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文荒了，老身也开个文吧。第一次写文就重口味，大家见谅哈
没有存稿，没有大纲，不定期更新，入坑请慎重。

第一章 战火起了

到处都是战火，昨天还在和平盛世的人们永远都不明白怎么好像只是睡了一觉，世界就变了天了。柳清清带着父母，携裹在逃难的人群里东奔西逃。反政府武装已经攻陷了他们之前藏身的防空洞，没有人来救他们，之前衣冠楚楚的人们完全进入了群体无意识，拥挤，哭嚎，趁机抢劫，再体面的世界，其实也只需要一天就能彻底崩坏。
柳清清在人群中跌跌撞撞地走着，一边留神拉着妈妈的手，一边小心护着自己的包。包里有她的护照，还有一些美金，关键时刻都能救命，千万千万不能被抢走。爸爸在另一边拉着妈妈，三个人各自努力不被人流冲散。如果你圣诞节去过迪士尼，春节去过外滩，就能明白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做到的事。周围一片吵嚷和汗臭，柳清清肩上的包滑下来了，她扶了扶，顺便抬头抹了一下脸。忽然看见他们昨天入住的酒店，远远地浮现在海上，好像一个遥远的梦境。这个沙漠中的城市原本非常漂亮，有世界上最豪华的酒店，这也是为什么柳清清选择带父母来这儿度假的原因，爸爸妈妈年纪都大了，再不趁着他们还硬朗，带他们享受享受享受，以后后悔可就来不及啦。正好赶上今年上市大潮，柳清清的公司IPO成功，作为老员工加技术骨干她没少拿股票，这不就也能过把富豪的瘾了。然而现在她无比痛恨这一年发生的一切，如果她没有拿到这笔热钱，或者听爸爸的劝在国内找个地方一家人安安静静地休息休息，他们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她还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气，害了大家。又一发炮弹在他们周围掉落，激起一波尖叫，惊醒了陷入回忆的柳清清。她又抹了一把汗，紧了紧拴在身上的冲锋衣。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现在的信念只有一个。她，和她的爸妈，都要在这个地方活下去，然后回家。如果说是有什么特质让柳清清年纪轻轻就成了公司的技术大拿，成功镇住一组的妖魔鬼怪，就是她的冷静。不管是以前公司融资失败整个组要被砍掉，还是她负责的项目出了大问题客户打电话来骂娘，她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调整自己的状态，迅速适应新的情况，并在绝境中寻得一条生路。她虽然后悔自己的决定，但现在时间紧迫，绝对没有时间自怨自艾。哀哀的哭声从刚才炮弹落下的地方传来，她看了一眼，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在大哭，那孩子大概是他的儿子吧。那孩子满头是血，现在别说送医院，简单的止血可能都做不到。那男人说了什么她听不懂，但不外乎是求救。她自知无能为力，便没有再看。即使没有这发炮弹，她也明白，这么随波逐流地走下去肯定是不行的，人总要吃饭睡觉，这么多人，有吃的也早被抢光了，迟早要爆发大冲突。她越过人群，在哭声中举目四望，希望能发现一个什么藏身的地方。
”Please let me check him." 一个温和地声音响起，竟然说的是她听得懂的英文，而且带有一点熟悉的口音。她立刻转过头去，看到一个穿着白色休闲服的年轻人。他微微有些瘦，剪着整齐的短发，在一群蓬头垢面的或者包头遮面的人里显得特别干净。而更重要的是，他是黑头发！虽然这年头出门旅游的国人多了，但是患难之际看到亚洲人还是令她激动不已。那个声音继续说道：“He's left arm is bleeding too much. I will need to stop the bleeding first. Do you have rope or large rubber band?" 他问那个慌乱的父亲，父亲茫然的摇了摇头，然后像是听懂了，忽然指着自己衣服，说可以撕衣服。柳清清忽然想到自己包里有带来在酒店里运动用的弹力带，止血效果可能比布好，没来得及考虑，就大声说”我有弹力带，你看需要么？“那个年轻人转过头来，脸上带着点惊讶，看着她。在后来的日子里，她不停地回忆这一幕，在她安全地回到家，享受着宁静的时光的时候，在她在医院里徘徊，担心焦虑的时候，在她求告无门，无路可循的时候，她都想起这一幕。这一个战火中的相遇在回忆中竟然是这么美，美到让她宁愿永远留在那片战火之中。而这样美好的人，这样干净的人，后来竟然变得面目全非，仿佛她记忆里的那个回眸只是一个梦。那年轻人只愣了一下，就说：“可以没问题，你给我吧。“人群自动让开了一点点，柳清清把弹力带递了过去，然后看着他包扎，止血，又跟那个父亲说了几句。一切结束之后，他走到柳清清的身边，伸出手，自我介绍说：”你好，白林翰，刚才谢谢你。“柳清清握住他的手说”柳清清，不用谢。“然后他们都笑了一下。
之后的路自然是四个人一起走的，有了白林翰的帮助，柳清清的负担忽然小了很多，绷紧的神经也松了一点。夜幕很快降临了，人们三三两两窝在街上的各个角落，准备休息。即使明天就撞上反政府军被当稻草收割掉，今天也总要睡觉不是。柳清清一行四人也在街角安顿下来。柳清清的包里还有一点早上吃剩的蛋糕，白林翰也有一些干粮，老人们吃了一点，劳累过度，很快就入睡了。柳清清还坐着，跟白林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她知道了他是实习医生，来隔壁国家做医生无国界项目，趁着休息开车过来玩两天，没想到就卡在了这里。她还知道了他的车就停在这个城市靠南的小公园旁边，要是明天能顺利地走过去，又运气够好车没有被偷或者被砸坏，他们的日子就会好过多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睡着了，虽然心里知道让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人守夜不礼貌也不安全，她还是没忍住困意，动荡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章 同行
睡到后半夜，柳清清被摇醒了，醒来才觉得身上像要裂开一样，高度紧张的白天加上极不舒适的睡觉姿势让柳清清比睡觉前还累了。现在的她简直就是蓬头垢面的活范例。过了好半天她才清醒过来，看清是白林涵摇醒了她。白林涵好像有忍耐疲劳的超能力，经历了慌乱的一天，又一夜没睡，他除了头发乱了一点，脸色白了一点，几乎没什么变化。他看着她说“对不起柳清清，你可能要起来看着一点，我需要过去一下。”然后他转身指了指街对面。黑乎乎的柳清清没看清，白林翰已经起身走了。微有凉意的夜风把她吹得略清醒了一点，她才反应过来，怎么白林翰反倒要跟她说对不起呢，前半夜守夜的是他，明天可能还要蹭他的车，她才应该不好意思才对。而且这么晚了他要去哪儿，需不需要帮忙，什么都没来得及问，白林翰已经消失在了黑幕中。柳清清的爸妈还在睡着，时不时呻吟一下，毕竟睡觉的环境实在太差，可是白天的紧张和劳累让他们即使不舒服也没法醒来。柳清清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感觉到处都潜伏着危险，她实在没法离开，只好在黑夜里枯坐，一边盘算着天亮以后的打算。他们需要尽量靠近人群，以减低遇到各种危险的可能性，然后往南走到达小公园。找到白林翰的车以后，需要尽量等到人群过去，再检查车有没有问题，最好在一切就绪之后再发动车子，以免引起哄抢和围堵，然后立刻离开。刚想到这儿，白林翰离开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她周围睡觉的人全吓醒了，爸妈也突然同时坐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儿！“她赶紧安慰道：”没事儿，不是咱这边，别过去就行了。“她妈妈又问”小白呢？“同行了半天，白林翰前后帮了不少忙，她妈妈也挂了不少心在他身上。柳清清说”现在还不太清楚，但是估计待会儿就回来了。“”他去哪儿了？“”我也不太清楚，您别瞎担心了，他比我们会保护自己，要出事儿也轮不到他。“柳清清妈妈姓杨，虽然上了年纪，脑子还是非常清楚，知道女儿现在压力大，刚才这么说就是堵自己的嘴了，自己和老伴现在有心无力帮不上什么忙，体力和语言都跟不上，最应该干的事儿就是少添乱，所以没有继续追问。不过杨女士倒是提醒了柳清清，她拿出仅存的一袋速溶麦片，倒进挂在身上的水杯里，又从还剩的矿泉水瓶子里倒了一点点水，勉强弄成糊状。这是他们目前最好的食物了，别的帮不上，至少白林翰回来的时候能有点像样的早餐吃。然后她和爸妈分吃了昨天从路过的便利店里高价买的略有一点变质的大饼。
太阳从街对面的平房顶上露出头的时候，白林翰终于回来了。柳清清一家三口一看到他，同时吓了一大跳。他不再干净了，头发蓬乱，眼睛血红，休闲服又黑又皱。他脚步不稳地走到柳清清面前说：“对不起去了这么久。”这次柳清清赶紧回说：”干嘛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很麻烦你了。你干什么去了？一切顺利么？”白林翰嘴唇抖了抖，好像下了决心，才说“那个孩子，刚走了。”说到”走“字喉咙里的哽咽竟然没控制住。他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说完连忙低下了头。柳清清心里”咯噔“一下，感叹道：“唉，太可怜了，那么小的孩子。可是这不是你的错，你看白天那么多人围着没一个上前的，你能挺身而出已经很了不起了，我知道医者父母心，可是咱们现在什么药品都没有，你也无能为力。”“我不想无能为力！”这句话好像触动了他的神经，他忽然抬头说了一句。“我好像一直都在无能为力……”他很快又低下了头，最后这句话几不可闻。柳清清想安慰，又觉得说什么都太流于表面。只好递上那瓶燕麦粥，说：”稍微吃点吧。我知道你心情很差，可是你一夜没睡，今天肯定不轻松，现在垫一点，不然胃里不好过。“他默默地接过杯子，先看了看柳清清身后，她爸妈赶紧说：我们都吃过了，你赶紧吃。“他也就没有推辞，仰头把麦片粥喝了下去。然后歉然笑了一下：”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们这就走吧。”
然后就一切都好像恢复了常态，他们照常随着人流向南，顺利地到了公园，然后柳清清随着白林翰的指引看到了他的车——一辆07年的克莱斯勒。斑驳的车身和美国车世纪初四角四方的设计在这个奢华的城市反倒显得很特别。她听见自己干笑着说：“你从邻国租来的？那边的租车公司品味好独特啊，呵呵。”白林翰也干笑着回说：”这是我买的二手的，当时手头缺点钱。租车公司用这个车修理成本也太高了，哈哈哈。“看来昨天担心人偷车都是白费劲，现在无主的车这么多，正常人谁费劲偷这个。这个地方已经不是城区最繁华的地方了，这个公园说是公园，更像是一块空地，既不避风也不遮阳，目标还大，实在不算是好的休息和过夜地盘，到了黄昏人就散得差不多了。他们四人一直在车附近蹲着，等到人快走光了，才来到车边上，这个车没有遥控开锁，他们等着白林翰把钥匙插门上，转了一圈，才都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白林翰进车里的第一件事是打开了一个卫星电话，这个是无国界医生人人都有的，还好有信号。他很快联系上了他们邻国的分布，说明了情况，过了一会儿，一个大嗓门透过沙沙沙沙的杂音传了过来。”**白总，还以为你英勇了，没想到你还健在啊！你得赶紧啊，反政府军在封锁边境了，他们从东北边过来，你往西北走吧。动作快，估计能赶上！”白林翰又说了一下他还带了三个人，让他们做好准备接应，就赶紧挂了，毕竟电池和油还能撑多久都不太确定，能省一点是一点。
“你是白总啊？失敬失敬！”柳清清调侃道。“咳，那是我同事林钊，跟我一个宿舍，我老帮他们打扫卫生，所以他们管我叫总务。“白林翰赶紧说。”噢，这样啊，我说呢，白总开这车，你们公司的人不得开奥拓了。“白林翰哈哈一笑，清晨的阴霾渐渐消散了，他虽然造型已经像个流浪汉，眼睛又清澈了起来。”柳清清暗暗地开心。她其实不太明白白林翰早餐为什么会这么难过，虽说孩子很可怜，但是毕竟是素不相识的人，而且他也尽了全力。不是说医生见惯了生老病死么，要是个个治不好都这样伤心，这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听他早晨最后的话好像有点奇怪，不过柳清清不喜欢交浅言深，也就没有追问。反正现在这个事儿揭过去了，还是逃命要紧。

