脏着睡在我那个阴面小屋的床上。
霍铭看起来并不想让我帮忙，等霍铭穿假肢的工夫，我涂护肤品、喝水、甚至还有空给他把枕头和被子拿出来。厕所传来动静，是霍铭拄拐用力站起来，我从身后扶他，这一碰，才知道他刚擦干的后背已经又蒙上了一层汗。是啊，为了洗个澡折腾这老半天，我看着都替他累。可，毕竟他没带轮椅，而就算有，我家也没多少开阔的地方能让他开得了轮椅，霍铭没穿那种裤腿缝合的裤子，大概也不想直接脱了假肢在我家的地上挪，只能把假肢穿穿脱脱。
他真不该来，我俩一个残一个病，从我们正式确定关系到现在都还不到两个小时，事实就已经证明和残疾人在一起真是费劲。可算是能睡觉了，我脱力地躺倒在床上，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霍铭是怎么想的，他脸上绷得住，但我敢断定，刚才那一番，肯定已经在他心里起了不小的波澜。
翻身伸了个懒腰，却发现霍铭并没有在床上，正纳闷他在外面干啥呢，霍铭摇摆着走进来，兜里揣着一瓶我的酒精。
“你拿这个干嘛？”我又累又迷糊，仰面躺在床上问他。霍铭坐到床边，又开始动作缓慢地脱假肢。
“我不帮你了啊”浑身的酸乏在四肢蔓延开来，我半睁着眼，心想着剩下的不过就是脱了假肢躺下，发烧带来的困意席卷而来。
霍铭应了一声，我的眼皮越来越沉，他弯下的背在我的眼睛里越来越模糊，好困……我要先眯一会儿……等会儿霍铭躺好了再跟他说话……
脸埋在枕头里，浑身又热又躁，我的头又开始昏沉沉的辨不清意识，但是怎么……脚底传来凉丝丝的感觉，好舒服……
我努力睁开眼，正看见霍铭坐在我脚边，“你……？”
我动了动脚，意识它正被霍铭握在手里。我清醒了大半，坐起来问：“你在？”
霍铭没有抬头，他单手攥着酒精瓶口，调转过来往自己手心倒了倒，把瓶子放在残腿间夹住，湿润着手在我脚心上搓。
我的脚被他厚实宽大的手掌包裹着，他的手劲儿不轻不重，一下一下地从我的脚跟往脚心稳稳地推，酒精在我的脚心挥发，脚底清清凉凉的，感觉身上似乎真的没那么热，轻松了不少。
“晓乔还小的时候，我给她这么搓过几次，都说能物理降温”霍铭一边搓我的脚底，一边问我，“是不是的确会舒服点？”他没有脚，他不知道。听起来是漫不经心地发问，我却撇着嘴，说不出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大概是因为躺在床上神经不再紧绷，霍铭用酒精搓我的脚心，我又在发热的催促下迷迷蒙蒙地闭上眼，直到感觉到床的震动，我才看见霍铭用手撑着，两条残肢扒动床面一点点地“走”到床中央
“睡了？”我关台灯，还没转身，霍铭已经抱住了我
“你身上真烫”
“唔……38度多”往日里，都是霍铭的体温比我高，现在他的身体贴来上我竟觉得清凉，霍铭应该是也感觉到了，他把我抱得很紧，双腿甚至短臂都覆上我的身体。
“快睡吧，你今天很累了”
“呵……”我在他怀里低声笑了，挠了挠他的后背，“你也是”
这是个意义特殊的夜晚，明年今日如果我们还在一起，大概会被我们当做纪念日来庆祝。我有点感慨，想对霍铭说什么，但语言都化作在脸颊伏在他胸口的安然。
夜里，我醒了，好像是因为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
身边是空的，外面，厨房的灯亮着。
“霍铭？”我在半黑的环境里叫他
“嗯”他在卧室外面回应
我坐起来，“你干嘛呢？”
“没事”
拿起手机看，快四点了，这大半夜的。
走出去，正看见霍铭坐在冰箱旁边，我天，这家伙干什么呢？
我往开关上啪地一拍，客厅灯亮，霍铭正在地板上擦什么
“你……？”我凑过去，正不明所以，瞥见地上的一团纸巾一片血红
“诶、你、你怎么了？！”脑袋嗡地一下，我按住他的身体，在他身上来回检查，“你流血了？哪儿磕破了？”
“我没事”霍铭抓住我的手，但因为他只有右手，所以也仅仅握住了我的一只手腕，“刚才碰到冰箱上，流了点鼻血”
“哎哟我天呐，怎么回事”我这才发现他的上唇有点点血迹，应该是血流下来没擦干净，我嗖嗖抽了一把纸巾，跪在地上捂住他的鼻子，“怎么碰到了呢”
