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搞明白了，原来是我自己二app没升级

第十四章 隐患
原以为白林翰醒了以后身体会越来越好，谁知反倒恢复得没有之前快了。第一天睡下后，后半夜他的温度就高起来，一直退不下去。他能用的药有限，效果不太好，柳清清频繁地给他擦身，喂水。高烧让他排尿有点困难，每次排尿都是一场大战，柳清清给他揉小腹，抚摸下面，再按压，白林翰总是大汗淋漓，浑身颤抖，有时候还会大便失禁，这时候最难熬，因为总是会弄到褥疮上去，不仅疼痛经常导致痉挛，而且褥疮感染在一个星期内也又恶化了一些。这么折腾了好几天才算缓过来。白林翰那天晚上的脆弱转瞬即逝，后面虽然难熬，他倒好像渐渐习惯了，就是越来越安静，柳清清和林钊得逗他说话，不然他醒着就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或者窗外，安静得吓人。吃得也越来越少，稍微多一点就立刻要吐，还总是腹泻，搞得柳清清胆战心惊。
他的鼻饲是过了一个星期才撤掉的，Stark觉得虽然肠胃功能还是不好，但是他吃得实在太少了，又拉肚子，本来就营养不良，这样下去身体各个伤口和脑中血块会恢复得更慢。决定还是撤了直接进食，好歹能尝出味道，激励他吃饭。撤鼻饲还是柳清清干活，护士们打下手。因为撤管之前空腹了很久，白林翰没啥可吐的，撤胃管的时候景象反倒没那么吓人。柳清清让白林翰侧卧，在自己腿上垫了一块毛巾，把白林翰的头搭在她腿上，然后跟他说：“林翰，我要开始了。”白林翰没说话，然后她就轻轻撕下固定胶布，用镊子把胃管往外拿。每次动一点点，白林翰的身体就抽动一下，然后吐出一点胃液在毛巾上。柳清清尽量让动作轻柔缓慢，但是拿出一小半，白林翰就已经开始连续地呕吐了，吐出的胃液也不多，大部分只是干呕，虽然有一两次白林翰抽搐的动作大了一点，但是最后也没有引起痉挛，基本保持了同一个侧卧的姿势。二十分钟以后，胃管被拿出来了。虽说看着安静，白林翰身上还是被汗湿透了，又加上失禁，柳清清等大家出去以后给他整个换了一次衣服和垫子。因为之前都没吃东西，柳清清想给他拿点粥，就跟他说：“林翰，我们吃点东西好么？”白林翰半睁着眼睛，有点微喘，轻轻地说：“有点……有点恶心，等……等会好么？”这时候护士来说，Stark医生叫柳清清过去。柳清清看这儿暂时也没什么事儿干，就给白林翰掖了掖被子，说：“那你休息一下，我待会儿就回来。”到了Stark医生的办公室，从开着的门看见他正在里面开会，他看到门口的柳清清，就把她叫了进去。他介绍了一下办公室里其他两位医生，一个是心脏科的，一个是神经科的。他们正在一起研究白林翰的病例，要询问柳清清一些白林翰的生活细节。除了跟她对话的部分，其它时候他们的谈话里术语实在太多了，只听见他们说病人这个，病人那个，具体说的是啥她没听明白，但是他们仨个人脸色都挺严肃的，柳清清心里暗暗打鼓。过了许久，好像得出点结论了，Stark医生就跟柳清清解释说：“林翰之前的低烧被我们低估了，我以为是感染引起的，实际上不仅如此。感染是诱因，但主因应该是体温调节功能紊乱，这是交感神经受损导致的，以后如果遇到炎热，寒冷，或者伤病，他的体温浮动幅度也会比正常人的大。心脏从现在做的心电图来说问题不大，仅仅是有点心动过速。不过这位Goldberg医生以前看过类似的病例。”他说着指了指坐在柳清清对面的五十岁左右的一个瘦高的女医生。“虽然那位病人不是被电击了，但是也是全身瘫痪，体温调节异常，心脏开始只是有点增大，但是由于护理得不是很到位，他经历过很多次体温异常，对心脏造成里很大的压力，后来就形成了很严重的心悸和房颤。所以林翰的护理一定要到位，体温要控制好，过冷和过热他都承受不了。”柳清清赶紧点头。Stark医生接着说：“除了体温的问题，他的消化功能非常弱，这个你应该已经感受到了。而且他应该会有很严重的失眠问题，电击对睡眠控制的破坏是非常强的。”这一点柳清清很疑惑，因为白林翰清醒的这几天几乎每隔几小时就睡着一次。神经科的医生就给她解释说现在困是因为脑部不够活跃，等到脑部充分醒来，就需要生物钟发生作用了，可是他可能基本不具备这个功能。Stark接着说：“瘫痪，发烧，失眠，是对身体器官压力最大的几种病症，他又不能用安眠药，你平时一定要让他保持愉快的心情，才能对消化系统和睡眠有所帮助。”柳清清又点头，可是心里知道这谈何容易啊，醒来的时间不是呕吐就是痉挛，谁能心情好，看他现在的情况，心情还越来越差，可是既然这是唯一的办法，那一定得努力做到。