不好意思第二章都结束了我重口味的男主还活蹦乱跳的，但是因为开始设计是刚认识，感觉突然就疯狂爱上实在有点怪，只好慢热一点了。大家放心他很快就挂了。我保证我是妥妥的后妈。

第三章 交心
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把车子打着了，发动机咔咔响了几声，车身跳了两下才起步往前走，像一个骨质疏松的老人，弄得柳清清心惊肉跳。但是好在有惊无险，顺利上了路。本来可能白天走更安全，但是因为林钊说时间紧迫，他们也就没法再等了。人流大部分是往南边去的，因为有机场和港口，西北方向人烟比较稀少，被堵住的危险倒是不大，但是被零星军队发现的几率就大了。他们开得不太快，也尽量不打灯，就着微薄的月色在公路上滑行。除了克莱斯勒噪音有点大没法避免以外，他们已经尽可能做到掩人耳目了。路上遇到几辆车，柳清清建议换一辆开，但是一来他车里的卫星电话电脑拆起来很费时间，二来白林翰还有点谦谦君子的道德洁癖，觉得即使主人没在，不告而拿也算是偷，柳清清也就作罢了。她的爸妈在后排睡着了，又是一天辛苦跋涉，他们不能不累，但是今天的睡觉环境好多了，虽说还是坐着，但是起码不透风，垫子还软。柳清清坚持让白林翰也睡觉，她来开车，那人昨天一夜没睡，很快就睡了过去。一路都没什么事儿，一直到月亮都老高了，忽然前面窜过一只兔子，柳清清一个人开车，前一天也只睡了半夜，现在其实已经处于半待机状态了，被吓了一大跳，猛踩刹车还连带叫了一声。呼的一下车里人全醒了，同时问：”怎么了？“柳清清赶紧说，没事儿没事儿，是兔子，接着睡，接着睡。”说完自己先打了一个呵欠。白林翰说：”我也睡差不多了，咱俩换换吧。“柳清清不敢逞强，到副驾去睡了个昏天黑地。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太阳刚从地平线冒头。算起来睡了三个多小时吧，看来到底悬着心，没敢睡太踏实。她眯着眼睛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开车的白林翰，阳光从右后窗打在他的后脑勺上，给他右边身子镀上了一层金色，她这才发现这人长得挺好看的，睫毛很长，鼻子很挺，因为在认真开车嘴稍微有点抿起来，是一种很柔软却很坚韧的味道。正看着，白林翰转了下头想看右边的倒车镜，猝不及防四目相对，柳清清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他倒是立刻转了脸看着前面，也许是错觉，柳清清看到他脸红了。人挺奇怪的，本来应该你尴尬的事儿，别人比你更不好意思，你反倒放得开了。柳清清一介女流混在一个男性比例很高的行业里，早就不知不觉往钢铁直女方向一路狂奔了，这会儿她反倒大大方方的开口：“早上好啊，帅哥。”白林翰说：“早上好啊，美女。“没说完自己先笑了，只好接着说，睡醒了么？想想咱们吃啥吧，柳清清拿出之前的大饼：”这不是还有存货嘛。“白林翰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已经吃三顿馊大饼了，还越来越馊，很难让人有食欲。柳清清说：”要不这样，咱们玩玩“I never”的游戏，谁输谁吃。“白林翰问说：“这不是好多人玩的吗，咱们俩怎么玩？”柳清清说：“简单，我没干过的你干过了，算你输，我没干过的你也没干过，算我输。”白林翰答应了。柳清清首先说：”我从来没去过男厕所。“白林翰自然输了，吃了一块。白林翰说：”我不能这么没品，我说个好玩的。我从来没在家吃过早饭。“柳清清输了。问说：”你耍我呢吧，你幼儿园的时候也没吃过？“白林翰说：”我小时候上全托，周六下午才接回来，周日我不吃早饭。“柳清清白了他一眼：“骗人！”白林翰特淡定：“我这人从来不骗人。”他们玩了好几个回合，气氛越来越好，轮到柳清清时她说：”我从来没谈过恋爱。“白林翰笑了一声：”哟，这个你可输了，不过你骗我呢吧？“柳清清刚才心里砰砰狂跳，现在听到答案，正高兴得不行，笑着说：”我这人也从来不骗人，你以为就你是好人啊。再说这有啥可不信的，你没看我脸上写着’灭绝师太‘四个大字呢嘛。不瞒你说，跟男生打架我就会，谈恋爱真不会。”白林翰又笑了两声。柳清清看着他弯弯的眼睛心里暗想：“以前是不会，这次就不一定了。”又玩儿了一会儿，后排柳清清的爸妈也醒了，大家有说有笑，都快忘了是在逃难了。白林翰既有礼貌又能帮人，柳清清爸爸妈妈自然都特别喜欢他，小白长小白短，好像小白是亲戚家他们看着长起来的孩子。
中午他们稍微修整了一下，找地儿加了油，扒拉了一点加油站找到的罐头和水，算是吃了饭，柳清清的爸妈去活动腿脚，柳清清拿着俩空瓶子正准备上车，被白林翰叫住了。柳清清回头看着他，他却迟迟不说话，还踢地上的小石子儿，好像变成了初中生。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头说：“我们要是回国了，我能追你吗？”柳清清觉得心简直要飞到嗓子眼儿了，真没想到以为这次自己要飞出去生扑了，竟然还被表白了。她正准备开口，就听白林翰又说：“你别误会，我知道我们认识得短，我平时不这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觉得，怕一回国就找不着你了。万一以后都找不到你了，我会太后悔。”柳清清觉得心跳要变成眼泪跑出来了，赶紧说：“你也别回国再说了，现在就追行么？”然后低了一会儿头，又接着说：“你也别误会，我平时也不这样，我就是怕你一回国就被别的姑娘晃花眼了，我就没机会了。”白林翰往前垮了一大步，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柳清清忽然抱住了他。也许从他那天早上回来，她就想抱他了，只是自己现在才发现。白林翰轻轻颤了一下，也抱紧她说：”对不起，这个时候还要跟你说这些，但是我真的，真的……“柳清清没等他说完，就抬起头看着他眼睛：“我高兴，真的高兴，我现在都有点感激这个城市了。还有，以后不要总说对不起，你又没做错，多说说喜欢我。”“好，喜欢你！”“我也是！”


