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有生之年系列 ALL表主暗表

纳桑霍塔尔低着头,她枯糙的手掌按压在游戏的心口,摩挲了一下,而后轻轻移开。
安卡之毒的黑雾已经在游戏的心口凝聚了很久了。
它们像居住在游戏皮肤下盘根错节的蠕虫,闷在游戏身体中的时间过长,终于找到了呼吸口。于是它们一根一根的,接二连三迫不及待的从那一小块本就皮肉绽裂的地方密集的钻出头来,直直的立着,恶心至极的扭动,仿佛是由一团黑烟汇聚成的植物在作为土壤的心脏上生根发芽,现在从游戏的心口处破土而出,正叫嚣着汲取着养分与肥料。
——但是这些毒雾其实什么都不需要。
它们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在将游戏所有的痛感全部从全身各处的伤口中拔出来,拔到心脏的部位——所有潜藏的疼痛,暴露的疼痛——它们将这些全部集中在游戏的心口,随着那颗永远无法停下来的心脏每跳动一下,那些被生生灌进去的疼痛就会剧烈的震动,这就像是柔软薄弱的气球,内里被灌满了过负的水,然后它被扔在了跨越山野的独轮木车上,它不断被撞击,不断承受颠簸,直到液体爆开,否则永远都不会停下。
——明明是会磨碎生命,磨碎精神的疼痛。
可是游戏却没有过大的反应了。
他原先还勉强有些力气,因为物理上最为极端的痛感,太过痛苦了,他无法控制,勒着他舌齿的口枷上让他咬满了血,他不知自己咬了多久,终于渐渐地,他连咬物的力气也散的一干二净,所以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微弱的偏过了头。
只是如此而已。
他满面的金发散乱的狼狈,染得全是血水汗水的脏污,却不会有任何人帮他清洗梳理。
纳桑霍塔尔重新坐回了游戏身边,她刚刚离开了一小会,现在又回来了。
女祭司甩了甩手中由水晶雕琢的笔杆。
她手中的笔杆尖端有一颗小拇指甲大小的红宝石滚珠,笔身中空,透过水晶半透的色泽能看到她刚刚重新灌注进去的水色药液,蕴满珠光,晶莹剔透。
纳桑霍塔尔一手持笔,一手探去游戏的心口,拨开了那成簇扭动着的条条黑色毒烟。
她手指上是沾了药物的,本是绞在一起的毒烟一碰上她的手指就突然从旁散开,露出了被它们遮挡在游戏心口正中央的空地。
只是一小块寸长的皮肤空地,却已经堆满了伤痕和毒斑,而浸在褐红的血斑之下,那个仿佛是融进了皮肤与血液中,血淋淋的,线条缓缓流动着血光的图案——
那是一枚倒逆着的安卡之痕。
虽然尚未完成,但是很快了。
纳桑霍塔尔的下一笔就是最后一步。
这是一个漫长的仪式,从收集药材,调配药物,再到最后集聚了魔法技巧的仪式过程,纳桑霍塔尔就快要完美的结束它了。完成颇具难度的术法挑战这让女祭司心情愉快,她看着手中的笔尖在游戏的心口画上安卡图形最后的竖划,绘制的过程远比普通的书写字符要来的缓慢的多——“写上”刻痕是一件漫长的事,纳桑霍塔尔的笔尖要在游戏的心口上停留的足够久才能真正的在游戏的心脏上刻下痕迹。因此她一边等待着,一边低声哼起了节拍柔和的歌谣。
“我以前总是唱这首歌哄叶哈雅睡觉。”女祭司哼了一段,随口解释。
但是也许是这句话打开了话匣,纳桑霍塔尔开始一句又一句。
谈起自己的孩子,她说个不停。
“他小时候就乖的很,身体也很健康。所以当他们说他暴病而亡的时候,我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
“可是就算再怎么不愿意相信,我也只能和他的尸体说话了。人们都觉得把尸体送去美丽之屋,制成那种东西就可以有来生,但是那都是骗人的臆想罢了。他们死了就是死了,就像我的儿子,他死去了,除了悲痛以外,就什么都没给我留下。”
“我一直无法理解哈索尔,是她破解了安卡的制作方法,她是最知道如何才能复活我儿子的人,可是她却不愿意用……都是那些愚蠢的道德,神,法老,都是这些东西限制了她,限制了我。最后她也死了,她和叶哈雅都死了,只留下我一个,守着那个无聊的神庙,守着那个顶着鳄鱼头的**,年复一年,年复一年——我已经不想再忍受下去了。”
“小子,你知道吗?我已经证明我是对的了。我对安卡的解读一点也没有错。这是可以复活死人的奇术——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没有人会想到的,是我救活了法老——他是我的第一个试验品——我成功了,完全成功了——你该高兴一点,你们不是心心念念的想救他吗?多亏你这个绝佳的实验素材,我真正的把一个将死之人救活了!阿赫摩斯原本都快要死了——昨天我去见他的时候,他差点就是死人了——直到我把你的生命灌给他,你知道发生了多么美妙的事情吗?他的生命被你的生命延续了下来,停滞的流动又开始了——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就能够自愈,他就能够醒来!叶哈雅也会醒的——只要你能供给我的儿子足够的生命,他也一定会醒过来的!!!”
倒逆着的安卡终于刻完了最后一笔。
水晶的笔杆从纳桑霍塔尔手中砸了下来,水晶落地,摔个粉碎,尖锐刺耳的碎裂声中,纳桑霍塔尔捂住了自己的脸,她低声抽泣着,可是又不断的发出阵阵嘶哑的笑声,她又哭又笑,像个十足的疯子。
被她画完的安卡之痕赤裸的敞在游戏的心口,色泽越来越漆黑,渗出的血光越来越阴邪。它四周蠕动着的黑烟都僵住了,安静无比,简直就是可怖的灾祸发生前预留的数秒平静,而后只是瞬间爆发的事情——
环绕着倒逆着的安卡刻痕,四周的毒烟张牙舞爪的齐齐朝着刻痕扑了上去。
它们一头扎进了游戏的心口,缠上化在游戏血肉中的倒安卡,凶狠的将那印痕按进了游戏身体中更深邃,更致命之处——
青石的祭台上,本被石锥钉穿的身体突然狠狠地弹动了一下。
随后游戏的心口安静了下来,没有了恶心缠绕的毒烟,也没有了那诅咒般的可怖刻痕。那上面很干净,除了原本的毒斑和伤口,什么都消失了,没有任何人能看出一点异样感。
纳桑霍塔尔放下了手掌,她魔怔一般抚摸上了游戏的心口,然后慢慢的笑出了声。
“它们都埋进去了。”她对游戏说,“全部都在你的心脏上。如果我现在把你的心脏取出来,可是能看到那个刻痕的,而且它永远都不会愈合,永远都不会。”
游戏偏着头,并没有看她。
纳桑霍塔尔于是伸出手,她扣着游戏的下巴,让游戏转过脸来面对她,她另一只手慢慢拨开游戏凌乱湿软的额发,然后拇指按在了游戏微撑的眼畔边,轻轻地抹动。
“哭了这么久?”她捻着濡湿的指腹,笑着问,“也对,你一直都醒着,很疼吧?”
游戏在她的笑声中吃力的闭上了眼,但是即使是短暂的黑暗也带来不了任何助益,疼痛如影随形,随着他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都会尖锐起伏的折磨他,让他痛苦不堪,根本得不到片刻休息。
纳桑霍塔尔见他疼成这样,反倒低笑一声,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心口,“小子,”她轻声提醒道,“给我好好活着,嗯?活到你的王子殿下找到你的那一刻,你可要记得告诉他,你的命,和我们三人的命——可是连在一起的。莫里西他们是输定了,但是我可不想给他们做陪葬。如果亚图姆敢报复我,那我绝对会让你不得好死,你听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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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4-12 22:40:00 +0800 CST  
月亮东升西落,天空的鱼肚白正一点一点吞噬天空中漫天的辰星。
莫里西在座椅上微微睁开眼,他小憩了片刻,感觉精神恢复尚可,便从座椅上站起了身体。
在他不远处的座椅上,古里莫端坐在那里,双目紧闭,那个喜克索斯的活娃娃被镣铐锁在它主人的脚边,若不是莫里西知道内情,他还真以为那个娃娃是正主本人。
……这个方法虽然蹩脚,尝试一下倒也未尝不可。
莫里西思量着,他缓步塌下高台,来到古里莫的人偶面前,影子投下来的瞬间,那个人偶浑身一个颤抖。
它惊恐的抬头望着莫里西,嘴中低唤着求救的话,并且不断地向后缩着身体。
莫里西哼笑一声,顿住了脚步,他想起那个异族少年在血中咬着牙,即使濒死之时尚且能给他们带来的那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感与威慑感,两相对比,便知道古里莫的娃娃也不过是骗小孩的把戏罢了。
……赝品终究还是赝品吗……?
——果然,还是要将阿赫摩斯切实的掌握到手中才行。
“古里莫,临行之前,老夫再送你些临别之礼好了。”
古里莫结束了自己闭目养神的休息时间,抬眼看向莫里西,见莫里西抬了抬手,他便顺着莫里西所指的方向看去。
房间的角落里,被带来的年少奴隶们缩在一起,莫里西并没有让人把他们带回去。
“送你了。”老人说。
古里莫谢过他,却没有全要,他站起来,走去了那些孩童身边,在那个令他有些印象的女孩面前弯下腰,他打量了女孩片刻,然后直起腰,指着女孩道:“我带着她就足够了。”
莫里西点点头,挥手着人去准备古里莫的出行物资,而就在听他吩咐的仆人匆匆踏出房间的时候,另一个前来传话的仆人走了进来。
“大人,”仆人躬身说,“仪式结束了。”
莫里西一听,与古里莫对望了一眼,黎明的凉风猎猎吹来,莫里西下意识的向天台看去,才发觉天尽透出微光,朝阳即将冲云而起。
原来整整一夜已经过去。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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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娜怔愣的站在原地。
她一向身体健暖,可是现在她只觉得浑身连同手脚都染上了清晨的寒霜。
“怎……怎么会……”
天光青白,初阳将至,旷野之上展目望去,只有无尽的贫瘠荒凉。
其他什么都没有。
风暴与红雷,缠斗了一整夜的两股撼天动地的力量,就在数秒之前在一场可怖的爆炸中一同消失在了虚无的白光里。
然后等到光辉散尽,不仅刚朵拉,连原本咆哮着的沙暴都没有了。
安静到死寂,只有凛凛风啸噪唳无情。
玛娜没有看到任何她想见到的人。
——这片漠地上除了她和卡拉科,根本就没有第三个活人出现。
【游戏,如果神域出现了,你要怎么从外面破坏它呢?】
【刚朵拉。刚朵拉的力量可以做得到。】
“……不会的……”
玛娜颤抖的低喃,她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游戏说……游戏说刚朵拉可以做得到……他绝对不会骗我……他绝对不会……一定是哪里……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卡拉科明显听出了魔女声音中的不对劲,他伸出手,刚想按住玛娜的肩头,玛娜却突然撒腿冲进了漠地更远处,卡拉科手指一颤,他的眼睛跟随着年幼的女孩小小的身体,看着女孩漫无目的的冲进漠野,四处嘶声呼喊着魔龙的名字,她不断地喊,不断地喊,以至于“刚朵拉”之名在荒漠中随风回震,消沙没土,游戏的龙也没有再出现。
这里干干净净,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女孩的王子,女孩的师父,女孩的龙,连同希望一起,一丝一毫都没有留下。
存留下的只有女孩精疲力尽,最后跪落在地面上无望的哭泣声。
卡拉科只能叹息,他牵住马匹,就像夜晚来寻找玛娜时一样。
他在女孩身边跪了下来,伸手扶住女孩的双肩。
“走吧,玛娜,”他低声道,“我们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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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里西和古里莫重新回到了封闭的石室。他们进来时,仆人们正在石室中忙碌的善后,纳桑霍塔尔坐在祭台上俯视着他们两人,她的手中正拿着刚从游戏喉中抽出的玻璃导管。
游戏蜷身在她手边,浑身痉挛,在无声的干呕。莫里西见钉住游戏身体的石锥竟被擅自撤去,面色一紧,立即停在石室入口不再向内踏出一步。
“是你干的?!”他恼声质问纳桑霍塔尔。
纳桑霍塔尔嗤笑一声,甩了甩手中沾血的玻璃管,“能让你这么忌惮,这小子还真是厉害,怎么了,莫里西,年纪越大,胆子就越小了吗?”
莫里西阴着脸,不受她激将,只等着她给解释。
纳桑霍塔尔倒也不再惹他,而是随手拍了拍游戏的肩头,“你放心好了,”她对莫里西说,“他现在心脏上有了刻痕,我又给他灌了足够剂量的安卡,这次就是任他闹,他也闹不起来的。”
莫里西的眼睛不为所动的盯着游戏,他盯了好半会,切实的瞧见了游戏连嘶咳的气息都是断断续续,手脚也是软的,这才放心的迈开步伐。
三人重新在高台上站在一起,就在一旁,仆人准备的东西也已经齐全。
“他已经离不开我们了,”纳桑霍塔尔站起身,让出位置给古里莫,“你若是还不放心,就绑住他的手脚,封闭他的感官,看他还能跑去哪里。”
古里莫来到游戏身边坐下,想了想,到底还是觉得后怕,镣铐就在一旁,他伸手,如今已经能轻而易举的就将游戏按趴在祭台上,他利落的把游戏的手脚锁紧,双臂交叠着紧缚在身后,一切都做完,他也已经沾了满手血污,古里莫不太在意的又扯起游戏的后脑看他的五官,然后抬头问纳桑霍塔尔,“封闭感官要怎么做?”
“你按原来的方法就好。”女祭司回他。
古里莫点头,开始挤压臂腕上先前为了取血划出的小伤口,伤口裂开,重新渗血,被古里莫用拇指抹去,他将血一一涂抹在游戏的眼角,耳根和唇畔上,做完这些,他手臂略微施力,一把便将游戏拦腰抱起。
在青石祭台的后方,一个不大的沉木箱子早已由仆人准备多时,那精致的木箱箱口大开,内里漆黑一片,沿着箱内开口边沿,繁复无比的咒文刻的密密麻麻,并且全用松脂漆的严实。
游戏被古里莫一路抱去,他的身体这一次被锁的紧,更别说他根本没有挣扎的力气,古里莫半途中直听游戏在他肩头急促的喘着,他在抗拒——即使到这个地步,他还敢反抗。
这让古里莫加快了步伐,他来到箱子前,双手下放,那箱子几乎可以说是窄小,可游戏的身体枯瘦的吓人,被古里莫用蜷缩的姿势安置在箱子里,箱内的空间竟还绰绰有余。
游戏还在剧烈的喘息着,他闷哑的嘶喘,似乎是努力的想发出声音。
古里莫不给游戏尝试的机会,布团,口枷,束缚的工具他的手边应有尽有,他蹲在箱边,全部给游戏用了个遍,然后他终于安心了,他抬起手臂,亲手扶住箱盖,“吱呀”一声,彻底将游戏关进了这个他精心准备的木箱中。
黑曜石的箱锁严实的锁住了箱子,古里莫站起身,向纳桑霍塔尔和莫里西一个躬身。
他拿到了所有他想要的东西,所以他满意的向同盟们道别。
“那么,两位大人,”他客气的说道,“我该启程回去我的故乡了,这次承蒙照料,还请两位多多保重。”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4-12 22:43:00 +0800 CST  
抱歉小天使插楼了只好删掉啦orz@凤漪凰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4-12 22:50:00 +0800 CST  
.......我又忘记注释了x
美丽之屋:古埃及人做木乃伊的地方x
他们又很多场所都会用xx屋来表示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4-12 22:51:00 +0800 CST  
aibo厨视角的白的心声:所谓机要任务,就是要你们赶快去把aibo给白救回来!!!救法老只是顺带!!!【你可t吗闭嘴吧








第三部 第一百三十章
神之降临(四)
夏达被陶盘搁放的声音吵醒,他睁开眼,看着屋内漫射尘埃的浓烈阳光,一时觉得大脑空洞,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此处。
塔克普恩正坐在桌边继续咬自己手上的羊排,他听到响动,偏头查看,见床铺上的夏达已经按着脖颈撑身坐起,便招呼他,“嘿,你感觉怎么样?”
夏达揉着后劲龇牙咧嘴了一番,“还、还好,”他回答,然后抬头,四处环视了一番,“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尼克汗,”塔克普恩随口说道,“你已经睡到中午了,幸运的家伙,这边伙食不错,来尝尝——”
他话没说完,夏达就已经跳下床向他扑来,塔克普恩立刻惊呼一声,连忙扔掉手里的羊排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我没偷你的!这是我自己的份!”
夏达没理他,而是摁着塔克普恩的双肩,“你刚刚说什么!?”他拧着眉头,面色凶狠,“尼克汗!?这里是尼克汗!?”
塔克普恩茫然困惑的点了点头,“对啊,哦——是那个黑面神一样的神官大人把你扛回来的,他还说——诶诶诶——你不能出去——”
但是夏达已经夺步冲去了房门,只是他没跑几步,身体还没越过用餐的长桌,脚步就突然踉跄了一下,塔克普恩见他一手扶着桌沿,一手按着额头,担心他身体还有问题,便起身追去询问。
“你还好不?”他拍拍夏达的肩头,拉开桌边的椅子,让夏达坐下。
夏达按了一会脑袋,绞着眉心摇头,“我觉得恶心。”
塔克普恩尴尬的“哦”了一声,很有眼色的撤开了按在夏达肩头的手掌。
夏达还是皱眉,但是瞥了塔克普恩一眼,“不,我不是说你,”神官解释道,“我只是感觉自己好像被关在了一个箱子里……很不舒服……”
“箱子?”塔克普恩愣了愣,他直起身扫了一圈,他们所在的寝室宽敞亮堂,怎么也没法和箱子那种窄小的东西相提并论,只好道,“这里没有什么箱子啊,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夏达摇了摇头,也不愿多说,他似乎急着离开,又想站起来,这次塔克普恩眼疾手快的把他摁回了座椅,“你不能走,你要是出了这个房间我会被骂的。”
夏达一听这话,脑中立刻闪过了那片血光一样的暮日下,自己亲眼见到的那个人所经受的人间炼狱,顿时心头火起,“别开玩笑了!”他低声吼起来,“放手!到底是谁把你派来的——”
“是我。”
回答了夏达的愤怒,赛特神情冷淡的站在被士兵打开的木门前,逆光在他周身刺出了道道光锋,他微扬着下颌,高傲的态度一如既往地盛气凌人。
“收拾一下,午饭结束后到前殿来。”
他撂下话,便不再理会夏达,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扫向塔克普恩,凝视了几秒,便问:“是你压制了游戏中的毒?”