第十五章 亏欠
柳清清开会的时候，林钊刚好到病房想问问有没什么要帮忙的。他调到这边工作的申请批了，可以住在宿舍里，但是具体的工作还没有开始。他这几天闲着没事儿就往病房跑，也帮不上什么忙，主要工作是挤兑白林翰，业余骂柳清清，试图活跃气氛。也有那么一点效果，只要他一在，什么伤春悲秋都淡了，只剩想掐死这个人的冲动。这几天白林翰身体愈发不好，尤其是腹泻对他的精神打击很大，还引起了脱水，不得不打点滴。林钊挤兑他的话他越来越不接茬，就呆呆地躺着。还是骂柳清清比较管用，一骂她，白林翰怎么也要开口说两句，后来他学了乖，话题就各种往她身上带。柳清清也不生气，也不说话，就等着白林翰维护她。林钊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声也没人开门，轻轻打开像做贼一样伸了个头进去，看见白林翰一个人躺在床上，精神挺不好，但是还是醒着，正看着他。就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你那个蜘蛛精呢？”白林翰慢慢地说：“你进来吧，把门关上，这么远我说话费劲。”林钊进来把门关上，往前走了两步，“我不是怕你没有蜘蛛精被我吃了嘛。”白林翰说：“别老蜘蛛精蜘蛛精的，多难听。我刚才听见你敲门了，我答应了你没听见。她去找医生了，你有什么事儿？”林钊说：“没啥事儿啊，就是闲着没事儿瞎晃悠才跑你这儿来的嘛。叫她蜘蛛精还叫错了？你看看刚认识你一天就把你缠住不放，精气神儿都给吸走了。”林钊嗓门大，离门又近，柳清清从医生那儿走回来刚好听到蜘蛛精这段。觉得这人张嘴真是没好话，也就是现在自己不敢得罪他，要放以前，同事朋友谁敢惹她，早给她怼得以后都绕着走。一边气得牙根痒痒，一边想着正好他在，自己去护士站那儿拿碗粥，白林翰饿了这么久得赶紧吃，现在他每顿都吃得跟小猫一样，错过了一顿可不是开玩笑。白林翰还是第二次和林钊单独对话，柳清清不在，他更没什么说话的劲头，但是话及柳清清，他还是淡淡地说：“不是跟你说了吗，不是她缠着我，是我缠着她。以前就是我缠着她，现在更是我赖着她了。”林钊说：“她不跟我说是你女朋友吗？怎么是你赖着她？都是你女朋友了，她不照顾你谁照顾你？”柳清清都走出去了，听林钊说“你赖着她”，猜这肯定是白林翰说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加快脚步走了。林钊那头接着说：“别的不提，就凭她两天不到就把你这么油盐不进的人搞到手，还立马玩英雄救美，也得是蜘蛛精了，要不是狐狸精？”白林翰叹了口气，没接他的玩笑，默默地看着窗外。好一会儿，好像醒过来一样，说：“她不是我女朋友。”说完心里先狠狠地痛了一下。喘了口气，才又接着说：“那种情况下，她又带着父母，担惊受怕的，感情也脆弱，我是乘人之危，不能算数。”林钊很不以为然，说：“这哪有不算数的，她自己跟我说的，你说不算数有什么用，有种你跟她说去？”白林翰闭上眼不说话。又隔了好一会儿，林钊以为他睡了，忽然又听见他说：“就算她真的是，我们才认识两天，连手都没怎么拉过，能有多深的感情？凭什么就理直气壮地让她任劳任怨？”林钊说：“别说得好像是大灰狼欺负小红帽似的，两天怎么就没感情，你把车让给她英雄救美的时候不也刚认识两天吗？”白林翰好像被触到了伤处，转过来看了他一眼，不说话。林钊心虚了，觉得现在气氛相当危险，一边左顾右盼，一边碎碎念：”我说蜘蛛精怎么这么久不回来，这要是我不在你不得一直一个人呆着？真不靠谱！她……”正说着，白林翰突然激动了：“你老这么针对她，不就是觉得是她把我害成这样的吗？”林钊吓了一跳，随即给了他一个“这不是明摆着吗？”的眼神。白林翰深吸了一口气：“其实真不是，我当时虽然欠点考虑，但是也没有英雄到明知道是火坑还往里跳。后来出了……意外……，我才变成这样的。"林钊不知道该不该问，只好说：”反正她把你扔那儿了，然后你就这样了。”白林翰又叹气说：“她肯定也这么觉得。所以不管我怎么麻烦，都不说一句。”尾音甚至带了点哽咽。他闭了闭眼，说：“小钊，这不公平。从我醒到今天，每天都折腾好几回，她饭都没空吃。我还有这个怪毛病，护士都没法干活，之前也都是她一个人照顾的。她是真的不欠我什么，就算她欠，这么长时间也还完了。我醒着这几天，看她什么都把我放前面，夫妻母子之间都不一定能做到这样。真的够了。明明是我害了她，她还成了罪人，我还不愿意放手……”林钊看他又要走回老路了，赶紧打断：“行行行，说得她比窦娥还冤，至于吗？我以后跟你一样，供着她，她是我姑奶奶，行了吧？”

