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8§原创】和平岁月(军旅/强强)

Chapter forty—two——促膝
——“军魂”。
事实上,郑允浩以前总觉得这个词抽象,即使他自己已经是一个最合格的军人。
——为人民服务,保家卫国,捍卫疆土,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这个每个军人也是一个军队的信念和灵魂,口号喊得震天响,说起来是上下嘴唇一搭,可是做起来又谈何容易,这本就是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任何地方都不能免俗,的确,这里比很多地方都要好,但是却也不是纤尘不染。
郑允浩年少从军,一路摸爬滚打,他见过很多嘴脸,当然,有人是铁骨铮铮,但是把自己的欲望牵杂进来的人也不在少数,社会如战场,一线天堂,一夕地狱,于是,少年早熟,冷眼旁观,心中思忖。
他也曾有过诸多疑虑,对许多人,也对金在中,可是现在,他跟在金在中的身后,在黑暗的密林中穿行,夜风微凉,一身青青紫紫的男人只穿着单薄的背心,下摆卷到胸口,露出精干的腰身,外套搭在手臂上,一路走过,脚尖着地,落地无声。
颈间的伤口微微刺痛,郑允浩伸手去摸,血迹已经干涸,金在中的力道控制的很好,没有伤及动脉,但是疼痛却绝对不小,十足的震慑,毕竟那里是最脆弱的地带之一。
是他小看这小鬼了。
所谓军魂,在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并不多么悍勇的小家伙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面对强大的对手,明知不敌,也要毅然亮剑,即使倒下,也要成为一座山,一道岭,何等气魄,何其快意!
郑允浩突然记得曾经看过的一段话:那些将内心的痛苦转换成外在的力量影响周围的人,其实比那些死守自己的痛苦的人要坚强的多。
那么,金在中,希望有一天你也可以做到。
而在那之前,我会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
这种想法来的突兀,可是却无比坚定,郑允浩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他是野狼的队长,他有责任保护所有人,然而对于金在中,这份感情却格外的强烈,强烈到他甚至想要把这个小鬼收在羽翼之下,一生不被风雨所侵。
虽然那并不可能,但是想法却不可抑制的冒出来。
想要保护他,想要将他留在身边,想要尽最大的可能,不让他的眼中出现那般绝望的情绪。
郑允浩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于是抿唇苦笑,认识金在中后,很多东西都开始不正常了。
两个人前后脚穿过丛林,郑允浩向来不善言辞,素来沉默寡言,而金在中……其实他很想说点什么的,他和郑允浩能够独处的时间不多,这是个多么好而多么珍贵的机会,可是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些零散的语言卡在喉咙里,他的理智不断地告诉他郑允浩这样做无可厚非,骄傲如郑允浩甚至愿意为此道歉,这是对他最残忍的试探,但是也是最大的尊重,可是他的情感却一遍遍的敲击他的神经,重复着郑允浩说过的那句话,和那张冷的像是数九寒天里走出来一般的脸。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被人狠狠的戳心窝子,但是却是第一次不觉愤怒,只余疼痛,胸腔的要炸开来的伤痛让他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武侠小说,那里面的魔教教主站在沧山之颠,长枪泣血,视天下人为无物,只问那一袭白衣的侠客:
——我可受千夫所指,唯你不行。
他那时不懂,其中几多深刻情感,可是现在却恍然大悟。
因为我爱你,所以纵使这天下人负我,唯独你不可以,旁人说我,或许是怒不可谒,可是若是换做你,那便是万箭穿心,再不能愈合。
金在中用余光偷偷的看郑允浩,然后又飞快的收回来,手指摩挲着匕首的刀柄,一遍一遍,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许多情绪依旧翻涌,像是即将涨潮的海岸。
郑允浩是否也很那些人一样,打心眼里嘲讽他的过往?
小金少校心中忐忑,甚至没有注意到茂密的灌木丛中窜出来的两道人影,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郑允浩已经一手一个夹着两个陆战队队员的脑袋,看起来很严厉的道:“老徐怎么教你们的……就你们这样的偷袭手法去执行任务,早死八百次了。”
两个年轻的队员面色苍白,大概是没想到一钻出来就碰上了这等煞星,其中一个愣了半响, 才反应过来,看他胸口姓名牌不在,于是嗫嚅道:“您……您被淘汰了?”
语气震惊的程度仿佛看见了恐龙在面前复活。
“我要不淘汰,你们现在就都……”郑允浩用手在脖子上比了个杀的姿势,神色淡淡,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震惊的事儿,金在中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们,那问话的中尉更加惊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被……谁?”
郑允浩其人其名是风雷基地甚至是西南军区的传说,他的多项纪录直到今日还未被任何人打破,许多刚进来的新兵都把他从一路走到如今的经历当做励志故事听,是以今日见他在演习中被淘汰,全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他,”郑允浩松开两人,指了指金在中,“我的兵。”
金在中连同那两人一起怔忪,后者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清清秀秀的男人会把郑允浩给秒杀出局,而金在中,却是因为郑允浩语气中毫不掩饰的骄傲和自豪,而一时没有办法理清自己的思维。
他是在为自己……骄傲吗?
极度的悲和极度的喜交杂,金在中站在原地,大眼睛一错不错的望着郑允浩,直到他走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表情已经变回一贯的波澜不惊:“想什么呢?”
“没……”金在中捋了一把头发,他的刘海有点长了,野狼不需要像常规部队那样清一色的板寸,反而是可以随自己的心意修剪发型,对于常规部队来说,这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可以在最大限度上保证他们说扮演的角色的真实性,毕竟一个高大的板寸男人比起一个同样高大但是却留着新潮发型的男人,更会叫人怀疑,少校顿了顿,还是决定把藏在心里的东西问出口,“我的父亲的事……”
“在中。”
“恩?”
“信我吗?”
彼时他们已经走过了树木最茂密的一段路,男人转头望他,目光似乎收摄了清冷的月光,金在中挠了挠脸,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
“选你父亲的事儿作为切入点我很抱歉,训练以来,你的各个方面都很优秀,唯独这个问题……我要为我的队伍,也要为你负责,但是所有的资料,除了我以外,只有胡头儿看过,连有天他们都不知道,所以你可以放心,不会有人拿这个说事儿,我可以保证。”
郑允浩语气铿锵,金在中垂下头有些想笑,虽然把朴有天这些人剔除在外的作法有点不人道,看起来像是搞分裂一样,但是小金少校不能否认,这让他心情很好,于是话题一转,突兀道:“队长,您这是在夸奖我吗?”
“额……”郑允浩的脑子没金在中转的那么快,愣了一下,才看见对面的人笑的唇红齿白,于是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确实做的很好。”
“比起你呢?”金在中歪头,眨巴着眼睛,语气里有难得的顽皮。
这种亲近让郑允浩有些陌生,但是也有些欣喜,于是也拖长了调子道:“当然……没有。”
“切。”
金在中带着笑意翻白眼,郑允浩终于露出点笑意。。
两个人半响无言,郑允浩揽着金在中走了一会,才道:“金在中,我没有开玩笑,你确实做的很好,比我想象的要好,我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会比我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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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在中转头看他,郑允浩依旧在笑,淡淡的,夹杂着很多情绪:“我等着那一天。”
其实算不上什么文采斐然的赞赏,对于金在中这种熟读经史典籍,研究过红楼,也深入过莫泊桑的人来说,就像是没有加了盐的汤,明明应该是索然无味的,可是却入口发烫,烫的他眼睛发红,鼻子酸酸的想要落下泪来。
——我等着那一天!
这是属于郑允浩的力量,真挚信任,如同一支箭,直插心脉。
于是,金在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突然觉得,哪怕现在郑允浩叫他一起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跟上的,这多荒谬,可是又多真实。
人是一种具有暗示性的动物,于是,每个人都需要赞赏。
郑允浩在这点上做到了极致,他会毫不留情的指责你的错处,尖锐无情,严苛的近乎残忍,可是他也会毫无保留的表扬你,或许只是一个最微小的地方,他的笑容像是隐藏在黑暗后的光明,晨光破晓,那是最叫人期待的风景。
他的队长很聪明。
金在中捏着手指傻笑着往前走,这个看起来并不是会耍手段的男人,其实有着非常缜密的心思,他比任何人都会处理人际关系,所以他才会知道,即使是兄弟,也不能托大而忽略。
感情这码事儿,从来都不像想象的那么坚固,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在一次一次不经意的疏忽和放任中而分崩离析。
月挂中空,天色已近完全暗了下来,即使走在丛林边缘,金在中也能听见里面时不时传来的激烈枪声,双流通讯耳机在被淘汰后的五分钟内就被操控台关闭,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摆设,他不无担心的注视着那看不透的黑暗,这场演习没那么简单,他知道了,可是昌珉和康达呢?他们的测试又是什么?
小金少校心情复杂,跟着郑允浩走出密林的时候,还忍不住的回头张望,郑允浩见状问道:“看什么?”
“我们每一个人都在测试之中吗?”
“没错。”
“那昌珉和康达……”金在中纠结的想要开口,见郑允浩望着他,又举手道,“好吧,我知道我不应该问。”
“即使你问了,我也不可能告诉你,”郑允浩把通讯耳机和姓名牌交给走过来的参谋手里,然后伸手去要金在中的,口中还不忘道,“我只能说,你们每个人的测试都是事先设定好的,各方面都已经做了最细致谨慎的安排。”
各方面……
金在中反复的咀嚼这个词,脑中突然精光一闪,拿着耳机的手一顿,横刀直入道:“也包括你让我做队长?”
这下轮到郑允浩被问得愣住,看着金在中别扭的小表情,半响才皱眉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
“金在中,”郑允浩转身走到他面前,把耳机丢给参谋,然后注视着他的眼睛道,“我选你是因为你有能力成为队长,而不是因为要对你进行测试而让你做队长,如果我想要让你来找我,那我有很多方法,不止这一个。”
“队长。”
“金在中,别妄自菲薄,让你做队长是因为综合各方面,你有能力胜任,”郑允浩的眸子颜色是深色的棕,在这一刻流光溢彩,金在中看着他,觉得每一个字都砸在心上,伴着强有力的心跳,“有能力就去做,没有能力就去学……黄袍加身这种事情,最关键的是能力,如果没有,那么绝世壮举就会变成一把利剑,伤人伤己,金在中,你要记住这一点。”
似乎无时无刻不在说教啊。
金在中一边点头一边想,可是又不得不承认,他的每一个字都暗含道理,无从辩驳。
“我明白。”


离这场特殊的演习结束还有五个多小时,被淘汰出来的人现下都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打发时间,野狼只有郑允浩一个人率先出局,他向来不是个愿意和陌生人打交道的人,加上气场慑人,所以虽然不少倒霉蛋儿很像过来套近乎,但是对着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还是望而却步,而选训学员里已经淘汰了两个人,金在中没带夜视镜,在黑暗里扫了一圈儿,才找到祁琛和刘拓,于是凑过去嘀嘀咕咕了一会,在听了三遍祁琛和张文远决战的故事后,终于忍住揍他的冲动,顺了两包压缩饼干,自己蹲在石头上啃。
呼——
有点无聊。
金在中看着不远处郑允浩一个人坐在树下,心中天人交战,半晌,还是收拾好饼干袋子,慢吞吞的蹭了过去。
反正……
反正队员和队长探讨一下演习的问题,这个理由也挺正当的是不是?
他这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可是走到那里的时候,看着正在抽烟的郑允浩,又有点怂的收住脚步,正想折回去,男人就转过头,见是他,挑眉,拍了拍身边的石阶道:“找我?坐。”
金在中立刻乖乖坐下,端正坐好后又在心中懊恼自己简直听话的可以,于是面部表情纠结,郑允浩看的好笑,掏出烟盒子道:“抽一根?”
“我很少抽,”金在中摆手,他确实会抽烟也会喝酒,但是却没有瘾,除非是为了提神,否则很少抽,他喜欢烟草的味道,但是却不喜欢烟雾进入身体的感觉,太呛了,会让他的神经不够镇定,郑允浩看起来倒是经常会抽上几根,不像是上瘾,仿佛是习惯,“不习惯这种味道。”
“看你好像也不太会喝酒。”
“恩。”
金在中点头,郑允浩是那种不会主动找话题的人,少校安静的坐了一会,把手上的压缩饼干递过去道:“吃点饼干?”
郑队长没说吃,也没说不吃,把烟抽完,丢在地上碾灭,才接过来,随手拿了几块放进嘴里嚼,金在中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于是撑着下巴坐在边上,安静地观察郑允浩吃饼干的样子,有些走神。
“张嘴。”
“啊?”
金在中条件反射的服从命令,随即嘴巴里被塞了一块压缩饼干,香葱味,他向来不喜欢,但是却呆呆的咀嚼,始作俑者郑允浩笑眯眯的把干瘪的饼干袋子揉成一团,然后拍拍手上的饼干屑子,问道:“好了。”
还在发呆的金在中愣了半晌,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恩?”
郑允浩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拍拍他的脑袋道:“小鬼。”
向来机灵的小金少校足足呆了几分钟,才摸着自己的嘴唇反应过来:
郑,郑允浩竟然喂他吃饼干?!
明明在部队里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场景却活生生的让金在中心跳如雷,转头见郑允浩又掏出了烟,于是赶紧偷偷转身,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赶紧淡定下来,心中暗暗道:金在中,有点出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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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允浩那厢烟雾袅袅,似乎没怎么放在心上,金在中却觉得无比尴尬,于是没话找话的道:“队长,你只喜欢云南烟?。”
“为什么这么问?”
“看你好像平时带的都是这种。”
“恩,这种味道比较冲,”郑允浩吸了一口,把烟夹在指尖,然后缓缓的吐出一口白烟,那烟雾缓缓消散在空气中,他才再次开口,“提神。”
他的人生轨迹从十五岁从军开始,就已经切合进了这个绿色的军营,二十二岁前他站在单兵的顶峰,他要做的是舍生忘死,是服从命令,是义无反顾,他不必考虑太多东西,只要看着前方,不遗余力的往前冲就好了,可是等他来到野狼,万里挑一的做了野狼的队长之后,一切就在也不一样了。
生命的分量太过于沉重,他被迫成长起来,可是这种成长的代价太重,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许多人的生命。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开始学会抽烟,越辣的越好,因为可以让他的大脑清醒。
郑允浩捏着眉心,神色有些疲倦,身后的密林里密集的枪声一阵接着一阵,这是黎明前的最后一场恶战,二对十一。
他应该也和自己一样担心吧。
或者应该说,作为队长,郑允浩的心情应该比自己更加的复杂。
队长这个称呼太重,压得这个从来都挺直脊背的男人弯了腰,金在中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像他之前安抚自己那样,轻轻地开口:“队长,其实你做的很好。”
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好!
