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8§原创】和平岁月(军旅/强强)

可是,若是他试探一下呢?
一下就好。
金在中在心中盘算着,随手抹掉脸上的水珠,往病房走去,结果没走几步就听见朴有天兴高采烈的声音,似乎在说着什么,而这其中夹杂着另一个男人有些沙哑的熟悉嗓音。
是郑允浩!
他细细辨认,然后心头大喜:
郑允浩醒了!
金在中大喜过望,来不及想其他的,抬腿就往病房里跑,一口气冲到病床前,才觉得自己的动作太过于突兀,似乎会泄露些什么,于是猛地收住脚,郑允浩果然已经醒来了,正半靠在床上说话,见他进来,便住了嘴。
病房里的三个人都看着他,特别是郑允浩,金在中突然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他从来都是能言善辩的,他甚至可以把郑允浩说的哑口无言,可是他现在却不知所措,手指扣着裤缝,许久才道:
“你,醒了啊?”
朴有天“噗嗤”笑出声来,郑允浩的表情却意外柔和了下来,甚至还勾唇笑了笑,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
“怎么?看不出来?”
这些连金俊秀都带了些笑意,金在中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刚刚的样子一定像个傻帽,于是只能挠了挠头,没有接话,郑允浩却好像一下子对他亲近了不少,连话都多了起来,斜睨着他道:“我听有天说,你以为我活不了了,还哭鼻子了?”
金在中的耳朵腾一下子红了,转头瞪朴有天,大眼睛水波流转,直看得朴有天心中感叹真是个美人,一边还摊手表示无辜,金在中抿了抿嘴巴,呐呐的解释:“队里……好几个都哭了。”
虽然只有他哭得最惨。
那个时候确实有不少人都哭了,金在中没有注意到都是谁,但是他知道,那些流血流汗不流泪的汉子们,有不少人都哭出了声。
“老大,你不知道,你这条命可是在中救得,队里的军医随队伍进山了,只剩下几个护士,他在救护车上给你急救,这才保住了一条命。”想到那时候的惊心动魄,朴有天还有些心有余悸,简短的给郑允浩解释了一下,后者抬眼看金在中。
年轻的少校面颊微微发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个大男人,却好看的有些过分,郑允浩不知怎么就心跳就变得不规则起来,定了定神才开口道:“你第二次救了我。”
金在中一怔,旋即才想起他们的第一次碰面,想起在密林中那此生难忘的一枪,郑允浩的眼神深邃,他不敢去看,干巴巴的道:“你……也救了我。”
“所以我们扯平了?”
“恩?”
郑允浩今天有些不一样,少了在训练他们的时候的冷血无情,不知为什么就无端多了几分温情,金在中几乎以为自己那个吻被发现了,有些慌乱,又有些期待,病床上面色苍白的男人靠坐着,光裸着上身,绷带从肩膀缠到腰间,让他看起来依旧有些脆弱的强悍,金在中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样子有些傻。
“谢谢,”郑允浩突然伸出手,朝向金在中,声音温和而坚定,金在中心跳一下子就乱了,他不敢奢望郑允浩说出自己期待的东西,却又……忍不住期待,被称作野狼的男人挑眉,然后一字一顿道,“兄弟。”
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
金在中盯着那大手,目光凝滞,他觉得心上被开了一个大洞,血肉模糊,火辣辣的疼,疼的他有些想哭。
其实是不应该难过的。
金在中这样告诉自己,他之前那样的努力,他在靶场的质问,他留下的话,他所有的一切的拼搏,其实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成为大张那样他就算拼着失败也要带走的人。
现在他做到了。
郑允浩称呼他为“兄弟”,他应该高兴地,可是他却更加难过,那难过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一波的袭来,几乎将他打得窒息。
金在中无言以对。
郑允浩的眼神真挚而诚恳,那个总是淡漠而漫不经心的男人,朝他伸出了手,给予了他一直期待的信任,从他的声音到他的动作,再到他褐色的瞳孔,都透露着亲近,就像对有天,对大张,对俊秀那样。
可是他不想要。
不,应该说,他想要的不止这么多。
可是金在中不能说出来,他只能和郑允浩对视,然后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想到曾经看过的一句话:
——你的眼睛是我永生再不会遇见的海。
那样深邃而迷人。
可是却不能让我永久的留下。
金在中笑,他觉得自己笑的也很真诚,可是眼底的绝望却怎么也藏不住,他伸出手去,和那双手紧紧交握,嘴巴开阖,说的艰难却同样郑重:
“是。”
其实他是可以插科打诨的,金少校有最良好的口才,他可以试探的,就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样,随便一句“谢谢就够了嘛,怎么也要以身相许吧”就可以化解,就可以给自己留下余地。
可是他没有。
郑允浩,或许我真的太爱你了。
因为只有不够爱,所以才舍得暧昧。
而我舍不得。
他不敢用爱情去赌他们的友情,友情可以相许一生,他甚至可以肯定,只要自己永远是忠诚于祖国的,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是金在中,郑允浩就会把他当成兄弟。
这个男人一诺千金,他比谁都清楚。
所以他不敢去奢望爱情,爱情的万能仅仅存在于理论中,你期待享受她的美好的同时,也必须承认它的不足和缺陷,会失去,更会万劫不复,金在中明白,爱情并没有那么强大,强大到可以支撑他走完这一生的路。
那就这样吧。
金在中感受着郑允浩手心的温度,许久后终于开口,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兄弟!”
传说,上帝造人的时候,捏了两只耳朵,一只可以听见真实的声音,一只却可以听见内心的声音,上帝为自己的杰作而自豪,可是没有多久,人间便大乱。
上帝不明白,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一步上出了错,于是有人告诉他,错在了人性。
他错估了人这种生物。
错估了人类的口是心非。
金在中看这郑允浩挑眉微笑,无端想到了这个神话,然后庆幸上帝最后收回了这项功能,因为只有这样,郑允浩才不会听见他的心里话,听见他说:
——我不想做你的兄弟。
——我爱你,我的队长。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8:03:00 +0800 CST  
Chapter thirty——以诚
金在中在医院待到第三天的时候,接到了基地的电话,电话那头是最近全权负责他们训练事宜的大张,在边陲长大的虎背熊腰的汉子说起话来跟大年三十的炮仗一样,即使金在中捂着听筒,依旧看见边上拿着吊瓶的小护士惊恐的表情。
大张,活该你找不到女朋友!
“……我能不能再请两天假,两天就好了。”
“你以为你这上小学呢啊!”大张前几天因为郑允浩的伤着实蔫吧了好几天,这几天自家老大的伤势平稳了,他又生龙活虎了起来,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连珠炮一般叫人没有插话的余地,“你都放了三天大假了,还不知足!成天见儿的泡在医院,你是不是看上哪个小护士了啊?”
大张语气狐疑,金在中梗了一下,连忙为自己澄清。
他的语气有点慌。
于是大张就更怀疑了,语气有几分无端的兴奋,连连追问那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三围多少,眼睛大小,一连串的快板一样的串词轰炸的金在中扶额虚弱的靠在服务台边上,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松了口,大张会立马协同野狼全员来给他提亲。
风雷基地地处山中,从基地的顶头老大到炊事班打杂的新兵蛋子都毫无例外的是性别男,至于爱好是男是女,那就无从得知了,但是作为特殊的作战部门,风雷基地的整体训练节奏都比其他的常规部队快上好几倍,血气方刚的汉子们天天累得恨不得都睡在操场上,谁也没有心思去搞对象,所以整个基地的桃色新闻都少的可怜,偶尔有几个是有异地的女朋友或者媳妇儿的,也都拼了老命的藏着掖着,生怕漏个口风,就被这群狼崽子给撕巴了。
整个基地只有一个例外——郑允浩。
人人都知道野狼的郑大队长有一个适婚年龄的女友,但是从来没人敢拿他开玩笑,这些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甚至敢在胡忠下部队的时候,强烈要求他协同夫人同行,起哄起的无法无天,除了对郑允浩。
他们的队长天生有一种奇异的震慑力,或许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们的强悍和气场是与生俱来的,哪怕是衣着褴褛,也叫人不敢小觑。
是啊,所以才会爱他啊。
金在中的手指一下一下扣着听筒,听着那头的大张八卦兮兮的问他:“你他妈的倒是说啊,你到底看上谁家小姑娘了啊。”
我他妈的看上你家队长了。
天知道,他多想把这句话吼出来!
金在中苦笑。
可是我不能。
这份爱恋像是烈火一般,顷刻间将他焚烧,灿烂耀眼夺目,温暖火热明亮,可是……只有他自己一人独享。
“真没有,我就是……”金在中顿了顿,才强迫自己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最冠冕堂皇的理由,“照顾队长。”
“也对,也就你细心,”那边的大张像是被糊弄过去了一样,喃喃自语了几句,金在中刚要窃喜,那边又立刻暴怒道,“扯犊子!老大住医院呢,不有医生和护士,你跟那凑什么热闹,给我滚回来,立刻马上!”
“我……”
电话被干脆利落的撂了,是大张的一贯作风,金在中对着忙音的听筒足足看了好几秒,才挂了电话,朝服务台的漂亮护士礼貌的道谢,拎着从楼下打来的饭菜,往郑允浩的病房走。
其实大张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金在中心里明白,像野狼这样的一线作战部队,训练是最不能耽误的事情,即使是郑允浩和朴有天他们这样的老兵,每天十公里的越野,和基本的体能训练都是必不可少的,大张可是徒手拎起俩金在中,郑允浩更是每天早晚各五万米,风雨无阻。
最妙的是,他们队长辣手无情的同时还能一视同仁,韩睿前段时间休假回家探亲,疏忽了体能训练,回来的时候在测试里垫了底儿,于是被罚去扫全基地的厕所,一个星期下来,整个基地的人都按照一日三餐的节奏和他照面,于是人送外号:厕长。
他们是国之利刃。
他们是那把无坚不摧,势不可挡的宝剑上最锋利的刀刃,所以要经过千锤百炼,要不断地经火烧灼,锻造,一日一日从不曾中断,最后在某一天,他们被丢进了冰凉的水里,“吱啦”一声,热与冷的极端交汇,升腾起袅袅白烟。
那是他们的宿命。
即使消散在空气里,也依旧神圣而不可侵犯。
金在中比任何人都明白,可是他却第一次这样固执的不肯离开,这几天他住在郑允浩的病房里,白天帮着郑允浩打打饭,削削水果,偶尔聊上两句,天南地北的,想到什么说什么,病床上的郑允浩褪下了平日里的狠厉和沉默,金在中惊异的发现,这个男人远远的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会偶尔翻看时下的八卦杂志,然后很认真的询问金在中谁谁谁不是早就离婚了,谁谁谁怎么还能演电视,那么难看,大张都不爱看,他会叫金在中去租电影,他看电影的方式很奇怪,清一色的战争大片,他不欣赏英雄式的个人的胜利,但是却会乐天派的去看蜘蛛侠和超人,然后更加认真的研究他们的武器,还抽空和金在中研究了一下把蜘蛛丝运用到实战中的可能性,等到看腻了的时候,也会在病床上看类似《生活在别处》这样的小说,会和他讨论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里,文人的精神力量,讨论雅罗米尔在那个时代里努力的扮演各种角色,却依旧在战火中沦为工具,讨论他的母亲在那个时代疯狂,崩溃,沉默,麻木的悲剧人生。
郑允浩会同他争辩,意见相合便击节而赞,相悖时便争的吐沫横飞,他说弗洛姆的《逃避生活》是点出了人的生存困境,而昆德拉是侧重生的困惑,他站在一个人的角度以旁观者的姿态讨论这个话题:
我们无法逃离。
特殊的时代里现实就是如此,每个人都要面对生命给予的残忍,人永远羡慕别人的别处,所以新鲜,厌倦,寻找,循环往复,所以生活在别处,现实不能实现,内心不能平和,每个人都想逃脱,可是却不能摆脱过去的生活模式和思维的拉扯。
郑允浩却并不认同,他们在病房里争辩,从雅罗米尔的激情与浪漫,逃离与背叛,到他的母亲给他的最深沉或许疯狂母爱,辩论如同吵架,最后却无限的偏离主题,金在中永远记得那个夕阳渐落的傍晚,郑允浩斜靠在床头,那是一种很放松的姿势,可是金在中却觉得他的全身都是斗志,每一条肌肉都蕴含着力量。
他说:“我从没有想过逃离,不管是我的生活,还是我的祖国,这里好与不好,那是旁人的评断,就像你会和我争辩雅罗米尔的生活和他的时代,我会听,但是我不会信。”
他说:“金在中,我承认这个世界,我承认这里的一切都真实并且残忍,这里并没有想象的美好,我没有你那样一套一套的理论,我说不出来,但是我会努力,我会用我的一生去努力,我会为了我们的和平岁月而奋斗。”
他说:“我相信会有一天,这里会变成一个不会让人想要逃离的地方,这里会和平,这里不会再有战争,不会有悲剧,我们会生活在这里,而不是别处。”
他说:“金在中,这是我们的国家!”
其实这已经和他们一开始的论题没有什么关系了。
其实这句话要是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金在中一定觉得可笑,是的,荒谬的可笑,一个人凭什么有这样的万丈豪情,凭什么这样去妄想改变世界,可是如果说这句话的那个人是郑允浩,他却信服。
无条件的信服。
这个男人有这样的本事,他有强悍的手段和最忠诚于祖国的内心,他的信仰坚固的如同巍峨高山,他的决心融入无边无际的大海,取之不尽,奔流不息。
他有最热忱的赤子之心。
蚍蜉也可撼树!
金在中细细的看着郑允浩的深刻眉眼,看着这个男人意气风发的样子,他没有说话,但是却深深地点头,他在心里告诉郑允浩,他在心里承诺:
——我陪你。
为我们的祖国,奉献我们的一生!


和郑允浩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热血的,都有新奇的体验,金在中知道了他的理想,知道了他的爱好,知道他爱抽云南烟,知道他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他的父亲是图书馆的馆长,他的母亲是小学老师,打小管别人的孩子比管他多,所以他从小就皮,砸过人家的玻璃,也往邻居家的花盆里撒过尿,十七八岁的时候人嫌狗不待见,于是他爹一拍板同意他去参军,这才有了今天的战神郑允浩,甚至还知道郑允浩会弹吉他,虽然是皮毛,但是架势却很足,若是脱了军装,也是当下十足的迷人小生。
金在中知道的越来越多,于是就越来越迷恋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和自己不一样,他有一个看起来十足儒雅的外表,却有一颗时时躁动不安的心,而郑允浩不同,他一副张扬而不安分的外表,却有比任何人都平静的内心。
他把事情想得很通透,不会贸贸然的钻牛角尖。
他的世界很大,决心却很坚定。
他很好。
好的金在中不能不爱他。
所以更不想离开。
可是怎么能不回去呢?
金在中一边思考一边推开病房的门,郑允浩正盘腿坐在病床上聚精会神的对着电脑,十指如飞的敲击着键盘,偶尔停下来思考一会,表情很是丰富,金在中弯唇一笑,熟稔的问:“还在写报告?”
郑允浩“恩”了一声算是回答,屏幕的幽幽荧光映的他侧脸棱角分明,金在中小心的又痴迷的看了一会,才在他察觉前,飞快的收了回来,这个男人叫狼,一举一动也和狼很像,敏锐的叫人害怕,他不敢多看,生怕一点点细微的举动就会泄露自己的心。
这很辛苦。
可是金在中又同时觉得很幸福。
至少他们在一个地方,他们都还活着不是么?
“你先吃饭吧,”金在中把小饭桌拿出来,拧开盖子,一一的报菜名,“清蒸鱼,手撕包菜,这个是什么……好像是土豆牛腩,还有菠菜汤,你这次伤到了肺,医生说不能油腻的,我给你买了银耳汤,说是比较好。”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8:03:00 +0800 CST  
其实他们平时很少在乎吃什么。
野狼这样的作战部队,一年十二个月有八个月在训练,剩下的四个月有三个月在执行任务,正经的菜没吃过多少,压缩饼干倒是把所有口味都吃了个遍,闲的那啥疼的朴有天还把各个口味的压缩饼干排了个名次,觉得肉松味的第一名,为此还和坚称葱花味的大张打了一架。
郑允浩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军中一直流传着他在野外生存的时候,下水捕鱼,上树捉鸟,双拳能打虎,哪怕吃树皮也能活的神采奕奕的传说。
“你先摆那,我一会吃。”
“那就凉了,”金在中把筷子擦干净放好,踱步过来小心的提议道,“你先吃,我帮你写?”