柳清清去了护士站，倒了杯水喝。泡上粥，等它凉一会儿。白天护士还挺忙的，她坐在护士台那儿一个人闲着没人说话，就起来到处转悠。走到楼梯口，看见有一个护士站在小车边上一边分营养液一边戴着耳机打电话，好像是跟老公或者男友：“怎么又忘了把中饭带去吃？我昨天做了半天，你要气死我吗？”那边大概说不好吃之类的，她立马声音高了八度：“我辛辛苦苦给你做，你还挑！”然后一通骂，好半天才说：“行行行明天蒸小米行了吧，不带大饼。对了，xxx他老婆帮我买了半袋土豆，我让他带到你援建的工地上了，你晚上记得给我拿回宿舍，不然今天晚上啥也别吃了。”柳清清一边喝水，一边想着“赖着她”这句话，不知不觉听完了护士大姐的一整场个人秀。大姐身上的烟火气让她很羡慕，她和白林翰现在有效交流基本为零，她随时都怕他难受，话也不敢多说，白林翰呢，基本已经放弃说话了。听到大姐说“蒸小米”的时候她忽然明白了，亲密的人，也许不会都像这位大姐家这么火爆，但是更不会像他们这样，从不给对方提要求，也从不说自己不满意。这几天白林翰除非是难受得受不了了，不然绝对自己忍着不告诉她，就是让她来找个医生，白林翰都恨不得给她鞠个躬。她心疼白林翰，一直心怀歉疚。回忆起白林翰醒来时的哭泣，还有刚才的话，他恐怕更觉得对不起她。她靠着墙想了想，这并不是她想要的。这么些天她也想清楚了，她是觉得对不起他，可是她更是头一回这么喜欢一个人，现在更添了许多怜惜，她想作白林翰的爱人，是他可以抱怨，可以撒娇，可以发脾气的人，亏欠如果成了沟通的障碍，不要也罢。所以即使仍然为以前的事儿很抱歉，她也决定不能再作受气小媳妇了，这好像对他们都不好。她打定了主意，立刻起身走了，她得跟白林翰谈谈。

