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文】《逆风千里》

经过燕子大人本人的同意,由脑残粉轻衾来搬文。
希望群主给个方便。
是燕子的早期作品,经典作之一——《逆风千里》
让我们一起重温曾经的感动。
因为这篇作品爱上燕大的娃子们,大家多多支持。
为了不水掉,希望大家不要插楼。
文章不会一天搬完。
谢谢大家。

楼主 江雪轻衾  发布于 2015-08-19 09:15:00 +0800 CST  
云翼冷冷道:“起来啊,你的大礼老子受不起,你是唐门的大少爷,没必要守我云家的规矩。”
“爹爹,5年前我可是奉了父命才拜入唐门的,不能算我反出家门,虽是唐门弟子,可我毕竟是爹爹的亲儿子啊。”云棋跪地,一脸谄媚地抱着父亲的大腿,眼神清澈,巴巴地看着。
这样一副样子,是谁都消气了。

“想清楚了,重回云家,就要守云家规矩,把你的那些大少爷习性给收起来。”
“儿子生是云家人,死是云家鬼!”这话怎么那么……能哄好了爹就成。
“只要爹爹还要我,我就是一直是爹的儿子。”
誓言说得当当响,也不过为了重见那人。

青草茵茵,脚步渐缓,一步步靠近演武堂,定定地站在门口。
仔细检查一下自己的衣衫装束,头发整齐,衣服干净,揉揉脸,微笑一个,这样还过得去吧。

进去?不进去?进去了该干什么?我该跟他说些什么?
多年不见,还能一眼认出我吗?要不要直接扑上去抱住他?他会不会笑话我?
应该会冲我笑吧,他的笑容最好看了……

“谁在外面?”
门开了,蓝衫人走出来,云棋视而不见。
目光穿过蓝衫人的肩膀,一眼千年,静静落在后面那一抹青色上。
一袭青衫的男子回头,疑惑地叫了声“小七”?

蓝衫人回头怒目,冷眼看着,忽然道:“要不要慢慢叙旧?让大家都停下来等你?”
青衫男子立即绷紧了身体,脸色一凛,黯然垂首道,“不敢”,转头对着云棋轻斥,“滚!”

楼主 江雪轻衾  发布于 2015-08-19 09:21:00 +0800 CST  
第三章严苛家规

将七弟云棋关在门外,青衫人转身跪下。
一声棍子砸到脊背的钝声,一声强压在喉咙里的闷哼。
云枫冷冷道:“我现在是云家的执鞭人,拿的是云家的家法脊杖,也是你随意拦得的?”
青衫人以手撑住地,慢慢挺直了脊背,恭恭敬敬地忍痛跪好,眼睑微敛、面色平静,看不出一丝波澜,默然道:“四哥教训的是。云梒斗胆拦了哥哥的棍子,只因云棋毕竟已不是云家人了,用云家家法打他恐怕不妥”。
叹息一声,云梒垂下眼睑接着道,“四哥,以后还是别让小七再进来了”。
云枫露出一抹玩味的神色,讽刺道:“我还以为云家男人个个无情无义,到底还是有个把兄弟情深的啊?”
一步上前,猛地攫住云梒消瘦的下巴,扭过云梒低垂的头,逼迫他与自己对视,云枫嘲讽道:“不想让你弟弟看到你趴在地上的狼狈相?怕他心疼?那你别整天跟个病鬼似的啊,老子看不惯。”

竹影稀疏,走过一段青石子铺成的小路,一间单独的小跨院,孤零零的立在空地里。夕阳如火,穿过一杆杆翠竹,斑斑驳驳,洒在地面上红彤彤的漏影。
云梒回到自己的院子,拎起一桶凉水兜头淋下,深秋时节北方的风已经是彻骨冰寒,云梒浑身一激灵,匆忙换上件干净的淡色中衫,罩上青色长袍,一根木头簪子束起微微卷曲的长发,湿淋淋地斜斜别在头上。
快到晚饭时辰了,来不及清洗身上的泥泞和血迹,用凉水冲一冲也好,总不能一身狼狈的去见五年未曾见面的弟弟吧,不知下午的事情那小家伙会不会生气。
云梒一想到弟弟撅嘴赌气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一丝微笑不经意的挂上嘴角。
一阵儿过堂风,吹开“吱呀”着的大门,云梒捂住嘴巴呛咳两声。

