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有生之年系列 ALL表主暗表

原来aibo⋯⋯是真的能把王钓回来的啊😂😂😂我觉得我能继续吹他们两好多年了【开心到爆哭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5-14 13:04:00 +0800 CST  
断更有段时间所以来点前情提要:
王样从埃及北境脱困,回到了底比斯,并且认出了喜克索斯人留下的假aibo娃娃,得知aibo的性命收到胁迫,十分顺利的黑化了顺便暴揍了莫里西一顿然后要跟着奥西里斯去阿蒙神庙查监控录像。
【一口气说完上面的话并喘了口气x
本章概括:
赛特的两个问题:
1、老板为了找老板娘跑了,店要怎么办x
2、我成了代理老板,所以我和我老板到底是什么关系?爸你快告诉我爸x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6-07 01:01:00 +0800 CST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6-07 01:06:00 +0800 CST  
我要被吞tie吞成一只狗了,已经放弃申诉了,凑和用图片看吧,汪汪 o<——<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6-07 01:10:00 +0800 CST  
想了想后面的一堆剧情。。。。我还是先分个章冷静一下x
王啊你再不把天空龙收回来底比斯就要被淹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三部 第一百三十七章
哀离的枯花(四)
“下人说阿爸他很快就会过来,我先、我先带您到这边……”
赫肯侧身撩开帘门,低着头,向身后的人怯声介绍。
“就是这里,经过城里的所有商队……当然包括贩售奴隶的队伍——!他们的通行记录——抵达时间、离城时间、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都保存在这间图书室里……殿、殿下……无论您想要追查哪支队伍,尽管在这里调取记录就是了……”
重重垂帘下,亚图姆自其中的阴霾里走出来。
他安静的扫了一眼赫肯为他掀开的地方。
这是一间阔大的长矩形大厅。
昏朦的晨光正透过两侧墙壁高窗上垂下的布帘隐隐缕缕的透进来,散进室内,滤出尘埃,照的书影琳琅,暗黄满目。
厅内纵向,八列的书架从正中对称着分开了一条宽阔的走道,横亘了整个厅室。从入口的台阶高处看去,每列书架都长度惊人,组成纵列的每个单一书架——它们像是巨大的多米诺骨牌——挨个排布,彼此遮掩,一直向着大厅远处延伸,足到数十米远处,才能勉强看到尽头。
——想要短时间内从这种巨量的数据记录中调出想要寻找的目标,没有掌握着所有信息的向导是不行的。
亚图姆因此将目光移向赫肯,他瞥了瞥他,目光淡冷,却又威慑十足。
赫肯立刻“啊”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蠢话,但是拉神在上,他可绝不敢有任何其他为难这位王国继承人的意思——
“这边——这边——”他连忙伸手指出方向,紧张的都有些结巴,“请、请问——尊贵的殿下……请告诉我——队伍的称号、或者抵达时间——信息之类的、什么都行——”
亚图姆跟着他,下了台阶,行在漫长的走道上,目光四下探寻,倒也淡声回答。
“昨天,”王子说道,“时间是昨天早上。”
“昨天早上……早上……”
赫肯低声念叨着,两只手捉在胸前,有些神经质的彼此拨弄,似是这样有助于他回忆。他带着亚图姆拐进了大厅左边靠前的书架区,约是在第六列和第七列之间的地方,赫肯停下来,指了指面前一左一右搁在书架两旁的梯子。
“应该是这里。”
赫肯的手指朝上指着,亚图姆仰头望去,这里的书架高度一人又多半,赫肯正指着的是从顶上向下的第三四两排。
“昨天经过城里的商队有不少,记录都在这了,不管是从东边的沙漠,还是从尼罗河上——”
“那支奴隶队伍从底比斯方向过来,走水路抵达丹达拉,通过码头辗转进城。”亚图姆打断他,“足够你缩小范围。”
“码头……哦——码头——”赫肯突然想起,手脚并用的爬上梯子,“码头、底比斯,您这么说就好找了,殿下,您请看——”
他在梯子上伸开臂膀,上下划了个小半扇区域,向梯子下的亚图姆指到:“在这里,从第三排中间的那块隔板,到我手臂范围内,这里所有的书卷,都是——唔啊啊啊啊——!”
赫肯惊叫出声,就在他方才话音刚落,还不待他企图翻找搬运,亚图姆就已经行动了。埃及的王子站在木梯下,只是轻而易举的一个抬手拢指,那小半个书架范围内的纸卷便全部轻盈的飘下,仿有生命般悬浮在他身边,亚图姆再挥手掌,所有纸卷便“唰”声立展。
做完这一切,亚图姆开始迅速的将纸卷浮空分类。阅速上的天赋与训练给了他很大的便利,他一并看完面前的数份纸卷,归去一边后,就会立刻拨来浮在他手边的另外几份以新替旧,仅是赫肯从楼梯上爬下来的小半会时间,总量几十卷的书卷记录已然被亚图姆看掉了小多半。
“哦——哦我的阿蒙啊……”赫肯好不容易脚落地,他瞪大双眼,望着四周悬展的书卷,难掩惊叹:“这——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黑魔术吧——没想到我能亲眼见到——殿、殿下——我一早就听闻您出生高贵、血统里甚至有一半黑魔一族——”
“闭嘴,”亚图姆皱起眉头,低啧一声,他手上拨动纸卷的动作不停,语气难得的粗鲁,“安静点,你太吵了。”
“哦……哦、好……”
他也只是下意识的支吾着回答。
亚图姆却已面色不善的抬起眼瞳,诡暗的血红瞳色冲着赫肯森冷了几分,真真禁言警告。
赫肯被他瞪得一个哆嗦,立刻举起双手,老实的在亚图姆的余光下捂禁了自己的嘴巴。
***************************************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6-24 22:35:00 +0800 CST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6-24 23:00:00 +0800 CST  
佐哈迪扶着身旁的碎石,颤巍巍的站起,他的脸上写满了对于王子话意的难以置信。
“您……您……”
他支吾着,眼睛却瞄着亚图姆的脚边,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看着的地方,横尸躺着一只浑身焦黑的隼鸟,那是他刚刚用来袭击亚图姆的使魔。
这样的小动作尽落在亚图姆的眼中,亚图姆并不屑于与他纠缠,只是稍稍瞌目,登时一团金焰就在脚边凭空燃起,就在佐哈迪的眼皮底下,烈焰将隼鸟一把烧成了灰烬。
佐哈迪一个哆嗦,顿时弃下了所有的心思,面对着亚图姆扑通一声,重重的伏跪在地。
“我有罪——殿下、我有罪——我祈求您的原谅——!是我一时糊涂,听信了罪臣的胡话——”
“够了。”
佐哈迪立刻闭紧了嘴巴。
亚图姆压着性子深吸了一口气,他睁开眼瞳,他不想去追究什么了,他分不出那个心神,更没有那个时间,他想知道的只有那么一件事——
“我问你,你销毁的记录里,莫里西派来的奴隶队伍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
乌云层积,雷霆轰鸣。
这满目昏沉的天色,似乎哪里都大雨倾盆。
夏达匆匆的下了马,他赶来的急,气喘吁吁,雨水将他浑身都淋透了,亚麻的衣物贴着他的身,将他裹的像个胶水粘身的木乃伊。
来接应他的两个士兵不敢耽搁,一路大步的引他,三人跨进灌木与棕榈树组成的绿地,原本笔直的向前,穿过这里,会有一片沙石地的河滩,但是现在情况有变。
夏达脚尚还落在绿地的草皮上,却已趟到了浅浅一层的水。
他皱起眉头,仰头透过树缝,去看昏黑的天空。
雨水成批,瀑布般浇下,仰视实在强人所难。
夏达抹了一把脸,看不真切,但是天之上,雷光泛紫,乌厚的云层像是被闪电吹爆的一层薄薄的皮,雷霆烁灭之时,确能看到绰绰神影。
天空的龙神尚还霸据天海,想来这场暴雨短时间内绝不会停歇。
……麻烦了。
夏达神情有些凝重,他的目光穿过绿地,落在直向的沙石地——那里现在已经不能称作沙石河滩了,暴雨可怖,尼罗河水势暴涨,原本的河滩被河水覆没,完全成了一片汪洋,从夏达所在的位置,能看到绿地与河滩交接的浅水区处已经聚集的一些士兵,他们手持长矛,勉强摆出了个阵型围,人数不少,却被当前宽广到夸张的尼罗河面衬的渺小。
夏达不免问起身旁的军人。
“到底来了多少只?这样的人数竟然都处理不了吗?”
对方摇头,在天地间轰鸣滚滚的雷声中艰难的回答:“没办法,夏达大人——”他指着士兵们围出的水域,“天色太暗了,雨势这么大,点不起火把,我们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靠着河岸线把这里围起来,防止这群鳄鱼再从这里上岸——您知道的,这片区域和您过来的街区连通,挨得又近,它们已经爬进来拖走了不少平民,我们只救回来了十来人,其他人都——”
夏达捏了捏眉心,只是这会说话的功夫,在他脚下,水面已然漫至脚背的高度。
“我们需要人手,得向王宫求援。”他判断道,点点另一个士兵,“立刻疏散这片区域的住民,通知王宫这里的状况,快去。”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6-24 23:01:00 +0800 CST  
辣鸡b d,什么时候能让我顺顺利利发一次帖子x森气x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6-24 23:04:00 +0800 CST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6-28 18:48:00 +0800 CST  
“王子,请您专心一点。”
这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事。
他浮在半空中,看着自己十岁的那场剑术指导。
——他并不是走神了。
这个时代的人看不到那道自天而降,灌入年幼的王子身体中的金色光轨。负责指导王子剑术的老师以为年幼的王子只是单纯的走神,也许是处于教训态度,所以下手重了些。
当时那位老师手上的木剑,是冲着他的面门直直劈下来的。
他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如果是十岁的自己,断然躲不过,但是这个时代,这个时期,这一刻的自己,就绝不一样了。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来到这条三千年前的历史线中,灵魂寄宿在了自己十岁的身体内。
因此他的剑术指导老师毫无疑问的倒了霉,老师剑刃劈来的瞬间,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反手就是一个迎击,第一下挡开了对方手上的剑,第二下一脚直接将对方踹飞了出去。
干净利落,直击要害。
要知道那时他的心情可绝不算好,力量也没留情,好在是小孩子的身体,不然他的剑术指导老师可能就要因伤退职了。
亚图姆闭了闭眼——浮在空中旁观的那一个。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还尚未弄清楚状况,只是心中空出了一大块,似乎忘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很好。
——只是他突然觉得无比的倦累。
仿佛身心都如遭重创后,无力再对外界做出什么反应一样。
因此他也就兴致缺缺——他想,如果他所在的这个地方,是想让他把自己曾经的经历再看一遍的话,那就再看一遍吧。
——毕竟他没有什么想要去做的事,更没有什么必须要去做的事。
十岁的自己走远了,拉下了剑术课程,头也不回的离去——自己是要去阿蒙神庙的图书室,搜寻这个时代有着游戏的线索的蛛丝马迹——他还以为自己是早一步的那一个,那个时候,自己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是,伙伴其实已经在这个时代被姆尔克和阿伊囚禁了数年之久了吧……?
这就像是一道永远也无法愈合的巨大裂开,鲜血淋漓,溃脓腐烂,而后猛然之间又被狠狠地穿刺了一下。
亚图姆本能的抬起手按紧了自己的额头想要去阻止这种刺痛感,然而刺痛只是一闪即逝,他也不太想去多做过问了,他想,怎么样都好,怎么样,他都不是需要**心的那一个。
——也许他只是不想再管自己罢了。
他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突然意识到,他的心中就是这么认定的。
他眼前的剑术场已经没有人在了,仆人们都手忙脚乱的去追他们任性的小主人,亚图姆并没有继续跟过去,他并不太乐意去看自己那时候的样子。
——他不想看到自己。
他扬起头,去看底比斯的万里晴空,天空是无罪的,纯净又旷蓝,亚图姆却在心中无端的升起一股难抑的恨意。
——为什么你还在图书室里?
——为什么你不去下埃及?
