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新】《只影向谁去》女主截瘫文
第二十八章 清醒的人最荒唐（8）
裴璟从叶姝的住处出来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门口驻足。
主子不走，属下自然也不能走，等了片刻，见他仍无动身的打算，聂慎终于忍不住开口：“王爷，叶姑娘真的就是您要找的人？”
他第一次见到裴璟时，少年几乎不开口说话，沉默得像个哑巴。后来相处时日长了，他方知缘由。希望破灭，足以让一个本就寡言的人更加沉默。因未见尸首，他固执的认为那女子还活着，且这些年从未停止寻找。
男子不答反问：“今夜空中可有月亮？”
聂慎抬头看了一眼，回道：“王爷，有的。”
月尾，高空中残月如钩。
人有悲欢，月有盈缺，周而复始。
“走回府罢，我醒醒酒。”
果酒香醇，入口不觉得酒味浓烈，他三分贪杯，她七分故意，竟有些微醺。
失去视觉，他觉得自己仿佛时刻都在凝视夜的深处，那里空寂广阔，不辨日月，他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脚下的路究竟是平地还是深渊，然而此刻果酒的后劲上来，他头昏脑胀，相反的，心中却渐渐清明。
两人缓缓步行，耳边除了偶尔传来的虫鸣和狗吠，街道是寂静无声的。
他们分开那天，也是这样清冷的夜。
但那天是月中十五，满月如镜，他还记得从窗外漏进的一地银霜色。
少女裹着满身的月光从窗户爬进来。
“云深！云深！”她像一只聒噪的雀，“我爹来信了！”
深更半夜被吵醒，少年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你不是没有爹吗？”
少女抬手就是一巴掌：“傻子，我若是没爹，我娘是怎么把我怀上的！”
少年揉着被她打疼的肩膀，无奈：“到底什么事？这么晚你还跑来。”
他明日天不亮就要跟着皇兄派来接他的人回京，怕她贪睡误了时辰来不及，傍晚时就提前跟她告了别。
少女掩饰不住眼中的兴奋：“原来我爹在京城呢，我跟我娘过些日子也要去京城啦，你等我，我会去找你的！”
“……你找我做什么？”
“嫁给你啊！”她语出惊人。
少年手指捏着被子，夜色遮住他悄悄弥漫到耳根的红：“谁、谁说我要娶你了？”
“我娘说了，只有夫妻才能相伴一生，我答应会永远陪着你，不能食言，你当然要娶我呀，”少女理直气壮，跑了一路，小脸红扑扑的，像是想到什么，晶亮的眸子气鼓鼓的瞪着他，“云深，你不愿意？”
那话，那话是他们初遇时她说下的，那个时候，她才几岁？
他肃声：“你一个姑娘家，这种话岂能乱说，你可知婚嫁是怎么回事？”
少年的脸皱起来，真像个小老头，少女嘻嘻笑，“我知道啊，就是跟你生一个同我这般聪明可爱的宝宝嘛！”
“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可以做夫妻的。”
他说完就后悔了，依她的性子……果然，她瞬间扑到他身上，拨乱他最后一丝心防：“我爱你呀，难道你不爱我吗？”
·
裴璟从叶姝的住处出来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门口驻足。
主子不走，属下自然也不能走，等了片刻，见他仍无动身的打算，聂慎终于忍不住开口：“王爷，叶姑娘真的就是您要找的人？”
他第一次见到裴璟时，少年几乎不开口说话，沉默得像个哑巴。后来相处时日长了，他方知缘由。希望破灭，足以让一个本就寡言的人更加沉默。因未见尸首，他固执的认为那女子还活着，且这些年从未停止寻找。
男子不答反问：“今夜空中可有月亮？”
聂慎抬头看了一眼，回道：“王爷，有的。”
月尾，高空中残月如钩。
人有悲欢，月有盈缺，周而复始。
“走回府罢，我醒醒酒。”
果酒香醇，入口不觉得酒味浓烈，他三分贪杯，她七分故意，竟有些微醺。
失去视觉，他觉得自己仿佛时刻都在凝视夜的深处，那里空寂广阔，不辨日月，他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脚下的路究竟是平地还是深渊，然而此刻果酒的后劲上来，他头昏脑胀，相反的，心中却渐渐清明。
两人缓缓步行，耳边除了偶尔传来的虫鸣和狗吠，街道是寂静无声的。
他们分开那天，也是这样清冷的夜。
但那天是月中十五，满月如镜，他还记得从窗外漏进的一地银霜色。
少女裹着满身的月光从窗户爬进来。
“云深！云深！”她像一只聒噪的雀，“我爹来信了！”
深更半夜被吵醒，少年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你不是没有爹吗？”
少女抬手就是一巴掌：“傻子，我若是没爹，我娘是怎么把我怀上的！”
少年揉着被她打疼的肩膀，无奈：“到底什么事？这么晚你还跑来。”
他明日天不亮就要跟着皇兄派来接他的人回京，怕她贪睡误了时辰来不及，傍晚时就提前跟她告了别。
少女掩饰不住眼中的兴奋：“原来我爹在京城呢，我跟我娘过些日子也要去京城啦，你等我，我会去找你的！”
“……你找我做什么？”
“嫁给你啊！”她语出惊人。
少年手指捏着被子，夜色遮住他悄悄弥漫到耳根的红：“谁、谁说我要娶你了？”
“我娘说了，只有夫妻才能相伴一生，我答应会永远陪着你，不能食言，你当然要娶我呀，”少女理直气壮，跑了一路，小脸红扑扑的，像是想到什么，晶亮的眸子气鼓鼓的瞪着他，“云深，你不愿意？”
那话，那话是他们初遇时她说下的，那个时候，她才几岁？
他肃声：“你一个姑娘家，这种话岂能乱说，你可知婚嫁是怎么回事？”
少年的脸皱起来，真像个小老头，少女嘻嘻笑，“我知道啊，就是跟你生一个同我这般聪明可爱的宝宝嘛！”
“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可以做夫妻的。”
他说完就后悔了，依她的性子……果然，她瞬间扑到他身上，拨乱他最后一丝心防：“我爱你呀，难道你不爱我吗？”
·
第二十九章 清醒的人最荒唐（9）
醉仙居。
临安城最有名的青lou。
两层的阁楼依河而建，倒映在碧绿的河水，入了夜，门前楼内渐渐人来人往。
紧闭的室内灯火暧昧，轻扬的纱幔遮挡住床上交缠的身影。
隔壁的房间里，慕灵面红耳赤侯在叶姝身侧，墙壁凿开的小孔透出幽光，清晰传出粗重的喘息声。
青lou老板是个年近四十的妇人，堵上供窥视的小孔，转过身来时心中虽然兴奋，难掩商人本色：“姑娘的药的确是好东西，只是，价钱上是否能再便宜些？”
二十两一颗的小小药丸，已抵得上小户人家一年的开销。
“严老板，方才你也看到了，我这个东西是值这个价钱的，你要，我就按时给你供货，你不要，这桩生意便作罢。”叶姝双手置在轮椅上，一副随时准备离开的架势。
那药，连她精心挑选的人都能这般……雄伟有力，严老板着实舍不得就此放她离去，万一她将药卖给对手春香楼就糟糕了，咬咬牙下定决心：“好吧！就依姑娘的定价，但姑娘能否多提供些，一个月十颗，我这里这么多客人，实在太少了。”
“制药也要花时间和精力的，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在商言商，叶姝寸步不让，又道，“物以稀为贵，严老板你转手卖出去，赚得绝不会比我少。”
事项谈好，签了契约按下手印，出去时走的是后院，楼里的小厮帮忙抬下轮椅，叶姝小心翼翼从慕灵背上下来，还没在轮椅上坐稳，突然愣了愣。
慕灵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世间总有些人，不需刻意，却能轻易吸引旁人的视线。
盲眼的年轻男子从后院的另一边走廊缓缓行来，应是熟客，等候的小厮上前，径直领着人上了二楼姑娘们待客的地方。
烟花之地，达官贵人不方便从大门正大光明的进来，多从隐蔽的后门出入。
裴璟在人前停留的时间其实很短，好巧不巧，让她碰个正着。
夜黑风高，慕灵狠狠揉了揉眼睛：“姑娘快看，是王爷诶！”
“……你不用那么大声。”她又没同他那般眼瞎。
“姑娘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叶姝道，“看够了没有，我们该走了。”
他们之间，并不存在任何值得生气的关系。那晚她委婉的下了逐客令，他这几日果真没有来找她，如此看来，他也没有闲着。
甚好。
天气转入盛夏，日长人倦，叶姝午睡刚醒，慕灵拿着一个小巧的盒子进屋：“秦家方才派人送了东西来，说是感谢姑娘救了秦小姐。”
“来的是什么人？”
“说是尚书府的管家，好像姓陈，反正我们去尚书府时没见过，”不等叶姝说话，慕灵又道：“姑娘为救秦意也落了水，当时没有一个人过来关心，今日就送来这么一个盒子，真小气！”
“我们去那天秦府两位正主都不在，秦意是少主，出了事下人没有办法交差，只顾着秦意不奇怪，”叶姝接过礼盒打开，顿时笑了，“傻慕灵，就该叫你多看看书，这东西可不小气。”
醉仙居。
临安城最有名的青lou。
两层的阁楼依河而建，倒映在碧绿的河水，入了夜，门前楼内渐渐人来人往。
紧闭的室内灯火暧昧，轻扬的纱幔遮挡住床上交缠的身影。
隔壁的房间里，慕灵面红耳赤侯在叶姝身侧，墙壁凿开的小孔透出幽光，清晰传出粗重的喘息声。
青lou老板是个年近四十的妇人，堵上供窥视的小孔，转过身来时心中虽然兴奋，难掩商人本色：“姑娘的药的确是好东西，只是，价钱上是否能再便宜些？”
二十两一颗的小小药丸，已抵得上小户人家一年的开销。
“严老板，方才你也看到了，我这个东西是值这个价钱的，你要，我就按时给你供货，你不要，这桩生意便作罢。”叶姝双手置在轮椅上，一副随时准备离开的架势。
那药，连她精心挑选的人都能这般……雄伟有力，严老板着实舍不得就此放她离去，万一她将药卖给对手春香楼就糟糕了，咬咬牙下定决心：“好吧！就依姑娘的定价，但姑娘能否多提供些，一个月十颗，我这里这么多客人，实在太少了。”