他正经科班出身,当年的论文行云流水,长篇大论了足足几十页,震惊学校内外,一个任务总结倒是难不倒他,没想到的是郑允浩却摇了摇头:“马上就写完了,你饿了就先吃。”
“我吃过了。”
金在中把在底下塞了两个馒头的行军速度当做吃过,拖了板凳过来,坐在郑允浩的边上看,他觉得这个男人很奇怪,和他相处的越久就越觉得看不透。
像是一个宝藏一般。
他和许多一线作战部队的校官不同,郑允浩写报告的时候都是亲力亲为,虽然算不上喜欢,但是也绝对不讨厌,他写报告的时候很细,也喜欢自问自答,金在中好几次以为他在和自己说话,接了几句,才发现那个男人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他的报告严谨,没有什么华丽用词,就像他的人一样,内敛却务实。
那是他的世界。
可是,郑允浩,你什么时候可以让我也走进去。
金在中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很全神贯注的模样,连郑允浩什么时候关了电脑开始吃饭也不知道,只听见郑允浩叫他的名字,于是他“啊”了一声茫然的抬头,嘴巴里就被塞进了一块牛肉。
“挺好吃的。”
抬头对上的是郑允浩的目光,以及刚刚收回去的筷子,其实这在军营里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动作,那帮人玩得野了,用嘴巴喂饭也不稀奇,但是怀着其他心思的金在中几乎是被冻住了一般,愣在原地,甚至忘记人类咀嚼的本能。
郑允浩觉得好笑。
面前的小子连耳朵都红了,张着嘴像个小傻子一样,是他从没有见过的金在中,那个聪明而温和的少校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大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他,有点于是有些新奇,停下筷子打量了他几眼,这才伸手去捏他的下巴:“吃啊,看着我干吗?”
“啊……哦……”
金在中这才回过神来,慌乱的点头,半垂着眼帘嚼着嘴里的牛肉,心脏不规则的跳动着,郑允浩已经转头继续吃饭,心无旁骛的样子,筷子拿起又放心,于是我们的小少校在心中小心翼翼的窃喜:
这算不算间接接吻呢?
他小仓鼠一样抿着嘴傻笑,冷不防郑允浩突然开口道:“你请了几天假?”
“三,三天。”
说话间郑允浩已经吃完了,多年的军旅生活让他养成了最好的作息习惯和最快完成一件事的能力,风卷残云一般吃得干干净净,闻言转头算了算道:“那明天应该归队了,我叫车送你。你的近身搏击还有欠缺,下盘不稳,回去多扎马步,大张小时候在少林寺呆过,你多问问他。”
看吧,又变成那个严苛的教官了。
金在中摇头,旋即又在郑允浩的注视下点头,艰难的道:“不用。”
他知道。
他更想说我不想走的。
不想离开这里,甚至自私的希望他能够多住几天,多一点,再多一点,因为只有在这里,郑允浩才是他一个人的郑允浩,他只对着自己笑,对着自己说话,他们可以谈天说地,他可以发现郑允浩更多更好的地方,也奢望郑允浩能发现他的闪光点。
他想过了。
在那个成为郑允浩的好兄弟的夜晚他就想过了。
郑允浩那么好。
好的他想要独占,又不敢独占。
他胆怯,他不敢用自己的私心,用自己的爱情捆住郑允浩,甚至把他拖下深渊,何况,他还有一个女朋友。
他们这样的人,他们这样永远不知道能不能看见第二天的太阳的人,结婚永远是老大难的问题,遇上喜欢的不敢追,怕有一天心爱的女人要抱着自己的黑白相片过下半辈子,不喜欢的就更不想她为了一纸婚书孤独的过往往后的日子。
基地里有大把大把的光棍,而郑允浩,他值得,他值得有一个好女人,和一个圆满的家。
金在中在好几个夜晚看着郑允浩安睡的面孔,很是没出息而疯狂的想他要是个女人的话,这会不会又是另一个结局。
可是这个设想又很快被推翻。
不,他不会是,也不能是。
如果他真的是个女人,他就不会看见郑允浩在战场上强悍而无人能敌的模样,就不会看见郑允浩训练时的挥汗如雨,就不会知道他有多么的令人骄傲,就不会知道自己的队长会给人怎样的信仰,更不能和他并肩作战,一起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郑允浩,那么就让我做你的兄弟吧。
做你最好,最亲近,胜于一切存在的兄弟吧。
我会追随你,我会保护你,我会把我自己的人生和灵魂都交给你,和你一起走遍我们的国家,踏遍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和你一起建造和平岁月!
和平岁月!


郑允浩吃完饭后便开始在电脑上修改训练计划,金在中很识趣的拿着保温桶去洗,擦干后打算拿回去放着,隔着门缝看见郑允浩低着头的样子,突然又拐了个弯,问前台的小护士借了手机给沈昌珉打电话,他不敢用座机,座机是全部被监听的。
祖国对于他们不设防,他们对于祖国也不能有隐私。
这是军人必须要经历的东西。
沈昌珉这小子是电子迷,训练期间也偷偷带着手机,好在负责这些的朴有天也没为难他们,野狼在很多方面反而比常规的部队更加松一些,这很像朴有天的风格,他从来不会在这样死板的规矩上要求你,他要的是战斗力和活下来的技能。
所以金在中很容易的拨通了沈昌珉的电话,选训人员今天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金少校赶得很巧,沈昌珉正在收拾寝室,听见他的声音,立刻抱怨开来:“哥,你还知道打个电话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这是谁的手机号?你还在医院吗?大张今儿可是发飙了。”
“你一下子说了这么多,你叫我回答哪一个?”金在中无奈的回他,靠在楼梯间的墙壁上,拨弄着墙上快要脱落的墙皮,“我明天就回去了。”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8:04:00 +0800 CST  
“太好了,总算有人陪我受虐了。”
“喂,你有没有良心。”
“我没良心我替你去请假,平白挨了一顿臭骂,你说这朴有天怎么一点口德都没有,活该他昨天被韩睿爆头。”
“你们又吵架了?”金在中也不知道沈昌珉怎么会和朴有天那么不对盘,掐架的次数基本都要按照一日三餐来,偏偏朴教官阅历丰富,不管你是骂街还是文斗,他都能陪你来上一段儿,气的沈昌珉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你消停点吧,上次罚了五万米还不长记性。”
“我就看他不顺眼,”沈昌珉抱怨了一声,才回归正题,“说起来,你打电话来干嘛?”
“昌珉,”金在中挠了挠头,即使隔着电话,他也有些难以开口,不过对方是沈昌珉,是他一起长大的发小,他顿了顿还是道,“你说,还有没有办法让我再请几天假。”
电话那头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似乎是沈昌珉被砸了脚,他一边嘶嘶的抽气,一边惊讶道:“你疯了!无故请假是什么后果你不知道?”
“我知道,所以我才说,有没有什么办法……”
“是为了郑允浩?”沈昌珉强势的打断他的话,这个和他一起成长的男人比任何人都摸得准自己的心思,一针见血的道,“我没猜错吧,是为了他对不对?你之前的失控也是为了他,为了郑允浩是不是?”
金在中哑口无言。
他知道自己瞒得过任何人,但是绝对瞒不过沈昌珉,并且……他没有想过要瞒自己的好友。
这暗恋太酸太苦,他想要一个人能陪他说说话。
“是,昌珉,我喜欢他……不,我爱他。”
黑暗的楼梯间,年轻的少校握着手机,目光发亮,仿佛只是说到这样的爱恋,就让他觉得骄傲。
他爱的是那么一个强大的男人。
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沈昌珉的呼吸沉重,许久才低声道:“你疯了,金在中,你疯了!”
“我没有疯,昌珉,我很清醒,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我爱他,我爱他爱得几乎要发疯。”
“你现在就是个疯子。”
金在中没有说话,沈昌珉生气了,他听得出来,少年的尾音上扬,带着倒刺一般,尖锐的刺穿了他的心。
看,果然,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疯子。
“哥,你们都是男人,这也就算了,你们都是军人,你们是这个这个祖国的保护者,你是少校,你肩上扛着的是什么?你比谁都清楚!”
“所以,我就不能有爱情吗?”
金在中的声音小小的,沈昌珉听得有些心酸,他深吸了一口气,贫富自己的情绪,这才强迫自己冷静的给他分析:“你们不会有未来,他爱你吗?你根本不知道,郑允浩从头到脚看起来都不想是个弯的……而且就算他也爱你,你们又能怎么样?结婚,别做梦了?开除军籍都是轻的,哥,你清醒一点,你好好想想,你是爱他,还是崇拜他。”
“我爱他,所以我崇拜他,我崇拜他,所以我爱他。”
“谬论!”
“肺腑之言。”
“你真是……真是要气死我,金在中,你根本没谈过恋爱,你知道什么爱吗?”沈昌珉气的吼,想到会被人听见,有逼着自己压低声音,门外有哨声响起,他不得已放下手机,急急道,“我要去训练了,你赶紧回来,不要发疯。”
金在中再一次被挂了电话,他抵着冰凉的墙壁回想沈昌珉的话。
什么叫爱?
他也不知道。
这是个最抽象的东西,即使他自诩聪明,也解释不清。
但是他知道,他对郑允浩的是爱。
爱不是用来满足自己的自私和虚荣的工具,也不是用对抗这个世界的筹码,它是一种思维的方式,也是一种信仰。
这从来都不矛盾。
金在中删掉通话记录,归还手机,想着自己明天要怎么收敛情绪,从容离开,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明天还有一场意外在等着他。


Chapter thirty—one——越界
大张的第二通电话是在金在中打算连夜回去的时候打来的。
彼时金在中正蹲在病房的门口思考,他要不要去和郑允浩告别,这是一个非常难做的决定,他以前觉得郑允浩可恶,于是他总是主动迎上去,去挑衅,去针锋相对,他觉得那样很过瘾,因为他所面对的是自己的目标,所以他要强大,要征服,要证明自己的正确,而现在,他开始发现郑允浩的好,他交出了自己的心,于是那股子勇气一下子“噗”的跑了个精光,从来都是下定决心就会勇往直前的金少校开始畏首畏尾,想见却又不敢见。
他怕犯错。
人之所以会犯错,多半是在该用真感情的时候太过动脑筋,又或是在该动脑筋的时候,投入了真感情。
很好,他把这两点全都做到了。
金在中一边在心里懊恼的夸自己棒棒的,一边磨蹭着想要偷看一眼,大张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暴躁男听起来温和了不少,嘴里嚼着饭,嘟嘟囔囔的表示低血压这事儿怎么不早说,就别连夜往回滚了,明儿中午再回来吧,晚上归队。
一段话说的快的他还没来得反应,就被撂了,金在中蹲在走廊里好一会才迟钝的想到大约……是沈昌珉又帮他撒了谎。
“嘿,这小子……”金在中心下感激,又颠颠儿的跑去借手机发信息表示感谢,并且对于用低血压这个借口表示疑惑,短信这次回的有点慢,金在中腿都麻了,才感觉到手机的震动。
——废话真多,难道要我说你大姨妈来了么?
……
金在中默默删了短信,然后保持着面部无法协调的表情蹭回了郑允浩的病房,屋子里已经关了灯,郑允浩侧身躺在病床上,看起来已经熟睡,于是他放轻了脚步,甚至连呼吸都调的和缓起来,蹑手蹑脚的想要走到沙发边上躺下,结果第二步才落下,床上的男人便“咻”的睁开眼睛,目光清明而锐利,像是从未睡着一般。
“额。”金在中愣在原地。
“怎么回来了?”郑允浩半支着身子,棉被滑下肩膀,大约是多年的风吹日晒,他的肤色偏黑,是时下性感的古铜色,就着月光微微发亮,十足的男性魅力,金在中看的愣了神,悄悄地咽了一口口水才道:
“接到通知,明天归队。”
“恩。”
郑允浩点了点头,复而躺下去,拽了拽被角,像是又睡着了一样,那种强大的压迫感随着他闭上眼睛而消失,金在中小小的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往沙发边上走。
其实他知道郑允浩听得见。
这个男人受过严格的训练,可以在山林里伏在地上,单靠一双耳朵辨别周围是否有人,他的耳力和他的警惕性是一样的,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松懈。
不过还是不想吵到他啊。
金在中觉得自己最近简直矫情的无以复加,可能是暂时离开了基地那样充斥着热血和拼搏的地方,少校先生觉得自己被抽空了的思维重新启动,那些被日复一日的训练折磨得大脑重新运转,他开始在晚上的时候伤春悲秋,偶尔觉得自己比那些文艺青年还要叫人牙酸肉麻,可是偏偏沉溺其中。
“呼……”
金在中坐在沙发上,弯腰脱鞋,然后蜷着腿,缩在并不算大的沙发上,他这几天都睡在这里,其实对于自己的个头来说,这沙发着实有些小了,常常早上醒来的时候都是腰酸背疼,像是半夜被人拖出去打了一顿一般,只不过,就冲着和郑允浩只有三四米的距离,他倒是真的甘之如饴了。
毕竟,他们这些人就算是搁在刀尖上也得睡得着,不是吗?
“嘶。”金在中伸了伸腿,结果一不小心踹上了沙发边缘的木条,脚趾撞得生疼,于是轻轻的呼了一声,然后又赶紧闭嘴,捂着脚趾头调整睡姿,想要给自己找一个一睁眼就能偷看郑允浩的角度,结果才一回身,就对上了那人的眼睛。
浩瀚如大海。
炙热如太阳。
即使在黑暗中也含着光芒,摄人心魄。
金在中像是憋了一口气儿在喉咙一样,呼吸不知怎么就不顺畅起来,一只手悄悄地下移,狠狠的锤了自己的心脏两下,才让那不争气的器官正常跳动,印着郑允浩注视的目光,强做镇定道:
“还,还没睡啊?”
“正……正要睡,”金在中飞快的接话,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目光,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些什么,“晚安。”
病房了安静了几秒钟。
那种突然的安静让金在中有些慌,他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能听见风过窗帘的声音,安静的过分,郑允浩没有再开口,金在中如释重负,却在同时却也有些失落,多想和他再多说说话,让我更了解你,也了解我自己。
“上来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时间并不长,金在中这样想,但是对他来说就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郑允浩的声音蓦地响起,惊雷一般,差点把他吓得滚到地上,好半天才咀嚼出他话中的意思,于是有些不可置信的“啊”了一声,床上的人似乎有了些笑意,往边上挪了挪,补充了一句道:“沙发上太累了。”
心里熨帖的好像有一把大号的电熨斗烫过一般,金在中没出息的鼻子一酸,不想哭,可是却格外的感动,他张着嘴像是个傻瓜一样看着郑允浩,后者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好笑,他看多了精明强干的高材生,冷不丁换了个三岁娃娃的表情,便觉得新鲜:
“我说的是外国话?过来!”
郑允浩拍了拍床沿。
金在中这才终于回了神,凶猛的摇头,口中推脱道:“不用,不用,我睡这儿就好了。”
七分慌张,三分扭捏,郑允浩大奇,挑眉道:“你怕什么?”
