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恶意》

哪怕死到临头,就连谁是掠夺者,谁是被掠夺者完全不明白状况。
他是有什么苦衷的,是被他人利用吧?
不,不,不。
从小被教导如何杀人的小孩会成长为正常的人类吗?不管怎么想答案都会是否定。
学校教导胆小鬼要尊重父母,与父母友好相处。
为了让父母高兴,杀掉邻居。
为了让父母高兴,杀掉老师。
为了让父母高兴,杀掉同学。
为了让父母高兴,杀掉父母。
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世界,这种观念是错的吗?对于绝大多数的存在这个是错误的,可对于小部分的人来说却是普通的日常。
我是小孩可真便利啊,做什么都会被原谅,做什么都会先被排除在外。以前也有这样的事情,以正义的名义出现,最后在“自杀”谢幕的女人。
那个时候利用她的尸体还达成了另外两人死亡的结局,不得不说小孩这层身份正如百鬼先生所说,是最棒的豁免权。
他是不会死——“你会死吧?而且接下来也只有你会死。”太宰平静说道。
昏暗的室内,地面的血液已然凝固,反射出微弱的光泽。听到太宰开口胆小鬼抬下意识起头。
胆小鬼看到太宰的眼睛后有些怔然。
污渍。
那既不是看待犯罪者的眼神,也不是看待人类的目光,只是将他当做地上的一团污渍,不存在蔑视,也不存在鄙视。风轻云淡间带了一丝微弱的厌恶。
仅此而已的存在。
“大哥哥,我还没有到十四岁?”
“没这个世上少不了会杀死孩子的人。我无法阻止你,同样也无法阻止要杀你的人。”
“听起来不像是威胁而是陈述事实,大哥哥过去是渣滓吗?”
“这要看世间如何定义了,我的话只是做了完成工作的事情。”
两人无视周围环境,理所当然地聊天。
看起来理所当然的样子。
毕竟这个世上没有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论是什么样的事物都会存在于一定的基础之上,只不过太宰看不出目的,而胆小鬼是在试探太宰。
他还不想死。
“就和现在一样吗?”
“不知道,不过现在比较有趣。”
“骗子,你明明不这么认为。”
“随你怎样去说啦,毕竟这也是‘怎么样都好’的事情不是吗?”
“为什么你会和我一个小孩说那样多呢?不过算了,这也是怎么样都好的事情,只能说你比较奇怪,也比较无畏。”胆小鬼笑嘻嘻地歪头,他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结局。“被抓到就没办法了,我也像没办法翻盘。”一边说着,胆小鬼一边解开自己上衣的扣子。单薄的衣服下没有任何遮拦——六根透明的试管被烙入小孩没有肌肉的柔软肉体中。
光是看就会觉得痛的画面烙入太宰眼中。
太宰在一瞬间就明白了那是什么。
胆小鬼也知道太宰明白了这是什么。
那些嵌入人体的试管是炸弹。只要这种数量的炸弹在这里爆炸。之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商业街上行走的人们,每日在店铺中忙碌的人们都将会惨死。
只不过,太宰的脸上依旧古井无波。毫不在意的眼神彻底激怒了胆小鬼。“你看不出这是什么吗?!”胆小鬼的声音不由提起,在他这炽热的怒意下,实际夹杂了一抹深深的忌惮。
他从未碰见过这样的大人,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人如同家畜那样被他杀死才是常态。小孩战胜无法获胜的大人,并将其杀死。胆小鬼比较喜欢这种开展。
太宰直视胆小鬼憎厌他的眼神,像是总结那样说道。
“如果此刻在场的是我的同事,肯定会对你说出你想要的劝诱,让事态发展落入你的手中。在他们受到一定损伤后,你逃之夭夭。在一切都结束后你继续嘲笑大人的愚蠢,赞扬自己的聪慧,并寻找下一个功课目标。总的来说,是这样的故事发展。”太宰直视着胆小鬼的眼睛,胆小鬼却开始退却。因为正如他所说,会是那样。
“你绝对不敢自杀。你活着的话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名为法律的条规保护你,但是你死了之后被你杀死的大人是否会放过你呢?”