——为什么你还没有发现优努城是被姆尔克逼迫着刚朵拉摧毁的?
——如果你发现了,如果你当初再仔细一点,伙伴他就不会再那么辛苦的在姆尔克手上继续煎熬那么多年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不断地如此扪心自问,他的嘴角似乎是勾起了冷笑,但是他并不想笑出来。
他只是觉得满心满目,都是对自己的憎怒罢了。
那个时候,底比斯永远都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自己能够在图书室里休闲的去寻找线索,被众星捧月般围绕在所有人的中心,马哈特在,玛娜在,连父亲也在。
可是游戏呢?
他们同处于同样的时代,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国家。
他的伙伴在那个时候,可曾有过一点点的机会,能有些微的自由,能见到地面上的阳光吗?
——他都深知根本没有这种可能的。
他没有在那个时候找到游戏,他浪费了足有三年的时间,而游戏一直在受尽折磨。
——所以那三年里,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
暗色入夜入得深,已经是凌晨时分,守卫们也难免打起瞌睡,阿蒙神庙的图书室中,灯火还亮着。
亚图姆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伏趴在木桌前的自己。
……在沉睡吗?
他略微扫过一眼桌上和游戏的所在地相差甚远的地域文献,心中甚至有所嗤笑。
如果我是你——他知道这么说大概有什么地方并不太对,但是他就是这样想的——如果我是你,当真当真,睡得着吗?
他移开目光,看向窗外,默了数秒后,目光一回来的那一刻,艳红的眼瞳中,翻滚着的暗沉沉的阴霾内,已然有什么开始森冷腐烂,近乎趋于癫狂了。
他已经在这段记忆里徘徊了数天有余。
没有兴趣,也没有耐心再看下去了。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他并不清楚心中到底是否有那种念头,但是他现在只觉得沉睡着的自己,着实着实,碍眼的很。
“……我已经受够了……”
他低声,自顾自的轻喃了一句。
而后他抬起了手。
深夜的月光透过图书室的窗外,笔直的照耀进来,像是一缕幽然而至的幽魂,它将两个亚图姆的影子疾烈的投射在了墙壁上,一个人在向另一个人伸出手,年长的一方的手掌毫不犹豫的扼在了年幼一方的脖颈上。
他一语不发,目光发狠的钉在十岁的自己的脸上。
……真的,太碍眼了。
他这样想着,连同手上的力气,也一同和着杀意齐齐灌下。
既然这样不在意他的死活的话,就给我彻底消失吧——
最后的那一刻,他就当真,如此在心中低念到。
然而大概,就是在他真的要亲手杀死自己的那一瞬间——
另一只手,一只与亚图姆的肤色迥然相异的手突然从旁伸来,轻轻地握住了亚图姆手腕。
***************************************
他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事实上,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只阻止他动作的手,久久不能动弹。
他熟悉那只手的肤色,熟悉那只手的肌理,那也曾今,就是他的手。
而现在,它出现在自己面前,稳稳地抓握着自己的手腕,不让自己再继续动作下去了。
杀死自己也好,还是伤害自己也好。
那只手,那个人,都是不允许的。
亚图姆骤然颤抖着倒抽了一口气。
他突然紧紧的闭上双眼,连呼吸都彻底的停滞下来,他忘了那个人是怎么说的了,他也忘了他是怎么同那个人说的了——
就只是记得,总是这样——
……游戏并不允许他伤害他自己。
游戏并不愿意他继续自我憎恶下去。
他忘记了,似乎真的忘记了,如果继续这么做的话,他真的亲手杀死了自己的话——
游戏会哭的。
因为不想惹游戏哭,所以他跟游戏发过誓,他不会再这么做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闭着眼,听到自己呼吸是停的,声音是冷的,可是身体里不知是什么地方,却是在剧烈的发着抖。
但却没有应答。
——如果不是手腕上还有着触感的话,他几乎要以为,刚刚那一幕也不过是自己潜意识里为了自我保护而造出的错觉罢了。
然而亚图姆自己心里清楚,真正的游戏,和自己心中幻想出的游戏,无论是何种程度的真与假,他一眼就能辨认的出。
所以他到底是睁开了眼,游戏不回答他——得了吧,多么不值一提而且无所谓的事情,他只想见他。
他近乎双眼通红,眼中血丝涔涔,活像要将人生吞活剥的野兽——他就是用这样狠狠的眼神偏头去瞪游戏的——去瞪自己身边,看看到底是谁敢阻拦自己。
结果也许是他估错了对象,大概也估对了对象,毕竟他一开始就没有抱着真的能在这里见到游戏的期望。
——但是他又是想见他的。
这是肯定的,而且他还不是一般的想见,他思念过苦,当真想惨了游戏。
而那个人,现在的的确确,就在他面前,半睁着那双紫色的清澈瞳孔,面色温柔的在看着他。
***************************************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8-19 20:45:00 +0800 CST  
——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不该在这里的,你怎么会出现呢?
一大堆的问题,还有更多的缠在他的肚子里,说不出来,吞不下去,他简直难以相信如此短暂的数秒他能纠结这么多,结果到最后,他也才很没出息的,很不利索的,勉勉强强,踌踌躇躇问出一句话来。
“……伙伴……”他先这么叫了,“你……你还好吗……?”
——这是废话,游戏一点也不好,他全知道,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原先还想活活扼死自己的,现在却多么轻而易举的松了手,放弃了雄心伟志——他松开了自己,紧紧地握住了游戏阻止他做蠢事的手,他拉着游戏的手腕,那么的用力,活像面前的人就会当了面跑了似的。
游戏还是没有说话。
他只是眼神温柔的看着亚图姆,直到数秒之后,亚图姆心神勉强能平定下来的时候,他才稍稍冲亚图姆露出了些苦笑。
……他是在道歉。
亚图姆读出了游戏沉默中的意思,他愣了愣。
……不能说话?
你在为了自己不能说话而和我道歉吗?
——这根本不是问题,不管你能不能说话都好——
……能不能说话都好……
——他原先是这么想着的。
结果话音还没出口,窗外的月光却开始稍稍的偏移。
屋子里开始亮了,游戏的身体原先埋没在亚图姆身旁的黑暗里,现在被月光直直的照到,一切一览无遗,流辉把一切都照的如此真切而又残忍,直照的亚图姆的瞳孔都在看清了的那一瞬,生狠生狠的,紧紧缩了起来。
——那是遍布周身的血色毒斑。
张牙舞爪的攀爬在游戏身上,大大小小,全部如出一辙的泛着剧毒的乌黑。
亚图姆在原地僵了那么一瞬。
随后他的手完全不受控制的抬起,狠狠地扣住了游戏的肩头。
他并不打算去问游戏,诸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蠢话,游戏到底在底比斯遭受了什么,他自会自己亲自去查个明白,他现在要做的,唯一要做的——
他只要看清楚,游戏身上的伤势——这个人,他面前的这个人,不过是短短的十天而已,到底自己独自承受了多少?
游戏被亚图姆摁的一个趔趄,但是他微微的闭上了眼,亚图姆直接上手去解他的衣物,他本也没打算阻拦,只是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候。
所以他再次握住了亚图姆的手腕。
亚图姆咬牙,动作顿了顿,又舍不得跟游戏用上力气,索性低下声,反倒是完全柔了态度,只是向游戏温声的恳求:“让我看看。”
游戏没法跟他说更多,只是摇头,眼中涩苦,但是亚图姆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了,他的另一个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危机。
他只能展示给亚图姆看。
他用上了双手,好在亚图姆从他摇头后就一直盯着他,看着他的动作——两个人的默契这个时候总是颇有助益,游戏终于能让亚图姆注意到了——他用双手紧紧地握着亚图姆的右手腕,他将亚图姆的手掌翻过来,并且空出一只手来,轻轻地覆在了亚图姆手腕上一直在渗着血的伤口上。
“啊……你一直在在意这个吗?”
游戏用力的点头,见亚图姆还是一点也不上心的样子,他面色焦急,又开始冲亚图姆一个劲的摇头。
亚图姆偏过头,无所谓的笑了笑。
“一时大意,被下了咒而已,别担心我了。”
结果话音未落,他受伤的手腕就被游戏一把用力扯了起来。
亚图姆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游戏的另一只手已经将他偏开的面颊直接捧过来,他与亚图姆笔直的对视着,那双紫色的眼睛里是相当坚决,锐到发亮的坚持。
那一瞬间,亚图姆想,他从来没有如此深刻的意识到过——游戏曾经跟他说,就算两个人彼此分开,自己也总会在他身边——他是这样的意思,而此刻在自己面前,游戏就站在这里,自己内心的亏空,那种巨大的,仿佛怎么样去填补忽略也无法舒缓的空洞,是不是,是不是就可以——
“我忘记我应该去做什么了。”
他看向游戏,面上虽然是柔和的——他看着游戏,总是想温笑以待,但是胸口中的痛苦——亚图姆按在那里,真实的疼痛像是掏空了他的心脏,他真的笑不出来,与此同时,他又在想,自己将这些和游戏说出来会是正确的吗?这个人已经承受了如此之多,他难道还应该把自己的痛苦加诸给他吗?
可是他看着游戏的眼睛,根本又没法压制自己心中的那股深切的痛楚。
所以他又将什么都说出来了。
“但是并不是那样的……我知道自己没有真的忘记。伙伴,我只是在逃避罢了。我在畏惧去找你,我在畏惧……我害怕又会回到那三年……永远在寻找你,但是无论我用什么办法,我也永远找不到……到头来,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浪费时间……只会让你一直落在那些人手里……一直被他们……一直被……一直被……”
亚图姆的声音弱了下去。
他垂下头,额发掩着双眼,浸没在无止境的消沉与默然中,似乎丧失了一切的坚持与斗志,但是游戏看着他,眼神却是慢慢放松下来了。
因为四周的记忆,一切的一切,都在缓慢的消散。
——甚至也包括游戏自己。
亚图姆沉默着,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由心生,由心灭,他的神力暴动,伤口不过是引子,心绪大乱才是根本的缘故,而他振作起来的速度之快,已经因为漫长时间的磨砺几乎成了一种自己也无法反抗的本能,他的畏惧与痛苦都在被自己掐灭,唯一真实的只有游戏,而现在,游戏也要离开了。
他舍不得游戏,终是缓缓抬起头,他看着游戏变得浅淡的身躯,突然苦笑出来。
“说到底,这一切都不过是我自己的牢骚话而已吗?”
游戏摇头,他闭了闭眼,双手握着亚图姆受伤的手腕,久久不愿松。他垂下的眉目已经淡出了现世的连绵沙丘,却掩不住其中的辛苦与痛惜。
亚图姆一顺不顺的望着游戏,突然抬起手,顺着游戏还未完全消失的光廓,触去了游戏的眉角。
“对不起。”
他声音沙哑,低柔的都模糊在了一起。
游戏一怔,忙冲他摇头。
亚图姆笑起来,眼角的濡湿被过密的长睫抿开,终究是没有泪落下来。
“我该道歉的,”他闭了闭眼,“等我找到你,让我好好跟你道歉,好吗?”