第四章：诀别
因为父母都在附近，他们这段小插曲很快就结束了，然后两人怀着全然不同的心情，重新上了车，这次又换了柳清清开车。
好时光总是很短暂，上了车还不到一个小时，情况开始有点不对了。首先是私家车越来越少，别说路上开的，路边别人丢掉不要的也难得一见了。柳清清正要说这个事儿，突然右后方远处冲出来一辆皮卡，扬起满天尘土。柳清清不敢停下，却也不敢开太快，眼睁睁看着后视镜里皮卡越来越近。大家都不说话了，忽然白林翰喊道：“快跑！这是反政府军！”柳清清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立刻一脚油门冲了出去。好在沙漠地区，车子看着近了，真开过来还有一段距离，柳清清一边加速，一边不停地回头看。好在他们离边境很近了，柳清清觉得她依稀都能看到岗哨扬起的尘土。可是这个小破车，愣是在这个时候不走了。白林翰看了看仪表盘说：”我看温度挺好没开锅，估计就是闷住了，我下去推一推就行。他打开车门跳下去，推了几步，车果然起来了，他赶忙紧跑两步跳进车里，可是刚一上来，就又熄火了。反复了两次，白林翰干脆关了副驾的门，跑到柳清清那边去，一边推车一边跟她说：“这个车可能载重不行了，你们先过去，找人来帮我。我是国际组织的人他们不会为难我的。“柳清清大哭起来：”那怎么行，这是你的车，要下去也是我下去，你那边地儿熟，你找人来救我吧！“白林翰快吼起来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留在这儿，再说还有叔叔阿姨呢，赶紧走，别磨蹭！“说着往车窗里丢了一张卡片。柳清清两眼紧紧盯着他，又看了一眼后座上正襟危坐的爸妈，忽然一扭头，踩着油门开了出去。”眼泪迷了她的眼睛，她一边加速，一边不停地抹。从后视镜里她看到他被皮卡赶上了，看到他被两个从车上跳下来的人扣住，他似乎抬起头往这边看了一眼。他不是说他们不会为难他么？他现在后悔了么？他看着我，是想要我去救他么？柳清清脑子里蹦出一个又一个问题。可是她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就算她现在回去，难道那些人会扣押他们三个放白林翰走吗？她冲过边境，才最有可能给他一线生机。当然，这更可能是她自欺欺人的，哪儿有什么生机呢。也许从一开始白林翰就是骗人的，他早知道他会怎么样。柳清清一边哭，一边心里骂自己：“柳清清啊柳清清，活该你一辈子单身，刚有了人生第一个男朋友，就为了你自己，为了你自己的爸妈抛弃了他。”哭着，她终于来到了边境，看到了一队拿枪的人，旁边还有一个中国人，那个人对她说：“我叫林钊。”

第五章 等待

柳清清听到这两个字，哭得说不出话。林钊没找着人，急着问她：“白林翰呢？怎么车在人不在？”还是她爸爸在后排说急切地说：”小伙子，快去救白林翰，他被反政府军抓住了！“林钊立刻急了：“怎么会这样？！反政府军不会讲道理的，我有同事被抓住就立刻被处决了。”柳清清觉得眼前一黑，从车上扑下来，拽着林钊问：“怎么会不讲道理呢，他们不是应该争取各方支持吗？我们找大使馆跟他们谈谈，可以赎出来啊！””你说得轻松，他们现在都怕是政府军的间谍，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而且他们不掌握话语权，通话渠道被政府阻隔了，没法和别国谈判，杀掉比攥在手里方便。“柳清清立刻傻眼了，今天吃的大饼和罐头立刻都返了上来，她小跑到一边吐起来。她一走开，林钊立刻看到刚才她站的地方有一张卡片。他走过去捡起来，本来就瞪得铜铃一样的眼睛更大了。对着柳清清吼：”这怎么在你这儿？“柳清清好容易吐完了，转过脸来一看，林钊手上正是白林翰最后扔进车里那张卡片：”白林翰给我的，有……有什么问题吗？“”这是他唯一的身份证明！“林钊直接吼了起来。”现在就算我们去要人，他都没法证明自己是谁了！“纵然柳清清天生乐观，现在也明白没有生路了。她和白林翰固然最后是两情相悦，但是也才认识了两天，怎么样也只能算是萍水相逢，她柳清清何德何能，就能让别人为自己送了性命。从前她做错了事，小时候打坏了家里的花瓶也好，给公司造成损失也罢，她都能主动的承担责任，弥补损失。可这一次，这个责任她承担不了，损失她也无法弥补。她的心骤然空了一个大洞，连呼吸都困难了。“他一定还活着。”她喃喃地说。这是她让自己维持呼吸的唯一途径。
后来发生的事在柳清清的脑海里就好像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她记得她凭借白林翰的身份证明和林钊的帮助，很快联系上了医生无国界总部，然后又联系上了大使馆。他们成为了第一批被护送回国的游客。留在当地的游客后来经受了饥饿，疾病，甚至踩踏，回国的人不到半数。这些她都没有经历，可是她宁愿经历这些，她逃过这些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大到回到了熟悉的故乡，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自己曾经熟悉的生活了。唯一让她没有倒下去的是她的那一点执念，她相信白林翰还活着。虽然各方面的消息都证明这样的机会几乎等于0，可是这事儿她当天就想清楚了，她负不起这个责任，也承担不了这个损失，唯有抓住这渺茫的希望。全世界都放弃了，她也不能放弃。她辞去了工作，把出事周边国家的政治冲突和环境查了个遍。她保持每天打三个电话，一个给驻出事地点邻国的大使馆，一个给医生无国界总部，一个给林钊。从冬天她回国开始，这样过了三个月，快要开春的时候，医生无国界的人首先告诉她，不要再打了，如果有消息他们一定会第一个通知她的，他们已经太熟悉她的名字和电话了。过了一段时间，大使馆也这么说，然后五月，林钊去了一个通讯更不发达的地区，没法天天保持联络了。她继续疯狂地跟踪各个关于那里的信息，她了解到反政府武装败退了，很多地方收复了。她听说当地政府给了死难游客家属不少赔偿，她没有去查白林翰的名字在不在里面，她不能让自己相信他死了，即使现在最理智的做法也许是帮助他的家人领到这笔赔偿。除了不打那三个电话，她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但是她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一闭眼就看到白林翰，看到第一天见面时他回头的样子，看到阳光下他开车的样子，看到最后他那张青筋暴露的喘着粗气的样子。他们都在对她说话，可是她听不见
眼看夏天快要来的时候，有一通电话打来了，是林钊的。他的声音有点低沉：“他们找到了一座监狱，是关押无国籍人士的，里面有不少尸体和失去意识的人，他们需要认人，你要来认吗？”“我来！”柳清清没有犹豫。


第六章 重逢
柳清清再次踏上了那片承载了她最好的美梦和最可怕的噩梦的土地。林钊还在别国没有回来，无国界的医生接待了她。然后收复了统治权的政府军领着她和一群同样六神无主的人，进入了那座监狱。一进去，一股热浪和着臭气扑面而来，差点把她熏倒。带队的人用不太流利的英文介绍着：“这附近的建筑都摧毁了，现在是夏天了，搭棚子太热，而且很多病人情况很严重，挪动不太方便，所以我们只好就地对他们进行救治了。但是现在都已经把他们放在了地下几层，上头太热容易出问题。”他们也承认，经历了战乱，还要赔偿各方面的受害者，政府也资金不足，他们拿不出那么多的交通工具运送病人。柳清清跟着他，慢慢走进了监狱的下层。清理工作还没有完，陆续有尸体被运出去，她尽量不去看那些，只盯着活着的人。地下二层三层都绕了两圈，却还是没有见到白林翰，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往下沉。就在她怀着绝望的心情第三次绕地下三层的时候，忽然发现旁边有一个小门她还没有打开过，她轻轻地推开，询问地看了一眼政府军的向导，向导轻轻点了个头，她躬身走了进去。这是一段短窄的楼梯，继续往下延伸了半层，然后是一个小房间，里面躺着一个人。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看到了躺着的人。
那是她的白林翰，是她每天闭上眼就看见，一睡着就梦见的人。但那也不是她的白林翰，这张脸，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了。他微微往另一边侧身睡着，双眼闭着，但是没有闭全，微微翻了一点眼白出来，眉头锁了起来，鼻梁上有两道非常醒目的伤痕，嘴唇到处都裂着，右边嘴角更是溃烂出一块很大的白色的疮。他的头向里侧着，把小半张脸掩盖在了阴影里。脸旁边的床上有黏黏的黑黑的东西，大概是呕吐物，而且应该时间不短了。从看到这个人开始，她的眼泪就没有停止过，她轻轻的喊他，像是怕惊动了一个沉睡的婴儿。“林翰，白林翰。”床上的人头微微动了动，好像要醒。她看着他脆弱的样子，忍不住轻轻扶着他的右肩，想再叫他一声。谁知手刚搭上他的肩膀，床上无声无息的人忽然动了，他的右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渐渐在胸前夹紧，拍着胸口，左手也从被子里伸出来，手指僵硬，四个指头僵直地伸着，拇指紧紧贴着中指的中间。然后手臂也一边剧烈颤抖，一边弯过来，卡在肚子上。腿也剧烈地抖动着，被子被他踢开了，柳清清看到了床上肮脏的排泄物，他没有穿裤子，衣服在痉挛中被卷上去了一些，她看到他露出来的部分后背和臀部上的烂疮。粪便的味道，腐肉的味道，充斥了整个房间。他的眼睛睁开了，全是眼白，眼睑和脸一起颤抖着，脖子使劲往后仰，头渐渐抬起来一点点，又重重地砸回床上，喉咙渐渐发出哨音。他本来就青白的脸变得更青，更有点紫色。柳清清吓坏了，扶着他的脖子想帮他抚一抚胸口，可是他好像对触碰特别敏感，刚一挨上他的脖子，他痉挛的程度竟然又上了一个台阶，颤抖更加剧烈，喉咙里声音更大了，而且他单薄的胃肠开始有了肉眼可见的起伏，一两秒钟以后，他的嘴里开始涌出带点黄色的泡沫，下身也开始慢慢流出暗黑色的粪便。柳清清僵在这儿了，要是不碰他他很有可能立刻会被呛住，而且随着痉挛越来越剧烈，他的身子和头跟床碰撞得越来越厉害，柳清清肝都颤了。可是一碰他，他好像就发作得更厉害，好像痉挛的时候触觉也特别敏感似的。好在柳清清虽然这一年过得浑浑噩噩，最重要的品质没有丢，她很快恢复了理智，既然碰和不碰都很危险，只要选择一边，闭眼去做就是了。于是她轻轻俯下身，左手穿过白林翰的脖子，让他的头枕在她的手臂上，右手环抱住了他的右边身子，轻轻地在他胸口顺气，整个人从背后环抱住他，她的头低下来，对着他耳边说：“林翰，我是清清，柳清清，我找到你了，别害怕，来，跟我放松，呼吸。”她在他耳边一直叫他的名字，说自己的名字，帮他想起，帮他放松。终于，好像过了一辈子这么长，他的痉挛慢慢止住了。痉挛止住之后，呕吐还又持续了一小会儿，他胃里没什么东西，黄色的胆汁吐完了就一直在干呕，然后忽然停了，他的头就像失去了支撑一样，扑的一下耷拉在了她微微抬起的左臂上。房间又恢复了之前死一般的安静。从始至终，白林翰都没有清醒过一下，看她一眼。