“不要说胡胡话了,这个世界上可没有……”
“这谁知道呢?连异能力都存在的世界,鬼怪或者地狱是否存在本身就是可以质疑的不是么?当然啦,天堂与你无关。”
“你想说与你有关吗?与你这种能够平静对小孩说出‘接下来也只有你会死’这种发言的人!”
胆小鬼发现太宰露出奇怪的表情。
似乎是在无声嘲讽,又或者是真心微笑。
不管怎么说,那家伙弯起眼眸,提起嘴角开了口。
“啊,没错。我可是深受横滨市民信赖、对于社会做出诸多良好贡献的武装侦探社社员。”
又被愚弄了!
“你……”
说到这他的声音突然顿住,他微微低下头。液体流动的声音实际上人的耳朵应该是无法捕捉到的才对,但是他听见了自己生命终结之音。
而太宰的背后突然窗户大开,太宰维持坐着的姿势向窗外倒去。
胆小鬼目眦欲裂地瞪视太宰倒下的身影。
但不是太宰。
手机握在他的手中始终没没有启动,胆小鬼错愕地张嘴,随后他明白了一切。
机关根本不在于那个手机,他被欺骗了。
被另一个大人,被另一个同党。
欺骗了。
“——!”
从小孩子的喉咙深处,迸发出谁也听不见的呐喊。
炽烈的金色从他的身体上迸发,空气被挤压推动,钢筋被扭曲。
垂死的花从人的眼前绽放。
滚滚浓烟腾升而起。
建筑的碎片射向街道。
爆炸发生了。
“呐呐?咦,还在耳鸣吗?喂喂太宰先生——”
“我听到了,贤治君。”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5-03 23:57:00 +0800 CST  
“那就好呀。刚才真是危险呢,再晚几秒你就会成为碎片啦!”
贤治以难以想象的开朗笑容笑了起来,他那头金色的头发即使在灰暗的天空下也闪闪发光。
太宰眯起眼睛,热浪与气流吹过他的眼前。刚才那个距离即使不是受到正面冲击也会受到重伤。
如果不是凭空坠落的垃圾桶将他加速砸向地面上的缓冲垫,就会是这样吧。
“侦探社就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啊!”
似乎还被这样说教了。
碎裂的玻璃与爆裂开的火焰在烧进太宰眼里之前,漆黑的大衣就已经将一切挡住。
气浪也好。
碎片也好。
爆炸的余波也好。
尽数消失在那漆黑的身躯之前不留丁点痕迹,全然消弭。
“说得是呢,再晚几秒就死掉啦?”太宰望向被积云挤垮的天空发出喟叹,他的视线略过滚滚浓烟,略过破碎的人偶展馆。
落在空无一物的地方。
太宰坐起身,用手拍打脑袋上的灰尘嘟囔道:“不过这次不可惜。”
“嗯?为什么呢。”贤治不由得有些好奇,毕竟就连他都知道太宰热衷于自杀,几乎将这个当成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仪式。刚刚他赶过来还是为了疏散人群和商店老板,好在炸弹的威力并不是很强呢?原本以为会把整层楼都炸塌,结果只是将一半的墙面炸碎了。
嗯,加上人员疏散,这次没有损害呢。
不得不说太宰先生的指挥很不错呀。贤治用赞扬的眼神看向太宰。
“为什么呢?”太宰拍打身上落下的灰尘,活动肩膀。手中举着一支从始至终都被他好好拿在手里的手机。“理由忘记了。”
如果顺从那道视线的话。
先用超人般的视线翻越滚滚浓烟,再避开被炸损的人偶馆,在距离将近有四百米的地方。
会看到一个青年正站在风向标上。
他正在拍打自己的帽子,上面没有灰尘,边缘却有些微焦。
“啊,**。这可是我最钟意的一顶。要不是看在情报的份上绝对杀了他!”