霍铭没说话，把我的手轻轻推开，继续擦地上的水。我的水杯就放在一边，里面并没有多少水。我猜，他八成是半夜起来给我烧水，端杯子出来走不稳，哐当一摔，手里还举着我的杯子，鼻子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撞到冰箱上。
“别管了”以他的身家，我怎么敢让他给我擦地。我伸向他腋下帮他站起来，但估计是我方法不对，霍铭怎么也没法就着我的劲儿站起来。他又背靠住墙，把双腿假肢摆好位置，这才借着我的力气站起来。
霍铭倚墙站着，我拿纸匆匆把地上的水擦干，生怕他再踩到水迹滑倒。霍铭走路本像踩高跷，我家东西多，面积小，他偏偏又只有一只手，这摔一下太没谱儿了。
忙活完了，我看向霍铭。他穿着假肢，上半身裸着，小腹平坦，两侧的人鱼线隐隐约约，胸膛宽阔结实，右臂线条非常饱满漂亮，小小的一截左臂垂在肩下，不自在往后躲了躲，我抬头，发现自己盯着霍铭身体看的样子，全都落入霍铭眼底。
“我是在看你的肌肉”我往他的胸上一拍，端起水杯去厨房倒水，果然，水壶是热的。
我几步路走回房间，坐在床上等霍铭撑着肘拐坐上来，看他又开始了一轮脱卸假肢的工序，我知道他刚才穿假肢去厨房烧水肯定也费了一番功夫。我爬过去，手放在他的残肢套上。霍铭身体一颤，腿往后缩，“不用”
我没跟他坚持，又拿纸擦了擦他的鼻子，还有一点点血，但估计也差不多该止住了。他扥开一对残肢套放在床尾，胳膊撑着在床上移动了两下，挨着我，抬手摸我的额头，“还是烫，再试试体温”
我摇头，“我觉得好多了。而且好困啊，想睡了”
“你躺好，接着睡，时间到了我把体温计拿出来”
我又摇头，把床头的灯关掉，躺下来搂住他的腰
黑暗中，霍铭躺了下来，短小的左臂挨着我的肩膀，“刚把你吵醒了”
“抱着我”
他转过身，胳膊伸过来，把我搂进怀里。我拿鼻尖蹭了蹭霍铭。
“怎么了”他稍微松了松我，“换个姿势？”
“不”我闭着眼睛笑，“亲我一下”
他低头，柔软的唇落在我的额上。
“不行，没亲对”
他又在我的脸上亲了两下
“诶，是不是故意的？”
黑暗里，霍铭轻声笑了，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在我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不行，太随便了”
“该睡了”
“不行”我的手伸向他的残腿，来回抚摸，“再亲一次，不然就一直摸你”
“你啊”霍铭的嘴唇又凑过来，给了我一个绵长的吻。我摸着他残腿的手已经松开了，霍铭却没有把腿拿开。我们的嘴唇分开，他揉我的头发，“整个人都是你的”
“啊？”我天，刚才霍铭说什么？这意思是以后随便让我处置？那我可真想玩儿坏他这幅完美的身躯
“睡了”
“你刚说什么？什么意思？”
“你病了， 快睡觉”
“霍铭~”
“晚安”
“哼”
身边是空的，外面，厨房的灯亮着。
“霍铭？”我在半黑的环境里叫他
“嗯”他在卧室外面回应
我坐起来，“你干嘛呢？”
“没事”
拿起手机看，快四点了，这大半夜的。
走出去，正看见霍铭坐在冰箱旁边，我天，这家伙干什么呢？
我往开关上啪地一拍，客厅灯亮，霍铭正在地板上擦什么
“你……？”我凑过去，正不明所以，瞥见地上的一团纸巾一片血红
“诶、你、你怎么了？！”脑袋嗡地一下，我按住他的身体，在他身上来回检查，“你流血了？哪儿磕破了？”
“我没事”霍铭抓住我的手，但因为他只有右手，所以也仅仅握住了我的一只手腕，“刚才碰到冰箱上，流了点鼻血”
“哎哟我天呐，怎么回事”我这才发现他的上唇有点点血迹，应该是血流下来没擦干净，我嗖嗖抽了一把纸巾，跪在地上捂住他的鼻子，“怎么碰到了呢”
霍铭没说话，把我的手轻轻推开，继续擦地上的水。我的水杯就放在一边，里面并没有多少水。我猜，他八成是半夜起来给我烧水，端杯子出来走不稳，哐当一摔，手里还举着我的杯子，鼻子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撞到冰箱上。