“诶?”塔克普恩没想到这个冷面的神官会主动和他搭话,怔了片刻,只得道:“是我。”
他虽然点头,却有所犹疑,“但是我只是——只是延缓了一下毒性发作的时间而已——”
“把你调制的药剂配方告诉我。”
又是一个人的影子从门口投射进来,人未到声先至的打断了塔克普恩的话。
夏达看清了对方从赛特身后现出的样貌,他突然从位置上直直站起,愣然到难以置信。
“妈——妈妈?”
芙蒂娜没有看他,而是侧身向赛特垂首:“赛特大人,这边的事情请交由我处理,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赛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利落的离开了房间。他疾掠的踏下了几阶石阶,数步穿行过天井下的庭院,而后身影没入长廊,连夏达也不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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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科掀开帐门,发现玛娜蜷着身体坐在火盆旁边,她眼角通红,唇齿紧咬,从卡拉科把她带回北境军营以后她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的状态,一动不曾动过。
卡拉科叹了口气,端着手里的食物走进营帐。
就在他们回来后不久,外围起了沙暴天,空气中随风狂搅的沙尘就像活过来的锯齿,它们在风声呼啸里反复拉磨,好似要将一切都搅成粉末。
“吃点东西吧,玛娜,”卡拉科劝她,“这种天气,不好好补充体力的话,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玛娜还是抱着自己,不吃东西,也不说话。
卡拉科想了想,没办法,只好使出杀手锏:“你知道的,”他对玛娜说,“游戏把你托付给我,我得对你的健康和安全负责。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我只能认为你不适合在北境继续待下去,明天我就会遣人把你送去孟菲斯,游戏如果在这里的话,他也一定会理解我的。”
这话十分起作用,玛娜果然抬头看向了卡拉科,她看了好久,那双会说话的祖母绿色眼睛似乎在谴责卡拉科怎么能这样做,但是卡拉科很坚决的端坐在她面前,态度强硬,明确的表示出了自己是认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玛娜抽了抽鼻子,这才放开了自己,伸手慢吞吞的把卡拉科放在她身边的餐盘拖了过来。
卡拉科见她开始慢慢啃起一只野兔腿,这才放软了态度,伸手倒了杯羊奶推到了她面前。
“你也别太早就灰心,我觉得这件事情也许不会这么简单的就结束。”
玛娜正在咬着兔子腿的小牙一顿,似乎是觉得卡拉科只是在说些好听的哄她,不愿信,又继续咬了下去。
卡拉科却不放弃,开始分析给她听。
“游戏的龙和那股力量争斗了一晚上,玛娜,从我们刚开始看的时候一直到天亮。游戏不可能费这么大的功夫只为了换取现在这样的结果。也许是他失败了,但是也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的呢?”
“……你不用再安慰我了。”玛娜嚼着兔子肉,闷闷的道。
卡拉科哭笑不得,“我没有那个必要,我是说真的。”
玛娜面上并不做表示,但是卡拉科看见她眼睛开始发亮了,于是接着说了下去。
“我是这么想的,假设游戏成功了——我是说,他达到他的目的了,会发生什么?”
玛娜吞下了嚼碎兔肉,回答卡拉科:“王子和师父会出现在那片荒野上。”
“好,”卡拉科点头,“但是我们没有见到王子殿下和马哈特大人,也就是说,现在的结果不符合游戏的预期。但是玛娜,这和假设是冲突的。”
玛娜顿时呛出了一口羊奶。
“诶?”她捂着嘴巴,双眼睁大大的,“不对不对,”她连忙否认卡拉科,“王子和师父肯定会出来!游戏是这么说的!”
卡拉科停顿了一下,眸色锐利了几分,“你确定吗?”
玛娜毫不犹豫的点头:“我当然能确定了,游戏当时告诉我——诶……?”
卡拉科安静的等着她,“你好好想想,”他轻声提示玛娜,“游戏的原话是什么?”
玛娜攥紧了握着羊奶陶杯的手,她皱着眉头仔细回忆道:“游戏说……嗯……当时玛娜问……‘如果神域出现了,你要……怎么从外面……破坏它……?’游戏就告诉玛娜,‘刚朵拉,刚朵拉的力量可以做得到。’”
卡拉科顿时了然,“那就对了,这就是问题所在。”
玛娜眨眨眼,越显困惑了:“可是王子和师父没有出现啊。”
卡拉科“嘶”了一声,他想着该怎么跟女孩把矛盾之处解释清楚,干脆扯开地毯的一角,开始在沙土地上边写边说,“玛娜,你要想懂这件事,首先要明白一点:游戏是个非常严谨可靠的人。这样的人说出口的话,一般都是相当可信,经得起推敲的。你记得吗?他答应过我他会困住迈什外什的骑兵三天的时间,结果就真的困住了他们那么久。你再想想他当时回答你的问题,并不是‘如何能再见到王子殿下和马哈特大人’,而是‘怎样能从外部破坏神域。’虽然我不明白神域是什么,但是这两种说法一定是有区别的。换句话说,神域被破坏,并不代表着王子殿下和马哈特大人就会出现,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可……可……”玛娜显然明白了,但是她又陷入了新的疑问与恐慌之中,“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游戏做的一切就没有意义了啊!”
“他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卡拉科肯定的道,“一定有什么变化已经发生了,这些变化是游戏期望的,但是我们未必能察觉。就像你说的,他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让王子殿下和马哈特大人出现,破坏神域就是他为了达到目的的手段。如果我们的假设是正确的,那么现在神域一定已经被破坏了,而导致王子殿下和马哈特大人没有现身的原因……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们现身的地方不是那片旷野?”
玛娜没有说话,她微微蹙起眉头,卡拉科的假设也有道理,但是莫名的感觉在不断地告诉玛娜:不对,应该不是地点出了差错,并不是空间的问题……而是……
【在那样的地方,时间流逝的速度和我们所处的现实世界是不对等的。】
惊雷过脑,玛娜猛然一个怔愣,她突然抬起了头。
“时间——!”
卡拉科一愣,“什么?”
“是时间!”魔女惊呼:“我知道了!是时间的流速!神域在那边崩毁需要时间,是这个让王子和师父回来的时间延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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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4-15 03:34:00 +0800 CST  
“真的只有这些,你再问我也没有其他的配药了啊——”
塔克普恩咸鱼般瘫在椅子上,他的内心是崩溃的,并且深刻的体会了一把埃及贵族女性的厉害,他只能哀嚎道:“游戏身体里的毒素根本就不是埃及本土的毒素,我验过他的血,那些东西我根本没见过,你说毒理相通,道理是没错,可是如果没有针对性的药材的话,能延缓毒素发作已经是我的全部能力了啊——”
“药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不了解的药物我也可以安排专业的药师协助你辨识,”芙蒂娜眼皮都不眨:“我只需要你把能想到的药材全部列出来。现在的状况下,只有你是唯一切实诊断过游戏君身体状况的人,我们需要你的经验和判断。”
塔克普恩总算坐直起身体,他按着太阳穴,皱着眉头,只觉头疼无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我是说,游戏他救了我的朋友,如果能救他一命帮我的朋友还债,不用你说我也一定早就做了。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游戏根本活不了多久。我是认真的,就是因为我查看过他的身体,所以我最清楚不过了,你想给他续命,可以,但是你想救活他?根本不可能。我从来没见过谁的脏器被毒烧成那种程度,按照他的身体情况,如果毒性不退,又得不到照料,他不可能熬得过今晚。”
“游戏君不是常人,”芙蒂娜面色不变,“你就当他熬得过来做。”
塔克普恩无可奈何的举起双手,“好吧,好吧,夫人,你说了算。”
见他总算答应,芙蒂娜倒也不客气,“你可以出去了,”她直接下逐客令,“会有人领你去见另一位神官大人,她会问的更仔细一些,还希望你知无不言。”
寝室的门被士兵打开再关上,塔克普恩跟着引路的仆人离开后,一直闷在桌边被禁言的夏达终于憋不住了,他皱紧了眉头急道:“妈妈,游戏君他——”
“游戏君的事情你别管,也管不了。”芙蒂娜冷淡的回他,“午饭也吃完了,谈话也让你听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前殿?”
“我不——你不是听到了,如果今晚还不能——”
“我说了,游戏君不是常人。”芙蒂娜加重了语气,听着像有些恼了,“而且就算他今晚死在了底比斯,你也做不了任何事。”
“我——”
“知道了就快点去,赛特和阿克那丁大人正在前殿安排行军编制,西蒙大人也在,他们下午就会出发,你要是再磨蹭下去可就跟不上他们了。”
夏达愣在原地,“出发……?”他一时间还没有闹明白自己母亲的意思,“你是说……”
芙蒂娜啧了一声,食指一弹,立刻有一颗小银铃化作一道白光在夏达光亮亮的脑门上狠狠敲了一记暴栗。
“既然想救游戏君,那就跟上拉神军团,快点去!”她怒声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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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扎在尼克汗的拉神军团作为国家正规军的精锐,规模之大,兵力逾过数万,而整座底比斯,即使召集齐所有王城的禁卫军,人手也不过数千的量级,看上去两地兵力悬殊,即使是千年神器的分布也是绝对性的压制程度,但这恰恰是问题所在。
“可是——阿克那丁大人——!”
“你不能忘记这一点,赛特,底比斯是埃及的王都,那座城市可不是战场上敌我争夺的战略地段。”阿克那丁坐在座椅上,面色平静,他刚刚只用一句话就否认了赛特的提案。
“我们不能指挥着我们的士兵,攻打我们自己的城市。”
“现在这种非常时期,难道连您也要纠结于这种世俗的愚念吗——?!”
阿克那丁缓慢的抬手,支起了一侧的脸颊,“并非如此,”他直视着赛特回答道,声音很稳:“现下法老重病,又受困于底比斯。相信我,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焦急百倍。但是赛特,我问你,如果现在你带着这支所向披靡的军队杀去底比斯城下,莫里西要拿什么才能和你抗衡呢?”
赛特自鼻腔中发出了一声极为不屑冷哼,“抗衡?他痴人做梦!在拉神军团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他除了投降难道还有别的可选吗?”
阿克那丁听他这样说,与坐在他身旁的西蒙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同一时间明显锐利了几分。
“你错了,”阿克那丁语气低重的否定了赛特,“这次的事情不是兵力上的较量那么简单。而是底比斯——莫里西的手上掌握着整个埃及的心脏,容不得鲁莽行事,稍有差池,我们的国家就会腹背受敌。赛特,埃及可不是孤岛之国,对我们虎视眈眈的也绝对不止利比亚一个,你是想拿整个埃及的未来作为你意气用事的赌注吗?”
赛特咬牙,他完全明白阿克那丁的忧虑,但是他在底比斯的经历让他心有不甘,“按兵不动可不是您的作风,阿克那丁大人,您和西蒙大人从贝尼哈桑远赴此地,不就是为了调派拉神军团的兵援吗?”
阿克那丁点头,“是这样没错。”
“那为什么——”赛特说到此,留意到阿克那丁的眼神,蓦然一顿。
他似乎读懂了阿克那丁的意思,刚想出口确认,这是西蒙的眼神突然向前殿大门望去。
“看来人都到齐了,”西蒙从进门来的夏达点头示意,对人招手,并且从座椅上站起,招呼所有人到殿中的沙盘边去。
西蒙一边动手摆起沙盘上小旗子,一边对两位年轻的神官道:“赛特,夏达啊,”他抬眼看了看两人,一指自己手下的沙盘:“已经是时候交代给你们两了,关于一个能决定这场王城争夺战胜负的,最机要的任务。”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4-15 03:38:00 +0800 CST  
第三部差不多字数到100w了,鉴于你们最近总说太虐了,所以干脆写个糖心番外庆祝一下,吃完糖心蛋记得回来继续吞刀子哦 ;)




第三部 番外篇一
《王子殿下忙碌的一天》


亚图姆轻啧了一声。
大清早的,阳光正是爽朗欢快之时。
埃及地位尊耀的王子殿下华服加身,威严冷傲的站在阿蒙神庙上埃及维西尔的议事厅的门口,看着一屋子的大臣神官和他们身边跟随的手中抱了成捆成摞莎草纸的侍从,心里不同于面上高冷,其实正在暗道糟糕。
毕竟是好几年都闷头憋在这个议事厅内埋首政务的首席执行官,CEO,上下埃及的未来总裁大佬——毋庸置疑,专业的——王子殿下出于良好的职业素养,下意识的把厅室里的人头数用无声但凶狠目光挨个扫了个遍,末了,他严肃的确定了自己正在面临一个重大的失误。
——不好了。
——今天就不应该答应父亲来接替病倒的那个不成气候的上埃及维西尔顶一天班的。
——就因为一时心软,他今天可能要赶不及了。
但是人已经到场了,身为一国王储,总不能不负责任的,说退场就退场了吧?
王子殿下只能暗自握紧了手,他在心里秉持着坚毅不屈,百折不挠,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的真正的决斗者精神,想象着能把政务处理的快一点,好让时间来的及——毕竟他也不能违背自己性格正直顾全大局的人设——但是老实说,他是真的很想现在,立刻,马上把自己的正统人设扔掉,从专业术语上“跳脱角色之外”(Out Of Character)简称OOC一次,不管政务死活,把今天的替班翘掉。
——****上埃及维西尔,他早就说过该谁干谁去干了的!
但是果然还是被限制了。
到底觉得良心会痛,王子殿下在心里捏了捏眉心,姿态则还是生人勿进的高冷王族——他微扬着下颌,腰身挺拔,目不斜视的走去了自己的位置——位于议政厅的大书桌最中央的位置,那把象征权力的唯一一把椅子上——
亚图姆取下了自己深红色的披风,随手搭在了椅背上,然后在木椅上落座。
他双腿交叠,一只手手肘搭在木椅的扶手上,手指支颊,另一只手则按在桌边,随手用食指指节敲了敲桌子。
“老规矩,”王子殿下语调淡漠,“都是些什么事情?一个一个按顺序来。”
他的话让议政厅全场静默了足有三秒有余。
亚图姆皱了皱眉眉头,他现在最不能容忍任何浪费时间的情况,要知道他才是真的在死线上挣扎,没工夫被这些事情拖住手脚,于是他拔高了音调,以此来显示他目前当真耐心有限:“怎么了?不是都把文书带来了吗?”
——王子殿下大概没想到,原本他不问还好,事情的状况尚在控制范围之内,然而当他这句话问出口——
全厅的老老少少仿佛像是一瞬间从震惊的石化状态苏醒过来,他们宛如饿狼扑食,蜂拥而至的冲向了大书桌后的年少王子,无数双热切的眼睛看着亚图姆,就像是看着吃鸡队伍惨遭全灭后唯一仅存的全村人最后的希望——
“殿下啊——!!!”
他们哭嚎道——
“殿下啊——!!!”
“我的殿下啊——!!!”
“王子殿下啊——!!!”
“殿下您终于肯回来了吗——!!!”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拜托您——请您务必继续担任上埃及维西尔一职——属下再也不敢有任何质疑之词了——再也不敢了——!!!”
“是啊——恳请您代替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假发佬——救救我们吧——!!!”
当然面对自己的臣下们声泪俱下无比凄切的哀求之声,埃及的王子殿下作为被寄予厚望的男主角人选,那肯定是义不容辞,不出所料,不负众望的——
亚图姆眨了眨一双略显呆愣的红眼睛,茫然而又恶意可爱的,并且充满标志性的,来了一句——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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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妙。
麻吉不太妙。
亚图姆揉了揉被吵得快要炸掉的大脑,头一次——他是说,毕竟他也是三刷自己过去的人了,可以说是当一国之主当的经验丰富——可是就算是这样的情况下,他面对当前的情况,也只能——
——力!不!从!心!啊!
——怎么会堆积了这么多重要的政务都没有处理!!!现任的上埃及维西尔只是个装饰吗!!!就算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有这么多人辅佐也该有所建树吧!!!可是这个家伙根本连**都不如啊!!!处理过的要推翻重来,没处理过的要加急处理——别说今天一天了,就算是把他关在这里,不连天加夜的忙活两三个月都根本处理不完的好吗 !?
已然忙到爆炸的王子殿下听到身边有脚步声,有人把东西又放在了桌边,他挥了挥手,忙里抽空的顺口交代对方:“……我知道了——你放在这里……待会——”
“待会再不吃掉的话,午饭就凉了哦。”
……本以为是过来递文件的侍从……?
亚图姆被熟悉的声音激的一愣,他连忙从埋首的文件堆里直起身来,近乎有些措手不及的循着声音抬起头。
“伙伴?”
——日头已经不知道什么过了中午,连议政厅里也已经人员稀少,只有少数几个负责整理文件的僧侣还在别处忙活,偌大的厅堂里已经算的上是空旷了,所以游戏一路走进来才几乎没有任何动静。
现在他站在亚图姆的座椅边,双手还放在刚被他搁在桌边空地上的食盒上,他略微低头看着面露诧异的王子殿下,偏了偏头,向亚图姆伸出了手。
他微温的手掌贴上了王子的脸颊,然后拇指拨开,用力在王子的脸颊上擦抹了一下。
末了,他心无旁鹫的抽离手掌,并且摊平了拇指,给王子看,好以示清白。
“这边,沾上墨水了。”他安静的笑了笑,温声的对王子解释。
亚图姆下意识的抬手在游戏擦抹过得地方按了按。
……虽然他知道自家伙伴只是实话实说顺手办了个实事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可他怎么就觉得那么是个滋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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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我好辛苦啊……一早上就要处理这么多事情吗……?”