艾玛，终于把男主写残了，累死老身了。以后就是重口味的开始了啦啦啦啦啦

第七章 救助
看白林翰暂时平静下来了，柳清清轻手轻脚地往外走，找到了仍然留在地下三层厅里的向导。“里面的那位是我的朋友”，柳清清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平静，“他的情况很不好，我觉得他需要立刻救治。如果你们人手不够的话，我可以联系医生无国界或者我国使馆的人么？另外，我想知道他在这里都发生了什么，希望你们能告诉我。“向导表示他无权决定，但是他也清楚里屋的人情况很危急，直接交代了一下同行的其它两个向导，走出去联系了上级。柳清清无事可做，又转回了房间。白林翰还在昏睡，她开始打量这个房间。这是一间沙土为主，石头固定的地下室，沙漠干热的风吹不到这里，屋里的空气混浊不流通，甚至还带点湿冷，这在炎热的沙漠夏季倒是难得。地下室自然没有窗户，屋顶上有两盏吊灯，比较小的一盏现在正亮着，勉强能照亮屋里的环境。另外一盏看起来功率特别高，估计打开会特别亮，怕刺激到白林翰，柳清清并没有尝试找开关打开它。房间很小，放下一张窄床，加上旁边一个几子，几乎就转身困难了。说是普通牢房，面积实在太小了，容纳不了几个人，说是高级牢房，设施又太差，而且看他们对待犯人的态度，也没准备特别照顾谁。墙上原本有很多挂钩，只是现在都取走了，挂钩留下的洞，加上墙上各种奇怪颜色的痕迹，显得墙特别斑驳。白林翰躺着的床是木板床，上面有一层薄薄的褥子，然后就是白林翰躺着的脏得出奇的床单。她总觉得这床哪儿不对劲，盯着它上下打量，终于意识到让她觉得别扭的是这张床出乎意料的干净。既没有墙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痕迹，也不像单子那么脏黑，稍微有点污渍，恐怕还是刚才那一番折腾弄上去的。褥子也不脏，床单上的好多痕迹褥子上都没有，床单和被子倒是颜色相当一致，又黑又硬。这张床肯定是后来才搬进来的，也许是政府军来了以后。那这张床的地方之前是什么？她跪下去在床底下翻找，找到一卷烂得不成样子的草席，此外还有一些缺胳膊少腿的警棍，破烂绳子之类。她忽然明白了，这并不是一间牢房，这是一间审讯室！墙上的钩子上原本挂着什么不言而喻了。柳清清猜想不明白为什么白林翰被特别安置了审讯室里，毕竟所有其他囚犯都被集中安置在了外间。而且这个房间外面还有一个单独的带锁的门，白林翰已经是垂死挣扎，锁他干什么呢？这个时候，出去请示上级的向导回来了。他带回来的回答是这样的：不允许大使馆参与救助，这个是无国籍监狱，里面人的身份很难证明，任何顶着国家牌子的机构都很容易伪造身份，用来为难政府。但是无国界医生组织可以救助，他就算作无国籍难民申请国际救助。在这个监狱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太清楚，但是很多相关人员已经在羁押了，审问结果他们会酌情通报给柳清清。听完回答，她先松了一口气，至少能赶紧联系靠谱的医护人员来照顾他了，至于其他的问题，她虽然有很多疑虑，但都不是当务之急。她立刻联系了接待她的医生无国界分部，当天晚上就来了一辆救护车。这期间白林翰又痉挛了一次，但是幅度不大，对柳清清触碰的反应也有所减弱，让她觉得充满了希望。救护车到了以后下来了一个四人小队和一个担架车。他们抬着担架往里走的时候柳清清抽空说了他对触碰极为敏感，于是他们没敢把白林翰直接抬到担架上，而是一人揪着床单一角，就这那个脏床单把他给挪到了担架上。谢天谢地一切都很顺利。然后四人小队加上柳清清就立刻转身出门回救护车。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景象惊呆了他们。整个地下三层大厅的病号，但凡能起身的，都站在过道两边，对担架上的白林翰说各种各样祝福的话。柳清清能听懂的大概就是“上帝保佑你”和“真主与你同在”。出了大厅门口上楼梯的路上也都是这些人。他们没有时间逗留和询问，一溜小跑到了救护车边上。结果救护车旁边也有人，这个人拉住柳清清问：“你们是他什么人，要去哪儿？”柳清清如实回答：“我是她女朋友，他们是他医生无国界组织的同事，我们准备马上去医院，他现在情况很危险。”那人询问了柳清清的联系方式，说：“我们很感谢白先生的帮助，现在我们不太方便，但是以后我们一定会回报杨先生的。”柳清清愣了一下，道了谢，迅速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直接去了邻国的医院，毕竟现在政府军的控制还不太稳定。医生对白林翰进行了全面的检查，然后跟柳清清谈了很久。医生告诉她，白林翰的情况非常糟糕，最严重的是褥疮，臀部的褥疮已经有引起败血症的趋势了，其次是营养不良，因为长期没有有效进食现在各个器官都在衰竭。头部遭受过重击，有血块，这是他昏迷和痉挛的主要原因，手术消除淤血是最下策，别说他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了开颅手术，即使以后有可能，开颅也有很大风险，会有很多不可逆的副作用。最好的选择是尽量恢复身体的健康，期望自身血液循环和免疫力能够让血块慢慢消减。另外他身体外伤痕迹很明显，多处骨折，而且有被性侵的痕迹。柳清清听到这里禁不住激灵了一下。她说：“他好像对触摸特别敏感，跟这个有关么？”医生表示不确定，人在身体条件低下心理严重缺乏安全感的时候会产生各种应激反应，跟PTSD相似，皮肤极为敏感是其中一种，还有很多人严重失眠，幻听幻视等等。至于这与他之前受到的各种伤害关联多大，还得继续观察。跟医生聊完，自责情绪几乎淹没了柳清清。一个人过了半年多人间炼狱的日子，连身体都起了应激反应，他是多么的无助，而这一切，是从她把他抛在车外开始的。不，确切的说，是从他们相遇开始的。她不敢回病房，在他门外的走廊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她怎么面对他呢，要是有一天他醒了，她跟他说什么呢？说我很抱歉？这怎么听怎么是一个笑话。

各位亲，本楼严重医学渣，所有病情相关都是瞎编的，大家凑合看哈。写男主脑损伤不谢脊椎损伤主要是为了让男主的行动能力有伸缩性，还有多样性。不过后面到底怎么样主要就看我脑洞有多大了。