“别管了”以他的身家，我怎么敢让他给我擦地。我伸向他腋下帮他站起来，但估计是我方法不对，霍铭怎么也没法就着我的劲儿站起来。他又背靠住墙，把双腿假肢摆好位置，这才借着我的力气站起来。
霍铭倚墙站着，我拿纸匆匆把地上的水擦干，生怕他再踩到水迹滑倒。霍铭走路本像踩高跷，我家东西多，面积小，他偏偏又只有一只手，这摔一下太没谱儿了。
忙活完了，我看向霍铭。他穿着假肢，上半身裸着，小腹平坦，两侧的人鱼线隐隐约约，胸膛宽阔结实，右臂线条非常饱满漂亮，小小的一截左臂垂在肩下，不自在往后躲了躲，我抬头，发现自己盯着霍铭身体看的样子，全都落入霍铭眼底。
“我是在看你的肌肉”我往他的胸上一拍，端起水杯去厨房倒水，果然，水壶是热的。
我几步路走回房间，坐在床上等霍铭撑着肘拐坐上来，看他又开始了一轮脱卸假肢的工序，我知道他刚才穿假肢去厨房烧水肯定也费了一番功夫。我爬过去，手放在他的残肢套上。霍铭身体一颤，腿往后缩，“不用”
我没跟他坚持，又拿纸擦了擦他的鼻子，还有一点点血，但估计也差不多该止住了。他扥开一对残肢套放在床尾，胳膊撑着在床上移动了两下，挨着我，抬手摸我的额头，“还是烫，再试试体温”
我摇头，“我觉得好多了。而且好困啊，想睡了”
“你躺好，接着睡，时间到了我把体温计拿出来”
我又摇头，把床头的灯关掉，躺下来搂住他的腰
黑暗中，霍铭躺了下来，短小的左臂挨着我的肩膀，“刚把你吵醒了”
“抱着我”
他转过身，胳膊伸过来，把我搂进怀里。我拿鼻尖蹭了蹭霍铭。
“怎么了”他稍微松了松我，“换个姿势？”
“不”我闭着眼睛笑，“亲我一下”
他低头，柔软的唇落在我的额上。
“不行，没亲对”
他又在我的脸上亲了两下
“诶，是不是故意的？”
黑暗里，霍铭轻声笑了，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在我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不行，太随便了”
“该睡了”
“不行”我的手伸向他的残腿，来回抚摸，“再亲一次，不然就一直摸你”
“你啊”霍铭的嘴唇又凑过来，给了我一个绵长的吻。我摸着他残腿的手已经松开了，霍铭却没有把腿拿开。我们的嘴唇分开，他揉我的头发，“整个人都是你的”
“啊？”我天，刚才霍铭说什么？这意思是以后随便让我处置？那我可真想玩儿坏他这幅完美的身躯
“睡了”
“你刚说什么？什么意思？”
“你病了， 快睡觉”
“霍铭~”
“晚安”
“哼”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床头放着一杯水，我灼热的喉咙可太需要了。
水还是温热的。是霍铭又去接了一次吗？
闹钟还没响，我以为不过是七点多，一看表，已经11：20了！
“霍铭、霍铭！”我摇他，他皱起眉嗯了一声，我问：“你是不是按了我的闹钟？”
他睁开眼，伸了个懒腰，手搭在我的腰上说：“嗯，你同事还打电话找你来着”
“什么？”我赶紧翻通话记录，果然，十点的时候，姚铮给我拨了个电话，“你接了？”
霍铭点点头
“你、你怎么能接我电话呢？”
他的手往我的额头上盖，不急不慢说：“你在睡觉，就帮你接了”
我的眼睛瞪圆，“这要是其他人就算了。姚铮见过你两次，万一……”
我躺回床上，欲哭无泪，我的同事要是真的听出来是霍铭接了我的电话，那可真是有意思极了。霍铭倒是毫不在意，他的手从我额上拿开，缓缓道：“好像没那么烧了”
“怎么不叫我呢？”我扭过身，摇晃他的肩膀，这家伙啊真是的，自作主张个什么劲儿
“你病了”霍铭说着，打了个哈欠，“我也困，懒得起来”
想起昨天霍铭说的，最近睡不着觉，好吧，心里稍微原谅了他些许。
我在微信群里问了问同事，幸好，这个上午暂时没有急事需要我。“快中午了，我吃了饭再去上班吧”
“上什么班，我帮你请假了”
我才刚舒缓下来的神经又紧绷起来，“你跟谁请假？”
“姚铮，他不是正好打电话么”