话出自正在帮午休的王子殿下整理文件的游戏,他正在把王子处理完的文书按照莎草纸的样式分门别类,一边说着,游戏回头,就见亚图姆正埋头苦吃,食速十分惊人。
大概是因为嘴里嚼着东西,良好的王室教养又让王子随时随地保持得体贵气的举态已经成了习惯,所以他并没有回答游戏的问题,而是的确十分矜持的食指抵在嘴畔,闭着双瞳微微点了点头。
游戏嘴角不由得胡乱上翘——其实是觉得有意思,倒不如说是觉得帅气,他兀自吭出了笑意,转头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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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
将空了的食盒放在了桌面上,亚图姆顺手将盒盖盖好,偏头看向趴在高高的文件堆上看他的游戏,“午饭吃过了吗?”
游戏往莎草纸上埋了埋脑袋,以此代替点头的动作,他一定无意出卖萌相——但就是这点才异常可恨,王子一手搭在腰间,面上觉得无可奈何,心中直觉磨得牙痒,正愁无处发泄,但是眼睛在游戏的脸上一瞄,到是没想到柳暗花明了。
“赫特帕特小姐有拜托我问你下午的时候还需不需要点心之类的,如果会饿的话,我再送来?”
抱起食盒,临走前游戏倒退着几步来到已经坐在座位上拿起芦苇笔的王子身边。他这么问道,但是王子低着头,没看他,而是已经拿起了手边的一份文件开始阅览。
“不用了。”亚图姆的声音略显冷淡,“下午没有时间。”
游戏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不再打扰王子,很乖的要走,然后就在他刚要迈着步子离开的时候,身后的亚图姆突然来了一句。
“伙伴。”
这好像一瞬间在游戏心里很软的地方投机取巧的摸了一下,游戏下意识的就回头,结果没想到脚步一个踉跄——
他可没走几步呢,不是很乖的顺着王子的心意,离开就离开吗?
结果按奈不住心思的王子终于还是先下手为强——哦,亚图姆老是这样,明知是陷阱,分析的无比透彻却还是要正面来肛,好像要借此炫耀他的胆识和天才——
炫耀什么炫耀——
埃及的王子殿下不过是像个恋爱中就昏了头的傻小子罢了,先前游戏撩他的帐他记得一清二楚,现在要来算了,于是他在游戏回头的那一瞬间就扯过人家的手腕把人拉到身边,强健的手臂一抬就勾着游戏的颈子把人压弯了腰,游戏震惊不已,而且心跳飙高,亚图姆太坏了——他凑近到游戏的唇边,几乎都要贴上了,可是偏偏差个未寸距离就是不继续了,他就那样面对面的,直勾勾的看着游戏,然后一偏头,磨着游戏柔软的脸颊,伸出舌尖就在自己刚刚发现的地方来回温柔多情的舔舐了几次。
“这里,沾上墨水了。”
行吧,可算旗开得胜了。
王子殿下可谓是百忙之中抽了个好空,咬着自家恋人的耳朵,恶劣无比的把人家捉弄了个满脸通红。
——当然结果是食盒摔坏了,游戏没法回去跟赫特帕特交差了。
不过埃及的王子善始善终,负责到底,亚图姆握着游戏的手掌,得寸进尺的在手背上亲吻了一下,很慷慨的道:“别拿着那个了,王子宫到这里距离很远的,空手回去吧,食盒我会让人收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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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4-15 03:40:00 +0800 CST  
结果忙碌到了傍晚。
王子殿下终于结束了一天辛苦的工作,他单闭起眼睛活动了一下右侧的肩膀,从椅背上拿起自己的披风,侧身观望了一下天色。
……这下用正常的手段无论如何都来不及了。
——果然只有这样了吗?
这么想着,亚图姆在落日的红阳下微微的闭上了眼。
天空尽头立刻传来了一声嘹亮的神鸟尖啸。
白耀的火焰烧动起王子的身形,议政厅外吹进的风梢刮过焰光,焰火飘摇,不消数秒,王子的身影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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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么事情紧急到逼着落日之神不得不动用魔力来赶时间的地步?
——那一定是重要无比,无比重要,紧急万分,万分紧急之事。
例如——
“不好意思,客人。”
底比斯最繁华的闹市街上,最有名气的游戏店的老板十分抱歉的看着面前拥有一双艳红双眼的浅褐肤色少年。
“您来晚了,今天新发售的游戏棋盘刚刚卖光,店里已经没有存货了。”
难得一向镇定冷静的埃及王子微微喘息着,他赶来的相当急,也相当迅速,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无济于事,他买不到自己相中的那款棋盘了。
他不愿意放弃,而是疾疾的向老板问询:“你说棋盘刚刚卖完,那么买主应该还没有走远是吗?我可以从他手里把棋盘再买回来,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游戏店的老板托腮思考了几秒,抬手指向了底比斯王宫广场方向的阿蒙大街道。
“我瞧见他往这条路上走了,是回王宫的路,可能是贵族吧……我看他很喜欢新的棋盘,你如果想从他手里买下来,可能要花大价钱了哦?”
哪知他面前的浅褐肤色少年倒是个不惜财的有钱金主。
“无所谓!”少年答道,转身便向着老板所指的方向追了过去。
游戏店的老板只好摇头,“现在贵族家的少爷都这么阔绰的吗?”
他身后的帮手听到他的话,偏过身来看了一眼,随口闲聊,“说是这么说,不过老板,你不觉得刚刚那位客人和买走最后一个棋盘的那位客人长得很像吗?”
游戏店的老板低唔了一声,挠了挠后脑,“你别说,”他琢磨着,“他两长得还真的挺像,要不是肤色不一样,我还以为是孪生兄弟呢。”


















彩蛋后续:
忙碌了一天的王子殿下沿着通往王宫广场阿蒙大街道一路撺着人流的缝隙奔跑,他势在必得,无论如何都想把自己相中的棋盘买到手。
他是少年外表,可他早已不是这种年纪的小孩子了。
他是寡欲自制的人,也从来不会对什么特定的东西执念颇深。
只是并不是那么绝对的,总有那么一点东西,总有一些是超脱于常规,特别于所有之外,被他异常在意的存在。
亚图姆在疾跑的路途中稍稍闭了闭眼,汗水划过他的额际,他忘不了游戏在他面前开心的模样。
那就像是成瘾的药物,他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只是因为每次看到游戏开心的样子,都能冲淡那些被他死死的压在心中由血河与伤痕反复割砌出来的生狠疼痛。游戏会开心的话,他就能以此来说服自己:游戏在这个残酷的时代,所有的并不是只有那些漫长的年月里无尽的痛苦。
……他还有自己。
他想让游戏知道这件事。
他想让游戏不断地能感受到这件事。
所以才会这么做,所以才会变着方法收集来各种崭新的玩具,即使政务缠身都要抽空亲自来一趟——他知道游戏会喜欢,不是王宫的工匠里用昂贵的材料做出的工艺品,而是这样专门的玩具店里充满童趣的各种GAME,游戏为之痴狂,他的伙伴生性如此,像个小孩子一样,如此容易被满足,又会不断的索要各种新鲜的刺激。
他可以满足他。
——只是这样的要求而已,为什么不能去满足他?
这样想着,亚图姆不断在跑,他看过来了一路,却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人手里抱着棋盘——如果他刚刚和游戏店老板问的更仔细一点就好了,这样起码——
结果穿过重重人群,就好像冲到了终点线一样。
亚图姆突然顿住脚步,他喘的厉害,跑的太急了,但是他不能不因此而震惊,因为他看着就在他前面几步远,没有发现他在身后,还在继续往前面走的人——那人白皙的肤色,和那身普通但是轻便的亚麻衣物——
“伙伴——!?”
前面的人突然顿住脚步,惊讶的转过身。
“另一个我?”
游戏显然没想到会在底比斯的大街上遇到亚图姆——王子殿下可以说是最不可能被遇到的人了,但是事实是,亚图姆就在他后面几步远,跑的满身大汗淋漓,而且还气势汹汹的向他走过来,要不是两个人其实是搭档再加恋人关系,游戏会以为亚图姆是个劫色劫财的强盗头子——
哪有这么帅气的强盗头子啦——
游戏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于是他笑出声,顺带快乐翻倍的,他开心的朝亚图姆举起了自己怀里抱着的棋盘。
“另一个我,我买到了一个新游戏,这个超有意思的,晚上有空陪我吗?”
亚图姆走到游戏面前,还在喘着,而且没有说话,他一直在看着游戏,看了略微长的时间——游戏会觉得很短,但是他却觉得是艰辛的漫长。
只是再怎么漫长都好,现在都好像能轻易的跨过了。
王子长长的最后喘出一口气,随后叉起腰——对,可把他累坏了,真的是忙碌的一天,但是——
“你都这么邀请我了,不陪你可不行呢。”
亚图姆朝游戏单闭起右眼,低声温柔的笑着说。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4-15 03:42:00 +0800 CST  
没有aibo嗑,一只白要失去更文动力了x
aib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










第三部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神之降临(五)
白日过到夜晚的进程很快,白驹过隙,不过是天空斗转星移。
太阳没土,紧随其后就是月上中天。
如洗的银辉透过窗外的椰枣树,将树顶优雅的长叶影子透过薄纱的幔帐印上床沿。
一只小毛球从幔帐后面探出了小脑袋。
栗子球扑闪扑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它转过身体,回头去看躺在床上的年长男性。
对方的面容被遮挡在幔帐的阴影中,从他微微起伏的胸膛能观摩出他尚有呼吸,但十分微弱。
栗子球“噗哩”了一声,浑身的软毛沮丧的耷拉着,精灵小小的爪子対戳,磨蹭了几步,似乎想要凑上前更近一点观察病人的情况。
可是就在这时,悄然无息的,数道人影从它身后突然冒出,那些人影遮蔽了原本投射在床畔的月光,骤然袭来,让栗子球蓦然惊觉,它颤抖着回头,窥见了袭击者们冷酷而又陌生的面孔。
“是法老没错。”
最靠近床边的袭击者回头压低声音对同伴说,他做了个手势,和其他人一同上前,向躺在床上的法老伸出了手。
栗子球大大的双眼映入了那些歹人宛如魔爪的鬼影,它“噗哩——”的尖叫了一声,闭紧了双眼把自己短短的小爪子举过头顶——
【去卡涅夫那里,找到阿赫摩斯王,待在他身边。】
它记得游戏的嘱托。
【如果有危险,就用这个保护他。】
流银的如水神光从栗子球的小爪子中抓握的卡片上迸发而出,像是在黑暗中开辟出的转折点,骤然洗亮了整间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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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士兵层层包围的神官宅邸中,莫里西坐在木椅上,饶有兴趣的凝视着卡涅夫。
“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往庭院里看,那里有什么吗?”
卡涅夫闭了闭眼,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状似无意的摩挲了一下手边的千年秤。
“不,什么也没有。”他回答,“只是家里养在院子里的孔雀走丢了,是十分珍稀的品种,让我觉得惋惜。”
莫里西闻言低笑出声,笑意发冷。
“走丢吗?”老神官玩味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可我怎么就觉得,他就在那里呢?”
卡涅夫面色不改,“您不必再试探了,”他坦然的直视向莫里西的双眼,“我应该已经明确的告诉过您,我不知道法老在哪,就算您遣人搜遍我的宅邸,结果也是一样。”
莫里西连连随着卡涅夫成套的说辞连连点头,他面色轻松,甚是愉悦,可是深处却浸满隐含的嘲弄:“没关系,卡涅夫。”莫里西说的宽宏大量,甚至动作随性的更换了一种坐姿:“你不知道没关系,我知道就足够了。”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孔雀就是钥匙,没错吧?”
卡涅夫停留在千年秤上的手指一个抽动,一时不再接续被莫里西打断的辩解,竟是沉默下来。
“黑魔一族的障眼法当真好用,”仿佛真的出自称赞之意,莫里西还轻轻击了击掌,“是芙蒂娜的主意吧,嗯?跟着孔雀走,就能找到那座隐藏在庭院中不可视之别邸,你真的以为没有了那把孔雀之匙,老夫就寻不到方法找到阿赫摩斯了吗?”
似是为了印证莫里西的说辞,随着他话音刚落,庭院中的地面便倒射着印出光亮,看来是院子里四处搜寻的门图神庙祭司们成功了,他们寻找到了庭院中的玄机所在,跟随着他们整齐低沉的咒文吟唱声,被隐藏在庭院草坪下的魔法阵开始沿着地表的光轨慢慢成形。
卡涅夫一言不发,他面无表情的垂着眼瞳,从方才开始,他就以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仿佛对于任何变故都无动于衷。
莫里西见他这幅反应,大抵见得多了,便嗤笑一声,也懒得再多做闲谈,房间中一度静的死寂,直到门口传来匆匆脚步声,仆从进来,径直走到莫里西身边,躬身对老人道:“莫里西大人,入口已经打开,您要亲自前去吗?”
“自然,”莫里西点头,并从座椅上站起身,“毕竟是法老之尊,老夫也要亲迎才符合礼数。”
虽是这么说,莫里西脸上却只是似笑非笑的讥诮,毫无恭敬之意,当他经行过卡涅夫身边时,仆人跟着他窥视了一眼静坐在座椅上一动不动的神官,犹豫了一下,还是窃声问向莫里西:“大人,卡涅夫要怎么处置——?”
“不用管他,”莫里西蔑笑着扬长而去:“他现在唯一拥有的也不过就是千年神器中最没用的千年秤而已,料他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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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厉的剑气横扫整间寝室,将趁夜潜入的袭击者们齐齐削翻在地。
被神辉洗出的犷美剑士巨剑一劈,破开四周弥漫的尘埃,剑风爆音中,剑士的风衣翻摆不定,猎猎作响。
他抗剑而立,半浮于空中,紫红色的双眼冷冷的扫视了一圈屋内被他一剑撂倒的十数个偷袭者,见他们已经无力起身,便闭了闭眼,不打算再下杀手。
栗子球躲在他的身后,大大的眼睛也看了一圈,坏人被利落的收拾掉,它和床上的病人都已经安全了,这让它兴奋地噗哩起来,飘去了剑士肩头,给了沉默剑士一个感谢的抱抱。
剑士安静的任由它蹭着,他将大剑放下,反手贯插进身侧的地面,巨剑锵声入地,剑士才松开剑柄,弯腰挡开了床头的幔帐。
月光顺利的投射进来,照出了那张一直藏于暗影中的脸。
阿赫摩斯双眼紧闭,眼窝深凹,他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一位将死的国王。
沉默剑士向国王伸出了手,他将国王消瘦的身躯扛上肩头,从床边拔起自己的大剑,偏头看向窗外,似乎跳窗欲走。
正在此时,寝室入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奔行,随后就是一声断喝。
“拦住他!快给老夫拦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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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神器中最没用的千年秤而已……吗?
——当真是如你所想的这样吗,莫里西?
卡涅夫微微睁开眼,距莫里西离开已有一段时间,想必老神官差不多该进入那座隐秘的别邸,快要达到他和芙蒂娜安置法老的房间了吧。
……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的话……
——现在就是行动的时机了。
卡涅夫握紧了一直没有离手的黄金天秤。
他环顾四周,房间中只在入口有士兵看守,他不用做过多猜测,庭院外的祭司一定对他所在的房间动过手脚。
——莫里西总是畏惧于自己无法掌控的力量,因此时刻不忘防范黑魔术与精灵。他敢单独留下卡涅夫与千年秤,也正是因为知道千年秤不具备任何攻击性质的能力,是一件无法构成实质性威胁的千年神器。
就这样的层面上来说,或许千年秤的确是千年神器中最没有用处的存在。
不过——
“不好意思啊,莫里西。”卡涅夫摸索着手中把握的黄金天秤,他摸着自己的下颌,玩味的自语,“不巧的是,我正好也不会这两者中的任何一个。所以我也只能用简单一点的方法来招待你了,还希望你不要太惊喜才好。”
话音落下,这位司掌着千年秤的神官手中用力,突然转动了一下手中千年秤的秤杆。
***************************************
“拦住他!快给老夫拦住他——!!!”
莫里西厉声的嘶吼着,他阴毒的双眼瞪视着那个手持大剑令他浑身战栗的剑士——仿佛是阴魂不散的恶梦——游戏和游戏的精灵,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千方百计的阻挠他,即使已经被带离了底比斯,那个少年已经被古里莫关进木箱带走整整一天了,可是现在他透过那个剑士精灵紫红色的双眼却好像还能看到——看到游戏那天晚上透过血水后凝视着他们的,冷静异常的双眼。他在那双眼睛里看不出恐惧,看不出屈服,无论他使出什么手段,游戏都好像无动于衷,那个少年始终站在更高一处的地方安静的俯视着他,那种沉默简直就像是无声的嘲讽——他在被一个濒死的废人处处先手压制,莫里西从未在任何时候有这样鲜明的感受,游戏也许早就料到了一切,而且早已在各处重要的节点上做好了布置,那个少年所布置的东西绝不会因为任何因素而被干涉,即使他自己身陷绝境,被他安排好的事情也依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本被困在莎法亚的亚图姆即将回归王城。
——前往尼克汗的神官们获得了王之印戒,拥有了能够调派拉神军团的权力。
——而现在,唯一能作为筹码的阿赫摩斯也将要在莫里西面前被带走。
不允许……!
这是……断不允许的事情——!!!
莫里西浑身颤抖,他握紧了自己苍老的手掌,十多年前他抓不住女儿临死前冰冷的手,但是现在他起码要保护她唯一的骨肉。
他要让那姆坐上王宫里唯一的黄金王座——只有荷柯妮丝的孩子才是唯一配得上埃及王位的人!
“站住——!!!”
心中隐秘而失控的情绪让老神官低吼着,抑制不住愤怒的冲上前——他莫里西,一向隐于幕后,阴险而歹毒,从不冲锋陷阵。莫里西从来都认为那样做才是明智的,但是如今他冲动了一次,并且尝到了切实的恐惧——
游戏的剑士非但没有离开,反而转身疾跳,当空劈下的凌厉剑气顷刻间就震晕了所有拦在莫里西周边的人。疾疾下跃的冲击力让剑士顺势伏低了腰身,半跪于地,就在莫里西面前,他一手环着抗在肩上的法老,另一只手则高举大剑,直逼莫里西的咽喉。
“莫里西大人——!!”
“大人——!!!”