楼主 江雪轻衾  发布于 2015-08-19 09:26:00 +0800 CST  
云棋梗着脖子叫道:“我的事不用你管,大不了跟大哥一样,被爹打死算了。”
云翼一听这话,怒气又上来了。

云梒眼见事情有转机了,却被弟弟破坏,恨不得踹弟弟一脚。
云梒一掌击在弟弟的脖子上,云棋晕了过去。
这种时候还是快刀斩乱麻比较利索。弄晕了小弟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云翼一脚踹在云梒的肋骨上,云梒被踹翻在地,赶紧撑爬起来,跪好,腰间生生的疼,他能想像得到肋骨上怕又是青肿一片了。
云翼怒道:“老子面前你也敢私自动手?反了天了?”
“儿子不敢”,云梒麻木地抬手,猛煽自己耳光,惹怒了长辈就该自己掌嘴,这也是云家的规矩。

“你且说说,按照云家家规,你的‘客人’冲撞了长辈,你该怎么罚?”
父亲果然把矛头转向了自己。“杖责四十。”云梒敛了敛眼神,波澜不惊。
“长辈面前私自动手,又该怎么罚?”
“鞭刑,四十”,云梒惊惧地抬眼,要是父亲真的认真照规矩罚起来,今天,怕他就凶多吉少了。
“好,私自动手是你自己犯的错,四十鞭子肯定跑不掉了,至于冲撞长辈,毕竟犯错的是‘你的客人’不是你,这就要看你大娘肯不肯原谅你了。”云翼斜睨夫人韩小柔。

韩夫人此刻也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了,幸亏老爷子信她不信小七,否则今天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她。
韩夫人定定神道:“算了算了,我也不计较了,省得人家说我欺负两个没娘的孩子,让老五到我那里磕个头、认个错也就行了,杖责四十还不打掉他半条命去?”

“滚,自己到刑堂领鞭子。”
云梒试图起身,却发现膝盖一阵儿钻心地疼,挣了两次才勉强爬起来。最近天气转冷,膝盖一直都没好好照料,又在前厅跪了这大半日,右膝的旧伤复发了。
偷眼看父亲,父亲肯定是看到了自己的挣扎和痛楚,也一定记得这伤是怎么来的。
只是这些年,随着他这个儿子越来越“没用”,父亲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冰冷。
5年前,他的膝盖刚受伤,父亲或许还念在他救人有功有一丝怜悯,可惜,随着他的右腿被废,武功大打折扣,父亲看他的眼神也逐渐冷漠。
在云家这种以“有用”和“没用”来衡量一切地方,亲情这种东西是奢侈的。父亲当年一点点的疼惜,消磨到最后,怕也只剩了嫌恶与不屑。
一阵凉风穿堂而过,云梒觉得脊背发冷,一下子寒到了心底。
也罢,本就是个天生天养的高粱杆子,难道还奢望真被人当成灵芝草吗?

楼主 江雪轻衾  发布于 2015-08-19 09:34:00 +0800 CST  
云梒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挨了打实在疼得走不了道,就直接回房休息了,本以为哥哥们挨了打有时也没向父亲谢罪父亲应该不会苛责自己,不料,父亲将伤重的他从被子里拖出来,辱骂他目无尊长,吊起来一顿毒打,还让各房的子侄来参观。自那以后,云梒就一直牢牢记住了这个规矩,无论别人是否遵守,这个规矩对他而言是必须谨守的。
这次虽是伤势颇重,但该守的规矩一点儿都不能懈怠。