“我去，你说什么了？”我紧张起来，对我们律所而言，霍铭是我们的客户，对他家的公司而言，霍铭是老板，他还能跟人“请假”？不下令就不错了。
“我说你发高烧，病重，休息一天”
“然后呢”怪不得微信群里大家都说没事没事，你好好休息，合着这家伙把我的病形容的这么严重
“还有什么然后”霍铭看着我，一脸疑惑，好像我在说什么难以理解的外星语
我叹一口气，生无可恋。他明明知道我的工作强度，平时连周末都歇不全，就这么突然请假一整天，像什么样子
“身体重要”他拢了拢我散在脸上的头发，漫不经心道：“累就辞职，干点什么不行”
“不！”我飞快地反驳，“那没人给我交社保了”
他哧地一声笑了，忍俊不禁的样子，“你来我们公司，随便选一个，都能给你交社保”
以他家的财富积累，大概无法理解我这种平民老百姓对未来的规划，我没搭理霍铭，起身去上厕所，出来的时候，正看见霍铭在穿假肢
大概是因为残肢不够长，对假肢的把控不太好，霍铭的假肢是带锁具的，硅胶套的末端伸出两根银色钉子，在我看起来格外性感。
正想问他中午吃什么，有人敲门，我问谁啊，屋外竟然传来林叔的声音。
林叔递给我两个保温桶就离开了，我想请他进屋都没来得及。随便想想就知道是霍铭让林姨做好饭送来的，我在餐桌上打开保温桶，说着“下次可别这样了，太麻烦林叔林姨”
屋里，霍铭没回应。我把保温桶里的小饭盒一个个拿出来摆在桌上，去厨房拿两双筷子，喊霍铭出来吃饭
霍铭还是没出声
水还是温热的。是霍铭又去接了一次吗？
闹钟还没响，我以为不过是七点多，一看表，已经11：20了！
“霍铭、霍铭！”我摇他，他皱起眉嗯了一声，我问：“你是不是按了我的闹钟？”
他睁开眼，伸了个懒腰，手搭在我的腰上说：“嗯，你同事还打电话找你来着”
“什么？”我赶紧翻通话记录，果然，十点的时候，姚铮给我拨了个电话，“你接了？”
霍铭点点头
“你、你怎么能接我电话呢？”
他的手往我的额头上盖，不急不慢说：“你在睡觉，就帮你接了”
我的眼睛瞪圆，“这要是其他人就算了。姚铮见过你两次，万一……”
我躺回床上，欲哭无泪，我的同事要是真的听出来是霍铭接了我的电话，那可真是有意思极了。霍铭倒是毫不在意，他的手从我额上拿开，缓缓道：“好像没那么烧了”
“怎么不叫我呢？”我扭过身，摇晃他的肩膀，这家伙啊真是的，自作主张个什么劲儿
“你病了”霍铭说着，打了个哈欠，“我也困，懒得起来”
想起昨天霍铭说的，最近睡不着觉，好吧，心里稍微原谅了他些许。
我在微信群里问了问同事，幸好，这个上午暂时没有急事需要我。“快中午了，我吃了饭再去上班吧”
“上什么班，我帮你请假了”
我才刚舒缓下来的神经又紧绷起来，“你跟谁请假？”
“姚铮，他不是正好打电话么”
“我去，你说什么了？”我紧张起来，对我们律所而言，霍铭是我们的客户，对他家的公司而言，霍铭是老板，他还能跟人“请假”？不下令就不错了。
“我说你发高烧，病重，休息一天”
“然后呢”怪不得微信群里大家都说没事没事，你好好休息，合着这家伙把我的病形容的这么严重
“还有什么然后”霍铭看着我，一脸疑惑，好像我在说什么难以理解的外星语
我叹一口气，生无可恋。他明明知道我的工作强度，平时连周末都歇不全，就这么突然请假一整天，像什么样子
“身体重要”他拢了拢我散在脸上的头发，漫不经心道：“累就辞职，干点什么不行”
“不！”我飞快地反驳，“那没人给我交社保了”
他哧地一声笑了，忍俊不禁的样子，“你来我们公司，随便选一个，都能给你交社保”
以他家的财富积累，大概无法理解我这种平民老百姓对未来的规划，我没搭理霍铭，起身去上厕所，出来的时候，正看见霍铭在穿假肢
大概是因为残肢不够长，对假肢的把控不太好，霍铭的假肢是带锁具的，硅胶套的末端伸出两根银色钉子，在我看起来格外性感。
正想问他中午吃什么，有人敲门，我问谁啊，屋外竟然传来林叔的声音。
林叔递给我两个保温桶就离开了，我想请他进屋都没来得及。随便想想就知道是霍铭让林姨做好饭送来的，我在餐桌上打开保温桶，说着“下次可别这样了，太麻烦林叔林姨”