小伙伴们，今天晚上是过度章，没有虐。但是我得发一个高能预警：明天极为重口，请身体不适的小伙伴绕行。或者告诉我我发个剧情概要？

明天发，明天发

第十六章 温暖
柳清清走回护士那儿拿上粥端回病房，敲了敲门，林钊开门看是她，暗自给了她一个“你怎么才回来”的眼神，把她让了进来的。她看了林钊一眼，走到白林翰床前，一边说：“林翰，真的得吃点东西了，不然待会儿更难受了。”说着把粥放在床边，把他慢慢扶起来，等他靠在她身上喘气，好一点了以后，她就把床头升起来，让他靠在枕头上。林钊看自己插不上手，就说：“那什么，我走了哈。”又觉得想交代柳清清以后别出去这么久，但是白林翰刚刚才说过，又不敢骂她，就说：“那个，那个谁。“柳清清端着碗，转过来说：”干啥？忘了我叫什么了？蜘蛛精！这回记住了，免得你老那个那个的。”林钊和白林翰一起石化了。林钊感觉一股阴风吹来，心说这蜘蛛精今天要现真身了，撂下一句：“那啥，我去找同事吃饭。”直接闪了。白林翰头一回见她这样，有点尴尬，也有点难过，嗫喏着开口：“清清，对不起，你别生气，他真的没什么恶意的。”柳清清赶紧冲他笑笑，舀起一勺子粥，跟他说：“我没生气，再说是他嘴贱，又不是你，你道什么歉。他也天天骂你，我给咱俩都出口气。你不想看他天天这么嚣张吧？来，试试看吃一口，小心别呛了。”白林翰虽然还犯恶心，但是不好再拒绝，只好乖乖地张嘴吃了半勺，半流体食物不太好咽，他折腾了半天，流下来一小半，才算是咽下去了，好在没呛着。柳清清给他擦了，又给了半勺，就这么吃了小半碗，柳清清松了口气，正想着他第一次自己吃饭效果不错，谁知她这口气松早了。白林翰本来心情就不好，刚才又说了这么些丧气话，看柳清清刚才和林钊又不太愉快，心思越来越重，刚撤胃管，本来也不太舒服，勉强咽下去的粥就返上来了一口，结果呼吸没调整好，到底还是呛着了。“咳咳咳……”他反射性的咳嗽，可是因为吞咽功能不是很好，气道和食道隔膜没有完全起作用，咳嗽引起的倒抽气反而把嘴里剩下的酸水又吸进去了一些，然后咳嗽就止不住了，柳清清赶紧扶着他，让他埋下头，给他拍背，他靠在她胸口，越来越喘不过气，口水直滴在床上，抽气的声音越来越大，又开始干呕。柳清清着急着说：“林翰，调整呼吸，呼吸，不能再吐了，再吐你的胃真的受不了。”白林翰其实听不太清她说什么，只听见她的声音很焦急，怕她担心，也怕她生气，想赶紧止住。他一边尽量抽气，一边大咳了几下，好歹把肺里的东西给清出来了一些。然后他就试着做吞咽的动作，想把呕意压下去，这哪是人力能压下去的，几次之后，他的整个肠胃反倒都痉挛起来。他觉得胃里肠子里都一阵剧痛，忍不住抬头急喘了两下，柳清清感觉他整个身子忽然肌肉都绷住了，衣服被汗弄得潮乎乎的，然后只见他胸口起伏了几下，嘴反射性地张大，刚吃下去的粥“哗”地一下一口全吐出来了，然后又呕出一些胃液。柳清清在他干呕的时候就拿盆接着了，看他吐得比吃的还多，心疼得不行，正准备安慰他。没想到这时候他下面也一下子排出了大量稀便，因为没吃什么东西，几乎都是肠液，估计是电解质失调才腹泻得这么严重，因为量太大，身体和腿又颤抖，很难不弄到褥疮的伤口上。几乎是拉了肚子的一瞬间，他就痛叫了一声，然后就没声儿了。柳清清搂着他叫：“林翰，怎么了？是不是很疼？我马上给你换垫子啊。”白林翰没回音，但是他的头慢慢往上抬起来，顶住柳清清的胸口，劲儿大到柳清清竟然觉得有点疼，她赶紧放下接着的盆，低下头看他的脸。他的眼睛死瞪着，嘴还维持着大张的姿势，渐渐往一边歪过去，手脚都伸直了，因为身子斜着，腿有一部分伸到了床外头，身子也僵硬起来，柳清清想赶紧把他的垫子被子换了，又腾不出手，只好抱着他上半身，放他侧躺在自己腿上。没过一会儿，他就开始剧烈痉挛。脸上肌肉都在颤抖，手臂越抖越往回收，最后缩在胸前，手畸形地贴着衣服，随着手臂的颤动左右划拉。腿不停颤动，同时大幅度地踢蹬，打在床沿上，被子被踢到地上，腿上身上都是刚才拉肚子排出的肠液。柳清清顾不上脏，赶紧俯下身拦住他的腰不让他跌下床去。耳边只听到他喉咙不断发出声音，转头发现他脸色越来越紫，眼睛翻动着，渐渐只有眼白了。在一刻不停的颤动中，他竟然仍然在不停地拉肚子和呕吐，柳清清吓坏了，拍他的脸叫他，“林翰，林翰，放松，放松点好吗，林翰，求你快呼吸。”痉挛好一会儿才停，止住的时候白林翰已经整个脸都紫了，然后他开始用力倒气，好像垂死挣扎的鱼。柳清清帮不上忙，只有一直顺他的背。这是白林翰醒来以后最严重的一次发病，他停了倒气之后，呼吸变得又轻又浅，间或微弱地咳嗽。痉挛过后的身体静静地躺在柳清清身上，只有局部肌肉还有微微跳动。可是他的胃肠痉挛还没有完全停止，断断续续地还在呕吐跟腹泻。他已经筋疲力尽了，头一动不动，只有呕吐物一股一股地从嘴里流出来，流到柳清清腿上和床上，下面也一样，柳清清帮他揉着胃，一直安慰他，他完全没反应。等胃肠痉挛终于停了，床上已经是一片狼藉了。柳清清觉得这在房间里怎么也弄不干净了，就低下头问白林翰：“林翰，我们洗个澡行么？”