他曾经不想承认这点,可是直到后来,他觉得自己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身上确实还有他不能认同的地方,但是瑕不掩瑜,作为队长,作为军人,他比任何人都称职。
“谢谢,”郑允浩转头看金在中,突然开口道,“你第一次来野狼的时候,我很想把你踢走。”
“呃……”郑允浩这话说得太直白,饶是金在中嘴巴厉害,也接不上话,有些尴尬的点点头道,“看的出来。”
“飞龙比咱们安全,你家就剩你一个了,什么都比不上活着来得实在。”
郑允浩深吸一口气。
他在军营里的这些年,最清楚的道理就是人命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什么都不能对等补偿。
所以他才不忍心。
“郑允浩,我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时候,也是在这里,”金在中学着郑允浩的样子靠在树干上,他没有称呼他为队长,而是叫他的名字,他想要在这种对等的情况下表明自己的想法,你不是队长,我也不是你的兵,所以我告诉你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掺杂任何其他,“人家喜欢说我们金家是世代忠良,报效祖国,死而后已,其实我告诉你,我以前从来没想过当兵,但是既然我现在已经站在这里,那就得干我该干的事儿,死得其所,如果怕的话,就不会来了。”
郑允浩转头看金在中,年轻的少校目光灼热,隐藏着许多他看不懂的感情,他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等你真的遇上那么一天,你就懂了。”
“那就等到那一天再说吧。”
金在中说的认真而诚恳,郑允浩想要叹气,活下来从来都没有那么简单,怕与不怕,只有在亲手了结过别人的生命,只有亲眼见过战友倒在自己的脚下,才会明白个中深意。
许多事情只有经历过才会知道,就像针扎在别人身上,就永远不会有多疼,可是金在中现在靠在他的身边,一字一句清晰,迷彩后是一双清澈的眼睛,认真而稍显懵懂,郑允浩的话全都咽回肚子里,突然想,要是他一直能保持这样干净的样子,是不是也很好?
“你在看什么?”
见郑允浩的眼神定定的落在自己的脸上,金在中摸摸自己的脸,有些奇怪的问。
“没什么,”郑允浩摇头,他没有资格把一个战士隔绝在战场之外,但是他可以保护金在中,让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永远保持下去,“不说这个了,做队长的感觉怎么样?”
“我……也说不上来,”金在中被问得愣住,想了想才道,“比我想象的要难得多,我现在才知道他们说的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意思……我以前还梦想要做最年轻的将军,看来有点悬。”
“最年轻的将军……四十九岁,金少校,你还有机会,你的学历和在野狼的经历会让他有更多的机会,”郑允浩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歪着头靠在树上,“还有三个多小时,眯一会吧。”
“我不困。”
“那你警戒。”
“哦,”金在中应了一声,想要起身,郑允浩拽住他的手叫他坐着就行,于是小少校又坐回来,看着郑允浩闭上眼睛,小声的自言自语道,“我现在梦想没那么大,能留在野狼就好了。”
其实这个世界并不慈悲。
我们一生汲汲营营,但是大部分人并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曾经想要在最好的舞台上唱歌的女孩嫁为人妇,每日教自己的孩子唱简单地儿歌,立志要出人头地的男孩平凡的走过青春,和许许多多人一样,为了看起来也不是很划算的工资条挤公交,忙碌而充实。
这似水流年,一刻奔流不停,于是水滴石穿,我们那些属于青春,淬着疯狂的棱角被磨平,那些落下的粉末随风飘散,像是一去不复返的曾经。
我们都有过梦想。
金在中也一样,可是现在,他坐在郑允浩的身边,看着男人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靠着树毫无防备的安睡,突然觉得,恩,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好。


郑允浩的觉其实并没有睡多久,就在金在中天人交战,想要偷偷把郑允浩的脑袋拨到自己的肩膀上的时候,突兀的信号枪响把他吓得立刻缩到一边,双手摆正,做出一副我什么都没干的样子,边上的男人在信号枪响的同时就睁开了眼睛,也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感叹的开口道:
“陆战队全部淘汰了。”
果然十多分钟后,林子里先后走出几个垂头丧气的人,随即是几个朱雀的女兵,金在中粗略的算了算,然后震惊的发现,现在丛林里只剩下野狼的四人,康达和沈昌珉,以及朱雀硕果仅存的队长林可。
“零点三十六分。”
金在中对着手表喃喃自语,单手紧紧的握拳,距离一点还有二十四分钟,一定要坚持住!
丛林里已经很少再有枪声响起,被淘汰的人全都聚在了入口处,沉默的注视着里面,等待着下一个出来的人会是谁,或者,还会不会有人出来。
二十分钟。
十五分钟。
十分钟。
五分钟。
……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31 19:20:00 +0800 CST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片寂静中,秒针滴答滴答的走着,最后“卡塔”一声和时针分钟重合。
一点!
宣告结束的信号枪被郑允浩亲手打响,陆战队和朱雀长长的叹息,退到了一边,祁琛和刘拓喜极而涕的抱在一起欢呼。
赢了!
赢了!
他们付出了折损三人的代价,淘汰了陆战队十五人,朱雀六人,剩余的两人在暗鬼的截杀下,阻止了最后一人的逃脱。
胜!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绝对性的胜利,他们每个人都付出了代价,金在中心里明白,可是看着脱了上衣满场的跑圈的祁琛和偷偷抹眼泪的刘拓,自己的鼻子也忍不住的发酸,手指擦了擦眼角,扯出一抹感动的微笑。
陆战队的各个垂头丧气,估计会去要挨训,倒是朱雀的女孩子们全都涌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表示恭喜,然后又趁机敲诈金在中要他请吃饭,新上任没多久的金队长腼腆的笑着一一答应,祁琛打一边杀进来,逮着人就抱,女孩子们尖叫一片,然后磨刀霍霍向老祁。
“不能打脸啊!”
“也不能拽裤子啊,啊啊啊啊!”
……
金在中站在原地几乎笑岔了气,脸上有热热的液体落下,他想要伸手去擦,却有人比他更快,郑允浩粗糙的手指揩过他的下巴,小金少校隔着泪珠子朦胧的抬头,他的队长正赞赏的看着他,笑容真挚。
“队长。”
郑允浩伸手把他拉进怀里,一个结实有力的拥抱后,是他在耳边低沉的男声:“干得漂亮!”
金在中抽了抽鼻子,郑允浩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撞击着他的胸膛,耳畔是祁琛一声接一声的嚎叫,以及刘拓的笑声。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
其实人好像就是这样,因为唾手可得,所以从不珍惜,反而是心向往之的,就算千难万险,却从不曾放弃。
那些属于我们生命里难能可贵的东西,从来没有捷径,势必要付出过辛苦和努力,流过汗,滴过血,痛过,折磨过,才会发现……
看吧,那些东西,在发光呀。
兄弟们,看见了吗?
我们赢了!
丛林外闹腾了半个多小时,蓬头垢面的林可才在韩睿的搀扶下走出来,祁琛那时候还没来得及收敛脸上喜悦而嘚瑟的表情,于是被自己的准女友一脚踹在了屁股上,趴地上吃了一嘴泥巴。
众人哄堂大笑。
十五分钟后,张文远夹着个被遗忘的陆战队员慢悠悠的晃出来,金俊秀跟在他的身后,看起来也有点狼狈。
其他两队的人都齐了,于是金在中有点着急,站在密林前不断地张望,盘算着沈昌珉和康达怎么还没出来,祁琛和刘拓也走过来一起等着,三个人巴望了半天没见到自家队友,却看见朴有天从里面飞奔而出,直接越过他们,风一样的冲出去,停在郑允浩面前,脸色有点难看的道:
“老大。”
“怎么了?”
“沈昌珉那里……出问题了。”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31 19:21:00 +0800 CST  
Chapter forty—three——表白
人生某些时候发生的事情往往真的叫人意想不到。
比如说,他们来的时候全员跃跃欲试,洋溢着一种“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壮士情怀的气息,而现在,同样的一架直升机里,同样的一拨人,可是气氛却全然不同。
胜利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金在中甚至还没来得及凑齐其他人好好的庆祝一下,情况便急转直下,朴有天说了半截的话让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是等着医疗队跟着朴有天进山,把人带出来的时候,事情的发展似乎就更加叫人揪心了。
沈昌珉扭伤了胳膊,不过问题却并不严重,真正严重的是康达,大腿动脉遭锐器割伤,好在他们平时受过相关训练,在最短的时间内进行了包扎止血,在医疗队把他带出来的时候,虽然失血过多,但是并无生命危险,在进行过处理后,朱雀和陆战队各自返回,郑允浩黑着一张脸带他们登机。
全员静默。
短途的飞行里,金俊秀和大张负责照顾还在昏迷的康达,郑允浩上飞机开始,就再也没有投过一个眼风过来,只和朴有天坐在角落里窃窃私语,气氛愈发的凝重,倒是韩睿过来不咸不淡的安慰了几句,表明这场演习圆满结束,回去后放三天大假,大家可以好好歇歇云云。
要是搁在以前,大家大概都要欢呼雀跃起来,可是现在,哪里还有这份心情,金在中转头看了一眼几乎隐在黑暗中的郑允浩,心中莫名的不安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一直抱着膝盖坐在他边上默不作声的沈昌珉。
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逃避不得的,那么就只能面对,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有不努力的人。
这是金在中做人的原则。
沈昌珉的胳膊是滚下山包的时候摔得,轻微骨裂,不过好在不是什么大问题,简单地打了绷带后就给丢了上来,他们这些人刀里来火里去,早就习惯了“轻伤不下火线”的道理,只不过,伤的不重,可是他的脸色一直却很差,金在中担心的扭开一瓶水,递给沈昌珉,见他喝了两口,才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康达怎么会受伤?最后不是没剩几个人了吗?”
沈昌珉小口小口的喝水,丛林中一天两夜的奔袭,没有来得及合眼不说,连水都没捞到喝几口,他润了润干裂的嘴唇,细小的刺痛让混沌的神智清醒了不少,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沈少校闭上眼睛,睫毛颤抖,许久才小声的开口,声音嘶哑:
“哥,你说的没错。”
“恩?”
“我们都是猎物,”沈昌珉靠在机舱壁上,身体很疲惫,精神却依旧高度紧绷,康达那条被血染透了的裤子在他的眼前一遍遍的闪现,像是被放慢了的镜头,演习最后的几个小时如今回想起来如同镜花水月,竟带着不真实的幻觉,他抬手遮住眼睛,鼻腔的热气喷到指尖,许久才颓然道,“他们掌握了每个人的弱点……不,应该是最薄弱的地方,甚至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然后一针见血。”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金在中听得心急,他不知道郑允浩对这次的事情会怎么处理。
处分?
查看?
淘汰?
……
金在中觉得自己现在一脑门子官司,一团乱麻,他不受控制的抬眼去看郑允浩,复而收回视线。
猜不透,想不到,摸不准。
小金少校狠狠的揉脸,心中五味交杂,在他刚刚觉得自己开始了解郑允浩的时候,却一下子又陷入了这样的情况,像是走在一团迷雾中,不论是回首,还是先前,都泛着无能无力的虚空感。
“……我真的以为是你,那时候距离收到你淘汰的暗号没多久,我估摸着出事了,就立刻赶了过去,没想到这是他们布置好的,也没想到康师傅他……”
其实这是个并不复杂的局。
沈昌珉说的支离破碎,但是金在中却很快就捋出了主线,和其他三人的测试不同,沈昌珉和康达的测试是有关联性的,金在中不知道郑允浩是怎么事先计算好他会把这两个人安排在一起,又或者不管他会不会把康达和沈昌珉安排在一起,这个计划都是被严格执行,总之,那个多智近似妖的男人成功了,康达和沈昌珉被安排在了一起,这两个人前者从参加选拔以来就是个没出过什么问题的三好学生,不上不下,既不会像自己那样出挑,也不会像那些被淘汰的那些人那样不堪一击,唯一暴露出来的就是过多的依赖队友,其实这在普通的作战部队并不需要做什么调整,这样的人虽然不适合做队长,但是却是做队员的最好人选,服从,听令,不质疑,坚决贯彻执行,这是非常好的品质。
可是,在野狼不一样。
在某种程度上过分依赖队友和缺乏主见只有一线之隔,这很危险,野狼作为特殊行动部队,不管是团队作战和单独作战都必须练到的炉火纯青,否则一旦在战场上遇到分散单独作战,自行做决定的情况,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从一开始,朴有天才会不断的追击沈昌珉和康达,以猫捉耗子的形式,试图分开两人,只不过金在中那时候却正好歪打正着,下令让两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分开,于是针对康达的方案还没有完全展开,就轮到了沈昌珉。
作为和沈昌珉一起长大的发小来说,金在中扪心自问,从来没有发现沈昌珉的身上有什么严重的问题,沈昌珉不较真,也不认死理,他是那种随便丢在任何地方,都能保持着自己的本质活下去,并且活得很好的那类人,而且不仅如此,他也不像刘拓那样,因为自己的家世,或者是学识,或是其他什么东西,而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不但面子上不表现出来,骨子里也并不会傲气不可当,这小子虽然有时候牙尖嘴利,毒舌不饶人,但是却从来不会从心底看不起任何人,哪怕对方只是个小乞丐。
可是,偏偏是郑允浩。
这个锐利的男人在短短的半年多的接触里,敏锐的抓住了沈昌珉最薄弱的地方,这一点甚至连沈昌珉自己都没有发现——关于金在中。
是的,没错,关于他。
吃饭的时候会抢最好的给自己,模拟演习的时候不但操心其他的,还跑来操心自己,出操的时候占自己身边的位置,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的打架吵架都一定第一时间站在自己这边,不问原因,甚至不问对错……
其实这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并不算什么,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死党,关系要比其他人好这是自然的事情,可是郑允浩却透过了现象,直击本质,这个男人把他们全都当做了洋葱,一层一层的拨开,去掉那些流于表面,看起来璀璨,流光溢彩的东西,只留下最本质的东西。
最后剩下的东西,呛鼻流泪,但是却比什么都真实。
于是郑允浩和朴有天等人针对沈昌珉的测试很简单,在他和郑允浩意外淘汰对方后,朴有天将计就计,在和带来的电子通讯营联系过后,给沈昌珉的双流耳机做了单程的程序改动,导致沈昌珉和康达在最后追击林可的过程中,收到了“金在中”传来的模糊信息,那时候他们前有目标林可,后有追踪的朴有天,正是腹背受敌的时刻,但是虚假的消息传递过来的时候,沈昌珉却几乎没有犹豫,他把缴获来的最好的一杆枪和子弹留给康达,然后二话不说,,甚至没来得及考虑把康达留下的后果,不顾一切的去寻找金在中。
“你上次就在那里出的事儿,我在医院守了你一天……”下飞机前,沈昌珉在长久的沉默后,低沉的开口,情绪低落,“这次救援队只有一架直升机,又没有发信号弹,我担心你在淘汰后离开丛林时出了事情……我真的没考虑那么多,我也没想到康师傅和我的测试是嵌套的,他向来不敢自己下决断,会逃跑的时候伤了腿,哥,我不是有心,我不是有心的,我没有判断那个信息,其实我应该听得出来的……”
“我知道,我知道,”金在中拍着沈昌珉的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只是在这个时候一切都是苍白无力的,虽然那时候作为队长的他已经淘汰,他们的一切决定都靠自己,但是很显然,沈昌珉的误判切合了郑允浩对于他的判断,“昌珉,没事的,没事的。”
金在中这样安抚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可是心中却隐约有些不安。
郑允浩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除了他以外,刘拓,祁琛,康达,沈昌珉或多或少都出现了问题,郑允浩会怎么做?