他话音散了开,手指也落了空。
游戏消散的方向,一缕清辉的游丝荡在朝霞清浅的曦光里,彻底消失了个干净。
亚图姆低下头,这才发现手上不知何时搁放着的火篮内,游戏的生命已经一丝都不剩下了。
他仰起头,闭上眼,双手用力拢紧了那个火篮,片刻后,火篮消散,他抬手触上了自己的手腕。
伤口正在复原,神力平定了。
而这广袤的利比亚沙漠的腹地,原本融化的沙地冷凝成了融色透明的玻璃底,一望无际,连同天空的色彩都倒在映了地上,仿佛整个世界都连为了透明的一体。
此间天地之大,却只有亚图姆一人笔直的跪在地上,像是一把无鞘的利剑。
漫天盖地的蔚蓝包裹着他,直到片刻之后,天与地的交接,太阳微微露出了头,金芒自分不出天地的边界穿刺而出之时,亚图姆的身影才终于被太阳彻底埋没。
***************************************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8-19 20:48:00 +0800 CST  
底比斯的阿蒙神庙,灼金的神火剧烈的翻涌。
数秒之后,亚图姆自火中现身,他几乎是一落地便就地半跪了下来,呼吸不畅的同时,连喘息也重的厉害。
神力整晚的暴走对他的身体伤害极大,绕是他一贯坚忍,此时身体的虚弱却是如何也压不下去。
他本想在这里稍作休息再继续后面的事情,他并不能像三年前一样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追寻游戏的下落上——法老重病,王都没有统领,这种局面下,底比斯的事情他不得不去处理,他已经耗费了一天,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耽搁了,如果想找回游戏,如今唯一的办法,只有尽快料理完王都的烂摊子,他越快料理完,能去寻找游戏的时间就越充裕。
他并不想这么去思量,但是有时他不得不逼着自己排出先后有所取舍。
本该是这样的。
——若是先前他离开王都的时候,情形没有变过的话。
因此当亚图姆花了数秒时间理清思绪,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后续的发展大概是他也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这样的清晨时分,原本不会有人造访阿蒙神殿。
然而事实却是,当亚图姆听到外面有动静,再到他感觉周身有异的时候,再想动作已经晚了。
整座阿蒙神庙,不知何时突然自地面上浮现出了大量密集到可怖的金色符文,这些符文全部由古代神官文字书写而成,就在亚图姆留意到它们的瞬间,所有符文仿如活锁链般拔地而起,亚图姆一怔,下意识的抬手去格挡——他已经习惯于用神力去对抗这个时代的各种变数,然而就在他起手去调动神力的瞬间,身体内巨大的神力亏损骤然让他强行运作神力的瞬间剧痛贯身,他本就是强自支撑,如此神经寸寸炸裂的猛烈冲击顿时让他胸口气血沸腾,他不愿示弱,硬是咬牙去忍,然而金色的符文抓住了这点空隙,立时间悉数向他直直袭去。
最先一条锁链便死死缠住了亚图姆尚未复原的右手腕,紧接着数条纠缠而上,叮叮当当,眨眼间便锁紧了亚图姆手腕脚腕,亚图姆被这种屈辱激恼,抬手就想挣脱,却不想那些符文锁链在他挣动的瞬间齐齐共鸣,下一刻无数细碎的金雷自每个扣成锁链的符文上凶狠的爆开,立时剧烈的电流顺着锁链,洪流一般啸戾着灌进了亚图姆的身体当中——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当王子近乎癫狂的痛吼几近嘶哑之时,阿蒙神殿的大门才缓缓开启。
止不住的烈血从亚图姆的口中不断地呛出——意识轰鸣,神力反噬,灵魂损伤,身体逢遭重创,他已经很久没有承受过如此严重的伤势了,一时间剧痛搅得大脑阵阵发黑,精神几乎难以承受,然而王子却还是咬着牙撑直背脊抬起头——他就是这样,就算是刀刃没进心口,身处无望的绝境,他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向敌对的混账现出任何卑屈之姿。
可是当亚图姆从模糊的视野中,当真看清来人的时候——
那一瞬间,在看到那张面容的那一刹那——
他愣在那里,以至于双瞳散了清光,仿佛整个人都被符文锁链的惩戒金雷灌空了。
“……父……亲……?”
他仿佛难以相信面前的来人,面前的一切——那个站在神殿门口,此刻以俯视之姿逼视着他,面容震怒的阿赫摩斯王——那个用这种手法算计他的人,用那种眼神冰冷冷的凝视着他的人,原来就是他引以为傲,敬重万分的父亲吗?
只是容不得他分神去为此痛伤心神了。
紧跟着阿赫摩斯王的身后,王宫内位高权重的大臣神官们都一个接一个,鱼贯而入。
以着西蒙和阿克纳丁为首,所有人都分为两队,位列阿赫摩斯王左右两侧,法老似乎雷霆震怒,没有人敢擅自出声,但是这次王宫政变,近乎所有人都是被亚图姆所救,很多又是自小看着亚图姆长大,王子此刻重伤如此,满手满地皆是烈血,看得人于心不忍,很多人想要出言劝诫法老,却都被阿克纳丁和西蒙用眼神制止了。
——现在这样的状况,也许只会越劝越糟糕。
果然下一刻,阿赫摩斯眯起眼睛凝视着亚图姆,开口只是冷冷审道:“王宫这么乱,你不去管,昨天一日一夜,你去哪了?”
亚图姆低咳了一阵,抬手抹去了嘴角的血。
他艳红的眼瞳森冷的挑了起来,最后深深地看了阿赫摩斯王一眼,随后竟是嗤笑出声,俊脸一偏,态度轻慢,根本不做搭理。
这一下顿时让所有人都吓得几乎断了呼吸,阿赫摩斯王怒极反笑,随手向身边的神官一指。
“动手。”
寒凉如冰的两个字,滚烈的金雷立时贯着亚图姆的身体穿骨而烧。
王子咬着牙,一声也不吭,只是能见那具精悍的身躯时不时难以压制的阵阵哆嗦——他不示弱,法老更不肯轻易绕过他,金雷灌透了王子年轻的身躯,足足折腾了小半刻钟,连操控符文的神官都觉得如此下去危险至极,不等法老有什么嘱咐,便冒死自行断下了符咒的惩戒。
他这边咒术一断,法老立刻厉眼斜睨过来,再到亚图姆那边,只听神殿大门外传来一声女孩的惊呼,下一刻,亚图姆向一旁倒下的身躯便被从神殿外冲进来的年幼魔女一把接住,死死地护进怀中。
“王子——!王子——!!!王子——!醒醒!!!”
一时间,阿蒙神殿内一阵哗然,法老恼意更甚,刚要点了符文神官想要起步去揪起昏厥过去的王子,阿克纳丁和西蒙边同时上前,拦在了阿赫摩斯王面前。
“王,王子年轻气盛,素来是这种性子,请不要再同他计较了,。”
“您若是气不过,改日再遣人训教,今日还请斟酌王子重伤的缘故,切莫再行惩戒之事了。”
两人毕竟是德高望重的神官,此时出言明劝,便是法老怒极,也得有所考量,见法老思量起来,有了松口的意思,后面的神官也纷纷劝起,西蒙一见能这边能拖得住,趁着阿赫摩斯没注意的当口,转头立刻冲玛娜悄悄做了个手势。
玛娜愣了愣,立刻心领神会,学着西蒙的手势,手上点起魔力轻轻按在了亚图姆的心口。
这种及时的黑魔法的确有效,亚图姆闷哼了一声,眼睫微颤,倒是真的恢复了意识。
“嘘——”
玛娜偷着瞧见神殿那边,大臣们还在拖着阿赫摩斯王,便立刻冲亚图姆嘘着声,并且抬手捂住了亚图姆睁开的双眼,同时冲亚图姆悄声道。
“王子,没事了,没事了,你休息一会,不要醒——哦、不对——是假装啦,假装还在昏着就好了,西蒙大人他们想办法在劝了,你别再跟阿赫叔叔犟,等阿赫叔叔气消了——嗯……王子,你说什么……?”
她听着亚图姆虚哑的声音似乎低喃了些话,但是玛娜听不太清,她偏过头,想要凑近听得清楚些,却没想到亚图姆突然低咳起来,呛出的艳血染红了年幼的魔女整块肩头的衣衫。
玛娜立刻就慌了,急着要叫人,亚图姆却在这时抬手拉住了她,声音略微有了些力气。
“……什么……时候……?”
玛娜怔了几秒,突然明白了亚图姆在问什么。
“昨天、昨天下午,”她小声回答,“西蒙大人本来是要去西岸的魔术师修炼场接阿赫叔叔的,但是阿赫叔叔自己回来了。”
“……”
“王子?”
亚图姆微微摇了摇头。
“……玛娜,”他顿了顿,突然对魔女说,“……他多半会想软禁我……待会想办法……去求西蒙……让你留在我身边。”
自小开始,每每亚图姆有这样的要求,玛娜都会一口答应,果然年幼的魔女点点头,手掌则继续搁在亚图姆的眼睛上。
“王子……整整一天,你跑出去找游戏了对不对?”
“……”
“那你……你找到他了吗?游戏他在哪?他还好吗?”
“……”
得到这样的沉默,玛娜的呼吸滞了滞,不再问了。
只是过了片刻,见亚图姆似乎并真的意识昏沉了过去,玛娜咬着的唇才微微颤起来。
神殿里的官员们还在同法老周旋,玛娜听他们劝诫,吵嚷的声音,越发觉得心有委屈,为亚图姆觉得不甘。
明明是王子在底比斯落入危难的时候救了所有人,为什么阿赫叔叔还要这样惩罚他?
王子也是,只是出去寻找游戏了而已,为什么不和阿赫叔叔说呢?
明明以往,阿赫叔叔都会理解的不是吗?
她并不适时的,看着亚图姆金发上的血,想到了游戏也在她面前,金色的额发染过同样的红色。
她再也忍不住,心中难过,祖母绿色的眼睛颤动,泪水控制不住的就坠了下来。
这让魔女惊慌失措,她连忙抬手想要抹去,却在这时,手腕被亚图姆一把拉住了。
似乎是短暂的昏了数秒,亚图姆又清醒过来,这一次他不再倚在玛娜怀里,而是自己撑身坐起,虽然脸色煞白,但他似乎精神好了许多,他看了一眼玛娜,瞧见女孩果然在哭,便抬手用拇指蘸去了女孩眼角的泪。
“别怕。”亚图姆温声对玛娜说道,“我会把伙伴找回来的,用不了多久。这些事情不值得让你哭。”
玛娜自是信他,泪水一憋,反而呛出带着哭腔的笑声来,这一下动静大了些,玛娜意识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但是阿赫摩斯王已经向他们这边看来了。
“啊……糟了……王子,抱歉、我——”
“没关系。”
亚图姆将她挡在身后,扶膝勉力站起,他迎着法老的眸中的怒火,即使手脚上锁着镣铐,王子的背脊也挺得比直。
“你并非是恼火于我扔下王宫擅自离开,而是因为我私招奥西里斯,天空龙至今还在底比斯上空,我说的没错吧?”
法老眯起眼与他对视,面色极为不满:“这不该是你跟朕说话的方式,亚图姆。”
亚图姆冷笑一声,手掌抬起,手指微拢,阿蒙神殿内,所有人都在同一刻听到了一阵撼动天地的龙吟声,随后天空红光四溢,一时间,原本一直笼罩在王城的压迫感登时烟消云散。
“我已经把奥西里斯收回来了,接下来想要怎么处置我,随你喜欢吧。”
这一次,法老竟是沉默下来,一时没有发话。
他低着头,审视着亚图姆,亚图姆双目微瞌,双手垂在身侧,金色的符文锁链锁着他的手脚,安安静静的,当真一副任凭发落的样子。
法老这才作罢,微微点了点头。
“回去待在你的王子宫,好好反省你的过错。没有朕的命令,今后一步也不准踏出宫门。听明白了吗?”