白林翰半睁着眼睛，又没反应，柳清清知道他心里难受，也不继续问，轻轻把他放床上，勉强用被子盖上，说“我这就回来。”忙去厕所急急自己冲洗了，换了衣服，然后回来直接把移动床的轮子架起来，推进了卫生间。花洒刚才就没关，柳清清脱掉白林翰的衣服，剥掉床单，用床单给他草草擦了擦脏污，就把他往浴缸里抱。白林翰虽然瘦，个头却不小，柳清清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一个趔趄，她和白林翰都摔地上了，好在白林翰压在他身上，没太伤着。她一边道歉，一边用力把他拖到浴缸里，用花洒开始给他冲洗。一整个过程，白林翰一直半睁着眼睛，盯着前方某处，偶尔咳嗽两声，不管柳清清问他水温烫不烫，还是问他肚子疼不疼，他都一言不发。就是给他冲洗褥疮的时候，他浑身颤抖，也没发出一声呻吟。柳清清看着他肋骨分明的身体，心渐渐沉下去了。好歹洗完了，她把床打扫干净，又铺上新床单，给白林翰擦干，才费了大劲把他的抱回床上，推回房间。重新垫上垫子，给他穿完衣服，盖好被子，又跑出去把脏床单衣服给护士，又洗了手，再回来床边。白林翰还是不说话，柳清清摸着他的手：“林翰，我知道你难受，你跟我说说行么？”白林翰眼睛都没动，柳清清正要接着说，就发现他咳了两下，又颤抖起来，她怕他又要痉挛，紧盯着他，却发现他好像是在打摆子。她才忽然意识到房间里和卫生间有温差，白林翰受不了。她赶紧给他加了床毯子，一边搓他冰凉的手，跟他说：“林翰，是不是很冷？现在好点了么？”还是没回音，她搓了好一会儿，他手上的温度根本没变化，柳清清伸手进被子里一摸，身子也冰凉，而且还在发抖。她心里一阵急，干脆脱了鞋钻进他被窝里，搂着他，腿搭在他腿上，又理了理被子把他俩盖好。谁知白林翰抖得更剧烈了，柳清清觉得是自己刚刚掀被子带进来凉风，更紧地搂了搂他。白林翰一边颤抖，一边终于说话了：“咳，下去！”柳清清说：“我弄疼你了？”说着默默检查了一下手脚的位置，并没压着伤口。然后觉得可能是他不好意思，她自己其实也有点被自己吓到，就解释说：“林翰，你不能着凉，这样热得快。不要不好意思嘛，你都被我看光光了。”然后听见白林翰喃喃地说：“脏。”柳清清装作没听懂，闻了闻自己，又闻了闻他，说：“不脏啊，挺香的。”白林翰说：“你下去。我脏。”柳清清说：“不下，多舒服啊。”白林翰声音高起来：“我求求你出去，离我远点。”然后又一阵咳嗽。柳清清抱得更紧了，一边抚他的胸口，一边也大声起来：“不要，我凭什么听你的。你刚不是不跟我说话吗？那现在也别说，睡会儿。”说着就把下巴搭在白林翰的肩膀上。白林翰本来就虚弱，也没力气和她吵架，又没法推开她，只好微微往反方向转过头，尽自己可能离她远点，但是渐渐终于没再颤抖和咳嗽了。柳清清本来只是做个样子，没想到没一会儿真的睡着了。白林翰第一次被她这样抱着，难以抑制地心跳加速，虽然心里凉透了，但是也不能不感觉到从她身上透出来的温暖，还有她吹在他脖子上的热气。他不断告诉自己，他不能再贪恋这样的温暖了，不能再害她了，他真的太脏了，他得跟柳清清好好谈谈。”

不好意思更得有点晚哈，避雷的小伙伴剧情概要在这儿：虽然清清想谈谈，但是还没来得及白林翰就严重发病了。清清试图安慰他但是不太成功。而经过一次大发病以后白林翰同学更加心灰意冷，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也想要谈谈。他们在下一章谈。

第十七章 陈情
这一觉睡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当然是柳清清睡了，白林翰虽然累，反倒没睡着，只觉得头疼得要裂开了。柳清清醒来抬起头，看见他跟之前盯着同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她伸了个懒腰，感叹道：“啊，睡得好舒服啊。”从床上爬起来，又搂着白林翰的脖子和腿，把他翻成侧卧，给他掖了掖被子。白林翰忽然开口说：“我们谈谈吧。”嗓音嘶哑。柳清清无视了自己的心疼，轻快地说：“好啊，我也想谈谈。但是咱们得先吃饭，不然没得谈。我去拿饭啦，你乖乖等着哈。”她一走，白林翰只觉得床上冷得要命，不禁又发起抖来。没一会儿，柳清清又拿了一碗营养粥回来，看他又在发抖，赶紧抱住他说：“看，没有我不习惯吧，咱们先吃饭。然后她扶他坐起来，这次靠在她怀里，等他眩晕过了，一口一口把粥喂给他，她喂得比上次更慢，每隔个一两口就揉揉他的胃。这样又吃了小半碗，白林翰实在是咽不下去，一口粥含嘴里一直努力。柳清清转头看他眼睛都憋红了，就说：“吃不下就算了，吐了吧。”说着拿碗接了，给他又擦了擦嘴，等了一会儿。接着说：“这次能吃这么多很不错了，也没呛着，该表扬你。”白林翰没说话。柳清清给他揉着胃，又动了动身子，让他靠得舒服一点。白林翰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想到刚才它们都触碰了什么，心里一阵难受，开口说：“清清……”柳清清抢着说：“林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让我先说行么？”白林翰不说话了，柳清清理了理他额前的头发接着说：“亏欠这种事……”白林翰急着说：“我对不起你，清清，你真的不欠我。”柳清清拍拍他的手：“林翰，听我说完。”白林翰不说话了。柳清清一只手还放在他胃上，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耳朵，脖子，和脸颊，接着说：“亏欠这种事，有很多补偿的方法。我不喜欢推卸责任，但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个心肠很软，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的人。我以前在公司干活，一路走来也干过不少错事，真的没法挽回了，道歉，实在不行辞职，我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也就完了。我不会把损失背自己身上，把自己搞破产。”白林翰愣了，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柳清清接着说：“你说我没欠你，我不同意，没有我，你轻车简从，一晚上就到这儿了，不管后面发生了什么造成你受伤，我是起因。”白林翰又想反驳，柳清清把一根手指放他嘴上，轻轻说：“嘘”，接着说：“可是就算是这样，我可以给你钱，可以请最好的护士护工照顾你，可以送你去最好的疗养院。我并不需要自己亲自来，只要尽了力，我的良心也都能过得去了。”她把下巴放他肩膀上，手臂环住他，俩手握住他微微变形的手：“所以林翰，我来照顾你，并不是因为我觉得欠了你的，是因为我心疼你。你难受，我更难受。林钊虽然嘴贱，但是我在门口听见他有一句话没说错，我是你女朋友，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呢？那天找到你，看你那个样子，我心都碎了，只想以后你的每一寸苦痛我都要抚慰，把你交给谁我都不能放心。我是后悔，恨我自己自私，恨我害了你，可是我恨自己，更因为那个人是你，你明白吗？我知道今天不好过，你身上难受，心里更难受，我不能替你受苦，可是我想陪着你，一直陪着你。”白林翰听到她说“女朋友”的时候就再也忍不住眼泪了，虽然刚刚跟林钊说了一番他们不是男女朋友的宏论，又一门心思想赶她走，可是真的听到柳清清这么说，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心里有多渴望。他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跟相遇第二天在加油站时一样的心跳，可是他马上想到刚才的惨状，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最脏的地方挣扎，翻滚，还要连累她，他眼神渐渐凉下来。柳清清听见他吸气的声音，给他擦泪，自己声音也哽咽了：“所以，林翰，让我陪着你，不是像现在这样，是像女朋友那样陪着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不开心，什么时候想我了，什么时候想去干点啥，我也告诉你，好不好？”白林翰没说话。柳清清等了一会儿，问他：“那你能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么吗？”