“制药也要花时间和精力的，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在商言商，叶姝寸步不让，又道，“物以稀为贵，严老板你转手卖出去，赚得绝不会比我少。”
事项谈好，签了契约按下手印，出去时走的是后院，楼里的小厮帮忙抬下轮椅，叶姝小心翼翼从慕灵背上下来，还没在轮椅上坐稳，突然愣了愣。
慕灵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世间总有些人，不需刻意，却能轻易吸引旁人的视线。
盲眼的年轻男子从后院的另一边走廊缓缓行来，应是熟客，等候的小厮上前，径直领着人上了二楼姑娘们待客的地方。
烟花之地，达官贵人不方便从大门正大光明的进来，多从隐蔽的后门出入。
裴璟在人前停留的时间其实很短，好巧不巧，让她碰个正着。
夜黑风高，慕灵狠狠揉了揉眼睛：“姑娘快看，是王爷诶！”
“……你不用那么大声。”她又没同他那般眼瞎。
“姑娘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叶姝道，“看够了没有，我们该走了。”
他们之间，并不存在任何值得生气的关系。那晚她委婉的下了逐客令，他这几日果真没有来找她，如此看来，他也没有闲着。
甚好。
天气转入盛夏，日长人倦，叶姝午睡刚醒，慕灵拿着一个小巧的盒子进屋：“秦家方才派人送了东西来，说是感谢姑娘救了秦小姐。”
“来的是什么人？”
“说是尚书府的管家，好像姓陈，反正我们去尚书府时没见过，”不等叶姝说话，慕灵又道：“姑娘为救秦意也落了水，当时没有一个人过来关心，今日就送来这么一个盒子，真小气！”
“我们去那天秦府两位正主都不在，秦意是少主，出了事下人没有办法交差，只顾着秦意不奇怪，”叶姝接过礼盒打开，顿时笑了，“傻慕灵，就该叫你多看看书，这东西可不小气。”
第三十章 清醒的人最荒唐（10）
慕灵对药材十窍通了九窍，还有一窍未通：“不就是普通的灵芝吗？”
她在回春堂的药库房里见过不少这样的啊。
“这灵芝芝身完整，通体赤色，少说也有上百年历史，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叶姝收礼收得心安理得，从袖中将桑蚕取出放在灵芝上，桑蚕闻到清香，蠕动着身子一口咬住灵芝肉，啃得不亦乐乎。
慕灵蹲在一旁，瞧着她的动作：“这是干嘛？”
不说是个稀罕物件吗？就这么给虫子吃啦？
“给我的蚕宝宝吃掉，才能体现它的价值。”
“噢，”这些时日，它都吃了他们多少好东西了，慕灵将信将疑，“姑娘，是我记错了么？我怎么觉得这个蚕的颜色，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深了……”
个头还是那么大，但青绿色的蚕身，现如今已变成了淡青色，颜色至尾端淡似透明。
外面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两人交谈。
叶姝吩咐慕灵：“我去开门，你把昨日送来的药晒一晒。”
门口离房间十几米的距离，知道这家主人的情况，敲门声响了一次就不再响。药农等在门口，压低了背篓递到她跟前：“姑娘看看，有没有需要的？”
因为要制药给醉仙居，药铺的成药经过加工不能用，于是叶姝跟附近的药农做了交易，每日送药给药铺之前先给她挑，她出市场两倍的价格购买。
选好药送走药农，眼角余光突然扫见街道处走近的主仆二人。叶姝眉一敛，不假思索的探身，双手飞快将门一合！
“哎——叶姑娘！别关！别关！”一只手插进来，挡在即刻就要闭合的木门中间，门缝里露出一张黝黑的脸，“叶姑娘，是我们。”
“哦。”
女子语气冷冷淡淡的，轮椅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请他们进去的意思，聂慎只得悻悻回到裴璟身侧。
“王爷可是有事找我？”叶姝率先开口，“王爷若无事的话还是别进来了，我最近很忙，没时间陪你闲聊，要不，你去别的地方逛逛？”
他缓缓走上前：“无妨，你自忙你的，不需陪我，我坐会儿就走。”
这人，脾气好，脸皮也忒厚，难道听不出她在赶人？
叶姝挑眉看着他：“那你一个人进来。”
“好。”他唤聂慎退下，手中没带竹杖，伸手摸到门框立住身子，“我现在是否可以进去了？”
赶人归赶人，叶姝倒没说谎，一分价格一分货，要提供给醉仙居的药品费时费力，她和慕灵着实忙得紧。
购买的药草还需晒干、炒制，慕灵把药在架子上细细铺开，怕怕的询问叶姝：“姑娘，我们这么使唤王爷，真的没事吗？”
不会被砍头吧？
叶姝撑着轮椅揉了揉后腰，笑道：“能有什么事，你没看他做得挺好的？”
慕灵对药材十窍通了九窍，还有一窍未通：“不就是普通的灵芝吗？”
她在回春堂的药库房里见过不少这样的啊。
“这灵芝芝身完整，通体赤色，少说也有上百年历史，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叶姝收礼收得心安理得，从袖中将桑蚕取出放在灵芝上，桑蚕闻到清香，蠕动着身子一口咬住灵芝肉，啃得不亦乐乎。
慕灵蹲在一旁，瞧着她的动作：“这是干嘛？”
不说是个稀罕物件吗？就这么给虫子吃啦？
“给我的蚕宝宝吃掉，才能体现它的价值。”
“噢，”这些时日，它都吃了他们多少好东西了，慕灵将信将疑，“姑娘，是我记错了么？我怎么觉得这个蚕的颜色，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深了……”
个头还是那么大，但青绿色的蚕身，现如今已变成了淡青色，颜色至尾端淡似透明。
外面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两人交谈。
叶姝吩咐慕灵：“我去开门，你把昨日送来的药晒一晒。”
门口离房间十几米的距离，知道这家主人的情况，敲门声响了一次就不再响。药农等在门口，压低了背篓递到她跟前：“姑娘看看，有没有需要的？”
因为要制药给醉仙居，药铺的成药经过加工不能用，于是叶姝跟附近的药农做了交易，每日送药给药铺之前先给她挑，她出市场两倍的价格购买。
选好药送走药农，眼角余光突然扫见街道处走近的主仆二人。叶姝眉一敛，不假思索的探身，双手飞快将门一合！
“哎——叶姑娘！别关！别关！”一只手插进来，挡在即刻就要闭合的木门中间，门缝里露出一张黝黑的脸，“叶姑娘，是我们。”
“哦。”
女子语气冷冷淡淡的，轮椅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请他们进去的意思，聂慎只得悻悻回到裴璟身侧。
“王爷可是有事找我？”叶姝率先开口，“王爷若无事的话还是别进来了，我最近很忙，没时间陪你闲聊，要不，你去别的地方逛逛？”
他缓缓走上前：“无妨，你自忙你的，不需陪我，我坐会儿就走。”
这人，脾气好，脸皮也忒厚，难道听不出她在赶人？
叶姝挑眉看着他：“那你一个人进来。”
“好。”他唤聂慎退下，手中没带竹杖，伸手摸到门框立住身子，“我现在是否可以进去了？”
赶人归赶人，叶姝倒没说谎，一分价格一分货，要提供给醉仙居的药品费时费力，她和慕灵着实忙得紧。
购买的药草还需晒干、炒制，慕灵把药在架子上细细铺开，怕怕的询问叶姝：“姑娘，我们这么使唤王爷，真的没事吗？”
不会被砍头吧？
叶姝撑着轮椅揉了揉后腰，笑道：“能有什么事，你没看他做得挺好的？”
第三十二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2）
“谁、谁醋了？”他脸皮真堪比城墙厚，叶姝劈手夺回他手中的草球，“王爷不愿意帮忙，就请便吧。”
她转动轮椅准备离开，裴璟听到声音举步要拦，脚下不知拌到何物，踉跄着往前扑去。
他身旁铺着一地的皂角刺，摔下去定然比刺猬精彩。
事发突然，叶姝来不及出声提醒，反射性的抓住他的手臂想要扶稳他，谁知人没稳住，自己反被他下坠时的力道拽得从轮椅上跌下来。
她下肢萎废，无力稳住身子，眼前天旋地转，却没有袭来意料之中的疼痛，脸颊撞进一个温热坚硬的胸膛里。
裴璟跌倒的瞬间后背翻转朝下，长臂一揽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歪打正着的，避开了地上的皂角刺。
“没事儿吧？”他脱口急问。
“没事。”叶姝快速检视过两人身上，都没有明显伤痕，挣了挣胳膊想从他身上起来些，肩背被他轻巧一带，又重新倒回他怀里。
裴璟道：“醉仙居的花魁是府内探子，我去那里是因为公事，你别误会，以后有机会，我带她过来见你。”
他向来懒于跟人解释什么，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解释也徒劳，但对于她，他不愿她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犹疑。
叶姝挣脱不开，微微偏头：“王爷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长臂收紧，他不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姝儿，我从未说过你是何人，你不打自招。”
这样逼近的距离，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叶姝心乱如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愿承认，自然有你的原因，我不问，也不逼你，”他笑得欢畅，“……我只是太高兴了，姝儿，谢谢你，还活着。”
他一口一个姝儿，话也说得奇奇怪怪，叶姝深深拧眉：“王爷，我们能不能起来再说话？”
裴璟许是终于觉得这么躺着不太妥当，听话的松开手，没了他的钳制，叶姝将身子翻到一侧地上，撑着坐稳后摆好身下歪扭的双腿：“麻烦王爷帮我把轮椅推过来一下吧，就在你右手边。”