怕我忍不住,怕我藏不住我心里汹涌的感情,我怕淹死你,也溺死我自己。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8:07:00 +0800 CST  
他在心里这么说,嘴上却冠冕堂皇,反正高材生金在中最不缺的就是借口:“我睡觉不老实,怕碰到你的伤口。”
“没事儿,就算我受了伤,也足够对付你了。”
金在中语塞,这话说的太伤他的自尊,可是他却不得不承认,到现在为止,在近身搏击上,他并不是郑允浩的对手。
“还是不要了吧……”
“我不喜欢同样的话说三遍,”郑允浩挑眉,大概是被这个男人训练的太久,这种语气让金在中“腾”的站起来,心里咆哮着睡就睡,脚已经不自觉地走到了床边,郑允浩的眉梢带着一点清浅的笑意,掀开被子道:“睡吧。”
金在中低低的应了一声,合衣躺下。
郑队长翻了个身,毫无防备的样子,态度很淡然,本来也是,对于他来说,自己应该就是个兄弟,和金俊秀,朴有天他们一样的兄弟,所以他毫不设防,也不会有任何紧张,而不像自己……
金少校苦笑,按住自己的心脏,那里如同擂鼓一般,他偷偷的觑了一眼郑允浩,男人睡得安稳,眉眼淡然,双手交叠在小腹上,四平八稳的样子,像是一尊雕像,只是胸膛是起伏的,结实的胸肌随着呼吸震动,带着极具诱惑力的弧度。
不能看。
不能看。
不能看。
金在中猛地翻了个身,深吸了几口气,等平静下来,却又更加的抓心挠肝,面前是无尽的黑暗,而光亮在他的身后。
飞蛾扑火。
年轻的少校想到这句话,自嘲的笑了笑,又慢吞吞的翻过身,结果才一动弹,就听见郑允浩道:“睡不着?”
于是僵了半边身子,许久才应道:“恩。”
“要聊一聊吗?”郑允浩歪了歪头,他的下巴线条很好看,这样的一歪头,便如同一把宝剑出鞘,带着叫人惊叹的弧度,金在中点点头,反正他也全无睡意,男人的体温灼热,他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只飞蛾。
明知道这温度会将他毁灭,他却依旧义无返顾的想要靠近。
近一点。
再近一点。
“聊什么?”
“为什么来野狼?”
“这个问题你问过了,”郑允浩的记忆力好,金在中也不差,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同时,便接口道,“我来这里的第一天,你就问过我。”
“我知道,”郑允浩点头,“我只是想问你,现在呢?还一样?”
“是,”金在中摸摸自己的眉角,那里有一道疤,是他在训练场上留下的,险些破了相,吓得沈昌珉晚饭都没吃,到处去给他找消疤痕的膏药,最后那道伤疤淡了不少,却还是深深的藏在眉毛里,那是他拼搏过的痕迹,也是他想要留下来的证明,“从未改变,为什么这么问?”
金在中有点别扭。
他和郑允浩似乎基本没有这样平和的对话,第一次实战演练的时候,他们疲于奔命,卒然分别,后来他来了野狼,便是每日的训练,除了听他下达命令以外,最多的不过是质疑和针锋相对,再后来他学会了忍,是的,他那时候觉得自己是在忍耐,忍耐郑允浩的折磨和刁难,等待还击的那一天。
所以,现在,当他和郑允浩躺在一张床上,心平气和的讨论那些过去一点就爆的问题的时候,金在中觉得有点离奇,像是进入了一个玄幻的世界一样,是以在郑允浩说出“我曾经对你有怀疑”的时候,他甚至可以微笑的点头,回答他:
“我知道,我也一样,”这下总算郑允浩被噎了一下,金在中有点窃喜,手背掩着嘴笑了笑,这才又道,“你还没说呢,怎么会想起来说这个?”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海市的那次,你说你有话对我说……是什么?”
驴唇不对马嘴的问话,金在中眨巴眨巴眼睛,记忆回到那惊心动魄的实战演练,回到了那天清晨,他坐在树下想要和郑允浩说点什么,却被扑倒在地的时刻。
“那次啊……”这似乎是郑允浩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金在中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想告诉你,你其实是我的目标,我很早就知道你这个人,身边不少同学,后来是战友,都把他当做目标,我挺不服气的……你别笑啊,我这个人其实胜负欲挺强的,所以我就想,总要找机会一试高下的,那时候来野狼,也确实存了这份心思,这是一部分原因。”
“那现在呢?”郑允浩动了动腿,小腿挨到了金在中的脚步,后者好像触了电一般,飞快的收回来,然后有些尴尬的掩饰道:
“是,你从来都是我的目标。”
至于其他的,我能告诉你吗?
金在中摸了摸鼻子,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郑允浩看不见他眼里的绝望和凄凉,就像他也看不见郑允浩眼里的审视和疑惑。
“金在中。”
“恩?”
“我说不上来你这种心态到底是好是坏,至少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对你产生什么影响,”郑允浩缓慢的开口,金在中听得出他预期中的诚挚,“但是我还是想要提醒你,凡事不论成败,但是至少你要经历,你要学会体验这个过程,要学会走这条路,你来这人世走一遭,最根本的目的不是超过谁,而是为了不输给自己,你明白吗?”
“我明白。”
“你读的书多,道理也不用我多说,你会是个好兵,”郑允浩转头冲着金在中笑,不凶狠,也不严厉。
这个时候的郑允浩太温和也太柔情。
像是从血肉横飞的战场下走下来,突然见到了一群小孩子在玩耍,无忧无虑的,冲着他笑,冲着他叫哥哥,那种巨大的反差的惊喜和劫后余生的救赎让金在中无法言语,只是狠狠的点点头。
有点傻。
“睡吧,”郑允浩笑,“晚安。”
“晚安。”
郑允浩收回视线,再次安睡。
金在中放任自己沉浸在黑暗中,他其实并不讨厌黑暗,他觉得这样的环境可以叫他很好的思考,所以他觉得自己变得超脱起来。
大凡人世间痛苦,无非就是两种:求不得,放不下。
金在中自嘲的想,你看,竟然占了个齐全。
他转头看郑允浩,像是笑又像是想哭:
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追求了错误的东西,可是郑允浩,我现在竟然愿永生痛苦,为我求而不得的爱情,也不愿就此把你遗忘。
郑允浩,即使如此,我也依旧坚信,最痛的时候是最好的时候,我相信这能让我看清很多东西,人生处处有磨难,活着就是一种修行,这世间难免缺憾和不如意,我半生历经波折,最后毅然从军,我对很多事无能为力,所以我学着调整自己,我不断地引导自己,我告诉自己要换一个角度,让自己用最平和的态度去面对我经受过的最大的波折,我曾经做到了。
但是我现在做不到了。
我没有办法用平和的状态去面对以后你渐渐离我远去的人生,郑允浩若我搏一把,你将待我如何?
夜幕低垂。
爱意沉沉。
金在中矫情的想:
你看,我爱你。
只有月亮知道。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8:11:00 +0800 CST  
Chapter thirty—two——意外
金在中在第二天早上准时收东西归队,昨晚的一夜无眠让他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和格外清明的大脑。
是的,他现在格外的清醒。
如果求而不得,那么陪在他身边就好了。
他们谁都不能决定别人的未来,未来就交给未来去决定吧。
战地医院的门口有专线送他们回去的车,金在中两手空空的上车,报了部队番号后,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往外看,车上没什么人,他们基地的男人们都是闲来无事宁可去打一架,也很少往外跑的主儿,所以这条线向来没什么人,司机慢悠慢悠的开着。
“恩?”
刚从医院除了没多久,金在中突然看见有熟悉的越野车飞一样的和自己做的客车擦身而过,背的滚瓜烂熟的车牌让金在中恍若雷击一般。
是朴有天的车!
朴有天这个时候怎么会跑出来?
金在中大幅度的转头,看着那车子在道路上颠簸着,似乎是开车人有什么急事一般,那车子几乎是快的要脱离地面,扬起阵阵烟尘,拐了个弯似乎是往医院驶去。
去医院?!
难道郑允浩他……
金在中来不及细想,心底的猜测像是巨大的冰山迎头砸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司机边上,压着他的肩膀叫他停车。
“这里不能停车。”
“我要下车。”
“少校,这不符合规矩。”
“难道规矩比人命还重要吗?”金在中吼他,然后在司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按下开门键,车子还在行驶,他一个健步跳出去,巨大的惯性让他踉跄了一下,顺势就地一滚,然后爬起来一刻不停的朝医院跑去。
金在中觉得自己第一次跑得这么快,野狼严酷的训练让他有了更好的体力,十公里的距离几乎是用不可能完成的速度跑完,当医院的大门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终于短暂的停顿,然后朝着楼上冲过去。
“你这是从哪出来?”
“血库,调血去了。”
“怎么突然调血?”
“你还不知道啊,那个军官……进手术室了,哎呀,就是野狼的那个啊……”
奔跑的金在中和两个女护士擦肩而过,传入耳中的话语让他猛地收住脚步,然后一扭腰,朝楼下的手术室冲去。
野狼的军官……
郑允浩?
郑允浩,不要是你。
你千万不要有事。
手术室的门口果然坐了人,大约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全都抬起了头,金在中诧异的发现郑允浩也坐在其中,心口巨大的惊慌落了地,他撑着膝盖剧烈的咳嗽起来,几乎像是要把心肝肺都刻出来的样子。
他跑的太急。
长途奔跑最忌讳的就是气息的不稳,可是他却这样拼着一路跑了过来。
大概要打破世界纪录了吧?
金在中自嘲的靠着墙壁。
爱情的力量可真是伟大。
“你怎么回来了?”最先起身过来的是郑允浩,他过来给金在中拍背,满眼的疑惑,“你是归队了?”
“我……咳咳咳咳,在半路……咳咳咳,看见了有天的车,以为有什么事儿,就过来看看,”他避重就轻,说完话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看着全员到齐的野狼,有些忐忑的问道,“这是……”
“俊秀正在手术。”
嘎?
饶是金在中这样的大脑也有些吃不消,眼珠子转了转才结结巴巴的道:“他……不是转回基地医院休养了吗?”
“伤口感染,疑似导致败血症,”郑允浩言简意赅的解释,“昨晚就开始发烧,到今天早上状况开始恶化,有天等不及救护车,直接开车给送过来,一来就进了手术室。”
“怎么……会这样?”金在中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发抖,就像郑允浩放在他背上的手一样,前者摇摇头,拉着他到长椅上坐着。
朴有天坐在金在中的身边,一直用手捂着脸,金在中分明看见他的身体一直在发抖,像是一片无依的落叶,于是有了心酸的拍了拍他道:“没事儿,这个手术没什么风险,你别太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朴有天吼,金在中一怔,整个人往后仰过去,郑允浩的手及时护住了他的后脑,然后朝有天道:“有天,这不是在中的错。”
“对不起,”朴有天情绪失控,眼睛赤红,金在中其实可以理解,一周之内,最亲密的战友接二连三的进手术室,而在外面等着的人才是最难熬的那个,“……我早该发现的,我早应该看出来他的情绪不对头的,我怎么这么混蛋,没看出他钻了牛角尖,还跟他掰扯那件事儿,都怪我,都怪我。”
朴有天握拳锤自己的脑袋,情绪是全盘的崩溃,韩睿从边上抓着他的手,试图安抚他的情绪,金在中从来没见过这样失控的朴有天,他们的副队长似乎是天生的乐天派,他永远是在队内负责调动情绪的那一个,他会在大家长途奔袭回来累的半死不活的时候说:
嗨,小子们,振作起来……哭丧着脸干嘛?要不我给你们跳个舞?
金在中从没见过他这样,所以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大张坐在最外面,铁青着脸,像一尊杀神,韩睿被推开,差点撞到地上,于是金在中转头看郑允浩,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如此信任郑允浩,会习惯性的转头去看他。
他总是相信,郑允浩会有办法。
“有天,你现在打死自己,俊秀也不会完好如初,我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朴有天垂着头喃喃自语,郑允浩站起身来,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抵在椅子上,木质的椅子发出“吱嘎“的声音,朴有天的眼神浑浊,茫然的看着自己的队长,后者声色俱厉,毫不留情:
“你告诉我,你现在是崩溃给谁看?我?俊秀?还是这个世界?你崩溃了,现在俊秀就好了?要是这样,你怎么不去死?”
金在中被郑允浩的怒气震到,余光看见韩睿默默地往外挪了一点。
“出了事儿就自怨自艾?这是我教给你的?啊?朴有天,回答我!”
“不闪不避不退不让,是我野狼。”
“你还记得就好,”郑允浩收回手,冷哼一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朴有天抹了把脸,沉沉的开口:“俊秀回基地休养,我晚上去看他,就和他说起了……那件事儿,我真的是无心的,我只是和他讨论如果那一枪没有偏离弹道,那小蚊子和那个特种兵可能就不会死,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我没想到俊秀会放在心里。”
“我们的任务成功了,可是他把他们的死归结在自己身上……所以,半夜跑出去练枪,一连几个晚上,等被我们发现的时候,他晕倒在靶场,伤口化脓,老大,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随口一说,你知道的,我经常……口无遮拦,我我我……”
“要不是这里是医院,我真想揍你!”
郑允浩捏着拳头,骨节咔嚓咔嚓的响,韩睿欲言又止,大张跃跃欲试,只有金在中说着算了算了,然后起身安抚郑允浩。
这个男人如同野兽,金在中真怕一会金俊秀出来了,朴有天又进去了。
“你早晚有一天死在你这张嘴上。”
……
几人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金在中呆在一边安静的听着,总算是听出了端倪。
野狼这一次临时被抽调,是去国外执行秘密任务,和他们搭档的是四个刚从境外归国的特种兵,至于任务,大约是和暗杀并解救人质有关,因为是境外的任务,为了避免麻烦,他们除去了所有和身份有关的物品,最后在废弃的别墅区打遭遇战,具体的情况他推断不来,但是依稀听出这是一场艰苦的厮杀,对方盘踞多年,他们又是私下行动,不能惊动当地政府,也不能伤害到当地人民,于是打得格外艰难。
最后七名人质获救,但是其中竟然混杂了对方的暗桩。
混战!
双方不到十米的距离,金俊秀作为狙击手埋伏在五百米之外的建筑的制高点上,他没办法开枪,如果底下的人只有野狼,只有他们队友们,他可以毫无顾忌,立刻开枪射杀,因为他信任他们。
可是,现在底下有四个孩子。
血花四溅的场面让他们集体慌了神,四处逃窜,干扰了目标,金俊秀一遍一遍的用红外瞄准,可是却迟迟没有扣动扳机。
混战中有一个小孩子被流弹扫中的肩膀,郑允浩在红外镜的范围内做了“射击”的手势,三枪解决两个敌人,五枪压制敌人出封锁线外,但最后一枪打出的时候,一个孩子突然跑过,金俊秀大概是怕伤到这个孩子,只是一个愣神的时间,被他瞄准的敌人就已经朝那小孩子射出了子弹,金俊秀同时也扣动扳机。
可是偏离了弹道。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8:13:00 +0800 CST  
他的子弹射中了敌人的肩膀,而对方的子弹瞄准了小孩子的心脏,附近的特种兵侧身挡了过来,金俊秀立刻瞄准,再一次开枪。
子弹正中敌人眉心。
可是那个年轻的特种兵却被打中了心脏,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就死了。
金在中惊得合不拢嘴,他这才终于知道郑允浩为什么一遍一遍的修改那份报告,为什么总是眉头紧皱,他不知道这任务成功的背后是他自己的险些命丧黄泉和两条人命的代价。
这太残酷了。
但是他们所有人都已经尽力。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宣传的那样从无伤亡,就算是野狼,他们每次出去的时候都是有一个固定的指标,不管是训练还是演习还是实战,都会有一个死亡人数的指标。
虽然,他们谁也不希望用到。
金在中望向手术室,那里的红灯不断地闪烁,他几乎可以想到金俊秀心理承受着多大的压力,那个虽然沉默,但是比谁都善良的小学弟大约把全部的责任都归在了自己的身上,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心里有点堵得慌,却说不上来为什么。
这是他几天之内第二次等在手术室外面,金在中放在腿上的手松开又握紧,像是想要找什么东西抓住一般,直到郑允浩坐下来,牢牢的把他握紧。
金在中转头看他。
郑允浩重重的捏了捏他的手:“不会有事的。”
“恩!”
信任。
他信郑允浩。


归功于野狼从未疏忽日常训练,每个人的身体都强悍的叫人咂舌,所以虽然金俊秀的病来势汹汹,但是手术后的第三天就转到了普通病房,几个教官忙的团团转,金在中便明目张胆的留了下来,最后还自告奋勇的陪着郑允浩去探望已经苏醒过来,但是却拒绝说话,拒绝吃药的金俊秀。
两个人走到病房门口,迎面出来的是哭丧着脸的小护士,手里拿着完好的药,差点撞到金在中的身上,郑允浩眼疾手快的把他往边上一带,然后开口问道:“人怎么样了?”