这是一场最后的判决,每个人都惴惴不安。


只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演习结束后的三天假期过的平静无波,甚至教官组的五个人一个都没有亮相,康达回来后就被送去了基地的医院休养,沈昌珉意志消沉,每天蹲在宿舍里看书睡觉,几乎是一言不发,祁琛和刘拓情绪也不高,于是金在中除了每日去看看康达外,还要负责开导其他三个人,从这只是一场测试,只会作为参考一直说到郑允浩总不会把他们全都踢出去,一个都不留,可是效果显然并不好,刘拓甚至已经开始未雨绸缪的打包行李,整个宿舍都弥漫着一种暴风雨前的沉闷。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31 20:34:00 +0800 CST  
简直要疯了!
金在中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爬到天台上透气,夏暮秋初,天气渐渐凉快下来,基地地处偏僻,少有污染,夜晚的天空格外的悠远,黑色中透着淡淡的蓝,深沉而稳重的颜色,一弯新月皎皎,星星倒是很稀疏。
少校仰头长久的看着,直看到脖子酸痛,才松开撑着的手,“砰”的一声倒在水泥石台上,钝钝的闷响,但是却没有多疼。
看吧,果然结实了不少。
金在中眯着眼睛笑,意味不明,再过几天就是他来风雷基地第六个月,半年的时间一晃而过,风过无痕,那些曾经受过的非人的折磨,那些他曾经以为会记忆深刻的痛苦历程反而最快的时光磨去,像是水面的涟漪,这段历程留给他的是变黑的皮肤,结实的身体,坚强的意志,以及……满脑子的郑允浩。
郑允浩。
郑允浩。
郑允浩。
“郑允浩,我还能怎么办?”
金在中双手交叠垫在脑后,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对着天空喃喃自语,这三天的假期里,他确实动过去找郑允浩的念头,只是纠结再三过去的时候,却得到了郑队长事假外出的通知,问了老队员,才知道似乎是他的未婚妻到了临近的城市,约他去见面。
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
恩,好像笑的挺欢畅的,就和那些老队员一样,和他们寒喧着,甚至合谋在队长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把那个千杯不倒的家伙灌醉,让他没办法洞房花烛,所有人都嘻嘻哈哈,他也跟着一起,像是一个毫无芥蒂的局外人。
其实可不就是局外人吗?
他是新郎,他是宾客。
他说着谢谢光临,他说着祝你幸福。
有人携如花美眷,有人强装笑语欢颜。
然后,再无交集。
金在中这么想着,突然想笑,笑着笑着就鼻头酸酸的,于是拿手捏了捏,觉得自己最近心理防线越来越脆弱,因为郑允浩,他觉得自己变得都开始不像自己的了。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像昌珉说的那样,忘掉吗?
忘得掉吗?
所谓忘记,其实是死心,你看啊,“忘”字拆开便是亡心。
只有心死,才能解脱。
——“野狼”不死,忠诚不灭。
他不想死,所以,也忘不掉。
高高的天台上,小少校翻身坐起,冲着地面恶狠狠的道:“郑允浩,真希望有朝一日,你也可以尝尝滋味。”
至于后来小金少校如何一语成谶,那都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虽然这样恶狠狠的对着夜风放狠话有点怂,但是小金少校还是觉得出了一口恶气,于是又扑通一声倒回去,拍了拍脑门,继续想最开始思考的问题。
明天就是演习结束的第五天,连康达都已经基本恢复了,可是郑允浩却依旧还没有做任何决断,甚至连平时最爱出来溜达的朴有天都一连几天没有露面,老队员们各个都是老油子,一问三不知,打哈哈的本领一流。
“唉……”
金在中觉得他像是在看一场漫长的电影,记不住开头,想不起中途,却只等到了一个开放式的结局,大屏幕上鸣谢着所有的演员,全剧终三个大字摆在那里,电影院里循环播放着主题曲,曲终人散,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他坐在那里,反复的思考。
不对啊!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圆满的结局,可是他却觉得这还少了一个交代。
这个世界一切都有因便有果。
金在中和衣而睡之前,迷迷糊糊的想:
对!
有因有果,有头有尾,明儿一定要去堵一个人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个伟大的志向并没有来得及实现,金在中第二天一早才回到宿舍,刷了牙准备去食堂的时候,集合号就吹响了。
三短一长。
紧急集合!
于是不管当时在干嘛,两分钟后,包括跑步还有点不利索的康达都准时到了操场集合,消失好几天的教官组也全员到齐,只是这次却什么任务都没有布置,甚至连话都没说一句,就像赶羊一样把他们都给轰上了早就停在一边的大客车,然后干脆利落的关门,车子疾驰而去,驶出了基地的大门后,朝一条偏僻的小路上驶去。
“咱们这是去哪儿啊?”祁琛心里藏不住事儿,坐了一会,终于忍不住趴在椅背上拍金在中,“不会就着就把咱送走了吧?”
“不会,”金在中摇头,这不是郑允浩的作风,如果他想叫他们这些人走,那么久一定会给你一个理由,让你口服心服的滚蛋,“但是,我也不知道去哪儿。”
“俺有点心慌。”
祁琛摸着胸口做回去,金在中这次没有安抚他,因为车窗外的风景越来越荒凉,树木惨败,房屋倒塌,像是穿越回了六七十年代一样,叫人看着忐忑不安。
车子开了四十多分钟,就在金在中等人快要在这份恐怖的安静中抓狂的时候,客车在一个破旧的铁门前停了下来,全员下车整队,明明休息了几天但是看起来却憔悴了不少的朴有天直到此时才露出笑脸,反手指了指后面,然后很是兴奋的道:
“嘿,小子们,欢迎来到俘虏集中营!”
全体寂静无声。
他们这下子终于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
——反俘虏训练!
和过去作战的人海战术不用,近现代的战争更趋于高科技,人数少的竞争,所以,在未来的战争中,一套严苛的训练和保障措施是非常必要的,而这其中就包括“反俘虏训练”,这项训练可以有效地减少士兵被俘后的伤亡比率,以及可以帮助他们在极度痛苦的环境下保守秘密,怎么在严刑逼供下保留秘密,做假口供,怎么克服那些惨无人道的逼供,虐待。
这种训练模式一开始源于美国,用于对于特殊兵种的训练,后来在各国普及,一般的部队会有理论学习和模拟俘虏两个项目,而在野狼,前两者都在一开始的训练日程中涉及到,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也是最可怕的考验是第三项:实战演练。
而实战演练的地点就是这里。
俘虏集中营!
这里是风雷基地所有人的噩梦,有一次聊天的时候,老队员们曾经聊到过这里,那些铮铮铁骨,宁可站着死,也不会跪着生,打断了腿,也会爬回祖国的钢铁般的汉子提到这里的时候,都一致的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表示宁可去沙漠里潜伏五天,也在也不愿意靠近这里的大门。
据说,这里是每个风雷基地的兵要经历的地方,在这个地方,有很多人最后精神崩溃,做了心理辅导后,还差点进了医院,就连当时被称为百年才出一个的郑允浩也差点因为一个事故交代在里面,所以在风雷,最有威慑力的话不是我开除你,而是信不信我送你去集中营。
金在中跟着带队的朴有天往里面走,心里直打鼓,想到下车时,那个开车的老兵饱含同情的眼神,突然觉得好像明白了那其中的深意。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31 20:35:00 +0800 CST  
“对了,有些东西忘记提前跟你们说了,不过现在说也不晚,”在进门前,朴有天突然一锤手心,虽然他说自己很哀痛,但是金在中怎么看都觉得他是兴高采烈的,这人指了指不远处的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道,“第一,在这里,没有军人,只有俘虏,你们不再有名字,只有代号,受不了的可以现在退出,否则你们后面要遭受的东西……啧啧啧,俘虏集中营是允许身体的直接伤害和侮辱性的惩罚的,你们最好快点清醒,第二,这是你们在这里的主教官JOE,美国来的,主修伤害心理学,不过我猜他应该是主修变态心理学。”
“嗨,朴,你又说我坏话,小心我告诉你们队长。”
高大的金发男人说了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字正腔圆的很是违和,朴有天很高兴的上去和他击掌,然后搓搓手道:“我们队长不想看见你,所以一下车就去宿舍了,我呢……虽然一看到你就想到上次恐怖的训练,但是这次带着别人来受苦,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朴有天用了“恐怖”这个词,金在中感觉到边上的康达打了个寒颤,于是伸手去捏他的肩膀,本来还想要安慰几句,但是,很快就已经进入状况的反俘虏训练让他们再也没有时间开口。
“那JOE,这就交给你了,我要去透口气,同样的场景再也不想看第二次。”
朴有天落荒而逃,JOE哈哈大笑,然后转头没有任何废话的直接道:
“现在,脱掉衣服……对,全部,只留下内裤,然后从这里爬过去,像狗那样爬……”JOE的语气很顽劣,他的手指的地方是一条泥泞的路,那上面散落了不少用品,有的沾了灰的馒头,有盆子,也有牙刷和牙膏,甚至还有一套装好了的衣服,众人疑惑不解,JOE继续开口,“你们爬过去的时候,可以把这些东西叼起来……对,叼,狗怎么叼东西见过吗?就那样做,当然,你们也可以不做,但是我要提前告诉你们,你们的宿舍里面什么都没有,如果这里你什么都没拿,那么就以为你们后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说话,他们都上过理论课程,但是人类就是这样,语言的力量永远是薄弱的,只有当这些东西真正的摆在面前的时候,他们才会明白。
“凭什么!”祁琛梗着脖子,他性子直,就算在风雷基地都是不低头的主儿,可是在这里……
金在中察觉不好,想要阻止,却晚了一步,JOE冷笑一声,拍了拍手,边上就扑出两个罩着黑色面罩,只露出脸的人,上前来扭起他的肩膀,干脆利落的驾到了一边,JOE看起来很满意,压根不理拼命挣扎的祁琛,直截了当道:“老地方,让他了解一下怎么叫做集中营。”
祁琛被带走,康达吓白了一张脸,金在中鼓起勇气迈出一步问道:“教官……”
“nonono,我不是你们的教官,教官这种东西嘛,要对你们的生命负责,我们可不用,”他不怀好意的笑,“你可以叫我JOE,这位年轻的……哦,竟然是个少校,你有什么事儿?”
越是和颜悦色,就越是叫人毛骨悚然。
金在中后退半步,沈昌珉悄悄地挪了一点,在后面抓住他的手,热度慢慢的涌上来,金在中深吸一口气道:“他会被带去哪里?”
“这个嘛……当然是好地方,你要是想去,也可以去看看,保证你终身难忘。”
金在中闭上嘴,JOE见状哈哈大笑道:“不想去?那就给我爬过去,耽误了时间,我的刀和鞭子可是不饶人的。”
“等什么呢?开始吧?”
JOE的笑声猖狂。
金在中抿着唇,开始脱衣服,很缓慢的解开扣子,一个一个。
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绝,这是他们必须要经历的东西。
沈昌珉和康达见状也开始脱外套,只有刘拓站着不动,他是书香门第出身,最是骄傲,像是从不曾弯腰的松柏,神色愤怒的注视着JOE,后者见状很有兴趣的走过来绕了几圈,笑道:“呦,硬骨头。”
刘拓别过头,一言不发。
JOE见状,更加高兴,啧啧啧的摇头道:“那看来只能我帮你了。”
“刘拓!”金在中察觉这语气不对,转头就要扑过去,却被同样的黑衣人一脚踹到在地,三四个黑衣人冲到刘拓的身边,刀逼喉管,三下五除二的就扒了他的衣服,这里的训练人员似乎都是外国人,人高马大,力量傲人,即使训练到他们这个程度,却也没有办法以一敌四,刘拓被扒的只剩内裤,眼睛充血,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诶,有个性,我喜欢!”