他依着她的话将轮椅推到她身后，听得一阵轻响之后，叶姝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跟我来。”
轮椅的滚动声在前，裴璟猜测应是进了屋。
指引着他坐下，叶姝到柜子里取了药箱，重新回到他跟前：“手伸出来。”
“……哦。”他乖乖伸手。
手掌上有几处新鲜的伤口，因为他跌倒时手掌用了力，此刻伤口全数裂开，密密往外渗着血，手背上还有三个被火星烫出来的晶莹透亮的水泡，煞是惹眼。
昨日叫他劈柴烧火，他原是带着满手的伤回去。
叶姝取了药膏给他抹上，一边道：“我让王爷劈柴烧火，王爷就真的老老实实去做吗？”
“你似乎心情不太好，我想哄哄你。”他说。
·
来，撒狗血
“谁、谁醋了？”他脸皮真堪比城墙厚，叶姝劈手夺回他手中的草球，“王爷不愿意帮忙，就请便吧。”
她转动轮椅准备离开，裴璟听到声音举步要拦，脚下不知拌到何物，踉跄着往前扑去。
他身旁铺着一地的皂角刺，摔下去定然比刺猬精彩。
事发突然，叶姝来不及出声提醒，反射性的抓住他的手臂想要扶稳他，谁知人没稳住，自己反被他下坠时的力道拽得从轮椅上跌下来。
她下肢萎废，无力稳住身子，眼前天旋地转，却没有袭来意料之中的疼痛，脸颊撞进一个温热坚硬的胸膛里。
裴璟跌倒的瞬间后背翻转朝下，长臂一揽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歪打正着的，避开了地上的皂角刺。
“没事儿吧？”他脱口急问。
“没事。”叶姝快速检视过两人身上，都没有明显伤痕，挣了挣胳膊想从他身上起来些，肩背被他轻巧一带，又重新倒回他怀里。
裴璟道：“醉仙居的花魁是府内探子，我去那里是因为公事，你别误会，以后有机会，我带她过来见你。”
他向来懒于跟人解释什么，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解释也徒劳，但对于她，他不愿她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犹疑。
叶姝挣脱不开，微微偏头：“王爷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长臂收紧，他不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姝儿，我从未说过你是何人，你不打自招。”
这样逼近的距离，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叶姝心乱如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愿承认，自然有你的原因，我不问，也不逼你，”他笑得欢畅，“……我只是太高兴了，姝儿，谢谢你，还活着。”
他一口一个姝儿，话也说得奇奇怪怪，叶姝深深拧眉：“王爷，我们能不能起来再说话？”
裴璟许是终于觉得这么躺着不太妥当，听话的松开手，没了他的钳制，叶姝将身子翻到一侧地上，撑着坐稳后摆好身下歪扭的双腿：“麻烦王爷帮我把轮椅推过来一下吧，就在你右手边。”
他依着她的话将轮椅推到她身后，听得一阵轻响之后，叶姝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跟我来。”
轮椅的滚动声在前，裴璟猜测应是进了屋。
指引着他坐下，叶姝到柜子里取了药箱，重新回到他跟前：“手伸出来。”
“……哦。”他乖乖伸手。
手掌上有几处新鲜的伤口，因为他跌倒时手掌用了力，此刻伤口全数裂开，密密往外渗着血，手背上还有三个被火星烫出来的晶莹透亮的水泡，煞是惹眼。
昨日叫他劈柴烧火，他原是带着满手的伤回去。
叶姝取了药膏给他抹上，一边道：“我让王爷劈柴烧火，王爷就真的老老实实去做吗？”
“你似乎心情不太好，我想哄哄你。”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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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撒狗血
第三十三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3）
“你可真会哄人，”叶姝冷哼，“这一手伤，是存心想让我看到了愧疚自责？”
裴璟摇头，想了想又觉说多无益，郑重保证道：“下次你若再叫我劈柴烧火，我坚决不做了。”
他人高马大，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叶姝懒得搭理他，埋头继续给他上药。他伸出的手指骨修长细润，除了新伤，还有许多纵横交错的旧伤，大部分集结在指腹位置，已经痊愈，留下淡粉色的疤痕。
“刚失明那会儿不太习惯，不小心弄的，”感觉到她在观察自己，裴璟笑了笑，对失明一事轻描淡写，“我今天过来，其实有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事？”
“三日后是陛下北巡祭祖的日子，目的地在沐阳，来回至少要半月，你需要随行。”
“知道了，”叶姝点头，三天时间，她要交给醉仙居的药差不多也能熬制完成，“我以什么身份去？”
皇帝北巡祭祖是大事，会有许多文武大臣在，陛下的病情不能外泄，她是医者的身份自然不能暴露。
“届时你与我同行，对外便称是我府里的人。”
叶姝疑惑：“你府里的人？”
“我的女人……嘶……”手心被她戳痛，他幽幽住口。
叶姝重新给他上药，淡淡道：“你出去的时候，别忘了把慕灵放进来，家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做。”
折腾了这一早上，慕灵就算出城办事也该回来了，没回来的原因，不用想也能猜到。
小心思被她不留情面点破，裴璟闷声：“……嗯。”
换了药，裴璟从叶姝住处出来，示意聂慎放人，慕灵不敢招惹王爷，狠狠踩了一脚聂慎出气。
他也是听命于人嘛……聂慎吃痛，无辜的摸了摸鼻子，上前跟裴璟汇报刚刚核实的消息。
“根据阿影的线索，探子已经证实城外确有武装势力活动的痕迹，应当就是恒王秘密豢养的那批死士，当初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极少，基本都已处决，所以躲过了我们的追查。”
“死士销声匿迹一年，如今又重新出现，想必意在此次北巡祭祖之行，”裴璟问，“天门寺你去看了没有？”
“去了，看管的人怕担责任，见瞒不住才说实话，恒王世子早在一个月前就失踪了，”聂慎道，心中不免疑惑，“只是恒王世子不过区区三岁小儿，他们将人带走又能做什么？”
“有人想借由他的身份生事罢了，恒王已死，若不拥立新的主子，找个所谓的“正当”理由，死士不会贸然行动，”裴璟吩咐，“这次带去沐阳的护卫，由你亲自挑选，务必万无一失。”
聂慎领命：“是。”
出发那日天刚蒙蒙亮，王府的马车按照约定时间停在门口，叶姝以为来的只有下人，掀开车帘，不期然看到某人坐在车内，朝她笑得粲然。
“王爷不用去参加典礼吗？”叶姝问。
远处的礼炮声不时传来，皇帝出行不是说走就能马上走的，还有许多冗长繁琐的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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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会哄人，”叶姝冷哼，“这一手伤，是存心想让我看到了愧疚自责？”
裴璟摇头，想了想又觉说多无益，郑重保证道：“下次你若再叫我劈柴烧火，我坚决不做了。”
他人高马大，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叶姝懒得搭理他，埋头继续给他上药。他伸出的手指骨修长细润，除了新伤，还有许多纵横交错的旧伤，大部分集结在指腹位置，已经痊愈，留下淡粉色的疤痕。
“刚失明那会儿不太习惯，不小心弄的，”感觉到她在观察自己，裴璟笑了笑，对失明一事轻描淡写，“我今天过来，其实有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事？”
“三日后是陛下北巡祭祖的日子，目的地在沐阳，来回至少要半月，你需要随行。”
“知道了，”叶姝点头，三天时间，她要交给醉仙居的药差不多也能熬制完成，“我以什么身份去？”
皇帝北巡祭祖是大事，会有许多文武大臣在，陛下的病情不能外泄，她是医者的身份自然不能暴露。
“届时你与我同行，对外便称是我府里的人。”
叶姝疑惑：“你府里的人？”
“我的女人……嘶……”手心被她戳痛，他幽幽住口。
叶姝重新给他上药，淡淡道：“你出去的时候，别忘了把慕灵放进来，家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做。”
折腾了这一早上，慕灵就算出城办事也该回来了，没回来的原因，不用想也能猜到。
小心思被她不留情面点破，裴璟闷声：“……嗯。”
换了药，裴璟从叶姝住处出来，示意聂慎放人，慕灵不敢招惹王爷，狠狠踩了一脚聂慎出气。
他也是听命于人嘛……聂慎吃痛，无辜的摸了摸鼻子，上前跟裴璟汇报刚刚核实的消息。
“根据阿影的线索，探子已经证实城外确有武装势力活动的痕迹，应当就是恒王秘密豢养的那批死士，当初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极少，基本都已处决，所以躲过了我们的追查。”
“死士销声匿迹一年，如今又重新出现，想必意在此次北巡祭祖之行，”裴璟问，“天门寺你去看了没有？”