云梒跪在父亲面前的时候,额头上已是冷汗涔涔,受伤的膝盖跪在冬日冰冷的青砖上,跟跪钉板没有太大的区别。
由于站不稳,下跪的时候膝盖还重重地磕在青砖上。
云梒颤抖着嘴唇道:“云梒忤逆了父亲,罪该万死,父亲轻饶了儿子,儿子更是愧疚万分,儿子不孝,谢父亲责罚。”
云梒脸色苍白,双颊都凹了下去,单薄的身子在冬日的寒风里微微发颤,云翼斜睨了云梒一眼。云梒觉得父亲看自己的目光就像房檐上结的冰刀子一样,没有一丝温度。
“你就这点儿出息?几十鞭子就打得你病恹恹的,果然是个没有的东西”,云翼嫌恶地一脚踹在云梒腰间,云梒跪不稳,被踹到墙角,伤口撞在墙上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他慌张地撑爬起来,忍住剧痛跪好,口中忙道“父亲教训的是”,不敢有丝毫地懈怠和迟疑。

“滚!”
云梒躬身退出房门,出来之后,才敢用手捂住腰间肋骨处,扶着影壁慢慢往竹影阁走。
回到竹影阁,弟弟云棋还昏迷着,看弟弟微蹙着眉头,云梒怀疑是不是自己下手太重了,再翻开云棋的衣服,却发现云棋的脖子上已经是一整片的瘀血。

云梒慌了,赶紧叫下人拿药、叫大夫。
云家的大夫黄大清原是宫中御医,多年的宫中行走经验让他养成了看人下菜的毛病。云梒这个在云家已经毫无地位可言的“五少爷”叫他,他自然是来得慢慢吞吞,背着药箱进门时,嘴里还嘟囔着:“不就是挨了几鞭子吗?还折腾的人仰马翻的。”
云梒一心记挂着弟弟的伤势,早已经等得不耐烦。
黄大夫进门后,还磨磨蹭蹭地不肯动手。
云梒心头火气,一把攫住黄大夫的衣领,把他的头死死按到云棋床前,斥道:“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管谁在你背后撑腰,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谁是云家的主子谁是云家的奴才。云棋毕竟是带着唐门绝学回家的,老爷子对他的眷顾你也该看在眼里,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黄大夫被云梒愠怒的样子吓住了,谁曾想到这个逆来顺受、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云家五少发起火来就像一头受伤的小豹子,目光如刀,能剜进人心里去。
黄大夫这才恍悟,云梒叫他来,不是为了自己的鞭伤,而是为了七少云棋。云棋在云家的地位十分微妙,虽是庶出,但是老爷子最近看云棋的眼神,跟看一件稀世珍宝没什么区别。黄大夫略一琢磨,定下心来,细心帮云棋查验。
“七少爷的伤势没有大碍,但是也不可掉以轻心,脖子上的瘀伤太大,要尽快散瘀,若是瘀血不散,里面一旦感染化脓就凶险了。”
黄大夫留给云梒一瓶药酒,说是只要帮云棋不停地揉搓,就能散去瘀血。
云梒心里晃过一丝愧疚,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只是一遍遍地帮云棋揉捏。整整一个多时辰,云梒胳膊酸痛,但看着弟弟脖子上的瘀伤有所好转,也算有一丝安慰。

云棋慢慢醒转,恍恍惚惚看了哥哥一眼,又闭上眼负气地转过头去。
云梒轻刮一下弟弟的鼻子,笑道:“怎么,哥哥打你一下就恼成这样?”
云棋撅嘴道:“爹不信我,连你也不信我,还打我,真不知道我在云家待着还有什么意思。爹那个老糊涂是被色迷了心窍……”
话未说完,云梒赶紧捂了云棋的嘴巴,用力过猛牵动背后的伤口,一阵火辣地痛楚,怒斥:“你找死吗,这种不孝的话也说得出口?”
云梒看弟弟不服,又叹口气道:“你以为父亲真的老糊涂了,父亲只不过想息事宁人而已。”
云棋愕然。
云梒的目光像是飘到了远处:“你知不知道二叔和三哥他们最近都在忙什么?他们忙着和林家争夺鄢郡城,现在正打到紧要关头,偏偏拥兵最重的韩家却按兵不动。父亲不想腹背受敌,自是想尽一切办法与韩家交好,这个时候他怎么会为了你去得罪韩家的大小姐,云家的正牌夫人?”
“那他就可以牺牲我们?冤枉我们?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亲。”
云梒苦笑不语,心头惨痛。
云梒心道,父亲从来都不介意牺牲自己的儿子来“顾全大局”,只是弟弟可能还不知道,这回父亲牺牲的其实并不是“我们”而只是我这个没用的儿子。否则,在父亲的眼皮子底下,自己绝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出手打晕云棋。
现在的云棋对云家来说是一块儿宝,像云棋这样的有用之人在父亲眼中是绝不会轻易“牺牲”掉的,既然有人乐于跳出来替“小七”顶罪,而跳出来的人又恰好是个最无足轻重的人,父亲还有什么理由不顺水推舟呢?