第八章 陪伴

柳清清正在门口踟蹰不前，白林翰的大门忽然“砰”的一声被护士撞开了，护士一边一路小跑去叫医生，一边喊“二号病房病人心脏骤停，准备电击！”她立刻冲进去，白林翰床边已经围了几个医生。她能看到其中一个人拿着起搏器，一边下口令，一边按上白林翰敞开的胸膛。三次之后，他才恢复了心跳，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时候跟柳清清讨论过病情的Stark医生也来了，他查看了白林翰的情况以后，直接问：”怎么回事儿？“旁边一个护士解释说，当时她和另一个护士正在给他臀部的褥疮清创，之前也已经做过一次了，都没什么问题，中间感觉他头晃了一下，然后突然就大幅度痉挛了。因为他当时在侧卧姿势，她们就抬起他的头准备上氧气，他就突然开始呕吐，因为头部抖动太剧烈，呕吐物进了气管，窒息引起了心脏骤停。Stark医生推测说，可能之前做检查时打的镇静剂逐渐失效了，病人又对触摸敏感，才会引起大幅度痉挛。痉挛以后还有感知的情况很少见，但是根据之前柳小姐提供的病历以及这次的反应，病人确实是有感知的，这个很棘手。而且即使是大幅度痉挛窒息，这么短时间就心脏骤停也很奇怪，也许病人太过虚弱或者对镇静剂太过敏感，我们以后也不能再用类似剂量的镇静剂了。柳清清在旁边小声说：”以后我来做可以么？“Stark医生看向她，问道：”做什么？“”清创注射之类的有身体触碰的事。“她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所以不太有底气：”我知道我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但是我在监狱里试过，我觉得他不太排斥我碰他。“所有人眼睛齐刷刷看着她，然后Stark医生以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态度表示：”试试吧，最差也就是持续痉挛。“
于是柳清清正式上岗成为了白林翰的唯一陪护。她其实还是没想清楚怎么面对他，也没想好将来该怎么办，但是至少现在他需要她，她的努力能带给他一点点帮助，她的存在能带给他一点点温暖，总好过又扔下他孤单一个人。第一件事是继续刚才护士们没做完的清洗褥疮的工作。她先在他耳边说了很多话，诸如我是柳清清，这儿只有我在，我陪着你之类的。再尝试着抚摸他的后背，肩膀，手臂。等到他习惯了，她才扶他侧卧，解开他的病号服，看到他消瘦的身体。即使从背后看，也能非常明显地看见肋骨从脊柱延伸出来。褪下他裤子的时候她有点害羞，这是第一次，她要见到一个男人的下身，还是她喜欢的人。但是脱下裤子以后，她已经想不起来羞涩了。他的右大腿骨折后没有愈合好，方向稍微有点偏。可能因为这个，右边屁股受压更严重，褥疮非常严重。她能看到紫红褶皱的表皮中间有一个洞，洞里有白色的组织，味道很不好。她要做的事情是用纯净水清洗它，再抹上消炎的药膏。她让水保持温热，也尽量动作轻柔，但是刚一沾上她的毛巾，他整个腿就开始颤抖起来。她赶紧停下来，轻轻按摩他的大腿，小腿，一边继续说话，等颤抖停下了，再继续，循环往复。等她终于结束了，已经满身是汗。虽然过程算不上轻松，但是好歹他没有再次痉挛。她有了一点点成就感，也有一点点骄傲，她确实是不一样的，即使跟他只认识了两天，即使现在他都没有清醒，但是对于他而言，她还是跟其他人都不一样。除了这个让他们俩都痛苦不已的工作，她还需要保持褥疮附近绝对的清洁，他前后的括约肌都受了损伤，所以其实随时都有渗漏，她只有不断地擦洗，更换。护士一直建议插管，但是这么敏感的地方，只要一有外物侵入，立刻就是大爆发，经历了两次半小时的痉挛以后，她就坚决反对插管了。但是鼻饲不能不上，他严重营养不良，营养液根本不够，他又昏迷不能吞咽。鼻饲不是柳清清上的，她毕竟到不了那么专业的程度。上鼻饲那天，护士们把床摇起来45度，然后在他上身绑了三条束带，第二条刚绑上，他就已经开始痉挛了，于是他们绑完了束带，只好又上来两个人固定住他摇动的头。他那么瘦的身子，楞把束带绷到了极限，身体反弓起来，离床有一个拳头那么宽。不断呕吐，失禁，换垫子都来不及。柳清清能做的只是不断抚摸他颤动的手臂，告诉他”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好了。”鼻饲花了半个小时，到后来他几乎又要窒息了，才终于成功了。一结束，柳清清立刻不顾众人反对撤了所有的束带，紧紧把他搂在怀里。他抖得几乎抱不住，护士都埋怨她要是这会儿把管子颠掉了还得害他受二茬罪，不过还好，他安静得还算快，也许是筋疲力尽了，他剧烈颤抖的时间只又持续了五分多钟，就变成微微的抖动，然后在她怀里昏睡了过去。除了这些，还有按摩，输液，洗头，擦身，修脸，换衣，不一而足。她变得无比熟悉他的身体，哪儿有哪儿有一颗痣，哪儿有一片烙伤，哪儿有一道划痕。她很遗憾没有在他健康的时候见过他的身子，她有时候也忍不住想，如果他们那时都顺利回国，关系发展，现在她也许也已经看到他的身体了。不是在这样苍白凄惨的情况下，而是在一片旖旎之中。看到的也不是这样一个残缺破损的身体，而是年轻健壮的。但是这一切都无法改变，至少他还活着，这已经比半年前好多了，虽然于他而言，不一定哪个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九章 面对
陪护的工作非常辛苦，尤其是没有换班的人。柳清清晚上就睡在白林翰病床旁边的一个简易小床上。白天给他擦洗，喂饭，夜里还要帮他翻身。一开始她的触摸还会让白林翰有些微的颤抖，到了后来，他已经完全适应她打理他的一切了。就这样过了快一个月，一天夜里，她两小时一次的闹铃震了，她迷迷糊糊地起身，走到白林翰床边，轻轻地说：“林翰，我们翻个身。”然后伸手拿掉放在他膝盖中间的枕头。忽然听见隐隐约约一声“嗯”，她猛然转过头来，看着他的脸，他的眼睛半睁着，灯光昏暗，看不清楚他的眼睛是不是有焦距。她赶紧奔过去扭亮了灯光，紧盯着他的脸，一叠声地说：“林翰，你醒了么？林翰，我是柳清清，你认得我么？”没有回音，不知不觉她的眼泪已经下来了，等了一会儿，她开始不确定刚才是不是幻觉了，就又转身扶住他的身子，让他平躺，然后俯身搂住他的脖子和膝弯，准备把他转过去。忽然听到他贴着她耳边的嘴里发出声音：“水……”她立刻转过脸看着他，白林翰眼睛又睁开了一点，虽然没有聚焦，但是至少不再都是眼白了。柳清清简直高兴疯了，转身就要去拿杯子，可是又突然想到他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能不能喝水，只好赶紧先按了他床头的呼叫铃，然后拿棉签沾了点水，像平时一样湿润他的嘴唇和舌头，一边说：“林涵，你醒了么？还认得我么？我是柳清清。医生马上就来，他看过以后你就能喝水了，稍微等一会儿，别急啊。”白林翰还很迷糊，嗓子哑得不成样子：“柳……清……清……柳……清……清……，清……清……？”正在这时，护士推开门进来了。门响的声音好像一声哨响，白林翰整个身子弹了起来，手脚都大抖起来，他嘶哑地喊着：“清清，走……，走……，我拦着他，你快跑……咳……”他开始剧烈咳嗽。很快也开始了痉挛。因为他还在努力控制身体，反而使得痉挛更剧烈了。柳清清赶忙揽住他，一边打手势让护士先别过来，一边给他揉胸口，急着说：“林翰，是护士，是护士来看看你，你很安全，别怕。我们在医院，林翰，你已经被救出来了，放松，呼吸。”过了好一会儿，痉挛才停止，他一边咳嗽，一边剧烈地抽气，但总倒不过来。柳清清又扶他坐起来了一点，用了点劲拍他的后背，一番努力，他终于咳出一口痰，柳清清赶紧用纸巾伸进他嘴里给掏了出来。经过这一番折腾，他又昏睡过去了。护士这才敢走过来，柳清清赶紧给她说了情况，护士也很高兴，白林翰曾经是这里很多人的同事，大家都期盼他早日醒来。护士检查了一下说现在情况很稳定。他一直没有说话，说话引起咳嗽是很正常的。如果他要水，可以给他，就是需要注意防止呛咳，早上Stark医生来了他们会立刻让他过来检查。说完这些她离开了，柳清清关上门，换了刚才痉挛被弄脏的垫子，理了理白林翰乱掉的头发，轻轻对他说：“还惦记着让我走，如果不是我为了自己走掉，你也不会吃这些苦。你不记恨我，可你知道我心里多难受？以后多顾着你自己，快好起来吧。”他终于醒了，虽然刚才他的样子和说的话让她心口隐隐作痛，但是他意识清醒，还认得她，比医生预设的状况好了太多，柳清清觉得前路一片光明。第二天清晨，白林翰又醒了。柳清清正在给他擦身子，这次他清醒了很多，直接叫了柳清清。柳清清抬起头，直接对上了他的眼睛。虽然他脸上的伤痕还没有完全愈合，因为缺乏维生素造成的口疮也还在，但是这一次，病房的光线很足，他的眼神虽然疲倦，却依然清澈温柔，柳清清仿佛又看到了初识的他。晃了一下神，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根本没梳洗，这一个月来连轴转，早晚都是随便擦把脸，套上医院的护士服，头发都不怎么梳，护肤就更别提了。这让她很不好意思，用手梳了两下头发，重新扎了一个马尾，略有些尴尬地笑：”林翰，别盯着我看了，怪丑的，想喝水么？我给你拿。“白林翰觉得她的样子比他记忆中憔悴了很多，但是她这些小动作实在可爱，很想摸摸她的头，但是然后他就僵住了。他的手根本抬不起来！不，不仅是手抬不起来，四肢和身体都不听他的指令。他一着急，脖子也僵硬起来，头往左边压到枕头上，怎么也转不过来。柳清清转身倒水的功夫，回头发现他已经又要痉挛了。她赶紧抚着他的胸口：”放松，林翰，放松，呼吸，来跟着我，吸，呼……“这次好歹没大发作，白林翰很快恢复了。等到他终于能说话了，他颤抖着声音说：”我……我怎么……不能动了……“因为太心急，口水控制不住直往下流，顺着嘴角直流到脸上和枕头上。柳清清揽住他的脖子，轻轻把他的头抬起来一点，一边给他擦脸和嘴，一边安慰他：”没事，林翰，医生说你头上受伤了，有血块，以后慢慢吸收了，就会好起来的。你只是之前条件太差了，才会比较严重。放心，会好起来的。“如果真的有神灵，他对白林翰确实很不眷顾，在他跟白林翰玩的众多残忍游戏中，最残忍的恐怕是让白林翰作了一个医生。脑中有血块的意思白林翰很清楚。如果真的能很快好起来，血栓中风也不会是医学难题了。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说了四个字：“不会好了。”然后就被自己大量涌出的口水呛住了，咳得撕心裂肺。柳清清又是拍背又是抚胸，可就是止不住，最后直接上了吸痰器，才把呛住的水吸出来。因为咳嗽得太剧烈，白林翰前后都开了闸。空气里味道很浓。他自然也闻到了，倒气完了以后，心死地闭上了眼睛。柳清清也替他觉得难过，只能紧紧抱着他，一直说：“没关系，林翰，你只是暂时生病了，林翰，别灰心，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找到你了，林翰，我陪着你呢。”林翰微微睁开了双眼，眼神里只剩下疲惫。看他睁眼了，柳清清心里松快了一些。因为褥疮既难治又容易复发，好不容易好了一点，周围的卫生必须得时刻注意，柳清清要赶紧去换垫子，就把他放下，然后拿被子盖着他上半身，尽量往高处堆了一点，免得他看到自己在做什么尴尬，就开始给他擦洗和更换垫子。可是白林翰虽然瘫痪，感觉依然很灵敏，他很清楚地感觉到柳清清的纸巾擦过他的前面，然后后面，然后把他抬起来了一点，擦他的屁股。换了垫子以后，又用温水擦了一遍，还很小心不碰到他右边的褥疮。他的心好像被用重锤敲过，他当初喜欢她，就是觉得她是一个浑身发着光的女孩子，既倔强又坚强。他当时让她先走，其实前后并没仔细思量，他只是觉得后面追来的人一团黑暗，他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么光亮的女孩儿留在黑暗里。可是现在，他把那团黑暗给带来了，带到了她的身上。他看着她拿着脏了的垫子走到卫生间，然后洗了手走出来。她穿着完全看不出身材的护士服，因为人很瘦，显得衣服空空荡荡，头发胡乱扎起来，黑眼圈很深。她哪里还有一点当时初见时都市白领的样子，她正在做着最辛苦，最脏的活，而这一切改变，是他带给她的。他不忍心再看了。等柳清清回到白林翰身边的时候，正看见他再次闭上眼睛，颤抖着嘴唇，大滴的眼泪从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谢谢！我会努力的