四周仆从的尖叫声和莫里西自己的喘息声混在一起,老神官微微低着头,他看清了现状,冷汗一滴一滴,沿着他布满皱纹的脸,滴落在了沉默剑士瞬息之内抵上他喉下寒光凛然的巨剑尖梢。
游戏的精灵上抬着一双的紫红色双眼——如此接近而又致命的距离,莫里西能够如此清楚地看见——那种艳丽到沸腾的色调下,满满灼烧着的都是令人遍体发寒的森冷怒意。
“……你想做什么?”莫里西问道,他发现自己声音颤抖而干哑,因此他咬紧了牙,“……想给你的主人报仇是吗?”
巨剑锋利的剑尖几乎立竿见影的随着这句话猛地突刺上莫里西的喉结,但是就在即将要削开莫里西的喉咙时,又堪堪停住。
沉默剑士还是一言不发,他的双眼蕴着怵人的狠意一瞬不瞬的直盯着莫里西,老神官的命留与不留不过是他一念之间的决断。
……面前这个人的身上浸满了游戏的血。
沉默剑士攥紧了手中的剑柄,几乎克制不住心中翻涌的杀意。
……闻得到……
……浓烈的,浸满了绝望与痛苦的血的味道……
……是游戏的……
……全部都是游戏的……
——想复仇吗?
——想。
——他难掩针锋相对的恨意,而且如此的渴望。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就想让这个伤害游戏的人血溅当场。
可是……
【别杀他……】
【……我不想……不想再杀人了……】
可是耳边还能听到游戏蜷缩在他怀中时濒临崩溃的哭声。
——那个时候的哀泣,现在仍然音犹在耳。
——他不想再看到游戏那样哭了。
——再也不想了。
精灵闭了闭眼,手中大剑剑势微松,到底是撤开了逼命的举动。
莫里西立刻后退一步,他浑身哆嗦,劫后余生的战栗让他惊怒非常——岂能甘心,被游戏一次两次的逼入如此难堪的境遇,他岂能甘心——
“封印他——封印他——!!!祭司呢——石板呢——给我——啊啊啊啊——————!!!”
复数的人体撞进石壁的巨响掀翻了莫里西叫嚷着的命令,沉默的剑士半浮在空中,敞尾的披风跟随着他刚刚将莫里西和老神官身后的所有人一次性狠力踢踹进走廊墙壁的动作翻飞出了剧烈的弧动,他冰冷的眼神俯瞰着屋内几乎被他料理完的人类,数秒之后,他微微闭眼,懒得与这些人再多做纠缠。
栗子球在这时从他身后窜出,噗哩噗哩的用小爪子指向窗外。
剑士点头,托稳了自己肩上的法老,身影一闪,在窗沿处一个落脚借力,利落的从寝室中一跃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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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4-19 01:27:00 +0800 CST  
当莫里西气喘吁吁的被手下的仆人搀扶着,从倒映着白光的魔法阵中赶出隐蔽的别邸时,所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卡涅夫面色轻松地站在一片废墟上——他的府邸不知是何原因,竟是完全坍塌,连地基都裂出道道可怖深缝——正是这些毁掉了原本被门图神庙的祭司们埋在府邸地下针对精灵和黑魔法的封印阵,而卡涅夫两手空空,乐得清闲的抄着双手。他听到动静,目光从沉默剑士高大的身躯上移开,略略侧身,看到的就是莫里西和他的手下难得狼狈的模样。
“啊,莫里西大人,”卡涅夫礼貌的招呼道:“如何,在别邸游玩是否尽兴?”
莫里西气极:“卡涅夫——你——!”
卡涅夫只当他说是尽兴了,便从容的向他欠了欠身:“既然如此,您也该早点回去休息,毕竟到了这种年纪,太过劳累也不好。临别践礼,这个没有什么千年神器中最没有用处的千年秤——”卡涅夫说着,随脚拨开了脚边的碎石块,露出了一抹天秤的黄金色:“就送您了吧。”
莫里西被他激的面色涨红,甩开一旁仆人的手就要冲上前去,卡涅夫却不急不慢的当着他的面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银辉熠熠的铃铛。
他上下抛动了一下铃铛,就在铃铛震动的脆响中,卡涅夫一手凌空握住,随意的将铃铛丢在了地上。铃音落地,顿时一道翠风从卡涅夫和沉默剑士脚下疾烈的卷出了半人高的龙卷屏障,卡涅夫隔着屏障半瞌着眼瞳看着莫里西,直到莫里西带着人冲到他面前,两人只有几步之遥之时,卡涅夫才冷然开口。
“你那幼稚无知的孙儿不过是强求而来的无名之主,发出那种无稽笑谈,你当真以为所有人都会任你摆布吗?”
莫里西咬牙切齿,却被银铃招来的风阵逼退,无法更近半步,被坍塌的废墟砸散的祭司队伍已经根本无法重整旗鼓,所有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卡涅夫和沉默剑士带着法老一起消失在翠色的龙卷风阵之后,神官留给了莫里西最后一句话,那话音寒凉,混合在风声啸唳里,句句回震在废墟之上:
“拉神军团终有一日会兵临城下,莫里西,我们所有人都会等着那一日的到来——等着你这罪孽深重之人全盘皆输,头颅高挂于城门之上,任由万民羞辱的那一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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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天秤玷上了泥土的赃物,被仆人从废墟中拾起,呈去了莫里西面前。
“大……大人……”
手捧黄金秤的仆人小心的将手中的物件展示给莫里西看,却被老神官抬手打翻。
“一群**——!”他怒声骂道:“你们正当卡涅夫那个老狐狸会把真正的千年秤留下吗?!”
被打翻的千年秤从仆人手中摔落在地,磕在碎石尖端,立时碎成两段,暴露出了其中的机巧。
——那不过是一根转轴,包裹在黄金表面下,当真只是一件充满讽意的赝品。
卡涅夫就是用这种东西启动了整幢宅邸的陷阱,为了启动能够实现空间转移的风阵之铃不惜毁去一切——他早就想好了当隐蔽之地暴露时该如何转移法老的退路,今晚会大开宅门迎接莫里西任其搜查宅邸不过是为了在离去之前狠狠地往莫里西的脸上甩一巴掌罢了。
莫里西抬手按住了被怒意冲的抽痛的大脑,他紧紧的闭上双眼,压着呼吸沉默半晌后,到底是平静下来,他就地寻了块废石台坐下,抬手招来了身边的亲信,同时屏退了旁人。
“那姆那孩子还没有醒吗?”老人压低声音的问道。
亲信点头,称是。
“那好,”莫里西命令他,“此事交与你去办。带着那姆和千年锡杖,追上古里莫的队伍与他们同行。离开埃及,走的越远越好,没有我的命令,永远都不要让他回到底比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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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涅夫带着点亮的油灯回到了这座位于尼罗河西岸山谷中别苑,他穿过中庭,踏进寝室,就见手持巨剑的精灵双手抱臂倚在床边,仍在看护着被安置在新地方的法老。
“这片区域是黑魔一族世代相传的修炼场,是魔术师的圣域。”卡涅夫将油灯放在床边,对精灵解释道,“我的朋友芙蒂娜临行前打点好了这里,能够作为安全的隐蔽所。”
沉默剑士微微抬头睁眼,望着他,放下了手臂。
“你是那个少年的精灵吧?”卡涅夫上前一步,轻声问道。
剑士点头,依旧沉默着,他紫红色的眼睛中似乎埋藏了诸多话语,欲言出口,但是无法传达。
卡涅夫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你……”他试探性的询问:“让我……去救你的主人……?你是这个意思吗?”
沉默剑士闭上了眼,那张冰冷犷美宛如石质雕像般的面容上终于第一次露出了些微近乎于人类的表情。
他是精灵,而他此刻却面露无望的恳切之色。
他在恳求有人能对游戏施以援手。
卡涅夫立刻疾疾追问:“那个少年现在何处?”
沉默剑士手指颤动,他想要抬手,告诉卡涅夫游戏的方位——
但是已经到了时间。
游曳清澈的苍蓝光子最先只是缓慢的从精灵风衣的下摆分散出来,但是仿佛扩散开来的涟漪,愈散愈急,成了流散的星河,卡涅夫尚未追问出游戏的下落,沉默的剑士就已经彻底迎风而散了。
精灵的身体散开的光子落在了卡涅夫的指间,神官微微拢住了它们,再松开手,已经全部便做了空空如也的虚无。
卡涅夫皱紧了眉头,一时出神,似是想根据自己所掌握的信息来推断出一些线索——
“这种时期能把法老带来这里,真是不容易啊,卡涅夫。”
门外的声音打破了卡涅夫的思绪,他侧过身,就见纳桑霍塔尔斜斜的倚在门边,手中正托着一个金罐子。
“差不多了吧,”索贝克的女祭司笑了笑:“烦劳你让一让,我得要继续为法老治疗了。”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4-19 01:31:00 +0800 CST  
发现一更写不完,只好两更一起了,我竟然真的写到这里了,我是真的牛 逼x【你能不能闭嘴等你写到王找到aibo再牛 逼x
简而言之:这部长篇消失了40多章的男主终于回来了x












第三部 第一百三十二章
神之降临(六)
阿克那丁从船舱中出来,正巧看见传信的猎鹰落在西蒙手边。
“完成了吗?”他眸光稍锐,问道。
西蒙侧身,朝向他的一侧正好露出摊开的手掌,落日的红阳筛过拉神军团的舰队,斜照至夹板的同时也一样撒在西蒙的手心中,那里静静地躺着一颗翠色透明的宝石,混着阳光过于艳丽的色彩,呈现出了一种奇异流动的混沌光泽。
“终于完成了,”西蒙点头,“刚刚才从尼克汗寄来。有了这个的话,应该能暂时压制住那些东西。”
阿克那丁皱了皱眉:“时限呢?”
“成功的话,应该能维持到日出之前。”
——已经是极限,但也是目前为止的上上策了。
“赛特和夏达得要见机行事了,”西蒙边说,边动手将宝石装进鹰爪上的木管中,“我们今晚行动的时间掌握在他们两手中。”
阿克那丁沉默的看着携带着宝石的猎鹰飞入高空,他看了一会,迎着河风站在门舱外,直到猎鹰飞远,红霞扑熄在尼罗河的尽头,才转身和西蒙一起返回船舱。
“如果能那么顺利的话,自然再好不过。”
踏进舱内之前,阿克那丁低声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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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搞不懂。”
夜半过深,值守的士兵打了个哈欠,向同伴抱怨:“被关在塔底的水牢里,任谁都插翅难逃。上面的大人怎么还要安排我们来守勤?”
“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啊。”他的同伴耸了耸肩,摊手道:“也许关的是什么厉害的家伙?你不是也清楚,这塔里的罪犯都不好惹——”
“嗨呀,什么厉害不厉害,”士兵不以为然的摆手:“就是一个异族的奴隶,十五六岁的,大腿还没我胳膊粗,扔进去的时候就半死不活的了,现在差不多连尸体都快化没了,还能闹出什么花来。”
“是吗,”同伴有些古怪的笑了笑,“那我猜他是不是还和王子殿下长得很像?”
士兵下意识的点头,“诶,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小子和亚图姆殿下——等等——?!”
他猛然意识到不对,连忙看向自己的同伴:“你怎么会知道,你不是今天新来——唔——!”
没给士兵再多质疑的机会,对方直接抬手,一记手刀便将士兵直接敲昏过去。
“的确是今天新来的,所以不太懂规矩,你就包容包容吧。”
石廊的火光下,卡涅夫顶着与自己本貌判若两人的面容蹲下身,确定了士兵已经完全不省人事,他随口这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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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对那个少年做了相当过分的事啊。
一手把握着黄金的千年秤,一手提着油灯,卡涅夫慢慢的踏着狭窄的螺旋台阶,一路向门图塔下深入。
——如果是被关在这种充满酸雾的水牢中,只怕就算救出来……
卡涅夫摇了摇头,也不想再去细想。
——救人要紧,其他的日后再从长计议。
……办法总会有的。
他对自己这么说道。
终于他行到了阶梯尽头的水牢门前,水牢的石门紧闭,为了防止酸雾外泄,连门缝都被石灰封死。卡涅夫将油灯放下,刚想伸手去推石门,但是似乎想到了什么,半途转手,将千年秤高举去了石门前。
千年秤沉寂片刻,稍稍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后,秤盘左升右降到了底,稳稳停住。
——这和他上一次衡量游戏的心时是同样的结果。
卡涅夫放下心来,正欲将石门破开时,正对着他身后斜上方的阶梯转角,悄然的传来了一阵极为隐蔽的脚步声。
卡涅夫动作一顿,面色不变——现在的状况,还不至于担心会暴露身份,毕竟他还是一身士兵打扮——神官想定,立刻当机立断,他迅速转身,将千年秤别于身后,并且高举油灯,厉声喝道:“什么人?!”
转角处脚步声顿停,一时竟是听不到任何动静,卡涅夫微微眯起眼,背过手去探自己的千年秤。
——不会这么巧吧?
他心中默念。
结果下一秒,果真就听到转角的墙根后方,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压低着响起——
“赛特,等等——!他是卡涅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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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巧不成书?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鉴于当前三人之间其实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尤其是面对站在楼梯上方的赛特那张写满了“我不相信,证明给我看”的意思的俊脸,卡涅夫只能从身后拿出刚收好的千年秤,示于明光下来证实自己的身份。
赛特用余光瞥了一眼夏达,见夏达手握着千年钥匙肯定的点头,才稍稍放下戒备,但是他的眉头依然微蹙着。
“您怎么会在这里?”他侧身藏着影子,动作轻缓的踏下石阶,边走边问。
“受人所托,前来施与援手。”卡涅夫摆了摆手,“那个叫游戏的少年被莫里西关在这里,我来救他。”
赛特脚步一顿,面色森寒,立刻急行而下,和紧跟在他身后的夏达几乎异口同声:“你说什么?!”
卡涅夫见他们两面有异色,能猜得出游戏大概与两人交情匪浅,但是夏达和赛特的反应似乎并不是专门来此地救人的,卡涅夫因此做出询问:“你们呢?”
他逐一扫过赛特和夏达的眼睛,手中的千年秤就明晃晃的举在两人面前,“你们两今晚在这里,又是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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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特,夏达啊,已经是时候交代给你们两了,关于一个能决定这场王城争夺战胜负的,最机要的任务。】
——若是说起赛特和夏达在离开底比斯两夜后于第三夜忽而复返的原因,还要从两天前的下午,他们从尼克汗出发之前西蒙交付的密令说起。
尼克汗与底比斯两地军力悬殊,按常理来说,王城中预图颠覆王权的叛臣们在拉神军团兵临城下那一刻除了投降别无他路,但是阿克那丁和西蒙却提出了事件发展的另一种可能性。
“门图塔的……死灵群?”
赛特还是第一次听说死灵这种东西,他面露古怪,大概在勉强说服自己要相信迷信,末了还是失败了,忍不住驳斥道:“我可从来没见过死灵这种鬼东西。”
阿克那丁闻言挑眉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诧异,西蒙却对赛特的抗拒表示了理解与欣慰,“那幸好你没见过。”他说,“否则你就不可能站在这里了。”
这下知道西蒙和阿克那丁没在开玩笑了,赛特闷声,不得不洗耳恭听,西蒙于是继续给两个年轻的后辈神官详释。
“你们都知道门图塔是底比斯关押重罪犯的牢狱,同时也是我们培育石板魔物的地方。但是老实说,法老一直都存有彻底关闭那座高塔的念头。因为在那座塔中,作为造出足够的石板魔物的代价,每年都会发生大量的人员伤亡。葬身在那座塔底的人数以万计,其中大部分的亡者死前都有着极深的怨念,在那种怨念与恶意汇聚的地方,死灵就会诞生。只是门图塔的构建者们最初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在塔中设置了足以压制死灵的封印阵。只要封印阵存在,死灵的威胁就无需考虑。”
“您是说——”赛特似乎有点明白了,“塔内的封印阵在我们率领军团到达底比斯的时候有可能会被蓄意破坏?”
“不是可能,是一定。”阿克那丁肯定的回答他,“我如果是莫里西,我绝对会这么做。”
夏达想了想,偏头发问:“如果封印阵被破坏,门图塔内大量的死灵就会被解放——西蒙大人,您是这个意思吗?”
西蒙点头。
“那死灵被解放后……会发生什么……?”
西蒙和阿克那丁彼此对视了一眼,阿克那丁沉默,西蒙叹了口气。
“那就是我们担心的,最糟的情况。”西蒙说道,他瞥了一眼夏达和赛特:“一旦门图塔内的死灵群被解放,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底比斯城中的平民,他们会被死灵附身,成为只知道掠杀人类的疯子。而到时候拉神军团要对付的就不是莫里西的人手,而是整座王城的死灵士兵,也就是阿克那丁刚刚说的,我们不得不命令自己的士兵,攻打自己国家的城市,甚至——为了自保,屠杀全城的住民,更严重的,我们自己的士兵都被恶灵附身,相互残杀——这些都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那样的话,莫里西的人不是也会——”
赛特皱眉反驳,但是西蒙只是摇头。
“莫里西只需要躲在王宫里。”阿克那丁在一旁提示赛特,“忘记了吗,王宫是受神命加护的神圣之地,恶灵根本接近不得,到时候莫里西只需要将宫门关闭,在王宫内作壁上观,而我们与死灵的争斗无论结果如何,伤及的都是埃及的根本,只是没有意义的内讧与杀戮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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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4-27 19:41:00 +0800 CST  
卡涅夫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了原委。
“所以你们今晚是来阻止这里的死灵群吗?”