***************************************
这并非是个安稳的梦境。
四周都是冰冷刺骨的水,腐臭冲鼻,溺的人只做恶心。
他在这里不断地在下沉,下沉,他意识到这是个梦境,并非不能去醒,但是他总觉得有什么在拉着他,能在这场梦境的更深处,找寻到一些东西。
他沉了半宿,终于似乎,听到了一些响动。
他闭着双眼,凝神细听了一会,隐约觉得应该是有人在呼痛。
他愣了愣,脑中宛如惊雷落地,立刻在水中四处去寻找。
……伙伴……
他在想,他四处在这空茫的深色水域中探看,终于,这场梦境的尽头,好似出现了些光。
他将手努力的伸过去,却被一股巨大的吸力一把吸去。
梦境陷入了黑暗。
也许是他深眠了一会,也许是他清醒了而不自知,但是这场梦又继续做了下去,他似乎被上一个片段的梦境吸去了更深的地方,在这里,他终于看到了与先前不同的东西。
还是黢黑一片的水域。
可是目之所及,都是仿佛笑脸般的鬼影。
他在四周看了一圈,最后向下潜去。
……是锁链的声音……
……是人在嘶吼的声音……
他只觉得浑身,那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叫喊,如果不是他那么的熟悉的话——
他多么不愿意去承认。
但是他认出来了,那是游戏濒死的痛吼。
他闭了闭眼,加快了下潜的速度。
……求救声……
好近……
好近……
好近……
终于,在水域的尽头,他终于看到了那个让他汗毛倒竖的藤笼。
游戏蜷缩在那里,被锁在笼子里,在水中不断地下坠,他似乎看到了自己,他在冲自己伸出手。
这一次亚图姆听的真切了。
他听到游戏在哀求他。
那双空洞的紫瞳在水中无声的哭泣,游戏吃力的张开嘴巴,微弱的哀求着他……
救救我……
他这么说着,近乎绝望的在他面前闭上了眼睛。
求救的声音近在耳边,让他整个人每听到一个字都如遭雷劈。
他突然疯狂的往下游,游戏在下坠,他也在下坠,他要追上游戏,他想拉住他——是这样吗?他追着游戏,同时有所意识——莫里西他们就是想出了这样的办法来折磨你的吗?你在求我救你……我听到了,你当时一直在求我来救你……
是的,这一次自己是听到了。
游戏的眼中,在失去最后一缕光的时候,只是在几不可闻的喃着——
……求求你……
……救救我……
……另一个我……
而他伸出了手,水中之距,就只差那么一点水膜的阻力。
而后梦醒了,他破水而出。
***************************************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8-19 20:52:00 +0800 CST  
亚图姆倏然从床上翻身坐起,他剧烈的喘息着,伸出的右手手指抖得僵直,意识此刻陡然清醒,他才有了自己是从梦中惊醒的意识。
他闭上了双眼,眉宇间冷汗如雨,可是梦中的一切却一清二楚,他抬手按着额头,心里却苦涩的清楚——就算现在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游戏在莫里西手上被水刑折磨的时候,自己根本不在,他在向自己求救,但是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这和过去,有什么不同吗?
结果到了现在,他也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啊……王子,您醒过来了吗?”
亚图姆偏过了头,面前面相陌生的侍女让他多少记起来,似乎早上从神殿被人带回王子宫后,他就昏迷过去了,现在去看天色,怎么看都是深夜,到底是被软禁在王子宫里,侍女和侍卫也全部换过一批,想要监视自己,这种工作倒是做的彻底。
亚图姆闭了闭眼,到底还是疲倦,他意识到自己还烧的厉害,索性向后倒回床铺,也不理会侍女如何了。
精神是倦到极度,但是他没有睡意,他抬起自己的手,透过五指的缝隙去看床顶的纹路,看着看着,他突然低笑出声。
手腕上连着小臂,不知什么时候刻着一圈圈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简直像是臂环一样——这种古代神官文字的强力封印,若不是用神力来对抗,寻常力量决计没法抗衡分毫。他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手脚上都刻着这种东西,封印融在身体内,如果自己的力量不恢复,他就真是插翅也难逃出这座王子宫了。
……这个藏匿着的对手当真是有两下子。
他多少还是想去细想些古怪的细节,并非是现在发生的事情,而是其中绝对不符合历史的严重偏差——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为什么父亲还活着。
……没有道理的。
历史上的父亲重病不治,他和游戏在这个世界的影响更是加快了阿赫摩斯死期的来临,一旦父亲病重,死亡就是必然的,他原本以为这一次从北境回来,无论如何都是和父亲的最后一面了。
但是今天早上,神殿中的那个活生生的阿赫摩斯王,又的确就是他的父亲没有错。
……怎么,难不成还真的能死者苏生吗?
他想到这,突然又开始笑,笑着笑着,低声开始咳,心中疼的发紧,就再也笑不出了。
……是啊……
……如果真的能有死者苏生这样的事情的话……
……他又怎么会让游戏流落到这个时代……?
……又怎么会让游戏那么早的就离世……?
深狠的疲倦源源不断的再度涌上来,这一次的损伤也许真的太过严重,亚图姆意识有些昏沉的想,他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时候,就连稍作思虑,都会觉得异常疲惫……
然而就在他眼帘渐沉,真的快要再一次睡过去,身旁突然冒出的动静又让他蓦然惊醒。
亚图姆皱了皱眉头,直接掀开被子。
他愣了愣,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他还是伸手把毛球从被褥中挖了出来。
这么枯瘦的栗子球,是伙伴的吗……?
他下意识地就想压住这只栗子球问清楚游戏的下落,但是却突然想起,古里莫用来锁住游戏的木箱早就断了精灵与主人的联系,这只粉色的栗子球是之前游戏用来传信留给他的。
亚图姆突然就性质缺缺,他放过了这只栗子球,放下一切闭上了眼,随它去吧,他想,当是放生了,他并没有性质去睹物思人,他现在逼着自己避免去这么干,否则在没找到游戏之前,他就会先疯了吧。
然而这只栗子球今晚似乎打定主意要闹人了。它“噗哩噗哩”,“噗哩噗哩”,亚图姆推走它,它就又会蹭过来,推走它,就又蹭回来,亚图姆被它磨得没脾气,高烧中的身体又确实受不住了,只好掀开被子,略显无奈的把球抓来,问它:到底是要怎么样?非要我屈尊降贵的陪睡你就老实了是吗?
粉色的栗子球被王子的低气压吓到了,万分委屈的“噗哩”了一声,可怜兮兮的扯了扯亚图姆的衣角。
这个动作简直像极了游戏有时候叫他的样子,亚图姆脑子一黑,觉得自己早晚要死于心绞痛,没有办法只好端正了自己的态度,不再去板着脸威吓这只粉色的毛球,这次十分管用,栗子球拍拍小小的爪子以表原谅,它原地蹦了蹦,并冲亚图姆挥了挥小爪子。
……跟它来。
亚图姆一愣,他呼吸一滞,顾不得其他,直接翻身下床便跟上了游戏的栗子球。
***************************************
的确是在被严令监视着。
虽然在王子宫内能够自由活动,但是外出应该是决不允许的。
亚图姆扶住了长廊的石柱,他留意到一路在他身后远远跟着的侍卫,倒也懒得去管,只是他应该是身体到了极限,每走一步都好像浑身的骨头都会再碎一遍一样。
游戏的栗子球相当担心他,但是它自己又急着赶路,似乎再不到什么地方去的话,就再也来不及似的,亚图姆深吸了一口气,他摸了摸游戏的栗子球,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关系,便继续扶着石柱跟了下去。
他跟了一段距离,才发现栗子球是在带他去莲花池边的别邸。
亚图姆犹豫了一下,见栗子球蹦蹦跳跳的,又不像带错了路,但是他是王子宫的主人,那边的别邸到底是做什么的他比谁都清楚,因此思虑再三,他还是一把捞住了栗子球。
栗子球眨巴眨巴大眼睛,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亚图姆闭着眼,依靠着石柱喘了半天,才极度无奈的瞥了它一眼。
“……你知道那边是什么地方吗?”
栗子球“噗哩”了一声,很自豪的一摆小爪子:不知道不知道。
亚图姆好气又好笑,“王子的侧室才会住在那边,这个时代我从来没有选过妃,那里只是空屋子。你大半夜的要我去那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栗子球也描述不好了,“噗哩”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亚图姆看着它,半晌,终究是在心中叹了口气。
“算了,”他轻声说,伸手拍了拍粉色的小精灵,“继续走吧。”
***************************************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8-19 20:55:00 +0800 CST  
他跟着栗子球一路来着二楼的居室时,可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
面前的侍女瑟缩的跪在地上,亚图姆透过昏暗的烛火看她,他精神不好,也懒得去细管。
“偷了什么?”王子边说,边坐去了桌边,食指扣了扣桌面,“我不追究,东西留下,走吧。”
被抓个现行的侍女连连叩谢,最后站起身,双手哆嗦着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颤声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殿下——我只是听说明日这里要大清扫,我又太喜欢它了——就——”
她解释了半天,亚图姆却只是手臂支着脸庞,依坐在桌边,眼瞳微瞌,根本没有反应,侍女胆子稍大,抬眼瞥了一眼王子,她的目光留连去了王子即使病中却依旧俊美的脸廓,其上甚至细细黏着汗,她看的一下通红了脸颊,逃也似的下楼跑远了。
一时间,这间居室里静的要命,方才被亚图姆一进屋点亮的灯火微微闪着,不多时也变得昏暗了。
亚图姆一个人依坐在这里,他不去管侍女偷窃,不去管侍女不守规矩冲撞于他,他知道这些,他只是不想管,这也许是一种消沉,也许是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他真的身心俱疲了。这样的深夜里,黑暗,寒冷,孤寂,要多少便可来多少,他都能面不改色的照单全收,他甚至觉得或许这样亘古的死寂里,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游戏当初拼好了积木的时候,隔着两个人相对的门,把他的世界点亮了,如今骤然回到黑暗里,他以为自己会有万般的不适应,但是似乎他适应的还很好。
适应的很好吗?
亚图姆嗤笑了一声,他讥讽的是自己。
……是了,你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得到之后又失去的痛苦,眼见着游戏再一次在他面前被人残忍至极的百般折磨却束手无策,他原来不过是心疼的不知所措,归根到黑暗里,妄图用这样的寒冷来麻 痹自己而已。
只是就算能麻 痹的再久,这样下去终究也是不行的。
利比亚沙漠的腹地里,他几乎就要自毁在那场神力暴走中的时候,是游戏把他拉了回来——那个盛放着游戏生命的光篮并不是由他主动释放出来的——他能想的通的唯一的解释,就是游戏的生命里,一直都浸透着对他的担忧与思念,那股意念是如此的厚重,以至于能和自己的神力产生共鸣,是产生共鸣的那部分神力打开了光篮,也是产生共鸣的那部分神力在最后那一刻让游戏以实体化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废了这么多周章,最后连他手中仅有的那些生命都耗尽了,游戏才把他拉回来,他不是不知到游戏对他的担忧与期望,可是当真让他做到,又谈何容易呢?
他能振作起来去继续寻找游戏,他也能挣脱出过去那三年疯寻游戏的阴影,也许他答应游戏些别的,他都能做得到,只是唯有这一次他对于自己的憎恶,已经堆得太多,积的太深,当他终于察觉到的时候,他已经怎样都难以消解了。
他也不能再见游戏一次了,也许见他一次的话,心中那股憎恶能轻一些,多少能让他感觉好受一些吗?
但是他又宁愿背负着这些自憎活下去,他总觉得是应该的,因为游戏受过的苦,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同样受些煎熬来替代——他发觉自己永远也走不出这样的死胡同来了,所以,索性,这样的纠葛就任它腐烂在心底,随便它吧。
他是这么打定了主意的,在这种地方坐了许久,他甚至忘了最初的目的,起身就想要回去了,然而这时,将他拉过来的栗子球终于跳出来提醒他:你还有礼物在这里,你一直都没有收哒。
亚图姆愣了愣,他不禁苦笑一声,揉了揉栗子球的脑袋,没管礼物不礼物的,转身就要走。
然而栗子球不依不饶,扯住他的衣角,坚持要让他在桌子上看一眼。
亚图姆这才留意到桌面上,那里搁放着一朵让他极为眼熟的蓝色的莲花。
他一怔,不知道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后他想起来,先前他抓到的侍女是将偷走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的——她在偷得就是这个吗?
为什么他送给游戏的莲花会在这种地方?