白林翰没有克制住，哑着嗓子跟她说了实话：“我现在……很看不起我自己……我明知道不应该，还是舍不得放你走。男朋友至少要保护你，照顾你，抱你，可是我连最基本的身体都控制不了，全都累着你，害你摔倒，我随时都脏得很，还把你弄脏。我多想你说的都能实现，如果我还跟以前一样，我会试着努力，可是现在，我不能拽着你一起沉下去，不能……”他说不下去了，柳清清更紧地抱着他，把他的手放在她的手上：“林翰，我不要你放我走，你看，你可以握着我的手，可以让**着你，你没有不一样，你还是善良温柔，又喜欢我的白林翰。你还没醒，都能认出我，为什么好不容易醒了，却总想着推开我呢？你从来不脏，只是生病了，需要照顾。要是我和你换，我生病了，却不要你照顾，非要推开你，你会不会很伤心？你也许有很多事做不了，可是你还能做很多事。你能对我好，逗我开心，让我耍脾气，听我骂你，你还能跟我说心事，完全信任我，让我觉得我是全世界对你而言最特别的人。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你根本不是我必须承担的重任，你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爱人呀。一个人幸福，不就是求之而得之吗？我想要的幸福，就是一直陪着你，你明明可以给，为什么就是不给我呢？”白林翰只觉得一股酸涩的味道从舌根涌上来，把他这么多天来建设的壁垒都摧垮了，他的不甘，愤怒，辛酸和感激都争先恐后地想要冲出来。他靠着柳清清，哭出了声。柳清清没有劝慰他，只一边摸着他的手，一边喃喃地说：“林翰，林翰，傻孩子。”等他哭了一会儿，渐渐停了。柳清清把他移到枕头上，坐起来对着他的脸，又问一遍：“所以，你现在能让我陪着你了么？告诉我所有的事，不自己忍着，不推开我？”白林翰终于说：“好。”柳清清笑了，忽然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盖个章，你得说话算话，一辈子不许反悔！”白林翰脸“腾”地红了，眼睛里都是水汽。柳清清其实自己也心砰砰狂跳，还在假装老司机：“小白兔，这次看你还跑！”白林翰笑了，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知道她是真的喜欢他，他不再觉得冷了。其实真跨出去了，他发现也没什么难的，这副身子，这颗心，只要她想要一天，就都是她的，至于亏欠不亏欠，他已经把自己都交出去了，也不在乎是不是欠着她了。

小伙伴们我又要预告了，明天没有虐，目测后天也没有。虽然我也知道我在月儿吧还写重口味已经是小众又小众了，本来就是为了虐写的，大家也想看虐，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合理化剧情，谢谢大家支持我和忍耐我拖拖拉拉。