屋里，霍铭没回应。我把保温桶里的小饭盒一个个拿出来摆在桌上，去厨房拿两双筷子，喊霍铭出来吃饭
霍铭还是没出声
“你好了吗？”以为是霍铭还没穿好衣服，我边问他边走去卧室，却看见霍铭按着自己的大腿，头沉得很底。
我察觉到霍铭的不对劲，但看不出端倪，“你怎么了”
霍铭依旧不说话，头却扬了起来，手从腿上拿开，撑向身后，整个人往后仰，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痛苦。
他咬着牙，一顿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抽、筋”
我一下子慌了神，他残疾不是天生的吗？怎么会好端端抽筋呢？而且我从小到大除了脚趾就没抽过筋，看见他这疼得失语的样子，我登时急得不知所措。
“怎么办？”我问他，慌张又茫然，霍铭看起来非常的疼。
霍铭咬紧牙关不说话，额头上已经在冒冷汗。他深呼吸，强忍痛着把左腿假肢脱下来，伸手按在自己还穿着残肢套的残肢上。
我在脑中搜罗，依稀记得以前在田径队，有人抽筋了是扶着墙勾住脚腕让小腿和大腿贴成一条线，但霍铭没有小腿啊！我又想起那会儿教练抱着队友的腿抬起……
“你、你平躺”我按着霍铭的肩膀让他躺下，霍铭闭紧双眼，看样子疼得不得了。我双手握住他的半截大腿，抬高，和身体行程一个直角，尽量让他的残肢伸直，手指顺着他的肌肉按摩，然后又拽着他的残腿向身前拉直。
“放松…放松……有点用没？”我也不太知道自己这法子对不对，只能问霍铭
他点了点头，屏气、深呼吸，手指紧紧攥住被单，五个骨节抓得泛白。
也不知道是他的腿自己逐渐恢复，还是我的办法稍微起了点作用，慢慢的，霍铭脖子上梗起的筋脉终于消了下去，他睁开眼，用目光示意我可以松手了
“我平时、很少抽筋”他气还没太喘匀，“可能、昨天……”
话说到一半，霍铭却缄口不言。是不是昨天上楼太吃力，加上一整晚上都在我这儿用假肢走路，残腿吃不消了？
我用手背抚干霍铭额头的汗水，想让他以后别再这么蛮干胡来，又不忍真的说出口。
“可能是你缺钙了吧”
我察觉到霍铭的不对劲，但看不出端倪，“你怎么了”
霍铭依旧不说话，头却扬了起来，手从腿上拿开，撑向身后，整个人往后仰，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痛苦。
他咬着牙，一顿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抽、筋”
我一下子慌了神，他残疾不是天生的吗？怎么会好端端抽筋呢？而且我从小到大除了脚趾就没抽过筋，看见他这疼得失语的样子，我登时急得不知所措。
“怎么办？”我问他，慌张又茫然，霍铭看起来非常的疼。
霍铭咬紧牙关不说话，额头上已经在冒冷汗。他深呼吸，强忍痛着把左腿假肢脱下来，伸手按在自己还穿着残肢套的残肢上。
我在脑中搜罗，依稀记得以前在田径队，有人抽筋了是扶着墙勾住脚腕让小腿和大腿贴成一条线，但霍铭没有小腿啊！我又想起那会儿教练抱着队友的腿抬起……
“你、你平躺”我按着霍铭的肩膀让他躺下，霍铭闭紧双眼，看样子疼得不得了。我双手握住他的半截大腿，抬高，和身体行程一个直角，尽量让他的残肢伸直，手指顺着他的肌肉按摩，然后又拽着他的残腿向身前拉直。
“放松…放松……有点用没？”我也不太知道自己这法子对不对，只能问霍铭
他点了点头，屏气、深呼吸，手指紧紧攥住被单，五个骨节抓得泛白。
也不知道是他的腿自己逐渐恢复，还是我的办法稍微起了点作用，慢慢的，霍铭脖子上梗起的筋脉终于消了下去，他睁开眼，用目光示意我可以松手了
“我平时、很少抽筋”他气还没太喘匀，“可能、昨天……”
话说到一半，霍铭却缄口不言。是不是昨天上楼太吃力，加上一整晚上都在我这儿用假肢走路，残腿吃不消了？
我用手背抚干霍铭额头的汗水，想让他以后别再这么蛮干胡来，又不忍真的说出口。
“可能是你缺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