几乎是下意识的,亚图姆回头,眼神四下一扫,登时欲走的脚步一顿。
他先是跨出了一步。
随后竟是疾步闯了过去,桌边的木椅被他踢开,他根本也不在意,直到他脚步虚浮,喘息急促的在这间居室的小窗台前停下,才终于看到了那许久许久,他一直在等待着,却都已经忘记了的——
他是给游戏出了一个莲花的小谜题,那根本不难,只是为了徒加浪漫,他是在讨好游戏,但是他的确是渴望从游戏那里收到回应,收到回馈——
而如今,他终于看到那份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回礼了。
那是一串能看得出曾经已经编出形的矢车菊花环。就搁置在窗台上养着蓝色莲花的陶罐边,他送给游戏的莲花一直被很好的养着,矢车菊的花环却早已枯萎断开了。
亚图姆抿紧了唇,他在窗台边慢慢的跪了下来,然后他伸出手,一点一点,将地上所有散开的枯花全部捡了起来。
他将它们搁置在手心,然后他站在窗台边,天外成了黎明,稀薄的胧蓝投进屋子里,亚图姆一个人等在那片模糊的色泽中,手中捧着枯碎零散的矢车菊,久久不发一语。
***************************************
时近中午的时候,玛娜才在莲花池旁的居室里寻到了亚图姆。
她一进屋,就看到亚图姆倚着窗台下,屈膝坐在地上,王子的手臂搭在膝头,手中死死地攥着一堆不知从哪捡到的枯花,头颅低垂,静默的让人害怕。
玛娜从未见过亚图姆如此消沉的样子,她唇齿颤抖,慢慢的走近了亚图姆。
“王子……?”
亚图姆没有回答。
玛娜有些被吓到了,连忙蹲下身伸手去推,她手掌碰到亚图姆的身体,才发现亚图姆浑身都烧得滚烫。
“王子!王子!”
她连连疾呼,亚图姆才抬起眼瞳,眼角通红,却极为安静的看她。
“我没事,玛娜。”
王子低声说道,攥着枯花的手下意识的弯向了胸口。
“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我不会再这样了。”
玛娜一愣,亚图姆在这时勾了勾嘴角。
“让人去叫医师过来,就算是我,再继续烧下去大概也会很危险了。”
他的声音虚哑的厉害,但是玛娜听出了那种平定之感,就和亚图姆往日的语气一模一样。
她几乎立刻就点头,连声说好,忙不迭的就跑去亲自喊医师了。
亚图姆看着玛娜跑开的背影,再低头,眼瞳久久的停留在了自己手中的早已枯干的矢车菊上。
——他是想明白了些事情。
一些一直摆在他面前,却因为太过明显,被他忽略了,却珍重无比的事情。
游戏留给他的花提醒了他,所以他绝不会再放任自己再这么作践下去了。
——他是被游戏所爱着的。
而他的伙伴所爱着的人,决不能是个像自己现在这样自怨自艾,轻贱生命的**。
他知道游戏在等着他去搭救,他同时也知道,游戏跟他说过,总是这么跟他说:你还有更大的使命要去承担。
所以他会承担下来。而直到亲手救回他的伙伴为止,他都不会停下步伐——乃至这颗心,这具身体,这副灵魂,无论粉碎多少次,都永远能无数次的重生下去。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08-19 21:00:00 +0800 CST  
哄乱的码头,到处都是往来的船夫与旅客。
泰涅尔用双臂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她衣衫褴褛,在纷乱的人群缝隙中艰难的穿行,像是一只蹦跳在悬崖边命悬一线的可怜小鹿。
……想要逃走。
她想着,她在惊惶不安不分方向的四处乱跑,但是她在想着。
——一定要逃走。
当她爬出那个泥潭般的船舱,踏上甲板,直到走下船,一路上都没有遇到把她所谓的“主人,泰涅尔只要想起那个人的脸,脊柱开始发寒,胃开始翻搅,心开始被火焚烧,她努力压下这些,她只想逃走。
然而这样短暂的希望,都被自她身后伸来的的那只手彻底剿灭了。
泰涅尔被那只手拉扯的一个趔趄,险些后摔倒地,但是拉扯住她的那个人,那个男人,将她直接提了起来,硬是把她的身体扯直了。
女孩的身体骤然开始剧烈的哆嗦,因为她意识到了什么,并且动作僵硬的抬起头,她向后望去,恐惧一瞬间收紧了她湛蓝色的瞳仁。
“不要乱跑。”
古里莫压低了声音警告道,他同时用力攥紧了女孩的手腕,并且低头,双眼直盯着逃跑途中被他逮住的幼小奴隶,那种眼神对于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孩子来说颇为可怖,以至于泰涅尔的脸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煞白成了一片,周围的冗杂人声似乎都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音,泰涅尔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成了恐惧组成的聚合体,她不敢再和古里莫有眼神接触了,她躲避着它们,并且垂下了头,小小的身体几乎在古里莫的手上抖成了一团。
而在这时,古里莫身后的人群里传来了其他人的话音。
“古里莫大人,”对方说道,“您那边已经结束了吗?”
泰涅尔被古里莫扯着走了几步,她听到古里莫回复那个人:“已经结束了。真是荣幸,格拉尔大人愿意不辞辛苦前来迎接我。你们从莎法亚赶来丹达拉,一路上想必十分辛苦吧。”
这些话说完,古里莫的脚步也停下了,四周似乎变得有些异样。泰涅尔明显感觉码头的吵闹声减弱了不少,这一点突兀的变化将她从恐惧的侵蚀中拉出来,她悄悄地抬起双眼,目光最先扫到了地面上十数双样式贴近的足靴。
她发觉了原由。
这是一支队伍。
——先前古里莫离开底比斯时只有一个人,然而在这里开始——丹达拉,据古里莫所说的这座城市中,他不再是一个人继续行程了,有一支队伍在这里迎接他,并将与他同行。
……我不该被他抓住的。
泰涅尔想明白了现状,同时绝望的闭上了眼。
——已经不可能逃跑了,在有一支队伍的看管下,自己是绝对跑不掉的。
而在她耳边,古里莫和前来迎接他的同行者们的谈话还在继续。
“幸好你们昨日传信过来,让我在克纳多停留一日,否则这一次就真要被亚图姆殿下追击到了。”
“那位王子行动实在迅速。昨天他突然在这座城市的斗兽场现身,我们也始料未及,好在这里的城主突生事端,给我们争取到了些许时间。”
“格拉尔大人呢?我没有在队伍中见到他,他现在何处?”
“我们不是所有人一起过来的,格拉尔大人和其他人还在执行首领的命令。我们夜晚还有任务,首领大人的传信里有需要交代给你的部分。”
“我知道了。”
“提及此,我们此行所为的‘最重要的东西’,你真的装在埋没神之箱中了吗?”
泰涅尔听到这里,突然眨动了一下低垂的眼瞳。
而古里莫和同伴的谈话也到此为止,他们都停下了脚步,因为已经到了入城前需要例行检查通行资格的时候。
泰涅尔心中突然砰砰疾跳起来,她终于抬起头,同时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并且开始大声呼喊——
“救命——!!救命——!!!这些人——这些人绑架了我——我不是奴隶——我是底比斯神庙书吏的女儿——救救我——请你们救救我——!!!!”
她的确闹出了些动静,然而非但古里莫未有丝毫慌乱,连行人们也只是一瞥女孩的脚踝后便嗤笑一声,随后视若无睹。一旁负责检查的士兵们更是连连摇头,他们嘴角甚至勾着轻蔑地笑意,对此早已见怪不怪,泰涅尔只觉得寒冷冻得她大脑空白——她不是奴隶——她在哭泣——她如此的痛苦——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笑着?为什么所有人都如此漠视?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救她?为什么——为什么——?
“您的奴隶真没有教养,为您的脸上蒙羞 。看来是新获得的?”
士兵察看着古里莫一行的通关许可,并且抽空看了一眼伏跪在古里莫脚边嘶声哭泣的泰涅尔,随口调侃道。
古里莫十分礼貌地回以微笑,“她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爱撒谎,不太喜欢被忽视,都怪我平时疏于管教。”
“哪里,您一看就是一位仁慈而又身份高贵的人,想来您的奴隶能力也十分优秀。”
士兵终于察看完了通关许可,他小心翼翼的合上了那份来自王都底比斯城拥有最高级别许可印章的通信凭证,双手奉还给了古里莫的同时,笑容谄媚的一改先前评价,并且送上自己最诚挚的问候。
“丹达拉城欢迎您,大人,希望您能度过愉快的一天。”
***************************************
当泰涅尔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
她闭了闭眼瞳,冷汗顺着她的眼皮,蜿蜒过了她的鼻梁。
她想自己应该是被痛醒的——她为自己鲁莽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当古里莫的队伍在城中的落脚处安置妥当后,她很快就被人提着鞭子按在地上狠狠的抽了一顿。
她勉强记得自己被抽的皮开肉绽,昏过去了,而不知已经过去多久,她现在睁开眼睛,伸手不见五指的状况也许能够判断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早上的时候,似乎那些人的谈话中有说到,他们晚上有任务……?
……这会是个机会吗?
泰涅尔犹豫了一下,她浑身火辣辣的闷痛还让她心有余悸,但是疼痛与恐惧并没能超过她想要逃走的希望。
女孩抬起手抹去了脸上的冷汗,她咬紧了牙,尝试着从地面上撑做起来,她的手首先触摸到了干燥的沙土,开始施上些力气,但是第一次,她只稍稍把自己撑起来了一小点高度,就浑身抽搐着重重摔回了地上。
她似乎没有在动了,仿佛失去了生息,宛如一具尸体。
但是时间流逝下去,连四周由深夜带来的黑暗都被稀释了些许的时候,泰涅尔的手指微弱的颤了颤,随后再次不厌其烦的抠紧了地面上的土块。
***************************************
脚步声正从四面八方追过来。
泰涅尔一瘸一拐的扶着矮墙,在草丛中弯着腰摸索着路,鞭刃撕裂了她左腿侧的肌肉,她这样行动已经是极限,她根本跑不快。
这是一座占地很大的院落,很像贵族的大宅子,一层的小房子通过宽敞的走廊相互连通。种植了草皮的土地被土堆的矮墙围出边界,只有这里才能勉强藏人。但是泰涅尔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是逃不出去的,古里莫的人发现她逃跑了。他们一定封锁了整个宅子,可是自己到现在连路都摸不清楚,被抓到只是迟早得事情。
她想起她才挨过的鞭子,浑身的疼痛像是利斧,裹夹着名为恐惧的毒药,正一点一点的劈开她所有的胆量与理智。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她在扎***丛中瑟缩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急得泪水汹涌,却只能捂着嘴巴,连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好害怕——好想逃走——好害怕——好想逃走——她不断的在这样的死循环中备受煎熬,她被如此折磨着,以太过幼小的年纪承受着,只是无论她怎么痛苦,夜晚的月光总是美好的皎亮,它从不去关心地面上哪个孩子的精神会在崩溃的深渊中挣扎,它自顾自的投亮了泰涅尔藏身的草丛,并且指出了一条立起身体通体乌黑的眼镜蛇,吐着信子,就在泰涅尔身边,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女孩的瞳孔先是茫然的放大,然后骤然的急缩。
她捂着嘴巴的双手硬是把自己凄厉的尖叫闷在了舌头底下。但是极端的恐惧在一瞬间像是疯狂扩散的猛火,烧的泰涅尔浑身热到极度,变成了炸开的森寒。
跑——!!!