不管怎么拍,人的手势无法修复这种痕迹的,最后他只得嘟嘟囔囔地将帽子戴回自己的头上。
“故意在跟下属打电话的时候告诉我北方这个关键字,是想让我马上离开这里去调查吧?那个家伙又是做好去死的准备啊……啧。啊啊!火大!”
最活动的竟然是他连自己的出现都算准了。
绝对会怀疑北方这个词汇所以会回来检查吗?
刚刚那张脸上绝对是“就知道你会出现”的表情啊!
越想越气的青年一脚踹向风向标将其踹弯,从风向标一跃而下。
背后的大衣被风一灌涌入,远远看去,仿佛是一面被风吹向北方的黑色旗帜。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5-03 23:58:00 +0800 CST  
异能特务科办公室内,安吾正在处理文件。他身上依旧穿着那身不合时宜的皮草,即使室内开有暖气,热量积攒到可以使其汗流浃背的地步,安吾也未曾脱下。
厚重的窗帘始终是拉上的,自从在五年前他潜入港口黑手党当卧底以来,不管是夜晚也好,白天也好,这扇窗户的窗帘就没有发挥过他应有的功能。
这与愧疚与恐惧无关,而是提醒他到底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决不可因一时的成绩而狂妄自大,丧失自我。
否则他的结果只有尸骨无存的下场。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他的部下歌川从门外走进。虽说这名部下的年龄已经达到即将退休的地步,他的本事非常不错。
甚至还有余裕去私人学馆教导美术,虽说一直想要让他提升职位,只不过这个人却始终拒绝这份提案。
歌川把报告放在安吾眼前,微微鞠躬。上面记载调查记录让安吾疲惫地闭上眼。
终究还是走到这个地步了。
“安吾先生,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了喵。”
“啊,我会的。”
“对了安吾先生,冒昧一问喵……”歌川有些忐忑地抬起头,露出他那张和猫一样的脸庞。“您听说过堕天吗?”
“那是都市传说。”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有接到说堕天出现了。”
“知道了,我会让相关部门调查。”
安吾拿着报告从椅子上站起,走向门口。
“那您会杀死太宰治吗?传闻中您好像和他是朋友。”
安吾的迈出的脚步停顿。
这个世界需要秩序。他是大部分人类生存的必要成分,就和人要摄入营养和水分以及微量元素一样,是无法改变的。
人可以按照没有规则和秩序活下去,但是“多数人”不可以这样活下去。
所以为了大部分的人类,杀死少部分的人也是秩序的一部分。
无情,无义。但是合理。
然而即是如此,把下个问题付诸于口也过于愚蠢了。
“歌川,我不会追究你从谁那里打听的消息。我和他不是那种天真的友好关系。这个问题不许再提。”
突如其来地,在已知与未知的话题中,无言的沉默仿佛正在扼住某种生物的喉咙。凛冽的杀意从人的心脏咕嘟咕嘟地冒出来,流淌一地。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安吾透出的便是此意。
彼此心知肚明问下去的结果也是没有结果,歌川当然是选择闭上嘴。看着安吾那毫无机质的眼神,他笑了笑,用手拨动自己脸颊旁的胡须。
“看我说的话,抱歉。您要出门吗?”
安吾没有说话,只是那扇关闭的门回答了一切问题。
踏入走廊,打算只身赴会的安吾在门口撞见了一个少见的人。那人手持细长的烟杆,在被灯光照亮的走廊中央吞云吐雾。
普通人在等待时喜欢依靠什么东西来支撑身体,而他则不是这样。直直地站在正中央,不论是从哪边走来的人都无法忽略他强烈的存在感。
杀人侦探,绫辻行人。又是一个麻烦角色。
“有何贵干?”
