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8§原创】和平岁月(军旅/强强)

按照有天的汇报,他们今天应该是延长了下午的训练时间,故意错过晚饭,然后短暂休息调整后,进行第一次军事理论课程以及笔试,如果按照这样时间的推算,他们今天是可以洗上一次难得的热水澡的,那么,为什么金在中这个点会出现在澡堂?
郑允浩习惯性的推测许多理由,但是事实上,金在中只是因为在宿舍处理脚上的伤口而错过了洗澡的时间,于是也就不愿意和一群人挤来挤去,干脆等着晚上这个清静的时间,自己一个人来洗洗弄弄。
至于凉水热水,对于在地狱的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夜晚的澡堂空荡荡的,因为已经没有热水供应,所以诺大的室内显得格外寒冷,白色的地板砖和瓷砖似乎已经冒出了丝丝寒气,金在中穿着单薄的背心和短裤,正弓着腰把今天染了血的袜子泡进水盆里,冰凉的水让他伸进去的手哆嗦了一下,但是肥皂的清香终于叫他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面上流露出几分孩子气,使劲的嗅了嗅,笑的眼睛弯弯。
郑允浩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事实上,其实是有些格格不入的。
铁血军营,铮铮铁骨。
除去文职和技术支持人员来说,这里向来都是那种浓眉大眼,或者说是膀大腰圆的男人的天下,像金在中这样好看的几乎是电视里才能看见的人,在部队里着实是少见的,这也是为什么金在中第一天列队的时候,周围经过的训练的队伍都忍不住偷偷回头看几眼的原因。
太好看了是累赘。
在过去了很多年里,郑允浩一直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就在刚刚,在寒冷的澡堂里,他突然觉得有点温馨。
这个认知让郑允浩有些失神,脚上的动静一时间没有压住,制造出小小的声响,但是足够让金在中警觉。
“谁?”半蹲着的金在中猛地转身,身体紧绷,眼神锐利,像是还没长大的小豹子,带着要咬死猎物的狠劲儿,“郑允……教官?”
“拗口的话,”郑允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打破原则,这样轻易的让不妥协,但是看见金在中的脸,就几乎是不经大脑思考的道,“私下就叫我名字。”
没想到郑允浩一开口说的是这样的话,而且语气虽然没什么改变,但是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善意,金在中有些回不过弯,愣了几秒才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二十七号告诉我的,”郑允浩站在原地没有动,“怎么?不习惯和其他人一起洗澡?”
这话说的平淡,但是或许是太过于注意郑允浩的态度,金在中下意识觉得他在嘲讽自己,于是梗着脖子道:“我没有!只是错过了时间。”
“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反应太过激了,”郑允浩靠着门框,倒是不像在训练时那样的严肃,动作舒展而随意,声音也懒散了一些,让金在中一下子想到了海市的那个早上,郑允浩也是这么随意的靠着树打盹,“伤了?”
金在中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这才反应到他说的是自己的脚,于是有些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恩,没什么事儿。”
郑允浩没有理会他的答案,而是往前几步,垂眸看着,那双白嫩的脚如今青青紫紫,虽然包了厚厚的绷带,但是还能看见上面透出的血迹。
这样的伤,说重不重,但是却也不是磨破皮的程度。
“还是坚决的要留在野狼?”
“你什么意思?”金在中一脸防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戒备十足,“想说这个伤影响训练,把我挤兑走?”
……
他在金在中心中的形象是这样的?
郑允浩不知为什么有些气短,嘴唇动了动,开口道:“不至于因为这个叫你走,但是,你应该明白,后面的训练强度会更高,你的脚伤会成为拖累,而你如果执意如此,可能鸡飞蛋打,被淘汰的同时,连脚都废了。”
“那是我的事。”
“金在中,你这样有意思吗?”郑允浩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发火,即使他心疼每一个兵,但是却没有权利剥夺他们的思想,可是这样抿着嘴唇的金在中去让他心中仿佛点了一把火,“你这样想要赢有意思吗?赢过所有人又能怎么样?特种部队不止野狼一个,你……”
“郑允浩,你有梦想吗?”
金在中突然开口,声音有些飘渺,视线定格在某个虚无的地方,打算了郑允浩的话。
“如果你有一个从十五岁就开始生根的梦想,那么也许你就会明白的我的做法,”金在中收回视线,直视面前的郑允浩,目光干净,竟然让郑允浩生出几分罪恶感,仿佛自己是打碎别人梦想的恶人,“我不是疯子,我有感觉,我觉得疼,但是这些都微不足道,如果有一天,我的疼累积,强大到压过我的梦想,那么我也许会放弃,郑允浩,我确实想要赢。”
可是,我最想赢的人只有你而已。
作为一个军人,最重要的职责是保家卫国,是保卫自己的兄弟姐妹,甚至是这片国土上的每一个人,他何尝不懂,只是在这样远大的理想和责任之后,他还藏着一个小小的愿望:
——超越郑允浩。
“你说我还差得远呢,那好,我学,”金在中深吸一口气,“但是,也请你一视同仁。”
郑允浩一言不发,只是看着金在中说完话,一步一步的蹭着,回到莲蓬头下弯腰去拿水盆,每一个动作都很缓慢,仿佛很吃力一般,但是却格外坚定。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郑允浩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到这样一句不应景的话,但是偏偏就是这句话一直盘桓着,让他忍不住移不开视线。
“你还有什么事吗?”
金在中背对着郑允浩,一把脱下背心,露出精壮的上半身和细腰,郑允浩一怔,他不是没有看过男人的背,在军队这么多年,别说是背,就是裸体那也是见了多了,他从来不觉得硬邦邦的男人有什么好看,但是金在中不一样。
白的几乎没有汗毛的皮肤,宽肩细腰,脊椎微微凹进去,形成完美的曲线一路下滑,消失在短裤里,引人遐想。
等等!
他在想些什么?!
郑允浩一惊,对于自己只是看见了同性的背就浑身燥热的事实大惊失色,难得的失去冷静,飞快道:
“你的脚不管怎么样都要包扎,这是药粉,绷带和消炎药,按时吃!”
金在中没想好郑允浩会给他送药,甚至在他的想法看来,郑允浩对他这么狠,根本是想逼他走,于是诧异的回过头,却发现几样东西孤零零的丢在地上,而郑允浩却已经不见身影:
“这人怎么跑得这么快?”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4:41:00 +0800 CST  
Chapter fifteen——交锋(2)
孙正源被淘汰的时候,为期一周的体能训练兼测试已经过半,参加选拔的二十七名学员至此淘汰到只剩十九人,而就在今天上午,新的一轮评估报告发放到了各个宿舍,结果自然是有人喜有人忧,金在中也不例外,拿着评估报告喜忧参半,喜的是在他终于又熬过了一轮严苛的测试,离正式的训练只差一步,连一向对训练漫不经心的沈昌珉也挂车尾过关,忧的是,身边的战友一个个离开,有些才刚刚熟悉,便已经不得不面对分离,而现在,他们宿舍也迎来了第一次分离。
孙正源因为第三次心理评估不过关,而被无情的淘汰,报告上什么都没有写,只有简单的标题:暗室单独心理测评 孙正源 不合格,最后是郑允浩龙飞凤舞的签名,潦草的,却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103宿舍内愁云惨淡,沈昌珉沉着脸坐在角落的小马扎上,他人高马大,胳膊长腿长的,这么一坐,看起来倒是有点可怜兮兮的,金在中一言不发的帮着孙正源收拾东西,只是偶尔抬起的眸子,看着孙正源忙忙碌碌的身影,隐约流露出不忍。
野狼的规矩多,要求也苛刻,被淘汰的学员是不能逗留的,必须在接到通知的半小时后离开,这次的评估最为严格,涉及到心理和生理两方面,所以淘汰的人数也是最多的,几乎是在报告下发后没多久,便陆续有人带着简单的行李去基地门口等待接他们的客车,虽然故意磨磨蹭蹭,但是行李只有那么几样,孙正源没用多久便打包好,单肩背着站直身体,面对着三个室友,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却只扯出一抹勉强的微笑。
面上是笑着的,心里却在流泪滴血。
金在中突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面前的男人皮肤黝黑,他看过太多催人泪下的东西,可是现在却被这样一个铮铮铁汉的强颜欢笑生生击中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我……得走了。”孙正源憋了半天,终于吐出一句话,转身就想往门口走,三人谁都没有说话,直到他走到门口,伸手去拉门把手的时候,金在中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嘶哑,顿了顿道:
“我送你。”
“送啥送,别了别了,”孙正源转头,一只手搭在把手上,脸上还是笑着的,但是从来都是亮闪闪的眸子却暗了下去,嘴唇抿着道,“你看你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干嘛,前几天不还说这里苦的不是人呆的,哥们我现在逃出生天,都高兴点,其实会老部队也好,我都入伍好几年了,我爸说我妈年年都想我想的直哭,我对象也一直催着我回去结婚,正好这次回去我就打算申请退伍了,年龄不小了,也该回去结婚生个娃,给我妈抱孙子了,到时候给你们寄喜糖。”
话是这么说,可是谁有听不出来,这里面安慰的成分,他们这批二十七个人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抢来的名额,谁又愿意这样中途黯然退场,让梦想破碎。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金在中一时无言,看着那个挠着脑袋对他们憨厚的笑的孙正源,只觉得从骨子里往外透着凉,倒是一直坐在床边不说话的康达突然爆发出来,“嚎”的一嗓子,像是哭了一样往门口冲,拉着孙正源的包往回扯,带着哭腔:
“你别走,我不想你走,咱们去找教官,不就是面对血腥的场面的时候心理承受度不够,我们是人,又不是冷血动物,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孙正源神色复杂的拍拍康达的脑袋,这个宿舍里,康达性子跳脱,年纪又小,而金在中和沈昌珉关系好,所以似乎从一开始,康达就格外的粘他,第一轮评估报告出来的时候,宿舍四人都安全过关,于是那晚康达偷偷的留了两个馒头,回宿舍的时候拉着他们庆祝,他还记得,一天的体能训练下来,大家都饥肠辘辘,那两个馒头被分为四块,四个人以白水代酒,发誓要做最好的特种兵。
而现在,他却要食言了。
“谁会喜欢看那些杀人的东西啊,大不了以后多看看,走,我们去找教官。”
“康师傅,”孙正源掰开他抓在自己包上的手,生涩的开口,“这是我的问题,我害怕杀人,我没有办法亲手杀人,我甚至不能看那些模拟的场景,这是我过不去的坎儿,朴教官有句话说的对,这样的毛病会在战场上会害死我自己,也会害死我的战友。”
“可是……”
“别可是了,我不说了么?淘汰也好,我正好回家结婚,要不媳妇儿该跑了。”
这话说完,康达的表情有些奇怪,嘴巴瘪着,金在中以为他还要继续说话,生怕他口无遮拦的刺激到孙正源,正要上前阻止,就听这人大声嚎道:
“凭什么啊,我也想结婚啊!”
……
悲伤地气氛被康达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冲散,金在中和沈昌珉以及康达最后还是把孙正源送去了基地的门口,因为在宿舍里磨蹭的久,所以等他们一行四人到达门口的时候,负责接送的大巴车已经到了,这次被淘汰的人员在和门口的卫兵确认后,挨个上车,孙正源排在队伍的最后面,转身和三人道别:
“行了,别送了,我得走了。”
康达眼眶通红,抿着唇不说话,拿着孙正源的行李往车行李架上放,一直阴沉着脸的沈昌珉上前,狠狠的给了他一拳,声音低低的道:
“你小子……好好的。”
“那当然,以后我生了大胖儿子,立马来眼馋你们。”
“切,你要是能生,我大概就能在电视上看见你了——世界真奇妙。”
“嘴巴真毒。”
孙正源还了沈昌珉一拳,笑了一声,转头去看边上的金在中,金在中垂手站着,目光中全是惋惜,那样透彻的一双眼睛让孙正源一直努力维持的笑脸垮了下去,往前跨了一大步,给了金在中一个强有力的拥抱,拍拍他的肩膀道:
“咬着牙,别放弃,你一定行的……在中,一定要成功,带着我的梦想。”
最后几个字有些哽咽,说的又急又快,金在中还没回过神来,孙正源便撤手,几步跑回车上,大巴车的门吱嘎一声缓缓关上,发动机轰鸣,开始起步,还没来得及道别的康达“呀”了一声,想要追上去,却被金在中拉住了胳膊。
“在中哥。”
“别去,让他骄傲的走。”
大巴车缓缓的驶出了风雷基地,金在中三人几乎同时抬头去看,却见孙正源不知何时跑到了车子的尾部,满脸泪水的从后挡风玻璃处朝他们挥手,嘴里不断地重复着什么,车子或许是许久没擦了,落了不少灰,但是他们却都看明白了那个口型,孙正源不断重复的那句话是:
——再见了,兄弟!
那辆带着二十七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来到这里的大巴车,如今又同样带走了那么多的破灭的梦想,孙正源的声音逐渐模糊起来,仿佛是那看不清的未来一般。
那么,他们的未来又在哪里呢?
金在中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从军至今,他经历过无数次的分离,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难过,只是短短数天的相处,但是因为在一起流过血,流过汗,甚至几次面对伤病,甚至是死亡,所以感情甚至要比在一起在新兵营服役好几年的人还要深厚,或许真的像郑允浩说的那样,只有这样,才叫战友。
那么郑允浩呢?
那些他付诸心血训练的,那些他或许寄予厚望的,那些他朝夕相处的人离开的时候,他的心情又是怎么样的呢?
金在中一时间有些怔忪,甚至没有听见沈昌珉叫他的声音,直到康达也伸手拍了拍他,神情疑惑的凑过来时,他才如梦初醒的道:
“怎么了?”
“没,昌珉叫了你好几遍,看你都没反应,你在想什么?”康达鼻头红红的,凑过去看金在中的脸,对于宿舍里的这个高材生他向来是无比崇拜的,“难道是想为什么咱们今天有半天的休息?”
“额。”
如果康达不提,金在中几乎忘记了他们今天还有半天的休息,事实上,在昨晚的夜行训练结束后,郑允浩突然宣布今天上午有半天的休息时间,给大家自由活动,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原因无他,野狼的训练强度高,难度大,别说是休息,就算是吃饭洗澡,甚至是睡觉都必须要速战速决,平时晚上偶尔在上理论课时能捞到个把风中的休息他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谁又敢奢望半天的休息时间。所以今天一大早,大家还都是火急火燎的准时五点钟起床,换了作训服,甚至还有几个自发自动的去操场上跑圈,结果这已经接近中午时分,竟然真的没有人来拉着他们训练,甚至郑允浩等人连面儿都没有露过。
郑允浩在搞什么?
金在中总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捉摸不透他,可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觉得,这半天的休息一定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
野狼,哪里是那么轻易让他们放松的地方。
不过不安归不安,日子还是要照过,饭也要照样吃,因为不需要训练,所以还剩下的十四个人早早的就都到了食堂,本以为午饭又是难以下咽的包子窝窝头,甚至是冷冰冰的馒头,结果出乎意料的是,食堂这次却提供了炒菜和热汤,甚至破天荒的还有四五个荤菜供选择,并且,没有教官在场,食堂的大师傅直接转达道:
“上面说的,大家自己选菜,不必等待分配。”
这下子所有人都面露喜色,好像过年一般,一哄而上的去打菜,康达也终于从孙正源离开的阴影中暂时解脱,嗷嗷叫的冲过去,一副土匪进村的样子,他个子小此时倒是灵活占优势,很快就端着两个餐盘,危危险险的跑出来,朝着金在中这边道:
“在中哥,昌珉,过来吃饭!”
金在中和沈昌珉对着那五花八门的丰富菜色倒是没有多高兴,反而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阴谋的味道。
“很不对劲啊,”沈昌珉撇嘴,见金在中皱眉沉思,侧脸瘦削,比进野狼前受了不知道多少,于是有些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算了,管他呢,有吃的不吃那是傻子,我就不信郑允浩还敢下毒!”
“行了,快去吃吧,你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金在中忍俊不禁,面色有些许好转,和沈昌珉一起落座,埋头吃了起来,自打进了野狼就没吃到什么有油水的东西,加上高强度的训练,早就身体透支,这会当然是先吃回本来,三人吃了个半饱,这才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起来:
“这红烧肉真好吃,以前我都觉得这肉太肥,从来不愿意吃,唉,时过境迁啊……”康达摇头晃脑的感叹,又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吧唧吧唧的嚼着,“你说这教官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呢?”
“哎,康师傅,你没听过一句话啊,”正在喝汤的沈昌珉吃饱喝足,阴笑的抬头道,“以前死刑犯被砍头前,都给吃顿好的,叫断头饭,意思就是,吃好喝好,你可以上路了!”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4:43:00 +0800 CST  
沈昌珉对着边上的康达做了个砍头的姿势,冷不丁的动作差点把人给吓得坐地上:“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老吓唬人啊,要是老孙在,他肯定……”
话说到这里,康达本来兴高采烈的表情黯淡下去,戳了戳盘子里的肘子,叹了口气道:“老孙要是在多好啊,这么好的东西他还没吃到,就淘汰了。”
三人一时无言,好兄弟的离去让面前的食物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一顿来的莫名其妙的大餐在接近尾声的时候,突然起了变故,而变故的源头就是此时穿着迷彩服站在门口的郑允浩以及他身后的朴有天和金俊秀,三人明明个头都不算小,但是脚步却轻的惊人,一屋子的人甚至一开始都没有发现,直到坐在门口的十五号看见郑允浩的军靴,这才停止了高谈阔论,沉默下来,很快,这份沉默就传染到了整个食堂。
“诸位吃的如何?”郑允浩没有说话,朴有天倒是笑的憨态可掬的上前一步,笑眯眯的询问众人,“咱们朱师傅的手艺很不错吧?”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的,谁也不敢答话,朴有天看着一屋子闭口不言的人,似乎觉得很无趣,于是往后退了两步,推边上的金俊秀道:
“小狐狸,该你了,我长得太和善,他们都不怕我,唉。”
和善?
有学员想到前几天抬原木过河的时候,就是这位朴教官觉得训练难度太低,于是不但把一根圆木增加到了两根,还丧心病狂的自己爬了上去,修改规则为只要他觉得不稳当,那就全组重来一遍,并且不给晚饭吃。
结果那一天,全队的人都没有吃上饭。
金俊秀哪里不知道朴有天是故意的,也不搭理他,径直上前一步,看了看手中的秒表道:“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把桌上的所有的吃的全部吃干净。”
“啊?”
“吃干净?”
“这什么意思啊?”
……
这个指令一出,众人全都摸不着头脑,转头看金俊秀,却见他已经退回去,面无表情的盯着手上的秒表,似乎已经开始计时的样子,而边上的朴有天已经摇头晃脑的解释道:
“浪费粮食是不好的啊,你们要知道,一旦执行任务,那压缩饼干都是最美味的东西了,没有压缩饼干的时候,什么老鼠啊,蟑螂啊,蛇啊,树皮树叶那都要吃下肚的,所以趁着现在还能吃点好东西的时候,赶紧都吃了吧,超过时间吃不完的,那不好意思了,分呢就不扣了,不过吃饱了去泡泡凉水也不错吧,泥潭俯卧撑两百个,怎么样?”
众人面面相觑。
金在中闻言抬头去看郑允浩,却发现他正低头看手上的训练表,似乎对这里的状况丝毫都不关注,但是很显然,朴有天和金俊秀的举动是他默认的,甚至是他制定出来的,而周围的几桌上几乎都还剩下不少菜,大家难得见到荤腥,都是不要命的打回来,丝毫没有考虑自己是否吃得完。
郑允浩这个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让他们懂得适度?还是不要贪心?
金在中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收回视线,好在康达是个实心眼,只打了够他们三个人吃的东西,此时桌上只剩下零星一点的蔬菜,而沈昌珉正淡定的往嘴里塞着,消灭速度堪比神七,看的康达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他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家的发小是个吃货,因此让他们免于受罚,只不过其他组倒是没有那么好命了,冰凉的泥潭里做了两百个俯卧撑,却连洗澡的机会都没有,只得到了一盆冷水,兜头而下,而一边监督的朴有天还嘿嘿笑,神神秘秘的道:
“别洗了,浇都不用浇,一会啊,你们就能洗个痛快咯。”
“教官,我们一会去干吗?”
“是啊是啊,不是今天休息吗?”
“是要去游泳吗?”
朴有天是个笑面虎,总是笑嘻嘻的,所以比起郑允浩和金俊秀,大家对他倒是更放松一些,纷纷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这个嘛,”朴有天故意卖关子,然后笑眯眯的指指他们的身后道,“不如你们问问老大。”
众人回头,果然看见郑允浩背着手走过来,身后的大张和韩睿一人拎着一个大箱子,却不见金俊秀的身影,沈昌珉站在金在中身后,身后戳了戳他道:
“哎,这郑允浩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不知道,”金在中看过去,却发现郑允浩正在看自己,可是一旦自己望过去,他又移开了视线,这种感觉有些奇怪,或者说是让人不适,于是他的语气有些不耐道,“反正就是训练,他还能怎么样?”
金在中的声音有些大了,引得朴有天转头看了一眼,然后露出诡异的笑容。
“想必大家上午都休息好了,那现在,”郑允浩的手指了指不远处不知什么时候停进来的大巴车,淡淡道,“集合上车,下午我们训练点有意思的东西。”
摸不着头脑的一群人排队上车,金在中站在后面,转头去看郑允浩,那人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绪,也猜不出想法,只是,这时的他还没想到,就是下午的这场训练,让他险些离开野狼。