第十八章 静好
那天以后，柳清清这个女朋友的身份算是官方认证了，白林翰的心情也开朗多了。果然心态最重要，虽然褥疮，腹泻，胃反酸的困扰还是持续了很长时间，但是在柳清清的威逼利诱下，白林翰随时跟柳清清详细地汇报他身体的感受，稍微有点不舒服都让柳清清咋呼半天，再没有大发病过。除了身体上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有了柳清清加入白林翰的阵营，林钊长达十年对于白林翰在斗嘴上的优势也不复存在了。自从她不当包子以来，嘴皮子神功初露锋芒，现在林钊见到她就自动矮三分。说来好笑，白林翰虽然身上各种不适，他抱怨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营养粥太难吃了，要求吃点别的。柳清清帮他求医生，医生勉强同意慢慢地加入其它食物，但是一星期只能加一种新的，而且每餐只能加入一半以下的新食物。柳清清实在离不开身，于是林钊工作之余还承担了给白林翰熬粥做饭的任务。虽然他嘴上抱怨连天，但是做的粥软糯可口，炖的汤也鲜香诱人，白林翰食欲好了很多。除了当伙夫，林钊还当了白林翰的人肉PTSD康复器。每天他送饭过来，白林翰就让柳清清去吃饭，然后要求他在自己面前站一会儿。林钊一边损他，一边听他的号令移动位置。虽然经常反复，但是总的来说白林翰能接受的距离逐渐由远及近，后来林钊也能时不时在床前待一会儿了。柳清清总抱怨他饭前做这个影响食欲，但是白林翰心里急，不想让柳清清一个人受累，而林钊别的时间要上班，晚上从宿舍过来白林翰又怕他麻烦，对这件事非常坚决。因为进步确实有，柳清清也就没有坚持。
也许是这段时间照顾得好，也许是白林翰运气，两个月之后，他的双臂竟然能活动了。最开始是有些反射动作，柳清清给他擦手的时候，感觉到他轻轻捏了她一下，她吓了一跳，然后立刻眉开眼笑地说：“林翰，你手能动了？”白林翰有点懵：“没有啊。”因为他的手经常自主颤抖，所以他自己倒没感觉有什么区别。柳清清说：“你捏我来着，真的，我去找医生问问。”然后风风火火地去找医生了。Stark来了以后仔细检查了一下，也很高兴：“不错，反射功能强了很多，从现在开始针对复健，会更有进步。”然后又夸了一番柳清清观察很仔细，能够发现这么细微的变化。柳清清心里美死了，抱着还在努力控制呼吸抵抗对Stark恐惧的白林翰一阵摇晃：“听见了吧？我厉害吧？你自己都没发现哈哈。以后可得听我话。”那之后就天天盯着白林翰捏球，抬手，撑弹力带。白林翰之前昏迷那么长时间，后来又病弱，手上肌肉都萎缩了，神经功能又不全，每次都弄得满头大汗，柳清清就负责给他擦汗，鼓励他。虽然肉体很痛苦，但是这是巨大进步，俩人精神上都非常振奋。又经过一个月的训练，他的手已经可以拾起比较轻的东西，还能拿勺子吃饭了。自从他能吃饭以来，每到饭点，柳清清给他把桌子架起来，扶他坐着，然后端着自己的饭坐床边和他一起吃，偶尔禁不住他磨，给他吃一点自己的菜，那虐狗程度，每次林钊进来都嫌牙酸。
这天白林翰复健完，浑身都汗湿了，柳清清正帮着他擦身子。自从他手能动了，但凡能自己做的事情绝对要求自己做。但是复健之后手抖得根本抬不起来，所以每次擦身还是柳清清代劳。她擦到他之前褥疮那儿，按了按，问他：“还疼吗？”白林翰说不疼了。她长舒了一口气：“可算是好了，这都三个多月了。可是疤怎么一点没淡啊，不会以后又复发吧？”白林翰跟她解释：“伤到真皮层疤就不会消了，跟复发没啥关系，别担心了。”一边用手颤颤巍巍碰碰她身子：“擦完了没？擦完了帮我把衣服穿上抱抱吧，有点冷。”柳清清赶紧结束了给他穿上衣服，坐在床边抱着他笑：“真喜欢你求抱抱的样子，像小狗一样。”白林翰把手环过她身后，尽量抱紧，也笑说：“练得这么累不就是为了抱嘛，不抱多可惜。”然后他故意叹口气，说：“清清。”他已经好久没这种语气了，柳清清有点紧张，忙问：“怎么了？不舒服吗？”白林翰可怜巴巴地说：“我想出去看看，这都秋天了，也不热了吧？我都快忘了外头什么样了。”柳清清其实前几天刚问过Stark，但是今年秋天来得晚，外头还热着呢，沙漠昼夜温差又大，Stark就又没同意。她跟他说了以后，白林翰说：“要不你把Stark叫来，我跟他再说说，你帮帮腔？”柳清清说：“你现在胆子真变大啦，还跟医生叫板。”白林翰说：“是讲道理，没叫板。”柳清清于是把Stark请进来，白林翰跟他说了半天，Stark实在犟不过他，只好说：“行吧，等天晚了，黄昏的时候出去半个小时。”白林翰高兴坏了，连连道谢。