赛特和夏达默了默,两人点头的同时,赛特侧身从腰侧的配袋中取出了一件东西。
他在卡涅夫面前摊开手,露出了他握在手心中的翠色宝石。
“入夜的时候,西蒙大人寄来的。”他低声解释,“只要把这件东西放在塔底水牢的中心,就可以在封印阵被破坏后短暂的将暴走的死灵群的压制在塔中,但是天亮时就会失去效力。我们必须赶在那之前攻陷王城,把平民全部转移到王宫里。”
卡涅夫终于收回了千年秤,秤杆平衡,赛特说的是实话,他不由的捏了捏眉心,转身和两位神官一起看向了伫立在三人面前的水牢石门。
“这么看来的话,”卡涅夫感叹了一声:“今晚我们可是工作量庞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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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撕碎了空中的巨蛇,它的尸块缠烧着太阳的神火,宛如千钧火球般轰然砸向荒野大地。
士兵们高举武器,就在他们欢呼胜利的同时,那道绞杀敌怪的悍厉金芒紧随着蛇怪的尸首自高空的烈白火海中直坠而下,落地的瞬间即掀起燎原的火浪。
亚图姆自熊熊焰光后站起身,他的戎袍翻飞,流火勾边,烈风吹开了他的额发,露出了他盛怒之下的冰冷面容。
他微抿着嘴角,眯起双眼,被他击败的巨蛇怪连尸体都不甚完整,饶是如此,那些被神火烧飞的灰烬却依旧不死心的迅速汇聚在一起重新组成了蛇怪的外形,眼见着就要再一次死灰复燃。
——并非是棘手的怪物,于他来说这种程度的杀伤力甚至够不成威胁。
只是——
“真是难缠。”亚图姆低啧一声,指间白焰再起,他手掌缠火,从旁斜挥,毫不留情的将巨蛇重组的身躯再度烧了个粉碎。
“王子——!”马哈特自后数步疾疾奔来,见巨蛇身躯短期内已再难成型,可是亚图姆手中火势却越演疾烈,知道他心中焦躁,只能从旁出声阻止:“王子,够了——!”神官一把握住了亚图姆的手腕:“这种傀儡无论击毁多少次都没用,只会徒耗力量罢了!”
“……我知道。”亚图姆闭了闭眼,他压着呼吸,到底还是微拢手指敛住了体内沸腾的力量。
马哈特手上稍稍松了些劲,直等亚图姆当真平定下来,才彻底放开他,“请您冷静下来,一定有什么办法——”
……办法吗……?
亚图姆在心中兀自默问,马哈特的信念是正确的,但是他却熟稔现状。
——如果没有外界干涉,想要从内部挣脱出这片神域是十分困难的。
他微微垂下眼瞳,长睫的阴影下掩盖了此刻瞳孔中翻滚的金耀。
……逼不得已……只能冒险了一试了吗……?
亚图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些极度危险失控的力量即将要从中爆发出来——
“王子——那是——!?”
跟随着马哈特的惊呼声,两人身后的队伍也发出了震动,亚图姆被他们从汇集神力时凝聚的神思中惊醒,未等抬头看清状况,一股足以让他灵魂战栗的熟悉力量仿佛电流般穿脑而过,这让他直直愣住,一时间窥视到天空中不知何时炸开的烈红雷影,竟是做不出半分反应。
……那倒映在厚重积云下的熟悉雷光,就像两个世界交叠在一起的海市蜃楼,魔艳而且蕴满破坏性的力量,毫无疑问就是破坏之龙刚朵拉——
“……伙伴……”
亚图姆低喃了一声,他下意识的向前踏出了一步,那一刻只是一种默声而颤恸的情感涨满了他的心绪,怂恿着他只想接近一些,更接近一些——可他却连自己想要接近什么都弄不清楚,他来不及理清心中那些复杂纠葛的感情了——
现在他见到的是决不容许错失的唯一契机,机会只有这一次——
深夜的天空自遥远的深处被凶悍的龙吟刺穿,漫天裹藏在云层之后的红雷破开重雾,霹雳阵阵,速度迅疾的在整片天空撕出了一道深狠的裂口,就在横贯了天空的裂口中央,刚朵拉周身的红玉宝珠连点做线,宛如天空启明的龙痣星座,耀红刺目的标出了贯通神域与现世两地的突破点——
咆哮的烈火瞬时之间自地面搅起了滔天的风暴,直冲天空之上的魔龙标识利刃一般凶狠刺入,如果说此刻的神域是敲出裂缝的蛋壳,白灼的神火就是砸开蛋壳的最后一股力道,不过屏息数秒,原本幽深的夜空已然碎做无数零散的玻璃片,它们如雨般淋漓坠下,被亚图姆烧满整片空间的凶悍白焰直接炸翻,翻滚的巨浪炙烤全息,顷刻渐吞噬一切,乃至天上地下尽是一片火空焰海。
所有人都不得不伏低了身体,这种早已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带来的威迫过于可怖,足以摧毁任何敢于正面承接的意志,当马哈特半跪于地,抬高手臂抵挡烈风火灼之时,一阵隐隐的笑声突然从上空远远飘来,他还没来得及抬头,一旁的亚图姆早已一步上前,仰头直直逼视而去。
“少给我装神弄鬼了!”落日之神怒声低吼,一双红瞳杀意凶戾,“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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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牢的石门钝重的翻转,伴随着封塞门缝的石灰簌簌下落,一股腥腐辛辣的恶臭气体便从门内迎面扑来,卡涅夫和夏达同时举起手中的千年神器,神器金芒顿显,速度迅疾的结连出了两个耀目的黄金结点,结点再度扩开,形成了一个足以保护三人的淡金色屏障。
“好了,”卡涅夫仔细嗅了嗅,确定了千年神器的保护屏障已经完全屏蔽开了水牢中溢散的酸腐毒雾,便回头对身后的两人点头:“我们走吧。赛特,就像我们刚刚说好的,你不能离开我和夏达太远,否则——”
“无需多言。”赛特不冷不淡的打断他,反倒先一步动身走去了先锋的首位。
三人鱼贯而入,刚踏进水牢便是一个落脚的小高台,高台四周孤立,唯有进门的右手方连接着向下深入水牢的狭窄石梯,石梯高而险,只一侧紧贴墙壁,凹凸倾斜的表面坑洼隐隐绰绰,被水牢下方幽暗的蓝光照出了诡谲的黏滑稠度。
夏达循着水牢内唯一的光源看去,自上而下,他能够俯瞰到这座圆形水牢的全貌。
“……是那个吗?”
他抬起手,指向水牢中央的阶梯状的圆形高台,高台之上再有祭坛,作为祭坛的扭曲圆锥石柱倒立,顶端浮有一颗隐隐做燃的蓝色液球,正散出的蓝光阴沉幽暗。
“只要把阵石放进球体内——”夏达话至一半,突然顿住,卡涅夫觉出有异,偏过头,见夏达的目光已经锁去水牢西南角,他顺着夏达的视线刚刚扫去,夏达就已经咬牙道:“是游戏君——游戏君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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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4-27 19:45:00 +0800 CST  
身处水牢的中央祭坛,能听到下方没及半个小腿肚高度的尸水中不断传来食腐生物身体翻搅的恶心响动,赛特皱起眉头,侧身向夏达淌水赶去的方向看去,千年钥匙的金芒在这座幽暗的水牢中被淡白的酸雾层层掩盖,方位的远距离外,基本什么都辨识不清。
……没想到底比斯城中竟然会有这种地方……
他微微闭了闭眼,抬头又去看祭坛顶处凝聚着的液态光球。
翠色的宝石已经被他和卡涅夫放了进去,那石头似乎早已为此设计好,一被放入,色泽就与液球顺利的融合,由符文绘制的咒缚现在正宛如水流般自液球中渗出,顺着祭台倒立的圆锥缓缓下攀去地面,只有等到咒缚完全覆满门图塔底层的地表,压制死灵的临时封印阵才算彻底完成。
卡涅夫与赛特默声的等待着,咒缚进展的速度稍显缓慢,在这种诡静之地,如此速度只让人心燥难安,赛特抱着手臂,视线难免又向西南边瞟去,结果不多时,先是浅淡的金芒渐近,随后又是脚步过水的声响,夏达的身影渐渐从白雾中隐出,他臂弯中抱着一具枯竭的人体,从高台下数步跨上来,赛特看清了他怀中抱着的人,手臂一放,立刻和卡涅夫疾疾赶上前去。
三人半跪在被夏达放下的人身边,夏达伏低着身体,贴近那人的胸膛去听心音,屏息了数秒,他才皱紧着眉头,伸手拨开那人脸颊上散乱的发丝,探去鼻下去拭鼻息。
“……还活着。”
虽是这么下了判断,但是夏达的脸色铁青,就着牢内幽蓝的光源与千年神器的金芒,能看清被夏达抱上来的人虽然面容脏污,但是的确是游戏没错。他赤裸的身躯上遍布毒斑,被酸雾腐蚀的几乎体无完肤,就在夏达检查他身体上是否有致命伤存在时,他凝血的双睫微颤,嶙峋的胸膛抽动着,口鼻中直呛出了深黑的沉血。
赛特啧了一声,立刻伸手托住游戏后脑,同时扣高了游戏的下巴,好让游戏能顺利的将堵塞在气管内的脓血咳出来。游戏咯出的血量太过骇人,饶是赛特一向冷血,见了也额角青筋直暴,不免咬牙,“那个老东西,他还真敢……!”
“我们得赶快把他送出去,”夏达俯身过来,手指搭上游戏的面颊,察觉游戏还有意识,忙连声唤他:“游戏君!游戏君——!撑着点,千万别睡过去了——!”
游戏低弱的喘息着,剧烈的嘶咳刚刚暂歇,他的气息十分微弱,似是听到有人唤他,他吃力的撑开眼瞳,夏达和赛特见他双眼空洞,茫怔了片刻,唇瓣开始微微启合着嚅嗫。
“……谁……?”
夏达只当他是痛昏了神智,便轻声回答:“是我,夏达。再坚持一下,我们这就带你出去。”
他说着便动手将游戏扶抱起来,卡涅夫凑过来搭手,两人用衣料将游戏裹住,卡涅夫一边帮他,一边低声建议:“你一个人办不到,让赛特和你一起把他送去治疗,这里交给我来看守就好。”
夏达点头,转而去看赛特,赛特却不做表示。他神色冰冷,甚至有些过分的无动于衷,那一双冰蓝色的双瞳从刚刚开始就目不转睛的盯着夏达怀中的人。
“赛特?”
夏达皱了皱眉,心中恼火于赛特的漠然,却又不想同他吵,只道:“你到底要不要来?”
赛特瞥了他一眼,未作声,夏达真的有些动怒了,正想发作,赛特却突然伸手扯开了覆在游戏胸口的衣料。
一条被染得污浊的项坠随着他扯动的动作从衣料中露了出来,细细的链子胡乱在绞在游戏的锁骨间,坠着的舍努银片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明亮。
赛特将那项坠捻在手中看了几秒,转而又去扣住游戏的下颌,迫使人转过脸来看他。
夏达自然见不得他如此粗鲁,忍不住的冲他吼:“你到底有完没完——也差不多该给我适可而止——”
“闭嘴,夏达!”赛特厉声低斥,瞪着游戏便道:“我知道你醒着,睁眼看着我!”
游戏长睫颤动,艰难的撑开了双瞳。他似乎被赛特冷厉的面色吓到,身体控制不住的阵阵往夏达的怀中瑟缩。
赛特见他如此反应,心中疑虑更甚,语气不免更加凶狠:“我问你,你总是把我错认成的另一个人,那家伙的名字是什么?!”
游戏怕的厉害,又挣不开他,只能断续的边咳边回答。
“……海马……”游戏脱力的垂眸,最终双目紧闭,流下泪来:“……海马君……”
赛特手上的力道蓦然一松。
游戏啜泣起来,浑身立刻哆嗦着蜷成了一团。
赛特从没见过他这样,心中登时针扎一般愧涩难抑,又不愿现在面上,只是缩回手,偏头半天没有出声。
卡涅夫在一旁看的明白,赛特这么做的动机并非出于恶意,他于是上前一步,低声在两位神官之间劝道:“赛特也只是想确认这个少年的身份,他的思虑是对的。我用千年秤衡量过,的确是本人没错。夏达,你也别再耿耿于怀,快点把这个少年带出去才是——”
“不行,夏达留下。”赛特突然打断了卡涅夫,他抬手按住了正欲动身的夏达,双眼直视卡涅夫,话语间毫不客气:“我不信任你,你和我一起把游戏送出去。这个封印阵至关重要,只能由我们的人来看守。”
卡涅夫闻言,到是完全不介怀赛特的冒犯,反而点头道:“可以,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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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妙的违和感总是在赛特心头围绕不去。
……酷刑是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他了解这一点,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体现在游戏身上。
难道是自己见惯了游戏镇定安静下的韧性,如今骤然见到这个人脆弱崩毁的一面,因此而觉出了失望与不认同吗?
赛特闭了闭眼,违和感更加强烈了。
——不对。
游戏虽然看着柔弱,但是他从来不会以怯懦示人。
他敢独闯北境,明知危险还回守王城,必要之时,游戏对神都敢狠下杀手,这样一个能把全局稳操在手的男人,真的会因为区区肉体上的疼痛就意识崩溃,连来人是谁都认不清吗?
——是自己太过冷血,高看了游戏吗?也许这个男人也是凡人,会哭会疼——
或者……莫里西存有什么手段,能——
“前面的路安全。”卡涅夫回头,低声的叮嘱打断了赛特出神的思绪,“跟紧我,我们要出门图塔了,待会必须一口气离开门图神庙。”
赛特呼吸滞了滞,他沉默不语,眉头紧蹙,神思凝重的低头。
游戏被他抱在怀中,头颅无力地依靠在他胸前,鼻息微弱,气若游丝。赛特还是头一次如此就近的观察游戏,这个异族少年原本消瘦俊气,即使赛特漠视美丑,却也不得不承认游戏确实生的好看,王子会迷恋这个人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可是如今那些都被冷酷的抽走了,赛特只觉得自己从牢中带出来的人是一具风干了血液的尸体,会呼吸,会恐惧,那些把游戏折磨成这幅模样的人给游戏留下的好像也只剩这么多了。
——难道真是因为自己太过不近人情了吗?
赛特啧声,他心中烦闷,为自己鲜少的犹豫不决而恼火,卡涅夫看了出来,便问他:“你还在怀疑他吗?”
赛特面色复杂,手上却将游戏抱得紧了些。
“……我现在也没法确定了。”他低声如实回答道。
卡涅夫叹出了一口气。
“先把人带出去,其他的事情今晚之后再从长计议。只要今晚能攻下王城,一切便都能迎刃而解。”
赛特点头,跟着卡涅夫正要踏出门图塔的偏门,可是突然间,他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直觉下的违和感暗示着的更深入的东西——
……为什么游戏被关押的地方就是临时封印阵发动的地方……?
——难不成——!?
当赛特意识到不妙,刚要出口喊回已经出塔的卡涅夫时,一切已经为时过晚。
卡涅夫石像一般身体僵硬的立在赛特身前数步,赛特想要去帮他,自己却也早已动弹不得,两个人刚刚急于离开,竟是没看到暗夜中紧贴着门图塔侧门的门槛绘着的大型咒法阵,卡涅夫已经进了阵中,赛特迈进了一只脚,但是两个人都完全被捕获住了,而就在塔门外的广场中央,莫里西双手叠放在一根乌木拐杖上,他的仆从与祭司队伍分列在他两侧,簇拥着他,面无表情的将赛特和卡涅夫围堵在了门图塔的偏门入口。
“遇上难抓的老鼠,总要放些饵料在陷阱里,然后只要等着,它们就会自己乖乖掉进去。我说的对不对?卡涅夫,赛特,哦,对了,还有——”莫里西顿了顿,举起木杖,指向了两人身后。
赛特浑身发冷,他转不过头,却能感觉有人接近,对方站在他身后,手臂一甩,便将另一个已经浑身瘫软的年轻神官扔进了缚人的阵法中。
莫里西扬了扬下巴,冷笑道:“——夏达。三位同僚,老夫与你们才几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大人,要如何处置他们?”
“其他人带回去,”莫里西吩咐道,“顺便问问卡涅夫,他到底把阿赫摩斯藏在了何处。至于中间那个,”他点了点夏达,“就把他留在这里。我想西蒙如果看到他的得意门生被亡灵附身的样子,必定会觉得惊喜非常吧。”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4-27 19:47:00 +0800 CST  
第三部 第一百三十三章
神之降临(七)
夏达从昏厥中醒来,只觉四肢百骸都钝痛无比。
……又来了……
……那种被囚禁在狭小的箱子中,心脏都快要被疼痛绞杀的窒息感……
这几乎让他浑身僵硬,手指都难蜷半分。
夏达咬紧了牙,调动全身力气想让自己能从地上爬起,但是数次脱力,数次失败。
恐慌正在心中蔓延。
他知道大事不妙了。
原本他应该看管阵石,等待死灵封印阵完成的,却被人——
空气中的森冷已经到了会让他错觉出皮肤正在被寒冰渗入的程度,阴风阵阵自后袭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本能让夏达艰难的回过头,随后他瞳孔骤缩,眼眸剧颤——
最先是一张透明的骷髅人面浮现在了夏达身后的门图塔的墙壁上。
紧接着是第二张,第三张……无数的人面骷髅顷刻间一个个宛如水面沸腾的气泡一样从门图塔的塔体表面冒出,它们枯牙大张,鬼泣森森,数量密集到让人头皮发麻,就像是恶心的攀满了整座高塔表面的白藓。
最后,一张正对着夏达身后的骷髅面与夏达对上了视线。
那就是夏达所见到的最后的光景了。
——碎石崩坏的门图塔,凄叫四散的死灵群。
厉鬼张牙舞爪,嘶吼着向他扑来。
……真是……非常抱歉……
……西蒙大人……
意识泯灭进了无底的深渊,溃散之前,夏达磕紧了指腹下糙砺的地面,心有不甘的愧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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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光的夜空淹没死灵的身躯,只能听到无尽人声的凄吼与尖叫。
恐惧贯通王城,整座底比斯都覆没在鬼域中哀泣。
身处安逸之所的莫里西却恍若未闻。
他依坐在王宫唯一的黄金座上,对着王座下举着托盘的仆人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已经看到了上面放置着的千年钥匙与千年秤,还有碎成数块的翠色死灵阵石。
既定的胜利让莫里西感到慵懒,而且无所事事。他已经是手握胜券之人了,因此才有资格坐在天台空敞的王殿之上,透过天台框出的外景,瞭望上下埃及王都的远方。
凌晨的天色黑暗没顶,只能勉强看见正对着王座位置的底比斯城门在远视渺小的位置隐隐晃动着的高门火簇。
莫里西举起手中的金脚酒杯,衡量轻重一般,比划上了底比斯城门模糊的夜景。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只要把荷柯妮丝的孩子接回来,自己就能——
锁链的颤动打断了莫里西默声的思绪。
他偏过头,冷眼看着被锁在自己腿边遍体鳞伤的阶下囚。
因为被清理了一番,被囚的少年看起来没有先前那么脏污不堪,只是他衣不蔽体,明明手脚都被镣铐锁死,却还是努力挣动着想要爬离莫里西的身边。
莫里西摇动着手中酒杯,垂眸不语,任他爬动,似是料到他根本爬不远。果然少年连身体都没贴离王座,就垂头虚促的断续咳喘,力竭难行。
莫里西冷笑了一声,手边锁链直接扯动,便通过锁链扣在少年颈间的项锁轻而易举的把人拖回了自己身边。
“还挺像那么回事,嗯?”莫里西嘲弄道,他提着手中的锁链,迫着少年抬头,见少年嘴角渗血,莫里西反而讽意更甚:“单就这副皮相,到真能骗的那些神官心软。我倒是好奇,如果再让你凄惨一些,是不是连亚图姆那小子也会——”
“大人——大人——!!!”