小护士看着郑允浩好几秒种,才如梦初醒回答:“还是不肯吃药,这么下去可不行,院长说他必须要把炎症消下去。”
“给我吧。”
郑允浩把药瓶捏在手里,表情有些阴沉,金在中缩了缩脖子,跟在他身后进了病房,屋里金俊秀正靠着枕头坐在床上,朴有天愁眉苦脸的蹲在一边,一副好话说尽,无可奈何的样子,看见郑允浩整张脸都亮了起来:“老大!”
“恩。”
金俊秀听见他们的对话,恍若未闻,像是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金在中率先过去和他打招呼,他的心里有一个假设,在心理学上一个人在对于某件事产生极度后悔和愧疚的时候,除了会出现轻生,厌食,自我伤害外,还会对周围与这件事有关的人或物产生逃避或者是忽视的情况。
曾经国内外媒体都报道过一种心理病症叫做“老兵综合征”,国外有时候会称为“海湾战争综合症”,这是一种战后造成的精神疾病,轻度的时候表现为肌肉酸疼,身体不适,轻度抑郁或者是强迫症,而严重的则会产生妄想症,会不断地想去死去的战友,更有人觉得自己不该活下来,从而引发非常严重的问题。
他在上学的时候,自己的导师曾经对此做过系统的分析,金俊秀的问题虽然不是这样,但是却有着很大程度的相似。
“俊秀?”
金俊秀转头,看了一眼金在中,然后低低的道:“学长。”
果然!
他没有参加这次任务,在金俊秀的潜意识里,是不属于被忽视的范围的,金在中摸了摸下巴,不知道该不该和郑允浩说。
心理问题在很多时候并不是那么明显,就像心理治疗从来不是那么十拿九稳一样。
“内心”这东西和“成也萧何败萧何”异曲同工,他一方面告诉我们不,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但是另一方面,也会纠缠着你,在另一个方面,让你不断地想到这件事。
“有天,你先出去吧。”
“我不……老大。”
“出去!”
“是。”
朴有天怏怏的出去,金在中本也想跟着出去,没想到郑允浩却再次开口:“你留下。”
“啊?哦,好的。”
郑允浩搬了把椅子坐在金俊秀的床头,金在中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他很好奇郑允浩会说什么,他一向好奇这个男人的思维方式。
“还是不想说话?”
事实上,野狼的众人对于郑允浩的感情是非常特殊的,除了战友之外,他更是一种核心,一种撑起他的这个小组的精神,所以金俊秀可以丝毫不搭理朴有天,但是他不会放任自己无视郑允浩,所以在前者说完话后,他抬眼,淡淡的应了一声。
“觉得3号的死是你的错?”
“恩。”
“没错,是你的错,”郑允浩干脆利落,一针见血,金在中听得差点呛着自己,慌忙去看金俊秀的表情,果然,那孩子的脸上是深深地悲哀和懊悔,直视郑允浩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就继续道,“但是我告诉你,如果是我,如果当时在狙击位上的是我,我会和你做一样的处理方法,我们要杀人,我们要完成任务的同时,也必须要保证那些无辜的人的安全,更何况,那还是个孩子,如果换做是我,我会和你一样,放弃第一枪。”
“可是他死了。”
“金俊秀,我问你,如果但是是你,是你在小蚊子的边上,你会不会以身挡枪?”
“会!”
一个字,落地有声。
“我也会,我们任何人都会,因为我们是军人,我们是他们的保护神,所以3号也会,他和我们一样,是穿着这身军装的人,所以他会义无反顾的扑过来,用血肉之躯挡住子弹,”郑允浩伸手去拍金俊秀的肩膀,“俊秀,你从加入野狼开始,我就跟你说过,别把自己永远摆成一颗笔直的树,那样总有一天你会崩溃,你要学着了解这个世界,你要学着接受不完美的东西。”
金在中浑身一震,他明白郑允浩的意思,在某种层面上,他和金俊秀很像,他们都是从最美好的校园里走出来的,在他们的世界里,黑白分明,善恶有最清楚的界限,好和坏隔着十万八千里,他们总喜欢归类。
给正确和错误归类,给对或错归类,给应该和不应该归类。
可是却忘了,水至清则无鱼。
他们站的太直,所以当雷击下来的时候,他们会第一个倒下。
可是郑允浩不一样,他从来都不是像自己这样,或者像很多人那样,把真正的无坚不摧看成是永远不会弯曲自己的膝盖。
郑允浩不是的。
他是真正的勇士,他弯得下腰,也抬得起头,只不过,他更明白,抬头需要底气,弯腰需要勇气,他都做到了,而且十足完美。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8:23:00 +0800 CST  
“我做不到,我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三号,他还和我说,这次任务结束了就要回家看儿子,他儿子一岁多了,会叫爸爸,叫到穿军装的就会叫人家抱抱,他说他都半年没回去过了。”
“可是他再也回不来了,狼……他的儿子甚至不能见到他爸爸的骨灰和……墓碑。”
境外任务。
一旦失败,将会被抹杀掉存在的痕迹,以避免国际争端。
这是规矩,残忍的平衡规矩。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们,他们所有人都不会知道,没有人知道他是用鲜血和生命全了自己的使命,这不公平!不能让他魂归故里?这就是正义吗?”
金俊秀突然激动起来。
他挥舞着双臂,像是再次看见了那个场景,金在中想要冲过去,郑允浩却比他更快。
“是,没有人会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全然的正义和公平,但是,金俊秀……”郑允浩拍拍他的胸口,力道大到金在中甚至可以听见胸腔震动的声音,他说,“正义在我们心里,在这里,是我们的公平!”
“我们谁都会死,你,我,我们,基地里的每一个人,金俊秀,我们都会死,总会有那么一天,这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没有死得其所,我们不知道我们的死是为了谁!”
“没人记住他,我们会记住,没人知道他,我们会知道,这个和平岁月的名册上会永远有他的名字,他回不来了,可是他的血却一定会顺着大海留到我们的身边。金俊秀,记住他,然后带着他的那份,一起活下来,这才是你要做的,别让他白白牺牲。”
“金俊秀,因为我们心里有正义,我们有热血,我们有使命感,我们穿上这身军装,我们担负着这份压力,我们是这个国家的兵,所以我们才无所畏惧,你明白吗?”
金俊秀点头,他明白,他什么都明白,就如同他怎么也想不开一样。
是。
他们是战士。
他们是一剑染血的利刃。
他们是共和国的兵。
他们是这个国家的守护者,他们的肩上扛着的是这个祖国的安宁,是自己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的平静生活,是这个国家飞速发展的经济,万顷土地和这一世的和平岁月。
所以,容不得脆弱。
他们永远是那副无坚不摧,钢筋铁骨的模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他们的脸上从不会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意,不管面前的是火海连天,还是冰天雪地,他们都要闯过去。
可是,他们也是人,他们很多人都和这个世界上行走在各个地方的人一样,十七八岁的年华,在别人面对的是这个流光溢彩的世界的时候,他们面对的是延绵的绿色,在别人享受着生活,享受着爱情的时候,他们面对的是枪林弹雨,刀山火海,鲜血和杀戮,是子弹钳入别人身体时的血花四溅,也是穿透自己身体的时候的疼痛和黑暗。
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平,可是我们却不得不选择遵循。
只是他们服从,却不曾为此挂怀过,能留在野狼的人,都是把祖国看的比生命更重要的人,他们不畏惧鲜血,也不害怕牺牲,他们有最坚韧的躯壳,但是同样,谁也不能否认的是:
他们依旧有一颗柔软的内心。
不论是刚硬如郑允浩,冷血如金俊秀,他们都一样,他们都有一颗被强悍的外表包裹起来的温柔内心。
所以才会痛,才会难过,所以才会懊恼每一处的失误,所以才会为战友的牺牲而痛哭失声。
所以他们是军人。
杀手和军人的区别便是如此。
金在中若有所感,他看着郑允浩弯下腰,把坐在病床上歇斯底里金俊秀抱进怀里,让他的脑袋靠着自己的心脏,然后缓慢的开口,带着一点蛊惑:“难过就哭吧。”
从来都是板着一张脸的金俊秀终于在他的怀里痛哭出来,为那个最终还是就那样埋骨他乡的陌生战友,他恸哭,每一声都夹杂着自己的愧疚和不舍,郑允浩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像是安抚一个小孩子。
郑允浩的表情肃穆却透着奇异的慈悲,金在中安静的看着他,然后安静的退出病房。
那里没有他的位置。
那是共同经历过那场骨血飞溅的战友们的世界,他们的手握过同一把枪,他们的肩膀曾经在湿热的空气里碰撞,他们的衣角沾着同样的鲜血,他们的子弹曾经穿过同一个人的胸膛,所以他们现在用同样的一个拥抱安慰彼此,他们同样是同样染过血的狼,所以在黑暗中舔舐彼此的皮毛。
金在中站在门外看着郑允浩的脊背,男人的肩膀和背部拉扯成一个坚实的弧度,像是一张弓,有着最强的杀伤力,也给予人最大的安全感。
可是,郑允浩,你是否也会难过?
像金俊秀那样,为那些在眼前消逝的鲜活生命。
金在中望着郑允浩的背影,他突然觉得这个会在每一个新兵离开的时候,打一天的靶,用枪声送走他们的男人一定也是的悲伤的,他们悲伤不比任何一个人少,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他是狼。
他是这群狼的头领,他的每一句话,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会给这个队伍带来不能想象的后果,所以他永远都必须是冷静的,他必须抽光自己的个人情感,用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去审视,去研究每一个人,他肩负着这个队伍的兴衰荣辱和所有人的生命。
所以他必须强大。
可是,郑允浩,你是否也会累?
你是否也会觉得高处不胜寒?
金在中看着他衣衫下绷紧的肌肉纹理,心里顿顿的疼,许久,他缓缓地抬起手臂,在半空中摆成拥抱的姿势,拥抱郑允浩遥远的背影。
郑允浩,这是我的定金。
会有一天,我会给你一个拥抱,让你感受到温暖。




Chapter thirty—three——归来(1)
郑允浩即将归队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单训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先被救护车捎回来的是已经养的差不多的金俊秀,全队夹道欢迎,最兴高采烈的当属朴有天,野狼的副队长大人就差一点想要鸣枪表示隆重,最后被韩睿一巴掌呼到了一边去。
他们这些选训学员也各个欢欣鼓舞,虽然冷面大魔王回来了,他们的训练任务又要雪上加霜,但是好歹……朴副队长不会再精神分裂的找他们的麻烦,吃饭必须要扎马步,还只能用手,洗澡前要先背一边野狼作训守则,外加一百个负重俯卧撑的日子总算要过去啦,于是这群人鼓掌鼓得惊天动地,引得下车的金俊秀看了他们好几眼。
不过这些人里最高兴的还是韩睿,领头狼郑允浩和冷气制造机金俊秀不在的这段日子,他一边要管着有点火星子就会着的大张,还要负责压制心情状况非常差,内疚从头顶一直写到脚后跟的朴有天,外加统筹这一帮学员的训练。
累啊!
韩睿痛不欲生。
老大,你再不回来,我都要打转业报告了!
好在金俊秀的归队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郑允浩在做一次复检就可以出院,会先去军区交报告,然后就会归队。
于是乎整个野狼的气氛都格外的火热而和谐,直看得哭过的一连以为他们吃错了药,吓得掉头就跑。
金在中站在末尾跟着一起笑,明明还是一样的人,明明还是一样的地和天空,可是他却觉得好像又不一样了,天空格外的蓝,连夹杂着汗味的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他要回来了啊!
金在中听着朴有天欢呼雀跃的声音,忍不住弯了眉眼。
真好。
十多天才传来的好消息让整个队都为之振奋,于是到了晚上,终于不再自己给自己找别扭的朴有天大发慈悲的把凳子和筷子还给他们,并且慷慨的自掏腰包给全队加餐,满屋子的汉子们都发了疯,最高兴的当属沈昌珉,小少校一边欢快的啃鸡腿,一边含含糊糊的跟金在中说决定大发慈悲,把每天诅咒朴有天一百遍减到五十遍。
康达笑的差点被一口汤呛死。
金在中无奈的把自己碗里的鸡腿也夹给他,还不等劝几句,背上就被人猛地拍了一巴掌,他茫然地回头,就看见朴有天笑眯眯的站在他身后,讨好的笑容让他有点毛骨悚然,朴有天和郑允浩不一样,后者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他如果对你又不满,那么一定会用最直接的手段,简单粗暴,扎实有效,但是这位副队长不一样,他的心思诡,人来疯兼有一点小心眼,他要是对你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那是一定不会说出来的,他只会变着法的折腾你,沈昌珉就是这么遭了罪,前几天去山上训练的时候,被丢在了山里,最后走了两个多小时才走回来。
于是金在中有点恶寒,立马站起来道:“副队。”
“哎呦,哎呦,站起来干嘛,坐下坐下,在中啊,”朴有天搓搓手,叫的无比亲切,这下连沈昌珉都警觉起来,叼着鸡腿望过去,恶狠狠地模样,康达在边上也跟着做防备状,于是朴副队长很痛心,一边反思自己做人怎么做成这样,一边切入正题道,“这个……老大不是要回来吗?”
“恩。”
金在中点头,于是朴有天继续道:“我和大张他们合计着,老大这次住了这么多天院,回来得办个宴席什么的,吃点喝点洗洗晦气,可是你看这光吃也不好看啊,人家看了还以为咱们行动队的就一群吃货……跟沈昌珉似的,小兔崽子,你等我干嘛,找抽啊,嘿嘿,言归正传,我就琢磨着,你看咱们是不是写点什么,吃饭的时候说说。”
金少校不明所以,被一巴掌按回椅子上,仰着头看朴有天,后者拍拍他的肩膀,豪迈的下命令:“咱们队里就属你学历最高,听俊秀说你以前还是校报的,有两把刷子,那这个发言稿就交给你了啊,一定要写的动情,能把老大说哭了更好,知道不?”
野狼无泪。
金在中一来这里的时候,就听过这四个字,据说他们的队长,战神郑允浩从来不能哭过,他把战士流汗流血不流泪做到了极致,就好像他从来不曾有过那样汹涌的感情一样,名器沥血,一出无还。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8:24:00 +0800 CST  
他起先觉得郑允浩太冷血,于是断定他不会是一个好队长,因为他的漠视。
可是直到后来,他才明白,这个男人不是不悲伤,而是就算他强大到名声在外,可是却不得不一次有一次的面对死离和生别,于是悲伤混杂在他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里。
那悲伤太浓重,似乎只要挤一挤,就会落下几滴,于是他开始不会哭了。
也不能哭了。
他是野狼的士气,士气不散,才能无坚不摧。
只不过,郑允浩,你的肩头扛着的情义太重,你是否也会有吃不消的时候?
金在中傻愣愣的想着,朴有天见状,于是又转过来强调道:“动情!记住了么?”