楼主 江雪轻衾  发布于 2015-08-19 09:41:00 +0800 CST  
再想深一层,这场祸事怕本就是因我而起,或许韩夫人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而不是小七。以韩夫人的精明,不会不明白说那样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小七被激怒是必然的,小七一旦闯祸我肯定难逃干系。韩夫人也很清楚,一旦真的出了事,父亲定会牺牲我们来讨好韩家,这样的戏码在云家不知上演过多少次了,也不嫌烦。
5年都过去了,我处处小心谨慎,但云桥母子始终对当年的事情不能释怀,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我这个云家五少。云桥难道真不明白,我早就是个废人了,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能耐,即使是有心在云家出头怕也无力回天。
云梒揉揉自己酸痛的膝盖,一股悲凉涌上心头。

云梒点了云棋的昏睡穴,让他好好休息。看着弟弟熟睡了,这才决定给自己擦些药。
褪下衣服的时候,血肉已经和衣衫结痂糊成一片,稍微一撕扯就像要撕下整块儿的皮肉一样,痛楚难当。
云梒咬紧嘴唇,赌气似的狠心一扯,双手扶住窗棂,指节根根惨白,憋住一口气,豆大的汗珠急雨般地涌出来,眼前一黑几乎栽倒下去。
云梒强撑住让自己清醒,本想胡乱倒些药粉。此时,13岁的云欗慌慌张张闯了进来。云梒想遮掩已经来不及了,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势全部被云欗看在了眼里。
云欗眼里浮起一阵儿蒙蒙的雾气,也不说话,一把抓过云梒手里的药瓶,强行按坐了哥哥,手指轻轻抚摸在云梒的伤口上,细细抹上一层药膏。
云梒疼得微微战栗,欗儿的手也抖了起来。忽然觉得背上一热,像是有一些温润的水珠滴落下来。

云梒叹息着拉过欗儿,盯着欗儿的眼睛板起脸道:“欗儿,你看着哥哥的眼睛,你该记你自己答应过我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欗儿错了,欗儿不敢了。”
云梒看着云欗紧咬着嘴唇、强忍着泪珠却不敢落下的样子,终是有些不忍,拍拍欗儿的背道:“好了,没事了,你要记得哥哥跟你说过的话,云家不相信眼泪,哥哥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你要尽快学会坚强。”

“五少爷,老爷传你过去。”父亲房里的小厮吴三在门外大喊。
云欗转头冲门外怒吼:“喊什么喊?不知道好好通禀吗?”
“哥,你都伤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能出门?”云欗拉住云梒,“药都没擦完,好歹上完药再去。”
云梒胡乱换了身衣服,起身出门,还不忘叮嘱云欗把那件带血了衣衫藏了,莫让云棋醒来看见。
云梒拍拍欗儿的手,转身而去,心道,父亲传唤哪里是能等得的,父亲的眼里怕是从来都没有怜惜二字吧。

楼主 江雪轻衾  发布于 2015-08-19 09:41:00 +0800 CST  
云梒觉得自己漂浮在空中,身体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一会儿是冰寒彻骨的冷,冷得让他蜷缩成一团,一会儿是炭烤般的灼热,热得让他觉得自己被放在火上烧,一会儿是撕心裂肺的痛,像是被千刀万剐着。
千万种的感觉最终汇成一种感受,疼痛,无边无际的疼痛,痛楚似乎要将他一片片撕碎。云梒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父亲云翼。
云梒恍惚看了一眼,忽然脑子一片清醒,眼神中透出一丝惊惧,猛得起身下床,却因手脚酸软直接滚倒在地上。云翼手忙脚乱地抱起疼得蜷缩成一团的儿子,眼中流露出的是云梒看不懂的情绪。
看见父亲注视着自己,云梒强忍着痛楚不敢□□,而身体的反应却是最真实的,由一阵阵儿的发抖,变成浑身抽搐、手脚痉挛。
云翼实在不忍看下去了,想抱住儿子劝他喊出来,却发现儿子身上都是伤,自己竟然没有下手的地方,只好伸手握住云梒的手道:“别忍着了,实在疼得受不了就叫吧。”
云梒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受宠若惊的讶异,父亲连说话的语气都是温和的,这是他十多年来从来没见过的,手心传来的丝丝温度让他觉得无比地踏实,连背上的伤似乎都不那么疼了。