“啊,看你要出门的话就拜托你给我带话了。今晚我还得去赴会,没有多余的时间。”绫辻呼出一口烟,透过镜片的视线比冷气还要森寒。
在开有暖气的走廊中,这个男人凭一己之力就制造出深冬室外的温度。
“什么话?”
安吾没有去问为什么绫辻行人会突然说出这句话,而绫辻行人也更没有奇怪安吾没有问题。聪明人之间无需多言,任何废话都是浪费时间。
他们都喜欢讲究效率。
“就帮我带一句‘没有’即可。”
安吾没有应声,不过绫辻知道他已然答应。在安吾即将越过绫辻的时候,绫辻再度开口。“刚刚你的房间里为什么有猫叫?”
“你指什么?我没有养过猫。”
“既然如此,当我没有问。”
对于这次安吾的冷漠,绫辻仅仅是从鼻子中哼出一声,不做任何解释。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5-06 00:06:00 +0800 CST  
咦不会吧,被删了?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5-06 00:11:00 +0800 CST  
不论怎么样紧密的联系,时间终究会将其破坏殆尽。
“还没有找到吗?”
“属下无能,暂时还没有发现……中也先生的行踪记录。”
和湖水一样柔软的夜晚降临了。
造价高昂的大厦的顶层,港口黑手党的事务所中最尊贵的地方充斥着冰冷的气氛。当然这不是管理人员造成的失误或者电力设备出现故障这类原因,室内的暖气好好地运作着,地面也铺有地毯,但是像寒冬似的温度却降临在坐在长桌旁所有人身上。
室内没有开灯,整面的落地窗外能俯瞰整个城市,作为已能源出名的城市来说,夜晚才是它真正的模样。如同火那样燃烧的路灯点亮了整个城市。
橘红灯光和光膜那样印在森先生脸上,明明是能够照亮整座城市的灯光,却无法在那双眼里留下丁点痕迹。
在这个房间中正在召开的是港口黑手党中的五大干部会。它是数年才举行一次,准备时间长达数月,仅为制定组织内部重要事项而召开的极为重要的会议。其中包括港口黑手党与其他组织的贸易来往、对于敌对势力以及军火商合作的确认等重要事项,重大危机出现以及最少见的——关于上层出现叛逃者处理。
很不巧,今天召开会议的目的是最为少见的那个原因。有关五大干部之一中原中也意图杀害同僚干部,却因为对方抵抗的缘故只得杀死其副官随后逃逸一事所召开的会议。
“真头疼呀,人员紧缺的时候还出现这样的情况。”森先生坐在椅子上像是头疼似的侧过头,他的眼眸里没有半点笑意,往日轻松惬意的声音里不复任何情绪。“汇报监控画面和声纹对比的结果。”
“是,全部一致。”
“监控留下的原因是什么?”
“现场的监控以及录像带已经全部损毁,只是鸟山干部一直有将监控画面转存于他个人创建的私密网站,所以得到保留。”
“现场的遗留品有什么?”