自坐沙发今天作业交完喽。明天小白放风去

没有虐大家积极性好低，可是明天还没有虐，怎么办，哭跑

好像被吞了？我想说的是金庸先生过世了，李咏也过世了。虽然知道他们跟我没什么关系，还是感觉与我有关的两个时代结束了。

刚才想说为了不是纪念的纪念，今天双更，然后度受就抽了

度受又抽了，我给大家的回帖和新帖都各种被删

第二十章 正骨
旖旎之情在柳清清感觉到白林翰的颤抖后淡了一些，她看了看已经渐渐高起来的月亮，连忙把毯子又给他裹了裹，准备把他赶紧推回屋里去，但是白林翰一直求她再等一会儿，刚刚被糖衣炮弹攻陷的柳清清实在没什么坚持立场的能力，于是原定半个小时的放风足足延长到了两个小时，直到护士和林钊跑出来勒令他们回去，俩人才算完事儿。虽然裹着毯子，大部分时候又被柳清清抱着，白林翰失温还是很严重，尤其是腿，回到病房温度变化，立刻就抖动起来。林钊刚把他抱回床上，他双腿就开始痉挛了，怎么也止不住，最后波及全身。柳清清抱着他不停地道歉，一面给他顺气。等痉挛终于停了，白林翰气还没喘匀，就说：“不……不能说……对不起……要……说……喜欢……我……得……罚你……”林钊见识了秀恩爱新高度，简直快要不认识这个人了。他拉着护士一边往出走一边自言自语：“我还是快闪吧，别给齁死了多划不来。你说我贱不兮兮地急什么？”一边转头用英语跟护士说：“我看他好得很，我们应该让他们在外头再多待俩小时……”柳清清飞红着脸，光速给他脱掉鞋袜和纸尿裤，又用热水给他擦了擦身子，自己也草草收拾了一下爬上床去抱着他：“我认罚，罚什么明天你说了算，现在不许说话了，闭上眼睛赶快睡觉！”白林翰轻轻勾住她的衣服，很快睡着了。
因为白林翰受了凉又痉挛过，柳清清晚上帮他翻身的时候很担心他烧起来，还好没有。他睡得还算不错，有两次翻身弄醒了他，但是睡回去得还算快。到了第二天早上，白林翰精神很好，兴致勃勃地要跟柳清清讨论怎么罚她，可惜Stark医生杀到了。他检查了一下白林翰的基本指标，比较满意，然后宣布说白林翰身体条件已经具备了，他近期要安排手术把白林翰愈合畸形的骨头给正过来。白林翰送来医院的时候，身上骨折骨裂的地方有点多，大部分都畸形愈合了一些。医生现在的决定是，畸形愈合的锁骨和两根骨裂的肋骨情况不严重，本身不影响功能，就随它去了，但是左上臂，左小臂，右边大腿骨和左边小腿胫骨的骨折必须重新手术矫正，不然以后会影响功能。柳清清知道白林翰因为左臂的骨折畸形愈合，他有很多动作做不全，很影响复健，大腿上那个更是导致他坐姿的时候臀部受压不均衡，以前褥疮就因为这个总是不好，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于是两天以后一大早，白林翰就进了手术室。
手术其实很简单，对身体的压力也不大，比较棘手的问题是麻醉，麻醉师讨论了好几种方案，局部麻醉和全身麻醉都有。最后考虑到这次需要动的地方很多，又是骨头，局部麻醉用药量也不会小，而且万一用量不够疼痛引起痉挛，手术就没法继续了，还是选择了全身麻醉，然后密切监控心跳。手术用了三个小时，谢天谢地没出什么事儿，推出来的时候白林翰伤臂和伤腿上都已经固定了，人还昏睡着没醒，医生说再过一两个小时就会醒来了。
可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白林翰都没能清醒。开始是无声无息地昏睡，天色黑下来的时候，他就发起烧来。医生和麻醉师都没什么办法，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只能又开始监控他的各项身体指标。除了心跳照常略快之外，却也并没有什么异常。只好认为他对麻醉剂量有点过敏，身体适应不良。柳清清怕出意外，彻夜没睡守着他。入了夜，听见他开始说胡话，一开始是一边用英文喊“放开我！”一边手臂乱挥。柳清清怕他伤着自己，一边控制住他的手臂，一边跟他说：“林翰，林翰，你很安全，别怕。”他渐渐安静下来，柳清清尽量挨着他，又怕碰到他伤口疼，只能搬凳子在旁边坐着，头靠在他枕边，握着他的手。也许是感觉到她靠近，白林翰一直比较安稳，可是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又呼吸急促起来。这次他没什么动静，可是却静静地流下泪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柳清清凑近了听，好像是在说“爸爸，别走。爸爸，对不起。”还有“妈妈，对不起。”他无助的语气让柳清清很难受，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只好一个劲安慰他：“不怪你，林翰，不怪你。”谁知越说他哭得越凶了，又听他说：“我知道你怪我，妈妈，我知道你是怪我的。哥哥在就好了，我找不到他，爸爸，我找不到他…”然后又是一连串地道歉。柳清清一直给他擦泪，又用温水擦身子降温。他的梦话一直持续到天大亮，之后也很不安稳，但是没再开口。一直到快要吃午饭的时候，他才终于退烧了。自己吃过了饭，柳清清起身检查他挂水的瓶子，转头对上了他睁开的眼睛。“林翰，醒了？身上难受不？要不要喝水？”白林翰没说话，微微抬了抬没有打石膏的右手，柳清清赶紧拉住，然后感觉他在尽力把自己往他身前拉，就俯下身抱住他。白林翰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直没说话，但是身体微微颤抖。”柳清清以为他哭了，抬头看他的脸，他的眼睛闭着，没有眼泪，感受到她的动作慢慢睁开来。柳清清没想到会看到这样平静地一双眼睛，完全没有昨天夜里的一点点脆弱和悲伤，它们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然后柳清清听见他说：“清清，你还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