匆忙冲进王殿的仆从让莫里西稍稍抬头,他手指微微一松,放开了自己的囚犯,漫不经心的支起了脸颊,“怎么了?”
仆从伏地跪着,不敢抬头,“是——是罪人——是那个叫赛特的——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竟然逃脱了我们的看管——”
“****——!”莫里西勃然大怒,“那么多人竟然连一个囚犯都看不住!卡涅夫呢——!?”
仆从兢兢战战:“卡——卡涅夫——还在被我们审问——”
莫里西怒气稍减,“那还愣着干什么?”他不耐烦的掸手撵人,“赶快派人去把赛特抓回来。他出不了王宫,跑又能跑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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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厚密的黑暗沉如千钧的重石,将王城底比斯压进一片诡谲的死寂。
可以俯瞰整座王城的河谷高地上火簇汇聚,阿克那丁在高地边沿勒住马匹。自底比斯城中吹来的风息徐缓,只是夹杂着些微扰人的陈腐味,混着河水的生腥气,闻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能让人联想到构筑了古老王都的沙砾金黄。
……这还真是让人不舒服的风……
阿克那丁眸光微敛,看向了一边的西蒙。
“他们两人还没有消息吗?”
西蒙摇头。
阿克那丁立刻缰绳一抖调转马头,“没有时间了,”他招来跟在他身后的将军,催促道:“推进到底比斯城下,告诉所有人我们有可能要应付亡灵军,一切按照副备计划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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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娜被账外的惊马嘶鸣吵醒,她这两日夜间一直和衣而睡,根本不敢沉眠,此时外面脚步声谈话声嘈嘈切切,似有异变,她屏息听了一会,立刻翻身下床,几步就要冲出营帐,卡拉科正巧掀帘而入。
见玛娜已经得知信息,卡拉科便对玛娜点头,“信探刚刚传来消息,荒地那边有异象出现。跟我来,我现在就送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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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域的上空笑声渐止,随着亚图姆那句怒声斥问,整片空间的神火都被涂抹成了残影,随风消逝。
四散的焰痕仿佛白笔勾画的漩涡,聚集在异域重新出现的星河浩瀚的夜空下,竟是逐渐明晰的组成了一个身披兜袍的人影。
那人面容被兜帽遮掩,什么特征都无法窥见,旋涡状的风烟在他脚下卷出了一级翻涌的云崖,他随性的蹲下身,就在云崖边沿屈膝而坐,他的臂肘搭在膝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埃及的王子,语尽从容。
“我一直期待着和你见面的这一天,埃及的王子亚图姆。”他平声问候,所用的埃及语明显是贵族用词,流利考究,“我看到了你的力量。能挣脱出我的‘福音’,你和你的同伴做的不错。”
亚图姆眉峰厉敛,并不顺他话意,而是直接冷声回道:“既然决定现身,何不以真面目示人?你这家伙,就是喜克索斯的首领吧?”
“你的确敏锐。”喜克索斯的首领点头,对亚图姆的判断稍加称赞,话及此,他微微抬头,一览自己所创的异域全貌,似是有所追忆,“一年前和你在埃及边境的那场交锋,现在想来依旧令人无尽回味。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想与你再战一场。”
“有意思,”亚图姆双手攥拳,他正是怒意难消之时,白耀的神力跟他话音只一瞬间便冲身而上:“现在正好,就在此地做个了断吧——!!”
喜克索斯的首领反而轻声笑了起来,“不,现在可不是时候。”
亚图姆警觉顿生,一股一直压抑着的不安之感登时在心中疾烈数倍,“你说什么?”
首领人接续吟出笑意,就在亚图姆直逼过来的狠厉视线下,他不急不缓的从袖袍中取出了一个精巧的乌木盒子。
那盒子不大,可是明明是远远看下,亚图姆却莫名觉出一种极度熟悉之感。
他手指已经因为直觉在抖,可是脑中却来不及反应,喜克索斯的首领就已经再次低声笑起来。
“异国的文字——”首领人一字一顿,顿挫之声,赏意嫣然,“当真十分旖旎啊。”
他语落末音,手指一松,木盒便从他手中松力滑脱,被轻易丢弃。
就在被弃置的木盒坠入空中的瞬间,亚图姆的身影已然轰声炸开化作了一道流光焰火,直迎着木盒疾掠出了一道金耀的光轨。
马哈特就在亚图姆身边,所以他看的最为切实——从亚图姆幻火留空,复又化身坠地,所用连微秒的时间都不到。但是当亚图姆此刻立身在侧,背对踏坐在天阶上的喜克索斯首领时,马哈特能明显的感觉到一股冰冷难遏的暴怒与沸腾起来的杀意自亚图姆周身风暴一般在压迫着四周的一切,那本被首领人随手丢下的木盒早被亚图姆自空中接回,此刻被他指节发白的攥在手中,终于抑至极致——
暴虐悍戾的烈白神力裹杂着能够焚尽一切的烈火,就在亚图姆转身仰头之时爆空而起。
“混账——!!!”王子狠色怒喝,布空神焰已如火矢箭雨,冲着首领人肃杀疾去:“你对伙伴他做了什么——?!!”
焰息炸裂在高天云阶,风与火激烈的撕咬纠缠,直到凌空撕开了整片空间,一切都成了虚无的净白。
待到尘嚣散尽,喜克索斯的首领人已经站起了身。
亚图姆见他要走,手边白焰立刻覆逆重燃,灼如金笼。
“别想逃——!!!”
他手臂侧挥厉令,金笼之火登时疾蹿入空,电光石火间就要将人锁进笼内——
竟是失手了。
神笼毕竟捕获不住渐逝的幻相,自然阻止不了喜克索斯首领人的身影随着空间的消散逐步被白烟拆成飘散的云线的进程。
而首领人至始至终都面色平定。彻底消失之前,他也只是向亚图姆淡声作别。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亚图姆。”
“等到你登基为王,成为上下埃及之主,届时我们一族自会有重礼相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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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4-27 19:49:00 +0800 CST  
尼罗河的波涛滚滚注入天光尽头,浓黑如墨的夜空被水色稀释,逐步浅成了晨前的瀚蓝。
底比斯城东向的大门缓缓敞开,阴风卷沙漫路,透过渐开的王城大门徐徐吹来,穿人骨肉的同时冻人魂魄。
诡静的阿蒙大道直通王宫正门,偌大王城仅有孤岛般的王宫灯火通明,除此之外整座都城都像晃弃许久的废墟荒地,偶尔似乎隐约有人影穿梭于街道暗巷,但是又鬼魅般一闪而过,仿如幻象,难以捕捉。
城门终于大开,尼罗河谷尽头的山峦起伏透过门扉映入城内,再过不久,太阳就将从正对着作为底比斯城市中线的阿蒙大道冉冉升起,白日的光辉即将再临王城。
藏身于城外门侧两边的拉神军团的将军们彼此在用手势交流,确定完信息后,他们看向了阿克那丁。
年长的神官点了点头。
于是将军们落下行动的命令,立刻就有士兵松开手中的缰绳,将数匹战马放进了城门。
军团随征的战马体型壮硕,可是在恢弘巨大的底比斯城门下即使结队前行,俯瞰下来也宛如蝼蚁。哨兵自门侧探出身体,天色还是太暗了,战马的步速不慢,顺着城街深入底比斯城后就很难看得清,最后哨兵们不得不撤回来,所有人开始依靠声音辨识城内发生的状况。
他们静静地等了半刻钟,终于在隐隐约约的,他们从阿蒙大道深处听到了一些不知名的声响。
掺杂在马匹的嘶叫声里,混入了仿如野兽分食之音,而后就如石沉大海,激起千层波澜,整座底比斯突然在死一样的寂静中传出了一阵轰鸣般的震动,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有什么东西大批大批,即将袭来——
“都记住我们的任务——!!!”就在最后一刻,阿克那丁声音低决的叮嘱统帅们:“吸引亡灵军的注意,将他们拖在此地!无论如何都要给突入西城区的队伍争夺时间!只要他们能攻下王宫,就是我们的胜利了——!”
军队统帅们听的真切,士兵们也正要握紧武器整装旗鼓,却在这时,一个哨兵疾疾示警,“阿克那丁大人——!!!”他指着城门内,语调惊骇:“您快看——那是——那是夏达大人——!!!”
阿克那丁一愣,连忙寻向望去,只见空荡荡的阿蒙大道,无数鬼影隐于暗处,夏达一个人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数步远的街道正中央,他低垂着头,脚步酿跄,行动宛如一副行尸走肉,而就在他周身,几乎肉眼可见的环绕着四五只透白的幽冥厉鬼,它们骷髅森森,张牙舞爪,宛如巨型的毒蛛,缠在夏达的身体上,正面对着城门外所有窥见到它们存在的军人桀桀惨笑——
“……阿……阿克那丁……大人……”
夏达边走边喃,他出声艰难,却还是拼了命的妄图发出警告——
“……快……快逃……”
这就像是最后的丧钟之音。
落地及止,枯静一瞬,随后无数血光凄红的人眼在夏达身后的黑暗中成片亮起,密集结群,狰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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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吨鬼泣在底比斯城的东向大门怨沸冲天,隐匿在王都阴暗处的怨灵贴地游走,狂欢一般尖叫着浮上半空,鬼影层层,群魔乱舞。
成群结队的恶灵在东方的城区找到了鲜活的新猎物,它们绞做一团,混成了半透明状脓液,开始了新一番的疯狂狩猎。
一支轻装简从的骑兵队伍趁此时机,掩人耳目的迅速沿着城外的河滩小道突入了底比斯的西城区。但是即使大批死灵的注意力已经被王城东门外的队伍吸引,王城内依然有零散漂浮的灵体存在。追风的战马能够轻易甩开路上被死灵附身双眼恶红的居民,却越不过死灵飞掠的速度,就在骑兵队伍全速冲去王宫的路上,不断有被死灵进身的士兵摔下马背,成为亡灵狩猎的俘虏。
“快——!快——!!!”
领头的统帅不断的催促着队伍极速前进,骑兵的兵力在以百米数个的量级不断减少,如果不能保证足够数量的队伍及时的赶到王宫,那么现在的牺牲对他们来说将会是毁灭性的。
西蒙攥紧了缰绳,不远处的王宫就像晃动在黑暗里的火种,不断在他的视野中上下颠簸。
……能做到吗?
他磕紧了牙关,在心中自问自答道。
——不。
他否认了自己的提问。
——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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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法亚东方一望无垠的荒漠被渐进的黎明沉入一汪蒙蓝色的光海,沙砾偏浅,看不到阴霾,只有天边遥绕的晨云白透过去,勾出了天与地分隔的漫长地平线。
马哈特有些怔然,他环顾四周,似乎景色没有变化,但是浩瀚星海的夜空自刚刚整片空间虚无的空白消散后突然变成了黎明天,这样时间上的跨度还是在异域中从未有过的。
“我们……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吗……?”
他不敢肯定,见身后随行的兵从一样惊愕,便偏头看向了身旁的亚图姆。
亚图姆低垂着头,黙声不语,只是手中紧攥着喜克索斯的首领弃给他的木盒,手背经络几乎根根暴起。
“王子……”马哈特轻唤了他一声,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盒子上,“这个盒子……到底是……”
亚图姆用力闭紧了眼,他手掌偏侧,将木盒上的一面示给马哈特看。
那木盒通体乌黑,是直接由一整块乌木雕琢而成,即使外表没有任何金玉勾勒,单就材质也价值连城。马哈特一开始并没有看出什么来,直到亚图姆翻面过来,他才看到在盒子朝对着他的那一面上,靠近右下方的边角,有一行人为刻出的字符。
那并不是埃及的字符,复杂的笔画交叉在一起,组成了四个文字。
马哈特突然想起喜克索斯首领那句意味深长的狎谑。
……异国的文字……
马哈特蓦然惊觉,“难道——”
亚图姆咬紧了牙,点了头,“啊……”他慢慢睁开眼,却还是压不住其中忧急焚心的焦虑,“这是伙伴的盒子……是伙伴他用来存放日记的盒子。”
“但是仅凭这个——”马哈特还想出言安慰,只是话到一半,亚图姆和他同时察觉到了——
他们向身侧看去,与他们同行的军人们一起——
浅白的晨曦下,那一身衣裙凌乱风尘仆仆的魔女正好从马背上翻身下落。
她站在原地,低声的喘息着,一时似乎不敢相信面前所见。
直到朝霞满天,流云扩遍天空。
女孩祖母绿色的眼睛簌然落下泪来,被霞光照亮。
“终于……终于——”
珠色的泪水散进空中,玛娜哭泣着扑向了已经数步迎向她的马哈特。
“师父——王子——我终于——终于见到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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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这片一无所有的旷野中苦苦的等待着,惶急着,担忧着,煎熬着,看着一次次日升月落,最后连唯一陪伴她的刚朵拉都消失在荒野的风暴里,本来以为真的无望了,却没有想到马哈特和亚图姆现在就在她面前。
漫长枯燥的等待,无人倾诉的孤独,期望落空的痛苦,失而复得的惊喜,百感交集,缠如乱麻,全部挤在玛娜的心中,压出了女孩不堪重负的泪水。
“师父——师父——”她边哭边喊,扑进了马哈特的怀抱中,除了“师父”,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马哈特轻轻的扶住她,见她哭的实在厉害,索性一手将她按进怀中,“玛娜……”他低头皱着眉看着怀中的魔女:“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
他的话被疾步赶来的亚图姆听进耳中,心头一跳,立刻意识到自己预感印证,正巧这时另一个人赶在马上疾疾追来,他气喘吁吁的翻下马,本来是打算叫住玛娜的,但是转身一看,立刻单膝跪在了地上。
“王——王子、马哈特大人——?!”
然而不等卡拉科说完,亚图姆就已经冲上前去急声问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了!?”
卡拉科愣了愣,才意识到亚图姆是在问他当前日期,“生……生长季……”他迟疑道,“如果现在算上早晨的话,已经是生长季第一个月的第六天了,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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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月的……第六天……?
现世的日期刻度近乎让亚图姆浑身发冷,他在神域中从被困到挣脱只有近一小时的时感,然而在现世当中竟然已经被拖延了十天之久吗……?
“王子?”
卡拉科见亚图姆面色不对,刚出声喊他,却见亚图姆神色一怔,突然指尖魔力闪现——
“噗哩……噗哩噗哩……”
两颗粉色的栗子球立刻嘭嘭出现在亚图姆脚边,它们小小的爪子紧紧的趴着亚图姆的脚裸,正浑身哆嗦的仰头冲亚图姆小声哭叫。
亚图姆立刻蹲下身,不顾卡拉科困惑不解的目光,他急切的将游戏的栗子球拢过来。
不过才是数天过去,游戏的栗子球就已经瘦小了一圈,衬的双眼枯大异常。它们全都惊恐不已,直到亚图姆伸出手去抚摸它们,它们才一起凑过来,躲在亚图姆的手边,仿佛寻求庇护般,连软毛都瑟缩着卷成一团簌簌颤抖。
亚图姆闭了闭眼,硬是压着额角抽动剧烈的神经,伸手取来栗子球们手中抱着的信件。
“王子,那是……?”
马哈特在一旁刚将玛娜的情绪安抚下来,见亚图姆已经收起木盒,正半跪在地上展开手中的信件,连忙问道。
亚图姆十行俱下,几眼扫完,伸手直接将第一封他已经看完的信件递给了马哈特,同时一手扣开了第二封信的信印,他阅速极快,不待马哈特信件接手,亚图姆就已经攥紧了第二封信件站起了身。
“马哈特,”王子目光深厉,他直视着天尽即将步入清晨的白光,沉声命令道:“你留在这里,重排北境驻军,然后前往孟菲斯,把利比亚的质子全部带去王都,小心路上白隼,那是喜克索斯一族的使魔。”
他一句交代完,下一秒身覆的戎袍就无风翻飞,袍角滚做白焰,天边神鸟啼叫,眼见亚图姆就要身影融火,一直揪着马哈特衣襟的玛娜却在这时突然一步冲进了亚图姆招来的焰光里。
本要动身离开的亚图姆没想到玛娜会直接冲进来,他诧异的看向了扯住了他袍边的魔女,神焰的金芒中,玛娜瞪向他的双眼被照的宛如削磨锋利的两颗翠钻。
“让我跟你一起回底比斯——!!!”玛娜紧紧的扯着他,秀眉狠敛的凶声道:“我不能饶恕他们——!那些背叛了我们,给莎法亚带来了这么多伤痛的家伙,我要用这双眼睛,亲眼看到他们是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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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4-27 19:52:00 +0800 CST  
“还真有老鼠溜进来了?”