“去了，看管的人怕担责任，见瞒不住才说实话，恒王世子早在一个月前就失踪了，”聂慎道，心中不免疑惑，“只是恒王世子不过区区三岁小儿，他们将人带走又能做什么？”
“有人想借由他的身份生事罢了，恒王已死，若不拥立新的主子，找个所谓的“正当”理由，死士不会贸然行动，”裴璟吩咐，“这次带去沐阳的护卫，由你亲自挑选，务必万无一失。”
聂慎领命：“是。”
出发那日天刚蒙蒙亮，王府的马车按照约定时间停在门口，叶姝以为来的只有下人，掀开车帘，不期然看到某人坐在车内，朝她笑得粲然。
“王爷不用去参加典礼吗？”叶姝问。
远处的礼炮声不时传来，皇帝出行不是说走就能马上走的，还有许多冗长繁琐的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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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4）
“少我一人不碍事。”他道。
车厢里铺陈着软垫，是为了她长途奔波准备，叶姝在慕灵的帮助下坐好，往后腰处塞了靠枕抵住无力的腰腹，方道：“其实王爷不用亲自来接我，你不去参加典礼，大臣们不会写奏章弹劾你？”
“他们忙着磕头参拜，哪会注意到我，就算弹劾也不怕，陛下会替我挡着，”他笑着，手指摸索到她衣衫边缘，悄无声息的挨着她重新坐下，“典礼可能还要一会儿才结束，我怕你枯等着无聊，便早些过来。”
叶姝盯着他越靠越近的小动作，他以为她跟他一样眼瞎看不见吗？车内空间狭窄，她想后退亦不能，忍不住低斥：“你坐那么近干什么？”
“出了城道路颠簸，你可能会坐不稳，车里没有别人，我挨近些，可以随时扶着你。”他一本正经解释。
“你怎知我——”叶姝话刚问出口心里就有了答案，慕灵那丫头，定是屈服于他王爷淫威，什么都说了，“那你现在不要靠这么近，出了城再说。”
“好。”他嘴上说着同意，象征性的抬了抬尊贵的臀部，实质上一点也没往外挪。
叶姝：“……”
马车缓缓往城门方向移动，只等着典礼结束，跟随着陛下的御辇一起出发，叶姝挑帘往外看了一圈：“怎么没有看到聂慎？”
聂慎是他的贴身护卫，不应该不在此处。
“让他去办些事，应该快回来了。”他扬眉，不一会儿车厢外果真有人说话，聂慎探进头来，还喘着粗气，递过手中的盒子：“叶姑娘，给。”
叶姝不明所以，问他：“什么？”
聂慎送完东西，关上车帘就出去了，裴璟接话：“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用看已经闻到鲜香四溢，刚出锅的小笼包，热气腾腾，白生生，小巧玲珑，有序的摆放在盒子里。
“是常记的？”
临安街上有一家早点铺面，店主是一对来自常州的夫妻，做的小笼包皮薄馅大，生意非常好，听说每日天不亮就有人排队，蒸出的小笼包顷刻便一扫而空。
她贪食，更贪睡，馋了许久硬是没去。
“嗯，”他点头，“现在还早，我估计你顾不上吃东西，这家的早点很出名，味道想必不会差。”
叶姝咋舌，所以，他是真的大清早派了聂慎去排队抢bao子？
真真大材小用。
“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让聂慎拿出去吃吧？”权当辛苦费，叶姝说着就要唤聂慎进来，被裴璟拦住。
“他有吃的，”他道，“我还没有吃。”
“哦，”那就是跟他分的意思了，叶姝看着手里的盒子，忽然觉得烫手，“他只拿了一双筷子……”
裴璟不紧不慢：“御辇快过来了，再去找的话时间上肯定来不及，要不你先吃，吃好了给我，我不介意的。”
肚子却很识时务的“咕咕”叫了两声。
叶姝：“……”
她可以在一个饥饿的王爷面前独自大快朵颐吗？
“少我一人不碍事。”他道。
车厢里铺陈着软垫，是为了她长途奔波准备，叶姝在慕灵的帮助下坐好，往后腰处塞了靠枕抵住无力的腰腹，方道：“其实王爷不用亲自来接我，你不去参加典礼，大臣们不会写奏章弹劾你？”
“他们忙着磕头参拜，哪会注意到我，就算弹劾也不怕，陛下会替我挡着，”他笑着，手指摸索到她衣衫边缘，悄无声息的挨着她重新坐下，“典礼可能还要一会儿才结束，我怕你枯等着无聊，便早些过来。”
叶姝盯着他越靠越近的小动作，他以为她跟他一样眼瞎看不见吗？车内空间狭窄，她想后退亦不能，忍不住低斥：“你坐那么近干什么？”
“出了城道路颠簸，你可能会坐不稳，车里没有别人，我挨近些，可以随时扶着你。”他一本正经解释。
“你怎知我——”叶姝话刚问出口心里就有了答案，慕灵那丫头，定是屈服于他王爷淫威，什么都说了，“那你现在不要靠这么近，出了城再说。”
“好。”他嘴上说着同意，象征性的抬了抬尊贵的臀部，实质上一点也没往外挪。
叶姝：“……”
马车缓缓往城门方向移动，只等着典礼结束，跟随着陛下的御辇一起出发，叶姝挑帘往外看了一圈：“怎么没有看到聂慎？”
聂慎是他的贴身护卫，不应该不在此处。
“让他去办些事，应该快回来了。”他扬眉，不一会儿车厢外果真有人说话，聂慎探进头来，还喘着粗气，递过手中的盒子：“叶姑娘，给。”
叶姝不明所以，问他：“什么？”
聂慎送完东西，关上车帘就出去了，裴璟接话：“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用看已经闻到鲜香四溢，刚出锅的小笼包，热气腾腾，白生生，小巧玲珑，有序的摆放在盒子里。
“是常记的？”
临安街上有一家早点铺面，店主是一对来自常州的夫妻，做的小笼包皮薄馅大，生意非常好，听说每日天不亮就有人排队，蒸出的小笼包顷刻便一扫而空。
她贪食，更贪睡，馋了许久硬是没去。
“嗯，”他点头，“现在还早，我估计你顾不上吃东西，这家的早点很出名，味道想必不会差。”
叶姝咋舌，所以，他是真的大清早派了聂慎去排队抢bao子？
真真大材小用。
“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让聂慎拿出去吃吧？”权当辛苦费，叶姝说着就要唤聂慎进来，被裴璟拦住。
“他有吃的，”他道，“我还没有吃。”
“哦，”那就是跟他分的意思了，叶姝看着手里的盒子，忽然觉得烫手，“他只拿了一双筷子……”
裴璟不紧不慢：“御辇快过来了，再去找的话时间上肯定来不及，要不你先吃，吃好了给我，我不介意的。”
肚子却很识时务的“咕咕”叫了两声。
叶姝：“……”
她可以在一个饥饿的王爷面前独自大快朵颐吗？
第三十五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5）
答案当然是不能。
“那……我喂你吃？”
“好啊。”
这就叫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叶姝权当是喂蚕宝宝。自己先尝了一个，温热不烫嘴，筷子夹了一个递到他唇边：“给。”
“谢谢。”他笑眯眯一口吃掉。
马车行了半日，叶姝渐渐有些坐不住，后腰处尚存知觉的地方又胀又麻，悄悄伸手按揉了半响，还未收回，车外猛地一阵颠簸，裴璟仿佛是时刻警醒着，及时伸手揽住她，免了她跟车壁亲密接触，叶姝勉强撑着自己坐稳：“谢谢。”
他手依旧揽着她肩膀没有松开：“我扶你躺会儿？”
若坚持，痉挛后只怕会更麻烦，叶姝身为医者，自知不是逞强的时候：“好。”
躺下去是没问题的，多年来她早已熟练，但车内空间狭小，没有可借力的东西，她没办法翻身，迟疑着不知如何开口。
裴璟倾身过来：“慕灵说你坐久了需要侧身睡，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他问出这句话，其实担心她会拒绝，她不愿承认的，他说过不会问，但同时也意味着他被她的心彻底拒之门外。然而手腕传来指腹的温热，女子抓着他的手移到后背和髋骨的地方，语声温和：“麻烦你了，扶着这两处，把我翻过去就成。”
昨夜没睡好，待他弄完叶姝躺下，很快便沉沉睡去。
裴璟静静坐在一旁，情不自禁的，指尖略颤着，沿着她的肩线一直往上，摸索到她脸颊。
尽管看不见她的模样，但指下细腻的触感，细长的眉，秀挺的鼻，无不告诉他她是真实的，在他身边，不再是梦境里的那个思而不得的人。
明明有很多话想说，此刻听到她轻盈均匀的呼吸，却又觉得一切都已足够。
上天总算待他不薄。
一路上，叶姝饿了有得吃，困了有得睡，吃吃睡睡，抵达沐阳时难得一次痉挛都没有发作过。
沐阳处建有行宫，供帝王出京后临时寓居，对外她是瑞王府的人，跟着裴璟住进了离行宫不远的一处宅子。
到底旅途奔波，叶姝在房间里昏睡了一日才恢复精神，慕灵不在，她自己收拾起床打算出门透透气，见慕灵捧着一摞书册进了屋。
“你做什么？”
“王爷叫人送来的，说是怕姑娘待着无聊，给姑娘打发时间。”
这么多，把她埋书里也看不完，地理志、奇闻异事录、小说话本……类型多样，叶姝随手翻看，头也不抬问：“他人呢？”
“不知道，”慕灵摇头，“就昨天住进来时看到过。”
北巡祭祖，除祭奠先祖之外，更重要的是访问官吏民情，裴璟并非闲散王爷，跟着陛下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叶姝再次见到他时，已是四日后的凌晨。
慕灵进来帮她翻身，叶姝问：“谁在外头？”
慕灵进来前她就已经醒了，隐约听见她在跟人说话。
“是王爷，刚从外边回来，”慕灵笑眯了眼，“王爷每天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过来看姑娘，知道姑娘睡了，也要在门外站上好一会儿才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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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当然是不能。