云梒后来才知道,自己昏迷了三天三夜,弟弟云棋就一直跪在床边日夜不眠地照顾,怎么劝都不肯起来。
直到云梒醒转,云棋还是不肯起来,坚持跪在哥哥面前,无论云梒威逼利诱、打骂哄骗,都不肯起身,也不肯说话,只不过哥哥若是要什么、缺什么他都会立即帮哥哥办妥。
云梒拗不过弟弟也只好由着他,直到第四天晚上,云棋依旧准备在哥哥榻前跪一晚上。云梒一把揪过弟弟的衣衫怒道:“你明知我的伤还没好,是非逼着我陪你跪不可吗?你要糟蹋自己一边糟蹋去,别在我眼皮子底下碍眼。”
云棋见哥哥要起身下床,慌了手脚,赶紧爬起来按住哥哥,憋了四天的泪水喷涌而出:“哥哥,哥哥,求求你别动,你刚被抬回来的时候,一点儿生气都没有,手脚冰冷,身体却滚烫,大夫都说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自己的求生意志了。你知不知道我害怕极了,吓得直发抖,我真怕你就这么睡着了,醒不过来。”
云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噎着:“我才知道,那天你受了刑,却一直在照顾我……伤口都没好好处理就去罚跪……掀开你衣服的时候,伤口都化脓了,还和衣服结痂成一团,我和大夫都不敢碰你,还是父亲下的狠手把你的衣服撕开,可是,那样痛你都不醒……后来,你一直叫娘,叫云楦,痛苦得不行,身体不停地抽搐……我好恨自己,都是我闯的祸连累了你,我求父亲打我、骂我、甚至一剑杀了我,可父亲根本不理我,还说要死让我滚到一边去死……我错了,我该死……”云棋哭得脸都花了,话语也被眼泪打落得断断续续的。
云梒一把抓住弟弟手,笑道:“你不该死,也没错,只是你用的方法错了,下次记得,要闯祸就要收拾好首尾,别人别人抓个现行,你可记清楚了?”
云梒略有深意地盯着弟弟的眼睛,云棋听不明白这话是鼓励他闯祸还是阻止他闯祸,只得迷惑地点点头。
韩夫人后来也来看望过云梒,说是当日自己睡得熟了,下人们竟然未曾通禀,害云梒受苦实在过意不去。
云梒也起身一再表示,都是自己不好,惹得夫人受惊,若再连累夫人记挂则更是罪该万死了。

楼主 江雪轻衾  发布于 2015-08-19 09:44:00 +0800 CST  
第几次来这里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每次出了事,受罚的总是自己。
云梒小心抚摸着刑堂里的一件件事物,浸血刑凳、家法板子、藤条马鞭……像在抚摸着每一件珍惜的玩具。微微有些怔忡,直到父亲一声断喝“跪下”这才晃过神儿来。

看着云梒无所谓的眼神,云翼竟然泛起一丝丝莫名的恐惧。
实在想尽快把那种莫名其妙的烦躁感甩出去,云翼冷冷道:“说说看,今天又犯了哪些事儿?”
云梒撩袍长跪,仍是疑惑的看了看父亲,虽说习惯了无罪被罚,但今天的事儿怎么算都算不到自己头上啊?
“要我提醒你吗?云家执鞭人要罚小七,你挡了,犯了第几条?小七向自家兄弟下毒,你管教不严,又犯了第几条?”
云梒有些泄气地低了头,竟把这茬儿给忘了。