莫里西挑眉看着身侧前来报告的将军,语调颇为玩味。
“是的,”将军回答:“是从城区的西边突入进来的,是一支骑兵队伍。”
“弓箭手呢?”莫里西漫不经心的问。
“已经准备就绪了。”
莫里西点头,“很好,把他们拦在王宫外,一小会就足够了。我的亡灵们想必会让他们尝到苦头。”
将军应声,正要躬身退下,一个仆从又匆匆前来,却不敢上前,只在殿下贴地伏跪。
“莫里西大人,我们搜遍了王宫,可是还是没有、没有发现赛特——”
莫里西面无表情的看着殿下无功而返浑身战栗的仆从,他略略向身边的将军一指对方,随口道:“正好,你要去宫门边,带上他,把他丢出王宫。安排别的人手把赛特给我抓回来,告诉他们,再寻不到人,这就是惩罚。”
将军低应下来,走下去拖住了哀求的仆从,一路将仆从拖出王殿。那仆从哀嚎着,凄惨的声音渐远的传来,让被锁在莫里西脚边的少年狠狠一颤。
少年又开始微弱的挣扎,莫里西正是恼火之时,他极不耐烦的扯起手中的锁链,把少年狠狠地掼向了王座边沿。
“老实点!”老神官低声呵斥道。
少年额角撞在了王座边沿,闷哼了一声,立刻有细细的血流从磕伤的地方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下,他的身体细细的抽颤了几次,便彻底软软的挨在王座边,应该是晕厥过去了。
莫里西自然是不在意他的,比起他来说,赛特挣脱了看管,甚至至今抓不到人影更令他心烦意乱。
……该说不愧是那个老家伙的儿子吗?
莫里西双手交叠着抵在鼻下,他开始将赛特的变数考虑进来——如果他是赛特的话,这种时候逃走,最有可能的去处会是什么地方?
……城外吗?去提醒阿克那丁和西蒙底比斯的异变?
不,莫里西否定自己,且不说已经太迟了,即使赛特血统特殊,也抵御不了死灵的入侵。
……亦或者说,躲在王宫中,想要肆机行动?
这是最有可能的。只要在王宫里,赛特就有机会救出作为人质的卡涅夫和游戏,然后——
莫里西缓缓放下双手,他枯燥苍老的嘴角渐渐抿出了一抹讥诮笑意。
——原来如此吗?
他站起身来,已经知道了赛特想要做什么,于是他仰起头,出声呼唤王殿外看守的士兵——
这难道还不好猜吗?
逃匿的神官,难寻的踪影,王宫之中唯一的孤王——
赛特想要做的事情,正是刺杀啊——
“卫兵——卫兵——”
立刻就有一个手持长矛的侍卫长进来,他半跪在地上,等待着莫里西的吩咐。
“马上派人搜查王殿四周,增派人手加强这里的守卫。”
莫里西交代道,也不看向侍卫长,他理所应当的认为对方应该听从他的命令。
但是侍卫长一动未动。
莫里西正要坐下,却察觉不对,他皱了皱眉,看向了王殿下的侍卫长:“怎么,你没听到我的命令吗?”
侍卫长闻言,抬头看了莫里西一眼。
莫里西顿觉不好,心中惊骇,还未等他出声,就在侍卫长抬头的那一瞬,王座后的高台上突然跳下一个人影,那人影行动利落,落地一个翻滚,不足数秒便跃地而起,手中匕首寒芒破空,凌厉狠绝的冲着莫里西的头颅直直削下——
——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莫里西看清了赛特那双寒芒森冷的双瞳,仅那一瞬,莫里西冷笑出声。
他手中一直没有脱手过得锁链一刹那被他一把扯来,就在赛特箭步疾冲正要一击得手的当口,莫里西提着手中的锁链,迎着赛特匕首的寒光,将那一直被他囚禁着的人当做盾牌一般毫不犹豫的用去格挡这场致命的刺杀——
这是一场赌注,莫里西阴冷的眼睛越过了少年的身体,直盯着赛特的动作。
——他果真看到了那破空的匕首真的在空中顿了几秒。
就只是这一点点空档而已,却已经错失了最佳的时机。莫里西抓住空隙立刻弯下腰身,进一步扯着手中的锁链,拖着被他囚禁的少年迅速后退了数步。
“干的挺不错啊。”
莫里西喘息着,他低笑着称赞,同时提手将已经被他扯在身前的少年直直拎起。
赛特面如寒霜在数步外狠盯着他,一言不发的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就要逼近。
莫里西却突然抬掌,对着赛特,口中连到:“哎——哎——站在那里,赛特。”他威胁道,同时抬起的手掌转而后返,直接覆上了身前少年的心口,将少年的胸膛紧紧贴着自己的按在一起。
“你如果想要我的命,就连他也一起杀死吧。”莫里西眼角冷着笑意,一字一句,似乎生怕赛特听不明白,语速极慢。
赛特漠然的看着,嘴角微抿,一时没有上前。
殿下的侍卫长还跪在那里,看到此种状况,立刻低声提醒:“赛特大人,”他用余光扫了一眼王殿门外,“不能再等了,成败在此一举,还请您尽快。”
赛特立时逼步上前,不做任何犹豫,莫里西见他真的狠下心来,不由暗自咬牙:“来人——快点来人——!!!”莫里西竭力冲门外急喊:“有刺客——人呢——都给老夫进来——!!!”
然而无人应他。
“别做梦了,莫里西。”
赛特边走,边说,边重新扬起匕首。
“去死吧——!”
他同时向两个人下杀手的那一刻,目光其实是看到了两个人的双眼。
莫里西在求生,另一个人却在渴望死亡。
那双染血的紫瞳流淌着微光,安静的看他,微微瞌上,不做反抗。
……给这种人做陪葬,真的糟蹋了你的价值,游戏。
利刃穿入那人的心口时,即使艳血溅来,赛特也不曾眨过眼,他至始至终都坦然的看着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觉后悔,不觉心痛,只是在那冰冷的神魂中,隐隐有一丝极淡的惋惜,就像是碎石沉入深井,波澜扩过,了无痕迹。
——我就姑且承认吧。
匕首终于贯透了游戏的胸膛,开始没入莫里西的胸口时,赛特默无声息的在心中低念到。
——你这个家伙,的确是个配得上站在王子身边的人。
就像什么应和了这一幕。
王殿天台的外景在那一刻白霞万丈——
紧接着明厉的金辉嘶吼着冲刷进来,将一切都淹没在了无尽的光芒中。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这是——这是——”
不管是东方城区拖延死灵军的人马,还是在王宫西外围两相缠斗的骑兵队和王宫禁卫军,所有人都被整座底比斯城骤然灌进的霄白光海淹没。他们的双眼在光中渐渐适应,视力渐清之时,只见无数温暖的淡金光子在满城的光海中源源不断的自地下浮出,飘摇在空气中,带出巨量令人灵魂安宁的清净之气,而后它们迅速扩散,萦绕四处,附着在底比斯城所有的建筑物上,将整座王城都坠上了神辉般的明光。
“阿克那丁大人——这些死灵——您快看——这些死灵全部都——”
士兵呼喊着,他们原先正陷入苦战,被死灵附身的王城居民嗜杀残虐,宛如食人猛兽,军人们不到万不得已却无法痛下杀手,他们边打边退,本以为已经到了极限的边缘,却没想到现在洪流般溢满了底比斯的光辉带来了真正希望的转机——
无数幽魂怨魄在光中痛苦的嘶嚎,不同于活人沐在光中只觉舒适清爽,这些附身的怨鬼在光中好似逢遭酷刑,它们尖叫着,扭曲着,没有挣扎几下,就会被光海蒸成白雾,溢出本被它们附身的人体,消失在空气中,连灰烬都不剩。
所有的黑暗都被一扫而尽。
所有的邪肆都将荡然无存。
光子纷呈上浮,汇做洪洪河涛,光海渐渐淡开,自然融进天色——
底比斯东方的山尽天外,朝日的第一缕金芒破土而出,笔直的照耀在了底比斯城东方城门的正中央,将阿蒙大道涂成了一条黄金的走廊。
戎袍翻飞在城门之上,滚过风息,猎猎作响。
“那是——”
最先是少数的人注意到,最后所有人,士兵,子民,神官,拥君者,反叛者,他们全都仰起了头。
“不会吧——”
“难道说——那、那是——”
溶金般的额发随风散乱,撤开了遮掩,漫射的朝辉自后撒来,照出了城门上的埃及王子俯瞰着埃及大地,刀刻般俊美坚毅的面容。
“是殿下——”
不知是谁最先认了出来。
然后此起彼伏,欢声沸喊——
“王子——!!!是王子——!!!”
“王子回来了——!!!”
“是王子回来了——!!!”
“王子殿下——!!!”
“亚图姆——!!!”
“亚图姆——!!!”
无数人呼喊起他们王子的名字,无数人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亚图姆——!亚图姆——!亚图姆——!亚图姆——!亚图姆——!”
他的名讳在响彻故土。
“王子……”
玛娜站在亚图姆身后,她从小到大无数次跟在亚图姆的身后,却从未一次这么困惑过——这个现在被所有人高呼憧憬着的人,隐抑在那张平静无澜的神情之下的,究竟是怎么样一种心情呢?
亚图姆只是默声的低垂红眸,那么多人呼喊着他,他却不喜不惊,玛娜自后看着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看不到亚图姆所看的地方。
而后并没有给玛娜再去探究的时间,亚图姆闭了闭眼。他抬高了视线,笔直的看向了就在他正面向的埃及王宫。
“玛娜。”
年轻的王子第一次开口,声音还是那么平定低沉。
“走了,我们回王宫。”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4-27 19:5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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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一百三十四章
哀离的枯花(一)
王殿中,光海退去,紧随其后,艳血疾喷。
赛特沐着满身猩红,撤力收势,慢慢站直身体。
在他手中,锋利的匕首穿透了游戏的胸膛,尖端则狠狠钉进了莫里西的心脏。
身躯枯瘦的游戏被夹在两人中间,头颅低垂,已经没有了气息。莫里西却还苟延残喘,他目眦欲裂,上抬的双瞳死死的瞪视着赛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对方一击致命。
赛特微敛着下颌,冰蓝色的眼瞳以一种蔑视的姿态居高临下的观望莫里西的死相,见老神官一息尚存,赛特毫不犹豫的握紧匕首的木柄,手腕翻转,竟是直接就势在游戏和莫里西的身体中狠力旋搅起了本就深埋其中的匕刃。
一阵血肉稀烂的翻搅声,莫里西立竿见影的开始濒死期的痉挛,赛特则更进一步,他抬手,越过游戏的右肩,卡死莫里西的肩头,固定住了莫里西有可能会滑脱的身体,然后另一只把握匕首的手则克服了掌心汇满血液的腻滑,一口气将匕首死转到底。
做完这一切,赛特顿了几秒,等到莫里西的头也垂了下去,他才手中再度施力,干净利落的将匕首全部拔出。
一下失去了唯一的钉立点,游戏和莫里西的身体同时软倒,游戏身体前倾,莫里西的身体后摔,赛特左手甩空匕首上的血,右手则上扣去游戏的左肩,用臂肘环住了游戏。
他慢慢半跪下身体,将游戏放在了地上,眼睛却一直不离莫里西。
心脏受了致命伤,莫里西已经命不久矣。
可老神官却还不肯放弃的抬手,他死死地捂着自己滚血的心口,后撤一步稳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
“……来……来人……”
莫里西嘶哑的喊道,他边喊,边步伐踉跄的向前迈步,老人花白的须发狼狈不堪的散满脸颊,以至于遮掩了他的双眼,让他一脚踏空了王座的高台,身体像扭曲的麻绳一样摔在了下延的石阶上。
就算这样,莫里西竟然还存有生念,他扣抓着触手可及的石阶,手脚并用的开始往下爬动。
“……快……来人……”
他口中念念有词,身体却像是一团破烂的抹布,在台阶上擦出了一条狰狞的血轨。
赛特眸光发冷,他攥紧匕首,站起身就要迈步去追莫里西,打算补上最后一击。
可就在他动身的瞬间,他的脚步停住了。
他似有所感,和跪守在王殿上的侍卫长不约而同的因为突然间感受到的那股逼面迫来的悍然威压向王殿的天台方向望去。
留海掩盖的阴影内,赛特冰蓝色的瞳仁在映进来人的那一刻倏然缩紧。
就在天台景框的万丈初阳清辉下。
亚图姆出现在了流散的烈白火簇中。
这位埃及未来的国主离都许久,远赴而来,终于重回宫城,他艳红的瞳孔冷淡的扫视过王殿的一切,最后堪堪的停留在赛特所在的方位,眸光森寒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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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藉的王殿,猩红的血泊,濒死的莫里西,了无生息的游戏,最后还有赛特手中持握着的,饮血刺目的匕首。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在玛娜眼中不言而喻。
她手指微颤,只觉浑身发冷,甚至还来不及嘶声唤出游戏的名字,站在她身前的亚图姆就已经前冲一步挥抬手臂,手中杀意狠烈的神焰不由分说的直冲赛特劈地烧去。
“王子——!!!”
玛娜蓦然惊醒,惊叫一声,连忙追着亚图姆想要阻止,只是没等她拉住亚图姆的衣袍,眼角的余光掠过的场景就令她睁大了眼瞳,震恸在原地。
——不是赛特。
她原以为亚图姆是因为看到了和她一样的惨烈画面,恨怒于赛特为了刺杀莫里西对游戏狠下杀手才会杀招相向,想让赛特以命还命。
——可是现在被烈火残酷厮烧的人,并不是赛特。
玛娜颤抖着抬手捂住了自己惊寒到失声的嘴巴,她没法相信自己见到的一切。
是游戏。
那个正在亚图姆的神火中,被凶狠焚烧的骨血融散的人,竟然是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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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身而过的耀白烈火即使不是冲他而来,赛特也能感到那其中足以熔融一切的可怖破坏力。
他微微侧过身,冰蓝色的眼睛俯视着他脚边那个被神焰焚烧的少年,就算猜到了实情,心中竟还存有一份难平的难以置信。
“……仿冒之物……吗?”
他自语出声,语落之际,亚图姆就已经跨上王座石阶,在他身旁距离灼烧游戏的火团半步处站定。
本被贯穿了心口,游戏没理由还活着,可是就在亚图姆和赛特同时间的冷目下,他却还存着气若游丝的呼吸,正在翻烧的白焰中浑身颤抖的瑟缩不已。亚图姆的火焰温度炽高骇人,可是一时间游戏的身体并没有任何被灼伤的迹象,这令赛特极为困惑。
他不免抬头,看向一旁的面如寒霜的亚图姆,想要在度确认自己的猜测。
……难道说这只是在试探,所有手下留情了吗?
——但是亚图姆寒眸如刃,王子狠敛的眉宇阴戾非常,看上去几乎下一刻就要将火中人生剥活剐,赛特看得出他对于面前的游戏到底是真是假根本不存犹疑。
……那么到底在等着什么?
赛特皱起眉目,心中莫名的抵触,却还是再一次将目光投进了火中。
游戏恰在这时抬起了头。
而当玛娜从亚图姆身后疾步追来,视线越过王子和神官身影的遮掩,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游戏半撑的眼瞳,在看着对他施以烈火酷刑的亚图姆。
仅仅只是微弱的一眼,残存的瞳光中,就只剩下无尽歇的哀茫与凄凉。
玛娜在见到游戏那种眼神的一刻,只觉得心魄都要炸开了。
她想起了游戏在北境的样子,想起游戏在篝火旁抱膝蜷缩孑然一身的孤影,他那么的希望亚图姆回来,他那么的希望,即使重负压身,孤军奋战,他也什么都不说,咬着牙扛下来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住手——!!快住手——!!!别再烧了——不要再烧了——!!!别再这么折磨他了——!!!”
她喊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她真的清楚吗?真的还记得吗?
——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游戏的疲倦和压抑,即使游戏在笑着,她也能感受到游戏埋藏在心中的思念,那份厚重的情感,让游戏坚强又脆弱,让游戏安宁又难过,到底因谁而起,到底受谁所控——
“王子——你不能这么对他——!!!他在北境那么辛苦——他只想让你回来——不管他做了什么你都不能这么对他——只有你——只有你不可以——!!!”
年幼的魔女哭喊着扑上前,扯住亚图姆的手臂,妄图拉开他冲进烈火里将游戏救出的那一瞬,亚图姆和赛特都没有料到,只是亚图姆反应极快,见玛娜借着冲步的惯性即将触到神焰,他眼神一凛,立时侧步闪身,伸手将玛娜一把拦在了身后,“玛娜!别碰它!”他偏头厉声制止女孩:“你看清楚!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伙伴!”
玛娜发抖的身躯蓦然一颤,“诶!?”
亚图姆闭了闭眼,似是想给玛娜解释,但是他沉默片刻,到底还是复回冷然之色,一言不发的又将目光重新凝回了火中。
玛娜顺着他的目光去看,能清楚地窥见游戏在火中因为剧痛贯身,挨受不住的低垂着头颅。
他的肩头微微抽动,虚泣出的泪水坠入火纹,与他的血液蒸在一起。玛娜见他浑身早已肆血叠伤,现在又被亚图姆厉刑严惩,凄苦如此,她看的着实压制不住心中悲恸,又想伸手去拉,却被亚图姆似有所料的拦在身后不让动作,她无法,她分辨不出面前的游戏究竟是真是假,即使想要相信亚图姆,可是她只要微微一设想——假若现在火中的会是游戏的话,就算仅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会觉得心在被寸寸撕裂,如此煎熬难捱,逼得她只能偏过头避开视线,像是寻求慰藉与庇护般,她下意识的用双手握紧了亚图姆拦着她的手。
然后她愣住了。
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触碰到的,所以她低下头去茫然的看了数秒,又立刻抬头去看亚图姆的面容。
王子的面容霜寒而又冷漠——面无表情,神情冰冷,就像风凿削刻出的神像——这些是最合适不过的形容词了,更别说那双烈红的双眼投射着焚烧游戏的火,何谈再有曾经的任何一点柔和,根本就是厉的就像磨寒的锋刃。
所以玛娜是决计不信的。
可是她摸到的又是那么确凿真实的东西。
她又一次用力,双手捏紧了亚图姆的手。
可她发现她还是止不住它们。
她止不住那些颤抖。
止不住那些自亚图姆的手掌上不断传来的,细细的,根本无法抑制的颤抖。
她从小到大都是深信着亚图姆的话,因为亚图姆从来不会对她虚以承言。可是现在,她头一次对她的王子产生了一种近乎痛惜的疑虑。
……真的不是游戏吗?
……那个被王子你无情的用烈火生生厮烧的人,当真不是游戏吗?