Chapter sixteen——遇险(1)
没有人知道要去哪里。
孤零零的大客车缓缓的驶出风雷基地的大门,车上静悄悄的,打上车以来,谁也没有开口,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学员几乎都是一副茫然的表情,或是左顾右盼,或是闭目养神,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金在中寻了个靠窗的地方坐着,眼神放空的看着窗外,沈昌珉靠在他的肩膀上打哈欠,老高的个子弯成一个拧巴的姿势,两人看起来都是一副对于前路漠不关心的样子。其实,刨去本来就是来打酱油的沈昌珉不提,金在中觉得自己心里是有点数的,野狼的训练科目繁多,甚至有许多都是超常规的,所以,郑允浩会离开带他们基地,那么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应该就是附近的丛林,来基地的路上他注意过那处地方,树林茂密,人烟稀少,难辨方位,是绝佳的训练场所。
丛林,对于大部分的陆军来说,到算不得什么陌生的地方,只怕郑允浩在淘汰规则上要费点心思了。
金在中在心中盘算着自己的分数,想着要怎么熬过所剩无几的体能测试时间,结果这么一走神,等到回过神儿来时,车子已经一个转弯,绕过了茂密的丛林,朝着一条完全陌生的路上驶去,这么一来,车上不少人都有些坐不住,纷纷交头接耳起来,睡得迷迷糊糊的沈昌珉被吵醒,余光瞟见金在中神色奇怪,于是揉着眼睛问道:
“怎么了?看起这表情跟看见朴有天跳脱衣舞了一样。”
……
金在中白了沈昌珉一眼,也不知道他怎么对朴有天就那么大意见,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我们要去哪里。”
“嚯,”小憩了有一会的沈昌珉越过金在中趴在车窗上看了看路边的环境,这才低低的惊呼,“这都开到哪儿了啊?”
金在中摇头,训练的时间越久,他就越抓不住郑允浩的想法,就好像被关在了一个有限空间的房子里,明明听见有声音响起,但是伸手一抓,却只有雪白的墙壁,即使用尽全力,最后却依旧是徒劳无功。
这样的感觉不太好,可是却不得不继续。
“哎,哥,你说这不会是反俘虏训练吧?”
沈昌珉口中的反俘虏训练是近些年增加的一项军事训练科目,主要是针对现代战争,不同于传统战争的人海战术,现代战争更多的局部的高科技战场,为了有效的减少人员的伤亡以及防止战争策略甚至是国家机密的流出,反俘虏训练应运而生,填补了目前国内的军事训练科目的空白。
这项训练的形式多样,一般都是由教官掌握,使用药剂,虐待殴打,甚至是全真模拟俘虏营的场景,通过训练提高士兵的应变能力,有效减少我军士兵被俘后的伤残及损失,而在特种部队里,这项训练更是重中之重,所以沈昌珉会有此想法也是说得通的。
只是……
金在中正想要否定,坐在他们后面的康达就探过脑袋,一脸愁苦的道:“应该不会吧,我听说反俘虏训练都是在体能测试结束后才会有的,正式军那边听说最近才开始第二轮训练,咱们应该不会这么早吧?”
“也对,”沈昌珉点点头,有些烦躁的抓抓脑袋道,“那他们是想干什么啊?”
沈昌珉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以郑允浩为首的那群教官,这个话题显然激起了康达的强烈认同,两个人压低声音叽叽呱呱的吐槽开来,金在中没有参与的意思,舔了舔嘴唇习惯性的往郑允浩的位置看去。
那个男人坐在最前面的位置上,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坐的笔直,一条长腿伸出去,单手搭在膝盖上,一根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贝雷帽丢在一边,脖子上的单兵通讯耳机似乎没有关上,不时的发出吱啦吱啦的电流声,边上的朴有天似乎在核对些什么,时不时的凑过去说上一两句,他却抱着胳膊,只用点头摇头回答。
“罗嗦什么!”
车厢后半截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正在核对信息的朴有天转头斥责了一声,坐在他身边的郑允浩也转过头来,目光锐利的扫了一圈,果然杀伤力更加明显一些,所过之处一片肃杀,连向来视规矩于无物的沈昌珉也闭了嘴,金在中感觉到郑允浩的目光扫过来,不知怎么就有些紧张,条件反射的挺直脊背,结果,那如豹子一般的眼神到了沈昌珉那里便停止下来,顿了几秒,突然毫无预兆的收了回去。
这样刻意的忽视让金在中怔仲了好一会才如梦初醒,搭在膝盖上的手心粘腻腻的,仿佛是浸了油一般,连带着心脏都有些难受起来。
他最近哪里得罪了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了?
金在中百思不得其解,似乎从那次在澡堂谈话过后,郑允浩的态度就变得奇怪起来,如果说以前这个人对他是刻意的为难或者是关注的话,那么自那之后,郑允浩的态度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演变成了刻意的忽略,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郑允浩很多时候都是故意避开他,不管是训练还是日常,都好像刚才那样,无端的叫人气闷。
他也曾忍不住对金俊秀和大张旁敲侧击,却也没有打听出什么,只知道郑允浩那晚从澡堂离开后曾经抓着朴有天陪他去了靶场,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回来。
所以,难道是朴有天在郑允浩面前说了他什么?
许多事情越想越没有头绪,向来平静的金在中难得烦躁起来,单手撑住额头靠在玻璃上,本以为体能测试过半,面对的状况应该好上许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一次陷入泥潭,来野狼本身就是一个很冒险的行为,而现在,比这个行为更冒险的,却是郑允浩的态度。
“哥,想什么呢?”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4:46:00 +0800 CST  
“没。”
目的地未知带来的不安感让谁也没有心情再多说什么,一向聒噪的康达也闭了嘴靠在座椅上发呆,大客车在这样的氛围下又开了约莫四十分钟,才在一处看起来很像荒村客栈的旧牌楼面前停下,司机按下了开门键,车子的电动门“吱嘎”一声缓缓拉开,众人皆惊,谁也没敢先下车。
“哎,我说各位老少爷们,磨蹭什么啊,该下车下车啊。”
野狼的五人虽然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但是却也是各有所长,在体能测试中也各有侧重,而今天这项训练的主要负责人似乎是韩睿,金在中闻言起身要下车,还不等站稳,就听见身后康达的惊呼:
“哇,是海啊。”


谁也没有想到今天的训练科目是在海训,就像没有人想到韩睿竟然是海军陆战队出身的一样,硕果仅存的十四个人赤着脚站在海滩上听着韩睿宣布训练科目和要求,脸色全都有些难看:
“……所以规则就这么简单,你们只要在规定时间内游回来就算合格,我这个人不爱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游回来的今晚休息,游不回来的……扣分就算了,不合格的就自己跑回营地吧。”
韩睿说的风轻云淡,话音刚落便合上考核本往一边走,队伍里着实是真空了几秒,才有人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高喊道:
“报告!”
“说,”韩睿停下脚步,看起来还是很有耐心,倒是边上的大张不耐烦的嚷嚷,“哎,我说七号,怎么就你天天那么多问题,游个泳还这么多废话,难道想要泳衣啊。”
除了郑允浩,其他几个教官纷纷露出笑意,倒是一干学员各个紧绷着脸,俱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泾渭分明啊。
金在中在心中感慨。
训练这么多天下来,就算是饺子皮的脸皮也都被磨练成城墙拐弯了,七号虽然被呲了一下,却还是执着的继续问下去:
“教官,你还没有说明起点在哪里?”
“起点?”韩睿人如其名,虽然和朴有天一样都是爱笑的类型,但是笑容却是平和不少,不像朴有天那么张扬,说话也是慢条斯理,“这个你们一会就会知道,既然都说了是有意思的训练,事先叫你们知道,那便不好玩了。”
……
七号动了动嘴巴,却什么都没敢反驳,默默地退了回去,倒是金在中担心的转头看了一眼沈昌珉,果然,自家发小依旧挺拔如松,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但是但凡只要是了解他的人,就能发现他在极力的压制自己的紧张。
沈昌珉怕水。
这是个算不上秘密的秘密,在军区大院里,老一辈的都知道沈司令家的小公子幼时淘气又贪玩,曾经和小伙伴跑去江边摸鱼,却意外碰上江水涨潮,两个小孩子都被卷进了江中,浮浮沉沉了好一会,最后被一路寻来的警卫员救了起来,即使获救及时,但是沈小公子还是在病房足足住了半个月,连上了好几天呼吸机,差点交代在江水里,当然这里面的那个倒霉催的小伙伴就是他。
事后沈司令发了大火,开了警卫员,还狠揍了自家宝贝疙瘩一顿,也正是这个事故导致沈昌珉再后来的成长岁月里,从来不肯靠近水边,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那种逐渐被江水浸没口鼻,呛水却不能咳嗽的窒息感觉,几乎成为了永恒的噩梦,后来从军,他也毫不犹豫的选了陆军军种,可是谁也没想到,野狼却增加了海训这一科目。
“昌珉……”金在中小幅度的抬腿碰了碰身边的人,用气音道,“还好吧?”
“我看起来很好么?”
……
两人的对话还没有继续进行下去,就有人替他们发问:“报告教官,不会游泳要怎么办?”
这话挑衅多于询问,摆明了是不满这苛刻的规则,能进特战队的,即使游泳这项技能不够出色,没办法与海军较量,但是也不至于窘迫到不会游泳的程度,暴脾气的大张脸色已经不好了起来,看起来是要骂人的样子,只是不等开口,郑允浩便站了出来,摘下墨镜挂在胸口,目光扫过来,仿佛凝为实质一般:
“不会游泳?”问话的四号本来还一副斗鸡的样子,可是到了郑允浩的面前,却蔫了神,张着嘴没敢答话,后者见状却露出一丝笑意,嘲讽的,带着点轻视道,“那么很好,滚蛋。”
其实训练到今日,这样直白而伤人的话大家都听了不少,若是搁在以前,大家估计也就闭口不言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片漫无边际的大海和未知的起点,不少人都焦躁了起来,比如说四号:
“报告教官,我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要答案?”郑允浩上前两步,厚底的军靴踩在沙滩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众人的心上,他最近的话比一开始多了不少,但是要让金在中选择,那还不如不多,“愚蠢。”
四号被骂的脸色通红,脖子上青筋爆出,几乎是扯着嗓子吼道:“我有权利为自己的生命负责,即使是海军陆战队也有严格的保护措施,任何人……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拿生命开玩笑!”
“你觉得这是个玩笑?”郑允浩挑眉,声音轻的几乎让人难以听清,四号一时有些呆楞,太过剧烈的情绪波动让他大口大口的喘气,眼睁睁的看着郑允浩大步上前,一只手指强有力的点着他的胸口,点着他胸口的国旗,“你觉得我有那个美国时间拿你的生命开玩笑,我告诉你,你没有那个价值,命,是啊,你的命多重要啊,重要的你知道要海训,就害怕了,就腿软了,就开始找借口推脱了,把责任都推到别人的身上你就是英雄了?为所有人找一个不下海的借口你就是英雄了?会说些权利义务大道理你就是英雄了?”
郑允浩的声音逐渐拔高,目光扫视所有的人,冷笑道:“懦夫,我告诉你们,你们就是一群懦夫!想要在战场上活命,很好,那你们就要在这里拼命!害怕?既然害怕还当什么兵,趁早都给我走人!”
沙滩上一片静默。
郑允浩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一把刀一样的插在每一个人的心里,毫无疑问,这些话一针见血,仿佛平地惊雷,敲打着所有人的大脑和多年来建立的世界观。
命当然重要。
可是对于军人,对于他们这些军人来说,自从穿上那身军装,便有更重要的东西凌驾于生命之上:
——保家卫国。
“韩睿,统计要退出的人,两分钟后全体准备。”
“明白。”
韩睿拿着统计表巡视众人,最后停在四号的面前,似笑非笑道:“怎么样?人权主义者,签个字你就能走了。”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4:48:00 +0800 CST  
四号低头看着面前的笔,手指颤抖着抬起手来,一点一点一点,他身边的人面色惶急的想要阻止,却被他狠狠的推开,短短几天就磨了不少血泡的粗糙大手握住了钢笔,金在中站在他的侧后方,几乎已经屏住了呼吸。
他说的所有话,金在中其实也是有些认同的,他们这些从学校里出来的人,永远喜欢把理论挂在嘴边,人权,公平,正义……这些东西一次次的被反复提起,久而久之,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些冠冕堂皇的东西怎么就成了逃避的借口,而今天,郑允浩给了他们迎头痛击。
活在现实里的人,永远比活在理论里的人,经历的更多。
四号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中把把笔尖落在了纸上,蓝色的墨水慢慢的晕开,韩睿的笑容越来越浅,就在他的笑快要消失的时候,四号突然猛地把笔丢在地上,昂着脑袋高声道:
“我不签,我不是懦夫!”
钢笔坠地,插入松软的细沙之中,韩睿耸耸肩推到一边,四号身边的男人转身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也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掌来,很快,几乎是所有人都开始鼓掌,在这片寂寥而陌生的沙滩上,给予自己,也给予战友力量。
沈昌珉在这样的状况下似乎放松了不少,一直紧紧握着的拳头微微松开,金在中抿唇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抬头朝郑允浩的方向望去,那个正听韩睿汇报的男人半低着头,没有什么动作,可是嘴角却缓缓的上扬了起来。
他是故意激怒四号的吧。
金在中这样想着,笑意更深了起来,连眼睛都亮晶晶的,恰好就在此时,郑允浩无意间抬眼看了过来,两人撞了个正着,俱是一愣,就这样对视好一会,后者才有些慌乱的移开视线。
到底搞什么!
金在中呼出一口气,也垂下眼帘。
“两分钟到了,下面我来分组,点到的跟着面前的教官上船,”韩睿指了指被海军基地的士兵拖过来的冲锋舟,“大张,俊秀,你们各带一组。”
“OK。”
十四个人很快就分组完毕,负责在岸上协调的朴有天百无聊赖的蹲在一边玩沙子,韩睿踢了他一脚道:
“副队,你长点心成不?一会去塔台那看着点,我去带最后一组。”
“韩睿,”就在他要等上冲锋舟的时候,站在一边的郑允浩突然开口,“这组我带,你和有天留下。”
“啊?”韩睿一时有些转不过弯,转头看了看已经上了船的金在中等四人,半响点点头道,“是!”
……
“全体准备。”
“出发!”