“那……我喂你吃？”
“好啊。”
这就叫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叶姝权当是喂蚕宝宝。自己先尝了一个，温热不烫嘴，筷子夹了一个递到他唇边：“给。”
“谢谢。”他笑眯眯一口吃掉。
马车行了半日，叶姝渐渐有些坐不住，后腰处尚存知觉的地方又胀又麻，悄悄伸手按揉了半响，还未收回，车外猛地一阵颠簸，裴璟仿佛是时刻警醒着，及时伸手揽住她，免了她跟车壁亲密接触，叶姝勉强撑着自己坐稳：“谢谢。”
他手依旧揽着她肩膀没有松开：“我扶你躺会儿？”
若坚持，痉挛后只怕会更麻烦，叶姝身为医者，自知不是逞强的时候：“好。”
躺下去是没问题的，多年来她早已熟练，但车内空间狭小，没有可借力的东西，她没办法翻身，迟疑着不知如何开口。
裴璟倾身过来：“慕灵说你坐久了需要侧身睡，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他问出这句话，其实担心她会拒绝，她不愿承认的，他说过不会问，但同时也意味着他被她的心彻底拒之门外。然而手腕传来指腹的温热，女子抓着他的手移到后背和髋骨的地方，语声温和：“麻烦你了，扶着这两处，把我翻过去就成。”
昨夜没睡好，待他弄完叶姝躺下，很快便沉沉睡去。
裴璟静静坐在一旁，情不自禁的，指尖略颤着，沿着她的肩线一直往上，摸索到她脸颊。
尽管看不见她的模样，但指下细腻的触感，细长的眉，秀挺的鼻，无不告诉他她是真实的，在他身边，不再是梦境里的那个思而不得的人。
明明有很多话想说，此刻听到她轻盈均匀的呼吸，却又觉得一切都已足够。
上天总算待他不薄。
一路上，叶姝饿了有得吃，困了有得睡，吃吃睡睡，抵达沐阳时难得一次痉挛都没有发作过。
沐阳处建有行宫，供帝王出京后临时寓居，对外她是瑞王府的人，跟着裴璟住进了离行宫不远的一处宅子。
到底旅途奔波，叶姝在房间里昏睡了一日才恢复精神，慕灵不在，她自己收拾起床打算出门透透气，见慕灵捧着一摞书册进了屋。
“你做什么？”
“王爷叫人送来的，说是怕姑娘待着无聊，给姑娘打发时间。”
这么多，把她埋书里也看不完，地理志、奇闻异事录、小说话本……类型多样，叶姝随手翻看，头也不抬问：“他人呢？”
“不知道，”慕灵摇头，“就昨天住进来时看到过。”
北巡祭祖，除祭奠先祖之外，更重要的是访问官吏民情，裴璟并非闲散王爷，跟着陛下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叶姝再次见到他时，已是四日后的凌晨。
慕灵进来帮她翻身，叶姝问：“谁在外头？”
慕灵进来前她就已经醒了，隐约听见她在跟人说话。
“是王爷，刚从外边回来，”慕灵笑眯了眼，“王爷每天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过来看姑娘，知道姑娘睡了，也要在门外站上好一会儿才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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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6）
到了沐阳后他来去无踪，叶姝以为这几天他都不曾回来过，想了想，对慕灵道：“出去时他若还在，你叫他进来。”
天还没亮，窗外夜色沉沉。
床前一盏朦胧的小灯，烛光闪烁，衬着男子的轮廓明亮又柔和。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这几天住得还习惯吗？”他问。
“嗯。”
“明日陛下会在行宫里设酒赐宴，宴请当地的文武官员，等到宴会结束，我们便可以返回临安。”
“好。”
他不是话多的人，叶姝显然也不是，回应得简洁干脆。
“启程回临安之前有一日时间作修整，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可带你去。”
他询问她的意见，欲求她欢心，不知自己眼下青影憔悴，人也比往日瘦削了几分，他目盲，想来凡事皆比别人艰难。
“不用了，”叶姝叹道，“我这几日闲着无聊，认真研究了一下你给我找来的地理志，这地方贫瘠得很，着实没发现什么好看好玩的去处。”
裴璟沉吟片刻，忽而笑起来：“罢了，回临安再补偿你，我稍后还要出门，不能久待，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你再睡会。”
叶姝捂嘴打了个呵欠，目送他出去后，一觉无梦到天明。
次日傍晚，云层被残阳染色，一团团集聚，映得半个天空通红似火，霞光隐去后，夜幕降临。
月黑风高杀人夜。
行宫外，变装的侍卫悄无声息接近猎物，手起刀落，颗颗人头落地。行宫内则一派太平，陛下宴请群臣，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谁也不知一墙之外发生的腥风血雨。
聂慎到行宫偏殿向裴璟复命。
“加上服毒自尽的，共有三十四具尸首。”
万金买死士，一散无复还。死士在执行任务前会在齿间藏毒，一旦失败被俘，服毒自尽就是最后归宿。裴璟并不意外，问道：“有逃脱的吗？”
“我仔细检查过所有可能藏匿的地点，应当没有遗漏。”聂慎回答。
“有人策划这么久，想必不会就此罢手，”宴会上人多眼杂，的确是下手的好时机，岂知有来无回，裴璟道，“死士的筛选严苛，残余者不容小视，这两日，行宫继续加强戒备。”
两个人在殿中说着话，一太监匆匆奔进门来：“王爷，陛下……”
洗漱过，叶姝熄了灯正准备上床休息，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叶姝进殿门时，眼尾扫见印着“行在”二字的奏章，几乎堆满了整个书桌。
云霄国皇帝在位时不设太子，不设监国制度，因此皇帝出行时，所有的政务奏章都会快马加鞭直达行宫。
“我终于知道师父为何不愿替陛下诊病了。”
裴钰呼吸急促，薄唇因缺氧而呈暗紫色，他似毫不在意，甚至喘着粗气笑问：“为、为什么？”
“我说过了，陛下不能太过劳累，更不能饮酒，”于生命而言，医者能做的其实有限，她可以尽劝告之责，病人听不听却不是她所能决定，“陛下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是个大夫都会被你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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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沐阳后他来去无踪，叶姝以为这几天他都不曾回来过，想了想，对慕灵道：“出去时他若还在，你叫他进来。”
天还没亮，窗外夜色沉沉。
床前一盏朦胧的小灯，烛光闪烁，衬着男子的轮廓明亮又柔和。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这几天住得还习惯吗？”他问。
“嗯。”
“明日陛下会在行宫里设酒赐宴，宴请当地的文武官员，等到宴会结束，我们便可以返回临安。”
“好。”
他不是话多的人，叶姝显然也不是，回应得简洁干脆。
“启程回临安之前有一日时间作修整，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可带你去。”
他询问她的意见，欲求她欢心，不知自己眼下青影憔悴，人也比往日瘦削了几分，他目盲，想来凡事皆比别人艰难。
“不用了，”叶姝叹道，“我这几日闲着无聊，认真研究了一下你给我找来的地理志，这地方贫瘠得很，着实没发现什么好看好玩的去处。”
裴璟沉吟片刻，忽而笑起来：“罢了，回临安再补偿你，我稍后还要出门，不能久待，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你再睡会。”
叶姝捂嘴打了个呵欠，目送他出去后，一觉无梦到天明。
次日傍晚，云层被残阳染色，一团团集聚，映得半个天空通红似火，霞光隐去后，夜幕降临。
月黑风高杀人夜。
行宫外，变装的侍卫悄无声息接近猎物，手起刀落，颗颗人头落地。行宫内则一派太平，陛下宴请群臣，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谁也不知一墙之外发生的腥风血雨。
聂慎到行宫偏殿向裴璟复命。
“加上服毒自尽的，共有三十四具尸首。”
万金买死士，一散无复还。死士在执行任务前会在齿间藏毒，一旦失败被俘，服毒自尽就是最后归宿。裴璟并不意外，问道：“有逃脱的吗？”
“我仔细检查过所有可能藏匿的地点，应当没有遗漏。”聂慎回答。
“有人策划这么久，想必不会就此罢手，”宴会上人多眼杂，的确是下手的好时机，岂知有来无回，裴璟道，“死士的筛选严苛，残余者不容小视，这两日，行宫继续加强戒备。”
两个人在殿中说着话，一太监匆匆奔进门来：“王爷，陛下……”
洗漱过，叶姝熄了灯正准备上床休息，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叶姝进殿门时，眼尾扫见印着“行在”二字的奏章，几乎堆满了整个书桌。
云霄国皇帝在位时不设太子，不设监国制度，因此皇帝出行时，所有的政务奏章都会快马加鞭直达行宫。
“我终于知道师父为何不愿替陛下诊病了。”
裴钰呼吸急促，薄唇因缺氧而呈暗紫色，他似毫不在意，甚至喘着粗气笑问：“为、为什么？”