“恩。”
金在中点头,心里苦笑。
动情简单,只是他怕……太过动情,那边成了孽。
交托了任务的朴有天心情大好,晚上的课也被他大手一挥给卡掉,众人欢呼着往宿舍跑,结果他在身后又补了一句:“明儿女队过来观摩训练,今晚给你们放大假,都去好好拾掇拾掇,明儿可别可我丢脸。”
狂奔的队伍停下,然后……几家欢喜几家愁。
忘了说,在郑允浩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基地来了一队女兵,隶属东北军区的狼牙特战旅,是他们那边最近刚刚组建的女子小分队,同样是特殊的快速反应部队,代号“朱雀”,一队十二人,半个月前就到了,先是在军部那里打了个转儿,然后直接被拉倒附近的山上集训,这也就是为什么那次打架被罚后,昌珉他们会在山上看见女兵的原因,十二个人训练了不到一个星期,然后就由军区的参谋长和一个作战旅旅长一起给送了过来,顺便传达了上面的中心思想:
——兄弟军区友好相处,所以前来参观学习。
实际上呢,东北军区的特战部队本来就不是出类拔萃,在各方面一直略逊一筹,被风雷压得死死的,几次去军里露面都没成功,这别出心裁的启用女兵,结果这老法新用,没多长时间就遇上了瓶颈,于是只好不远千里的送来偷师,说是参观学习,其实学艺的成分更大。
如果说要来的是一队男兵,估计基地的人早就炸了毛,地盘这种东西,从古至今,不管是动物还是人类,都是看的很重的,只不过动物大多靠的是撒尿和厮杀争取地盘,而人类嘛,更看重的是实力,风雷的这群人,各个眼高于顶,除了郑允浩他们这几个,其他人那是一概不服,被踹倒在地了都不服。
要不你打死我,否则我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打败你。
这是这个基地奉行的精神。
所以以前也有其他军区的人来观摩学习交流之类的,结果那真是三天一打,五天一架,最后演习的时候,差点没直接出大事故,郑允浩气的把所有人都罚了一顿,结果大家该怎么罚,怎么罚,罚完之后,该打的还是照打,只不过这次还真的不一样,都不用胡忠交代,基地就一片祥和之相,搞得朴有天成天的叨咕,这不是变相相亲,内部消化吧?
其实本来也就是这么个理儿,风雷基地连护士都是男性,十年八年都不见一次雌性生物,除了兴趣缺缺的沈昌珉,有女朋友的康达,以及心里有鬼的金在中外,其他人可是个个都如狼似虎的,十二名女兵到了之后,训练的景象一下子变得欣欣向荣起来,本来能做一百个引体向上的主儿,死撑着也要做两百个,呈呈英雄,本来只用跑五公里的,说什么也要跑十公里,挥汗如雨才是纯爷们嘛。
这么一来,全队的训练水平都上来的,搞得韩睿连连感慨,早知道就去外面雇几个女兵过来专门看他们好了。
只不过吧,第二天正式合练,朱雀的队长,芳龄二十一,代号凤凰的林可单手扛起训练用的铁桶,推了个来回后,还有力气和正式军近身搏击,虽然最后落了个平手,但是看着她手臂上的肌肉,大部分扑上去的男性蝴蝶就全都退却了。
用二连连长的话那就是,我的妈呀,咱们这些人就已经是够那啥了,找个老婆是要过日子的,这再找个这么厉害的媳妇儿,万一吵个架,人家小夫妻俩最多是摔盘子砸碗,这他们打个架,那是要把房顶都给掀了啊,扔个床都不费劲儿,这日子还不过不过了。
众人哄堂大笑。
但是却都明白更深层次的意思。
在部队中,不乏内部消化的,打个报告就结婚,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但是那大多是在后勤部队,或者是转调文职之后,他们这样的一线战斗部队的队员鲜少会再找个和自己一样的人。
太危险了。
太累了。
也太难以承受了。
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任务结束后,是不是两个人都能完好无损的回来。
若真的有一个人回不来呢?
没人敢想这个后果,战友和爱人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他们习惯对战友说:嘿,别怕,咱们冲,若我死了,我家里就交给你了,若你没了,你爹妈就是我爹妈。
于是他们勇往直前,那种硝烟弥漫的战场,刺激着他们的万丈豪情。
可是他们却一遍一遍的对爱人说:要活着,要活下来,保护好自己,我不想失去你。
人们喜欢说爱让人有了铠甲,也有了软肋。
金在中相信,那副铠甲确实强大,但是却没有强大到护住那条柔软的肋骨。
“爱”这个字眼有时候对于他们来说太沉重了,所以宁可避而不谈。
金在中想。
得必有失,军人得到了荣誉,但是失去的东西去太多了。
真的对等吗?
他也不知道,但是郑允浩可能是最好的诠释,这个男人教会了他很多东西。
比如说,他们并不是单单为了荣誉而战,比如说,真的勇士是敢于直面一切,不论对错,比如说,读懂这个世界,然后,爱上他。
所以爱他啊。
毫无怨言。
金在中比谁都明白。
世上所有的事情最怕的不是艰难险阻,而是心甘情愿。
郑允浩,若真的有一天,我可以如愿以偿,那么我必然尽毕生之力保护好自己,让你再不必品尝失去之苦。
这是我能给你的最诚挚的爱。


只不过话虽然这么说,照旧还是有愣头青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比如说某些平时荤段子满嘴,发誓要找一个贤良淑德的古典美女做媳妇的张文远,训练休息的间隙,金在中爬到了训练营的障碍板上,晃荡着双腿看着不远处哈巴狗一样跟着朱雀队长后面转悠的大高个,看着看着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这都好几天了,张文远这家伙也是脸皮够厚,人家姑娘一个好脸色都不给他,贴的近了就赏格过肩摔,结果这位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回了宿舍就可劲儿的夸,说自己媳妇儿就是厉害,那臂力大的,比你们谁谁谁可厉害多了。
众人嘲笑他自不量力,人家却照样我行我素,每天有点空就去粘着,倒是真的好像关系好了不少。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8:32:00 +0800 CST  
金在中坐在高台上往下看,那粗莽的汉子用草编了小狗都姑娘开心,然后转着圈的喊我喜欢你,女兵队笑着起哄,林可羞得不行,追着他满场子的打,整个基地都热闹的不得了。
多好。
要是他也能这么做,那该多好。
要是他也能像张文远这样,不用想太多,不用瞻前顾后,不用分析前后因果,就去赌一场该多好。
只可惜,对方不是林可。
而是郑允浩!
金少校幻想着这种场景,然后暗自摇摇头,低头拧开钢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朴有天交给他的发言稿,他琢磨了好几天还是白纸一张,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想要说的话太多,最后嘴上千字,落笔无言。
远远的有人跑过来,喊他的名字,金在中搁下笔抬头,果然是沈昌珉,那家伙最近和食堂的一干人都混得特别好,所以此时手里举着俩鸡蛋献宝一样的跑过来,金在中习惯性的伸手去拽他,结果被沈少校一把拍开,他把鸡蛋搁在板子上,然后单手一撑就跳了上来,稳稳当当的朝着金在中笑:
“哥,你总把我当三年级。”
是了。
他总是把沈昌珉当成那个小小的男孩子,在家被爷爷骂了,就偷偷跑出来抓着他的衣角哭,哭完还要吃冰淇淋,这小子小时候特别爱哭,所以他的零花钱基本都花在了哄沈小弟的身上。
只不过一转眼,他们都这么大了。
金在中有些感慨,沈昌珉却已经没心没肺的开始吃鸡蛋,他剥皮的手法特别快,很快就剥好了两个白白胖胖的鸡蛋,一个递过来,一个塞在嘴里,然后随手拿过他手上的本子翻开,嘴里含含糊糊的道:
“写好了?”
“没。”
这话说完,却再无下文,金在中小口的咬着鸡蛋,疑惑的转头,却看见沈昌珉对着满满一页郑允浩的名字皱眉,于是伸手去拿本子,合拢放在腿上,脸上有些讪讪。
“不累吗?”沈昌珉咽下鸡蛋,他吃得太急,有点被噎到,缓了缓才直言不讳道,“每天都像做贼一样,不辛苦吗?”
怎么会不辛苦?
倾心所爱的人在眼前,却只能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不能逾矩,那是你的兄弟。
当然辛苦,可是他却不想要结束。
人啊,就是因为有那么多的不想结束,所以人才会活的辛苦。
“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但是最近康达他们都问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总是闷闷不乐的,还老是发呆,以为你有什么烦恼,偏要我来和你聊聊。”
金在中一怔,心下感动,摸了摸鼻子:“烦恼啊……这东西都是自己加诸给自己的,这世上大多烦恼,都是因为放不下。”
“你就……认准了他了?”沈昌珉试探,金在中半响后缓缓点头,坚定无比。
“恩。”
“真是吃错药了,”沈昌珉嘟囔,“你从小就觉倔得很,劝也劝不住。”
“喂,谁是哥哥……”金在中啼笑皆非,转头给了沈昌珉脑袋一巴掌,却也明白,他这是接受了,接受了自己这份不应该存在的感情。
有兄弟真好啊。
两人一时无话,看着底下热热闹闹的人群,过了好一会,沈昌珉才又开口,像是斟酌过许多遍一样,没头没尾的道:“前几天,我妈给我打电话了。”
“恩?”
“我妈前几天才从研究所回来……她打电话来说,爷爷的一个老部下现在调到了总参,你也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恩。”
总参。
解放军总参谋部,是负责全国武装力量建设和作战指挥的最高军事统帅机关,和他的专业对口,他大学时的班上,不少人都挤破脑袋想去那里,只是太难,各方面要求高不说,还要层层选拔,一点瑕疵都不能有。
金在中以前进不去是因为身上没有军功,而郑允浩进不去,是因为没有漂亮的学历。
“我妈说,她和爷爷说了,想把咱们俩调回去,我资历不够,年底没办法授衔,估计明年年底才有机会,你的话……今年年底升衔是稳稳的,而且可以直接空降到作战部。”
中校军衔。
总参作战部。
这些东西夹杂在一起,听得金在中的心脏剧烈的跳动。
他当然明白这意味什么,不仅是军区里最年轻的中校,也不是未来会爬升的无比快的机遇,而是作战部,那里曾经是他无比向往的地方。
可以像《战争年代的总参谋部》那部影片一样,过那种精彩的生活,条条陈述自己的预想,然后通过预言,找出最佳的作战方案,或是分析反感的利弊,下发到部队。
他曾经很热爱这种生活。
挥斥方遒,统领全局,即使只是在纸上,或者只是一个个看起来枯燥的数据,但是他很喜欢那样的日子。
他可以系统的分析中国的海陆空三军防线,可以分析美伊战争的导火索和未来可能受到影响的战局,他可以不受任何局限的去开拓自己的思路,三军联合演习,海空防线的交汇,加强海防线的锐度……
只要想到,他就可以尝试。
没有鲜血,也没有牺牲。
他并没有充分的明白那种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悲壮,他和他们都是战士,只是那些战士抛头颅,洒热血,而他们坐在办公室里,对着漫天的数据忙碌,他不是说这个好,亦或是那个不好,他们都是为这个国家的安定而努力。
但是却不能不承认,这还是不一样的,就像他自诩是绝对的和平主义爱好者,可是直到来到了野狼,才明白,这样的和平的背后的代价。
于是,他现在很骄傲,成为这其中的一员。
“想走吗?”
以沈昌珉爷爷的能量,想要把他们从野狼调走,谁都没办法阻止,郑允浩也不可以。
沈昌珉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金在中看的莫名其妙,于是踹了他一脚,他才道:“以前很想走的,陪你来是一时豪情,后来我就每天盼着你那一天会跟我说,嘿,昌珉,咱们走,这什么破地方,教官没人信,还有一个是二流子。”
金在中喷笑,知道他说的是朴有天,无奈道:“你俩怎么就那么大的仇?”
“不死不休了都,”沈昌珉白他,对他这种不能同仇敌忾的态度表示鄙视,然后道,“可是,现在,我不想走了,我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
“为什么?”金在中转头去看他,曾经白白嫩嫩的大男孩晒黑了,也结实了不少,双手枕在脑后躺在铁板上,闭着眼睛,很惬意的样子。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8:38:00 +0800 CST  
“踏实,”沈昌珉许久才蹦出两个字,然后睁开眼睛看着金在中,一字一句说的清晰,“我觉得这里呆着特踏实,不用像以前在参谋部的时候,我要想着这个人是谁谁谁的儿子,那个人的爹去年升了师长,不用考虑说每句话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后果,也不用防着谁背后突然捅我一刀……哥,你明白的,咱们俩的身份在这搁着,在哪儿呆着都别扭,人家一边高看你一样,因为你是某某司令的孙子,可是一边又默默的审视你,不管你有什么荣誉,还是会说,还不是因为你是某某司令的孙子,我特憋屈,哥,你出国那几年,我有时候憋屈的都想,去他妈的,老子不干了!”
“我明白。”
“可是后来我觉得这里不一样,他们不会因为我是谁的儿子或者孙子就让我一步,或者对我有敌意,我做不好就挨罚,惹毛了大张他就踹我,耍了朴有天也会被报复,每天睁开眼睛就是训练,闭上眼睛就睡得倍儿香,我觉得这日子过得特别踏实,这里特干净,没人会为了一个职称,一个升衔的机会斗得头破血流……哥,你还记得我以前投稿的文章不?”
“恩。”
“我分析的是理想的作战部队,不矫揉造作,不空喊口号,万众一心,信念坚定,不畏牺牲,勇于争先,真正为祖国的建设和和平奋斗终生,把一方平安当成使命,咱们宿舍的那个谁,笑我是乌托邦式的幻想,可是我现在真的特想告诉他,小爷我找到了。”
金在中不说话,沈昌珉再次闭上眼睛,许久才开口说话,声音低低,像是叹息:
“找到了,是野狼啊。”
金在中抿嘴笑。
“所以我一口回绝了我妈,我知道你也不会走的,”沈昌珉开口,像是用了最大的勇气一样,不等金在中说话,就一鼓作气道,“我不明白你怎么就喜欢上了郑允浩,感情这事儿别人无权置喙,但是,哥,我是你一起长大的兄弟,我就说一句,你知道的,我不赞成,但是哥,我也不反对,可是你要答应我,要是有一天,如果你的感情已经没有办法像这样理智的收拾,一定要告诉我,我不能看着你毁了自己。”
金在中眼眶发热。
他知道沈昌珉这话是发自肺腑的,这小子从小嘴巴就硬,后来更是毒舌的天下少有,他很少很少会说这样窝心的话,所以显得格外真实。
于是金在中迎着风点头:
“恩,我会的。”
“真搞不懂你,天下那么多好姑娘,你偏偏要冒这么大危险,喜欢这么个难啃的骨头,”沈昌珉跳下去,拍拍屁股往外走,“诶,我可没说你是狗啊。”
“臭小子!”
金在中朝他挥拳头,然后垂着眼帘下笑。
面前的纸张洁白的,像是柔软的一片云,他闭着眼睛深深的吸气,然后在本子上潇洒的写:
——除非死后当分散,不遣生前有别离。
仓央嘉措的名句。
情到浓时起致辞,可能长作玉交枝。除非死后当分散,不遣生前有别离。
金在中曾经很喜欢这诗,这位六世达赖有着绝对的浪漫情怀,他十五岁就被推上了那个风光却又寂寞的宝座,可是他终究不是神,他有七情六欲,所以疯狂了爱上了那个叫达瓦卓玛的姑娘,为了他几乎失去了生命和拥有的一切。
可是他却没有后悔过。
他说:住在布达拉宫我是雪域高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多么共鸣啊。
金在中小心翼翼的撕下这张纸收进口袋。
郑允浩,我会和你一样成为共和国的战士,然后在为数不多自由的时间里,成为最爱你的金在中。


Chapter thirty—four——归来(2)
溺水的鱼。
这个奇妙的组合最先出现在金在中的记忆里是高中的时候,同桌的女生是典型的文艺小青年,本子上写的都是叫人看不懂的句子,有一日午后,他睡得迷迷糊糊,却听见边上的两个女孩子聊天,她们说觉得自己像是溺水的鱼。
金在中觉得这个词组合的很荒谬。
鱼怎么会溺水?
那些用鳃呼吸,有着鱼鳍和长长的鱼尾,是天生生活在水里的生物。
鱼如果溺水,那鸟是不是要发生空难了?