Chapter seventeen——遇险(2)
直到冲锋舟全都顺利出海,被抢了“任务”的韩睿还有点没回过味来,踢了踢依旧蹲在地上玩沙子的朴有天道:
“哎,我说副队啊,队长这几天是不是不太对头啊?”
“你才发现啊,”用手把沙子扒拉到一块,然后“啪啪啪”的拍实,如此循环往复,口中还不忘道,“啧,我以为你们全都选择性忽视了呢。”
“什么意思啊你?”韩睿听他话里有话,觉得有内幕可探,也蹲下来,撞撞他的肩膀道,“你是说队长针对在中的事儿?”
野狼特别行动小组鼎鼎大名的夜枭和猛虎好像俩蘑菇一样蹲在沙滩上,顶着日头你一言我一语的试图透析自家队长:
“也不完全是针对吧,不对不对,应该说之前是针对,现在嘛……”
“现在什么?你这说的玄乎的,”韩睿和朴有天的性子实际有些像,两人都是脱了军装就是贵公子范儿的人,只不过论起情商,却还是副队长略胜一筹,所以韩睿这种纯学术型的人才还是有些搞不清状况,“不过因为老K的事儿,老大是从来不带海训的,这次破例……”
“这次破例就说明对于咱老大来说,在中显然是不一样的。”
朴有天的言之凿凿让韩睿终于有点开窍,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道:“你不会说的是那种吧?”
“哎,我什么都没说啊,”朴有天耸肩,摆手道,“都是你自己猜的,我可什么都没暗示你,小心老大知道了揍你。”
“得了吧你,”韩睿失笑,朴有天的意思他心知肚明,他们这些大老爷们整天在一起,除了训练和任务,能说的也就是那么点事儿,左不过都是血气方刚的成年男人,荤段子不在话下,至于同性这种新世界,也偶尔有所听闻,“不过估计不可能吧,老大都是要结婚的人了,我昨儿听见他打电话,他那个未婚妻说是果断时间要过来,大概是要商量结婚的事儿。”
朴有天闻言撇嘴,拍了拍手上的沙子,起身往塔台走,口中道:
“这不还没结呢吗?以后的事儿,谁又知道呢?”
“哎哎哎,我说你倒是说清楚啊……靠,不会是老大跟你说什么了吧?”
……
“副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

这边俩人讨论的风生水起,那边出发的冲锋舟上的状况倒是不太乐观,三艘高速艇由随行的基地海员驾驶,一路乘风破浪,看起来是要往深海区域进发,十四个成员被分为三组,其中有几个来自非沿海地区,大约是没怎么经历过这样风高浪急的状况,出海不久就都感到不适,个个面露菜色,紧抿着唇连话都说不出来。
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其实并不奇怪,他们都不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海军军种,而且高速艇和平时海军训练的舰船不同,这种军用橡皮艇冲锋舟大多用于政府机构执行临时的海事任务或救灾行动中,而金在中他们这次训练所用的则是其中的分支——以速度取胜的高速艇,时速基本可以达到90公里,速度快不说,偏偏这种高速艇的取材偏重于轻便,导致船体重量偏轻,稳定性并不高,在海上航行的时候,一旦遇到风浪就会出现颠簸的情况。
金在中算是这些人里状况比较好的,虽然被风呛得有些咳嗽,但是好歹还能四处打量环境,这里应该是海军基地曾经使用的海训场,后来基地整体迁移,只留下一个小队驻守这里,日常维护虽说照旧,但是各方面当然还是赶不上目前正规基地的训练场地。
为什么要来这里?
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水,金在中看久了有些晕,转头就瞧见郑允浩抄着口袋迎风站着,就好像风雷里那屹立不倒的旗杆一样,从肩膀到小腿都绷得紧紧的,这个男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的状态,像是充满了电一样,从来不曾有疲倦的时候。
金在中都替他累。
可是,恰恰这样才能说明他是郑允浩吧,至少是所有人所见到的那个郑允浩,可是,私底下,他又是怎么样的呢?
金少校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海训即将开始,规则却一无所知,仿佛满是迷雾的荆棘前路,而他此刻竟然有这样的心情去琢磨自己的教官,似乎从进了野狼开始,他就成了这幅奇怪的样子,琢磨郑允浩的心思,琢磨郑允浩的一举一动,琢磨他每一个指令的深意,然后安放在自己的身上,想着如果执行训练计划的那个人是自己,又该会怎么做?他的所有心思,所以行为都在不经意中和郑允浩挂钩。
沈昌珉曾经问过他,还是否是他的初衷?
他的初衷?
金在中不记得那天晚上是怎么回答沈昌珉的了,只依稀记得,那晚加训,夜空沉沉,不见星月,就好像……海市的那个丛林一样。
“一点钟方向,五海里。”
“右前,五!”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4:51:00 +0800 CST  
高速艇不知为何出现了短暂停顿,郑允浩命令下达后,架势高速艇的几个海员简洁明了的重复执行,三艘高速艇几乎是整齐一划的减速停下,甚至连关掉油门的时间都相差无几,金在中在心中感慨这日复一日的机械性训练也是有好处的,若是百把艘高速艇玩这么一手,光是震慑就是退敌三五里了。
熄火的高速艇随着一波波的海浪在水中起起伏伏,像是几片偶落的叶子,郑允浩没有在下达命令,只是抿着唇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金在中扶着硬塑制的墙壁动了动有些麻了的脚,无意间一甩手,却碰到了边上的沈昌珉的手背,结果一片冰凉,吓得少校先生连忙小心的握了握,这才发现,自家发小手心里全是粘腻腻的汗,脸色苍白,虽然倔强的站的笔直,但是却也看得出他打颤的小腿。
童年的很多东西是我们最难忘怀,也是最难抛弃的。
比如说回忆,又比如说恐惧。
金在中知道“恐水”对于沈昌珉来说,就好像很多人“怕鬼”一样,是一种来自于内心的恐惧,别人根本没有办法帮助,于是他也只好趁着别人没有注意的空档,移了两步,小声道:
“还行吗?”
沈昌珉嘴唇干燥,想要开口,似乎是有些不适,于是伸舌头舔了舔,才回道:“撑得住。”
金在中无言,见他咬着后槽牙,脸部肌肉几乎都纠结到一起,突然有点内疚,昌珉不像他家那样复杂的情况,老司令家里孩子多,但是小丫头生了一个又一个,带把的却只有这么老小,这个孙子是心尖尖上的宝贝,打归打,骂归骂,但是却早早的铺好了路,那是条平顺的大道,可是最后却偏偏被自己带到了野狼,吃苦受罪不说,就算真的熬过来了,以后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只脚踩着阎王殿的生活,金在中好几次开口想要劝沈昌珉回去,最终却都没开的了那个口。
因为是兄弟,所以沈昌珉义无返顾的来。
因为是兄弟,所以他说不出“你走吧,你有自己的路”这样的话。
金在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伸手捏了捏沈昌珉的肩膀,再没有开口,几艘高速艇上都安静地惊人,只听见海浪的声音,许久后,郑允浩和大张以及金俊秀对视一眼,淡淡开口道:
“猎狐手里有十四个浮标,上面的数字分别和你们的编号对应,刚刚快艇停顿的时候,他已经把浮标全都丢下海,这些浮标上有引线,范围是目前坐标五百米……”
“老大,你今儿放水了吧?”郑允浩的话还没说完,隔壁的大张就嚷嚷开了,“这范围都给了他们,那还训练个……”
犀利的眼神逼得大张委委屈屈的闭了嘴,郑允浩收回视线,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继续道:“找到属于你们的浮标,交回带队教官的手上,然后从这里游回出发地点,那里会有人记录你们的成绩。”
话音才落,就有学员惊讶的出声,一时间众人的表情都有些难看,五百米的范围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并不算艰巨的任务,但是浮标只有两根手指大小,十四比一的概率,大概真的可以很好地解释“大海捞针”,而就算这项任务顺利的完成,之后的回程也是困难重重,距离位置全都未知,而最为困难的则是如何在这一片蔚蓝的地方辨认自己的方位。
“引线在十五分钟后就会被切断,”金俊秀的声音清清冷冷的,金在中其实一直有些纳闷,他依稀记得,这个小学弟在上学时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也算个和善的主儿,怎么现在就成了这冷面的样子,“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统共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拿不到浮标的……”
金俊秀顿了顿,有些圆的眼睛不带任何感情扫过所有人,然后缓缓的吐出两个字:
“淘汰。”
谁也没想到结果会严重到淘汰,呆楞了几秒后,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的全都跳进海里,争先恐后的仿佛是去抢头功一样,金在中被这样的气氛带的差点也一跃而下,脚步动了动才想起了沈昌珉,于是方向一转,用眼神示意,询问沈昌珉的情况。
郑允浩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中的秒表高高举起,“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海浪声中其实算不得清晰,但是不知为什么却一下一下的敲打在金在中和沈昌珉的心上,后者咬了咬牙,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双手握拳,脖颈上青筋爆出,脚尖在地上碾着,整个人都绷得好像一张弓,短短几秒后,突然举步冲到快艇的边缘,双眼紧闭的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昌珉!”
金在中一惊,顾不得其他,原地跳身而起,紧随其后。
接二连三的“扑通”声随着金在中的入水终于告一段落,郑允浩单手抵着下巴认真的看,目光落在金在中身上,意外的看得很认真。
不过那时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金少校的格外关注,金在中的身影渐行渐远,似乎是追着沈昌珉而去,他才道:“俊秀。”
“恩?”
“把沈昌珉的资料调出来给我看。”
“是。”
即使是出海训练,金俊秀也随身带了新学员的资料以备不时之需,所以此时即使不知道郑允浩为什么要沈昌珉的资料,他依旧快速的找到隔空抛了过去。


虽然大部分都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游泳和海中搜索训练,但是能撑到这个时候的又有哪个是孬种,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第一个找到浮标并回来的人却是在沙滩上顶撞过郑允浩的四号,负责他的大张显然没有想到,愣了几秒才按下计时器道:
“四号,七分二十一秒,合格。”
四号浑身湿漉漉的,扒着快艇的边缘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显然是累到脱力,不过听见大张的话后,却强撑着转头看了一眼郑允浩,即使唇色惨白,但是那眼中的光芒却极盛,隐隐透着得意和不服输。
“他娘的,还愣着作甚,不想回去了啊?给老子滚蛋!”
大张是个没有眼力见儿的,没有发现郑允浩和四号间的暗流涌动,只是单纯的教训人,一脚踹在四号的胸口,骂骂咧咧的开口。
“是!”
四号这一声喊得中气十足,郑允浩对他的无视似乎更像是一种变相的鼓励,让他突然又迸发出无尽的动力,转身游了出去。
“这些兔崽子,一个个的……”
大张笑骂,却没有注意到边上的郑允浩眼中不知何时也有了淡淡的笑意。
所有人都说他不近人情,说他冷酷,下手狠辣,不把战士当人对待,可是谁又知道正是因为他真正把这些兵当成兄弟,才这样下重手操练他们。
他郑允浩带出来的兵,决不能把命丢在战场上!
“七号,八分十九秒,合格。”
“二十一号,九分一秒,合格。”
“十三号,九分四十七秒,合格。”
……
“二十六号,十一分三秒,合格。”
金在中握着浮标游回来的时候,十四个人已经回来泰半,倒不是因为他的游泳技术太差,他是和四号一起找到的浮标,只是四号忙不迭的回来,而他却咬牙想要寻找沈昌珉,结果徒劳无功,只得先返回快艇交浮标。
一直翻看沈昌珉的资料的郑允浩蹲下身,接过金在中手中的浮标,在他的名字后画了一个小小的勾,见他没有走的意思,于是突然地开口道:
“等二十七号?”
这是这段时间来,郑允浩第一次单独和他说话,金在中一愣,一只手撑着船板,另一只手拨开挡在眼前的刘海,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只是这一愣神的时间,他却已经站了起来,像是没有开口一般,居高临下的眺望海面。
“郑允……教官,”金在中哪里知道郑允浩是因为这样近距离的对视有些异样的感觉才站起身,只当他是不允许自己等沈昌珉的消息,于是开口辩白道,“我没有违反规定……”
“我没有说你违反,”郑允浩拍着手上的文件夹,一下一下,从金在中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好看的下颌线和一张一合的嘴唇,薄唇线条硬朗,是很男人味的那种,“从下水的那一刻开始,你们的时间都是自己掌握,你要在这里泡着也好,要游回去也好,要去找人也好,都是你的事儿,我只要结果,如果超过规定的时间,那么不管你是谁……都是一个结果。”
郑允浩没有说完,但是金在中却知道他的意思,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淘汰,可是即使会被淘汰,他却也一定要确定沈昌珉的平安。
就像在海市,郑允浩对待大张那样。
“俊秀,还有几个人?”
“还有一号和二十七号,”金俊秀背着的战术背包里有微型电脑,郑允浩问话时,他正盘腿坐在快艇上整理数据,各种曲线的图标上整理了每一个学员的成绩,系统的分析他们的耐力,体力,游泳技巧性,甚至推算出了他们的极限,“时间还剩两分钟整。”
“一分三十秒。”
“一分钟。”
……
“一号,十四分四秒……合格。”
金俊秀不断地报时,泡在海水里一直不动的金在中觉得自己的小腿有些发麻,随着时间的不断逼近,他心中更加焦急,害怕沈昌珉在这里被淘汰,更害怕有“恐水症”的他会出事,连一直闭目养神的大张此时都站了起来,看着四周平静的海水道:
“哎,老大,要不我下去看看,不会出事儿吧。”
郑允浩不置一词。
金在中闻言更加慌张起来,咬了咬牙,也不管郑允浩等人,单手一推船身,两腿在水中摆动,就要去找沈昌珉,大张见状,急忙开口:“在中,你该回回吧,二十七号我来找。”
从海市回来后,大张对金在中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眼下已经不管郑允浩是不是在场,就直接开口提醒,北方汉子粗犷的脸上满是善意。
“谢谢。”
金在中转头道谢,却咬着嘴唇要往沈昌珉最后出现的海域游,郑允浩抱着胳膊在他身后一言不发,面色却不太好看,金俊秀也停下了敲击键盘,气氛一时间有些奇怪,可是不等金在中游出去,不远处的海面突然“哗啦”一声,沈昌珉的脑袋伸出海面,一只手高高的举起,声音断断续续的,夹杂着咳嗽:
“二……咳咳,二十七号,完成!”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4:58:00 +0800 CST  
“二十七号,十四分五十七秒,”金俊秀的声音顿了顿,“合格!”
金在中松了一口气,划了两下来到沈昌珉的身边,伸手想要去握他的手,结果还不等碰到,“合格”两个字的话音刚落,沈昌珉就好像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一样,整个人一软,就往水下沉去,金在中吓得差点背过气,赶忙伸臂穿过他的腋下,把他拖起来,口中道:
“昌珉?昌珉?沈昌珉?”
沈昌珉面色惨白惨白,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道弧线,看起来毫无生气的样子让金在中有些六神无主,连忙带着他划到快艇边,头也不抬到的喊:
“出现暂时昏厥现象,搭把手。”
郑允浩审视了一眼金在中,这样斩钉截铁的下定论,干脆利落的金少校在最近似乎并不多见,让他有点新奇,然后紧接着看了一眼沈昌珉,虚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金在中半响得不到应答,奇怪的抬头看了一眼:“教官?”
“怕水?”军中多年的生活,虽然是陆军,但是特殊的作战兵种让他也接触过很多海军陆战队的训练,郑允浩一眼就看出沈昌珉的问题,伸手帮着金在中把他拉上快艇,见金在中点头,才有道,“不是什么大毛病。”
一旦接触到实体,沈昌珉的身体便放松下来,一直紧紧握拳的手慢慢松开,露出里面的浮标,金在中此时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胸口,给他顺气,口中道:
“好了好了,没事了。”
沈昌珉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呛出了几口水,呼吸才慢慢趋于平顺,金在中见状,甩了甩头发,站起身道:
“报告教官,二十七号能不能申请暂时退出这次海训?”
“退出?”郑允浩似乎没想到金在中会这么说,反问了一句后,挑眉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同意你这项请求?”
“二十七号怕水,如果再次强行入水,可能会造成无法弥补的后果!”金在中据理力争,,头发不断的往下滴水,掉落在睫毛上,使他不断的眨眼,却也顾不上,提高声音道,“这不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事情。”
郑允浩似乎在听,有好像完全没有听进去的样子,金在中说完这句话许久后,他才收回目光,落在躺着的沈昌珉身上,淡淡道:“怕水并不是理由。”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怕水不是理由,敌军不会因为你怕水就停止进攻,反而可能利用这个弱点加以打击,”见郑允浩丝毫没有同意的意思,目光清冷,毫不关心,金在中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生气,就好像在海市丛林时,那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再一次爆发出来,“我明白,但是你也要知道,怕水不是小事,这是一种因为幼年阴影而留下的心理疾病,如果处理不当,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所以?”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同意二十七号暂时休息。”
郑允浩不置可否,示意大张过来扶起沈昌珉,然后道:“弄醒他。”
野狼的成员都是经过系统的训练的,对于怎么弄醒一个轻度昏迷的人有无数种方法,所以沈昌珉很快就苏醒过来,靠着大张站稳脚跟,眼神有些失去焦距的看着面前相对而站的两人。
“可以,”郑允浩看了一眼沈昌珉,转而对金在中说话,金在中一喜,正要道谢,就听见他又说,“但是不是暂时,而是永久。”
“这只是一项考核指标,”金在中气结,郑允浩漫不经心的脸让他很想挥拳上去,:且不说二十七号日后可以慢慢克服,退一万步说,我军现在的科技水平完全不需要陆军,陆军军种进行长时间的入水海战。“
“科技?”郑允浩冷笑,十四个学员已经离开十二个,剩下的只有沈昌珉,金在中以及大张和俊秀,见金在中梗着脖子不肯低头,他的话便更不留情,“一味依赖科技的,都是愚不可及。”
“只有武力又有什么用!”金在中针锋相对,字字珠玑。
“武力,”郑允浩拧眉,一个闪身,不知怎么动作的就从大张的腰间拔出一把枪,反手丢给金在中,然后道,“也好,我给你一个机会,朝我开枪,如果你可以打中我任何一个部位,我就答应你的请求,如果不能,那么趁早带着你的发小给我夹着尾巴回去,怎么样?敢不敢?”
金在中转头看摇摇欲坠的沈昌珉,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锋芒毕露:
“有什么不敢!”
上膛,拉保险,瞄准,金在中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完成这一系类动作,然后上前一步,手指勾住扳机,顶上了郑允浩的胸膛,那里是心脏的位置,金在中甚至可以感觉枪支的震动,一下一下。
“郑允浩,你知道自满吗?”金在中笑,他觉得自己许久没有这样笑过了,“我知道这里是空包弹,你已经输了,我现在对着的是你的……心脏。”
“是吗?”
郑允浩也笑了,金在中一怔,还来不及反应,就觉得膝盖一痛,郑允浩的脚踢在了他的小腿上,他想要反击,却已经来不及,这个男人伸手如同鬼魅,手肘重击他的胸口,单手扭住他的手腕,只是几秒钟的事儿,那只手枪已经到了郑允浩的手上,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的太阳穴。
小擒拿手,很标准很教科书。
金在中弯着腰,捂着胸口,太阳穴处冰冷的触感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金在中,”郑允浩也弯下腰,靠近他的耳畔,“知道什么是军人吗?”
那把枪收了回去,郑允浩直起身,背着手走到快艇的前方,面朝着大海,声音坚定而有力:“身为军人,你要明白的,要学会的是,你的身体就是武器,你的意志就是利刃,你的忠诚才是无坚不摧,有高科技是好,所有人都需要高科技,但是一味的依靠科技,那么培养出的只会是废物,面对的只会是死亡!”
要锻造的永远是身体和意志,要依靠的永远是自身和战友,武器只是辅助,可以学会,可以使用,永远不能成为全部。
这是郑允浩想要金在中明白的道理。
“可是……”
“我没有时间,也没有义务听你在这解释你的理由,”郑允浩转过身,看了一眼金在中和沈昌珉,“你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退出,要么跳下去!”
“郑允浩!你……”
“在中哥,”许久没有出声的沈昌珉挣脱开大张的手,拽了拽金在中的衣袖,“不要和他争辩,没用的,我可以游回去,不就是游泳,有什么大不了!”
“可是,昌珉你的身体……”
知道金在中这样争辩是为了自己,沈昌珉心下感动,却不得不承认郑允浩说的句句在理:“行了,别磨叽了,我还就不信我沈昌珉回不去!”
不等金在中说话,沈昌珉便一头扎进了海水中,金在中见状,也来不及和郑允浩说话,转身也一跃而下,两人先后入水,金俊秀低下头做记录,倒是大张有些不落忍的道: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5:02:00 +0800 CST  
“老大,你说你这何必呢,二十七号一看就是真的怕水的,这玩意大不了送去唐老鸭那做做心理辅导嘛,他俩都是好苗子,别拔苗助长给折腾坏了。”
金俊秀闻言也抬眼看郑允浩,两个老队友都这么望着自己,郑允浩也不好不开口,于是道:
“这种恐惧心理医生是没有办法治疗的,否则金在中早就帮他做心理辅导了,那小鬼不是修过心理学的课程吗?想要克服,那只有一个办法,强迫自己不断地接触水……我和你们一样,谁都不希望看到他们在这里遇到危险,可是我更希望,在战场上,他们可以活下来,”郑允浩望着远去的两个人,半响道,“回去吧。”
三艘快艇原路返回,得到了朴有天和韩睿的热泪欢迎,一行人坐在沙滩上等待学员归来,郑允浩不知为何情绪不高,坐了一会就说要去塔台休息,让朴有天盯着,后者连连点头表示明白,等会郑允浩一走就开始各种逼问八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着日暮西陲,一直不见朴有天来汇报的郑允浩有些急躁,于是准备下楼去看看情况,还不等开门出门,大张便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看见他就只说了一句话:
“老大,不好了,金在中不见了!”