“我说过了，陛下不能太过劳累，更不能饮酒，”于生命而言，医者能做的其实有限，她可以尽劝告之责，病人听不听却不是她所能决定，“陛下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是个大夫都会被你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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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7）
“咳咳、咳、咳！”他不住的咳嗽，不忘戏谑她，“那你怎么……咳咳……怎么没被朕给气死？”
兄弟两个，一个比一个气人，叶姝眉目冷凝，索性不回答，指下翻飞如电，迅速将银针刺入他天井、少府、尺泽三处穴位。
“陛下如果再这样来一回，我恐怕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胸腔内失律的心跳渐渐回到正轨，呼吸也慢慢趋于顺畅，裴钰疲惫的合上眼，喃喃：“……如果朕乖乖听话，她是否愿意回来看我？”
他自称我。
叶姝确认自己没有听错：“陛下说的是谁？”
他脸上闪过一丝落寞，沉默下来。
他不说，叶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师父沈青的脸上虽然从不缺少笑容，其实是个失意之人。
记忆中的某日，信鸽“扑棱棱”落在回春堂，师父读了信件，抱着桃花醉来找她喝酒。
光喝酒多无趣啊，她提议作赌：“输的人得为对方做件事。”
沈青笑意盎然：“不准烧杀抢掠、打家劫舍！”
“一言为定！”
师父向来严于律己，滴酒不沾，怎敌得过千杯不醉的自己？
结果她输惨了，桃花醉是一位自称“酒仙”的病人留下的诊金，她低估了桃花醉的厉害，一壶下肚就不行了，而沈青连喝三日，终于醉倒在石桌上。
“师父？”
她备了解酒药候在旁侧，企图唤醒烂醉如泥的人，抬起头来的沈青满面泪痕，分明醉了，一字一句凄然决绝：“他赢不赢，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他死了，又与我何干！”
让沉着果敢的师父选择逃避的那个人。
原来真的是他。
半个时辰后，等到裴钰病情平稳睡着了，叶姝收拾好药箱出了殿门。
快子时了，明日许是个好天气，深黑的苍穹，点点星光璀璨。
裴璟在行宫外的马车内等着她一道回去，进了车厢，就听见他问：“累不累？”
叶姝低头整理双腿，回答道：“还好。”
裴璟将她从回春堂请来至今，从不曾向她询问过陛下病情，不知他是太过相信她，还是对陛下的病情心知肚明？
叶姝想开口问些什么，行进的车身突然一震，聂慎的声音紧急传来：“王爷，我们被盯上了！”
裴璟几乎是本能的将叶姝揽进怀中，冷声吩咐：“勿缠斗，速战速决。”
自知帮不上忙，叶姝在他怀中安静不动。
打斗声渐起，鲜血溅染窗户，刺客比想象的多，经过严密训练，来势汹汹，随从隐卫尽出，聂慎自顾不暇，马受到惊吓，开始漫无目的的疾奔。
车壁禁不住颠簸与剑影，“咔咔”数声后化为两半！
破空之声由远至近，化为一道黑影劈头袭来。
“小心！”叶姝厉呼。
裴璟微微侧头，袖中一团银色光芒闪现，扑向黑影。
“噗。”
一声轻响。
薄刃没入胸膛，殷红的血还未及流下，薄刃从黑衣人后背透体而出，在空中略作盘旋后回到他手中。
叶姝认出是那把他用来破鱼的刀。
“咳咳、咳、咳！”他不住的咳嗽，不忘戏谑她，“那你怎么……咳咳……怎么没被朕给气死？”
兄弟两个，一个比一个气人，叶姝眉目冷凝，索性不回答，指下翻飞如电，迅速将银针刺入他天井、少府、尺泽三处穴位。
“陛下如果再这样来一回，我恐怕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胸腔内失律的心跳渐渐回到正轨，呼吸也慢慢趋于顺畅，裴钰疲惫的合上眼，喃喃：“……如果朕乖乖听话，她是否愿意回来看我？”
他自称我。
叶姝确认自己没有听错：“陛下说的是谁？”
他脸上闪过一丝落寞，沉默下来。
他不说，叶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师父沈青的脸上虽然从不缺少笑容，其实是个失意之人。
记忆中的某日，信鸽“扑棱棱”落在回春堂，师父读了信件，抱着桃花醉来找她喝酒。
光喝酒多无趣啊，她提议作赌：“输的人得为对方做件事。”
沈青笑意盎然：“不准烧杀抢掠、打家劫舍！”
“一言为定！”
师父向来严于律己，滴酒不沾，怎敌得过千杯不醉的自己？
结果她输惨了，桃花醉是一位自称“酒仙”的病人留下的诊金，她低估了桃花醉的厉害，一壶下肚就不行了，而沈青连喝三日，终于醉倒在石桌上。
“师父？”
她备了解酒药候在旁侧，企图唤醒烂醉如泥的人，抬起头来的沈青满面泪痕，分明醉了，一字一句凄然决绝：“他赢不赢，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他死了，又与我何干！”
让沉着果敢的师父选择逃避的那个人。
原来真的是他。
半个时辰后，等到裴钰病情平稳睡着了，叶姝收拾好药箱出了殿门。
快子时了，明日许是个好天气，深黑的苍穹，点点星光璀璨。
裴璟在行宫外的马车内等着她一道回去，进了车厢，就听见他问：“累不累？”
叶姝低头整理双腿，回答道：“还好。”
裴璟将她从回春堂请来至今，从不曾向她询问过陛下病情，不知他是太过相信她，还是对陛下的病情心知肚明？
叶姝想开口问些什么，行进的车身突然一震，聂慎的声音紧急传来：“王爷，我们被盯上了！”
裴璟几乎是本能的将叶姝揽进怀中，冷声吩咐：“勿缠斗，速战速决。”
自知帮不上忙，叶姝在他怀中安静不动。
打斗声渐起，鲜血溅染窗户，刺客比想象的多，经过严密训练，来势汹汹，随从隐卫尽出，聂慎自顾不暇，马受到惊吓，开始漫无目的的疾奔。
车壁禁不住颠簸与剑影，“咔咔”数声后化为两半！
破空之声由远至近，化为一道黑影劈头袭来。
“小心！”叶姝厉呼。
裴璟微微侧头，袖中一团银色光芒闪现，扑向黑影。
“噗。”
一声轻响。
薄刃没入胸膛，殷红的血还未及流下，薄刃从黑衣人后背透体而出，在空中略作盘旋后回到他手中。
叶姝认出是那把他用来破鱼的刀。
第三十八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8）
“蝉羽”仅适合一举击杀，聂慎适时扔了把长刀到裴璟手中，他紧握刀柄，凭耳力分辨方向，惊险格开不时越过防卫杀进来的黑衣人。
没了车壁的遮挡，叶姝幸得他搂住才不至于被甩出去，他一手搂着她，无法起身迎敌，又因双目失明所限，动作比刺客稍缓，身上很快增添了伤口。
这个时候，叶姝不想承认自己是累赘都难了，道：“你松开我吧，带着我，我们谁都逃不掉。”
裴璟脸色铁青，空茫的瞳孔里闪现凌冽杀气。
死士蛰伏再现，策划行宫刺杀，目的明显意在复仇，当年恒王之死他有份，行宫戒备森严，转头来对付他亦不算意料之外，他没料到的是陛下在今夜旧疾突发，叶姝赶来诊治，偏偏在此刻与他同行。
“上来，我背你。”
他不敢松手，捉着她的手臂，侧身蹲在她面前，青衫上染了血，多数是刺客的，少数是他的，叶姝没动，他软了口气，哄道：“乖，你听话，我们都不会死。”
叶姝还是没动。
他觉出不对：“姝儿？”
传来的话语在打斗声中已变得支离破碎：“对、对不起……我……”
又是一道破空声，裴璟提刀格挡，这次黑衣人力道极大，虎口发麻，刀几乎被震得脱手。
“你别管我了。”叶姝近乎哀求。
裴璟充耳不闻，长刀斜劈而下，利落斩下对方头颅，喝道：“聂慎，近身掩护！”
他不管不顾，扔了刀将她揽紧：“是不是很疼？带药了吗，告诉我在哪里？”
她浑身都在发抖，他摸索着去握她的手，摸到一手的冷汗，她仍是断断续续的说话：“你别、别再……管我了……”
双腿本是无用，师父与她曾试过无数的办法，时日久了，她不甘也只能认了，但这双废腿，却在这个时候开始痉挛，帮不上忙便罢，她只会拖累他。
“你不必说这种话，”裴璟牢牢锁住她在怀中，切切道，“清塘一别，我找了你七年，这辈子，除非死，否则我绝无可能放开你。”
黑衣人被阻拦在后，长街早看不见，马匹慌不择路不知跑到了何处，沐阳城四面环山，数不尽的秀峰险峻，往前是一小段平地，山坳树杪之间，一道断崖若隐若现。
叶姝无意瞥见，忍着痛楚急声提醒：“快让马停下——”
来不及了。
马蹄踏空，眼前的景物飞速闪逝，疾风呼啸，利刃般刮得脸颊生疼。
她身不由己的下坠，恍惚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奋力想拉住娘亲，想带她一起逃命，然而水高浪急，转瞬将她卷入冰冷的洪流。
那是她与娘亲的最后一面。
大掌轻抚上她后脑，她听到男子低沉的声音：“有我在，别怕。”
慌乱的心莫名安定下来。
断崖下，是极致的黑夜。
“蝉羽”仅适合一举击杀，聂慎适时扔了把长刀到裴璟手中，他紧握刀柄，凭耳力分辨方向，惊险格开不时越过防卫杀进来的黑衣人。
没了车壁的遮挡，叶姝幸得他搂住才不至于被甩出去，他一手搂着她，无法起身迎敌，又因双目失明所限，动作比刺客稍缓，身上很快增添了伤口。
这个时候，叶姝不想承认自己是累赘都难了，道：“你松开我吧，带着我，我们谁都逃不掉。”
裴璟脸色铁青，空茫的瞳孔里闪现凌冽杀气。
死士蛰伏再现，策划行宫刺杀，目的明显意在复仇，当年恒王之死他有份，行宫戒备森严，转头来对付他亦不算意料之外，他没料到的是陛下在今夜旧疾突发，叶姝赶来诊治，偏偏在此刻与他同行。
“上来，我背你。”
他不敢松手，捉着她的手臂，侧身蹲在她面前，青衫上染了血，多数是刺客的，少数是他的，叶姝没动，他软了口气，哄道：“乖，你听话，我们都不会死。”
叶姝还是没动。
他觉出不对：“姝儿？”
传来的话语在打斗声中已变得支离破碎：“对、对不起……我……”
又是一道破空声，裴璟提刀格挡，这次黑衣人力道极大，虎口发麻，刀几乎被震得脱手。
“你别管我了。”叶姝近乎哀求。
裴璟充耳不闻，长刀斜劈而下，利落斩下对方头颅，喝道：“聂慎，近身掩护！”
他不管不顾，扔了刀将她揽紧：“是不是很疼？带药了吗，告诉我在哪里？”