JOE阴沉一笑,从腰间拔出匕首,刀光一闪,那锋利的刀尖顺着他的小腹切下,将内裤的腰带划成两段,边上的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刘拓这下子几乎疯狂,挣扎着要拼命,JOE却在他的胳膊上擦了擦刀冷笑道:“你再动,我不确定下一刀切得是哪里……行了,孩子们,让这位中国军人见识见识咱们这里的手段,别给我丢脸。”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31 20:35:00 +0800 CST  
金在中等人不明所以,但是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同伴被带走,于是纷纷反抗,却被一拥而上的黑衣人压制,康达的胳膊上挨了一刀,沈昌珉的膝盖蹭在沙石地上,血肉模糊,而金在中被踩着后背,整个人都被按在地上,几乎不能呼吸。
“想救他?”JOE拿刀拍跪在地上的沈昌珉的脸,“啧啧啧,真天真。”
五分钟后,不远处传来刘拓的惨叫声,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他全身赤裸的被呆在木架子上,双腿被绑在一起,双手被反绞在身后,整个人直直的绷着,底下是不知道深浅的池塘,两个黑衣人站在木架子的边缘,把刘拓放下去,肩膀以下全部侵入水里,过一会拉上来,然后再放下去,循环往复。
水中濒临死亡的窒息感觉。
金在中不寒而栗,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他不能激怒JOE,那样救不了刘拓,反而会害了他。
这是战俘集中营最拿手的一招——人格侮辱。
作为军人,他们受到的最多的教育就是流血流汗不流泪,宁死绝不低头的自尊,他们拥有的是中国军人的骄傲,可是在这里,真实的模拟会侮辱他们的人格,践踏他们的自尊,辱骂,折磨,伤害,每一样都旨在将他们全盘击溃。
精神炼狱!
这里就是真实的人间地狱!
那么,来吧!
金在中拨开黑衣人的脚,慢慢地爬起来,手脚并用的爬着,耳边是JOE和黑衣人的笑声,他爬的很慢,嘴唇被牙齿咬的出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膝盖和接触地面的疼痛让他清醒,无比的清醒。
不能认输!
不会认输!
不可以认输!
他一遍遍的在心里重复,沈昌珉和康达很快从后面赶上来,阳光似火,三个人并肩,慢慢的爬过这条屈辱的路。
不远处的宿舍楼上,郑允浩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转身往床边走,朴有天恰好在此时进门,见状过去拿起望远镜看了几眼道:“怎么不看了?不忍心?”
“没什么。”
“操,JOE越来越他妈的变态了,刘拓那是怎么回事儿?康达挨刀了?”朴有天一惊一乍,看了几眼道,“你真别说,我看着都不忍心。”
“可是,他们必须挺过来。”
“是啊,我们也必须挺过来。”
反俘虏训练练得是新丁,却也是他们,新丁们受的是身体的折磨,他们被折磨的却是心灵,需要多强的决心,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队友,看着自己带的兵被折磨得死去活来,这也是他们的必修课。
“卧槽,金在中这腿被踩的……嘶,我看着都疼。”
朴有天咋咋呼呼地,话还没说完,望远镜却被人劈手夺下,郑允浩神色凝重的看了一会,然后突然把望远镜丢给朴有天,语气中压抑着怒气道:“拿走,你看着,我要睡一会。”
副队长莫名其妙,拿着望远镜站了好一会,才喃喃自语道:“老大,你好像有点奇怪。”
回应朴有天的是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反俘虏训练一共五天。
金在中后来很多次想,这可能是他一辈子最可怕也是最难挨的五天。
他们的宿舍不是房子,而是临时搭起来的棚子,不能遮雨,更不能遮光,里面只有散发着霉味的稻草以及到处乱爬的老鼠,一日三餐按时供应的,但是是被装在一个巨大的盆里,里面乱七八糟的伴着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烂菜叶子和散发着奇怪味道的米饭,他们没有碗,更没有筷子,只能用手抓着吃。
入住的第一晚,刘拓发了高烧,祁琛还没有被放回来,而JOE却命人投了毒气瓦斯,不同于催泪弹,那是真正会让人窒息死亡的气体,他护着刘拓想要多出去,却被套了头的黑衣人全部抓了起来,关进了刑囚室。
那个漫长的夜晚,他们被鞭打,电击,按头入水,甚至是捆绑在高高的架子上,用刀威胁,以JOE为首的黑衣人逼问他们的姓名,职务,部队番号,执行任务的细节,一遍一遍的,反复的折磨。
康达腿上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因为折磨,而被再次撕裂,沈昌珉扑过去护住他,却被踹在了肋骨上,当场吐血,刘拓神志不清,却死死的咬着牙,什么都不肯说,而他自己,因为最清醒,一直在狡辩,而挨了好几顿鞭子。
下半夜的时候,所有人都伤痕累累,审讯的人员终于累了,于是把他们丢回了简陋的姑且成为宿舍的地方,祁琛也被放了回来,已经濒临崩溃,但是不论谁问,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不断的发抖,神情萎靡。
他们在集中营的第一个晚上,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几乎全体崩溃。
第二天一早,治疗伤口的药膏被送了进来,众人堪堪料理好自己,就又被拖出去训练,负重越野,武装泅渡……这些看似和基地一模一样的训练却带了格外的侮辱性,挨打,辱骂,甚至被泼粪,这些都成了最普遍的手段。
他们没有地方洗澡,甚至在逼供的时候被丢进满是蛇蝎的房间里,又或者被关进24小时照明的密室里,用明晃晃的灯光刺他们的眼睛……
金在中以前看过很多反俘虏训练,他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承受能力,可是到了这里才知道是小巫见大巫,每个人都崩溃过,被送去临时医院和心理辅导室,但是很快又会被踢出来,只要没有生命危险,那么折磨就会继续下去。
郑允浩几乎没有来过,只有一次,金在中被按在水里,他不肯说出自己的长官的姓名和代号,于是被折磨的几乎窒息,那时候郑允浩来了,金在中再被揪着头发的时候,看见了郑允浩的脸,和他眼中的不忍。
虽然那不忍一闪而过,可是他却突然觉得充满力量,于是他恶狠狠地回:“我什么都不知道,恶魔!”
“fuck!”
接下来是更加残忍的折磨,只是金在中却觉得没那么难熬,至少,他还在看着自己。
四天的时间几乎像是一个世纪,漫长的叫人发指,这里的一切的程序都是按照真正被俘虏的模式来的。
最后一天破天荒的没有一大早就被拖出去折磨,在睡了五天以来的第一个好觉后,金在中等人在睡梦中被五花大绑,脑袋上套着黑色的布袋子拖拽着离开暂时的居所,他在路上仔细的分辨过所经过的地方和勉强能够捕捉到的声音,但是毫无疑问的是,最后依旧一无所获。
集中营里所有的对话都是采用的外语,毫不留情的反剪着他的双手拖拽着他和在前面引路的男人用的甚至是一种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
法语?
德语?
西班牙语?
金在中飞快的思考着,试图在下一项折磨前搞清楚会发生点什么,然而身边嘈杂的环境逐渐被安静取代,似乎似进了一栋楼?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31 20:36:00 +0800 CST  
少校仔细的辨认。
有人推开门,他被粗鲁的推倒在地,有人踩在他的背上,很不客气的摘掉黑色的布袋,在黑暗中太久的眼睛一时间不能适应,金在中的眼睛酸疼,好半天才分辨出自己所在的环境。
一间不大的屋子。
有几个白大褂,很陌生的面孔,屋子没有窗户,甚至连气窗都没有,把他带过来的两个高大的外国人已经关上了门,但是并没有走开,应该是守在门口。
很显然,他无路可逃。
金在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接受现在这样的境况,并且尽快搞清楚所面临的危险。
没有人搭理他,屋子里只有一张椅子,椅子上有特制脚铐和手铐,边上的桌子上只有一盒子东西,金在中虚着眼睛去看,等到看清那上面摆着的闪着寒光的东西的时候,汗水立刻湿透了脊背。
是针!
大大小小,粗细不一的针,边上有几瓶小小的瓶子,上面简单的贴了标签:
——TS。
Truth Seru。
吐真剂!
在目前国际上,对待俘虏,并且进行审讯的时候最常使用的针剂主要是吐真剂,成分是硫喷妥钠,这种药剂在注视后会使人进入一种镇静状态,削弱大脑活性,虽然国际上曾经明令禁止使用这种针剂,但是却也没有针对其的明文规定,钻空子是各个国家都会做的事情。
金在中等人都接受过这方面的学习,对于疼痛的忍耐和在吐真剂的情况下进行抵抗,是他们必须要学习的项目,而现在,等待他们的是书本中真实的东西。
似乎是准备就绪了。
白大褂歪了歪头,站在房间角落里戴着面罩的男人走过来拎着金在中的领子把他按在椅子上,手指上就被夹了不少夹子,冰凉凉的,一大堆线被插在了边上的机器上,金在中正想歪头看,却突然感觉一阵电流突然窜过手指,所有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那种触电的感觉,像是有人在用无数根针刺穿他的身体,心脏疼痛的就在一起,他忍不住的缩起脖子,不断的颤抖。
“your name?”
电椅的刺激是贯通全身的,被电流击中的感觉先是麻,然后是疼,金在中死咬着嘴唇,对于对方的问话充耳不闻。
“good,”白大褂的外国男人表情很嘲讽的点点头,打了个响指,边上看起来像是助手的人耸耸肩把机器屏幕上的数字从“5”该到了“10”。
“tell me your name?”
外国人歪着头,金在中的手指颤抖,他隐约听见隔壁似乎是祁琛的声音,叫嚣着“tell 你奶奶个腿”,气急败坏的语气,他忍不住想笑,认真而坚定的开口:“no way。”
“go on。”
机器屏幕上的数字变成了15MA,金在中打了个寒颤,脸部抽搐的变形,整个人都在椅子上颤抖起来,他的手腕转动手铐上,肉体撞击发出闷闷的声音,助手似乎是有些看不下去,偏过头。
好像挺有良心的。
金在中觉得自己在这种时候竟然还有闲心关注人家,但是接下来像是被蚂蚁撕咬的千疮百孔的疼痛让他再也没办法集中精神的看下去。
“tell me your name,belonging to the troops,we well stop the electric chair。”
……
纯英文的问话,凶狠而残忍。
连深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金在中听着隔壁祁琛大骂操你祖宗的声音,勉强一字一字说的支离破碎:“不……可能。”
“ok。”
那外国人摊手,边上的助理伸手按下的停止键,金在中浑身一颤,猛地躺在椅子上,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头发湿漉漉的贴着皮肤,剧烈的喘息,余光瞟见有白色衣服的人敲掉玻璃的药瓶,针尖一闪被放了进去。
吐真剂。
一开始只是很小的剂量,金在中凭着意志力估计不超过1ML。
惨白日光灯下,他肌肉一僵,想要试图挣脱,但是电椅电击的后果是他提不起任何一丝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针头刺破皮肤,有冰凉的液体注入血管。
吐真剂中有微量的镇定剂的成分,虽然电击带来的疼痛太过于全面,但是在针剂奏效后,还是缓解了不许少,金在中咬着牙告诫自己要清醒,对于外界所有的询问全都充耳不闻,甚至闭上了眼睛。
问话很吵。
身体很痛。
金在中闭着眼睛放慢呼吸,思索接下来的对策,猝不及防的却听见门被人推开,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甚至听见朴有天很熟悉又欠揍的嗓音说“沈昌珉就交给我了”。
昌珉?
金在中豁然睁眼,有高大的带着面罩的男人闯入视线。
“郑……允浩。”
后者一惊,没想到金在中还认得出他,于是转头看了一眼机器上停留在“15”的数字,转头问外国大夫:“what problem he answered?”
很流利纯正的英文。
外国大夫摇头,表示一个都没有。
“I have to take over。”
“of course。”
外国人顺从的后退一步,郑允浩蹲下身,似乎是在打量,金在中眼皮掀开一条缝,和他对视,旋即又闭上,淡然无波的样子。
以不变应万年。
如果说郑允浩不来,那么他还有百分之十的机会从这鬼地方逃出去,但是现在,这个男人在这里,他就毫无胜算。
金在中的态度让郑允浩莫名的有些不豫,他伸手去调机器上的数字。
——35。
“thirty five?”
身后有人惊呼。
金在中的心猛地沉下去,从理论上说,人在触电后能够自主摆脱的最大电流并不大,直流在50M,交流仅10MA,而现在……
接下来所有的一切都来不及思考,金在中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铁质的手铐发出刺耳的摩,有疼痛像是原子弹一样在心里炸开。
无法形容!
金在中的肌肉痉挛,有人捏住了他的腮,防止他咬到舌头,有混合这血液的唾液不断的留出,眼前开始出现一片朦胧的黑暗。
“少校,你的名字,番号,年龄,执行的任务,只要告诉我,这种疼痛就都会过去。”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31 20:36:00 +0800 CST  
“不……知道……”
金在中努力张开眼睛,电流穿过身体让他的眼神有些涣散,他已经看不清郑允浩的脸,但是还是恶狠狠地对准某一个方向,努力的让自己咬字清晰一些。
“Truth Seru。”
“He has been injected with aneedle。”
“give me,2ML。”
外国大夫瞪大眼睛,像是不能消化一般,好半天才“oh my god”了一声,郑允浩转头看了他一眼,自己伸手拿过桌上的药瓶,细细的针管抽满了液体,明晃晃的,金在中像是用旧了的风箱一般,喘着粗气,却已经没有办法对焦到刺穿血脉的针尖上。
“transferred to forty。”
电流表的数字定格在四十,电流高强度的划过身体,金在中剧烈的颤抖,整个人都虚脱,嘴唇苍白的勉强开口道:
“我……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
双管齐下的后果是他基本已经没有办法正确的组织好一段语言,但是意志力却还不断地逼迫他重复这句话,郑允抿唇,伸手按下机器上的重复按钮。
“OH!”
房间里似乎有人惊呼!
金在中的大脑被疼痛占据,没有办法思考,她甚至不知道电流是在什么时候停止下来,他的呼吸依旧是急促的,只依稀分辨出郑允浩居高临下的问话:“告诉我,你是谁?”
“不……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
郑允浩眉心一皱,将手中剩余的液体全都注射进他的身体。
身后的外国人似乎是不忍心的样子,但是却没有开口,他在这里就职多年,见过太多人在这里来来回回,哪怕是郑允浩也曾经在这里经受过最可怕也是最不堪回首的折磨。
中国军人。
他默默地摇头,面上却全是敬佩。
剩下的吐真剂被注射后,金在中的呼吸终于彻底的缓慢下来,睫毛颤抖了一下,郑允浩见状知道吐真剂已经奏效,于是拿着文件夹,开口问道:“姓名。”
“金……在中。”
经受了多重折磨后的金在中开口回答问题,但是郑允浩才问了三个,他便又紧紧的闭上嘴,任凭谁说话,他都不开口。
“He should do to their psychologicalhint beforehand, you can get around these problems, first, from the perspectiveof the other。”
外国医生及时开口建议。
郑允浩想了想,突然开口道:“金在中,你有什么秘密吗?”