她只剩这一个念头——即使腿会废掉,被人抓住,被鞭子抽到死去——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她必须要跑——否则——否则——
毒蛇在草丛中飞快地穿梭,泰涅尔根本不敢看身后,她拼命的逃跑,而又恰在这时,左边的院门传来厉声的呵斥,右边的走廊又似乎有脚步阵阵传来,泰涅尔剧烈的喘息着,她眼中只剩下前面的屋子里——不管里面有谁居住,她只剩下那里可以藏身了——
***************************************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10-11 17:28:00 +0800 CST  
这是十分笨拙,绝望,逼上绝境的跳跃。
泰涅尔从半开的木窗扑进了屋内,她在地面上滚了好几圈,连疼痛都忘记了喊,手脚能扒的住地面的一瞬就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冲去窗边,重重的将木窗向下关上。
木窗闭合时似乎没有什么声音,泰涅尔缩在木窗地下,她死死的捂着嘴巴,脸上尽是汗水和着泪水,她浑身剧烈的发抖,她在剧烈的哭泣,可是她明明已经极端的恐惧了,一切却又发生的无声无息,她不敢发出声响,外面全是会置她于死地的魔鬼,张牙舞爪,面目狰狞,而她只能躲在这里,她祈求着生命,她哀求着一切——如果有神明的话、谁都好——请你救救我——请你救救我——不要被他们抓住——不要被他们抓住——千万别让他们发现我——
“我听到这里有动静,我没有听错,那个小奴隶一定逃来了这里。”
说话人就在窗外,近在咫尺,泰涅尔几乎吓得心脏骤停,她紧紧地闭上双眼,连在心中的祈祷也停了——那也一定会被人听见声响的。
另一个人也过来了,他似乎不太同意刚刚说话的那个人。
“也许听错了呢,我怎么觉的像是眼镜蛇的动静……“
……他们就在外面……
和自己就隔着一扇木制的窗。
“这窗户——”
砰砰——
泰涅尔几乎呼吸一滞,她知道自己刚刚心藏一定也停下了,她会被发现的,这次一定——
“哦,是我多心了,窗户锁着,没什么。“
这句话仿佛像是重石砸地,是夺命的灾难,却刚刚擦着女孩的脚边,砸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安全了。
脚步声有一次传来,这一次越来越远,泰涅尔这才放下捂着嘴巴的双手,她转而用双手捂紧了自己的脸,却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那些名叫泪水的液体滚烫的淹没她的一切。
***************************************
也许自己又昏过去了一些时间。
但是当泰涅尔意识再度清醒的时候,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僵硬的靠着墙,她的头顶是那扇木窗,那个拯救了她的同时也在折磨着她的东西。
她的伤口毫无知觉,也许疼痛已经麻木了,也许只是说明她伤的更重,但是起码她能获得暂时的平静——她得以藏身在这样一间小屋子里。这是一间库房,一堆架子,一堆陶罐,许多卷轴,乱七八糟的堆积了满屋子,稍微有些整洁的地方只有泰涅尔对面的墙角,那里还什么都没有堆,只放着一个木箱。
泰涅尔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无法让她提起任何好奇心。她又抽泣了一声——她已经哭了很久,连睡梦中都在哭,可是她发现悲伤已经无法被自己感受到了,她的心麻木了,死了,也许数天前,当纳克斯死在她面前的那个晚上,她的心就再也无法感受到任何新的悲痛,只剩下唯一一个碎开的大口子,囤积其所有的疼痛,然后它们会溃脓,造成生猛的疼痛,并且永远的持续在她的心扉中。
她再次摸了把脸颊,她拍了拍自己,告诉自己一定要逃出去。也许在这间库房里藏下去是个好办法,也许她可以翻翻罐子,或者箱子,发现可以用的东西……
“……”
泰涅尔稍微因为自己方才的思绪愣了愣。
【我们此行所为的‘最重要的东西’,你真的装在埋没神之箱中了吗?】
她发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又漏跳了。
塔涅尔一面不敢相信,可是眼神却已经下意识地瞄向自己对面墙角的箱子。
……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然后扶着墙,摔在地上,再次挣扎着爬起,再次摔在地上,如此反复,她也不知道自己跌跌撞撞了多少次,才终于辛苦的半走半爬的来到了木箱旁边。
夜色不那么黑了,昏暗的蓝色微微有了些亮。泰涅尔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的审视其她面前的木箱。这个箱子通体乌黑,表面却没有远远看去那么粗糙。泰涅尔伸出手,轻轻触摸上了箱子上的花纹,这些雕刻在箱子上的花纹十分精细,图案像是埃及的一种文字,泰涅尔仔细的摸索,她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摸到的几个符文让她十分熟悉,她曾经在妈妈的写字板上看到过这些。
但是就算认识,她也没有学习过,所以也不可能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泰涅尔叹了口气,放弃了这部分,又用耳朵贴着木箱,只是半天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没有任何结论,泰涅尔放弃了对箱子本身的研究,转而去摸木箱的锁。
与其说是锁,更像是用黑曜石制成的扣,泰涅尔咬紧了下唇,伸出手碰上了那个扣在黑曜石圆环内的黑曜石石柱。
啪嗒——
箱子的确如她所愿,应声而开。
泰涅尔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双手在发抖,但是她忽略了它们,她动手推开了木箱。
***************************************
通体乌黑的箱子最初只是被泰涅尔推出了一小点缝隙,但是只是这样而已,就已经有极度明澈的,仿佛是最纯净的水晶与水磨碎后聚成的雾气缓缓地逸散出来。
泰涅尔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东西,她最先被吓了一跳,手一抖合上了箱子。她怔了一两秒,才看出了这些雾气的美,但是雾气一落进空气中就迅速的蒸发消散,泰涅尔还没有从那种美丽的感官中回味过来,它们就已经完全消失了。
她难免食髓知味,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能制造出这种除去“美丽”之外找不到任何形容词的雾气,这样的渴求驱使着她,这一次她用上力气,一次性把木箱彻底推开了。
无数清透的光河瞬间汹涌的自箱中喷发而出。
这仿佛是至美的泉眼,泰涅尔在一刻彻底被它们淹没了,她近距离看到了这次澄澈的光河,它们有些像是轻柔的鸟羽,有些又像稀散的游丝,只是不管它们看起来怎样难以用语言描述,它们都是如此迷人,如此虚幻。
泰涅尔伸出手,想去触摸这些散着皎美星光的流光——这不像是现实,更像是离奇的美梦里才会出现的东西,她尝试着去握住一些,但是光子游离着,它们穿指而过,散在空气了,缓缓地飘着,泰涅尔这才发现,她挽留不住它们,而这些美丽的光河只要散尽空气里就会飞速的被蒸干。
她猛然间清醒过来,终于从被美感迷惑的精神中挣脱而出——她干了些什么,这些东西会被关在箱子里不是没有原因的——似乎只要一暴露在空气了,它们的存在就会彻底消失干净。
泰涅尔立刻伸出手,她想去关上箱子,然而就在她的俯下身体,目光穿过层层渐趋稀薄的柔美流光,去摸索箱盖的时候,她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她的双瞳颤抖着放大,就在屋子里光河散尽而后重新显露出的昏暗光线中,泰涅尔的目光与那个手脚被紧锁着囚禁在箱中的少年对上了。她久久的凝视着对方那双睁开着的却空洞的死寂一片的双瞳,一滴泪水无法控制的,从她的左眼中凌空坠落下来,溶了一小粒尚未散尽的星光,轻轻的砸在了那个少年的脸上。
“……纳克斯……?”
晨曦中的鸟叫自窗外响起,它们足够婉转轻微,却也能掩盖泰涅尔沙哑哭喃着的嗓音。
叽叽喳喳——
叽叽喳喳的——
丹达拉城在埃及的王子亚图姆造访过的一天后,又一次迎来了黎明。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10-11 17:30:00 +0800 CST  
废话贴和忘记的吐槽:
其实王如果没有因为要在aibo和埃及之间硬要排除先后有所取舍的话,哪怕他只要稍稍投出一点点他三年前寻找aibo的专注程度,只要他在丹达拉城哪怕多留一天,他都能碰到古里莫然后救出aibox
然而现实却是王为了底比斯做出了妥协,他拨给aibo的优先程度和重要程度只有一天,并不够啊王www就差那么一点点——这就是我想搞得事情:王一直以来都以为只要找到aibo就没问题了,但是其实是他从来只是找到了aibo,却没有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握紧过aibo的手x
反正我家的王永远都只会和aibo擦肩错过,有缘没份,太可怜了,给王点个赞吧【摇头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10-11 17:40:00 +0800 CST  
从aibo开始哀求城之内救他开始,我就只想说:aibo,男朋友谈成这样也别说什么真爱了,分了吧【摇头【被人拖出去暴打x【但是这样写爽啊【我吃AB但是AB绝不能在一起【你可t 马闭嘴吧




第三部第一百四十一章
箱中奴隶(二)
很久,很久以前,久远到能够追溯到埃及尚且处于诸神行走在大地上的年代。
有一天,战争与风暴之神赛特向他的哥哥法老奥西里斯献上了一件无价的珍宝。
——一只镀着金漆,镶满了无数宝石的神秘匣子。
奥西里斯和他的大臣们均在赛特的匣子前啧啧称奇,惊叹不已。他们来来回回在匣子周围踱步徘徊,抚摸匣子,称赞匣子。直到赛特举着手臂大步上前,高声大笑道:“我为您找来了这样的宝物,我亲爱的哥哥,”他对奥西里斯说,“您不必感到局促,您大可以躺进来,这件宝物是您的了。”
奥西里斯对赛特的话信以为真,他心满意足地躺了进去,双手交握在胸前,微笑着问向赛特,“我和我的匣子看起来怎么样,我的兄弟?”
在赛特同样回以地微笑里,“像一具尸体。”战争与风暴之神这么回答到,随后面上的满目憎恶代替了虚伪地假笑,他重重的盖上了匣子,上了锁,然后支使着他的仆人,将关着奥西里斯的黄金匣抛进了汹涌的尼罗河中。


——镶满宝石的黄金匣。
那是在古老的神话中,传说能够囚禁神,埋没神的封印之箱。
经过漫长的时间消磨,黄金匣早已遗失在埃及这个国家。它的金漆被粗糙的风沙剥去,镶嵌着的宝石也一一凋落,剩下的只有漆黑的箱身,其上刻满了曾经用来封印冥王奥西里斯的神咒,甚至还有人为它重铸了一把黑曜石的箱锁。
而现在,它正被人从门外抬进来。密闭的盥洗室内,寒冷的水声扩着夜晚冰亮的灯火,铺出极其轻薄的一层光,洒在了箱面上。
***************************************
耶罗安已在此地久候多时。
他无意浪费时间,见那木箱被族内的下属抬进来,古里莫也紧随其后跨进室内,便开口,“距离今晚的族会还有一段时间,”他对古里莫说,“格拉尔大人还在调查这里的城主,我想我们可以先开始。”
他抬起下颌,示意了一下木箱。
“人在里面吗?”
“当然,”古里莫回他,同时俯下身动手开锁,“请容我为您引荐——”
封禁的木箱发出了打开时陈腐闷重的吱呀声,就在古里莫回答中,锁链碰撞的响动坠进空气里,散出了浓重到令人鼻腔发酸的血腥味。
古里莫将那股腥苦的声音提了起来,他勾着嘴角,同时面向这耶罗安,侧过身来。
耶罗安见他手上提着一个人——如果那勉强能看出是个人的模样的东西还算作是个人的话——
而古里莫一手攥着那个人一边的臂膀,将那个人从箱子里拽出了半边的身躯,他的另一只手从那个人的后脑揪住了那些早已被干涸的血液浆在一起的头发,迫使那个人抬起了头。
“——货真价实的游戏殿下,”古里莫低声笑道,“我亲手将他从底比斯城带出来,绝对错不了。”
耶罗安上前一步,他端详着古里莫手中的人,片刻后,他抬手扣住了那人的下颌,取出了那人嘴中的口枷与布团。
那个人竟是尚有意识,当堵塞在喉中的刑具一被除去,他立刻在耶罗安手上极为微弱的嘶咳起来,不过数秒,乌色的血液便顺着他的唇齿,潺缓连绵的流淌而下,滴滴答答的汇去了耶罗安的虎口处,眨眼间便积成了一小处血滩。
耶罗安眯起眼,他抬起另一只手,撩开了那人散在面庞前早已被血污浊成了褐黑色的额发。
被撩去的发丝——少许碎散的根处勉强还能看出枯暗的淡金色,耶罗安拨开了那人半垂着的眼帘,露出的一双紫瞳被密集的血丝浸的骇人,颜色更加空洞的很,几乎宛如两窝死去多时乃至泡满腐尸的湖泊。
“传闻里都说这小子和埃及那位王子长相酷似,现在我可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耶罗安低声道,并且轻轻将手中人脏污不堪的面庞左右扣动,“而且这家伙还真是一团糟,你要让他这副模样去见首领?”
古里莫摇头,“此前一路上恐生变故才未作打理,”他说着,用下颌点了点盥洗室的水池,“这不是将他带到这里来了吗?”