她浑身都在发抖，他摸索着去握她的手，摸到一手的冷汗，她仍是断断续续的说话：“你别、别再……管我了……”
双腿本是无用，师父与她曾试过无数的办法，时日久了，她不甘也只能认了，但这双废腿，却在这个时候开始痉挛，帮不上忙便罢，她只会拖累他。
“你不必说这种话，”裴璟牢牢锁住她在怀中，切切道，“清塘一别，我找了你七年，这辈子，除非死，否则我绝无可能放开你。”
黑衣人被阻拦在后，长街早看不见，马匹慌不择路不知跑到了何处，沐阳城四面环山，数不尽的秀峰险峻，往前是一小段平地，山坳树杪之间，一道断崖若隐若现。
叶姝无意瞥见，忍着痛楚急声提醒：“快让马停下——”
来不及了。
马蹄踏空，眼前的景物飞速闪逝，疾风呼啸，利刃般刮得脸颊生疼。
她身不由己的下坠，恍惚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奋力想拉住娘亲，想带她一起逃命，然而水高浪急，转瞬将她卷入冰冷的洪流。
那是她与娘亲的最后一面。
大掌轻抚上她后脑，她听到男子低沉的声音：“有我在，别怕。”
慌乱的心莫名安定下来。
断崖下，是极致的黑夜。
第三十九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9）
急坠的马车触到崖底的树，去势稍顿。——等的就是这一刻，裴璟深吸一口长气，双足轻点，眨眼间抱着叶姝犹如飞鸟般跃起，御风而行，从梢头翩然落下。
他的方向感自然是不准的，落地的时候偏了，两个人齐齐摔倒在树干旁。
没摔成肉泥就好，叶姝揉着磕疼的后脑勺，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夸赞道：“王爷的功夫委实不错。”
她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没伤着。他循着声音欲靠近她，突然听到她略带颤抖的声音：“……你别过来。”
她越这么说，裴璟就越担心，哪会真的停下，迅速摸索到她身侧，焦急询问：“怎么了？”
半响没听到她回应，他更急了，想碰她又不敢乱动:“是不是腿还在疼？”
自在回春堂遇见他，叶姝从未见过他如此形容狼狈。
满身的泥土灰尘，失焦的双目在黑夜里显得更加黯淡没有光彩。今夜，如果不是为了护着她，他原本有足够的能力在刺杀中全身而退，也不会跟着她掉到这个鬼地方。
“你别担心，我没事，”叶姝道，“腿也不疼，我就是……身上脏了，需得找个地方洗一洗。”
难以启齿她也终于说出了口。
痉挛停下后双腿恢复以往的瘫软和无知无觉，没有生命威胁，她才想起检查自己下身，一片狼藉，失禁的大小便浸透双股的衣裤，难闻的味道无法隐藏。
她身上时常有混合着药味的淡香，此刻被异味取代，裴璟离得近，已经闻到气味，听到她说的话心里松了口气，转身在她跟前蹲下：“不疼了就好，脏了没关系，我听到河流声，这附近肯定有水，我带你去找。”
叶姝攀住他肩膀，低声提醒：“你的手注意避着些，别被我弄脏了。”
他双手绕过她绵软的小腿稳稳托住她臀部，起身时唤她的名字：“姝儿。”
“嗯？”
“我并不介意这些。”
叶姝趴在他背上，怔了怔没有说话。
四周全是高耸入云的古木，枝桠交错着伸向天际，树影婆娑，像数不清的魑魅魍魉。
山路崎岖不堪，杂草丛生高至膝盖，叶姝看不清地面无法帮忙指路，裴璟腾出一只手，折了根半人高的树枝拿在手里，一边往前探路一边走，不多时，一个天然形成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前面是个洞穴，水声好像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他眼睛看不见，叶姝解说道，“你把火折子给我，我们进去看看。”
“好。”他背着她上前。
洞穴内一片漆黑，不时阴风阵阵，里头的空间不大，石壁上布满滑腻的青苔，转个弯，眼前出现一条地下河，水光粼粼，映得石壁发亮。
“把我放下来吧，是这里，”虽然知道他不可能看见什么，叶姝仍道：“你……能不能出去等我？”
急坠的马车触到崖底的树，去势稍顿。——等的就是这一刻，裴璟深吸一口长气，双足轻点，眨眼间抱着叶姝犹如飞鸟般跃起，御风而行，从梢头翩然落下。
他的方向感自然是不准的，落地的时候偏了，两个人齐齐摔倒在树干旁。
没摔成肉泥就好，叶姝揉着磕疼的后脑勺，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夸赞道：“王爷的功夫委实不错。”
她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没伤着。他循着声音欲靠近她，突然听到她略带颤抖的声音：“……你别过来。”
她越这么说，裴璟就越担心，哪会真的停下，迅速摸索到她身侧，焦急询问：“怎么了？”
半响没听到她回应，他更急了，想碰她又不敢乱动:“是不是腿还在疼？”
自在回春堂遇见他，叶姝从未见过他如此形容狼狈。
满身的泥土灰尘，失焦的双目在黑夜里显得更加黯淡没有光彩。今夜，如果不是为了护着她，他原本有足够的能力在刺杀中全身而退，也不会跟着她掉到这个鬼地方。
“你别担心，我没事，”叶姝道，“腿也不疼，我就是……身上脏了，需得找个地方洗一洗。”
难以启齿她也终于说出了口。
痉挛停下后双腿恢复以往的瘫软和无知无觉，没有生命威胁，她才想起检查自己下身，一片狼藉，失禁的大小便浸透双股的衣裤，难闻的味道无法隐藏。
她身上时常有混合着药味的淡香，此刻被异味取代，裴璟离得近，已经闻到气味，听到她说的话心里松了口气，转身在她跟前蹲下：“不疼了就好，脏了没关系，我听到河流声，这附近肯定有水，我带你去找。”
叶姝攀住他肩膀，低声提醒：“你的手注意避着些，别被我弄脏了。”
他双手绕过她绵软的小腿稳稳托住她臀部，起身时唤她的名字：“姝儿。”
“嗯？”
“我并不介意这些。”
叶姝趴在他背上，怔了怔没有说话。
四周全是高耸入云的古木，枝桠交错着伸向天际，树影婆娑，像数不清的魑魅魍魉。
山路崎岖不堪，杂草丛生高至膝盖，叶姝看不清地面无法帮忙指路，裴璟腾出一只手，折了根半人高的树枝拿在手里，一边往前探路一边走，不多时，一个天然形成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前面是个洞穴，水声好像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他眼睛看不见，叶姝解说道，“你把火折子给我，我们进去看看。”
“好。”他背着她上前。
洞穴内一片漆黑，不时阴风阵阵，里头的空间不大，石壁上布满滑腻的青苔，转个弯，眼前出现一条地下河，水光粼粼，映得石壁发亮。
“把我放下来吧，是这里，”虽然知道他不可能看见什么，叶姝仍道：“你……能不能出去等我？”
第四十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10）
她开口让他避开，全然陌生的环境，裴璟担心她的安全不敢走远：“我就在外面，有需要你随时叫我。”
他站在拐角处，中间有一道石壁可以隔开视线，离得很近，她一出声他就会立即出现，这让叶姝觉得很安心，低头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两刻钟之后，她唤裴璟进来，捉了他的手腕，用手帕给他擦手。
明白她在做什么，他曲肘欲缩回。
叶姝不让他挣脱：“我知道你不介意，让我擦擦，我心里会好过些。”
他听话的不动了，任由她细细擦净他指间的污渍。
换下棉垫和贴身里裤，简单清洗后放在一旁，叶姝身上只余最外层的衣裙，一阵阴森森的山风吹过，忍不住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裴璟抬手脱了外袍，脏污的一面朝外，将她包裹进去。
“……我不冷。”叶姝弱声。
“我热。”
深山密林，不说冷，也绝称不上热，他谎话说得面不改色，俯身抱起她往外走，待她倚靠着石壁坐稳，起身道：“你若困了就睡会儿，我去拾些柴火。”
“嗯。”
叶姝注视着他走出去，没有她在，黑暗中他的行动比她有优势，虽慢却也游刃有余，很快抱回一堆干柴。
帮着他支起架子，柴堆在静谧的夜里开始燃烧，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裴璟紧挨着她坐下：“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你睡会儿吧，来，肩膀无偿借你当枕头。”
叶姝推开他歪过来的身体：“过了今夜，我们怎么出去？”
天黑天亮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即使天亮了，她双腿不能行走，眼前的困境还是困境。
“不出去，”他道，“沿途我做了标记，夜晚搜寻不易，最迟明日午时，聂慎应该就能找到这里。”
“噢。”
“你睡会吧。”他再次提议。
篝火燃起来驱散寒意，身体渐渐趋于暖和，叶姝确有些倦，正要应下，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火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鼻梁高挺，在脸侧投下暗影。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轻蹙眉。
叶姝盯着他：“你为什么闭着眼睛？”
“我看不见，闭着与睁着没什么分别，”他嘴角扯出一个笑意，“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他的笑容让叶姝的不安感迅速扩大，她总算想起来哪里不对，从她清理完唤他进去开始，他全程闭着眼睛，一刻都没有睁开过。