“掌门,这样不公平。虽然您疼惜小七,但也不能把小七的错算到五弟头上”,云枫的正义感忽然勇敢地泛滥起来,忍不住为五弟打抱不平,结果是不可避免地挨了一耳光。
云枫悻悻地低了头,的确,一个刚刚败在“飞云八式”之下的“风霜绝剑”确实没有说话的立场。

电光火石间,云枫恍惚看到云梒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更准确的说,是有点儿幸灾乐祸的偷笑。
仔细定睛一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难道是自己眼花?
一个念头涌上心头。
“飞云八式”到底是怎么“赢”过“风霜绝剑”的?
在自己手底下走过130招的真的是“飞云八式”吗?
是,又不完全是。
云枫忽然想通了,那是经人刻意改良过的“飞云八式”,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直指“风霜绝剑”的弱点。
若不是有“高人”事先指点演练,欗儿怎能一举得手?
仔细想想,这个“高人”也真够厉害啊,能把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飞云八式”运用到堪称完美和极致。
原来,是蓄谋已久的啊。

楼主 江雪轻衾  发布于 2015-12-17 16:40:00 +0800 CST  
云梒觉得自己又出现幻觉了。
周遭一片漆黑,唯一的感觉是浑身难以忍受的剧痛。他像一个溺水窒息的人一样,拼命地挣扎求存,却还是抓不住河里一丝浮萍。
又是那个温暖坚定的怀抱,那个男人曾经抱着重伤昏迷的他,一路颠簸摇晃着,把他从死神手里拉回来。
或是一灯如豆,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在他痛到痉挛之时彻夜相伴,小心翼翼地帮他按摩着受伤的膝盖。
还是那个刀光剑影的夜晚,那人突然转身护住他,用自己的脊背替他挡了致命的一刀
……
总是重复地做着这些梦,那张银色的面具在昏黄的油灯下泛着金色微光,飘飘渺渺仿佛隔离在这个世界之外。
梦里,他总想揭开那个银色面具,看看底下究竟长着一副怎样的脸孔,是慈眉善目,还是严肃冷峻,或者风流倜傥?
可是,胳膊没有力气,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够不到,手总也伸不到那张面具的前面,直到那个带面具的男人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一片氤氲的夜色之中……

背上一道火辣辣地灼痛让云梒迅速停止了胡思乱想。
父亲见他恍神儿,抽了他一鞭子。

“噗通”一声,云枫突然跪在了云翼面前。
不管怎样,他就是没有办法看着五弟云梒在自己眼前被毁掉,即使以后云梒可能成为自己最可怕的敌人,即使今天的冲动会坏了父亲的大事。
“掌门,求您放过五弟吧。要罚就罚我,五弟的胳膊一直未能好好修养,才会在比武中失手,求求您,别再折磨他了。”云枫跪地,向云翼磕头求情,他开始后悔了。

五年前,云梒曾经救过他的父亲,还曾经救过云家所有的人,即使大家都忘了,连云家掌门、云梒的亲身父亲也忘了,云枫也做不到绝情绝义,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曾经最出色的弟弟就这么毁了。
额头撞在青砖上的声音,一声声仿佛砸在了云梒的心上。
一个视我为敌的“外人”、一个“三房”那边的人都能如此,难道爹的心就真的看不见、摸不着吗?

“四哥……没必要吧……我的事……还轮……轮不到你替我求情……”每句话都要用尽云梒全身的力气,刺目的鲜红顺着铁链蜿蜒而下,在青砖上聚成一滩滩血迹。

父亲冰冷的目光终究是刺伤了他,既然已经被伤到体无完肤了,唯一仅剩的也就是这身傲骨了,难道真要匍匐求饶,把最后的尊严也踩在脚下吗?
云翼背了手转身,拿着鞭子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走出刑堂大门,外面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压抑?或者是眼不见心不烦?

半个时辰后,云梒实在撑不住了,胳膊连带着铁链抖得像风中的叶子,喉头腥甜、嘴唇都咬出血来,只要自己再松一口气,就能晕过去了。
就这样晕了,岂不是坏了父亲的教子“好戏”?