耶罗安低唔了一声,算作应答,“姑且能够交差吧,”他说,“人我确实见到了,我还得赶在族会前和格拉尔大人报备。这小子的善后就交给你了,古里莫大人。容我先行一步,族会上见。”
***************************************
——“……亚图姆。原来那就是你的真名。”
——“但凡埃及的国王,继位之后都会有五个王名。”
那个人在他面前袒露出的一切,古老的神官文字析出的金灿的光,将神名一列列地刻在了那个人在校服遮掩下的肉体上。
——“‘亚图姆’只是我的五个王衔之一。这些才是我全部的名字。”
……真正的名字。
——“埃及的王子,是叫亚图姆吧。”
……我是唯一知道他的真名之人。
——“知道名字的话,就好对付了吧?”
……我是唯一被他托付了真名之人。
——“那并不是埃及王子的真名。”
……我是唯一能够守护那个真名之人。
——去想!去思考!喜客索斯一族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也要把自己抓走。
——“你知道那些人想要寻找的一些东西,其中之一是什么吗?”
……真名。
……是古里莫——是那个男人,在寻找他的真名。
……另一个我的……真名。
漫长而又无尽的黑暗,深渊一样不断下坠的空洞,逼的人心神疯溃的痛楚——寒冷,孤独,恐惧,疼痛……当他最初被锁进这狭小可怖的箱中时,那些就是他的一切。
被淹没其中,被溺毙其中——眼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说——古里莫唯一给他留下的仅剩下那些——那些只能够感知痛苦的知觉,只能够被癫狂撕烂的意识,只能够被疲惫煎熬的躯体——他无法入睡,无法昏迷,喜客索斯人的药物对他的身体的作用如此长效而可怖,即使是对“他”来说,即使是在他落入姆尔克手中,经历过那么多年的苦痛之后,这种漫长的被迫清醒都足以击溃他的一切——最初他还能勉强估计出时间,因此在第一个无法入眠的夜晚里,他开始像疯兽一样嘶吼,挣扎,他沉默的吼声反复撕开喉管,紧锁的身体不断撞击木箱——这具躯壳早已算得上是个死人了,如果不是灵魂还在的话,可竟然也能被逼出这样的力气——或许他永远也无法估计人类的身躯在经受永远无法休眠的状况时会爆发出怎样疯狂的举动,但是——
……但是,游戏想,无论他从前怎样的不明白,怎样的无法想象,现在他也已经全部经历一回了。
恐怖如斯的地狱,如今自己身处其中。行走的每一步,经历的每一秒,他都亲身在此处煎熬着,并且被迫要不断煎熬下去。箱中绝望的一切都成了伴随着呼吸与心脏跳动同样永不停歇的存在,只是不知何时会把他扯进更难以负担的艰辛中。他好像正淹没于污浊的泥潭里,泥泞的漩涡一刻不停的搅碎他不会成长,不会死亡的躯体,他伸出去求救的手触不及不存在的幻影,睁大的眼瞳看不到一丝一缕的光……
……
……
……已经结束了吗?
……也许到此为止……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死去吧……?
……平静无比的死去,不用再负担这布满疼痛的一切,就这样安静的结束所有吗?
——可是自己已经是了。
他在黑暗中闭上眼瞳,他又开始想——他的心声在说着:自己已经是了,早已经死去了,他的死亡在三千年后,只是那场死亡从来没有结束,他一直在三千年前,经历着这场漫长的死亡。
——无法睡眠的第二天夜晚,游戏无可避及的诞生出这些念头。
他知道这是变质的偏执,已然扭曲的心绪在他的心中最先催生出了躁郁与悲伤,他最先还担心于此,可是半夜过后,一切平静下来——因为躁郁与悲伤在成倍的增加他的痛觉——他甚至在困惑为什么知觉还没有因为过负的疼痛就此报废,然而疲惫终于让一切都静默了。他没有力气拨给任何痛苦与希望的思绪,心中的一切都像死水一样陷入没有波澜的寂静。游戏再次闭上眼瞳,感到困倦像是海,铺天盖地,汹涌而来,他被冲进了深水之中,开始晕眩耳鸣,意识混沌,大脑中仅剩下无意义的黑影,一阵又一阵,像是灌入灵魂中的波涛,满载之后,又缓缓流出,那些流出的东西仿佛带走了灵魂的重量,游戏开始觉得自己变得轻如鸿羽——黑暗没有重量,有的只有寒冷……他要和它们融为一体了吗?溶解在一片黑暗里,就像当初他踏进亚图姆的心房,亚图姆的王陵里时感受到的那些,古老而又令人悲惋的孤独中吗?
他似乎那样溶解了一小会,或者也是漫长的时间了——他浑然不觉,不再清楚了,多久没有见过光亮,多久没有停止的痛楚——他无法再计算时间,一切来自过去挨下痛苦的方法都不再管用后,他开始缓慢的落地。脑中的黑雾散开了,变成了没有思绪的空白。
……最先袭来的还是疼痛。
一开始,一股股针扎一样的疼痛——而后渐渐的,疼痛扩散开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熟知的疼痛,熟知的恐惧,像是本能会感知的东西,浪潮一般,成了顽冥不化的毒斑,在他的灵魂之中生根发芽,扎下根后,瞬间肆虐,张牙舞爪的,厉鬼一般的要将他抽筋剥骨——
游戏骤然之间醒来了。
——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醒来”,他只是清醒了,从那种空无可怕的空白中清醒过来,从周身惯透的,灵魂中惯透的疼痛中清醒了——他感到熟悉,对这样的疼痛感到熟悉——这不是好现象,他终于开始有了危机感——为什么对特定的疼痛感到熟悉——
他开始嘶声干呕——疼痛持续的太久了,饶是他一直像个死人,此刻也终于有了这样稍稍近似于活人的反应——只是一切咳嗽与干呕又都被喉中的布团一点不落的堵回他的气管——古里莫连这些权利也一早从他身上剥夺走——游戏的身体开始因此而抽搐,体感之下,对他来说——
胸口在炸开——
肺部在炸开——
心脏在炸开——
好痛……
好痛……
好痛……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10-23 19:27:00 +0800 CST  
迅速更一发,溜了溜了
古里莫:兴 ♂ 奋
终于记得的注释:
梅纳赫姆(Menahem):又译米拿现,意为“安慰者”。【这位大佬后面可重要了王能找到aibo全靠他了【摇头
格拉尔,艾尔玛,你们就没有想到什么嘛x【算了我觉得你们大概也不会有印象了【瘫


第三部 第一百四十二章
箱中奴隶(三)
当梅纳赫姆被人领进这间亮堂堂的盥洗室中时,屋子里很安静。
守卫们把守在角落里,他的迦南人老爷待在不远处的一面木桌子后,正在摆弄手上的瓶瓶罐罐。
梅纳赫姆在门口站了一会,他一眼瞄到了水池边,那里趴着一具尸体,像是一副白森森的骨架,其上凿开了大量的血——更多的血液掺着冷水,颜色发着腥,洇了好大一滩在尸体下面,还在淅淅沥沥的往水池里淌。
梅纳赫姆眨动了一下眼睛,他低下头,安静的撤开了目光。
“老爷。”
他谨慎的开口,“我是新来的奴隶,我叫梅纳赫姆。”
他的老爷摆弄瓶罐的动作没有停,只是“嗯”了一声,便招呼他过去。
梅纳赫姆战战兢兢的走去,老老实实的给他的老爷跪下后,他的老爷开始发话。
“你是我的仆人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老爷说,“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活着吗?”
“回答老爷……不、不知道……”
“你会些什么?”
“我……”梅纳赫姆犹豫了一下,他垂着的眼睛下意识地扫去水池边,便说:“我、我懂一些救急的医术……我经常为那些被狮子咬伤的奴隶包扎伤口。”
他的老爷又“嗯”了一声,似乎是满意。
“你可以过去了,”老爷吩咐他,“给他处理一下手臂上的伤。”
梅纳赫姆伏跪在地上,一时没有动静。
“怎么了?”老爷问。
“回答老爷……“梅纳赫姆老实地说,“我没有工具……我是说……我能处理、但是他——他——”他指的是池子边上那具尸体——他原本以为是具尸体,“要、要救活他——我需要药材——羊奶、还有……”
“我的命令是让你救活他吗?”
梅纳赫姆立刻闭上了嘴巴。
“给他处理一下手臂上的伤。”他的主人漫不经心地重申道,“挖掉腐肉,止些血。这些都做不来的话,你就继续回到你的死人堆里待着吧。”
***************************************
……阿蒙神保佑他——难道他这辈子遇上的所有主人——那些老爷们,大人们,不是杀人犯就是喜欢看狮子咬死人地精神不正常的疯子——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吗?
梅纳赫姆头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终于在水池边——那具“尸体”身旁蹲了下来。
他只是大致瞅了一眼——并不在于他的医术多高明,他也不过只是因为练习过太多次所以娴熟于外伤处理而已——就算如此,如他来说也是如此明显的:他的病人虽然还有口气,但是已经没救了。
——与其救治他,那还不如跪在神殿里去祈祷奥西里斯神放给这个人一条好路去冥界吧。
……实在伤的太重了。
梅纳赫姆想,他不太敢去碰自己的病人,即使对方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赤身裸体的,连一点遮掩都没有,但是梅纳赫姆却连一点下手的地方都找不到。
……这个人的身上,真的还有哪里是完好的吗?
——“给他处理一下手臂上的伤。”
梅纳赫姆叹了口气,虽然他那位新主人的命令冰冷无情,但是多少也能提示给他一些头绪。
——他好歹有一把小匕首,虽然刀口钝,但是还能用。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照明的火盆应该也派的上用途。
真是吝啬的主人啊,连一点药材都不给。
……自己只能用点粗暴的方法处理一下了。
他安慰自己:就算方法粗暴了些,处理一下,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我能让你好受一点,朋友。
他在心中对伏在地上的人祷告道。
……我想我能照顾好你。
***************************************
“用羊奶铺上伤口,淬过火的金属贴在其上,拉神的光将止住血,照亮无望的生命,奥西里斯神保佑他,愿阿努比斯离他远些,离他远些……”
梅纳赫姆曾经从一个会些医术的老奴隶的嘴里听来这些,他也经常用这些话里的信息帮着医治些其他奴隶——更像是贫瘠生命之间口口相传的一种活命的诀窍,但是有时候对病人小声说出来,其实也是一种祈祷。
梅纳赫姆小声念叨着,当他再次将烧热的刀刃贴上病人的手臂时,天知道他都已经不会再对那种皮肉烧焦的“吱吱”声觉得头皮发麻了。
……血肉模糊的大面积擦伤相较来说都算的上是轻的了——这个人浑身的关节可是全部都被钉穿了啊——而且他身上遍布在淤血块上的撕裂伤是怎么回事……?简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从身体里面一点一点的撕开了一样……
一切对梅纳赫姆来说都是一团迷,他的病人伤势诡异又严重,他只是在处理一只胳膊就已经汗流浃背。但他的嘴中还是不忘念念有词地祈祷着,他会安慰自己: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说得过去,他用烧热的匕首烙好了病人手臂上的一些撕裂开的瘀伤——当然,谈不上好,但是起码止住了血,也暂时不用担心伤口会二次感染……而且他的病人状态也很好——没有乱动,也不会乱叫……
说是这么说着,可是梅纳赫姆心中都忍不住苦笑起来。
——到底是真的不会乱动乱叫,还是这个人根本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啊。
他这么想着,手上稍稍挪开了变凉的匕首,正打算磨磨刀身,动手去割下些病人关节处的刺穿伤周围已经明显溃脓腐烂的血肉时,刀刃还没划进肉里,他一直以为实际上已经“死去”的病人——他手下的这副身躯,竟是微微的抽搐了一下。
梅纳赫姆身体一僵,他正低着头,所以刚好看到。
他那虚弱的,根本没有呼吸的病人,散乱着黯淡金色额发的脑袋微弱的动了动。
而后梅纳赫姆看到病人的双眼睁开了——空洞,而又死寂着,瞳孔在半睁的眼帘下放的很大,却没有焦距。病人朝着梅纳赫姆的方向,似乎是看着梅纳赫姆的,但是又不像。
梅纳赫姆心中隐隐,他没有挥手去病人的眼前,他知道这个人看不见——失明的奴隶他见过许多了,他瞄一眼心里就能一清二楚——所以他伸出去的手其实只是轻轻的覆上了病人的双眼,他的掌心贴着病人的眼角,他沾走了一些病人眼畔处凝着的溶着些血丝的泪水,其实是想要擦去它们的,但是梅纳赫姆不太敢用力。
他悄悄地抬起头,他的迦南人老爷还在摆弄着瓶罐子,没有注意到他这边。
梅纳赫姆觉得可以冒险,他的动作很轻,在没有人会注意到,以为他只是在处理伤口地时候,他低下头,凑去了病人地耳边。
“我在帮你处理伤口,”他轻声说,“待会会很疼……我得把伤口周围烂掉的肉割下来……我会陪着你的,好吗?”