Chapter eighteen——剖析
“胡闹!”
风雷特种大队的军区司令部办公室里,爆发出一声骇人的怒吼,即使隔着厚厚的红木门板,路过的军官们也能感受到胡司令的滔天怒气,于是经过门口时纷纷绕道而行,就仿佛那里有什么看不见的吃人怪兽一般。
有几个刚调来不久,负责军部行政事务和服务保障的文职干部搞不清状况,于是连连追问那些神色躲闪的人,直问的几个老兵面色尴尬的直挠头,到后来才不得不松了口解释道:
“司令生了大气,一时半会是消不了,没什么刀挨着脖子的大事儿,就别去触霉头,咱们司令可是上过战场,砍敌人脑袋瓜子跟割韭菜一样的主儿……”
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的文职干部被唬的够呛,咧着嘴后退几步,却还是忍不住打听:“那里面的是?”
“还能是谁,”一干在军部呆油了的爷们撇嘴耸肩,挑眉抬眼的道,“野狼的老大。”
文职干部呆了呆,不可置信的轻呼道:
“战神郑允浩?”
“嚯,你们这些小学究也知道郑老大?”
小干部脸涨得通红,连连点头,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只是缓了缓又纳闷道:“可是,我听说……野狼是司令一手带出来的兵,都说,都说是最受器重的,怎么会……是因为什么事儿?”
因为复述的也是道听途说,没有眼见为实而来,小干部着实有些窘迫,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支支吾吾的好不纠结,生怕这样的一句话会招来这些老兵的白眼。
其实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
不论是商界,时尚界,教育界……都有这样的现象,金钱至上,贪图享乐,崇商慕富,唯利是图,这些成语从来不是空穴来风的出现在某个地方,人类迄今为止修炼的最好的一项技能——在现实面前选择屈服。
谁也不能保证,即使是在军营里,也不能保证会有人因为利益,因为名誉,因为金钱,因为种种有利于自己的东西,便会做出种种事情,传出种种流言蜚语。
或是无心,或是蓄意。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部队里永远有一门课叫做思想政治教育。
保持军人思想道德的纯洁性,这不光只是一句口号,更是一项要持久的进行下去的建设。
总而言之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几个老兵倒也没说什么,其中一个抬手指了指,言语有些含糊,隐含着几分敬佩道:“有些话你别多问,总而言之野狼是个好样的,至于挨训……若是那天胡司令愿意朝你发这么大的火,你就该偷着乐了。”
言尽于此,众人也便四下散开。
只是办公室外这一片光明和谐大好,办公室内那可以说是暴风骤雨,雷电交加,打雷的是气的面色通红的胡忠,挨“劈”的是一身07式陆军常服,站在办公桌前的郑允浩。
从来都是挺拔如松的郑允浩此时十指并拢紧贴裤缝,脚后跟相贴,脚尖成四十五度,标准的站军姿的姿势,当然如果不算他一直垂着的脑袋的话。
不过这样一言不发的状态似乎并没有消减胡忠的怒气,面对着外面疯传的自己的“嫡系接班人”兼手下爱将,五十开外的老司令骂起来是毫不含糊,一双大掌拍的桌子“啪啪啪”直响,连茶杯中的水都溅了出来:
“你带野狼也好几年了,放眼整个军区,要说最叫我放心的也就是你了,你升中校的时候,统共就三个名额,军区里多少眼睛在那盯着,范奉,李青利他们哪个不比你资格老,混的年头多,但是我一力主张把你推上去,为的是什么?啊,我问你,为的是什么?”
郑允浩低头不语。
胡忠似乎越说越气,看面前从没叫自己操过心的郑允浩,吹胡子瞪眼,几乎拍案而起:“为的就是你老练稳重,不管是野狼,还是这几年你们训练的特种兵,或者是演习,虽然你有时候不按常理出牌,惹出点小麻烦,但那都是能忽略不计的,我也能护着你,就算是上面来了,那也是全都夸你带兵有方,说的上是‘特种兵的磨刀石’,我自豪啊,我能不自豪吗?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兵……”
话越说越急,话尾几乎是嘶着嗓子喊,郑允浩眉心紧蹙,抬起头来,只见一文件夹迎面飞过来,“砰”的砸在他的胸口,夹杂里面的印满了字的白色纸张全都被贯了出来,漫天飞舞,有几张飘落在脚下,他垂眼去看,入目皆是有关这次海训的事情。
“你自己看看!”胡忠保持着把文件夹丢出去的姿势,胸口剧烈的起伏,一股脑的骂道,“全是关于你这次海训出事故的报告,要不是我压着,现在只怕已经闹到上面去了,你要搞海训提高军事素质,摸清这一次学员的体能极限我不反对,要人我给你借人,要场地我给你场地,但是你看看你弄成了什么样?学员险些失踪?!失踪啊,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啊,回答我!”
“知道。”郑允浩抬头,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知道?知道你还给我捅篓子?训练可没有战损比给你,金在中这次要是真的出点什么事儿,你知不知道你要面对什么样的后果……真是气死我了,金在中是我好不容易从飞龙挖过来的,他自己是有意愿来,可是你不知道老朱有多宝贝这小子,我好说歹说,磨破了嘴才把人带来,你倒好,差点给我报个失踪……”
郑允浩嘴唇干涩,他甚至觉得眼角都是干涩的,他有些渴,曾经独自一人在亚马逊的原始森林中奔袭三十多个小时没有正经的喝过一口水的他现在觉得自己干渴的仿佛掉进了沙漠,这样的干涩让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有些话我这个老头子不该说,但是以你的聪明怎么会不知道,金在中他爷爷和他爸都是……”
话未说完,便被郑允浩打断,男人的眉眼坚毅,深深的眉头下是一对斜插入鬓的剑眉,这是极为俊朗的一点,但是或许是因为那蹙起的眉头,让他看起来总是有些严酷的,肩上扛着中校军衔的男人咬字清晰,目光一瞬不瞬: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5:05:00 +0800 CST  
“在我这里,谁都一样,都是我的兵。”
胡忠哑然,半响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倾颓的靠回红木圈椅上,看着面前这个有着钢铁一般原则的爱将,千般责骂抵在心口,可是乍听这句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这么看着。
这是他用全部心血带出来的兵啊!
可是褪去了首长和下属的关系,这小子又何尝不是他的半个儿子。
风雷的首长胡司令前半生戎马为国,二十出头家里做主给娶了个媳妇,没见几面,他便扛枪上了战场,从光头小兵到司令,足足用了二十多年的岁月,熬坏的身体,也险些熬丢一条腿,等到四海安定,终于回家过小日子的时候,老妻却操劳过度,与世长辞,没和他呆在一起超过十天的女人伺候他的父母,拉扯他的弟妹,操持家务,即使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也不肯和他透露分毫,别人问起,只说是做军嫂好,做军嫂值得,可是这份值得却没有让她等到丈夫归来。
老妻入土为安那天,从不掉泪的胡司令狠狠的哭了一场,然后不管老战友,老上司怎么劝,也不肯再娶,哪怕是拼着胡家没后,也不愿在找一个女人,于是,前半生拼杀,这后半生老来无伴,便把郑允浩当成了儿子,灌注了全部心血。
父子,父子,骂归骂,又哪里真的舍得弃之不管。
胡忠看着面前日渐成熟起来的郑允浩,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刚进军营那个瘦削却傲然的小崽子,抬手捏了捏鼻梁,怒气发泄完,这会子语气也就缓和下来,开口道:
“你是我看着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你什么性子我也门清,说说吧,这次怎么闹成这样?”
郑允浩不语。
其实他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胡忠问的这个问题,他已经在来之前无数次问过自己,何以闹到这样的地步。
按照正常的演练程序,他不应该在沈昌珉和金在中入水后,选择迅速返航,退一万步说,即使返航,他也应该在海边或塔台观测点随时观察情况,这些步骤,这些规矩他就算在梦中都能一字不差的重复出来,可是不知道怎么了,偏偏是那天,却是步步错,险些酿成大祸。
“你啊你啊,”胡忠见他不说话,倒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叹气道,“你怎么就这么不待见金在中。”
“我没有,”郑允浩几乎条件反射一样的反驳,抬眼看见胡忠若有所思的眼神,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波动太大,深吸一口气道,“报告司令,我没有歧视任何一个学员。”
胡忠显然不信他的这套言辞,径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实战派和学术派向来不对付,可是我记得韩睿也是高材生出身,你们现在不也处的好得很,怎么就金在中不行?他的实战经验是比不过你,但是我既然把他挖来,那就是有我的道理。”
野狼特别行动小组组建已经有些时日,互相间经过磨合,现在已经基本达到了完美的状态,但是也只是“基本”而已,野狼五人都是经过实战洗礼出来的,各有所长,也能互补其短,但是这却还远远不够,作为军区的特殊行动队伍,必须要注入新鲜的血液,比如说金在中这样接受过中外教育,精通心理学的理论性人才。
这世上大多数的东西都要相辅相成,理论不能脱离实际,实际当然也不能没有理论的支撑。
“金在中是个宝藏,你所看到的东西远比他所掌握的少得多,”最震怒的时候过去,见过大风大浪的胡忠的情绪已经恢复平静,喝了一口所剩无多的茶水,淡淡道,“允浩啊,我说过你是我带过的最好的兵,但是没有人能永远维持一个巅峰的状态,我老了,再过几年也就要退休了,可是你不一样,你必须去学,去看,去听,去摸索,去想我们这些老家伙不敢想,不敢做的事儿,所以你需要一个金在中这样的人。”
一个金在中这样,能给野狼注入最新鲜的血液的人。
“我明白您的意思……”
“明白个屁!”胡忠骂了一声,只是这次态度却是温和的,他抬手示意郑允浩坐下,然后瞪了他一眼道,“你当我是老糊涂,你先是针对金在中,后来又晾着他,以为我不知道?这次的事儿,虽说是事起沈昌珉,但是你敢说你的处理不当没有金在中在其中的原因?”
郑允浩挨着椅子坐下,不动声色的活动了下酸麻的腿,海训开始又结束,金在中入院,被叫来痛骂,他大概已经有七八个小时不曾坐下歇口气,老上司的问话每一字每一句都没有说错,但是他想要解释,却无从开口。
总不能说,针对金在中是因为觉得他在飞龙有更好的发展,所以想逼他回去,后来晾着他则是因为……郑允浩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因为什么,总之这段时间以来,许多东西都变得不一样了。
也包括他。
“我调看过这段时间的训练报告,金在中的体能虽然不如你们几个老的,但是按照他这个岁数,你敢说他不是不错的?你看看,各项成绩却都不差,他是块好料子,可是这兵啊,也是慢慢训出来的,你们这几个小崽子刚进风雷的时候,不定还不如人家呢。”
这个金在中大概是真的很讨胡忠的喜欢,至少郑允浩从来没听过他这么说一个人的好话,除了自己。
“你是不是担心金在中会和苏渺一样?”
胡忠说话时一直观察着郑允浩的脸色,见他一副沉思的模样,翛然想到这个可能,说话时声音陡然低了下去,郑允浩却猛地抬头,即使对着自己亦师亦父的司令,也是目光锐利,言语简练:
“不,他们不一样。”
两人口中的苏渺是前几期学员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特战旅尖兵排出身,受过良好的教育,在演习中也表现突出,数次受到嘉奖,后来被选拔到风雷来,参加了那一期的培训,在参加的一百九十七人中,是最抢眼的一个,甚至一度连郑允浩都认为,这会是野狼训练出来的最好的兵。
结果就在训练结束前最后一次实战演练中,佼佼者苏渺和第二名的严蓝在争抢象征胜利的战旗的时候,苏渺枪里的最后一发子弹擦过了严蓝的左脸,虽然经过抢救抱住了眼睛,但是却几乎失明,只得退伍。
而苏渺在事后的报告中坚称自己是无心,是枪支走火,但是郑允浩却看得清清楚楚,是他自己扣动了扳机,或许他的本意不是伤害严蓝,只是要抢到战旗,但是这样的“无心之失”却酿成大祸,毁了一个兵的前途,甚至是人生,所以郑允浩执意将他踢走,退回了老部队。
“金在中和他不一样,苏渺很出色,假以时日,他甚至可以取代我,但是他的胜负心太强,他凡事只求第一,为了赢甚至可以不惜伤害战友,这样的人到了战场上,甚至比敌人还要危险,”郑允浩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说话慢条斯理,却坚定而睿智,“可是金在中不一样,他首先记得的是,自己是个兵。”
是中国的兵。
是要把每一滴鲜血都流向祖国大地的中国军人!
胡忠静静的听着,这时突然笑了,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半响笑着摇摇头道:“你是比谁都要看得透的,得了,这眼看着要晚上了,我也不留你吃饭了,金在中的水估计也挂完了,去吧,把人接回去,后面可给我省点心!”
“是!”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5:09:00 +0800 CST  
郑允浩起身,敬礼,拿起挂在椅子后陆军常服大衣挂在手臂上,大步流星色走到门口,准备开门,身后一直看着他的胡忠突然开口道:
“对了,允浩啊,听有天说,你要结婚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我这个糟老头子。”
郑允浩的手一顿,许久才点了点头,几不可查的“恩”了一声,旋身出了门。