他本身是想问金天佑的事情,没想到年轻的少校表情变了变,突然开口,吐出几个字,郑允浩没有听清,于是把耳朵凑在他的嘴边,问道:“你说什么?”
“郑允浩,我的……咳咳,秘密。”
“恩?”
“我……爱你啊。”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31 20:36:00 +0800 CST  
===========总算贴到表白了===============================================
解释一下反俘虏训练。
这个训练是真实存在的,而且确实有集中营这种类似的地方。
我第一次看到这方面的报道是在听我爹说的,不过我爹这种大头兵肯定没进去过,后来看火凤凰里面也有这种片段,http://jingyan.baidu.com/article/2a1383284c96e3074a134f0a.html,所以就查过这方面资料,大家有兴趣的可以看一看。
http://bbs.tiexue.net/post2_6582183_1.html
http://tieba.baidu.com/p/17149312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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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31 20:40:00 +0800 CST  
Chapter forty—four——探爱(1)
“所以,你真的说了?”
“恩。”
“牛掰。”
基地的健身房的角落里,金在中盘腿坐在地上,表情纠结,沈昌珉脖子上挂着毛巾站在他对面,在得到肯定的应答后,立刻瞪大眼睛,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半响后才道:“那他什么反应?”
“我不知道。”
“你竟然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我犯得着现在来问你吗?还看你这种牛魔王的表情……”
金在中恶狠狠的伸腿踹沈昌珉的脚踝,转瞬间想起他在集中营挨得那下子,于是心下一软,中途又转了个弯,不痛不痒的踢了踢他的小腿,再次重复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本就没有说谎。
更没必要对沈昌珉说谎,这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哦,不,现在也许还多了一个郑允浩,金少校想到这一点就焦躁的抓头发,他没想过表白的,至少没有想过在那样的情况下突兀的表白。
暗恋这档子事儿很多时候更像一部没有什么情节的电视剧,枯燥而漫长,没有人愿意追着看,只有他自己,于是他一个人耗费数不清的时间去看,独自体味个中的酸甜苦辣,这是一种别人没办法知道的感觉,他为此心酸,同时又感受甜蜜,那种一颦一笑间,独属于他自己的甜蜜。
可是,如果有一天,这部剧毫无预兆的突然下档了,故事演到这里戛然而止,没有结局,于是曾经酝酿出的心情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就像现在的金在中,这场意外的表白来的太过于突然,没有任何的准备,所以给他带来的只有无尽的未知。
他不知道郑允浩是怎么想的。
那天的密室审讯在他最终脱力晕了过去的时候宣告结束,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早就准备好的病床上,氧气源源不断的通过面罩送进鼻腔,身上所有狼狈不堪的伤口都被清理包扎,病号服的味道透着柠檬味的清爽,虽然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叫嚣着疼痛,但是至少现在是重新活过来了。
只是那段凭借的坚强的意志挺过去的时间一旦过去,金在中就觉得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剩下眼珠子不断地转动着,仿佛是在寻找什么,病房里陪着他的是那个外国人,见他醒来立刻兴奋的直比划,哇啦哇啦的说了半天,总结下来就是一个意思:
——你们中国军人真是太厉害了!
外国佬的表情夸张,手舞足蹈,完全没有审讯时候的冷血无情,金在中被逗得想笑,可是一动就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疼,连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灼烧,于是只好乖乖的躺着,艰难的比着手势,嘴巴一张一合,水汽浮上氧气面罩的表面,外国大夫辨认了半晌,才恍然大悟道:“Your captain has left already。”
走了?
平缓的呼吸蓦地沉重了起来,过猛的动作让心脏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金在中合了合眼睛,才又缓慢的睁开,心下一片悲凉。
他这是……是不想面对自己吗?
金在中长长的叹息,他觉得累,五天的地狱一般的体验虽然让人精疲力竭,但是却不曾真正击倒他,可是现在,这场在他看来可能会旷日持久的暗恋像是被戳破了气球,一下子空了一大块,于是呼呼的冷风灌进来,心脏都开始发寒。
五天以来所有的疲惫不堪在这个时候潮水般的袭来,滕蔓一般柔却不可折的少校疲惫的合上眼睛,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床头那张写着优秀的成绩报告,以及脑海中一遍遍反复响起的短促话语,那是那个在被逼到绝望的境地里的最后的告白:
——我……爱你。
一字一句。
百转千回。
刻骨柔肠。
年轻的少校陷入无边的黑暗中,那是一个不安稳的梦,梦里他却执着的伸手想要抓住那个站在光明里的男人:
——那么,郑允浩,你爱我吗?
……
沈昌珉在跑步机上狂奔了一通,他们这些人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即使放了大假,如果不运动运动,就着实难过得很,典型的抖M,小沈少校一边在心中赞叹自己真实学识渊博,连SM领域的东西都知道,一边大汗淋漓的正要去淋浴房冲澡的时候,就看见金在中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蹲在原地,于是紧急刹车,启动倒车功能,又默默的退回来道:“还想呢啊?”
“恩,”金在中抬头,随手把自己的运动饮料递给沈昌珉,他今天本来说是来锻炼的,结果别说跑步,连路都没走多少,愁肠百结的少校先生叹了口气往后一靠道,“想不通啊,你说他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沈昌珉拿着毛巾胡乱的擦头发,水珠乱飞。
小金少校自顾自的继续道:“他会不会以为那是药物反应?”
“拜托,大哥,你打的是吐真剂,又不是春药,还药物反应。”
……
金在中被噎得说不出话,梗的直翻白眼,好半天才道:“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好听的?”沈昌珉耸肩,“你现在要是去告诉郑允浩其实你是女扮男装,可能这件事比较好收场。”
沈少校这下被泼了一脸水,结果这人还笑眯眯的道:“正好,我要去洗个澡。”
“我们可以say goodbye了。”
“恩,”沈昌珉点头,想了想,语气莫名的沉了沉,情绪低落下去道,“说不定哪天真的要再见了。”
金在中沉默下来。
他明白沈昌珉的意思,海市的演习至今为止也没有任何人给他们一个定论,众人从惴惴不安的议论到沉默,再到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可是又怎么会真的没有发生?
就像一颗被埋在土里的种子,总有一天会生根发芽,破土而出,可是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没有人知道。
“昌珉……”
“行了,哥,这事儿也不是咱们能决定的,你别想太多,”沈昌珉趿拉着拖鞋往淋浴房走,拖长了调子道,“慧极必伤啊,活的笨一点也好。”
脚步声拖拉的走远,金在中深呼吸,空气中有着潮湿的汗味,他没有开口。
慧极必伤。
他自认为还到不了这个境界,可是这句话后面还有四个字:
——情深不寿。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31 21:02:00 +0800 CST  
难道,太过于执着而沉迷的感情真的注定不会长久吗?


俘虏集中营正式结束后,出于对选训学员的身体和心理健康的考虑,全员半放假两天,所谓的半放假就是日常训练照常,但是其余的时间都可以自由支配,朴有天宣布这项福利的时候,每个人都如释重负的摆出一张笑脸,只有郑允浩就站在不远处,遗世而独立的样子,黑色的作训服套装,半截皮手套,膝盖上扣着同色的护膝,斜背着一把狙击枪,看起来似乎是要去打靶的样子,朴副队长全程说的眉飞色舞,连金俊秀那座冰山也有些融化的迹象,可是只有那个男人,一直面无表情。
不。
金在中在心中推翻自己的形容,不是面无表情,而是他根本看不见郑允浩的脸,那个人全程半侧着身子,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竟然连一道眼风都没有投过来。
一次都没有。
“老大,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朴有天伸手去捅咕郑允浩,金在中的心砰砰乱跳起来,心中不断的呐喊:
看过来啊!
看过来啊!
看我一眼……不,哪怕让我看一眼也好啊!
曾经骨子里都是骄傲的荣光的金少校觉得自己有点没出息,看啊,多没出息啊,他现在的梦想竟然已经卑微如斯,可是,偏偏是这么一个卑微的梦郑允浩也没有给他实现,他们的队长半张脸都隐没在光芒中,留下一个虚幻的轮廓,和冷冰冰的两个字:
“解散。”
郑允浩大步流星的走远,周身的气势扩张,冷硬的不像是去靶场,而是去战场,朴有天和韩睿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莫名其妙的意思。
这到底是谁招惹他了?
有同样的疑惑的还有金在中,郑允浩对他全盘无视的态度让他忐忑不安的同时却又出离的愤怒。
凭什么?
凭什么这样对他?
是,他爱郑允浩!
可是这有什么错,他没有干涉任何人的生活,没有朝任何人倾诉,他甚至从没有奢求占有郑允浩,他到底哪错了?
难道爱一个人有错吗?
金在中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可以面对大多数的情况,,哪怕是童年最世态炎凉的阴影,也没有让他的心里扭曲,他现在依旧根正苗红,为了祖国,为了这个曾经带走了他的父亲的祖国抛头颅洒热血,他被迫学会了是对于苦难的坦然接受。
这很好。
可是,现在面对郑允浩的全盘无视,这种巨大的落差叫他没办法在保持这种优良品质,金在中冲动的想要跟上去,结果被一边的沈昌珉拽住了袖子:
“哥,你疯了。”
金在中抿着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沈昌珉一看就知道是钻了牛角尖,于是压低声音道:“你可别跟着了,这要是搁我,突然一好兄弟跟我说喜欢我,那我估计能吓一跟头,他就算承受能力好,你也得给他点时间想想清楚啊。”
“是这样?”金在中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最后一根稻草,沈昌珉看的于心不忍,于是狠狠的点头道:
“那必须。”
……
其实沈昌珉这次猜对了,郑允浩确实是在考虑这件事儿,他不是没听见,也没有故意置之不理,更没有把这件事当做一次药物反应。
他很清楚的听见金在中说“我爱你”,因为听的太清楚,因为记忆太深刻,所以才会心乱如麻。
郑允浩心乱的时候都回去打靶,从军多年,枪是他最值得信任的朋友,每当遇到事情,他都会选择到靶场来打靶。
不是训练的点儿,靶场照旧没有什么人,郑允浩刷了卡进来,带好护目镜和耳机,提枪就打。
砰——
砰——
砰——
“三环。”
“脱靶。”
“脱靶。”
结果出乎意料。
这是郑允浩第一次打靶脱靶,也是第一次,他的心脱离了控制。
从俘虏集中营回来,他已经接连失眠了三四天,没法睡,不能睡,也不敢睡,因为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浮现金在中的脸,虚脱了的金少校嘴角带着笑容,很安稳很满足,那种笑竟然是超脱的,那样深刻的“我爱你”还来入梦,甚至,甚至有几次,他还惊悚的想到过那个爱笑的小鬼最终有一天离开了这里,离开了野狼,他潇洒的上车,然后摇下车窗,在升腾的烟雾中缓缓的开口,做最后的告别:
——再见。
——我爱你。
这种念头会在任何时刻突然闯进脑海中,打靶的时候,跑步的时候,训练的时候,甚至在路上走的好好的,就莫名其妙的想要回头,去找一找金在中的脸。
简直是魔怔了。
其实他从来没想过金在中会喜欢他,部队爱开这样的玩笑,但是真正做这样的事的人几乎是没有的,即使是科技飞速发展的今天,人的思维和想法依旧是落后于科技的,比起封建要好一些,但是绝对不会超越传统。
郑允浩觉得自己一直是最正统不过的人,他虽然现在还没有那么想要结婚的想法,但是对于未来的设想却依旧是摆在娶妻生子上,可是……如果阻止他结婚的人是金在中呢?
审讯那天问那个问题,他确实没有想太多,只是想试试金在中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经可以很好地面对自己父亲留下的阴影,可是……
命运的轮盘却让他们的人生在那一刻开始旋转。
郑允浩怎么也没办法忘记,冰冷的审讯室里,“我爱你”三个字夹杂着血沫子低喃出来,如炸雷爆响耳边,像是压抑了许久的力量突然苏醒,那个遭受了整整五天非人的折磨的小鬼疼到扭曲的脸孔扯出一抹奇异的微笑,安静而深情,那双已经有些浑噩的眼中蓦地闪着光,眼底有如释重负的喜悦,以及掩藏在其后的悲哀。
求而不得的悲与哀伤。
于是,郑允浩突然什么都听不见了,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胸口像是被重物狠狠的撞击,一下一下,心脏蓦地抽紧,滚烫和冰冷交替着侵染,他几乎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刻都停止跳动。
什么都不能想。
什么都听不见。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31 21:03:00 +0800 CST  
那三个字像是高速射出的子弹击中了胸口,刺穿血肉的痛感和撕裂的闷响夹杂着铺天盖地的不可置信的情绪,所有的感官在这一刻灰飞烟灭,化作漫天飞灰,郑允浩最终心口滚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长久的盯着金在中的脸,看他含着一抹释然的微笑,重重的朝后仰去。
他甚至在那时候都无知无觉,专注的目光直到外国医生呼天抢地的高呼护士的声音响起时,才回过神来。
暂时性休克!
情绪波动过大,药剂用量过高,五天来所有的并发症全都在这个时候如同汹涌的火山喷发,连同着他的秘密一起,在这里蒸腾起来,密室中的设备已经完全不够用,LEE急的一头大汗,只有郑允浩像是临危不乱的样子,把人一把抱起就往集中营的医院里冲。
别有事。
千万别有事。
你若是有个什么好歹,那么……谁来爱我……
郑允浩不知道自己在慌乱间都涌上来什么念头,他可以的回避,只把金在中当做普通的队员,但是等到这个普通的队员各项体征平稳,长长的睫毛颤抖的时候,他却害怕了,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落荒而逃,懦弱的不像他自己,而且这一逃就是好几天。
他骗不了自己,或许在很久之前,金在中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就不普通了。
一连脱靶三次,郑允浩心烦意乱的把枪丢在一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子想要抽,结果一捏却是个扁扁的空盒子,于是揉成一团丢在一边,心中更加烦躁,扒拉扒拉头发,一拳狠狠的捶在地上。
真是乱了套了。
金在中。
他。
还是这个世界。
这里是军营,这里是风雷基地,这里是野狼,在这里爱情已经是最脆弱的奢侈品,更何况,两个男人间的爱情。
其实风雷基地是个很宽容的地方,因为每个人都赌上的是生命,那种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过的孤注一掷让这里变的格外的宽容,因为没有办法补偿生命,所以格外的宽容,宽容不扣风纪扣,宽容不整理内务,宽容带手机,上网,甚至是不需要审核的自由恋爱。
可是,这里不包括这种。
他们穿着的是绿色的军装,流着的是赤红的血液,走到他们这个地步,人生早就和军队捆绑,他们的骨血里是涌动的热情和忠诚,生生不息,他们是太多人的保护神,所以容不得任何一步的行差踏错。
可是,如果脱下这身军装呢?