“你把眼睛睁开。”
他笑容微僵，反常的偏过头：“我困了。”
见他不搭理自己，叶姝单手撑起上身挨过去，另一只手想去摸他的脉门。
手被他钳住，不能再进分毫，裴璟仍闭着双眸，轻语道：“我没事，就是眼睛有点儿疼，歇会儿就好。”
他百般躲避，叶姝一颗心惶惶然如坠冰窖，被他制住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裴璟，我让你把眼睛睁开！”
她从未唤过他全名，这一声已带了失控的哭腔。
她开口让他避开，全然陌生的环境，裴璟担心她的安全不敢走远：“我就在外面，有需要你随时叫我。”
他站在拐角处，中间有一道石壁可以隔开视线，离得很近，她一出声他就会立即出现，这让叶姝觉得很安心，低头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两刻钟之后，她唤裴璟进来，捉了他的手腕，用手帕给他擦手。
明白她在做什么，他曲肘欲缩回。
叶姝不让他挣脱：“我知道你不介意，让我擦擦，我心里会好过些。”
他听话的不动了，任由她细细擦净他指间的污渍。
换下棉垫和贴身里裤，简单清洗后放在一旁，叶姝身上只余最外层的衣裙，一阵阴森森的山风吹过，忍不住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裴璟抬手脱了外袍，脏污的一面朝外，将她包裹进去。
“……我不冷。”叶姝弱声。
“我热。”
深山密林，不说冷，也绝称不上热，他谎话说得面不改色，俯身抱起她往外走，待她倚靠着石壁坐稳，起身道：“你若困了就睡会儿，我去拾些柴火。”
“嗯。”
叶姝注视着他走出去，没有她在，黑暗中他的行动比她有优势，虽慢却也游刃有余，很快抱回一堆干柴。
帮着他支起架子，柴堆在静谧的夜里开始燃烧，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裴璟紧挨着她坐下：“离天亮还有好几个时辰，你睡会儿吧，来，肩膀无偿借你当枕头。”
叶姝推开他歪过来的身体：“过了今夜，我们怎么出去？”
天黑天亮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即使天亮了，她双腿不能行走，眼前的困境还是困境。
“不出去，”他道，“沿途我做了标记，夜晚搜寻不易，最迟明日午时，聂慎应该就能找到这里。”
“噢。”
“你睡会吧。”他再次提议。
篝火燃起来驱散寒意，身体渐渐趋于暖和，叶姝确有些倦，正要应下，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火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鼻梁高挺，在脸侧投下暗影。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轻蹙眉。
叶姝盯着他：“你为什么闭着眼睛？”
“我看不见，闭着与睁着没什么分别，”他嘴角扯出一个笑意，“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他的笑容让叶姝的不安感迅速扩大，她总算想起来哪里不对，从她清理完唤他进去开始，他全程闭着眼睛，一刻都没有睁开过。
“你把眼睛睁开。”
他笑容微僵，反常的偏过头：“我困了。”
见他不搭理自己，叶姝单手撑起上身挨过去，另一只手想去摸他的脉门。
手被他钳住，不能再进分毫，裴璟仍闭着双眸，轻语道：“我没事，就是眼睛有点儿疼，歇会儿就好。”
他百般躲避，叶姝一颗心惶惶然如坠冰窖，被他制住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裴璟，我让你把眼睛睁开！”
她从未唤过他全名，这一声已带了失控的哭腔。
第四十一章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1）
他苦笑，松了手，无可奈何道：“我给你看，你、你别哭啊。”
得了自由，叶姝仓皇搭上他脉门，指下脉细如线，似有若无，是气血大衰之凶相，他眼皮微颤，有些吃力的张开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彻底失去正常的颜色，浓稠墨绿混浊成片，分不清眼白和瞳仁。
“是不是吓到你了？”裴璟重又闭了眼，试探着问。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变成了什么样子，只很疼，双眼像被利器狠狠剜着，随之而来的，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飞快流逝。
“没有。”叶姝否认。
腰腹以下无处着力，她一点点拖拽双腿挪到他近旁，不够高就把废足垫在臀下坐跪着，勉强支起上身，哆嗦着手去摸他后脑，想要确认又害怕是真的，黑发里，压制碧落的金针偏离了本来的位置，从针孔里渗出血珠。
“是因为我，是吗？”
从行宫出来遇刺开始，直至掉下断崖，她下肢瘫痪，不比行动自如的正常人，要保她毫发无伤谈何容易，他拼死护她，才会迫得身体里的金针松动。
“我就是怕你胡思乱想，所以不愿让你知道，”他声音虚弱，“杀手冲我来的，是我拖累了你，你无需自责。”
叶姝要很努力的克制自己，才不至于哭出来。
碧落一旦发作，就绝无再次压制的可能。
他脸色苍白，继续道：“听着，姝儿，碧落在我身体里一年了，我没有那么容易死，但生死有命，不能强求，若我实在……撑不过去，等明日聂慎到了，你跟着他走，他会护送你回临安，等京城的事情一结束，他亦会送你返回宛城。”
这种时候，他还在给她考虑后路。
金针在他脑子里不取，他的确不会那么快死，待毒性一寸寸一分分浸入肌理，哪怕将来有了解药，也再无回天之力。
叶姝很快有了决定。
“你说刺客是冲你来的，可是恒王余孽？”
“是。”
“你的毒，也与他有关？”
“……嗯。”
古来朝代更迭，兄弟倪墙之事数不胜数。
一年前，她在回春堂与师父赌酒，彼时，他在皇宫与人作生死之斗。稍有不慎，便是阴阳永隔。
重逢，来得太不容易。
“云深。”她低唤。
裴璟显而易见的愣了愣，顷刻，眉梢眼角都漾出笑来：“我在。”
他手指略抬，叶姝自觉将脸凑过去，他触碰到她脸颊，细细摩挲，“姝儿，真想看看你如今……长什么样子……”
以前，觉得失去一双眼睛不要紧，他骨子里原本就是个淡漠的人，没什么人、什么事能到他心上，直到与她重逢。这双眼睛如果能看见，又怎会浪费那么多时间，才认清彼此。
趁他出神，叶姝拇指与食指一捻，拔出他脑后金针。
“唔。”他痛哼，蜷倒在地，不止是双眼，四肢百骸都仿佛被刀刃狠狠剜割，肺腑骤痛，呕出一口黑血。
颚骨被捏住，口中被塞进一个物什，像是活物，从他喉咙灵巧钻进腹中。
“我不会让你死，”她语气柔软坚定，“我也不会，让你永远待在黑暗里。”
他苦笑，松了手，无可奈何道：“我给你看，你、你别哭啊。”
得了自由，叶姝仓皇搭上他脉门，指下脉细如线，似有若无，是气血大衰之凶相，他眼皮微颤，有些吃力的张开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彻底失去正常的颜色，浓稠墨绿混浊成片，分不清眼白和瞳仁。
“是不是吓到你了？”裴璟重又闭了眼，试探着问。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变成了什么样子，只很疼，双眼像被利器狠狠剜着，随之而来的，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飞快流逝。
“没有。”叶姝否认。
腰腹以下无处着力，她一点点拖拽双腿挪到他近旁，不够高就把废足垫在臀下坐跪着，勉强支起上身，哆嗦着手去摸他后脑，想要确认又害怕是真的，黑发里，压制碧落的金针偏离了本来的位置，从针孔里渗出血珠。
“是因为我，是吗？”
从行宫出来遇刺开始，直至掉下断崖，她下肢瘫痪，不比行动自如的正常人，要保她毫发无伤谈何容易，他拼死护她，才会迫得身体里的金针松动。
“我就是怕你胡思乱想，所以不愿让你知道，”他声音虚弱，“杀手冲我来的，是我拖累了你，你无需自责。”
叶姝要很努力的克制自己，才不至于哭出来。
碧落一旦发作，就绝无再次压制的可能。
他脸色苍白，继续道：“听着，姝儿，碧落在我身体里一年了，我没有那么容易死，但生死有命，不能强求，若我实在……撑不过去，等明日聂慎到了，你跟着他走，他会护送你回临安，等京城的事情一结束，他亦会送你返回宛城。”
这种时候，他还在给她考虑后路。
金针在他脑子里不取，他的确不会那么快死，待毒性一寸寸一分分浸入肌理，哪怕将来有了解药，也再无回天之力。
叶姝很快有了决定。
“你说刺客是冲你来的，可是恒王余孽？”
“是。”
“你的毒，也与他有关？”
“……嗯。”
古来朝代更迭，兄弟倪墙之事数不胜数。
一年前，她在回春堂与师父赌酒，彼时，他在皇宫与人作生死之斗。稍有不慎，便是阴阳永隔。
重逢，来得太不容易。
“云深。”她低唤。
裴璟显而易见的愣了愣，顷刻，眉梢眼角都漾出笑来：“我在。”
他手指略抬，叶姝自觉将脸凑过去，他触碰到她脸颊，细细摩挲，“姝儿，真想看看你如今……长什么样子……”
以前，觉得失去一双眼睛不要紧，他骨子里原本就是个淡漠的人，没什么人、什么事能到他心上，直到与她重逢。这双眼睛如果能看见，又怎会浪费那么多时间，才认清彼此。
趁他出神，叶姝拇指与食指一捻，拔出他脑后金针。
“唔。”他痛哼，蜷倒在地，不止是双眼，四肢百骸都仿佛被刀刃狠狠剜割，肺腑骤痛，呕出一口黑血。
颚骨被捏住，口中被塞进一个物什，像是活物，从他喉咙灵巧钻进腹中。
“我不会让你死，”她语气柔软坚定，“我也不会，让你永远待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