“请问风雷基地的金在中少校住在哪个房间?”
“稍等,我查一下……哦,是303。”
“谢谢。”
郑允浩在小护士仰慕的目光中一路找到了对应的房间门口,这个时间的病房里没有什么人,加之本来就是部队的医院,鲜少有陪床的人,所以病房里冷冷清清的,他走进去的时候,金在中穿着夸大的病号服,正靠着枕头看书,看起来好像砖头一样的书皮上写着《微精神分析学》,他的面色有些苍白,但是嘴唇却粉嫩了不少,看起来气色着实好了不少。
他的另一只手搭在床头,有些青白的血管清晰,上面插着针头,倒不是什么药物,而是补充体力的葡萄糖,郑允浩没有出声,只是站在门口这样安静地看着床上的人,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胡忠的那句话。
——金在中是块好料子。
没错,金在中是个好料子,是那种名贵,而自身已经有了极好的纹路的好木料,并且还有余地让最好的雕刻家雕刻的好木料。
就拿这次海训遇险来说,他得到朴有天的消息后,立刻跑到快速艇的出发点,所有的人都簇拥在那里,沈昌珉被两个人搀扶着,脸色青白,狼狈不堪,咳嗽时不时地呛出不少水,见了他眼中几欲喷火,但是却还是描述了发生的事情:
他和金在中一起往回游,但是天气愈发的变差,潮水不断翻涌,他本身就是惧水的人,速度不断的变慢,金在中为了照顾他,一直在边上看护着,平白消耗了不少体力,就在快要接近终点的时候,有巨浪翻涌而来,沈昌珉体力不支,险些被没顶,金在中从后面猛力的把他推上了靠岸的地方,他被水呛的昏了过去,等醒过来时,便已经没有了金在中的身影。
海里和陆地不同,在陆地遇险,他们这些特种兵有千百种逃生的方法,但是在海中……
郑允浩几乎说不上来自己当时的心情,只是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时,他就已经换上了潜水设备,不顾朴有天和金俊秀的劝说,执意要在已经暗下去的天色中去寻找金在中,虽然只是十几小时前的事情,但是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到底是怎么下海的,唯一记得的是,他那是说的一句话:
——那是我的兵!
夜黑风急浪高,郑允浩也不是专业的海军,可是搜救队员还没赶来,他必须尽快找到金在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觉得自己那时候是应该担心很多的,手上的兵出事,他可能要被处分,被记过,甚至被退伍回家,有可能就要告别这个军营,但是奇怪的是,他那时候什么都来不及想,唯一想到的就是海市那时握着他的匕首的金在中。
金在中不能出事。
绝不能!
海水冰凉,可是郑允浩却觉得自己的手脚更加冰冷,按照沈昌珉的描述,他足足找了一个多钟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中途朴有天带着搜救队员赶来,见他嘴唇冻的发紫,便劝他回去或者上船寻找,他那时候骂了朴有天一顿,换了氧气罐便再次入海寻找。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
搜救队员带来了大型搜救设备,海浪渐渐止了,可是却丝毫见不到金在中的声音,被按在岸上不给下来的沈昌珉喊得声音嘶哑,泪流满面,不少学员都面色哀戚,气氛一时凝重的惊人,赶来的搜救队员虽然言语委婉,但是郑允浩却听出来他们话中的不抱希望。
没有专业的设备,没有氧气罐,没有潜水服,被浪拍进了海中,两个多小时都没有找到,除非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海员,否则生还的希望已经不到百分之五十。
那是郑允浩第一次觉得后悔。
矛盾又复杂的情绪让他几乎想要把自己也沉进海底,朴有天被骂的狗血淋头,却还是执着的也跳下海来寻找,很快俊秀,大张,韩睿……越来越多的人跳下来一起寻找金在中的身影,大家分散开来,一声声的呼喊。
就在郑允浩觉得绝望的时候,却在偏离出事地点数海里外发现了一段浮木,而金在中,浑身湿透,冻得直发抖的金在中就在浮木的边上,手中的匕首狠狠的插在木头里,手指冻得僵硬,却还是握着刀柄,见他们来了,嘴角带着笑意想要开口,却哆哆嗦嗦的说不清楚,郑允浩挺了许久,才明白他说的话,他说的是:
——郑允浩,你的匕首又救了我一命。
金在中握着的那把匕首就是海市时他用的那把,后来在把金在中送回原部队时,他偷偷的放进了金在中的背包里。
这个世界,或许真的有很多东西叫做缘分。
或者是,机缘巧合。
回忆像是抽芽的小树,很快生出了枝桠,郑允浩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这时才察觉到当时的自己有多么慌乱,手掌攥拳,指尖戳着手心,有些微的疼痛。
“你怎么来了?”
“郑允浩?”
郑允浩一时失神,甚至没有察觉到金在中已经看见他的到来,直到对方唤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点点头道:
“恩,刚从司令那里过来。”
“是为了我的事儿吗?”金在中了然的点头,指了指边上的椅子,“你坐。”
郑允浩进门坐下,不知为什么就觉得有些局促,点点头算是回答金在中之前的问话,然后看着他有些疲倦的脸,开口道:
“对不起。”
三个字说的掷地有声,即使是道歉,也让人突生好感。
正在翻书的金在中一愣,想了想把手中的书合上,小心的摆在一边,眼中不知为何带了几分笑意,没头没脑的开口道:
“这是你第二次跟我道歉。”
郑允浩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他又说:
“上一次我不服气,可是这一次,我接受你的道歉。”
午后的病房阳光笼罩,金在中坐在床上歪着脑袋,宽松的病号服漏出漂亮的锁骨,笑容难得的带了几分顽皮的意思,不像在军营中那样生疏而倔强,郑允浩看的有些怔仲,许久才想起来要开口说话道:
“这次是我评估失误,没有想到后路,也没想到……”
“是,却也不是,”金在中打断他的话,一直支着的腿慢慢地放下,从被子里露出白皙的脚丫子,他看着郑允浩的眼睛,收敛笑容,“作为一个统帅,作为一个教官,作为一个领头人,你根本不应该考虑你的计划出问题后,你应该怎么补救,应该怎么救人,应该做什么,这些不是你该想的,你要做的只有,让你的计划完美,不出现任何问题。”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5:14:00 +0800 CST  
“就像这本书里提到了……三军统帅,从来不该在战场上想自己的退路,是自杀还是拼死一搏,而是不该输。”
金在中说的清清淡淡,甚至说完后还又笑了一下,可是郑允浩却呆住了,他没有想到,会有一天,他会被自己的带的兵教训了一顿。
这是个新鲜却又奇怪的体验。
可是偏偏这个学术派的高材生这段话说的毫无错处,甚至应该说……一针见血,让他突然有些醍醐灌顶的意思。
两人一时无语。
郑允浩低头沉思,金在中望着窗外出神,直到护士走进来拔掉了金在中的针头,并将医生开的药放在他的床头,嘱咐他出院后要把药吃完,两人才都再次活泛起来,金在中看着郑允浩皱着的眉头,故作轻松道:
“行了,郑教官,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就被绕弯子了,军部怎么处理我?”
训练中出现事故,必然有一方要受到处罚,甚至是两方都逃脱不了,而这次的这件事,郑允浩有责任,固然是训练计划出现纰漏,他却也脱不了干系,和教官发生冲突,两次入海消耗体力,导致回途中偏离计划路程,险些丧命,若是公正的论处,他和郑允浩或许都要哀处分,只是郑允浩是风雷的心尖子,野狼离不开他,而他……
冷眼旁观,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受害的一方,但是这里是军营,从来都是铁面无私,在来医院的路上,随车的沈昌珉气的要给家里打电话让郑允浩好看,却被他阻止了,反而还要求沈昌珉什么都不许说。
能瞒一些是一些吧,不要他折了进去,还赔上一个郑允浩。
发小被气得大骂他脑子有问题,他却突然就轻松了起来。
目标之所以为目标,就是因为那个目标处于自己仰望的位置,如果一旦那个目标都不在了,那么他的眼睛要看着哪里?
“处分?还是退回原部队?”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着郑允浩的脸,看着他张开的嘴唇,金在中还是有些心里发酸,经历了这么多,他不就是想留在这里,可是现在,一切都要化为泡影了。
“走吧。”
郑允浩起身,金在中有些落寞的站起来,舔了舔嘴唇道:“我知道了,你先走吧,我换了这身衣服,就……”
“我已经叫有天开车来接我们了。”
“什么?”
金在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讶异的问了一遍,结果郑允浩却转过头来,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一字一句,在这个秋日的黄昏许下了一个郑重的誓言:
“金在中,回野狼,我会带着你成为真正的特种兵。”
也许,你才会是,我带过的最好的兵。

Chapter nineteen——“收网”
郑允浩带着金在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分,正式队员和待选学员满满当当的“占领”了整个食堂,因着军纪森然,所以即使人满为患,也只能偶尔听见碗筷碰撞的声音,两人的脚步声甫一响起,大家的视线便齐刷刷的汇聚过来,即使从小就因为相貌才干而被当做焦点,但是冷不丁的被这么多大老爷们瞧着,金在中还是有些别扭,转脸去看郑允浩,没想到身边的男人却依旧神态自若。
其实用神态自若这个词并不太准确,这个男人鲜少有生动的表情,接触良久,无非就是冷笑,嘲讽,发怒,狠戾,沉思以及表情的最高境界:
——面无表情。
金在中收回视线,心下暗忖:局势发展到这里,似乎变得有些奇怪,一场险些要了他的命的事故却叫他的头脑变得异常清楚,也许人到生死关头总会比平时更加灵光,他在冰冷的海水里冻麻了腿,却想明白了不少事儿。
从训练到现在,其实他的表现其实平平,说不上好,却也算是上差,不擅长的当然是只能苦练,但是,偶尔有几项擅长的,却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险居第一,甚至遗憾落败。
负重越野时因为郑允浩的一句话而赌气最终受罚,结果造成脚伤,接连影响了接下来的数项训练,明明得到了一天的休息时间,却为了打破郑允浩的记录,一意孤行要去训练,最后却差点韧带拉伤,排名一度降到了十名开外。
其实,他没那么差的。
作为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的第一位以优秀的评定毕业的中国人,作为飞龙最年轻的指导员,纵使他的实战经历没有郑允浩那么辉煌,但是至少在其他很多方面他是可以和郑允浩平分秋色,甚至比郑允浩更加出彩。
金在中曾经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来到野狼的短短数日,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受各种挫折,挫败感让他甚至有了推翻过去所有的定论的想法,为什么会这样呢?他曾经无数次的这样问自己,像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一般,身后无尽的黑暗掩盖了他的去路。
无路可退。
可是面前却也仰望也看不到顶的堡垒,金在中第一次觉得无力,对现状的无力,甚至是对这个世界的无力,可是一场“海难”却让他把所有的都想清楚,像是被串联起来的珍珠。
是他错了。
和假想多年的目标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他乱了分寸,他很好的适应了自己学员的身份,适应了朴有天,金俊秀,韩睿,张文远等一干人等的教官身份,却独独没有很好的适应郑允浩的身份,他急于证明自己的后果是让他像是被大雾遮住了眼睛的孩子,迷失了方向。
幸运的是,这个弯路走的并不太大,让他可以及时收住脚步,走回原来设定的路上,眼下,真正的把郑允浩当成自己的教官,取长补短,只有这样,或许他才能真的在未来的某一天,变成郑允浩当之无愧的“竞争者”。
既然已经无路可退,那么他别无他法,只能拼尽全力拆掉面前的高墙。
未来,依旧会是光明无边。
像是抛掉了一个沉重的负担一样,金在中只觉得一身轻松,抬眼瞧见坐在里面桌边的沈昌珉正伸长脖子望着他,于是小声的朝郑允浩道:
“那我先去吃饭了。”
脚下的步子还没迈开,肩膀却被人按住,金在中堪堪回头,却是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郑允浩:“过来吃。”
“恩?”
一时没反应过来郑允浩是什么意思的金在中有些愣神,被扯着往食堂的某处环境更加优良的餐桌方向去,靠近两人的某桌上的正式队员似乎从来没见过野狼的老大这幅样子,吓得“哐当”掉了筷子,这一声脆响让金在中回过神来,大家神情各异的表现让他有些尴尬,于是微微一缩肩膀道:
“我还是……”话还没有说完,郑允浩便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凉凉的,其实和平时没有多大差别,但是金在中却分明觉得自己从其中看出了些许戏谑,于是不禁想到自己之前下定的决心,于是粗声粗气道,“是,教官。”
郑允浩抽回视线,朝着挂着干部专用窗口的台子处走去,金在中跟在他后面,见他背影挺拔,行走如风,忍不住撇了撇嘴: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5:24:00 +0800 CST  
——不就是吃顿饭,没什么的大不了的!
风雷基地的食堂共有四处,而不管哪一个食堂都有专门为干部或者是出任务归来的军人设立的小灶,馋嘴如韩睿有天之流时常过来给自己加餐,但是郑允浩从军数年,却一直坚持和普通新兵吃一样的东西,鲜少来干部灶用餐,是以干部灶的老刘看见他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时,差点把手中的一把大葱全丢进稀饭里。
“野狼,今儿怎么想起来这儿吃?”
“叫我允浩就成,”郑允浩的态度和善,嘴角甚至还微微挑起,看起来柔和不少,金在中觉得这似乎是郑允浩的性格使然,越是对着这些人,他的态度就越是温和,不想对着敌人时,那样的冷厉慑人,“还有什么菜?”
“哎呀,啥菜不菜的,你想吃点啥,我老刘给你做,”风雷的核心人物的温和态度让老刘笑哈哈的很是高兴,掂着大勺道,“见天的见你们忙啊,一个个的瘦了不老少,想吃点啥,尽管说。”
郑允浩手指弯曲抵着下颚,似乎是在思考,斟酌了小一会才点了西红柿炒蛋,红烧肉,肉末生菜,香菇菜心以及一盆紫菜蛋花汤,老刘乐呵呵的去切菜下锅,他便转身在就近坐下,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金在中也坐,金少校虽然有些摸不清郑教官的意图,但是却只得落座,腰板儿笔直,目不斜视。
“怕和我一起吃饭?”
金在中正襟危坐,即使没有回头,也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脊背莫名发凉,缓了缓才又道,“没有。”
“那怎么不说话?”
郑允浩从来不是在言语上逞快的人,今日难得这么多话,金在中惊讶之余,忍不住打量了他几眼,低声道:“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至此静默下来,有不少吃完的正式队员收拾碗筷准备出去,出门前都特意绕过去和郑允浩搭话,顺便仔细打量金在中几眼后,嘻嘻哈哈的离开,金在中被看得有些窘,摸摸鼻子强作镇定,不愿在郑允浩面前露怯,倒是后者丝毫不以为意,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道:
“之前……在海市你不是说有话和我说,说吧。”
“啊?”
金在中一怔,郑允浩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平铺直叙的像是指导员给新兵谈心一般:“你想不起来了?”
“……恩。”金在中点头。
其实他怎么可能想不起来,海市的那天清晨,或许是难得的小憩让他放松,又或许是那环境太过于安静,抑或郑允浩的强大气场如同结实的堡垒叫他安心,金在中曾经想要把藏在心里许久的,关于自己是如何把他视为敌手的事情和盘托出的,只是叫突如其来的猎杀部队打断,可是如今……
又哪里是说这些事儿的时机。
金在中含含糊糊,郑允浩挑眉似乎是在研究他的表情,眸子深邃,但是却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突然起身道:
“我还有事,你自己吃吧。”
“诶?你……”点的菜还没有上来,郑允浩却已经先行一步离开,金在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头望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越来越摸不着郑允浩的情绪,于是低声自言自语道,“真是莫名其妙啊。”
郑允浩这一走,倒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好吧,其实也没有什么愁,只是他这么一出去,早就想要过来和金在中说话的沈昌珉和康达便活泛起来,教官都不在屋里,最严厉的魔王又移步出去,两人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窜过来,沈昌珉手里还抱着饭碗,往凳子上一坐,便一边嚼菜一边问:
“你怎么和那人一起回来了?”
沈昌珉打到野狼开始,就莫名其妙的看朴有天不顺眼,时常有事没事儿的抬杠找茬,还一直把他的代号“夜枭”曲解为“夜宵”,而现在,这位少校的名单上似乎又多加了一位郑允浩,并且颇有高居榜首的趋势。
“我挂完水了,他就顺路捎我回来,”金在中先给了一直想要发问,却没有找到机会的康达一个安抚性的微笑,然后转头道,“怎么样?你还耳鸣想吐吗?”
“哪儿那么虚弱,”沈昌珉一摆手,眼巴巴的盯着老刘起锅的红烧肉,半响转过头道,“倒是你,司令部那边有没有说什么?关于这次的……”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金在中却明白他接下来要说的意思,摇了摇头,语气中也带了些许不解:“司令没有找我,也没书面文件下来,我问过郑允浩,他什么都没说,只说……回来训练。”
金在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发小隐瞒郑允浩在病房里说的那句话,见沈昌珉睁着大小眼看着他,语气和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为什么要隐瞒呢?
少校先生舔舔嘴唇,觉得自己不但搞不清郑允浩的想法,甚至连自己的想法都开始抓不住了。
“还真是蛮奇怪的,我还以为至少要挨个警告,”沈昌珉倒是没有注意金在中的神情,歪了歪嘴,大无畏道,“算了,管他呢,地狱周就差两天了,我就不信熬不过去。”
不情不愿的来这里的沈昌珉被激起了斗志,金在中见状,倒是笑了起来,正巧老刘和两个小兵端着菜过来,红烧肉油光水滑,紫菜蛋花汤香气扑鼻,三人见状,倒是都先住了嘴,埋头吃了起来。
……


因为海训场的事故,这天的晚上没有安排训练,曾经闹哄哄的宿舍因为不少人的离开,变得安静起来,走廊上没有了忙忙碌碌,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一时间到叫人有些不大习惯。
“紧急集合!”
晚饭过后没有多久,正当众人各自在宿舍忙碌了时候,大张却吹响了集合号,他的嗓门大,甚至不用扩音器,就已经声震八方,不但学员都吓了一跳,方圆几里也是惊得飞鸟无数。
不同于第一次紧急集合时的慌乱,经过短短的数天训练,一分钟之内所有的人便集合完毕,列为两队,静悄悄的等待大张下达命令,金在中站在第一排的中间位置,用余光打量左右,虽然不愿承认,但是却不得不赞赏这一切都归功于郑允浩的训练有方。
“不错嘛,一分零三秒,”大张抬腕看表,众人全都露出了笑意,还有几个起哄求表扬,他性子直说话也直,偶尔会不耐烦,但是却不像韩睿和有天那样嘴巴毒辣,也不像金俊秀寡言少语,更没有郑允浩的狠戾,是以学员们多数和他更为亲近,“屁,还求表扬,我不揍你们就不错了……笑什么笑,都给我听着,今晚没有训练……”
“我们知道啊。”有人插嘴,被大张瞪了一眼,又乖乖收声。
“都给我闭嘴,”大张暴躁的挥了挥拳头,然后展开手上的文件道,“从今晚开始,所有学员轮流站岗放哨,一个人一个半小时,各宿舍同时开始,一共是四个地点,具体的时间和放哨的地方还有人选的安排都在这张纸上,各宿舍长过来领,小兔崽子们,给我记着,别处纰漏,否则的话……后果自负。”
这话说的又急又快,众人一头雾水,等到大张离开后,大家才一拥而上,七嘴八舌的讨论起这一不同寻常的安排。
“你们说,怎么好好的突然要安排放哨?”
“是啊,而且还是流动哨,风雷不是一直有专门的哨兵吗?”
“谁知道啊,咱们那个教官什么时候按常理出牌过,海训都训了,站个岗,放个哨也就没什么新鲜的了。”
“……哎呦,我竟然是在后山入口放哨,这地方要放哨做什么?”
“知足吧你,我凌晨两点半的班,在大门口,冻也要冻死了。”
……
白天的训练已经叫人筋疲力尽,这个放哨的决定自然叫众人都抱怨不休起来,金在中没有参与讨论,只是拿着安排表反复的看着,在心中琢磨郑允浩的用意。
他们宿舍目前只剩下三个人,却不知为什么,被同时安排在了凌晨一点到两点半的那一轮,地点分别是宿舍楼,操场,以及靶场,三地距离甚远,特别是康达要去的靶场,更是在整个基地的最北端。
“怎么样?哥,咱仨都是一个时间?”众人议论了一会,便四下散开各自回宿舍抓紧时间睡觉,金在中他们三个也都晃悠回去,沈昌珉拿着安排表眉头紧锁,看着正在用热水烫脚的康达,满是怜悯的道,“嚯,康师傅,你要去靶场放哨,这个郑允浩还真有新意,到底是搞什么幺蛾子?”
金在中拿着毛巾擦拭刚在水盆里洗过的头发,上身穿着白色的背心,几日的体能训练让他的身板看起来更加结实,无袖的背心更是显露出他手臂上解释的肌肉,引得康达羡慕不已,他自己却没有注意,只是摇摇头,顺着沈昌珉的话往下说:
“不清楚,但是我想,肯定不止放哨那么简单。”
“怎么说?”沈昌珉目露疑色,以他的聪明程度自然也察觉出不对,却总是抓不住头绪,说不上来原因,“想考验我们?可是这放哨能看出什么?”
“夜视能力?”康达插嘴,天真无邪,沈昌珉嗤之以鼻:
“夜视能力……那野狼还不如多买点手电筒。”
……
康达闭嘴,金在中给了沈昌珉一拳惩罚他的毒舌,然后抿唇道:“地狱周还剩两天的时间,训练到这里,大家的体能已经没办法像当初那样拉开一定的差距,所以……”
“所以什么?”其他两人异口同声。
“所以郑允浩应该是想要借此进一步选拔,让我们竞争?”话说到这里,金在中却也没有什么底气,用站岗放哨这样的方式竞争选拔,着实有些匪夷所思,“我也说不好,总是你们都小心一点吧。”
康达没经过什么大场面,听金在中这么一说,倒是有些紧张,坐在床边有些沉默,沈昌珉见状立刻凑过去笑道:
“呦,紧张了?别担心,靶场嘛,又不是坟场,不会闹鬼的。”
……
“昌珉,你够了啊,”金在中笑骂,随手把放在床头的茶杯盖丢过去砸他,口中道,“康师傅你别听他的,这小子坏就坏在这张嘴上了……行了,都赶紧睡,一会一点就要起来了。”
这个噩耗显然比什么都有用,宿舍忙乎了一会,很快就熄灯了。
金在中侧身躺在床上,蜷曲着身体,这几天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那个像是放电影一般的过着,许久才在黑暗中叹了口气道:
“郑允浩到底想干什么?”
“哥,”没想到没睡着的不止他一个,沈昌珉闷闷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别想了,反正就是放哨,还能怎么样?”
“我总是有些不安。”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5:27:00 +0800 CST  
金在中自言自语,沈昌珉没有答话,两个人都默契的打算睡觉。
只不过,这些睡梦中的学员谁都不知道,有一张大网正缓缓地收紧,最后一轮测试正在黑夜中缓缓靠近。