……如果真的不是游戏的话……为什么王子你……
……为什么王子你的手……还会颤抖的这么厉害呢?
——她问不出口。
玛娜闭上了眼,她想她此生都无法向亚图姆问出这种问题,当她发觉到亚图姆藏在坚冰下那张无动于衷的假面后,也许是颗和她一样被撕扯着的,由血与肉,还有对游戏的忧思之苦组成的心脏后,她就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那一刻她才想到。
比起她,比起任何人。
亚图姆只会更加焦急游戏的情况,百倍,千倍,无可比拟,可是也只有他不能比任何人表现的更加焦急——冰静的面,炙热的心,寒火相冲化作的水,抑在灵魂之中,不做血,不做泪,这才是埃及遭逢乱朝之时,能被所有人信仰依仗的,王国之中唯一的王子殿下应有的风姿。
***************************************
“爸爸,爸爸……”
莫里西睁开眼,他唯一的女儿正在叫他。
他身处一片虚无的白光布景里,好似身处十数年前,荷柯妮丝挽着他的手臂,就在他的面前。
“爸爸,我真的好高兴……”
荷柯妮丝笑着对他说,眉眼间都是溢满的幸福。
莫里西下意识的抬起手,他的爱女,他的荷柯妮丝,低头就能看见,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他去触摸自己的孩子,他触碰到了荷柯妮丝柔软的头发。
“爸爸……”
荷柯妮丝还是那样笑着,她微微的闭上了眼,依偎在莫里西的胸前,嘴角哽着心满意足的弧窝。
“我真的好高兴,我要和霍蒙普特殿下结婚了。”
仿佛重锤砸下,梦醒了,噩耗降临。
莫里西浑身发起了抖。
“不——!!!”他低声嘶吼道:“我不允许——你不能和他结婚——绝对不能——!!!是他害死了你——是他——”
就像过去那么多些年,每当他思念起他的亡女,他都会看到这一幕。
他没有办法阻止过去发生的事情,没有办法挽回过去那令他追悔莫及的决定,他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他知道他的女儿之后的命运——
他面前的荷柯妮丝如烟云消逝。
那笑着脸,幸福的脸被烟雾扭曲,支离,最后变成了荷柯妮丝临终前骨肉嶙峋的手。
莫里西将她的手握在手心中,他用额头贴紧了荷柯妮丝的手背,他的泪水顺着他苍老的脸颊流淌下来,沾湿了女儿细瘦的手指。
“爸爸……”
荷柯妮丝又在唤他了,将死之声,四周只有浓烈的血腥气和新生婴孩的哭喊。
莫里西发出了痛苦的呜咽,他摇着头,无法释怀,不能接受。
……你怎么能还在笑着呢,我的孩子?
他想不明白,荷柯妮丝就要离开他了,可是他竟然想不明白女儿的心。
他只能悲凉而又贫瘠的通过荷柯妮丝残破的遗言落语,去决定自己失去她之后的一生里,到底还有什么意义了。
“……那姆……”
荷柯妮丝闭上了眼睛,阿努比斯从莫里西的手中带走了她,她甚至没有机会看一看自己新生的孩子。
“……爸爸……照顾好那姆……”
——照顾好那姆。
过去的白光退去,当四周再次入目,莫里西睁开眼,只能看到冰冷坚硬的石阶面,满手满地均是自己的血。
是了,还不能死。
他想。
——照顾好那姆。
他要照顾好那姆,那是他的女儿临终前给他唯一的托付。
自从荷柯妮丝离世的那一天后,那姆就是他的亡女留给他的一切,他倾尽余生所有,也只存下这么多了。
因此在没有照顾好那姆之前,在没有将埃及冠尖上的荣光亲手摘给荷柯妮丝的骨肉之前——
——他根本就没有理由就此不掘,死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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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5-06 02:53:00 +0800 CST  
烈火翻灼着的酷厉刑罚似乎终至尾端。
游戏就像是一具真正的尸体,在火中连蜷曲的力量都彻底丧失,完全软瘫在地。
不管或真或假,那与游戏如出一辙的身躯都是遍布凄楚,饱受伤痛,一切落进亚图姆的眼中,他漠然的看着,明知两相无关,却抑制不住的想起他在火中曾经见过的,不顾一切想要拼好千年积木的游戏;他临行前,与他双手交握,同他作别的游戏。
一切皆如幻梦将逝,他只顾兀自前行,以为游戏永远会停留在他身后,等在约定之所,可是等他恍然惊醒,回身去寻的时候,所历之景悉数没入物是人非的深寂漩涡,那个人的身影随风消逝,穿指而过,原来早已不在了。
他攥紧了自己的手,他曾经握紧过游戏的手掌,可是如今他才猛然意识到,原来何曾有一次过,他之所握,不过是自以为是的虚幻罢了。
他只是找到了他,从来没有握紧过他。
所有才会是现在这样,所以才会留给他这具在火中宛如讥嘲的伪物赝品,耻笑他曾奢获珍宝,却愚蠢至极的不知珍惜。
火中的游戏似乎仅存最后的气息,他手指颤抖,攀抠在地,寸寸艰难的挪动,想要去够触亚图姆落地的戎袍衣角。
“……另……另一个……”他喃喃嚅音,凄声哀求,“……另一个……我……”
亚图姆在这酷似游戏的泣声中闭了闭眼,他脸侧金发垂拢,藏下了额际默声抽起的青筋,但他虎齿磕磨,早已在嘴角咬出了难掩的怒纹,忍而又忍,但似是这种哀声呼唤当真触他逆鳞,竟是让他拧眉厌斥道:“闭嘴。”
他睁开眼瞳,终于耐心耗尽。
“不过区区邪祟之物,”亚图姆恼声低嗤,左手稍抬,三指微拢,直接叩响指尖,“也差不多该给我现出真面目了吧!”
话音将落,神焰应声,立时劈声爆燃,亚图姆先前似乎在顾忌什么,有所保留,但是此下一出,当真毫不留手,玛娜在他身后眼看着游戏的身躯在沸腾起的白焰中就像一块烧化的烂匹破布,几个眨眼骨血就被溶穿成了一团皱缩的焦炭,如果火中的真的是游戏,那么他一定绝无生还可能,然而就在玛娜揪心的那一刻,异变突生。
那具本成焦炭的人体寸寸膨胀,肢体扭曲,竟是在火中一点一点宛如旋散的绳索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迅速的系解开来,越扩越大,简直就像是——
简直就像是,一个被高度扭紧的布团,如今终于被人扯平了一样。
有什么东西从布团当中掉了出来,勉强能够让人分辨出是一堆被绞成碎块的幼童骸骨,而就在这些碎裂的骨片掉落的瞬间,那焦黑的布团突然自火中骤然传出了一阵尖利的惨叫,惨叫比起人声,更像是撕紧的粗布绞成数股的同时疯狂拉锯木屑的瘆人噪音,随着烈火厮烧,噪音越来越尖,直到达到顶峰之时,布团当中突然挤出了一张血口大张的无脸人面,人面之上血淋淋的涂着鬼画符般的人体五官,细细看去,竟是和游戏的五官有几分相似,玛娜看的惊骇不已,本能的向后倒退一步,而就在这一瞬间,那人面拖着布匹化作的空荡身躯,燃着满身烈火,竟是厉声吼叫着直冲亚图姆面上蹿空袭去。
“王子——!!!”
火中鬼偶突袭的速度太快,玛娜和赛特都所料不及,只来得及出声惊呼提醒,但亚图姆只是站在原地,动也未动,他毫不畏惧的冷眼直视着袭向他的鬼偶血面,至始至终甚至眸光都不闪一瞬。
血与秽液滴滴答答,黏满鬼偶的人齿,可它锋利的齿沿却在妄图咬去王子的头颅之前,堪堪停在了距离亚图姆的眼瞳不过半寸的距离。
再向下,亚图姆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经没入火中,竟是自鬼偶脑后穿到了人面内里,那鬼偶应该是被亚图姆穿入它鬼面内的手掐住了要害,停在空中一动也不敢动,只能任由自己的身体被神火寸寸撕成烂烟灰烬。
“你从我伙伴身上夺走的东西——”
就在亚图姆的手掌一点一点撤出鬼偶的鬼面时,玛娜听到他狠声对鬼偶这么说道。
“——已经是时候全部还回来了——!”
随后亚图姆的手掌完全撤出,白焰没有了顾忌之物,顷刻间就轰然焚灼出了原本的力量,只是微秒不到,那邪佞的鬼偶便连灰烬都被烧灭,随后青白的焰光散开,明耀的光子四处坠散,玛娜正看到亚图姆抓握着的手中,一些游丝般极为美丽的澄澈光绸被一个由温柔的细火缠成光篮包裹着,它们看上去十分柔弱而又不稳定,因为刚脱离了被鬼偶囚禁的地方,乍然暴露在空气中,所以一下全部惊惧不安的在唯一可以休憩的光篮中卷成了柔软的一团,像是堆在一起的几片细绒的淡光鸟羽。
“王子……”玛娜看的愣住了,她对这些纯美清澈的光绸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些……为什么……”
亚图姆没做声,他红眸低垂,只是看着自己从鬼偶体内夺回的东西,手中连拢着盛放这些光绸的光蓝的动作都小心到了苛刻的地步。
玛娜隐隐有了预感,她的身体因此颤抖起来。
“……是游戏的……?”她的目光凝在了亚图姆手中的光篮内,连声音都开始发抖,“……这些……不像是灵魂……可是这样的气息……难道……难道是游戏的生命吗……?”
亚图姆在玛娜的话音中缓缓攥紧了拢着光篮的手掌。
焰火的光篮随着他的动作裹着光绸卷成火旋消失在他的手心,他稍稍抬眸,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赛特,而后眸光偏转,落在了数步远的台阶下,此刻正撑着双眼直视着他们的莫里西身上。
“我正想问他。”
亚图姆侧身,声音轻的平稳,只是隐在发影下的红眸中,暴风般肆起的阴霾几乎暗的骇人。
“这个混账东西,到底,都对伙伴做了些什么?”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5-06 02:56:00 +0800 CST  
黑化ooc真香.JPG
黑化警告.JPG
每部王都必定黑化.JPG
aibo限定版害怕.JPG
瑟瑟发抖.JPG
昨天晚上写的时候,王突然就黑化了x突如其来,还是深夜,吓得我关掉了电脑今天才写完x
想了想先前莫里西折腾aibo的时候,emmmmmmm……老爷爷你好好照顾孙子不搞事情活着不好吗x
然后再想了想后续剧情x
真是一场好戏啊,你们发现奥西里斯这一章干了件什么大事吗?
——反正我是不会剧透的!.JPG










第三部 第一百三十五章
哀离的枯花(二)
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言,手脚被缚,受困于逼仄黑暗之地,四处都是渺远的水浪声,身在异乡,颠沛流离,孤独,恐惧,绝望,痛苦……
……这不是自己的感情。
夏达在昏沉的虚无中蹙紧了眉头。
……是了,这并不是自己的感情。
“夏达大人——”
……这不是自己的感情……这种缓缓流入自己心扉,凄凉而又孤苦的心绪,究竟是谁……?
“振作一点——!夏达大人——!!!”
“夏达大人——!!!”
冲耳的呼唤声中,夏达感到自己的意识惊贯入脑。
他浑身抽搐了一下,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天际大亮的明光自浩广的蔚蓝天空之下直刺入夏达的瞳孔,四周冗杂的人声入耳,将他唤醒的士兵扶起他,向一旁高声呼喝。
“阿克那丁大人——!阿克那丁大人——!夏达大人醒来了——!!!”
这声呼喝让夏达终于神识回归,他呻吟了一声,按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怎么……”他喃喃自语,脑中闪现过幽冥之夜的数个可怖片段,顿时令他惶急的剧烈挣扎,同时扯着身边的士兵连声惊喊:“对了——死灵——死灵群——!!!”
“不要慌。”
另一侧的头顶传来了年长之人镇定的低令声,夏达身体一怔,寻声望去,阿克那丁正停下行来的脚步,在他身边半跪下来。
“阿克那丁大人——死灵群——”夏达立刻改向阿克那丁警示,他的记忆明显还停留在被死灵附身的那一刻,阿克那丁了然,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头。
“死灵已经被王子驱逐,底比斯安全了。”阿克那丁简短的解释道。
“王子……?”夏达愣了愣,“可是殿下他——”
他说到此,突然反应过来,几乎立刻面露惊喜之色:“殿下他回来了吗!?”
阿克那丁点头,见夏达身体无碍,便点了点扶着夏达身体的士兵,让他去照看不远处已经在阿蒙大道上搭建起来的临时救助点。
士兵起身,几步融身进了四周穿行往来搬运伤者的队伍中。
王城经历一夜的浩劫,冲突之地狼藉一片,人们忙着救治因为死灵附身制造的混战中的伤者,在阿蒙大道这段宽敞的地段,街道被组织救援的士兵分成了数块,最先从死灵的侵害中恢复过来的人们参与进来,他们在街道上铺上了布毯,从就近的住家中取来药材与水罐。
“喂——!那边也有很多——!!看起来伤得很重,得把他们搬过来——!!!”
“绷带——毯子——还有什么!快拿来——他的血止不住了——!!!”
“妈妈——妈妈——妈妈你在哪啊呜啊啊啊啊啊——”
百般吵嚷的声音——呼喊,痛吟,哭叫,和人们奔走的步伐混成了冗杂的背景,夏达咬紧了牙,故土的惨像令他痛惜万分的同时愤怒无比。
“阿克那丁大人,”夏达按紧了身旁的地面,想要撑身站起,向阿克那丁请命:“这里请交给我来处理,王宫那边还需要您——”
阿克那丁正听着,却在这时,四周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嚷。
“快看啊——王宫——王宫那边——!!!!”
夏达和阿克那丁皆是一顿,两人同时转头看向王宫方向,几乎在景象落目的瞬间,阿蒙大道的整片冲突地段便爆出一阵人声哗然。
“啊啊——那到底是什么啊——”
人们在惶惶不安夹杂惊恐的议论着。
“那是……是雷雨云吗……可是为什么——”
“王宫那边——全都——”
“怎么会有那么大片的雷云集中在王宫……不——不不——它们来了——天哪——!!!”
“啊啊啊啊——我的阿蒙神啊——请保佑我们——”
“雷暴——是雷暴——全都在王宫那边——啊啊啊啊啊——!!!”
议论声同一时间变成了集体爆发的尖叫。
“天空——天空上——那到底是什么啊——!!!”
“是神明大人在发怒了——一定是天空的神明在发怒了啊——!!!”
最先是一个人有这样的论调。
最后所有王城的埃及子民们,站立着的,忙碌着的,奔走着的,全部成片成片的伏跪在地,他们自发性的屏息噤声,心怀敬畏,不敢言语,更不敢再多做喧哗妄议。
只有拉神军团的士兵,还有夏达与阿克那丁,他们的眼睛还笔直的停留在王宫的方向。
军人们面色镇静,对于所见之景,他们似乎曾有目睹,因此不至于慌乱,大多数的军团从属——就像此时一个半跪在一位伤员身边的壮年军人,他黝黑有神的双眼注视了天空数秒,随后面色镇定的继续了手上给伤员包扎腹部伤口的动作,他的行为代表了整个拉神军团对于现状的态度,作为埃及最赫赫有名的军团成员,他们面对此种异象表现的训练有素,而且行动安静迅捷。一部分的军人继续手中的救助工作,另一部分人则有意识的开始列队,清点队伍人数。
“……阿克那丁大人……那……该不会是……”
夏达隐约有了猜测,他不敢确定,犹疑的向身边更年长的神官问道。
就在他询问的当口。
——异象已经风卷残云,摧枯拉朽,整座底比斯城苍穹混沌风云翻搅,绝非人语可妄加论述。
原本瀚朗的晴空谈何半点旷蓝之色。
层层厚云乌郁滚滚,仿有万钧之重,自天迫下,盖压城顶,无形的力场隔着天与地之间一层薄弱的空气,形成了切若可感的威迫,密不透风的牢牢摁住了所有人的身躯,令他们唯有膝顶着地,极尽雌伏跪拜之姿,才能稍减心中敬恐。在天地间仿佛风河凝固了一般的畏寂的死静中,不多时,从空端云外,隐隐有雷霆捍云之声,仿佛天上之怒,喝感大地威严,同时控住整座王城,地震天摇,轰鸣暴起——
疾破雷光穿云贯下,自满天黑石般的重云邃顶一路生劈直到空底边层,贴人头际的炸出了铺满全城的撕目电火,黄石的地面,金耀的宫城,在那一瞬皆被剥去了一切色泽,仅剩下空洞卑微的黑白双面,当黑影覆地,震魂雷鸣轰耳而至,当白光闪灭,新一轮天暴接踵而来,而在无人敢以轻窥的高天空庭内,紫光翻搅在雷河云海,幻灭即逝的光影交替中,一条霸天的龙身剪影隐隐在现于雷滔汹涌的暗沉的云沼,浑长有力的龙身,叱展张扬的龙翼,它在其中肆意掌控着翻摇的天浪,搅风滚云,召雷御电,俨然是一位凌驾天空的尊傲神祗。
“……那是传说中的……掌有冥神奥西里斯之力,控管天空的神,”阿克那丁回答夏达,他窥见神影,只一眼便立刻垂首以示恭敬,同时低声对夏达道:“唤神之名,只有被选中的王室血脉才可得知。而奥西里斯的龙神被王子招来的现在,王宫里的这场政乱看来是胜负已分,夏达,我们不能就此滞步,要行动起来了。”
他说着,正要起身,一位军团的将领便已稳步行来,在阿克那丁和夏达面前停步示礼。
“阿克那丁大人,夏达大人,”将领向两位神官颔首道:“王子的神使一旦现身,所示之地就是我军追随之所。眼下我军要前往王宫听奉王子调命,两位大人要一同随行而来吗?”
……该说不愧是王子麾下的悍军战将,只要正主现身,便只听命于其一人吗?
阿克那丁和夏达对望一眼,阿克那丁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先行一步,这里的平民就交给你了,夏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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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5-10 18:27:00 +0800 CST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5-10 18:34:00 +0800 CST  

楼主:小苍猫

字数:665516

发表时间:2014-10-31 13:0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6-07 17:28:5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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