郑允浩靠在铁丝网上,如果不再是野狼的郑允浩,金在中也不再是军区首屈一指的高材生,那么他们是不是可以找一个地方过自己想要……
等等!
他在想什么?
郑允浩悚然一惊,当兵是他毕生所愿,即使当年再苦再累,他也没有一时一刻想过要放弃,离开这里的念头从没有出现过,而现在,因为金在中,他竟然浮现这样的念头。
疯了!
疯了!
真是疯了!
郑允浩爬起来拿过枪抬手就是一梭子弹,剧烈的爆响声的间隙,他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金在中似乎正在询问自己是否在靶场,他说话不急不慌,虽然不是特别爱笑,但是却与生俱来有一种亲切感,和值班的光板小兵也能聊上几句。
这是金在中的魅力。
脚步声逐渐接近,郑允浩闪身躲在了储物柜的后面,这里是一个视觉死角,金在中如果站定在门口,是不会看见他,但是他却可以清晰的看见金在中,于是他看见那个小鬼眼巴巴的扫了一圈,带着点紧张和期待,然后是失望,小脸挎着,很是委屈的样子,然后又慢吞吞的踱步出去。
郑允浩直到他的背影完全的消失,才拍拍身上的灰站出来,眼神晦涩难明,他说不上来自己对金在中的情绪。
没错,他不反感金在中的眼神,不反感他的靠近,甚至,不反感他的告白,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去逃避分析的人,他擅长把问题摆在眼前,然后一个个拨开,直插中心,这是在战场上养成的。
可是,这些不反感就能成为爱情吗?
不,这根本不够。
生命是一条长河,那其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对很多人来说,爱情可能是全部,但是对他们来说,要奋斗的,要努力的,要得到的东西太多,于是爱情就成了河里的一颗沙粒,“爱”这个字眼对他们来说太奢侈。
他现在理不清自己的感情,更何况,他们没有未来。
郑允浩永远是最精于算计的那一个。
于是他算来算去,从白天到黑夜,从日出到月明,最后还是颓然的发现:
——对不起,不会有未来。
他是野狼的队长,他是从千万人中培养出来的精英,他肩负着野狼的未来,心系着祖国的安定,从扎根这里开始,他就下定过决心,誓以毕生之力为中国的和平努力,所以,他没想过离开。
可是金在中呢?
撇开他自身能力不谈,就算他自己不愿意说,但是事实摆在那里,金在中有着极好的家世背景,红三代,烈士家庭,金定国余威犹在,又有沈昌珉的从旁协助,野狼绝对不会是这小鬼的最终归宿。
金在中的光芒不应该被圈在这个地方,他的才华像是华丽的晚礼服的裙摆,外面的世界足够大,大的让那些奢华而珍贵的东西逶迤开来。
而他,总有一日会黯然退场。
这是一本没有办法写下去的书。
永无结局。
金在中太好,好的趋于完美,好的当他爱上自己的时候,他能做的却只是不知所措。
他不敢接受。
可是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就算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正式内心的想法:
被表白的惊慌失措后,那份呼之欲出的莫名的惊喜是怎么也藏也藏不住的。
这交错的情绪太荒谬,郑允浩焦躁的揉着头发,拿下护目镜,金在中已经走远了,外面的值班士兵正在换班,他想着想着,干脆又坐了回去,目光虚无的不知落在哪里,于是想着想着,突然很认真的考虑结婚这件事。
演习的前夕,他曾经接到的未婚妻的电话,恋爱了一年多的未婚妻打电话过来催婚,他说想要再等等,特种兵是最危险的兵种,他不想用婚姻绑住一个女孩子的后半生,而且很有可能那后半生也许根本没有他,于是两人在电话中争吵,最后不欢而散。
其实不是没想过结婚,只是想着再过几年,等有一天,那些小鬼都长成独当一面的大将,他就可以卸下队长的担子,像胡忠那样骄傲而寂寞的看着他们建功立业,那时候结婚,他才心安理得,不觉得辜负。
可是,现在……郑允浩突然想,自己要是早就结了婚,是不是就没有这些事儿了?
那小鬼的眼底就不会再有深刻的绝望,叫人心疼,而他也不用纠结焦躁失眠发疯到这个程度。
多好,皆大欢喜。
只可惜啊,一切都晚了一步。
从来没有应对过感情问题的郑允浩抹了抹脸,一直坐到夕阳西下,才站起来,活动活动麻了的腿,慢吞吞的往宿舍走,脑中乱七八糟的全是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一会是金在中还小,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人,一会又是如果他真的就卯死了自己,那又该怎么办?
脑子涨的像是要炸开,郑允浩猛地晃了晃头,结果余光一转就瞥见了往这边跑的韩睿和金俊秀,于是调整了下表情,抢先开口问道:“找我?”
“恩。”
“什么事儿?”
“关于选训学员的最后分配的命令下来了,胡头叫你决定,再给他报上去就行了。”
“他们人呢?”
“我已经叫他们到会议室等着了,”金俊秀插话,语气淡淡,但是见郑允浩脸色不好,于是多了几分关切问道,“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郑允浩一怔,摇头道:“没有……行了,别这么看着我,真没事儿,都去会议室吧,今儿总归要做个决定了。”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31 21:03:00 +0800 CST  
Chapter forty—five——探爱(2)
单训正式宣布结束的时候,正好赶上秋初的第一场雨。
狂风过境,暴雨瓢泼,几乎是顷刻间电闪雷鸣,本来正在训练场上做全套基本素质训练的新丁们立刻被浇成了落汤鸡,最惨的是靠边站的康小达同学,因为抽空娱乐大众表演了一把金鸡独立,结果被暴雨拍了个大马趴,在一边监督的大张立刻笑成了一朵花。
只不过,虽然大雨如注,但是训练没到时间,谁也没敢说走,一个个一边时不时的摸一把脸上的水,一边继续最后一项马步冲拳,风雷基地地处山区,这里不但温度比外面要低上几度,而且一旦起风,因为地势和环境的原因,感官和身体所受的冲击绝对要比平原地区来的猛烈的多。
金在中这会眼睛都睁不开,豆大的雨珠打在脸上,就算进野狼以来已经把自己练得皮实了不少,但是依旧还会觉得脸皮生疼,小金少校虚着眼睛,微微转脸想要缓一缓,结果就看见站在侧后方的沈昌珉在雨幕中嘴巴一张一合的念叨,虽然他读唇语的本事不如郑允浩那样出神入化,但是到底也是经过训练的,于是眯着眼睛辨别了半天才终于搞清楚,这小子跟他说的是:
“啊,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下吧!”
最近一直闷闷不乐的金少校被逗得扑哧一笑,呛了一鼻子水,咳嗽了几声后,舔舔嘴唇,同样用唇语回道:“省省吧,沈海燕。”
沈昌珉抿嘴一笑,转头继续训练。
金在中也转过头,短短的几分钟内,雨越下越大,接天连地,白茫茫的雨幕阻挡了视线前的一切,连停在不远处的越野车也看不见了。
看不见也好。
金在中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就算不下雨,郑允浩也都坐在车里,摇上玻璃,他甚至连个轮廓都看不见,更何况现在暴雨倾盆,也罢也罢,不过是徒增烦恼。
那日出乎意料的表白后,金在中已经在心里做了无数种设想,这本就是他擅长的东西,除了爱上郑允浩之外,他从没有打过无准备之仗,那不是他的风格,自认为严谨的小金少校考虑了很多后果,严重如开除,或者是狠狠的揍他一顿,叫他滚远点,亦或是冷漠的把这一切都当成训练中的事故,深度剖析后,分门别类的给他做心理分析……
诸如此类重重,他全都想过,可是最后却得到了一个最意想不到的:
郑允浩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训练照常,早晚课照常,出勤照常,甚至连得到的反馈报告上的评语都是中规中矩,一切正常,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在某些细微处对他躲闪的态度,金在中甚至要以为,那天在审讯室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这种感觉很不好。
金在中曾经觉得自己最擅长猜度人心,这是他打小的专长,父亲不在家的那些日子,他猜测母亲的喜怒哀乐,然后不动声色的逗她开心,后来……父母亲离世,爷爷威严沉默,幼小的他忍受着外人有色的目光,开始学会猜测爷爷的心思。
后来学了心理学,这种技能就更登峰造极,沈昌珉好几次被看穿了想法后很愤怒的表示这简直就是像他裸体在街上跑啊。
好吧,当然他没有真的裸体。
虽然这是被现实逼迫出来的本事,可是金在中却很少失手,直到这次败在了郑允浩这里,他不知道郑允浩到底在想些什么,捉摸不透,所以更加的坐立难安,他甚至希望郑允浩可以当面锣,对面鼓的和他开诚布公的谈一场,说什么都没有关系,哪怕直截了当的说他恶心,这都没有关系。
金在中想,真的没关系。
他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当初离开伊甸园的是亚当和夏娃,就注定了这个世界上男人和女人才是应该相爱的物种,这是约定俗成的东西,而恰恰好,人类是最墨守成规的种族,更何况郑允浩这样的男人,他随性动作的表面后有一颗严谨几乎苛刻的心,金在中从来没有指望他可以为自己改变些什么。
去扭转郑允浩的性取向?
别逗了,连他自己都搞不清自己现在该是个什么性取向,是因为在军营见不到其他人所以喜欢郑允浩,还是因为喜欢郑允浩所以已经没办法看见其他人,他在很多个睡不着的晚上,在心中反复的思考自己到底是因为郑允浩弯了,还是因为弯了才喜欢郑允浩,所以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别人。
他于是闷闷不乐,知情的沈昌珉和不知情的康达每天都卖力的逗他笑,连总是喜欢摆着一张学术的脸的刘拓都被祁琛押过来,扭扭捏捏的给他表演了一段秧歌,他们都对他好,金在中知道,可是,那毕竟不一样。
他拥有友情,可是同时,还渴求着爱情。
不是没想过就此作罢。
金在中偶尔也会想,或许是不该这样下去的,可是心上像是被上了锁,连手都张不开,于是抓不住,却也放不下。
于是他在漫天大雨中,朝着车子停下的方向挤出一抹微笑,在心里乐天派的安慰自己:
至少他现在还在野狼,郑允浩依旧是他的队长,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他们会拥有很多共同的回忆。
生活嘛,一半是记忆,另一半是继续。
金在中坦然却又心酸的想,郑允浩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那又能怎么办呢?
日子,总是还要过下去的。
……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31 21:16:00 +0800 CST  
就在一群人觉得自己的内裤都要湿透的时候,训练终于在郑允浩下车后宣布结束,他们的队长跨立在队伍前面,双手交叠在身后,这是一个很正式的姿势,是军人的风骨,也是对他们的尊重:
“到今天为止,你们的单训全部结束,明天开始,正式合训,六点半操场集合,不要迟到……另外,你们单训的考核表已经分发到了宿舍,解散吧。”
郑允浩在训练的时候永远是言简意赅的,说完话转身就走,厚重的军靴他在水洼里,溅起小小的水花,金在中凝眉定目的看了一会,才被一边窜过来的康达一把拽过往宿舍跑,沈昌珉和祁琛跑在前面,刘拓被两个人拖着,一个劲儿的叫他们慢点,这货眼神不大好,所以眼下惊慌的大呼小叫。
“唉呀妈呀,痛快,这雨下的,跟俺家那边一样,够劲儿,”祁琛抹了把脸,“俺跟你们说,就俺家那边,这个天,大姑娘小媳妇都出来下河洗澡,小伙子们那更是……”
“干嘛,你们那旮旯习惯男女混浴,看不出来,够开放啊!”
“卧槽,沈昌珉,你这人咋……咋……咋……”
“咋什么?我说旗子,你是不是打小就光屁股跑啊?”
……
这下连一直专注看路的刘拓都跟着一起促狭的笑了起来,祁琛斗嘴向来斗不过沈昌珉,于是气的追上去就要打,康达最爱凑热闹,立刻松开金在中,也“嗷嗷叫”的跑过去,跟着一起往沈昌珉身上跳,笑声混杂着雨声传出老远。
金在中跟在后面慢慢的走,看着他们打成一团,笑闹的跑远。
多好啊。
这就是野狼。
即使没有爱情,也依旧值得他留下。


宿舍的门口果然放着一个文件袋,湿漉漉的五个人这个时候才凝神静气下来,一个个屏住呼吸等着,谁也没伸手过去那袋子,金在中左看看右看看,见这一个两个的全都装木头人,于是干脆一想:
得了,还是他来吧!
反正再大的打击也都受过了,也不怕看个成绩单。
结果出人意料的是,成绩单上只有信息中队那边传过来精确的数据分析,偶尔夹杂着朴有天不着调却一针见血的点评以及韩睿和大张填写的中规中矩的分析,还有最下角,郑允浩龙飞凤舞的签名盖章。
他的字和他的人很像。
乍一看笔触轻松飞扬,但是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转折处的棱角分明,严谨仔细,在郑允浩身上,似乎什么样的性格出现都不会矛盾。
金在中觉得自己现在爱他爱到了变态的程度,甚至只是他的笔迹,都忍不住的想要分析,虽然这么想着,小金少校还是很没出息的用拇指摩挲了黑色的钢笔笔迹,然后跟着众人进门,趁着大家一窝蜂的要去换衣服洗澡的时候,把考核表小心翼翼的收进抽屉里,那里有一沓子一样的纸,以及摆在最上面的,郑允浩第一次写给他的东西。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这些,是他来过这里的最好的证明。
是他热血青春,恣意洒脱的印记。
单训的结束,以及不知是延迟还是不会再有的宣判让大家的心情都放松了下来,虽然六点半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太早的起床时间,但是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可以晚起一个小时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晚上没有夜训,于是大家洗完澡回来一合计,都凑在金在中他们这个宿舍,当然不是探讨什么大事,而是……
打牌!
五个人凑在一起,正好一桌炸金花。
输的人去操场上跑五圈,并且还要喊口号,沈昌珉小同学因为疏忽大意,第一局就被刘拓和康达联手绞杀,于是这货兴高采烈的出去跑圈,并且全程高呼:打倒朴有天!