第十章 光明
柳清清看到他的泪，心里大痛起来，自己也忍不住掉泪。她上前去坐在床边，一边帮他擦泪，一边开口安慰说：”林翰，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你看还有我陪着你呢，而且你真的会好起来的，你要相信我，我的预感很灵的。你知道么，前半年你一点消息都没有，大家都以为你已经不在了，可是我总觉得你肯定还活着，你看，果然就让我找到你了。我知道我不是医生，可是人的身体那么复杂，谁能说得准呢，也许别人好不了，但你就是幸运的那一个呢。相信我，好么，林翰，相信我。“说着，她把他的头侧过来，用针管给他喂了一点水。那护士教她说针管比杯子好用一点。看他喝了一些，没呛住，她帮他擦了擦嘴，听见他说：““对不起，清清，我再没想到我会连累你干这些。我……我……”柳清清只觉得这人简直不可思议，呜地一下哭了：”为什么总是你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要不是我，你也不用受这么大的罪。我当初就不该，不该……“她实在说不出把他扔下这样的话，只好一直哭。
白林翰听着她一边说一边抽气，心里又酸又疼。她的话处处都开解他，即使是出于歉疚，也从没有人这样把自己放在心上过，他期盼了二十几年的温暖，今天就在身边，可是现在的他，怎么敢伸手接下这份温暖，他怎么还有资格？他想，现在他最应该做的，就是让她离开自己，回到她光鲜亮丽的生活里去。可是听着她的哭声，总也忍不下心说出绝情的话。他只好对着她叹了口气，悠悠地说：”别哭了，清清，你别哭了。“柳清清也很想停下，她这时候最应该给他加油打气，不能把气氛搞得这么悲惨，但是这半年的担忧和惨痛，好像突然都想在这个时候决堤而出，她越哭越厉害，竟然说不出话来。白林翰既不能握着她的手，也不能给她擦泪，只好一遍一遍重复：”别哭了，清清，我没事儿，你没对不起我，你别哭了。“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现在真是什么用也没有，脸色越来越灰败，还好这时候医生来了。
Stark医生吸取了夜里的教训，先轻轻敲了敲门。柳清清擦了把脸，拍了拍白林翰，走过去把门打开。她之前虽然偶尔掉泪，但总体来说从容淡定。Stark医生看她站在门边眼睛肿得老高，倒是吓了一跳。”你没事吧？你跟林翰说一声，我们要进去了。”柳清清说：“没事儿，是我没控制好情绪。你们请等一下。”然后走回床边，跟白林翰说：“Stark医生要进来给你检查一下，你们之前认识的对吗？”白林翰嗯了一声，柳清清这才转回去把Stark医生请进来。虽然理智上很清楚没有危险，但是Stark魁梧的身体走到床边的时候，白林翰还是感觉到一种从胃里往上蔓延的恐惧，他紧盯着他，全身发冷，手脚也忍不住颤抖起来。他很想把这份恐惧压下去，但是越努力越起反效果，胃里又开始反酸了，口水也止不住往下流。柳清清赶紧过去握着他的手，跟他说：“林翰，看着我，来，看着我，呼吸。”白林翰很努力才把目光从Stark身上移到柳清清脸上来，然后慢慢调整呼吸。Stark也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缓解了压力。白林翰终于平静了，转头对Stark说：“很抱歉，我……我控制不了。”Stark说：“林翰，你不用抱歉，这并不是你的问题。我们需要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状况，你觉得现在可以开始么？“白林翰说：”请开始吧。“然后两位护士上前，让柳清清帮忙量了他的体温，血压，血氧和脉搏。他们还让他说了几句话，看了些图片，测试他的发音能力，视力和理解能力。他的血压偏低，心跳过快，还有点低烧，这是他这一个月以来一直存在的问题，他的醒来并没有缓解这些现象。但是除此以外，他身上的几处褥疮愈合情况都比较良好，眼睛的光反应也很正常。最重要的是说话和看图都挺明白，这让Stark很高兴。他有些兴奋地对白林翰说：”林翰，你愈合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好很多，这实在很不错。你的语言中枢没有受损，理解能力也没有下降，脑出血最严重的情况没有出现，这真是太好了。因为你身上感染的地方比较多，现在低烧很正常，等到感染的情况减弱，体温应该就会降下来了。既然醒了，待会儿我们把鼻饲管撤了，接下来你就要锻炼正常进食了，这会大大有助于你吸收营养，你的血压也会正常起来。这些问题都好解决。但是我一直有个疑问，你的心跳一直很快，对镇定剂和外界刺激也有过激反应，你还记不记得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你的头部是怎么受伤的？有什么对你的心脏特别刺激的情况么？“
Stark这么单刀直入的问话让柳清清有点意外，如果可以，她宁愿他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来这半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怕他难受，她更紧地握着他的左手，另一只手轻轻地在他手臂上来回抚摸。Stark可能也意识到了他的问题有点不近人情，补了一句：”要是你需要时间的话不用回答，我只是没法解释你的这些身体现象，怕耽误了治疗时间，所以有点急了。“白林翰倒没有大家想象的这么脆弱，他回想了一下，回答说：”我记得他们在我身上通过电，具体多长时间和多大的电流我不清楚，但是我记得几次之后我就经常喘不过气了。他们有时候会把我架起来用电棍打我，最后一次我中途呼吸困难，就没有站住，架着我的人没拉住，电棍应该是我掉下去的时候误伤了我的后脑，那之后的事……我就只有……隐约的印象了。“他说得非常客观，好像是别人的事，但是渐渐还是变得呼吸急促起来，柳清清能感觉到他左手越来越厉害的颤抖，也能看到他额头上一层冷汗。Stark没有理会他身体的变化，他的兴奋情绪消失了，变得非常担忧：”他们对你用电了？接在什么部位？我怎么检查不出来？“白林翰断断续续地说：”大概……大概是手腕脚腕，还有胸口……还有……“Stark皱着眉头打断说：”我之前以为都是烙烫造成的伤痕，我需要查看一下你的伤口。可以吗？“白林翰勉强说了一声”OK“。Stark立刻拉起他的右手查看。手腕上擦伤和烙烫的伤都没有完全愈合，但是之前他们检查的时候一直认为是烧红的铁钎之类的做的。白林翰本来就濒临崩溃，Stark这个的动作让他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他眼睛立刻翻了上去，手和脚都僵硬地抬起来，嘴张大，嘴唇颤抖，然后全身开始痉挛。柳清清赶紧伸手垫在他的身下，另一只手揉他的胸口，过了五分多钟，大幅度的痉挛变成了连续却频繁的颤动，柳清清把脸贴在他的头上，一边掉泪，一边说：“林翰，疼吗？很疼么？“她在问那个饱受折磨却求告无门的人，在漫长的黑暗里吃苦，有多疼。也许她的泪起了点作用，白林翰恢复得还算快。他脸部和身体还在偶尔颤动，但是他又可以说话了：“清……清……”柳清清赶紧抬起头看着他，一边用毛巾擦去他刚才痉挛时吐出的白沫和现在流下的口水：”你感觉怎么样？”白林翰对她笑了一下，喘了几口气，眼睛慢慢往右，找到了Stark，接着艰难地说：“是……是有烙伤，他们……他们电了以后……以后烙上去的……。他们……信的……信的教义……不允许……用……用电……。他们……电流……调……调得低……，查……查不出来。”Stark有点不忍心，但是明显这个消息太过重要，他不甘心放弃，又要求检查他的胸口和后背的烙伤。柳清清心里百般的不愿意，但是她也知道Stark绝对不是一时冲动，这个问题对他的身体一定有很大影响。于是他们调高了床，让白林翰半坐着。大幅度升高体位让白林翰一阵头晕恶心，柳清清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用痰盒接他吐出来的胃液。他不断干呕，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一点点，靠在柳清清身上喘气。Stark检查了他右胸和左边后腰上的烙痕，再次确认这些地方之前都曾经通过电，然后他才总算放过了浑身颤抖的白林翰。又等了一会儿，白林翰稍微平静一点了，Stark才不无担忧地对他说：“林翰，这个问题对你的身体将是个很大的挑战。现有的镇定剂和麻药在你身上使用可能都会有危险。而且你的神经调节功能紊乱了，可能对你的体温调节，消化系统和生物钟都有影响。从现在开始，如果你身体有什么异常，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记住了么？白林翰说不出话来，倒是柳清清无比认真地答应了。白林翰情况不好，现在撤鼻饲太挑战了，Stark交代护士下午再过来，然后就离开了病房，准备找其它专家讨论一下身体交感神经受损的处理方法，毕竟他比较专精的是脑外伤。病房门一关上，柳清清立马抱住了白林翰，在他背上来回摩挲着“没事了，林翰，没事了。”白林翰眼前一阵阵发黑，胃里也一阵阵恶心，因为刚才的失禁，房间的味道也不好，可是在一片黑暗里，他能感觉到柳清清温暖的怀抱，她抱着他，心疼他，她滚烫的泪滴在了他的脖子和肩膀上。他能闻到柳清清头发的味道，淡淡的，却把污秽都掩盖了。他的生命本来已经晦暗，现在更是漆黑一片，他真的舍得丢掉这唯一的光明么？放手了以后他怎么办呢？在这个脆弱的时刻，他决定放弃挣扎了。“自私一次吧，即使把黑暗带到她身上，也自私一次吧，实在无法放手，除非死了，不然无法放手。”