楼主 江雪轻衾  发布于 2015-12-17 16:42:00 +0800 CST  
云梒猛一咬嘴唇,艰难吐出几个字“打,用重鞭”。
他定定地看着云枫,眼神无比坚决。
再强悍的意志力也已经随着身体的不堪负荷而渐渐抽离。而他不想就这么倒下,就这么昏倒了只能再一次证明自己真是父亲眼中的“废物”,那么,疼痛是最快让人清醒的方式,身体的极度痛楚,却能刺激人在最短的时间内集中精力。

“你疯了?”云枫不可思议的看着云梒。
云梒定定地看着四哥,眼神中甚至露出丝丝恳求。
那是云枫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即使是在演武堂被殴打到撑不下去的时候,这个骄傲的弟弟也从来没有服软半分。
为了撑过你父亲的惩罚,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父亲的肯定对你而言有那么重要吗?

云枫取了云家鞭子,一向打人打惯了,竟从没发现鞭子原来这么沉。
云家的重鞭本是用来刑讯敌人的,很少用在自己人身上,它本就比一般行刑的鞭子要重些吧?

云枫猛攒了拳头,一鞭挥下去。
剧烈的痛楚从开裂的伤口中直冲到胃部,全副的精神在痛楚中叫嚣着醒来,云梒居然撑起身子,连胳膊都不抖了。
人在瞬间清醒了,剧烈的痛楚,像要把整个人掀翻一样。
云梒不禁在想,到底是因为疼痛能让人集中精力,还是因为自己本就是个讨打的贱骨头?

一个时辰,血水和汗水裹狭着,混着沙漏里的最后一抹沙子,一起跌进了无边的黑暗。
又开始做梦了?
“吱呀”着,刑堂的大门似乎开了,是父亲来验刑吗?来看自己一手造就的成果?来嘲弄儿子的无能和不堪?
还是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

楼主 江雪轻衾  发布于 2015-12-17 16:43:00 +0800 CST  
一直不肯相信,一直不肯面对,一直愿意单方面认为五弟只是在隐藏实力,一直都不肯承认五弟再也练不到云家武功的巅峰……一个本该成为天之骄子的男人零落成泥,一个本该成为一生宿敌的对手提前离场,一个当年曾仰望尊敬羡慕的目标瞬间崩塌。
云枫没什么朋友,不知道失去朋友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只知道,失去对手,原来,心里会突然空落落的。
云枫把头埋进双手里,半天不说话。

云梒突然笑了,忍不住安慰云枫:“你那是一幅什么表情,没了腿我还有手啊,你说的,腿残了,总不能连胳膊也废了吧。”
云枫愣愣的,眼光游离于云梒胳膊上的累累血痕,突然感到一阵儿地无力和挫败。

云梒也知道四哥在想些什么,照父亲这么折腾,胳膊怎么经受得住?
只是,现在有些事还不能告诉四哥。胳膊没有力气不仅仅是因为父亲的折磨,还有一项更重要的原因,只是有些话,在云家是禁忌。

楼主 江雪轻衾  发布于 2015-12-17 16:45:00 +0800 CST  
飞霜楼。
弟弟们的住处云梒不常去,仔细回想,竹影阁和飞霜楼仅一墙之隔,但云梒竟是第一次来到云栎的住处。

云梒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把房间住得像一个兵器库。
云梒有洁癖,为此,竹影阁里的摆设简单质朴。云栎的飞霜楼也足够简单,简单到一根多余的头发都没有,但二者比起来,还是有很多不一样。
再想想七弟的百草园,云梒几乎要抓狂。
同样是十七八岁的孩子,为什么有的人能把房间收拾得一点儿人气儿都没有,像是长年无人居住;有的人都不在园子里居住,却能把房间搞得乌烟瘴气、凌乱不堪。
对了,人气。
飞霜楼和竹影阁同样是整洁,但最大的不同在于,竹影阁里多了三分人气。