Chapter twenty——测试(1)
对于初进部队的新兵来说,站岗放哨是他们必须学会的一项技能,也是必须经历的训练过程,而所谓站岗放哨,前者具体指的是在自己的岗位上,执行守卫和警戒的任务,在大部分部队中,战士三级士官和干部除了年三十外,其余时间不必轮岗,而其他的士兵则24小时轮班,站岗执勤,至于放哨,则指在哨位上警戒或是巡逻,防止不明身份的人物进入需要警戒的区域,白天多为固定哨位,而晚上就会变为流动哨,大多数部队放哨时使用的是枪弹分离,而像风雷基地这样的特殊部队,则使用的是空包弹和实弹结合的方式。
参加这次选拔的二十七名学员大多是战士,并且全部都是三级士官以上,更有金在中和沈昌珉这种年纪轻轻就已经授少校衔的干部,所以可以说都已经许久没有经历过站岗放哨这档事儿,是以大张下发安排表后,不少人都辗转难眠,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金在中这个宿舍也不例外,虽然都说要早些休息,但是除了乐天派的康达外,其他两人都揣着满腹的心思,久久难以入眠,窗外时不时的有细微到几不可查的脚步声响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金在中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宿舍的门被人轻轻的敲了两下,如同一个信号一般。
扣扣——
被吵醒,或者说还没有进入深度睡眠的金在中立刻“腾”的翻身坐起,眼神清明,借着月光看了看腕表:
0:55。
正是两班交接的时间,金在中跳下床,单手抓着迷彩服外套借腕力在空气中一翻一甩,动作潇洒的把它披在身上,然后伸手拍上铺的铁栏杆,压低声音道:
“起床,到点了。”
沈昌珉其实也没有睡死,听见金在中的话便探出头来,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又指了指康达的床位,示意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叫起那个一睡觉就算被搬起来丢进江里也不会醒的康师傅。
“康达,康达,”拜郑允浩所赐,他们这群人都修炼成了在最短时间内穿好衣服的技能,只见金在中抬起一只脚套裤子,另一只脚在趿拉着鞋子蹦到康达的床边,“起床。”
“怎么这么早啊?”康达睡眼朦胧的被金在中推醒,一边揉眼睛,一边迷迷糊糊道,“天亮了?”
“亮你个头,”沈昌珉裸着上半身一个翻身从二层铺上跳下来,明明将近190的身高,落地时却轻巧的好似一只猫,他一边系皮带,一边凑到金在中身边给了康达的脑袋一巴掌道,“你要去靶场放哨,还记得不?”
康达坐在床边,盯着脸上睡出来的红印子迷迷糊糊的来回看金在中和沈昌珉,好一会才如梦初醒,跳起来道:“啊,放哨……靠,我的脑袋!”
等到撞了头的康师傅穿戴完毕,金在中抬腕看表,扬声道:“赶巧了,零点五十八,正好交接。”
康达睡眼惺忪,哈欠连天,沈昌珉嫌弃的推了他脑袋一把,抢先一步去开门,结果却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半是惊讶半是疑惑的“咦”了一声。
“怎么了?”
金在中与沈昌珉自小相识,素来了解他的秉性,这家伙嘴毒心不狠,面上稚嫩,但是实际上却是极有主意的,会让他这样惊讶的事情绝不会太过于简单,于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上去,两腿前后分立,单手捏拳,不动声色的防备起来。
“没什么,”惊讶只是短短的片刻,沈昌珉便收起了多余的表情,弯腰从地上捡起三块臂章放在手心里给金在中看,口中道,“上一班的交接人员不见了,只留下了这个。”
金在中抿着唇把臂章接过去,举过头顶在月光下反复确认,许久后才沉沉道:“确实是野狼的臂章。”
“哥,你刚刚确定听见敲门声了?”
金在中点头,脸色阴晴不定,而康达显然还在状况外,靠着门框摇摇晃晃,沈昌珉左右打量了一会,喃喃自语道:
“那就奇怪了。”
他的声音轻轻的,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很快就被吹散在夜风中,但是金在中却因此陷入了沉思。
这样的情况是不应该,也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在大多常规部队或是特殊作战部队,换岗的交接仪式虽然不会像天安门国旗班那么隆重并且具有观赏性,但是也绝对不会像这样把需要交接的卫兵臂章丢在门口,更何况是在野狼这样事事都要求做到最完美的地方。
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金在中想要抓住,却总觉得差了些什么,半垂着头,对于男人来说过长的睫毛颤抖着,像是黑夜里展翅欲飞的蝶。
沈昌珉比金在中高出些许,此时也微微低头的看着他,来到野狼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这个一起长大的发小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本来就大的眼睛因为清减了不少,显得越发的圆了起来,叫人看着心里发酸。
何必呢?
这般劳心劳力,每天过的草木皆兵。
这句话从金在中一意孤行的要参加选拔开始他就问了无数遍,两个人为此吵过嘴,还差点到格斗馆决一死战,最后却是他服了软,一边嘟嘟囔囔的抱怨不休,一边去办公室递了申请。
不然能怎么办呢?
兄弟,兄弟,既然没办法下手插对方两刀,那也只能为对方两肋插刀了。
“说不定是他们太困了,所以敲了门把东西一丢就回去睡觉了,”即使心里也直打鼓,但是沈昌珉还是故作轻松的拿过两枚臂章,一个丢给康达,一个自己别在胳膊上道,“行了,赶紧到岗吧,一会要是遇到查岗的,可就完蛋了。”
金在中被沈昌珉一路推搡着到了宿舍区的楼下,沈昌珉被安排在操场,康达要去靶场,于是三人再次分别,金在中背着枪看着他俩并排走远,心头突然涌上一阵不安,于是出声道:
“诶!”
“有事儿?”
沈昌珉转过身,金在中的嘴皮子动了动,千言万语最后还是只挤出了一句话:“我觉得这次安排没那么简单,你们自己小心。”
“你也一样!”
沈昌珉伸出中指和食指做了个致礼的手势,然后和康达一起消失在无边黑暗里。
或许是他多心了?
四下无人,金在中有力的甩甩头,自从训练开始,他就总是习惯性的揣摩郑允浩的意思,这种被沈昌珉戏称为“小孩子想要在大人面前表现最好的自己,最与众不同的想法”的行为左右了他,那个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甚至叫他一度自乱阵脚。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5:28:00 +0800 CST  
觉得经过一星期的训练,自己就算其他的没掌握,但是至少学会怎么苦中作乐的金在中摆正枪的位置,然后抬头观察自己需要放哨一个半小时的宿舍区的大致地形。
不同于学员的精简版宿舍,风雷基地的北宿舍区是统一的六层灰瓦白墙的现代化小楼,数幢小楼沿着林荫道而延展开去,楼前的空地上竖着颇有部队风格的警示牌,而金在中要巡逻的地方就是以这条林荫道为标线,途经每个宿舍楼的门口,并绕楼进行巡逻警戒。
“还真是个大工程。”
金在中抽抽鼻子,十月的夜晚的风已经带来了诺大的凉意,他紧了紧袖口,搓了把脸,迫使自己清醒起来,然后迈开步子开始自己一个半小时的放哨。
营区静的惊人。
大约是有白天喧闹的对比,夜晚的风雷安静地叫人有些不适应,甚至连虫鸣都听不见几声,金在中迈着正步绕着宿舍区走了两圈,并无异常的一切叫他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可是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困意。
其实这也不怪金在中,凌晨一点到三点是人的身体最疲惫的时候,就算是拥有钢铁一般的意志,却也没有办法阻挡瞌睡虫的侵袭,金少校抑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气,然后偷偷的掐了掐自己的后腰,希望借着疼痛让自己清醒起来。
不知道郑允浩那时候是不是也像他这样站岗放哨呢?
那样的一张冰块脸,被教官骂的时候,又该是什么叫人好奇的样子?
他似乎总是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间和地点想到郑允浩,金在中有些好笑,垂下眼帘,脚步不知不觉的缓慢下来,而就在此时:
咚——
咚——
咚——
就在金在中胡思乱想的当口,有轻微的几乎没办法察觉的脚步声响起,像是从远处走来一般。
有人?
金在中一惊,旋即全神贯注起来,几乎是不假思索收住脚步,反身后退数步,侧身贴在墙壁上,并且同时一扯枪带,背在后背上的枪蓦地受到重力拉扯,发出小小的“吱嘎”一声,然后在空中跃出一个弧度,被少校先生一把接住,手指勾住扳机,全神戒备,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利落的叫人想要喝彩。
“口令!”
按照营区的规定,哨兵在放哨期间相遇时,必须停下互相敬礼示意,而不在岗的军人因公事或其他原因必须在门禁时间出来,并遇到哨兵的时候,必须停下对上口令,并接受检查,确认安全后才可以离开,是以金在中在看到地上影影绰绰的黑影后,立刻持枪提气大声喝令。
没有人应答,甚至连之前那不甚明显的脚步声都销声匿迹,让金在中几乎以为自己听岔了。
会是谁?
金在中有些踌躇,眼下的情况按照正常的程序来说,他是必须上去查探的,风雷基地作为大军区的特殊作战部队,基地里存放了不少机密文件和核心档案,是绝对不能被有心之人得到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基地的警备力量一直是全军区第一的原因。
可是,如果不是呢?
如果几步之外的人不是他所猜想的“有心之人”,而是郑允浩刻意为之呢?
体能测试已经过半,剩下的人寥寥无几,就像那句老话说的——六十四拜都拜了,只差这一哆嗦,郑允浩最善出其不意,不能以常规的思维去揣度,他不想功亏一篑。
倘若,倘若那个脚步声真的是郑允浩可以安排的,那么他又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处理方式?
金在中沉思,却在片刻之后一个激灵醒悟过来。
他怎么能这么想?
明明在数个小时前,他才刚刚醍醐灌顶的想明白,自己首先是一个中国军人,其次才是他的个体——金在中,这样的时候,他如何能只考虑到自己是否能过的了郑允浩那关,而不是自己的职责。
“口令!”
金在中第二次开口说这句话,语气又急又快,就和他的步子一样,几乎是在眨眼间就跑到了拐弯处,然后却“咻”的刹了车。
有风迎面而来。
掌风!
金在中后背一凉,来不及做任何思考,单手持枪,然后身子一矮,躲过这直朝面门而来的一拳,同时化腿为鞭,横扫来人地盘,口中怒喝:“报上口令,否则后果自负!”
黑暗中依旧没有人应答,但是金在中却分明听见一声低低的笑声。
低沉的,满是嘲笑的意味。
“口令!”金在中第三次重复,同时后退半步,将54式冲锋枪的枪把扛在肩上,口径7.62mm的步兵枪里填了五发空包弹五发实弹,金在中拇指扳动保险,“咔塔”一声脆响在黑夜中格外的清脆。
来真的啊。
来人似乎察觉到他要开枪的势头,掌风成刀,力道极猛且角度刁钻的劈向金在中的手腕,意图让他吃痛不能持枪,即使已经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力道,也做好了准备,但是手腕被重击的痛楚还是叫金在中闷哼一声,不得已撤回枪支,双臂弯曲回护封挡,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接连后退了几步才站稳脚跟,手上的枪“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呵。”
夜色中的可疑人物身形高大,让金在中莫名的有些熟悉,歪了歪头,但是此情此景却没有让他有多余的时间思考,来不及低头捡枪,金在中当机立断,飞起一脚,将从不离身的冲锋枪踢出几十米远,然后深吸一口气,借力使力一脚蹬在墙壁上,然后飞身踹向来人的胸口。
“你到底是什么人?”
来人的胸膛坚硬,却也吃不住金在中这是尽全力的一脚,情势似乎在此时来了个大逆转,闷哼的人换了一边,金在中心下一喜,趁胜追击,不再作正面击打,反而扭腰蹲下,单手去抓来人的领口,然后曲腿提膝攻击他的要害部位。
近身搏击不是金在中的长处,却也不算短板,这样黑暗中的搏斗不知为何叫他想起了在海市的那一夜,他和郑允浩默契的合作,解决了海豹突击队全员。
只可惜,这个神秘的男人不是海豹突击队,对于他的习惯性套路似乎很是了解,整个人错身的同时扯住了他的领口,然后重重的肘击在他的背上。
“靠!”
金在中怒骂出声。
后背剧痛却叫他生出了几分胆气,突然伸出双手搂住来人的腰身,脑袋顶住他的胸口,不管不顾的厉喝着,然后将他狠狠的撞在了墙壁上。
两人缠斗的声音似乎是惊动了不远处的值班处的小兵,两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持着手电远远地跑来,口中大喝道:
“什么人?”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5:29:00 +0800 CST  
“有人闯……”金在中抬起头来,单手压制来人,想要说话,却在电光火石之间看清了那人的脸,失声道,“郑允浩?”
……
虽然看到的是野狼的战神和一个漂亮的哨兵纠缠的神秘场面,但是值班室的卫兵依旧目不斜视的敬礼告别,就差留下一句“你们继续”,金在中有些愕然,楼着郑允浩的腰的手像是被灼伤了一般,飞快的收回,神情有些尴尬,好一会才道:
“怎么是你?”
郑允浩没有穿军装外套,只穿着贴身的军绿色作战背心,因为剧烈的搏斗,胸口湿了一大片,勾勒出令人血脉愤张的肌肉形状,他低着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明明是这么瘦的一个人,但是却蕴含着巨大的爆发力,在刚刚几乎将他逼得拼尽全力,而此时,这个好看的男人又恢复了安静却又骄傲的模样,脸上挂着汗珠,睫毛似乎都变得潮湿起来,一双眸子氤氲着水汽,下颌尖尖,别说是军营,就算是电视上也许都见不到这般叫人惊艳的长相。
其实已经和金在中相处了个把时日,但是此时郑允浩却发现自己竟然心跳如雷。
惊艳。
着实的被惊艳了一把,不管是他的容貌,还是他骨子里的韧性。
“你不知道是我?”
这话回的没头没脑,金在中一愣,旋即摇了摇头,心中隐隐有些怒气。
他觉得郑允浩是在戏弄自己,否则何必深夜到这里来找他的麻烦,逼得他丢了枪,还要放手一搏。
“那你就要鸣枪?”
“你三次拒答口令,我有权利认为你夜闯军营,”金在中一字一顿,声音不卑不亢,“教官。”
“那如果你发现我并不是可疑人物,而你却这样贸然出手,袭击教官是怎么样的处分,你想过吗?”
“没有,”金在中摇头,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水,低声道,“那我会默认,这是你针对学员的一次测试。”
郑允浩挑眉,深深的看了金在中一眼:
“你觉得我会在深夜给你们做测试?”
“在野狼,不是一切皆有可能吗?”金在中也学着郑允浩挑眉,可是他的眉形修长,不似郑允浩那样剑眉英挺,做起来倒是有几分好看,“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是测试,这是你说的。”
“随时随地都在测试……”郑允浩重复金在中的话,若有所思的模样,良久,单手一撑墙壁和金在中擦身而过,口中淡淡道,“说的没错,这里远比你们想的要复杂,测试……无处不在。”
如同来时一样,郑允浩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金在中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扭头去看他的背影,那个男人第一次没有用军人那样方正的步伐,反而是双手插进口袋,晃晃悠悠的走远。
他到底是来干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告诉他,测试无处不在?
金在中挠挠头,收回视线去捡被扔出去老远的枪,所以他没有看见郑允浩恰好在此时停下脚步,从黑暗之中望过来,目光灼灼。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么关键的收网时刻跑来金在中这里,说这么多似是而非的话,可是,他却觉得自己来对了,那样坚韧而优秀的金在中,大概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与他在战场上并肩作战。
而他,必须在那之前,让金在中变得足够强大。
黑暗到来,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必定会在某一个时刻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剥掉这些人一身的光鲜与伪装,而只有留下的,才能有资格等待光明。
金在中,我们都得加油!
郑允浩摸了摸胸口,那里还残留着金在中的温度,于是,黑夜中这个叫不少外军都闻风丧胆的战神舔了舔嘴角,小声道:
“嘿,这小子下手真狠。”