第十一章 知己
白林翰早晨被折磨得够呛，柳清清就没敢尝试直接喂他午饭，毕竟他的吞咽能力还没有回复，很容易呛咳，中午的粥还是用了鼻饲。正在喂饭的时候，林钊终于从别国赶了过来。当医生的，又是去不发达地区，项目忙起来吓死人，虽然这边的情况他都知道，但是现在才终于找人替了他的班飞过来。他风尘仆仆地走进医院的时候，正赶上柳清清在做鼻饲。一小碗糊状的营养粥，被柳清清用粗针管一点点打进管子里。她尽量放慢速度，因为白林翰的胃极为敏感，稍微快一点就会引起呕吐。林钊打听他住的病房的时候就被告知了白林翰的PTSD症状，轻手轻脚地走到病房门口，刚准备敲门，里面就出事了。因为白林翰这次醒着，所以是靠坐在床上吃饭的，头和上半身都被枕头垫着，可能因为今天早上接受的刺激太多，才吃进去小半碗粥，胃就被顶得特别不舒服，身子不由得抽动了一下，谁知有一个背后的枕头就掉下来了。他的头没了支撑，往后一仰，鼻饲管正连着接针管的长管子被柳清清拿在手里，就被连带扯了一下。因为鼻饲管直接通到胃里，这下整个食道到胃部都被刺激了，白林翰立刻就开始呕吐。刚才的粥直从他嘴里喷出来，弄得身上被子上都是，还溅了不少在柳清清身上。因为胃带动身体的抽搐，本来靠坐在床上的上身也歪斜下来，柳清清吓得赶紧扔了碗扶住他的身子，任由他直接吐在了她身上和手上。扶稳了，才来得及用毛巾按住他的嘴，接住了他吐的水和胃液。林钊听到碗碎的声音时就轻轻开了门，目睹了刚才的一切惨状。他知道白林翰情况很严重，但是没想到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他觉得现在走进去真不知道该说啥，轻轻带上门，转身去找了Stark医生。
白林翰直吐得身上都被冷汗湿透了，才渐渐止住，已经眼睛都睁不开了。可是心里还惦记着：“清清……对不起……太脏了……快去洗洗。”柳清清一边安慰他说不急别担心，一边扶他躺下。把他的湿衣服换下来，身子都收拾干净了，才去卫生间换衣服洗了洗。回来时发现白林翰已经累得睡着了。那边林钊从Stark医生那儿深入了解了他身体的情况，才又做了半天心理建设，重新来敲门。柳清清开了门看见是他，稍微有点愣。然后她走出来，轻轻把门带上，跟他说：“他睡了，待会儿醒了我叫你行么？”“嗯。“林钊答了一声，就再没别的话了。林钊上次在柳清清回国之前一直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虽然也帮忙，但每次看到她白眼都恨不得翻到天上去了。后来她虽然在他看来“认罪态度”比较良好，但是他心里还是把她划入了“红颜祸水”那一类。刚才在门外看到的那一幕有点太震撼了，他没想到柳清清能做到这样，对她稍微有点改观，不过心里的疙瘩还在。柳清清知道他烦她，将心比心，要是有个男的把她的朋友害成这样，她恐怕更横眉竖目。所以她没敢在他身边多待，转身又溜进病房里了。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白林翰醒了，依旧疲惫，尤其是头晕，柳清清给他揉了半天太阳穴才好一点。她看他有点精神了，就跟他说：“林翰，林钊来了，想进来看看你，我让他进来行吗？”白林翰听了挺开心：“让他进来吧，我也好久没见那小子了。”柳清清于是出去把坐在门口椅子上研究天花板的林钊给召唤了进来。林钊稍微训练了一下面部表情，然后走进病房，看到白林翰以后嘴要咧到耳根上了。但是他的步伐还是太快了，快到床边的时候白林翰已经呼吸急促，眼神僵直，说不出话了。林钊吓了一跳，柳清清赶紧说：“你往后站点。”说完了低下头不敢看他。林钊瞪了她一眼，往后退了两步。在柳清清的安抚下，白林翰总算恢复了，但是之前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他没想到他连最好的兄弟都害怕，心里对这样的状态很愧疚，还很恐惧。林钊努力想找回以前二皮脸的状态，干笑了一声说：“**，怪不得你住二号病房呢，你看你这个德行，可不就是个二货？怎么着，你穷得瑟吧？得瑟出幺蛾子了吧？”这人嘴损得一比，可白林翰倒觉得心里松快了一点：“得了吧你，这是又得罪了哪路神仙被发配到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去了？现在才想起来看看我？”林钊说：“滚，我这是到世界人民最需要我的地方去救死扶伤去了，哪像你啊，跟个大爷似的天天让人伺候着，享了大福了。嘿，没想到蜘蛛精也能变小白菜哈？”他到底是没忍住损了柳清清一句。从发现白林翰怕他开始他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胡说八道什么你！”白林翰有点生气了，他跟林钊怎么骂架都无所谓，但是他明白那跟林钊骂柳清清的不同。他有点担忧地看了一眼柳清清，她默默低着头拉着他的手，脸上没啥表情。他大概能猜出柳清清和林钊的关系是什么情况，心里很替她委屈。可是兄弟大老远的来看他，总不能怼他怼得太不近人情，他只好跟柳清清说：“清清，你能不能帮我去找找护士，让他们准备一下把我的鼻饲撤了？”柳清清知道他想支开她免得她受气，但是又很担心他，就看了一眼林钊，小心翼翼地问白林翰，你自己…能行吗？”白林翰安慰她说：“没问题的，我们很熟。”林钊心里更火了，实在忍不住插嘴：“我们都同寝室多少年了，我还能吃了他是怎么的？”柳清清只好关了门出去了。谁知白林翰高估了自己，柳清清刚走，他又开始对着林钊精神紧张，加上又觉得难堪，更是全身僵直，隐隐发抖。林钊吓坏了，赶紧又往后退了两步，快到门口了，一边说：“**原来我还真能吃了你啊？”白林翰尽量不看他，努力调整了一下，才缓过来。刚才培养起来的二皮脸气氛实在是维持不下去了，他盯着天花板，叹了口气，说：“你别介意。”林钊远远地立着，接话说：“你自己听听你说的什么话，我能介意啥？PTSD我又不是没见过，你这又不杀人又不自杀的就是小儿科。你自己好好呆着，别又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林钊和白林翰从大一就是室友，一起保研，后来又一起参加了医生无国界，室友了十年，他太了解白林翰这种阵发性林妹妹的毛病了。现在这人身体又成了这样，那肯定是变本加厉。可惜这次白林翰并没有被他骂得光速弹出忧郁状态，他继续悠悠地说：“不一样了，小钊，不一样。我是真的废了，脏得真的跟垃圾一样，还拖累别人。”林钊了解他有多么的洁癖，一屋子医生的宿舍本来就干净得变态了，他比他们还要再变态一个等级，所以后来卫生都归他管，因为他总是最先忍不了。他说别的词都可能是调侃，说脏，那就是真的嫌弃了。“白总，我越说你越来劲了是不是？你没看刚才出去那位把你捧得跟个宝似的。把自己说成这样你好意思吗？我看你就是天天躺床上闲的。”说到柳清清，白林翰又叹了一口气：“你以后能不能别老骂她？她真没做错什么，是我不好，当时招惹她，现在还利用她觉得欠了我的，死赖着不放手，我心里也脏得很……”林钊简直无语问苍天：“我去，你招惹她？她捡到宝了她遇到你！不然就她家那老头老太太跟着她走到什么时候去？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俩说呢。再说了，我不像你，快三十年的母胎单身，哥哥我十几岁就追隔壁班班花的人物，小姑娘喜不喜欢你我能看不出来？她虽然是蜘蛛精，也是心在你身上的蜘蛛精。你别在这儿瞎矫情，到时候伤了她的心你可跑不过她。再者说了，就算她是觉着欠了你的，那有啥不对，她本来就欠你的，跟她喜欢你也不冲突啊。就你们家那一家子牛鬼蛇神你能靠谁？这个这么热乎的你不往上凑，凑人冷屁股有瘾啊你？”白林翰不说话了，他历来是说不过林钊。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脏了，道德洁癖，身体洁癖和生活洁癖一道被这场灾祸打得稀烂，真是从里到外的恶心。林钊看他不说话，但是还是一副死人脸，只好举双手投降，“行啦，我把你的蜘蛛精给你叫回来，你不信我我也没办法，但是你别乱说话啊，少在那儿给我演什么‘你走吧，我不连累你’的戏码，你要敢这么说你躺着我照样揍你。”白林翰听他拿腔拿调地这么一演，也觉得一身鸡皮疙瘩，虽然自己刚醒的时候真准备那么说，但是现在觉得这句话实在是太像戏精的台词了，着实没法说出口。以后每次动摇，白林翰都想起林钊小沈阳一样的身段，林钊虽然大道理没讲通，靠着演技，竟然还给了白林翰和柳清清一段黄金岁月。