在楼上趴着看的众人集体笑喷。
沈同学回来后奋发图强,于是祁琛和康达第二场就一起光荣出局,两个人手拉手跑出去,神经分裂一般的高呼:我们要结婚啦,结果引得隔壁宿舍楼也探头出来围观,一种围观群众哄堂大笑中,康达还做了个娇羞的表情收场。
第三局康师傅不幸再次中枪,于是这次一个人孤军奋战,蹦跶到操场上,朝隔壁楼纷纷亮起灯光挥手示意,身上还披了个床单高喊:良家妇女比武招亲嘞。
……
一群人闹得太欢腾,几局下来,挨着的三四栋宿舍楼里的人全都出来看热闹,有的干脆跑到路边等着看热闹,沈昌珉同学犀利,口号从“打倒朴有天”一路换到“金俊秀笑一个”,“大张的胸有B罩杯”,“嫁人就嫁韩睿”,康达和祁琛组成爱情三角恋,结婚离婚外遇轮番登场,最后连“老板娘跑啦,208宿舍大甩卖”到“老板娘又跑啦,寻找床伴一枚”的不着调的口号都蹦了出来,只有刘拓出去的时候,高呼了一嗓子“保家卫国,振兴中华”,结果引得嘘声一片。
风雷基地平时训练紧张,大家各司其职,就算晚上也都排满了训练,鲜少有什么热闹能看,乍一听闻野狼的后备军在操场表演节目,于是纷纷前来观战,所以等到牌运一直不错,知道第十局才光荣牺牲的金在中被推到操场上的时候,平时晚上冷冷清清的场地已经人声鼎沸,小金少校长得好看,比起刘拓那样的,性格上又和气,人气高的不得了,一露面就一阵欢呼。
这……是不是闹得有点大?
金在中舔舔嘴唇,在心中思考自己要是边跑边喊: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就散了吧这种话,被群殴的几率有多大,于是这么想着想着,就沉默的跑完了一圈,围观群众立刻提出质疑:
“哎,没喊口号呢?”
“就是啊,在中你得跟昌珉学啊,你们野狼现在就差队长没上阵了吧?”
“还真是,在中啊,来一个。”
“来一个,来一个!”
“1234567,我们等得好焦急。”
“来呀来呀。”
……
场边哄笑成一团,沈昌珉他们也都跑下来围观,康达没心没肺的也跟着起哄,双手拢在嘴边喊郑允浩的名字,在场唯一了解内情的沈昌珉伸手想要阻止,结果一个没抓住,康师傅就高高兴兴的窜了出去跟着一起跑,祁琛一看挺好玩也拉着刘拓加入其中,后者面无表情,看起来很嫌弃,但是却还是很勇猛的跟着跑,伸着手抓着空气的沈昌珉一看,这就他自个,看着跟个傻瓜一样,行了,也去跑呗。
于是五个人排成一排,一副轰轰烈烈,策马奔腾的架势,边上有人哼着跑调的还珠格格主题曲,闹成一团,围观群众连连起哄,最不安生的康师傅低头想了一会,抬头提议道:“干脆咱们喊‘队长,我爱你’怎么样?”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31 21:16:00 +0800 CST  
祁琛立刻表示同意,他向来是起哄不怕乱子大的人,刘拓表示无所谓,只有沈昌珉暗中观察了一下金在中,后者张了张嘴想要否决,结果慢了半拍,风一样奔跑出去的康达已经喊了123,于是操场上一群爷们嗓把“队长,我爱你”五个字喊的气壮山河,围观群众笑的东倒西歪。
敢拿郑允浩开玩笑,勇气可嘉!
显然,见好就收这种事不是这帮子人的风格,康达自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转头道:“怎么样?再来一次?”
“那有啥不敢的!”祁琛拍胸脯。
“那咱们就再来……”
金在中正在神游,听见这句话,也不等康达说完,就以为再来一遍,于是自暴自弃的喊道:“队长,我爱你!”
声音突兀的响起,于是全场寂静。
金在中莫名其妙的抬头,才看见以及笑的趴在地上的康达,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沈昌珉,在边上所有人的哄堂大笑中,他才察觉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于是朝康达挥了挥拳头,转头朝围观群众抱拳:
“多谢大家捧场!”
一群人笑的东倒西歪,他落荒而逃,于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某间宿舍的窗户被轻轻的关上,郑允浩靠在窗边,透过没有关严的缝隙注视着操场。
那小子背影高挑,走的很快,但是却很平稳,路灯下有扬起的灰尘,金色的颗粒漂浮着,笼罩着他的背影。
郑允浩按住突然不规则跳动的心脏,有些庆幸又有些残忍的想:
这样是不是也不错。
如果未来的很多东西不能如他所愿,那么这个小鬼是不是也可以快乐的走下去,就像现在一样。
自己24岁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崇拜一切比自己强的人,那么金在中是不是也曲解了这样的情感,或许有一天,等他自己也站到了一个应有的高度,再回头看自己的过去的时候,就觉得挺傻的。
这样挺好的,郑允浩这么想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疼。
一个无边无际,巨大的空洞。


鉴于前一个晚上玩的太疯,第二天一早,虽然五个人都准时起床,但是一个个都睡眼惺忪,就差在宿舍里飘起来,金在中拿着刷牙杯去刷牙的时候,康达正在里面豪迈的洗脸,见他过来,拿毛巾划拉划拉脑袋,让到一边道:“在中哥。”
“恩。”金在中迷迷糊糊的挤牙膏,康达从镜子里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突然小小声道:
“哥,在中哥,昨晚不好意思啊,你没生气吧。”
“恩?”
“就是我们后来不是故意不说话的,我们是……”
康师傅扒拉这一头乱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金在中见状吐掉嘴里的泡沫,和气一笑:“我以为什么事儿呢,没事儿,我没生气。”
“真的没?”
“真的。”
“那就好,旗子说早上给你抢个肉包子赔罪!”
“俩。”
“成交!”
康达如释重负的跑出去,跑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头笑眯眯的道:“真不生气啊?”
“千真万确。”
“嘿嘿嘿。”
问话的人高高兴兴的跑出去,康达一直是个比谁都容易高兴起来的人,因为今天少做了一个俯卧撑,跑步的时候捡到了一块钱,吃饭的时候夹到了最大的排骨……这些最不起眼的东西都足够让他高兴一天。
金在中摇头无奈的笑了笑,其实他很羡慕康达,他永远那么容易满足,那时候沈昌珉和他在演习的时候发生那样的事儿,金在中在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代替沈昌珉给他道歉,结果这家伙吊着一条腿坐在床上,一边啃苹果,一边没心没肺的笑,表示根本没有放在心上,那个时候就算换上他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找金在中。
因为,他们是好兄弟啊。
如果自己也能这么容易满足的话,那是不是就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如果他也和康达一样,只满足于把郑允浩当做偶像,满足于他偶尔的笑容,和他给予的兄弟的名额,那现在的情况是不是会好上很多?
只不过,不后悔。
金在中用凉水洗了一把脸,冰凉的自来水的刺激让他清醒了不少,双手撑着洗面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对于康达,他没有撒谎,昨晚确实尴尬,但是回来之后,他却无比虔诚的感谢那些机缘巧合,因为那可能是他此生唯一一次在所有人面前说爱的机会。
就像是一场戏。
台下的人看得是流光溢彩,嬉笑怒骂,只有他演的是自己的心。
我爱你啊。
队长。
……


六点半
五个人列队到操场集合,也是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所谓的合训不止有他们,野狼的全员也在训练的队伍里,郑允浩依旧是队长,但是也是训练中的一员,直到这个时候,他们终于站在了一个队列里。
金在中站在郑允浩的后面,盯着他的后脑勺,突然就垂下头偷笑,动了动嘴皮,没有发出声音的道:
“好久不见,队长。”
“你好,队长。”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31 21:16:00 +0800 CST  
Chapter forty—six——探爱(3)
和金在中预想的不太一样。
合训并没有他们所幻想的那么美好,如果一定要有个对比度的话,那大概就是稍微比俘虏集中营好点,但是那绝对要比单训坑爹!
至于坑爹的主要原因那主要总结下来有两点:
一是有对比才会有发现,以前再怎么折腾,也就他们五个人在一起,名次基本是大家轮流着来,一三五我第一,二四六换成谁谁谁,共创和谐社会嘛,可是合训一开始,所有的事情一下子就不同了。
十公里跑五十分钟,太慢。
障碍场跑一圈要十五分钟,太差劲。
武装泅渡结束还要休息,没用。
近身格斗要打三局,菜鸟。
巷战全军覆没,啧啧。
……
诸如此类的强烈反差对比让金在中等人从合训开始的第一天就大受打击,以前是教官和学员,被骂被罚什么的也能完全接受,可是一旦开始合训,那种技不如人的强烈的感觉随着训练的深入一波一波的袭来,大家一边化悲愤为力量,努力迎头赶上,一边被在绝望出寻找希望,接连几天在近身格斗上被朴有天放倒的沈昌珉已经“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发疯”,大晚上跑到宿舍楼下振臂高呼:
——朴有天,有本事你跟我比谁吃的多啊!
可是虽然如此,但是合训一开始,不管是他们的各项基本素质,还是其他的军事技能都在短时间内有了大幅度的提高,于是向来喜欢分析利弊顺便探究郑允浩的做法的金在中一边在已经冷下来的秋天里挥汗如雨,一边琢磨着郑允浩的做法。
听说合训是郑允浩拍板定下来的,一开始大家都不理解,觉得他这么做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现在事实胜于雄辩,基本已经可以跟得上正式军的行军速度,虽然没办法战胜,但是已经可以偶尔搞偷袭的水准都可以说明郑允浩的决策并没有失误。
也对,他本来就是个不会犯错的人。
毫无疑问,这是个非常好的做法,他们这些人与武器为伍,然后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一把武器,伫立在国家的每个角落,谱写我们的和平岁月,而战友,就是他们的最好的磨刀石。
竞争是让人最快进步的最好的方法。
虽然,这种竞争让他们每天都累成狗,当然,累成狗的主要因素不止对比,训练项目的变态就是第二个原因,和单训不同,合训一开始,除了常规训练外,他们和正式军开始了各种实战训练,巷战,城市战,山区站,甚至是反渗透作战……
他们这几个新丁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枪,吃了多少闷亏,但是却从中学到了很多,比如说金在中在同一个区域三次被人狙了,连人都来不及排查,第四次的时候立刻就学乖了,伏击作战,最后和一直受命狙击他的韩睿同归于尽。
两大才子惺惺相惜的同桌吃晚饭。
小金少校啃着鸡腿有些郁猝,他还以为伏击他的会是郑允浩。
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郑允浩最近对他的态度很奇怪,当然不是原来那种视而不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奇怪,而是自从合训开始,因为见面已经无可避免,金在中一边忐忑不安,一边无比期待。
只可惜期待依旧落空。
郑大队长训练归训练,近身搏击分到一起的时候,该摔摔,该打打,偶尔金在中也会觉得,郑允浩碰到他的腰或者是腿的时候,表情会有些不自然,但是等下了搏击场,一切照旧,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就像少校先生偶尔觉得郑允浩所在的方向会有专注的目光看过来,是那种深刻的凝视,可是当自己看过去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那个人站在那里,风轻云淡。
真是要疯了!
金在中想,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因为感受了太多的绝望,反而从中看见了希望,因为叫自己学会一遍遍的去练习放下,反而更加舍不得。
训练的日子似乎每天都一样的枯燥,可是却因为这样那样的意外的惊喜或者惊吓,而从来不曾重复,合训很快就进行了将近一个月,本来就短的秋天几乎是一眨眼就过去,冬季的作训服发下来的时候,郑允浩的冬训计划制定完毕,送交军部审核通过之后,在基地正式展开。
山里的温度比山外一直要低上好几度,早上起来的时候,哈气都已经带上了微微的白色,金在中推开窗户,深呼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吸进胃里,又呼出去,像是把所有的郁闷都带走了一般。
又是新的一天!
不知道今天会干什么?
不知道今天郑允浩会干什么?
金在中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是好还是坏,曾经因为偷偷喜欢郑允浩,而百转千回纠结的心情不知道在哪一天突然就沉淀下来,他开始学着乐观的正视这种感情。
其实为什么不呢?
他既然可以宽容曾经给他带来伤害的人,宽容那些指责他的家庭的人,那么为什么不能宽容自己。
现在他因为爱而变得努力,因为爱而强大起来,是对这份爱最大的赞美,和对爱的人最好的尊重,那不是也很好吗?


冬训计划主要分为三步:
武器的保养修理,以及导航设备的进一步精细。
冬日体能训练和抗寒训练。
最后是冬训对抗训练。
计划书下发下来的时候,众人窝在宿舍里对着那一连串的训练安排连连咋舌,后背直冒寒气。
“不愧是郑允浩和朴有天联手制定出来的计划,果然是变态无极限。”祁琛一看到书本就头疼,对于在冬天里依旧要学好文化课这件事无比的怨念,康达的关注点明显是反过来的:
“我怎么觉得冬日体能训练听起来这么渗人呢?”
“说不定是把你扒光了挂在树上吹冷风,或者是下雪天让你去当雪人,”沈昌珉翘着腿坐在床边喝水,笑的见牙不见眼,“不过郑允浩也会参加训练,你要是打得过他,也可以反过来。”
康达上牙磕下牙,哒哒哒直响。
金在中无奈的踹了沈昌珉一眼,然后安慰道:“反正大家都要训,总能挨过去的,别太担心。”
“就是啊,他们能挨过去,咱们差啥呀。”
祁琛被说的豪情万丈,大家一想也是这个理儿,于是结伴雄纠纠气昂昂的奔集合地点去,结果到那一看,全都傻了眼。
十五六根结结实实的圆木搁在地上,先一步到了的正式军已经分好了组,四个人一组的分别站在圆木前,当然,这并不是最稀奇的地方,最稀奇的是他们全都穿着单衣单裤,还光着脚,在这只有七八度的天气里,活像是去热带度假一样。
“这……穿这么点。”康达抱着胳膊很惊慌,沈昌珉转头看他,幽幽道:
“知足吧,没让你裸奔。”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康小达同学总是很容易被说服,于是五个人乖乖的随大流脱得只是短袖和短裤,然后一边光着脚在地上来回蹦跶,一边听着郑允浩下命令。
“集合。”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31 21:26:00 +0800 CST  
“今天的训练任务很简单,”郑允浩也同样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但是看起来要比他们抗冻的多,金在中一边偷偷看他,一边在心里吐槽,皮糙肉厚就是不一样,“四人一组,抬原木上山,然后返回这里,时间一个小时,没回来的五百个引体向上没意见吧。”
“没有!”