小小的少年的嘴角在那个下午勾起一抹难以理解的微笑。
时间流逝,像是电影的摇杆镜头,慢慢的,慢慢的把他们的生命拍摄成黑白的影片,长镜头拉得好远好远,蒙太奇式的成长片段交错,重叠成许多圆圆的光点,于是,这一年26岁的野狼选训学员金在中站在骄阳似火的格斗场,透过被汗水打湿的睫毛,朦胧的,仿佛又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
只是那有着向上的弧度的嘴角却在斑驳的光点中垂了下去,像是个忧郁的娃娃。
原来,真的有溺水的鱼。
就像现在的他。
每三天一次的格斗训练。
像是一场地狱。
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兵尖子,陆军,本就是地面上的王,应该是无往不利的,可是现在他们却一次次的被人打倒,浑身酸痛的像是被打散了一般,但是却依旧要站起来,一遍一遍的重复,直到麻木。
人生的很多事都会让人无奈,进而无法控制,而这些事情一旦超出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躯体就会散架,灵魂就会崩溃。
就好像缺氧的鱼,无法呼吸。
他们现在就是这样,这些曾经的天之骄子,目下无尘的头等兵在这里成了三岁孩子一样无能的存在,所以他们只能像是溺水的鱼。
溺水,呼吸,溺水。
失望,希望,绝望。
循环往复,直到有一天磨练出钢铁的意志,和不朽的灵魂。
金在中抹掉脸上的汗水,虽然这样做只是徒劳无功,接近38°的高温天下,三个小时的近身格斗训练让他们如同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作训服干了湿,湿了又干,留下一层白白的印子,他转头看见沈昌珉拖着被重击的腿避开蒙面人的肘击,汗水落在地上,晕开淡淡的痕迹,像是开在泥地上的花。
“三小时十七分,小崽子们,你们还有四十分钟的时间,记住所有没有从蒙面人手里逃出来的,扣五分,障碍场给我来十圈儿。”
“一群废物,真是浪费时间。”
“不行就全都给我认输。”
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浅坑。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8:46:00 +0800 CST  
用水泥浇筑严密,抬眼四周,三面高墙,几乎看不见至高点,而唯一留给他们的出口那里站着大张,不远处还停了一辆车,朴有天和韩睿坐在里面吃西瓜,金俊秀靠在车门上,手里倒拎着狙击步枪,很悠闲的样子。
但是金在中可以担保,只要真的有人放倒了大张跨出去,那么他的子弹就会像死神的眼睛一样,如影随形,分秒而至。
这是一个死局。
可是他们不能退,身后的高墙上是尖锐的钢刺,金在中可以想象那玩意切割皮肤,穿透心脏的疼痛,而他们身侧的蒙面人招招狠辣,步步杀机,于是,即使被踹的跪倒在地,即使被踩住了脚腕,但是他们的眼睛,他们的手却依旧朝着前方。
就像他们的心,永远都朝向光明。
身边的祁琛替他挡了一拳,然后转身推搡着他,哑着嗓子喊,声音嘶哑:“妈的,老子今儿就拼了,金在中,沈昌珉,你们跑啊,咱们跑出去一个是一个,不能叫那些人把咱们看扁了,跑啊!跑!啊!”
粗犷的汉子抱着黑衣人的腰,死死的缠住,任凭肘击一下一下的如雨般落下,也咬着牙一声不吭,康达见状立刻有样学样的绊倒边上的蒙面人,他个子小,人又瘦,没有祁琛的钳制力,于是便使了千斤坠,整个人都扑倒对方的身上,一次次的被踹下去,一次次又爬上去,吐出一口血沫子后,学着祁琛的样子嚎道:“哈……咳咳咳,哈哈,拼他娘的。”
“对,拼他娘的!”
浅浅的坑里爆发出震天的喊声。
金在中眼睛一酸,几乎想放声大哭。
他感动,那种感动不同于江南那种小桥流水的精致的感动,不是那种在电视里看见了圆满的爱情的感动,这种感动像是漫天黄沙的粗狂的北方,夹杂着血与泪的感动,这种情绪让他几乎想要大声的喊出来,带着泪水和痛苦,从胸腔中散发出来。
这个地方有着奇异的魔力。
他们都是其中的过客,看着别人的风景,琢磨着自己的心思,可是这里的一切把他们连在了一起,让他们变成了一体。
战友。
随时可以为对方牺牲的战友。
金在中狠狠的咬唇,血腥味在口腔中溢开,类似于铁锈的味道,带着微微的咸,他深吸一口气,狠下心来不再去管其他人,反手去拽跪倒在地的沈昌珉,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出口冲。
十四个蒙面人。
五个学员。
这样的悬殊比例下,金在中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奔跑的过程中摔倒了多少次,被人踹了几脚,打了几拳,也不知道沈昌珉在什么时候把他甩开,冲进了追上来的蒙面人的战团中,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一个字:
——跑。
年轻的少校一遍遍的在心里重复着马丁路德金的名言:如果你不能飞你就跑,如果你不能跑你就走,如果你不能走你就爬无论你做什么,你都必须前进。
一旦停下,他就败了。
输的是比赛,也是荣誉和灵魂。
金在中一步也不敢停。
这是他们的战场,没有一个人会做逃兵。
大张的声音有些糙,像是被用久了的留声机,他站在不远的地方说着风凉话,金在中被扫中了小腿,半跪在地上,剧烈的咳嗽,他不知道是谁拦住了“追兵”,身后有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响起,金在中想要回头,却听见沈昌珉在后面高喊,带着发狂的怒意:
“哥,别回头,冲!冲出去!”
“冲啊!”
“快跑,不用管我们!我就不信还能……打死我。”
“在中哥,我扛得住!”
……
风过树梢,金在中再一次爬起来,脸上湿漉漉的连成一片,有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他几乎是手脚并用的跑着,爬着,金俊秀的子弹成梭子的扫过来,夹杂着大张断续的喊降:
“放弃吧,你过不来的!”
“不。”
“金在中,放弃吧,你认输,我可以不扣你的分。”
“不!”
“金在中,你认不认输!”
大张往前一步,挡着艰难行至跟前的金在中,起手式缓缓的举起,单手成刀,目光锐利,让金在中一瞬间有种奇异的错觉。
多像郑允浩啊。
那个男人也总是这样,眼神如同一把刀,锋利的扫过全身,带着彻骨的寒气。
“认不认输?!”
“绝不!”
绝不放弃!
绝不认输!
因为他带着的是他们兄弟们的期望和信心。
所以,绝不!
这是军人的骨气,也是整个中华民族的骨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之而必胜之。
他今天就算死在这里,也绝不低头!
金在中瞅准时机,单手撑地,腾空出脚,直取大张下三路,后者下盘扎实,倒退一步,然后顺势出拳,金在中提肘格挡,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后退了好几步,脚踩着浅坑的边缘,像是要掉下去一般,大张一惊,本能的伸手去拽。
就是现在!
电光火石之间,金在中矮身一躲,后脚跟硬生生的一错,一个标准的如同教科书一般的前滚翻,越过了大张的封锁。
身后响起一阵虚弱的欢呼。
金在中不敢松懈,转头寻找掩体,他这是玩心,他算准了大张的脾性,如果此时挡着他的是郑允浩,那他绝对不会玩这一手,那个男人刚硬的背后是细致入微的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而大张则是魔鬼背后的仁慈。
所以一击不中,他现在便奉守原则,站在原地不再追击。
那么,下一个难关便是金俊秀。
金在中猛地抬眼,迎着烈火骄阳朝金俊秀的方向,那个人手上的狙击步枪缓缓的抬起,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他的心脏,纤细而雪白的手指慢慢的,慢慢的勾下。
决杀令。
野狼私下曾经流传这样一句话:
——基地有两大逃不掉,郑允浩的眼神和……金俊秀的枪。
一枪绝杀。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8:52:00 +0800 CST  
那么现在就来试试,到底是谁快!
金在中转头看着已经停止打斗的格斗场,他们的兄弟们站在那里,彼此搀扶着,看着他这里,似乎是看见了他的目光转过来,康达跳起来,给他比加油的手势,沈昌珉差点被他拽倒,于是曲着手指敲他的头。
这俩人……
金在中定定的看着,然后利落的转头,抿唇一笑,单手背在身后,一派风云翻涌,我自笑傲的模样。
“诶,俊秀,你可悠着点。”
朴有天啃完最后一块西瓜,抬手一扬丢在一边,然后双腿交叉翘在车窗上,鞋跟撞了撞金俊秀的腰,后者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扣动扳机。
知道子弹的速度吗?
那种在你的视网膜里投映出的一个黑漆漆的枪口,然后是射出的金黑色圆点,拉成一条长长的线,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整个视野里都是一片黑色,巨大的压迫感从脑神经传递出来,金在中稳住身体,双手握拳,慢慢的收拢。
再撑一会。
再撑一会。
再撑一会。
耳边有模糊的惊呼声,金在中分辨不出是谁,他全神贯注在那枚子弹上,就在那子弹要击中他的那一刹那。
屈腿。
弯腰。
后仰。
赖于良好的柔韧性,金在中的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子弹擦着他的衣服上的纽扣划过去,“锵”一声落在地上,接着是毫不犹豫的贴地翻滚,脚尖越过黄色的警戒线,少校先生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和灰尘,骄傲的笑:
“我活着。”
活着。
这是比赢更重要的东西。
“这他妈的……”大张抓着自己的帽子也不知是骂人还是感慨,他在基地这么多年,见过不要命的,也是还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即使是训练用的空包弹,刚刚只要金在中再慢一秒,那子弹就会嵌入他的肩膀,“金在中过了……其他人每个人扣十分,现在给我滚到障碍场去。”
“我和他们一起,”金在中转回来,很风轻云淡的样子,他在心里想自己现在是不是有几分郑允浩的风范,然后迎着大张诧异的目光道,“没他们我不可能爬出格斗场,我认罚。”
认罚,但是绝不认输。
“诶,我这暴脾气,你们这些高材生是不是都……”
大张的话说了一半,就张着嘴没了下文,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欣喜若狂的模样,坑里的队友们也都一副断了电的模样,金在中心中一惊,盘算着不会是金俊秀这小子要在他背后放冷枪吧,于是脚后跟一磕,飞快的回头,然后也跟他们一起愣在原地。
不远处站着的是郑允浩。
陆军常服,风纪扣扣得严实,正靠在某棵树下,双手抱胸的看着他们这里,嘴角依旧是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像是在审视,又像是漫不经心。
“老大,你怎么回来了!”
大张飞奔回去,声音嘹亮,问出了金在中心里低喃的话。
“做完报告就回来了,正好赶上你们训练,就看了一会。”郑允浩越走越近,格斗场的几个人先后爬了出来,看着郑允浩和朴有天他们一一肩膀撞击着肩膀,像是一种仪式。
郑允浩的一举一动依旧和过去一样,他好像就是和往常一样去了一趟军部开会,复而折返,那些在医院里的惊心动魄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金在中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
庆幸他安然无恙,庆幸他还活着,让他自己有理由爱他,可是同时又失落,失落那段对他来说最好的光阴,却无人能知。
多遗憾啊。
可是同时也多么感谢。
感谢遗憾。
感谢这项生命给予他的特别的馈赠。
感谢遗憾。
让他前方的路走的更加坚实。
感谢遗憾。
这样的刻骨铭心,让他觉得未来的日子似乎也没什么更多的遗憾。
金在中摸了摸胸口,郑允浩的脸近在眼前,他竟然有些紧张,那种类似于“近乡情更怯”的情绪充斥着他的脑袋,于是别人一拥而上,他却不进反退,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直到大张吼了一嗓子:“你们这些小兔崽子过来干嘛?还不给我去跑圈!”
众人怏怏。
金在中也跟在后面走,结果大张倒是没忘了他,直截了当道:“金在中,你过关了,犯什么倔,回去呆着吧。”
“我不……”
“他确实应该去。”金在中的话和郑允浩一前一后开口,意思倒是异曲同工,脑袋不太够用的大张茫然的看过来看过去,金在中也愣了一下,蓦地转过头去。
他其实挺想问“凭什么的”,即使他已经做好了要去罚跑的决定。
其实人就是这样,很多话你自己可以说,很多缺点你可以自己发现,自己一遍一遍的向别人说起,但是一旦当有人说起同样的话的时候,你却突然觉得不舒服。
那种不舒服,来源于你的自尊。
“因为战场上不需要这种英雄式的逞能,”郑允浩神色清淡,言语却一如既往的犀利,“我更希望我的士兵是战士,而不是勇士。”
区别很简单。
前者求生,后者求胜。
“这不是战场,”金在中跨列,“教官给我们的要求是赢。”
“那是他,不是我。”郑允浩挑眉。
“为什么?”
金在中觉得自己应该要生气的,郑允浩现在是在强词夺理,可是出奇的,他根本气不起来,因为男人走到面前,直视着他的双眼:
“金在中,真正的强者,不是征服者,而是保护者,我训练你们,是要你们保护战友,保护人民,保护我们的祖国,而不是让你征服其他人,在战场上,我宁可你们面对不可战胜的敌人的时候,选择暂时的躲藏,保护好自己,也不愿意你们为了所谓的那些勇士精神,而丢掉生命。”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郑允浩总是有许多道理,他很少会说一些听起来冠冕堂皇的东西,这诚然不像一个队长的作风,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值得铭记。
金在中明白,他的道理和自己不一样。
自己的是“纸上得来终觉浅”,而他的,则是在一次次血和泪的拼杀中,积累起来得,每一个字都带着硝烟的气息。
“我明白,”金在中点头,“但是,教官,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今天,我还是会这么做。”
金在中的眼睛亮的像是一百瓦的灯泡,明晃晃的。
郑允浩觉得无奈,但是又觉得情理之中。
金在中就是这样的,他聪明的过分,和固执成正比,只要是他觉得应该做的,就一定会去做。
郑允浩觉得头疼。
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的郑队长在心里做了个愁眉苦脸的样子,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金在中已经毫不犹豫的转身往障碍场走,于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脱口而出道:
“等等。”
“恩?”
金少校回头,眼神疑惑。
郑允浩突然觉得特别舒心。
是的,一种叫人整个心都安定下来的舒心。
在医院的那些日子,他似乎习惯了和金在中朝夕相对,这个有着高学历的少校并不会因为他没有读过多少书而轻视,反而会时常和他讨论,国家大事,国际争端,战事格局,甚至是西游记都能拿出来说上半天。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金在中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
这位少校似乎喜欢长久的注视他,可是当自己也看过去的时候,他却飞快的移开,像是从来没有投过目光一样,似乎是有些欲盖弥彰的,可是他却并不觉得反感,反而觉得好笑,那孩子被他撞破后,总是会悄悄地红了脸,像只没长大的兔子,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后来,金在中归队。
他对着空荡荡的病房,突然有些寂寞。
没错,寂寞。
这个曾经为了任务,独自在热带雨林潜伏四天三夜的男人竟然突然觉得寂寞,寂寞到晚上睡着的时候,思念起那个睡在他身边的温热身体,和轻而缓的呼吸。
天!
他竟然会思念。
郑允浩被自己冒出来的念头吓得不轻,可是等今天看见金在中的时候,所有奇异的情绪都变得顺理成章,然后沉淀下来,于是独行的野狼伸出手,耸了耸肩膀:
“野狼的传统,你……咳,你们提前学习下?”
金在中错愕了几秒,才挺起肩膀,骨头相撞有一种钝钝的疼痛,但是却格外的真实,一颗心落地的那种真实。
归来。
感谢你平安归来。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9:15:00 +0800 CST  
=================找错别字找的我眼睛都花了============================================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9:16:00 +0800 CST  
水贴:
http://tieba.baidu.com/p/2821483133?pid=44644306371&cid=0#44644306371
http://tieba.baidu.com/p/2821483133?pid=44644306371&cid=0#44644306371
http://tieba.baidu.com/p/2821483133?pid=44644306371&cid=0#44644306371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9:19:00 +0800 CST  
=================捋一下情节发展======================================
之前小伙伴说这么长的文,情节线看起来好晕。
其实总结下来挺简单的。
就是金在中进野狼,被郑允浩训练,本身有点不对盘儿,文官和武将的差异嘛,然后进军营肯定就是训练训练训练,结果这么亲密接触下来,就莫名其妙的好上了,好上了后就放假回家,顺便出个柜,回来后就继续训训练,参加参加演习什么的。
好吧,其实这个设定和走向很大程度都是受了火凤凰的影响,不用你们说,我主动承认了TAT。
=========================================================================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31 16:17:00 +0800 CST  
Chapter thirty—five——问情
郑允浩的归来像是一剂强心针。
朴副队终于不再每天阴阳怪气,金神枪手也不再板着脸拎着枪到处砰砰砰,大张这个黑面煞星仿佛打了美白针一样,分分钟切换成笑靥如花模式,韩睿也不会每天见个人就拉着人家讨论人生哲学,并且在对方不能对答如流后,大打出手。
总之皆大欢喜。
当然,唯一不欢喜的大概就是野狼这一批硕果仅存的五名选训学员,因为郑允浩归队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面切入了他们的日常训练,于是乎,众人每天训练后的心情立刻从累成狗飞快的升级成我就是一条死狗,甚至整个基地都开始习惯每天傍晚时分,看着操场上四仰八叉的躺着五具“尸体”。
再一次被操练到深更半夜,一群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宿舍,金在中落在最后关门,一直走动着还不觉得,这么短暂的站了几秒钟,就觉得大腿发软,小腿打颤,恨不得直接靠在门上将就睡一晚上得了,反正明儿一大早还得去跑圈儿。
他这么洁癖的人,已经累得连脸都不想洗,只想趴在地上好好睡一觉。
这就是军营,多厉害!