Chapter twenty—one——测试(2)
虽然对于郑允浩突然出现,并且意图不明的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经过他这么一下子,金在中算是彻底的清醒过来,连瞌睡都不打了,退下了子弹,背着枪继续围着宿舍区巡逻,一切都没有异样,除了……
路过警卫亭时,几个面孔稚嫩,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警卫兵脸上那探寻而奇异的表情。
他和郑允浩真的没发生什么。
被看得次数多了,金在中陡然浮上几分无力感,可是冷不丁的去又不能去解释什么,于是只好摸摸鼻子,在心中暗骂郑允浩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然后绕开警卫亭,到林荫道上进行最后一次巡逻。
时至深夜,风雷基地的路灯全都亮了起来,不似外面街道的白炽灯,这里的灯光是昏黄的,像是日暮微醺的颜色,仿佛由天幕坠下的星火,橘黄色的光晕柔和的似乎把这个铁血的军营都笼罩渲染的温柔起来。
金在中一时看住了眼。
不同于康达或者是一些人,对于部队这个地方,他是谈不上喜欢的,即使生长在军区大院,即使从小都是伴着起床号起来,熄灯号就寝,听的故事都是战场上的枪林弹雨,部队中的铁血柔情,可是他依旧是觉得别扭的。
不像沈昌珉那样坦然接受爷爷为他安排的路,不像那是同龄伙伴的羡慕或是不屑,金在中的态度总是淡淡的,淡的像是一杯无色无味的白水,原因无他,部队这个在幼小的他的记忆里是一个橄榄色的“怪物”,这个“怪物”像是一个笼子,带走了他的爸爸,他的哥哥,却都再也没有送回来,而他,最后却也被送了进来。
他不喜欢这里,至少在十五岁之前,在爷爷没有出事之前,他是打心底里抗拒从军的,按照他的个性,按照他对自己人生的设想,他或许可以做一个画家,或是一个最普通的白领,朝九晚五,认识一个温柔或是可爱的女孩子,也许庸碌,也许不起眼,但是却可以平淡的过完一生。
只是,一切都在十五岁那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命运像是一把最残忍的匕首,生生的割裂了他安静的生活,从此不得不和过去十五年的平静人生挥别,带着一身的责任和重负踏上未知的旅程。
飞机过处,白色的尾迹云打碎浑然一块的蔚蓝天空,他和过去道别,从此各自拼搏。
只不过,现在他似乎明白了爷爷握着他的手说的那段话: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很多地方可以给你满足感,但是,只有部队,只有那个给予你信仰的地方,除了给你满足,还会让你拥有无上的荣耀和尊严。
——是,那里会承载和包容你的眼泪,你的血汗,你的生命,但是那里也有你的兄弟,一辈子的兄弟。
他开始逐渐喜欢上这里,喜欢这里带给他的眼泪和欢笑,苦痛和磨难,喜欢上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是喜欢上眼前这样单调却宁静的景色。
也许也没什么不好,做不了平凡人,那么就做一个有血有肉的纯爷们吧,至少,垂垂老矣之时,他不会遗憾,失去的是碌碌无为的一生。
金在中这么想着,觉得自己最近大概是被风雷的整体思想熏陶的过度,不但不容易较真,甚至有时候还能变着法儿的开解自己。
大概,这里才是一个真正的大熔炉吧。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5:31:00 +0800 CST  
年轻的少校眉间染上了几分笑意,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2:21,因为不速之客郑允浩的到来,时间似乎变得很好打发,金在中抬头看了看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树叶,估摸着自己可以打道回府,于是摘下别着臂章,捏在手心,顺着来路往自己的宿舍区走。
路上偶尔有其他巡逻的士兵经过,金在中便停下脚步和他们敬礼示意,两厢错身之时,他似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于是停下脚步回望过去,他碰上的这队巡逻的是三个人,但是却是并肩走着,而且步伐有些不一致。
不应该是这样的。
且不说以风雷训练新兵的手段,绝对不会出现步伐凌乱这种情况,单是从部队规矩来,“两人成排,三人成列,按线行走”的队形是最基本的要求,但凡是在部队里,别说是巡逻的队形,就算是平时,也基本不可能看见三个人并排走的情况。
似乎不太对劲?
金在中这下完全转过身来,眉头微蹙的盯着已经走出几米开外的士兵的背影看,恰好数米开外就有一路灯,不算明亮的灯光投下来,却让他在片刻间发现了一个事实:
这些人没有臂章!
“等等,你们是哪个连的?”
金在中紧走几步,开口询问,不料话音刚落,那三人皆是脚步一顿,然后突然拔腿就跑,其中一人似乎还从口袋里拿出了类似对讲机的东西,忙乱之中喊了几句什么,然后飞快的朝着风雷基地最边上的一片树林里跑去。
“站住!”
早就察觉到不对的金在中厉喝一声,便追了过去。
“前面的人立刻停下!”
金在中反手握在背后的枪身上,另一只手伸进口袋,蜷曲的手指伸展开来,触到冰凉的子弹壳,他不敢贸然开枪,风雷戒备森严,按理说是不会有闲杂人等偷入,而前面几个人或许很有可能是本部队的士兵。
曾经在他的老部队就发生过这样的事儿,有新兵在训练期间的晚上偷跑出来想要去隔壁连队找自己的老乡聊天唠嗑,结果撞上了在门口放哨的另一个连队的兵,新兵不敢明目张胆的过去,于是偷偷摸摸的想要绕路,却被发现,因为是偷跑不敢回答喊话,也正是因为如此,造成了放哨兵在鸣枪示警后,又放了一枪,直接将偷跑出来的新兵的肩膀射了个对穿,这件事在当时影响极坏,从营长到班长,全都记了处分,两个新兵更是被直接开除回了原籍。
金在中那时候也是新兵一枚,班里因为这件事反反复复的开了几十次班务会,中途也有人为那个开枪的士兵击鼓鸣冤——他履行了职责,哪里有错,难道放哨时看见不明身份的人不该开枪吗?
他不太记得那个长了一张大方脸,总是操着山东口音骂人的老班长说了什么,只依稀一句话盘桓心底,直至今日,老班长说:
——不论什么原因,当你对战友开枪时,那份愧,那挥散不去的阴影就种下了,让他回去,也是为了他好。
再后来,有放探亲假的战友回去探家,书信捎回消息,言语寥寥,只说那开了枪的战友回去分到了警局,却克服不了拿了枪就手抖的毛病,最后黯然离职,自此不知所踪。
众人不胜唏嘘。
金在中也是其中一个,他还记得当初那个青年进部队时,意气风发的模样,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捏住子弹的手紧了又松,踌躇片刻,才掏出空包弹捏在掌心,然后加快速度吼道:
“什么人?再不停下,就开枪了!”
背在身后的枪被拽到前面,金在中在心里嘀咕今天这枪还真是物尽其用,一边这么想,一边单手往里压子弹,想要朝天放枪示警,加过上膛的“咔塔”声刚落,前面三人中的一人突然转过身来,手里持着一把黑漆漆的东西,也发出同样的声音,金在中一怔,旋即在心中骂了句“靠”,然后膝盖一弯,趴倒在地,就在他趴下的那一刻,一颗子弹带着呼啸的风声从头顶擦过,金在中甚至能够感觉到那子弹飞过时灼热的气流。
不好!
夜出带枪,而且还有子弹?!
金在中此时头脑终于清明起来,手肘支地,就地一滚,他早就看准了路灯边上竖着的警示牌,躬身背靠冰冷的铁皮,余光扫到还在地上打转的子弹。
闷响。
落地轻且只造成不清晰的白点。
应该是空包弹!
这个认知让金在中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在阎王殿门口走了一遭的他努力平复呼吸,将口袋里的实弹一颗颗的压入膛中,一边拉保险,一边脑中急转,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思考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做?
三个可疑人物只放了一枪,便没有了声音,金在中脚尖朝外,身子慢慢探出,嘴唇紧抿绷成一条笔直的线,手指却坚定地紧握着扳机,小心的窥视三人的踪迹。
他们似乎并不恋战,那一枪也是恐吓意味更重一些,此时三人的身影已经渐远,几乎消失在树林的入口,金在中愣了几秒,起身打算追过去,没想到刚支起身子,却又听见了数声枪响!
砰——
砰——
砰——
……
金在中几乎在第一声枪响的同时条件反射的卧倒在地,结果几秒钟后,他不无惊讶的发现,这次的枪声是从远方的营地传来,而且并不集中,似乎分散在各个地方,金在中的夜视能力并不好,没办法辨认方位,但是凭着对枪支的熟悉,却轻而易举的辨识出来。
中国64式!
目前最常使用的警用手枪制式,67发微声,在野狼的武器库里,这样的手枪是最常见的,但是使用的人却相对较少。
会是基地的人吗?
是示警还是交火?
金在中一时心乱如麻。
今天只有两班放哨兵,一是他们这所剩不多的参加选拔的学员,一是只有十三个人的警卫班,如果真的如他所想,如他所见,是有人有蓄谋的夜闯风雷,那么他现在是该追那进入树林的三个人,还是去支援营地的放哨兵?
金在中觉得自己从出生至今,似乎做过太多的抉择。
参军还是留学?
留学还是留下安安稳稳的做他的干部?
参加维和部队还是去做指导员?
去野狼还是留在飞龙?
每一个岔路口他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现在他也一样!营区更靠新兵宿舍区,如果发生枪战交火,支援的人可以更快地赶到,而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偏僻,附近这处大多空置的干部宿舍区,而不远处是最适宜藏身的密林。
决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金在中这么想,心中蓦地升起一股子勇气,定了定神,抬腿就朝着三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宿舍区离树林大约有不到一公里的距离,其中再无建筑物,金在中一边跑,一边回忆第一天到野狼时,曾经被韩睿带着参观这里是,似乎看见过一个警卫亭。
没错,就是警卫亭。
虽然是已经不再设岗,但是只要有警卫亭,那就一定会有电话或是其他通讯设备,金在中精神大振,目光四处打量可能存在的危险,一边观察警卫亭的位置。
一定要跟郑允浩汇报这个情况!
金在中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强烈而清晰的念头,但是却不得不承认,短短数日的训练已经叫他彻底的变了一个人,如果搁在以往,他一定会相信自己的能力,孤身一人闯进树林,可是现在,他却想要听听郑允浩的意见。
好在金在中的记忆力非凡,跑了短短几分钟后,一个警卫亭便映入眼帘,他加快脚步冲进去,侧身靠着门框,单手持枪戒备,身体紧绷,然后低头去拿桌上的电话,入耳的“嘟嘟嘟”的声音让他松了口气。
好在是保持通讯的!
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儿的少校即使面上是镇定,但是手指却已经微微发凉,一下一下的按下值班室的电话,幸运的是很快便有人接通,声音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风雷基地值班室,请说。”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5:33:00 +0800 CST  
“我是……野狼特别小组特训选拔学员,代号二十六的金在中少校,”金在中的其有些不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却力求把每一个字说的清楚,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在A13区负责放哨,现发现三个不明身份者,至少有一把64式,子弹数不明,现进入五点钟方向树林,请求上级指示!”
电话那头似乎顿了顿,然后是椅子挪动的声音,数秒之后,值班室话务员的声音再度传来,似乎是多了一些紧急的味道:“是否有其他人和你在一起?”
“无!”
越靠近树林的地方越是没有灯光,金在中一边答话,语气急促,一边瞪大眼睛观察四周的情况,腰板微微弓着,摆出一个退可攻进可守的姿势,像是丛林里遭遇危险的肉食动物,只消片刻,就会露出尖利而闪着寒光的獠牙。
“请在重复一遍。”
金在中握着枪柄的手微微出汗,有些滑腻,他听见话务员的话后,立刻飞快的确认了一遍目前所知的情况,然后重复道:“请求指示!”
“我已将情况传达给野狼,正在等候指……”
话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像是被人切断了一般,金在中对着急促的占线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半响后挂断电话再次回拨,却已经没有办法拨进去。
夜色寂寥。
金在中拿着似乎是被切断了通讯的话柄,像是陷入了一团巨大的迷雾中。
他现在该怎么办?
回去营地还是追进树林?
前者安全妥帖不会有任何危险,后者孤注一掷,如果那三人都有枪,凭着他只有十发的装备,那边是生死一线!
何去何从!
金在中的冷汗顺着额角落下,滚入衣领,胸前的战术背心的衣料都变得濡湿,头发上全是灰尘的少校在夜幕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表情凝重的低头摸了摸手上的枪,然后摸了一把头上的汗,头也不回的冲进无边的夜色中。
铁血男儿,当顶天立地,马革裹尸,不胜不还!


风雷基地这个被划为A13区的树林原是这里的老靶场,后来因为新场地的完善,这里慢慢被荒废,在郑允浩被调来后,由他带头植树,这里才成了一片茂盛的树林,若是在平日,这里或许是休闲的好场所,可是到了这般深夜,要追击敌人的时候,变成了一个迷宫,叫人步步惊心。
金在中握着枪,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脚尖点地试探着前方的虚实,地上落叶干燥,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咔嚓”的细微声响,在夜色中格外清晰,他已经走了好几分钟了,但是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甚至跪在地上探寻脚印都一无所获。
这怎么可能?!
从他去警卫亭打电话,到追进树林,前后不过五六分钟光景,就算是飞毛腿也不可能在这并不算大的树林里走的无影无踪!
“会去哪儿?”
月挂柳梢头,金在中停下脚步,自言自语,抬头看了看四周算不上浓密的树木,突然计上心头,把枪挂在胸前,然后两手抓住身边粗壮的树干,单脚蹬着粗糙的树皮,腰部发力,一眨眼间便爬上了树,选了一看起来结实的树干蹲下,飞快的再次持枪瞄准树下。
这个动作是极冒险的!
在没有战友警戒,就把整个后背暴露的行为几乎是背水一战的做法,因为在这个时候,不管是从哪里放冷枪,金在中都是毫无回击能力的,是以选好最佳的射击角度后,他已经是浑身冷汗,被风一吹,几乎打起了寒颤。
赌赢了!
少校深深地吸气,然后闭上一只眼睛,借着月光瞄准树下,注意着可能出现的任何一个人,事实上,蹲在树枝上的滋味并不好受,身体毕竟绷直,不能有任何晃动引起别人的注意,更不能随意挪动,短短数十分钟,金在中的腿和胳膊就酸的发麻,但是却依旧一动不动的坚持着。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
到底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金在中觉得自己浑身僵硬的不能支持的时候,树下突然想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他一振,立刻持枪瞄准声源处,打算一枪打在腿上,以减小逃跑的可能,但是手指还没有扣松动扳机,却听见树下的脚步声停了,甚至还传来小声的对话:
“诶,人呢?”
“不知道,不是说已经进了树林吗?”
“是啊,那边这么传话的,可是这都走了好几圈的,刚开始还听到脚步声。”
“你们小点声,分头找找看。”
……
树下的三人散开,金在中把这些话一丝不差的收入耳中,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意思这些人似乎是再找他?
可是为什么要找他?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5:33:00 +0800 CST  
传话的那边又是谁?
一点钟便出来,像是经历和郑允浩的恶战,然后是叫人七上八下,几乎是耗空了体力和精力的追击,金在中的身体疲倦的几乎瘫软下去,但是思维却无比的活跃,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到在警卫亭的那通电话。
不对!
这件事不对!
所有的时间都掐的太好了,从他下哨碰见可疑的人物,再到想要举枪还击的时候响起的枪声以及打电话时莫名被切断的线路。
太巧了!
就连那个话务员的态度也是可疑的,值班室最靠近营地,如果那边的枪声早就响起,那在他打电话时,那个话务员的态度怎么可能如此平静?
除非是当时风雷那部分的营地已经全部被攻下!
可是这个说法更说不通,不说其他,野狼的五个人便可以一当十,哪里是那么容易奇袭成功。
所以,现在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
——假的!
这一切都是假的!
从今天的休息再到轮岗放哨,包括这些看似闯入风雷的不明身份的人物,都是提前安排好。
这根本是一场针对他们的测试!
金在中想到郑允浩在数个小时前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垂下眼帘,眼看着树下的人渐行渐远,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和胆量,一把拉下保险,扣下扳机,十发子弹连发,极好的枪法让他弹无虚发,全都落在了要走开的测试人员的脚的周围,吓得那人呆立在原地。
以牙还牙。
少校得意洋洋的哼笑一声,把枪挂在枝头,夹杂着风声扑下来,一脚踹在他的背心,然后单手把他的手臂反剪到背后,傲然道:
“怎么样?”
“我及格了吗?”