报告人沉默了一瞬间,随后他艰涩地说道。“……仅有一封辞呈,笔记鉴定也与中也先生一致。”
在召开会议前这些内容在场的所有人便已经确认过一次,现在拿出来的原因无非是因为最终确认。港口黑手党的运作模式与大企业的运作模式类似,他所走的每步流程都有他所具备的意义。
从鸟山提供的口供与他房间中的监控器还有窃听器来说,目前中也意图杀人的事情是确之凿凿。“首领,这件事过于可疑,切不可直接下定论。中也小弟绝不是这样的人。”
说话的人长着一张极为普通的脸,没有任何特征,鼻梁上架有黑框眼镜,似乎可以冒油的头发被梳成三分。他是鸟山,可以说是本次事件的受害人。
旁边的人冷哼出声,“真不知道监控记录和录音的提供人在说什么呢?”明显他对于鸟山假惺惺的做派感到厌恶,只不过他的嘲讽也正点出了今天最重要的事实。
“在见到本人之前,任何妄加揣测都是愚蠢的。”鸟山面色一僵,微微低头。他扣住的十指交握成拳,在桌子前轻轻敲打。
“这一点老身也赞同,只是鸟山,你没有发现自己的话中全是矛盾吗?”红叶微微眯细眼睛,她用手遮住了唇。没人看得清藏在美艳外观下她的情绪。作为将中也带大的一员,她可谓是付出了极多的心血。可是在今天的会议上,她却没有为中也说过一句辩解。
“你在清醒后便指认中也,剩下的监控和录音也皆为你所提供。这种时候想要展现同伴爱也太迟了。”红叶的视线落在鸟山的脸上,试图追踪些什么,可那张脸依旧像口古井,没有半分波澜。
“这不是展现同伴爱,只是相信中也先生不会就此离开而已。”鸟山说着,用拳头轻敲桌面,发出可能连老鼠都听不见的闷声。
森先生没有在意长桌旁的舌枪唇剑,这是极为正常而普通的现象,也是最容易出现的情况。尽管如此,可是没关系,如今比起没有支持没有人手,没有钱,手边还有个令他头痛的小鬼头的时光要好得多。
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当年那个对世事敏锐的小鬼头如今已经离开黑手党,前往了玻璃的另一边,能够被灯光点亮的世界。
“辞呈上写了什么。”森先生示意报告人继续往下说。
“是,就是这个。”报告人将从天花板旁落下的幕布亮起,上面出现了一张纸。
森先生微微睁大了眼睛。
图片中,雪白的纸上仅仅写了一句话——
“月色很美,深感抱歉。”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5-06 08:03:00 +0800 CST  
天黑黑的,冷得吓人。
远处的灯塔在无尽的冷硬夜色里发挥最后的一点功能。
今天是个偶遇的日子,不过实际上它并不适合当个偶遇的日子。
太宰知道会有几个人在那前方等待自己,还有数小时他就要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豪赌。
这已经注定的结局。
“卡擦。”
太宰停下脚步。
第一个人出现了。
“我说啊?安吾。”
皮鞋踏入水坑——不是这个。
雨滴溅上伞面——不是这个。
手枪——是了。
“M500?”
“我可不是武斗派,那种类型用不惯。”
“开玩笑而已。嘛,PPK。优点是后坐力小,轻便。传说中的特工专用,不过你还真是喜欢德国制呢?不会腻吗。”
“公务员专配,仅此而已。”
安吾推推眼镜,将嘲讽轻松回击。
他知道这家伙虽然不喜欢用枪,甚至身上都不携带枪支。但是这个人却对武器方面无比了解,这种以耳力就能分辨出种类的恐怖感知技能,他倒是很想见学一下。
“不过今天倒不是枪的话题……你不觉得你现在很像跟踪狂吗?我要报警了哦。”太宰将雨伞反手敲在肩膀上,却没有回头。
枪口对准太宰背后的安吾没有接话,因为他知道这是太宰说话节奏的习惯。要是拿上菜做比喻,这只是普通的干扰前菜,连开胃都算不上。
他今天来到这里有问题想要询问太宰,因此他提前时间走到这条小巷,等待太宰的到来。
人来人往的街道,毫无人气的小巷,天空落下的细雨都是为其而准备的。
准备工作很麻烦,也很繁琐,只不过这个从过去以来就名声显赫的男人值得这样准备。即使目前他似乎懒散无能到能折磨同事的程度,但也不能磨灭曾经的威名。
在港口黑手党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太宰的敌人的不幸就在于,他的敌人是太宰”。太宰在过去是足以杀死神佛的人,而港口黑手党的现任首领也曾说过他的后继之人便是太宰。
港口黑手党史上最年轻的干部。
创下谋杀一百三十八件,恐吓三百一十二件,诈骗和其余等六百二十五件的罪行共计一千零七十五件罪行,可以说死刑一百次以上都不成问题,如果能有人把太宰脑中的黑暗记录导出,并附上证物,如今盘横在横滨的港口黑手党将会受到近灾难性的打击。
一个人能够左右的局势有限,但那个人如果是太宰,那结果就会变成未知数。
时间没有在这个受到妖魔庇佑的人身上刻下什么深刻的痕迹。谁能够保证太宰已经彻底撇去那身黑衣,站在阳光之下了呢?