人都走到床边了,云栎却躺在床上毫无所觉。
云枫微微有些恼怒,这样的警觉性给“三房”子侄丢人。本想呵斥云栎,回头却看见云梒微微蹙眉,一脸凝重。
云梒像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伸手探探云栎的额头,触手滚烫。
云枫这才注意到,云栎的脸颊酡红、额头还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手刚触及云栎的额头,云栎惊醒,一晃神间,一骨碌爬起来,迅速站好,腰杆儿挺得笔直。
云梒哑然失笑,一向只有父亲吓到自己,不曾想自己也会吓到别人。
云梒瞅了云枫一眼:“你这个弟弟被你管教得可真是好啊!”
听不出来是讽刺还是赞扬,云枫只好让云栎赶紧躺下。

云栎躲闪着,云梒强行掀开云栎的衣袖,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肉模糊。
云梒的眼睛像被烫到一样,黯然闭眼,转头,还狠狠剜了云枫一眼。

云梒坐在床边也不说话,只是细细帮云栎处理伤口,遇到淤血肿胀的地方,就用手推拿活血。伤口重新被触及,云栎不是不痛,只是云梒一只手握住他的手,一丝气流顺着掌心缓缓而上,疼痛锐减。

云枫一旁看着,这才发现,云梒处理伤势的经验比他老道,人也比他细心。再看云梒一丝不苟地,轻轻揉捏着云栎手臂上被铁链子勒出来的淤肿,比起自己的胡乱包扎又不可同日而语了。

云梒解释道:“今天若是处理不好,明日你这胳膊就别想抬起来了。”

整整折腾了半个时辰,云梒头发濡湿,鬓角丝丝见汗,由于疲惫,无意识地耸了耸肩膀。

“张嘴。”云梒命令道。

“啊?”云栎一愣。

云枫看着云梒把伤药一点点儿倒了云栎的嘴唇上,这才看清楚,云栎嘴唇内里一片鲜血淋漓。

“这是怎么搞的?”话刚出口,云枫就明白了,肯定是云栎撑不过的时候自己咬的。

云枫突然又一惊,恍然般地指着云梒道:“那你……你没事吧?”心里不期然地泛出一丝抽痛,是同样的伤势让他如此经验“老道”吧。

云梒略含嘲讽地看云枫一眼,像是在嘲笑他的“后知后觉”,也不搭理他,只顾忙着自己手上的活。等到云梒包扎好云栎的手臂,云枫越发为自己包出的“粽子”自卑。

云梒想抽出手,手心传来一阵力道。云栎睁着眼睛默默看着他,只是不肯放手。

云梒略坐了一会儿。云栎明明困得眼皮都要打架了,还是努力睁着眼睛,不松手。怕一松开,就发现自己只不过做了一场梦。

云梒看着云栎笑道:“你可是我心目中最出色地弟弟,哪能这样耍赖?”

云栎突然挣扎着起身,瞪大眼睛看着云梒:“最出色?真的吗?”

“真的。”

“比云棋还出色?”云栎紧张地看着云梒。

云梒一愣,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无可否认,云栎一直是众多弟弟中最出色的,但云梒对云棋的期望很低,只要他快乐幸福,从未考虑过云棋是否出色、是否有出息。两者或许根本没有可比性。

云梒略一沉吟道:“对,比他还出色。”

云栎的脸上缓缓绽出一个灿烂笑容,明媚如春。他在意,在意谁在云梒心目中更重要一些。

看着云栎波光盈盈、盛满期待的眼睛,云梒忽然涌上一股罪恶感,虽然并不算欺骗云栎,但自己对云棋的感情毕竟不一样吧。即使云棋并不优秀。

云枫干咳两声。亲眼看着亲弟弟向别人“献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上演兄友弟恭、兄弟情深,以为自己无所谓,以为自己不吃味,以为自己不在意,只不过是“以为”而已。

“喂,你该回去了。”云枫冷着脸,下了逐客令。

楼主 江雪轻衾  发布于 2015-12-17 16:46:00 +0800 CST  
完结吗?

楼主 江雪轻衾  发布于 2016-02-26 23:52:00 +0800 CST  
现在我喜欢看戏骨

楼主 江雪轻衾  发布于 2016-03-18 23:54:00 +0800 CST  
没了?

楼主 江雪轻衾  发布于 2019-01-03 13:49:00 +0800 CST  

楼主:江雪轻衾

字数:20568

发表时间:2015-08-19 17:1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9-20 02:38:34 +0800 CST

评论数:2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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