金在中甩掉满是泥的军靴,脚丫子触到冰凉的地面的时候,他舒服的呻吟了一声,然后有些神游的想着。
看吧,这就是野狼。
一个可以把人从行为到思想一起改造的地方。
“哥,你人呢?快点进来,我的书你放在哪儿了啊!”沈昌珉的大嗓门传出来,带着点绝望的癫狂,“我还有三十多页没看,搞什么突然袭击啊!”
康达配合的在边上惨叫,嗷嗷嗷的一声比一声凄厉。
金在中揉了揉眉心,进屋把书从角落里拎出来,丢给沈昌珉,自己脱了外套胡乱的用毛巾擦了擦,便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奋笔疾书。
《21世纪战争透析》。
《作战原则》。
《震慑论》。
《第六代战争》。
《海权论》和《制空论》。
《高科技与新军事革命》和《孙子兵法》。
……
五花八门的书堆成小山,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迷离,下铺的康达看了一会就开始犯精神分裂,抱着一本《科索沃战争》下册蹲墙角朗诵,声音抑扬顿挫,吓得隔壁祁琛来看了一趟,然后心有戚戚焉的拿着《武器与战争的演变》站墙角倒立着看,据说可以防止睡着。
不过金在中对于这样会不会脑充血而表示深刻的怀疑。
夜深人静,整栋楼的灯都熄了,他们两个宿舍挑灯夜战,却也不敢真的开灯,怕被巡逻的抓到受罚,于是只能小心翼翼的开着手电筒苦读,沈昌珉看到半夜觉得饿,于是泡了碗泡面,西里呼噜的吃,金在中靠着枕头,在泡面浓郁的香味中不由自主的走神。
这些书都是郑允浩指定的,金在中发现他的思维模式很奇怪。
中西结合,古今并重,在要他们熟读高科技的时候,也不能放弃孙子兵法,要求他们这些陆军读透海防和制空的书籍,但是却不许他们看类似于《特种兵野战生存秘籍》这样的书,学霸小组的沈昌珉小组长很愤慨,因为这本书曾经一度被他引为经典,于是某某人被罚了多少次也学不乖,在课堂上义愤填膺的和教员拍案辩论。
新来的教员姓徐,性别女,国防科大抽调来的军事专家,严格按照郑允浩给的书单教学,只可惜双料博士后倒是还是没有常年靠嘴皮子打仗的沈昌珉来的厉害,加上祁琛和康达在边上煽风点火,面皮薄的女教员给驳的面色通红,金在中看的有点不忍心,刚想开口说两句,郑允浩就来了。
女人和男人的差别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前者感性动物,在任何时候都试图以理服人,喜欢把事物分析透彻,条理分明的摆在其他人面前,而后者则是理性动物,特别是放在郑允浩身上,就变成了“我知道,但是不需要你知道”,连道理都不用说,直接以暴力服人,于是他们在晚上九点被罚负重过泥潭,已经倒挂仰卧起坐五百个,等一个个累瘫在地上,郑队长才居高临下的站在花台上俯视他们,沈昌珉也有几分骨气,硬是要问个究竟,于是郑允浩告诉他们:
你们不需要看这类书。
因为只有真实的体验,才会让你们记得更加深刻,书上永远不会告诉你,子弹会从哪个角度射向你,也不会告诉你在被包围的时候,如何保护你受伤的队友。
书上可能会有一百种突发状况的应对方法,但是你总有一天会遇上第一百零一种情况,要怎么办?回去翻书?
呵,我告诉你,这些有时间写书的人,不一定上过战场,经历过真正的血腥与残忍,和生死一线后,你才会发现大脑是空白的,根本什么都写不出来。
依旧是强硬而无从辩驳的说教,并且留下了比体罚各家虐心的惩罚方式:
——明早抽查书单上的所有书,考卷一百分,八十分及格。
全员痛不欲生。
金在中揉了揉酸胀干涩的眼睛,翻了一页书,也只是一夜而已,对面的沈昌珉又拆了一袋饼干,咔嚓咔嚓的啃着。
真不是人!
即使是自己喜欢到骨子里的人,可是对着七八本生涩难懂的军事书籍,温文尔雅的金少校还是难得的爆了句粗口:
“妈的,郑允浩你个变态!”


骂归骂,气归气,可是谁也不想到了这个尾声的时候被淘汰出去,那也太不值了,于是学员宿舍挑灯夜战到了天明,直到外面天光微明,手电筒的光黯淡下去,金在中才伸了个懒腰,合上最后一本书,动了动僵硬的肩膀,半躺在床上揉眼睛。
宿舍楼下已经有了零星的脚步声,金在中直了直腰,他的床挨着阳台,所以只要微微侧过身就能看见外面的世界。
晨光初曦,树叶青翠,微风摇曳。
这是风雷基地的早上,每一天都是光芒万丈,活力四射的,即使是阴霾,也是激起斗志的黑暗。
金在中突然有点思念郑允浩。
那个男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随时随地都夹带着一身阳光的气息,他似乎从未被击倒,也不成被打败一样,好像只要看着他,就会凝聚起一股勇气。
没什么可畏惧的。
还有郑允浩。
多想见他啊!
金在中趴在床上,下巴耽着木质的栏杆,纠结了一会,抬腕看了看手表。
四点三十七分!
还不到集合的时间,但是郑允浩应该已经起来了。
去见他吧?
去见他吧!
心中有个声音在叫嚣,掀起一波又一波疯狂的念头,金在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然后“腾”的坐起身,单手撑着床板,悄无声息的跳下去,像是一只轻巧的猫,然后三下五除二的换上作训服,临走前还抽空给沈昌珉盖上了被子,脸上盖了本书的少校先生吧唧吧唧嘴,金在中凑过去听:
“肉包子,唔,早上想吃肉包子。”
“吃货。”
金在中笑,无奈的抿了抿嘴唇,然后轻手轻脚的下楼,直奔操场,路过食堂的时候还顺了一杯冰豆浆,他是南方人,爱喝豆浆且嗜甜,食堂的大师傅也是南方人,于是一看特别高兴,这一高兴又给他多加了一杯,于是小金少校端着一杯,喝着一杯很快逛到了操场。
郑允浩果然在晨跑。
身材结实的男人光着上身围着操场跑圈,脖子上挂着雪白的毛巾,下半身是迷彩的军裤,多年的训练和摸爬滚打让郑允浩练就了一身的肌肉,跑动起来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小麦色的皮肤不断的有汗水滚落,像是……即将融化的巧克力。
金在中被自己这么不搭调的想法逗笑,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追随着郑允浩的身影,然后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口水。
要是能咬一口就好了。
这厢少校呆呆的站着,却不知道那边每日晨跑五万米的郑中校早就注意到他,于是跑到最后一圈的时候,突然从操场的那头传过来,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问道:“站这儿干嘛呢?”
金在中正走神,眸光一闪,半响才“啊”了一声,故作镇定的道:“锻,锻炼……”
郑允浩的身上有很好闻的肥皂的清香,其实在金在中看来,他就算一身臭汗也是好闻的,更何况,现在这人赤裸的上半身近在咫尺,紧实的肌肉,微微凸起的胸肌,精干的腰身,叫人看着便徒增幻想,于是好好的话也说得磕磕绊绊起来。
“跑步?”郑允浩歪歪头,声音合着晨起的风,带着点清爽,“眼睛这么红?通宵看书了?”
金在中有点别扭,男人的裸体不是没看过,可是对方是郑允浩,就总有点那什么,舔了舔嘴唇半晌才道:“恩。”
说到这里,话却突然不好接了,金在中一直低着头,倒叫郑允浩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于是搓了搓手指,金在中的黑发柔顺,良好的触感让他有些留恋,留恋的同时又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是的,最近他好像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而这些情绪全都是针对面前的这个人。
训练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他几眼,除了公式化的评估和分析,还会不由自主去看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嘴唇,甚至是有力的长腿和纤细结实的腰,大概是看的次数太多,连朴有天和大张都察觉到了端倪,前者神秘兮兮的问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新法子,后者则直截了当的问他金在中是不是又得罪了他。
没有。
真没有。
这小子是他见过数一数二的好兵,聪明却不张狂,家世好却不显山露水,他是那种少见的可以温和与锐利糅合在一起的人,即使曾经钻了死胡同,但是却可以很快的调节好自己,再一次踏上未知的征程。
于是,郑允浩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自我安慰的想,过分的关注他也是应该,这样一个人值得他花费更多的时间,老练的队长用这个理由很好地说服自己,然后沉沉的睡去,把某些朦胧的想法压回了心底。
“那个,队长……喝豆浆。”长久的沉默太过让人尴尬,何况郑允浩的眼神投下来太有侵略性,这个男人本来就是有太过于强大的气场,不管是谁,被他盯着看,都有一种即将被灼烧的错觉,于是金在中慌张之下,举起手上的豆浆递了过去。
颇有几分高中时代在球场边等着帅气学长下了球场立刻送水的风范。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31 16:35:00 +0800 CST  
郑允浩一愣,本能的想开口说自己不爱喝这些东西,但是看面前的人一双大眼睛明亮的样子,顿了顿还是伸手接了过来,仰着头一饮而尽,喉结快速的上下动着,这种豪迈的喝药一样的姿态立刻让金在中看傻了眼。
“喝完了,”郑允浩晃了晃杯子,然后随手一丢,正中垃圾桶,这才转头邀请道,“不是锻炼吗?赛一局?”
“好。”
男人的热血在很多时候都是在竞争比赛中被激发的,这也是为什么竞技体育会那么受到男人们的好评和关注的原因,他们的身体里有着动物的原始野性,所以曾经他们可以为了心爱的女人用决斗的方式定输赢。
金在中有些跃跃欲试。
曾经和郑允浩一决高下是他追求的目标,而即使是现在,郑允浩在他心里的位置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依旧渴望着战胜和征服。
男人的爱情,本来就是一场战争,虽然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握剑走上了战场。
“想怎么比?”
“五圈,谁先到终点谁赢,”金在中动动脖子,一边拉筋一边想着沈昌珉梦到花卷的样子,转头粲然一笑道,“输的那个,早上肉包子让出来,怎么样?”
小家伙笑的唇红齿白,郑允浩一愣,压根没听清楚是什么,就跟着点了点头,直到金在中跑出去,他才反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气,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日光渐盛。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在跑道上飞驰,如风逐影。
金在中觉得自己挺久没有这样卖力的奔跑,好像回到了中学的时候,运动会上他代表班级出赛,周围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同学,班上的朋友举着条幅给他加油,整个赛场都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当然,现在是不同的。
清晨的操场很安静。
只有他和郑允浩。
多好,只有他和郑允浩。
金在中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笑,他早跑了几秒,现在比郑允浩还快了一些,于是现在整个人都兴高采烈的跑着,一圈一圈有一圈,眼看到了最后一圈,边上却突然有黑影闪过,携风擦过他的肩膀。
靠!
金在中咬牙,他的体力算不上顶好,但是也是中等偏上的那一类,但是和郑允浩这样的非人类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此时想要提劲儿加速,但是心有余却力不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郑允浩仿佛踩了风火轮一样冲向终点。
追不上了吧。
金在中突然觉得脚下重逾千斤,抬每一步都觉得费劲儿,郑允浩的背影近在咫尺,但是又遥不可及。
他突然觉得这条路就好像他的命运一样。
从他对郑允浩起了心思开始,就注定了这种徒劳无功且不能说破的追逐,这是一条只有他一人独行的路,可是郑允浩,若你能回头看我一样,那该多好?
金在中这么想着,又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于是有些难过,有些失落的低下头,跑了几步却突然听见有人叫他,于是抬头就看见郑允浩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
“让你十步,跨大点。”
郑允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这根本不符合自己的一贯作风,他知道这个世界不公平,所以他永远在自己能力可及的范围内做到公平,给他的兵们公平和希望,他的冷血是为他的责任打头阵,从他成为野狼队长的那一天起,他就开始习惯这种模式。
可是,刚刚余光瞥见金在中的时候,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停下了脚步,可能是因为那个落在身后的孤独身影,可能是因为那双眼睛里绝望的快要溢出来的感情,可能是因为那明明是在笑,但是却哀伤的无以复加的脸。
郑允浩的心突突的跳。
那样孤独的金在中……郑允浩突然就想停下来等等他。
鬼使神差。
毫无理由。
就等一等吧,等一等就好了,他还那么年轻,还是个大孩子,等一等吧,陪他在这条孤独的路上结伴,也未尝不可。
于是郑允浩伸出一只手,朝他招了招。
金在中心头一暖,好像突然有有了力气,笑了一声,喊道:“不用你让,我会赢!”
郑允浩没搭理他,只是挑了挑眉,然后转身继续跑,速度却慢了不少,金在中加快脚步跟在后面,一错不错的看着他的背影,胸腔里的满足几乎要炸开。
这样就很好。
即使我和你之间注定是一场追逐,那么,只要你能偶尔等一等我就好,只要让我看的到你就好。
小金少校感受着风的速度,挑衅的超过郑允浩,又被他反超,然后两个人一起倒在草地上大喘气,阳光有些刺眼,他抬起胳膊遮住眼睛,边上的郑允浩把毛巾扣在脸上胡乱的擦着。
一切都刚刚好。
愿无岁月可回头。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31 16:39:00 +0800 CST  
Chapter thirty—six——遇险
“嚯。”
睡到六点钟自然醒的朴有天,一睁开眼睛就吓了一条,“腾”的翻身坐起,然后揪过棉被挡在胸前,对着不知何时站在床边的赤膊的郑允浩道:
“咿呀,来者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伤风败俗……小生卖萌不卖身的!”