病人没有回答。
“哦……”梅纳赫姆叹息了一声,“你没法回答我……可怜的家伙……这些疯子老爷们能把你折磨成瞎子,也一定能把你折磨成哑巴……你不用回答我……只是、只是让我知道好吗?我可不能让你这样就挨刀子……你会把自己咬死的……”
他说着,悉悉簌簌一阵,撕下了自己衣角的一小块布料,动手卷成了厚实的一小卷。
他把那一小卷布料轻轻递去了病人干裂的不成样子的唇边。
“咬着它,好吗?我猜你听到我的话了……你要是还活着,还想要活下去,就张口,咬着它。”
梅纳赫姆说完——他还遮着病人的眼睛——但是他没有等多久。
事实上他的话才刚结束,他的病人就微微张开了唇——甚至都谈不上张开,这个人根本没有那样的力气,但是梅纳赫姆看出来了。
“你真勇敢,朋友。”
他低声鼓励了病人一声,手掌小心的凑了过去,施了点力气,将那小卷软布压进了病人的唇缝。
***************************************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10-27 06:56:00 +0800 CST  
aibo:我的锅,我来背,恋爱什么的不谈了,分了分了
以前开始脑第三部的时候,这一章的剧情可是最先脑的脑洞之一,我竟然真的写到这里了,爽x
拉斐尔:所以我从头到尾就叫首领是吧,连个名字都没有x
下章预告:王城瘟疫
【然而下章就没有aibo了,我选择拖更【瘫






第三部 第一百四十三章
箱中奴隶(四)
王名。
深水。
族会。
医治者。
碎开的意识,断续的片段,终于在游戏脑中连点成线。
他疾烈的呼吸,身体中每一根神经都在沸腾的蹦跳,仿佛想要将裹在其上的血肉都震下来。
血液的炙热,筋骨的森冷,知觉的麻木,脑髓的疼痛——
所有兴奋疯狂的一切,最终都汇聚成了眼前渐趋清晰的景象。
游戏发着抖,他抬起了头,目光投向了面前——
很近……
很近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靠的很近了。
——扭曲历史的根源,和已经被扭曲的历史带来的恶果。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足以能够面对面,剑拔弩张,四目相觑。
***************************************
古里莫皱起眉头,他按着游戏的肩膀,顺着游戏的目光看去。
“您在盯着些什么看呢?”他低声问道,“凭您那半盲的视力?”
另一个声音回答了古里莫的话。
“他在看我。”
喜客索斯的首领上前一步,与此同时,他向后撩下了一贯用来掩面的兜帽。
这是个意义不小的动作,包括古里莫在内,所有在场的喜客索斯族人在他们的首领撩开兜帽的那一瞬间都下意识地抽起气来,出声想要阻止,而他们的首领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们无需担心。
那是一双鹰一样犀利的湛蓝双瞳,狭长而又肃冷,刻在喜客索斯首领那对颇具气魄的金色锐眉下,自从兜帽的阴影从其上撤开,便一直笔直的与游戏空洞的紫瞳对视着。而后不过数来秒,首领便眯起眼睛,肯定道:“原来如此,你认得我。”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艾尔玛最先提出异议:“他不可能见过您的,首领大人,他一直都被埃及的王子保护在王宫里,那位王子追查了一年都没办法得知您的身份,他更没有机会——”
“不,并非如此,艾尔玛大人,”古里莫在这时打断了她的话,“游戏殿下此前应该也没有见过我才对,但是当我们见面的第一眼,他也认出了我。”
“是,”喜客索斯的首领低笑了一声:“我在你的来信里留意到了这件事,的确是件趣事。现在既然本人就在这里,我想我们不如直接问问他。”
首领说着,伸出手覆在了游戏的喉前。
“说话。”
首领低声令道,就在他出声的瞬间,一道瞬白的气魄登时自他的手掌下弹出,直直冲进游戏的喉中,游戏身体一颤,下一刻口中一股烈血呛出,渐渐的,喜客索斯人竟是开始听到了他阵阵痛喘的微弱声息。
“回答,”首领冷眼看他,“你从何得知我的身份?”
“……”
——这是可怕到令人惶恐的静默,长达小半刻的时间里,在所有喜客索斯人的注视下,游戏正面承载着来自喜客索斯首领周身骇人的威压,他至始至终不开口,不出声,甚至连因为疼痛的喘息都渐渐被他压抑的几不可闻。
——答案显然易见。首领闭了闭眼。
“古里莫。”
就在游戏沉默着的期间,古里莫早已退到了房间的一角,等候已久,现在首领唤他,他立刻俯下身,手指按在了一早便搁置在房间角落里的金罐上。
——一直以来,会像贪婪的野兽一般,永无止境的吞噬游戏生命的金罐。
“按住他,耶罗安。”
耶罗安立刻上前,一手压死在游戏的肩侧,另一手揪起游戏的后脑,无可回避的目光接触下,喜客索斯的首领在游戏眼前抬手,他上抬着的手掌上,这一次涌出的光非比寻常,那不再是圣洁的白辉,却是叫嚣着致命威胁的极黑死气。
“同样的问题,没有第二次。”首领淡声道,“你从何得知我的身份?”
游戏缓缓地瞌上了双眼。
作为回答,他在紧抿的唇瓣下,死死的咬紧了牙。
喜客索斯的首领似觉有趣,嘴角一弯,勾出一个极冷的轻笑,古里莫见状,手指一叩,下一秒,金罐骤开,而就在无数生命的清光洪流般汹涌可怖的从游戏背脊中央被强制性的滚滚抽出的时候,喜客索斯的首领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缠满了逡黑死气的手掌拢上游戏的额前。
***************************************
生命的光河滔滔绵延,消磨的时间是如此的痛苦而漫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先开始还尚有耗尽性命般凄厉无比的尖叫。
但是随着枯燥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耗过去,再惨烈的声音也足够被碾成粉末了。
最后的最后,连尖叫着的喉咙都快碎了开,死静掺入流逝的生命流光中,喜客索斯的首领才缓缓睁开微垂的双眼。
“有意思。”首领说,他的鼻息中哧出些笑来,距他近的耶罗安却能看出他们首领的额间此刻覆着些薄汗。
喜客索斯的首领缠满了危险死气的手自从拢上游戏的额头后便没有撤开过,但是奇怪的是,他也仅仅止步于此。那些死气明明凶险的鲜明,若是依照常理,早也该侵入游戏的脑中,给与那人更加难以想象的深重痛苦——但是实际上,首领的手掌一直停留着无法动作,而死气也始终徘徊在游戏的额前,根本无法稍加侵犯一步。
喜客索斯的首领有所意识——就在他的手掌下,他能感受得到,甚至能描绘出这股强大的,与他两相对峙着,甚至凌驾在自己之上的守护之力——
明耀无比的烈金色,轻描淡写的扩出稍许涟漪,就足以抵御死亡的侵袭。
——断非人世可望其项背的强大。
“不愧是亚图姆的咒护,连我也望尘莫及。”
首领坦言,不再徒耗力量,他收回了自己的手。
“……不,也许只是因为……对他动手的……是‘我’吗……?”
他鲜少的喃喃自语,但无人听得清,首领很快将注意力重新转去游戏身上,他抬手冲古里莫点了点,示意古里莫暂且关闭金罐,而后他俯下身,双手扶上了木椅的扶手。
锐利的湛蓝鹰瞳若有所思的同时自上而下的审视着——喜客索斯的首领仔细的扫了一遍游戏的身躯。
他面前的人仿佛被抽干了身体中的一切,像是一具扭曲的干尸,双眼紧闭,没有呼吸,只是身体还在不断细弱的抽搐着,被耶罗安死死的摁在木椅上。
首领不做声,眼神逡巡着,最终目光落在了游戏颈间,那条银辉流转的舍努项坠。
“首领?”
房间里久未有出声,现在说话的另一个长发的女人。
“首领……”女人温柔的声音犹豫了片刻,“您发现什么了?”
喜客索斯的首领伸出一只手,轻轻捻起了游戏颈间的项坠。
“我想我找到亚图姆的真名了。”他轻声说道,抬起眼瞳扫视了一圈他的仆从,“原来是近在眼前的东西,只是被他——”
首领低头,示意他们去看瑟缩在木椅中的游戏。
“——被他瞒的太好。如果不费些功夫撬开他的嘴的话,只怕就算亚图姆的真名在我们手上,对我们来说也形同无物。”
***************************************
首领的话让长头发的女人云里雾里。
不仅是她,喜客索斯的仆从们几乎皆是茫然之色,只是古里莫捻起了下颌,似乎有些思绪。
“首领……”半晌,古里莫低声道:“可能性太小了……就算那个人是亚图姆王子,也不太可能为人做到这种地步……”
“是吗?”首领哼笑,“我怎么反而觉得,恰恰是亚图姆,才有可能做出这种冒险但是巧妙的玩意呢?”
他指尖托着游戏的项坠,仔细端详道:“想要置敌人于死地,敌人的心脏却不在敌人的身上……原本我以为他戴着的只是有些咒法加护的护身符罢了——但是不可能有护身符能抵御的了德斯塞斯。这条项坠的形状分明是埃及神符中的王名圈,可是其中却没有圈进任何王名,你们就不觉得蹊跷吗?本该圈着的王名,到底跑去了哪?嗯?”
不等仆从们回答,首领就已经放下了游戏的项坠。
游戏的眼帘一直在微微的颤动,他看起来努力了很久,现在终于能吃力地再度睁开的时候,喜客索斯的首领用手指,轻轻的点了点他的额心。
“……亚图姆的王名,就存在这里,我说的没错吧?八年前血洗了优努城的元凶——游戏?”
***************************************
先前再多生烈的痛苦,仿佛都不如这一句话带来的疼痛深重。
简直像是森寒锋利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捅穿进灵魂中央溃开的伤口。
游戏微弱的偏过头,就在喜客索斯首领俯视着的冰冷视线下,最先是一滴泪水渗出他的眼角,紧接着一滴一滴,凝成了细细的泪流,染满了他苍白涩苦的面容。
“我想你是最没有资格为此痛哭流涕的人了,游戏。”
首领轻声说道,他的话音还是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是他已经松开了木椅的扶手,重新站直了身体。
他的身体挺拔,高挑而又壮硕,偏长的金发散落在他的肩头,隐隐的,竟然能掩没这个硬冷的喜客索斯人面上锋利的棱角。
“先前那些问题,原本我也没有指望能在一晚上能问出来。你的事迹我听过一二,埃及的客人,王子的娈童,精灵的统帅,魔龙的领主,关于你的传闻,什么样的都有,但是你知道我用什么词来描述你吗,游戏?”
首领顿了顿,没人看得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早已骨节紧绷,攥的发抖。
“杀人犯。”
他说。
“你是杀人犯,游戏。”
喜客索斯的首领轻声说。
“死在你手上的人命,何止一条两条……你屠戮了整整一座城池的人,他们当中,有老人,有母亲,有孩童,那么多无辜的人,那么多良善的人……你告诉我,当你待在埃及的王宫中悠然享受的时候,当你在王子身边心安理得的沉睡的时候,这么多年来,你可曾有一次在睡梦中见过他们吗?见过他们的笑容,见过他们被你炸成碎粉的尸身吗?”
***************************************

楼主 小苍猫  发布于 2018-10-28 12:14:00 +0800 CST  

楼主:小苍猫

字数:665516

发表时间:2014-10-31 13:0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6-07 17:28:59 +0800 CST

评论数:14671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