不好意思今天来不及更文了，明天更粗长的

刚度受说我账号可能被盗了，要我验证，是不是我发太多要挂了

第十二章 夏花
柳清清被支出来以后就去找护士准备撤鼻饲，但是医生听说他吐了以后，说撤鼻饲肯定会再引起呕吐，对胃肠造成的压力太大，今天不能尝试。因为现在白林翰的肠胃过于虚弱，吃的东西都有严格要求，只有医院的配方营养粥可以吃，味道也不怎么好，所以柳清清也不觉得没撤鼻饲有什么遗憾。她拿了一盒营养粥，配好热水，放温，准备再喂一次。
没多久，林钊就找来了，说白林翰找她。柳清清回去，再做了一次鼻饲，林钊不放心，站门口看着，好歹这次没出大问题，他才出去了。白林翰胃里顶着，柳清清也不敢让他平躺，就坐在他背后，把他从枕头上移到他怀里，让他靠在她身上，从后面给他揉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她心里觉得对白林翰万分抱歉，再没有之前生扑的勇气了，虽然跟他离得近，对他好，说话的时候却始终有点畏畏缩缩。白林翰又是个没事儿先怪自己的，已经觉得自己是个拖累了，又看柳清清整天累死累活还一副赎罪的样子，愈发内疚。虽然各人心里都有点疙瘩，但是谁也没说破，此时气氛倒是非常不错。柳清清一边揉着，一边问白林翰：“我刚才听你管林钊叫小钊，他比你小么？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显小一点？”白林翰解释说：“不是因为他年纪小，就是我们以前大学的时候看倚天屠龙记，里头不是有个小昭嘛，我们就这么叫他了。后来虽然知道这事儿的只剩下我，但是我也把这个光荣称号发扬光大了。”柳清清笑着说：“你还挺蔫坏的。他那么大一坨叫小钊还挺反差萌。”白林翰问柳清清：“我们的绰号你都听说啦，你有没有绰号啊？”柳清清说：“有啊，不是跟你说过么？”白林翰说：“什么，你没说过啊？”又仔细想了想，忽然想起来了：“灭绝师太？”柳清清说：“对啊，我从初中就叫这个，因为老跟男生打架还老赢。后来网上说女博士叫灭绝师太，搞得好多人以为我是女博士。后来我就真去念了一个博士，免得整天解释。”白林翰笑了：“哪有人因为这种原因去念博士的啊，好多年呢。”柳清清说：“要不说我傻呢，本来只是个巧合，反倒给坐实了，在学校里愣找不着男朋友。”说到男朋友，俩人都哑火了，柳清清不敢往下说，白林翰更不敢。无言尴尬了十几秒钟，柳清清才接着说：“那你为啥要读医科呢？”白林翰说：“也不为啥，就是觉得能救一命是一命。”柳清清想起他救那个男孩子的事儿，说：“对啊，你还参加医生无国界，我看你们都去条件特差的地方，肯定救了不少人。老话说，这可都是大功德。你是真的医者父母心啊。”白林翰微微有些暗淡：“别这么说，第一个我要救的人，就没救回来。”柳清清感觉到他的语气变得很不好，就又没敢往下说，于是又迷之尴尬了十几秒。柳清清正不知道怎么接话，一转头，看到窗外开了不少花，赶紧跟白林翰说：“林翰，快看，外头好多花啊。”白林翰快一年没到外头去了，一听也很激动，忙转了脸看。柳清清帮他挪到窗边，靠在自己身上，四只眼睛齐齐往外望，原来院子里有不少仙人掌，前几天下雨，现在好多都开花了。之前也有一些零星开放的，但是他们一个忧心忡忡，一个昏迷不醒，自然都没看到。现在满院子姹紫嫣红，把他俩心情都给点亮了。柳清清说：“等你养两天，我去问问医生能不能出去，要是没问题，咱们出去走走吧？”听柳清清这么说，白林翰不由得兴奋起来，下意识吸了吸鼻子，好像都能闻到外头的新鲜空气了，他试探地跟柳清清说：“要不，你要是没事儿的话，现在去问问，行么？”这是白林翰清醒以来第一次为了自己主动要求什么事儿，柳清清自然乐意，扶他躺好，给他盖上被子以后就去找了医生。

第十三章 苦痛
柳清清去问了Stark，可惜他认为白林翰免疫力还是比较差，外头天气又热，他体温控制不好，现在最好别出去。柳清清怕他失望，绕到医院门口想摘朵花拿回去给他看看，挑了半天，摘了朵红色的仙人掌花。回到病房走到床前跟他说：“林翰，医生说你还得再等等，我给你拿了朵花进来你看看好看不？”说着把花递到他眼前。白林翰勉强笑了一下说：“好看……谢谢……”柳清清听他语气很不对劲，脸色也更苍白了，就说：“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白林翰脸上见汗了，说：“好像……好像是……褥疮……嗯…”他实在没忍住发出一声呻吟。柳清清赶紧扶他向里侧卧，先检查最严重那块，一看发现他刚才滴漏的尿沾了一些在上面，刺激到了。连声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应该早点换垫子的，我们洗洗，顺便换药行么？”白林翰微弱地说：“好。”柳清清连忙拿来洗瓶，纱布，棉签和药膏，开始揭褥疮上的一层纱布。刚揭了一点，白林翰整个右腿就都开始颤动，她赶紧起身看白林翰的脸，发现他闭着眼，紧咬着牙，正在专心控制呼吸。柳清清来回摸了摸他的右臂，说：“林翰，坚持一下，辛苦你了。”白林翰没有回音。柳清清又继续揭，尽量很慢，看他颤动得太厉害就停下来一会儿。白林翰呼吸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快，后来就开始发出“嗯”地极短的呻吟。好不容易揭下来啦，他们俩都满头大汗。因为尿液污染，柳清清没停下，跟白林翰说了一声，直接上洗瓶开始冲洗。水一冲上去，白林翰就“啊”了一声，头使劲往上抬，手臂和大腿更是不断发抖。他的呻吟声变得连续起来，但还是咬着牙控制了。柳清清不时停下让他缓口气，柔声安慰他，但是情况并没有变得更好，他的抖动越来越剧烈，而且失禁得厉害，柳清清觉得他马上要吐，拿了个垫子放在他枕头上。果然没多会儿，就听见他的呻吟被呕吐的声音打断了。他侧卧着，危险不太大，失禁又把垫子搞脏了，她想赶快换好，免得再次污染，就没立刻擦。外围大致洗完了，她的洗瓶对上中间溃烂得最厉害的部位开始冲洗，白林翰忽然大抖了一下，然后不动了，她怕他要痉挛，赶紧站起来，才发现他是晕过去了。他头还使劲往后撑着，枕头上有些吐出来的粥，下嘴唇上有血。柳清清确认了他呼吸没问题，加快速度冲洗，上药，再依次处理了剩下几处没有这么严重的部位。他身子一直在抖，但是并没有醒。等到都弄完了，她才给他又换了垫子，擦了脸。她把毛巾放回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发现白林翰醒了，因为刚才是躺着吐的，他有点嗳气。柳清清慢慢把他扶起来，给他拍背，白林翰头无力地搭在柳清清肩膀上，因为眩晕口水直流下来，打湿了她的衣服。他闭上眼，不想看见自己的惨状。等嗳气终于好点了，柳清清想扶他躺下，忽然听见他说：“等一下，就等一下好么？”她问说：“林翰，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疼吗？”“没事，不疼，就是想再靠一会儿，行吗？对不起，我这么麻烦。”柳清清赶紧说：“那就靠着，不麻烦，真的。”其实换药的地方都还疼，但是已经是白林翰可以忍耐的范围了。他只是突然很绝望。头疼，身上疼，恶心，痉挛，更不用提褥疮，他可以忍耐痛苦，可是这样的折磨每天都会发生，周而复始，没有尽头。他已经没有未来了，却连结束自己也无法做到，这一整个世界都冷得要命，包括他的身体，他的床，他想在柳清清身上再暖和一会儿，然后再回到冰天雪地里去。

我的账号为啥又存在风险了？！我要歇两天让度受冷静一下

小伙伴们，只能用电脑发帖不能用手机请问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