晨跑归来,正在用毛巾擦头的郑允浩动作一顿,然后一记眼刀递过去,朴有天立刻眨巴眨巴眼睛做无辜状,扭扭捏捏道:“就算要卖,也卖给俊秀,客官您下次请早。”
正坐在床边穿衣服的金俊秀沉默的转头,把拎着手中的军靴隔空丢了过去,朴小倌眉开眼笑的接过来,狗腿的用袖口擦了擦,然后又递回去道:“您请,您请。”
郑允浩在边上看的直翻白眼,他这队伍里金俊秀孤僻冷漠,朴有天欢脱不着调,大张暴躁易怒,韩睿笑里藏刀,至于他自己,郑队长从来都很有自知之明,他绝对算不上什么正直的五好青年,这一路为了任务,使过的手段,用过的办法,他从不敢说自己是光明磊落,纤尘不染。
那边朴有天已经被金俊秀拽过去打,呜呜嗷嗷的闹成一团,顶头上司的队长大人有点头疼,是该招几个根正苗红,不恼不躁的小鬼进来了,否则这野狼真该改名叫野狗了。
至于人选……
现在留下的五个人里各方面综合起来最好的当属刘拓,军事素质A+,在非常好的耐力,连续几年是军区的长跑冠军,父亲是拳击教练,母亲是瑜伽馆馆长,幼时便接触了巴西柔术和拳击技巧,连大张这样的武力值爆表的狂人都对他赞不绝口,而最关键的是,虽然刘拓和大张一样有着超高的格斗技巧,但是学历却不知道甩了他多少条街,正牌国防科技大学仿真工程专业毕业的高材生,本科期间就独立发表过论文在核心刊物上,当初是要留校任教的,结果他自己要求到一线部队锻炼,这一锻炼就练到了野狼来。
这次选训结束,野狼作为小编制的秘密行动小组,人数不能太多,最多再加入三到四人,其余的会分到基地的特种一队和二队,毫无疑问,刘拓是目前最好的人选,可是郑允浩却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金在中。
那个小鬼各方面其实也不差,学历漂亮,有留学背景,关键还有好的家世,这在部队里虽然不少人对此嗤之以鼻,但是人脉这玩意对于野狼来说却是十足十需要的,虽然身体素质不如刘拓,但是勤能补拙,在他的训练之下,要赶上来只是时间问题,可是纵有千般好,一招便是致命,金在中有两个致命的地方:一是不够听话,二是他的过去给了他太大的影响。
服从是军人的第一天职。
一个士兵如果在战场上不能服从长官的命令,那将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儿,郑允浩觉得自己有能力保证让所有的人信任他,并且服从他,唯独不敢保证金在中,这小鬼心里藏了不少事儿,郑允浩很多时候觉得他信任自己,信任这里的人,但是却没有绝对的信服。
这是两个很不同的概念。
信任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
而信服,是可以在战场上随时为对方牺牲。
他当然不想任何人死,但是他需要每个人都做好这样的准备,好吧,这不公平,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现实。
而第二点,则是个更大的问题,金在中在后期训练的时候适应的很好,他是那种在别人觉得“操,还有30公斤负重越野要跑”的时候,安慰别人说“你看,我们就只剩一个负重越野了”的人,这个习惯很好,但是很可惜,他年幼时家中的变故如同一块阴影,他努力的压下去,藏在心里,但是事实上,那是徒劳无功的。
因为只要有太阳,那阴影便会存在。
然而,尽管这样,郑允浩却还是希望金在中留下来,希望自己能够帮他克服这些,这种执着是他少有的,单训结束在即,刚刚提交上去的一审报告里他甚至还特意为金在中写了一长段的评语。
只是,为什么想要留下金在中?
不知道!
郑允浩说不上来,但是这却是他第一次,没有完全的站在一个严苛的队长的位置上去挑选自己的队员,这个认知让已经很多年都静若止水的他有点恐慌。
他向来觉得自己无私,即使他知道,人从来都不是无私的,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的生命里都有太多的东西要添加,或是删除,生命如同一条长长的布幔,一开始我们每个人都是洁白无瑕的,再后来,欲望,金钱,情感,利益……世间繁杂种种,如调乱了的颜料,挥墨泼洒,即使费心擦拭,也无法再像过去那样完美无瑕。
于是,很多人发现,那些原本以为一辈子的温柔相待,那些曾经许下的永恒誓言,都化为泡影,连神都不能免俗。
所以他曾偏爱亚当和夏娃,又亲手把他们赶出伊甸园。
可是这里不一样,只有这里不一样。
这里是军营。
他们必须要无私,即使不能,他们也必须学会无私,不考虑自己,不考虑荣辱得失,甚至是生死。
可是,现在,郑允浩很想说声抱歉。
对不起,原谅他亦不能无私。
“老大?老大?想什么呢?”穿戴整齐的朴有天看郑允浩眉头紧锁的站在原地,于是提肘撞了撞他的胸口,一脸疑惑,郑允浩如梦初醒,这才回过神来,“你一大早到我们宿舍来干嘛?”
野狼作为基地,甚至是军区的心尖子,不论是在武器装备,还是在住宿上,条件都是非常好的。
独栋小楼,一楼是活动中心,二楼是一溜排的宿舍,不但空调,电视,热水器一应俱全,而且清一色套间,三楼和四楼则是机房和临时指挥所,是野狼的核心地区,闲人勿入,而目前,野狼人数不多,于是大张和韩睿一间,俊秀和有天一间,郑允浩落单,朴副队曾经提议去警卫排牵条狗来给他做伴,结果被虐了三天,再无后话。
“今天是什么训练项目?”
“常规训练,下午有个高空伞降,”朴有天偏着头扣袖口,“明儿不是单训最后一天嘛,你那计划报上去了?”
“恩。”
“那正好,今晚晚课取消,吃了饭休整一下,直接把他们和朱雀那帮子都送上山呗。”
郑允浩不可置否,那头金俊秀已经穿好了外套,拎着枪准备出门,前者见状突然开口道:“俊秀。”
“狼,有事?”
“通知韩睿和大张,今晚的行动我们全员参加。”
朴有天一愣,随后惊恐道:“不是吧?这么一个阶段性的对抗考核,咱们也要上?这样对朱雀那帮子丫头是不是不公平,那可都是丫头片子。”
“不,”郑允浩套上军用T恤,诡谲一笑,“我们和朱雀一组,对抗演习……也该试试他们的水准了。”
“明白。”
“高,实在是高,”金俊秀那头刚说完,朴有天便嘿嘿嘿的阴笑,一副对于今晚即将到来的最后一场演习表示非常期待的样子,大跨步出门,双手做拥抱太阳状,“小崽子们,你们可要挺住啊!”
金俊秀出门前给了他脑袋一巴掌,朴有天捂着后脑勺满楼道的哭诉,倒是郑允浩停下脚步,看着远处已经开始整队的选训学员,比起其他方队的几十号人,他们五个人排成一排,显得格外的冷清。
只不过,依旧引人侧目。
因为他们都是精英,这个基地,甚至是这个国家顶尖的力量。
精英们啊,等待你们的又会是什么?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31 16:48:00 +0800 CST  
第一阶段的单训即将结束,从早上训练开始,队里就洋溢着一种浓浓的雀跃感,哪怕是大张罚他们原地马步冲拳五百个,康达那厮都做出了霹雳舞的动感,一整天下来,一个个摸爬滚打成了泥猴还都嬉皮笑脸,金在中也不例外,只不过他不是为了即将结束的地狱式训练,而是为了晚上给郑允浩开的庆祝会,庆祝他的劫后余生。
劫后余生。
这个词喜忧参半,先是劫,而后重生,放在军营里,那便是百分百的喜事,还有什么比活着更值得庆祝的呢?
金在中的喜气洋洋一直持续到下午的高空伞降训练,武直十一直升机破空而来悬停在训练场的时候,他们刚结束了最后一项卧射的训练,一干人对着突然驾临的直升机统一表示茫然,而当郑允浩一身标准的空降兵的打扮从机舱里跳出来的时候,大家开始纷纷做恍然大悟状,康达窜到金在中的边上,小小声道:
“哎呀,这是要高空伞降的节奏啊?”
金在中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他在医院的时候看过郑允浩的训练计划表,上面有“低空绳降”和“高空伞降”这两项,其中高空伞降的后面画了三个重点符号,看起来应该是训练的重点和难点,加上有一定的难度系数,所以他本以为这个训练会在单训结束后,和正式军一起合训,没想到,竟然安排在了今天。
“我有点腿软,刚水喝多了。”
“那你赶紧去尿,别一会上了天,再吓得尿裤子,下面不知道还以为下雨了呢。”
“操,小沈子,你说话还有没有点口德了。”
“我口腔溃疡。”
祁琛看着被韩睿从飞机上丢下来的伞包,五大三粗的汉子开始皮皮挫,小声的嘀嘀咕咕,十足紧张的样子,沈昌珉在边上一句一句的毒舌他,两人你来我往,好不搞笑,倒是逗得金在中没那么慌张,舔了舔嘴唇朝着郑允浩喊了声报告。
“讲。”
“报告教官,我们今天是否要高空伞降?”
“恩。”
“可是,今天的天气条件……不理想。”
金在中顿了顿,把风有点大这句话憋了回去,换了个比较中庸的词,对面的男人闻言挑眉道:“难道以后但凡刮风下雨,你就不出任务了?”
小金少校哑口无言,其实他知道这个理儿,可是这么多年的教育下来,让他总是习惯性的发问,似乎只要得到一个答案,不管这个答案合理与否,他就会安心不少。
果然是死板的应试思维。
他摸摸鼻子,听着郑允浩继续道:“今天伞降分两个训练科目,一是190低空,一是4000高空,主动式开伞,全装,伞降的基本要领以及空中的开伞,定点,以及着陆前的准备,着陆后的收伞……这些你们都学过了,今天任务很简单,定点着陆,在规定时间内到达集合点的就可以回去吃饭,不然的话……”
男人的话戛然而止,个中深意不言而喻。
于是祁琛的腿抖得更厉害了,连金在中的心里都有点七上八下。
低空190,高空4000。
对于高空伞降来说,这是非常难的一个高度,这种利用降落伞或动力伞装备实施降落的现代作战单元集结形式,是空降兵的主要训练项目,一般来说,伞降的高度值一般在400米—800米之间,高度越低,留空时间就越短,在战时就越有利,但是相对的危险系数就会更高,而高空一旦过高,也会有接地云降低能见度,空气稀薄,地面情况不明等问题,所以一般只有特种兵会尝试300米以下和1000米以上的高度。
显然,郑允浩对他们的要求更高,众人领了伞包,检查装备的完好,然后听最后一遍主动式开伞的要领后,排队登上直升机,驾驶直升机的是个老驾驶员,见郑允浩押队上来立刻摘下耳机笑道:“呦,队长这次亲自跟着啊。”
“恩。”郑允浩带着战术头盔和手套,坐在角落里检查通话设备,闻言点了点头,老驾驶员显然和他们混的很熟,极为健谈的样子:
“难得你们全员到齐,看来这次阵仗不小啊,还是老地方?”
“哎呦,我说老方,你现在越老越啰嗦了,改明儿请你喝酒,”朴有天靠在机舱壁上,伸开腿闭目养神,“赶紧的,今儿可是两个项目呢,不知道折腾到几点。”
“成嘞!”
直升机缓缓升起,掉转了方向,飞离基地。
进行伞降的地点是附近的一块平原地带,视野开阔,是最合适定点降落,且危险最小的地方,离基地有一段距离,一路上几个选训的七零八落的分散在各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这种未知的情况下,他们谁也没有心情说话,金在中坐在最外面,恰好和郑允浩挨着,身边那人的体温灼热,一条腿屈起,捏着耳机的手搁在上面,很随意的姿势但是却有格外潇洒的味道,金在中垂着眼睛偷瞄,又怕太过明显,反反复复几次,却引得那野兽一样的男人注意,郑允浩转头看过来,眼中满是疑问。
“没,没事……”
金在中面上一红,低头去摆弄伞包上的带子,郑允浩目光微错,顺着看过去,金在中的手指搭在上面,依旧是骨节分明的修长样子,但是比起初次相见,那曾经和他交握的手上多了不少老茧,还有淡淡的粉红伤疤,这双曾经是握笔的文人的手,如今已经拿过各种枪,磨砺出了粗厚的印记。
有点……心疼?
郑允浩也说不上来,这军中比他训练的狠得,比他不要命的大有人在,甚至是自己当年也是豁出命,才走到了今天这个高度,可是现在看着金在中手上那因为去夺匕首而留下的狰狞伤痕,突然心中就钝钝的疼痛。
“恩?”
金在中转头,这下换成他疑惑,郑允浩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了出去,朝着金在中的方向,几乎是指间相触的距离。
“队长?”金在中的声音小小的,郑允浩的表情有些奇怪,“怎么了?”
伞降在即,他有点草木皆兵,郑允浩这个人,一举一动都有深意,他生怕这个动作也有着什么寓意。
“紧张吗?”郑允浩脑子有些乱,他最近想到金在中的时候太多,有时候甚至是不受控制,这种情绪对他来说有些陌生,于是只好没话找话的开口,声音有些僵硬,好在金在中正在紧张的当儿,也没看出来,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有一点。”
“以前没伞降过?”
“练过,”金在中摇头解释,“在国外的时候,这也是训练课目,但是只算两学分,而且高度也只有500米,除非是空降兵和陆航过去的,否则对这项没有特别硬性的高度要求,所以……”
“所以很奇怪我为什么选这么难的高度?”
“也不是……”郑允浩的目光深邃,金在中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挠了挠头,支支吾吾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我觉得你好像很……在意空军的技巧训练。”
“因为有必要,”郑允浩曲着腿,手指扣了扣舷窗,那里有云雾散过,他的表情严肃,带着一点展望的味道,“金在中,你想过吗?”
金在中冷不防他扯到这个话题,愣了一下,才点点头,含糊道:“想过。”
“是什么样的?”
“呃,高科技战场,这是未来的主流趋势,二战过后,世界基本格局形成,各国都着力研发新式武器,从武器到装备,都已经进入了高科技比拼的阶段,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各国对于军事方面的科学家都这么宝贝的原因了。”
金在中自己的导师也是这方面的专家,他和他的师兄师姐们对于这个问题讨论过很多次,但是显然郑允浩在此之外,还有其他的见解。
“科技发达固然是好的,这在战争中可能起到非常大的作用,这一点你我都明白,但是,如果全然依赖于高科技,那失败就是必然的……就现在的格局来看,中国的海陆空三军都是数一数二的,特别是陆军,战争归根结底是人与人的对抗,人机对抗也是需要人来操作,陆地有界碑,海里有海防线,但是领空的划分却很难完全做出界定,前几年经常有隐形机偷入国境的新闻,空军必须要强大起来,而我们,必须要比他们掌握的更多。”
金在中偏着头仔细的听,郑允浩的嗓音其实算不上特别好听,常年的作战和训练让他的声音有一些低沉,像是……擂鼓的声音。
对,擂鼓!
声声低,却声声震天。
“金在中,在野狼,你必须明白一点,”郑允浩转头凝视金在中,直升机悬停时巨大的噪声都没有盖过他低沉的嗓音,他说,“强大是没有止境的。”
醍醐灌顶。
郑允浩说完话就靠到前面和驾驶员讨论跳伞的地点,金在中站起来,扶着机舱壁看着他的背影,他听过很多大道理,看过很多书,甚至自己也是可以一开口就能把人说晕的主儿,但是这都不如郑允浩一句话来的震撼。
那种心灵碰撞的震撼。
所以会爱他啊。
这个男人不光外在吸引他,还连同着思想,他的每一个想法都太具有说服力,让他觉得惊喜,进而庆幸。
庆幸自己遇上了一个这么好的人。
金在中一直很明白自己需要什么。
他自小早熟,在别的孩子拖着鼻涕跟在家长的身后要玩具的时候,他已经能站在小板凳上煮牛奶,填饱自己的肚子,然后捧着还有不少字不认识的书在阳台上看,但凡是院里的的叔叔阿姨,看见他都会夸,然后转头就以他为标榜,教育自己家的孩子。
只是,没有人知道,他才是最需要标榜的那个人。
他很多时候不知道自己的在努力些什么,或者说他要努力给谁看,逆境逼得他不得不早早的成熟起来,即使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那是成长必须经历的过程,勇于接受,才能茁壮成长。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能陪伴走完下半生的永远不是伴侣那么简单,他需要一个风向标,是的,标杆,就像是在深夜里指引大海上的船只的灯塔,他需要这样的存在。
就像郑允浩。
那个男人会一针见血的打破他的幻想,很现实,但是他的身上依旧流着最热忱的血液,每一寸都是滚烫的,只要靠过去,就能感受到那种沸腾了的温度,几乎叫他也要燃烧起来。
“到了。”
金在中还没利索的思索完,机舱的门就缓缓打开,风灌进来,呼啸着带着巨大的声响,几乎是震耳欲聋的样子,众人探头探脑,康达首当其冲,扒着机舱门往下看了几眼,然后迈着外八字撤了回来。
“怎么了?”沈昌珉扯着嗓子问他。
“晕!”
康达做了个小鸟乱飞的造型,然后趴在边上做壁虎,金在中凑到门口看了看,也咽了一口口水。
直升机在原地悬停,螺旋桨带来的巨大的震动让人有些站立不稳,这低空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底下的地面隐约可见,但是却因为晃动而波澜起伏,像是绿色的海面,就算本身不恐高,都会觉得脚下发软。
“呼……”
金在中呼了口气,收腿靠在机舱壁上,摸了摸额头,没有说话。
大家的脸色都有点难看。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31 17:04:00 +0800 CST  

楼主:不弃家的豆花酱

字数:807103

发表时间:2015-03-29 04:1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5-10-06 07:08:56 +0800 CST

评论数:567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