众人回声响亮。
于是分组开始,参加选训的百十号人就剩下他们五个,分来分去总会多一个,金在中正想着要不要打个商量的时候,沈昌珉就眼尖的看见郑允浩那边的四人小组还缺一个人,朴有天正打算过来,于是他眼疾手快的一推,丝毫没有防备的金在中就一个踉跄扑了过去,脑袋“咚”一下装上了郑允浩的肩膀。
“嘶。”
一下子成为了多余的那个的朴有天莫名其妙的被沈昌珉抓了过去:“来,我们一组。”
这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啊,朴有天防备的看了沈昌珉一样,他俩一直不对付,从选训开始就掐到现在,事出反常必有妖:“沈昌珉,你吃错药了啊。”
“恩,”沈少校故作深沉的甩了甩刘海,“早上起来吃的有点多,你要闻闻不?”
沈昌珉很无赖的张着嘴凑过去,于是朴有天嫌弃的躲开。
“神经病。”


大概是因为惊喜来的太突然,一直把圆木抬到了半山腰,看着并排站在身边的郑允浩,一口气才终于倒腾上来,这大概是两个人在那次意外的表白后,在一起呆的时间最长的一次,金在中的心跳加快,手上的力道不知怎么的就有些松,脚下一个不稳,便身子一歪往边上倒去。
“小心点。”
熟悉的带着老茧的手及时伸过来,像是一直都在关注着他一样,精确的扶上金在中的腰,帮助他稳稳地站好。
“谢谢,队长,我……”
“恩。”
不等他把话说完,郑允浩就收回手,很平淡的样子,还侧着脸目视前方,于是金在中只能把剩下的话咽回去,然后有些莫名其妙的想:
这人脑袋后面也有眼睛么?
不然怎么会那么准确的看见他要摔跤?
金在中百思不得其解,并且不得不承认,心里有些窃喜,不过他当然不知道转过去的郑中校的耳根子有些微微发红,他确实一直在暗中观察金在中,不只是今天,从合训开始,他就几乎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眼睛,一边想着让这件事平稳的过去,被时光燃烧殆尽,一边又忍不住的去寻找金在中的身影。
跑步时跟在他身后踩他的影子的金在中。
武装泅渡的时候呛了水,于是捏着鼻子愁眉苦脸的金在中。
近身搏击输了,就一个人躲在搏击场一遍一遍的打沙包的金在中。
吃饭的时候总是先吃菜,最后拼命地往嘴里扒饭的金在中。
睡觉前喜欢跑去阳台上手舞足蹈做锻炼的金在中。
和沈昌珉说话的时候,笑的像个小孩子的金在中。
以及偶尔投向他深情的目光的金在中。
好多好多种金在中。
……
郑允浩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于是特意找借口不去训练,可是却在宿舍里坐立不安,最后想到下午有近身搏击,于是还是马不停蹄的去了,把要和金在中对招的朴有天丢去一边,自己亲自上阵。
触碰的每一下都莫名其妙的心跳如雷,却还要当做若无其事。
妈的!
好像疯的更厉害了!
……
圆木抬到山上的时候,因为这一组都是精英,所以速度要比别人快上不少,于是郑允浩决定大家短暂休息后在下山,其他三人一致赞同,商量了一下,决定把木头竖起来靠在树上,山势陡峭,几个人好不容易把木头竖起来,然后纷纷找地方坐下休息,一同上来的是两个不熟悉的正式军,金在中本来也不是热络的性格,于是干脆就选了个挨着圆木的地方坐下,省着一会要走的太远,郑允浩坐在他的不远处,点了根烟慢慢的抽。
一时无话。
金在中有点尴尬,想要说点什么,但是碍于有不熟悉的人在场,也只能眼睁睁的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只得百无聊赖的揪地上的草叶子玩。
喀拉——
细微的响声响起,金在中正疑惑的回头,右边却突然有一道风袭来,他还没来的级抬头,郑允浩就已经合身扑了过来,把他抱在怀里,就地一滚,两个人贴着满是碎石的地面滚出去,与此同时,靠在树上的圆木“轰隆”一声落下来,重重的咋在地上。
尘土飞扬。
金在中有些懵,溅起来的尘土迷住了他的眼睛,一定是迷得太狠了,不然他怎么会看见压在他身上的郑允浩一脸焦急的问他: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在中?”
圆木落下来的时候,其实他已经被郑允浩给扑倒,木头的边缘砸到了他的脚趾,但是比起被砸成脑震荡,已经是好多了,金在中的目瞪口呆是因为郑允浩的态度,而不是落下的圆木,但是郑允浩显然是误会了,以为金在中受了伤,连忙撑起身子,习惯性的伸手去捏他身上的骨头,一边往下摸一边道:“砸到哪里了?”
他刚刚看见那木头因为突然刮起来的风而摇摇欲倒的时候,整颗心脏都差点停止,那时候什么克制,什么当做过去的想法全都灰飞烟灭,只想着宁可自己受伤,也别让金在中砸中,可是眼下这人却瞪着一双大眼睛傻不拉几的看着他,也不说话,不会是真的砸到哪里了吧?
“金在中,说话!”
“我没事……额。”
话没有说话,两个人却同时僵了一下,郑允浩的手停在了金在中的下腹部的敏感地带,薄薄的短裤挡不了不什么,那双手的热度传进来,金在中只觉得脑袋里“轰”一下的炸开,这个姿势和这个动作都让他不可抑制的胡思乱想起来。
感情可以骗人。
语言可以骗人。
可是唯独身体不可以。
“队长,我……”
金在中艰难的开口,想要说话,却没想到郑允浩呼啦一下站起来,然后背对着他大步流星的走开。
完了!
他会觉得自己很恶心吧。
金在中坐起身来,曲着腿遮挡住尴尬的地方,勉强的笑着应付其他两个正式军的安慰,而他不知道的是,飞快走开的郑允浩正站在树后,单手遮着下腹部,拼命的深呼吸,脸色有些异样的红。
他……对金在中有渴望。
这个认知简直叫人魂飞魄散。
没错,魂飞魄散。
郑允浩脑子里只有这个词,他不是毛头小子,也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年少的时候也谈过恋爱,宿舍说荤段子的时候,他也能跟着笑闹两句,毕竟谁也不是靠着右手过日子的,女人在床上的滋味他尝过,可是却没有迷恋过。
可是,就在刚刚,压在金在中的身上,触碰着他的身体,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竟然泛起了那样的念头。
想要继续下去。
想要……拥有他。
这种滋味熟悉却又陌生,熟悉的是身体的反应,而陌生的是他所面对的这个人。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31 21:40:00 +0800 CST  
Chapter forty—seven——探爱(4)
下山的过程很沉默,金在中尴尬又沮丧,郑允浩因为自己的不受控制而心惊肉跳,大家心怀鬼胎,于是沉默的下山,沉默的拔得头筹,然后沉默的分开。
金在中哭丧着脸被沈昌珉领回去,郑允浩则冷着一张脸去了办公室,他得找点活干一干,否则大概真的就要疯了。
大概是福灵心至,郑允浩才到办公室没多久,电话就打了过来,打电话的是胡忠手下的一个参谋长,后勤的,部队骨干,说起话来那叫一个言简意赅,问好后直截了当的道:“你们那有个叫金在中的吧?”
“恩。”
“他原来提交过一个关于降落伞的修改的报告,大概是两三个月前,没错吧?”
“没错。”
那次空降训练后,因为差点出了事故,金在中回去后就开始思考有没有解决伞绳容易搅在一起的办法,想了好多天,总算是有了点眉目,于是把报告提交到他这里来,对于这个他是个门外汉,于是干脆就在去军部的时候带给了胡忠,叫他带给装备部的人看看有没有用,这送去好几个月都没有音讯,他还以为这事儿黄了,没想到……
“那就对了,装备部的徐部长准备把他调过来,已经跟司令打过招呼了……”
嘶——
那头的话还没有说完,郑允浩拿在手中的话柄就一个失神掉在了桌上,他缓慢去拿,却撞到了水杯,刚到的热水全都洒在了手背上,火辣辣的疼。
“喂?”
“喂?”
“郑队?”
电话那头似乎吓了一跳,赶紧开口询问,郑允浩有些忙乱的收拾桌子,抢救重要的文件,可是脑子里却只想着一件事:
要调走金在中?
竟然要调走金在中?
这个认知在脑子里翻滚了好几遍,从来不拖泥带水,也自认为最公平的郑允浩拿起电话,脱口而出:“不行,我不同意。”
这是他的队伍,即使胡忠拍板,他也有百分之五十的决定权,短短的几秒钟,郑允浩的脑子里已经罗列出了很多条不放人的理由,凡此种种,说起来很是容易,而更重要的,被郑允浩刻意忽略的理由,是他不想让金在中走。
“我不能让他……”
“咋就不同意,不就是借调到装备部去看一下降落伞的改进么?你那个金在中是第一策划人,有些东西还需要他过来搭把手,我看过他的资料了,高材生嘛,知道你不愿意借人,我保证一个星期给你还回来不行吗?”
“借调?”
“不然呢?调到后勤?这你同意,司令也不带同意的啊,多好的苗子,”郑允浩松了一口气,没有说话,那边的参谋长倒是有些奇怪的继续道,“不过郑队,你这态度是有点奇怪啊。”
“……什么时候要人?”郑允浩有些尴尬。
“明后天吧,装备部派人去接。”
“恩。”
“那就这么说,”郑允浩刚要挂电话,那便却又开口道,“允浩啊,压力大要说,别累坏了自己。”
“……恩。”
郑允浩挂了电话,坐在狼狈的办公桌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军区做事儿一向是雷厉风行,说干就干,后勤派来的人在郑允浩接到电话的第二天就到了基地,前后来了两部车,副部长和研发中心的科长加上几个骨干齐刷刷的来了一串儿,金在中虽然提前得知了这件事,但是冷不丁的见到这么大的阵仗,还是给吓了一跳,被一群战友簇拥着,到了门口,一张小脸笑成了一朵花儿。
很显然,装备部的人也没想到提出这么个精确而完善的改善计划的是个这个年轻的少校,而且长得还不赖,愣了好一会才伸手连连称赞年轻有为,边上以康达为首的一众爱凑热闹的人全都跟着起哄,呜嗷呜嗷的直喊。
“哥,好不容易出山坳一趟,带点好吃的回来啊。”
“在中哥,干脆去带个漂亮女兵回来吧。”
“康达,你自己有女朋友,现在就操心普天下单身汉了是吧?”
“金大才子,给咱们风雷长长脸,看看这什么叫文武全才!”
……
众人嘻嘻哈哈的闹着,金在中被拥着走上车,站在副驾驶的门口,也跟着咧着嘴笑,单手扶着门把,然后抬手敬礼,笑眯眯的道:“保证完成任务。”
装备部的副部长看起来是而立之年,和一群活泼的小年轻闹不到一起,无奈的摇头笑笑,然后转头和一直站在边上的郑允浩握手:“郑队长,人我就带走了。”
“恩。”
“情绪不高嘛,”慈眉善目的副部长笑起来脸上有不少褶子,笑着打趣道,“怎么?把你们的精英带走了,心疼了?”
郑允浩梗了一下,朴有天见他这样,立刻站出来打圆场道:“可不是,这可是我们野狼文化程度最高的,您可早点给还回来。”
“哎呦,好说好说。”
“要不留下来吃一顿?”
“不用了,行程赶得可紧,我们得赶紧把人带回去了,早去早回,省着我们郑大队长沉着脸,我们吃不消哦。”
副部长笑着寒暄,再次和郑允浩握手,他没有抬头去看金在中,但是作为特种兵的直觉却能让他感觉到那小鬼的目光掠过身体,飞快的,像翩跹而过的蝶。
“嘿,那我走了,拜拜。”
车子“轰”的一声,一前一后的驶出基地的大门。
郑允浩在此时突然抬头,目光如电的朝车子驶离的方向看过,他的视力极好,几乎可以和身为狙击手的金俊秀有的一拼,于是借着晨起灿烂的阳光,看见坐在副驾驶的金在中转过身,朝着基地的方向拼命地挥手,直到消失不见。
他突然悚然一惊,觉得这画面何其熟悉,仿佛是梦里的情景提前呈现。
失去?
他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想到这个词。
那感觉就好像就好像他的后半生变成了一部辉煌的自传,那里有野狼的荣誉,有他的荣光,有他失去的战友,有陪伴他的朋友和家人,可是厚厚的一本书,却再也不会出现金在中的名字。
一次也没有。
“狼,怎么了?”金俊秀挨得最近,见郑允浩身体僵硬,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郑允浩摇头,想了想又补充道,“盯着点装备部那边,早去早回……总不能耽误了训练。”
“恩。”
金俊秀点头,郑允浩大步流星的走远,没有发现身后的人探究的目光。


人是一种念旧的物种。
比起动物,他们拥有更丰富的情感,他们会在一个常伴身边的人离开的时候,不可抑制的产生怀旧的情绪。
这种情绪大家一般称为:思念。
金在中走的第一天,大家照常训练,偶尔谈到这件事,都是踌躇满志,与荣有焉,金在中走的第二天,沈昌珉开始在早饭的时候唉声叹气,没有人帮他抢包子,也没有叫他起床,金在中走的第三天,康达在训练的时候脱口而出金在中的名字,于是……集体唉声叹气,连大张都说,这一群长得丑的,好不容易来个好看的,还走了,对着你们的脸,简直吃不下饭,于是野狼发生了集体斗殴事件,金在中走的第四天,以沈昌珉为首的群众打电话慰问金在中,得知他在那边混的很好后,兴高采烈的去训练,并且在休息时间拿出来说的神采飞扬,谁也没注意,一直翘着腿坐在车上的郑允浩听得认真……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31 21:43:00 +0800 CST  

楼主:不弃家的豆花酱

字数:806426

发表时间:2015-03-29 04:1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5-10-06 07:09:2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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