Chapter twenty—two——开局
金在中从小到大运气都很好,特别是在大事上,参加国家级的比赛,明明已经快要迟到了,但是机场的飞机却因为天气状况导致航班延误;到海外留学的时候因为准备不充分,差点直接被退回来,结果出门的时候顺手帮一个老头抓住了小偷,偏偏那个老头就是桑赫斯特最王牌的一个教授,于是顺利录取;申请调来野狼的时候,飞龙大队死活不肯放人,最后却是胡司令亲自上门把人给挖了回来……
大事上从不含糊的他在这次郑允浩亲自设计,上报军部,代号为“枯叶蝶”的测试中也依旧人品爆棚,当然更多的还是凭借实力,不但顺利通过了考核,还成为了目前为止第一个发现这个一个测试,并且生擒测试人员——第一作战旅旗下连长一枚。
这些情报都是金在中从负责这次测试的外围安全,并协同指挥的大张口中得知的,这个憨厚实诚的北方汉子块头大,身体结实,即使是大半夜也只穿了一件作战背心,手臂上的肌肉如磐石一般纠结成块,此时正大踏步走在他的身边,笑声爽朗:
“哎呀妈呀,我早就说你这种高材生都是人才啊,这测试三波了,就你一人儿看出来了,有能耐!这啥叶蝶,哎呀,反正就是扑棱蛾子的行动我开始看了计划都觉得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看出破绽来了,不愧是外国回来的,这计划我当时看了都觉得晕,真不骗你……”
和郑允浩不同,大张有什么说什么,生气就骂人,不高兴就找人打架,心情好的时候就到处和人显摆,大大咧咧的浅显性子叫人觉得他不像个特种部队的精英,反而像是哪处守山林的护林人,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却曾经执行过在制毒团伙里卧底三个月的危险任务,最后和郑允浩等人里应外合,把这个在边境盘踞长达四年之久的毒瘤一锅端。
全员二等功,一时被引为经典实例。
初入基地的学员对他这个英雄事迹好奇的不得了,任着被罚也要打听他是怎么做到的,结果这个大咧咧的男人却挠挠头对他们的热情追问和表扬很是不以为然:
——这有啥难?卧底嘛,你就把你当成那旮旯的人不就成了……你们这帮小子,什么表情,嘿,老大选我去的时候大家都跟你们一个表情,最后还不是被我一锅烩了,那般制毒的全没好下场。
一众皆惊,觉得郑允浩冒了个太大的险。
只有金在中了然。
没错,张文远太直太真,肚子里藏不住话,这是他的长处也是他的短板,其实他看起来并不适合这种需要超高的伪装技巧的任务,比如说风雷基地有一个经过五年培训的秘密小队——变色龙,一组五人,专门应对这样的任务,甚至核心人物如郑允浩都没有见过他们任何一个人的真面目,即使刨去变色龙不说,如果从书本的理论上看,这个任务或许金俊秀更加合适,——高材生,还是理科,狙击手,冷静内敛,心理素质和军事素质过硬,精明且行事谨慎,他似乎从头到脚都没有任何缺点,完美的近乎叫人惊诧,但是郑允浩却偏偏没有选他。
造物主何其公平,每个人生来便被均匀的切成两份,善良对于残忍,满足对应贪婪,勤劳对应懒惰,一分为二的仿佛黑夜顿生白昼,但是每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在不断的模糊其中的界限,或是善良吞噬的残忍,或是贪婪打败了满足,但是不管如何,缺点和优点总是顽固的偏执一隅,或是对立,或是相辅相成。
不管是在生活中,还是在实战,亦或是走上战场,这些界限都会被无情的打破,生死一线,最后救下你的可能恰恰就是那欠缺之处。
用一句不恰当的话说: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冷静和残忍或许不过是一念之差,一线之隔。
所以有时候金在中不得不承认,郑允浩是个合格的甚至说是完美的指挥官和领导者,他恰恰就是抓住了人性中最容易被忽略的一点,启用了看起来最容易暴露的大张,结果却是最完美的。
作为毒枭,你或许会去怀疑你救下的一个沉默寡言,事事都做得最好,不令人操心的人,但是却绝对不会怀疑一个粗手粗脚,看起来就是来自粗莽之地,时常把不切实际的东西挂在嘴巴的糙汉子。
这是人性。
郑允浩把它摸的无比透彻,更甚书本。
金在中曾经在心里问过自己,如果站在郑允浩的位置上,他会怎么做?
没有答案。
他根本做不到郑允浩那样的果断和不留退路,现在不能,不代表以后不能。
他大多数的知识来源于书本和少的可怜的实战经验,而郑允浩,却是从无数次实战,无数次受伤和跌倒,无数次的失去和得到中学会的,字字血泪,他所得到的每一条真理守则上都垒铸了别人想不到的痛苦和艰难。
而他,也正一步步的走着他的路程,会比他走的更远。
年轻的少校自信满满,跟在大张的身后,甚至连步伐都轻盈了起来,听着前面的大张拿下袖口的对讲机,在吱吱啦啦的电波声中汇报:
“报告,报告,二十六号合格,枯叶蝶行动,over。”
金在中收回思绪,屏住呼吸,只是对讲机那头传来的却不是郑允浩的声音,反而是向来跳脱的朴有天,嘿嘿笑了两声后道:“收到,得了,直接带到地方来吧。”
“好嘞。”
大张收好对讲机,转头看金在中,见他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以为他在担心自己的成绩,于是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你这次肯定是优秀,不用担心,走走走,跟我走。”
郑允浩没有亲自掌控这次行动吗?
他为什么没有来?
金在中话到嘴边,却生生的咽了回去,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但是那本来欢呼雀跃的心情不知道为何就低落下去。
仿佛,没有任何原因。


朴有天和大张在通讯中所说的地方指的是风雷基地的训练厅,位于主营地附近,几百平的大场地,从力量训练的器材到电脑等高科技设备应有尽有,私底下被新兵们成为——炼炉。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5:49:00 +0800 CST  
金在中跟着大张进门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些熟面孔,或站或坐的全都聚在角落里,其中一个赫然是同宿舍的康达,小个子白皮肤的鬼机灵灰头土脸的蹲在拐角里,似乎是见到他进来,立刻站起身来,不敢大声说话,于是干脆手舞足蹈起来,一副跳大神的样子,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金在中看着好笑,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估计被折腾的不轻,于是悄悄地眨了眨眼睛以作安抚。
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不远处倚窗而立的男人眼里。
这样做小动作的金在中很鲜活,像是个半大孩子,和刚刚从针孔摄像机中传来的画面中的那个眼神锋利,行动敏捷的军人似乎没有半点相似,郑允浩这样想,眼神落在不远处的刚打印出来的数据报告上:
二十六号金在中:
快速反应能力:A+
应急事件处理能力:A
机动性:A
快速反应时间:9s
反应时间:5’23
平均速度:前半环——7.5m/s
后半环——6.3m/s
是否发现核心:是
总体评定:A
风雷基地里有很多纯粹的数据狂人,隶属于信息支队,热衷于记录所有选训学员的一举一动,他自己当初也是被观察的对象之一,后来在偶然的情况下查看了那些已经归档的文件,看着看着就觉得背后发毛,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们眼里,就被搞成了成百上千组数据,简直像是一部惊悚片。
但是即使如此,金在中这样堪称优秀的数据报告,在档案处扫一圈也是不多见的。
他确实小瞧了金在中。
“枯叶蝶”行动是他对于这些即将结束体能测试的学员布下的最后一张网,这张网从编制到定型不过用了短短的一个晚上的时间,金俊秀陪他去送给军部审核拍板的时候,曾经问过他:
——这么做的意义大吗?
大吗?
当然大!
这个测试可以让他搞清楚谁能留下来,谁必须离开。
野狼是个危险而寂寞的地方,组建至今,他已经失去了三个战友,更不要提那些因为负伤而不得不挥别心爱的部队的好兄弟,诚然,为了祖国的安定强大,部队需要新鲜的血液,需要更多扛起枪抛头颅洒热血的人,可是,郑允浩却总想,还是他们多扛一些吧,那些年轻面孔稚嫩而青涩,充满朝气,他不想有朝一日,看见他们毫无生气的躺在某个地方。
所以他会拟出这个计划,超常规的测试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测试所剩不多的学员的快速反应能力和应付突发状况的能力,胡忠看完这份报告沉默了很久,觉得他的要求太过于苛刻。
当然苛刻。
好刀需要最好的磨刀石来磨出锋利的刀刃。
留在野狼,必须是一等一的拔尖。
郑允浩把目光投向已经拿到了一式两份的数据报告的复印件,并且凑到人堆里的金在中的身上,大抵是因为他那张近乎完美的测评报告的原因,本来怏怏的一群人全都活泛起来,拍拍打打的表示祝贺,还有几个抢着拿报告观摩,那个似乎是和他一个宿舍的矮个子小兵更是夸张的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肩膀上,嘴巴喋喋不休的说着。
金在中笑的很开心。
是那种从心底洋溢出来的笑容。
郑允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突然有些欣慰,他曾经不看好金在中就是因为他家世太好,像是开在悬崖的高岭之花,享受着众人的赞誉生根发芽开花,这样的人往往比其他人轻松得多,可以付出最少的努力,得到最大的利益,所以就造成了他们骨子里形成的异于大众世界观,金在中在这点上似乎还没有露出什么苗头,但是单单是他执拗的性格,就叫人没办法安心。
他从不否认金在中是个尖子兵,但是却没有办法全然的看好,金在中拥有很多,甚至是他都要甘拜下风的东西,好的学历,游学海外的见识,广博的知识面,毫无疑问,这些是值得骄傲的,但是偏偏也是这种骄傲让他养成了一种永远想要跑在第一的习惯,并且,很显然的,这位总想拔得头筹的少校最近盯上了他。
这样的意图当然是好的,有竞争才有动力,但是凡事过了头,那结果势必就喜忧参半了。
不过好在现在……
郑允浩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笑眯眯的金在中,这个骄傲的少年大约终于在一次次的磨练中懂得了一个最浅显却也最难的道理:
——得到所有人的认可远比得到某一个固定对象的有用,就像得到所有人的佩服远比单纯的超越谁更有意义。
这便是军营的魅力。
郑允浩有些欣慰,却不知道为什么破天荒的觉得有些寂寥。


“是A啊,卧槽,厉害啊,我才C。”
“你怎么混了个C?”
“别提了,快下哨了,我就没那么警惕,结果刚绕过大门,就被撂倒了,背啊。”
“不错了,我正要进厕所,直接被一手刀了解了,差点没尿裤子!”
“哈哈哈,不过刚刚那枪声……二十六,你怎么这么精,竟然没上当。”
“人家是谁啊……二十一,别嚎了,你要是能去国外溜达一圈,说不定也不会上当了。”
“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尖叫的那一嗓子害得我,我一定……”
“一定怎么着?”
“你管我……”
……
几个大老爷们互相呛声,金在中和康达蹲在边上嘿嘿直笑,自打进入选拔后,他们似乎第一次这样聚在一起毫无芥蒂,不关乎测评成绩的笑闹,但是却没有任何人想到,这也是最后一次。
大张中途又出去了几趟,带回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金在中蹲在角落里和康达闲聊,这才发现其实他才不算是运气最好的那个。
综合现在在这里的八人所遭遇的情况,金在中赫然“枯叶蝶”行动是个环环相扣,无比缜密的测试计划,他们每一个人遭遇的状况都是针对本身的性格特点展开的,各有不同,而康达显然是出乎了野狼的每个人的预料。
此君平时表现不够稳当,性子太活跃,不擅长一个人处理事情,所以被郑允浩发配到了最偏远的靶场,遭遇深夜试图去武器库偷枪打靶的某新兵,这其实是个很合理的设置,常规的处理方法应该是示警,示警,质问,进行暂时扣押,并上报的流程,稍有改动也是无可厚非,但是偏偏如此常规的设置却遇上了不常规的两个演习人员。
康师傅怕鬼,大概是因为有个爱讲故事的外婆的原因,无神论在他这里都是狗屁,小康同志晚上睡觉都要把手脚埋进被子里才有安全感,于是在放哨的时候看见有个黑影偷偷摸摸的进了靶场的时候,除了示警,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妈呀,有鬼,于是一声惊叫,掉头就跑,没跑几步就撞上了因为听见尖叫而过来收尾的大张。
于是莫名其妙的大张被哆哆嗦嗦的康达带着,在靶场看见了更莫名其妙的演习人员,被深夜鬼叫吓了一跳,然后被靶场的警戒绳绊倒的扮演新兵的某正式君大概也是蠢得史无前例了。
金在中听得直发笑,然后语重心长的拍拍康达道:“你还是感谢针孔摄像头这次没办法传达声音,否则就你那声音,这会早给你个D了,扰民。”
小康同志很郁猝。
仿佛被小伙伴附体的少校笑的更欢,眼锋一转看见了穿着军装站在金俊秀身边看报告的郑允浩,突然涌上几分奇妙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特定的测试环境,那么他呢?
郑允浩又是以什么设定了他的那场虚拟的情况呢?
服从?
应变?
亦或是其他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东西。
金在中舔了舔嘴唇,看向门口,与训学员基本都到了,沈昌珉却一直都没有露面,韩睿和朴有天在监控那里观察情况,郑允浩和金俊秀在电脑前研究数据,他不能靠过去询问任何东西,只能压抑着焦急在这个被他们人为划出来的,区分野狼和他们的区域里来回踱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外面的天似乎比之前要亮上一点,就在康达靠着墙壁打瞌睡的时候,被朴有天丢在桌上的对讲机终于响了起来,大张的声音有些疲惫,但是却依旧有力:
“报告,二十七号合格,请求归队,枯叶蝶行动,over。”
“归队。”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5:52:00 +0800 CST  
最后的收尾是郑允浩发话,他的眼眶下有深深的青色,学员们在今晚或许还捞到几个小时的睡眠,但是这些教官,大概是这样忙碌了一夜。
金在中收回视线,突然觉得自己这样被摆了一道而应该有的怒气石沉大海,甚至提不起一丝愤怒和质问的意思,只是站起身来,探头看着门口,沈昌珉在大张报告完后的几分钟被带了回来,也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嘴角还破了一块,有血迹渗出,看的金在中一惊。
“带回来了,这小子是个刺头……”
大张被沈昌珉一丢,自己就凑到了郑允浩那边,沈昌珉见金在中望着他,于是笑嘻嘻的凑过来道:“呦,你回来的挺早啊。”
“就你嬉皮笑脸,”金在中白了他一眼,近看才发现他眼眶也青了一块,手上也蹭破了皮,于是道,“你怎么搞成这熊样?”
“嘿,”沈昌珉笑,然后压低声音道,“本来我也吓一跳,后来觉得不对,感觉是个测试,这感情好啊,那些正式军平时一个个眼睛张在头顶,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要狠揍他一顿出出气,别看我这样,那家伙也没好到哪去,哎,要是郑允浩给我们测试就好了,那我……”
“那你现在大概就去医院了。”
金在中没好气的瞪他,这个大少爷还真是随心所欲,知道是测试还下狠手,也不知道金俊秀会怎么给他分析数据。
少校先生的担忧很快就有了结果,一个晚上都没怎么说话的郑允浩在沈昌珉回来的半小时后喊了一声集合,然后带着拿了厚厚一打纸张的金俊秀晃到他们的面前,一个一个的审视过去,然后神色淡淡的开口:
“稍息。”
“立正。”
“报数。”
众人列队报数,然后等着他拿过金俊秀手上的文件,一张一张的看过去,沉默半响后才再次开腔:
“下面宣布淘汰名单。”
……
郑允浩有一把清冷的嗓音,在这样空寂的房间里一个字一个字读来,叫人无端的沉浸下去,本来几个想要窜的学员看见他面无表情的脸,都默默地把话咽回了肚子里,直到他宣读完名单,走到一边,换朴有天上阵,才有人敢发问:
“报告,为什么我会被淘汰?”
“因为你在今晚的测试里不及格啊,”朴有天笑容可掬的做公关,“明天是体能测试的最后一天你们都知道吧,所以今晚就要对你们最后做一个测试,总不能把那些没用的人留到正式训练嘛,那样太浪费教官的口水和体力了,所以恭喜你,你可以逃过后面的训练了!”
问话的人一时错愕,脸上全是失望和遗憾,倒是他边上的人眼尖看到他的测评报告,然后道:“他的测评是B,为什么有人是C没有淘汰,B却要淘汰?”
这话一说完,几个被淘汰的人的脸上又升腾起希望,朴有天撇嘴耸耸肩膀对边上的金俊秀道:“嘛,这种技术流的问题,就要请我们的金教官来解释了,俊秀,上吧。”
金俊秀似乎从来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闻言上前一步,一开口就是一串技术流的专有词汇,把众人说的云里雾里,然后干脆利落的收尾:“你不适合特种部队。”
……
这下连朴有天都有些不忍闻,何况那些把这一项当做救命稻草的淘汰人员,有几个跳出来想要抗议,郑允浩却挑眉突然冷冷一笑:
“淘汰的人收拾好东西,明天一早会有车来接你们,你们现在就可以回宿舍了。”
“我们需要解释。”
“对,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走。”
几个人磨磨蹭蹭的不肯走,郑允浩示意大张和韩睿过来带人,口中道:“从一开始我就说过,在这里,在野狼,我没有义务跟你们解释什么,你们也没有权利多问,这就是这里的生存守则。”
“还有,”这个盛名之下的男人眉眼平整,直视他们,一字一顿,“输也要输得起,别忘了,你们是军人,别丢了中国军人的脸!”
几个被淘汰的学员神色一凛,停下脚步,端端正正的对着屋内所有的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转身沉默的离开,脚步铿锵,像是最决绝的道别,金在中在队伍里看着他们的背影,鼻子有些酸。
这些人和他一样,怀揣着梦想到这里,经历了七天的地狱般的洗礼,却在最后功亏一篑,心中百般苦涩,却还要做好最后的谢幕。
残忍,却真实。
“至于你们六个,”郑允浩也回敬军礼,在他们看不见的身后,直到那些人去全部离开,才转过身来,露出一抹笑意,这是金在中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真实的笑容,漆黑的眸子像是最好的黑曜石,熠熠生辉,“恭喜你们通过地狱周,今晚也可以收拾东西,明天就可以搬去正式军的宿舍开始进行训练,祝你们好运。”
郑允浩的话干脆利落,说完后就转身往外面走,等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扭头又道:“忘了说,明天放一天假,真正的放假。”
野狼的其他几个人也随郑允浩一起离开,留下被这样冲击的消息惊得愣在原地的六人,大家就这样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站了许久,知道康达不可思议的惊呼:
“我的妈,我竟然过关了?!”
“天哪,太好了!”
……
大家好像这时才变成鲜活的人,不再是之前那样灰突突的一个数字代号,纷纷大笑着击掌庆祝,几个豪迈的还脱了外套在空中挥舞,叫声笑声喊声几乎掀了棚顶,发泄着这七天的辛苦和留下的喜悦。
沈昌珉被康达抱着,一脸嫌弃。
隔壁的兄弟俩幸运的都留了下来,正眼含热泪的满屋子乱跑。
107的两个健壮的老爷们脱了外套在地上做俯卧撑。
……
大家都好像疯了一样。
金在中也跟着闹,甚至比从桑赫斯特顺利毕业还要激动,这七天的生活如同一个噩梦,真实的痛苦,结束时却叫人觉得飘渺而不真实。
太阳恰好在此刻升起,金色的光芒投进室内,一室光明。
一世光明。
天都亮了啊!
少校站在一边,拿手遮着眼睛,也突然笑了起来。
这是收网,又何尝不是开局。

楼主 不弃家的豆花酱  发布于 2015-03-29 15:52:00 +0800 CST  

楼主:不弃家的豆花酱

字数:807103

发表时间:2015-03-29 04:1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5-10-06 07:08:5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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