安吾可以——因为太宰能够走在阳光下的原因来自于他的功劳。
是他将那份黑色记录二次销毁,成功地解决了每一项可能会遗留的问题。
但是现在的政府却不会相信,只要他们能够查到安吾手中的这份接下来要和太宰谈的资料,那么等待太宰就只会是绞刑架。
而安吾要在这一切还未发生之前,结束这份怀疑。雨天适合密谈,也方便他说些不适合放在明面上的话。
可他要是不能结束这还未发生的一切,那么他也只能——“你现在不该在这里。”安吾等太宰开口,太宰便如他所愿地开了口。
在这比夜色要漆黑的巷子里,燕子般的白光从他们头顶掠过,照亮着充满淤泥的现实。
夹着雨的冷风从太宰的头顶吹过,带走所剩无几的余温。太宰转过身,他的眼神落在对于安吾来说空无一物的地方,似乎那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存在。
“你觉得我更应该在哪?离开这条商业街,前往什么地方?”安吾靠在银白色的车辆旁,不拿枪的左手轻推鼻梁上的眼镜。“现在已经不是五年前了,用以前的情报也太过时了。”
安吾的镜片上反射出太宰的稀薄的影子。
“商店街?在你眼中是这样的吗。”
“你又是想谈论哲学上的定义吗?现在我可没有心情。太宰,告诉我。为什么你们社员自杀使用的绳子上能够检测出你的指纹?”
沉默。比死还要冰冷的沉默。
即使安吾追问,太宰依旧没做任何解释,只是看着自己眼前空无一物的地方。
凝视那片空气,就像在凝视一片深渊。
“在你的家中发现附着大量血液的铁锤。DNA鉴定与那个被毁容的家庭主妇一致。”
无法明言的气氛横在太宰与安吾中间,太宰没有说话,他用着挠脸颊。从动作看上似乎他很无奈。
只是安吾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这种情绪。
从来只有他让别人头痛的功夫,从未有过别人让他忧虑的时候。
细盐般的雨点从天空坠落,马路街头开始出现撑起的雨伞。红的,蓝的,灰的,黑的,透明的,让人眼花缭乱。
“这种哑谜游戏也该适可而止了。”太宰呵出一口气,他手上的雨伞并未打开。站在他对面的安吾身上披着一件他平日并不会穿的皮草。
皮草上的拉链像鳞片一样反射着微微的白光,就像是行走在黑夜之中有消失在黑夜之中的那些怪谈妖魔一般。
“你觉得这里为什么有灯塔?”太宰盯着手上还拿着一把装有消音器的手枪的安吾又问了一次,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看起来并不欣喜。
安吾没有接话而是反问,“你为什么要杀死异能特务科的成员?”
太宰没有接话,雨从他的发梢掉入眉梢,又从鼻梁旁边滑落。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5-06 08:04:00 +0800 CST  
“回答我太宰治!”安吾喝道,他的语气与握枪的手臂没有一丝颤抖,眼中是比钢铁更加坚硬的意志。“身为武装侦探社成员的你为什么要杀死异能特务科的情报员?那个时间你到底在哪里。五秒内回答我,这能让我们都好过。”只不过毫无结果的五秒钟过去,太宰依旧没有给出任何答案。
没有答案就是答案,或许也可以这样作答。毕竟这是个擅长花言巧语的男人,不论如何理解都没有问题。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面对太宰的沉默,安吾面部的肌肉似乎逐渐被岩石侵染,变得僵硬而冰冷,就连他的握枪的手臂都开始绷紧。
这是他不想看到的局面。
可他要是不能结束这还未发生的一切。
那他只能够在一切开始之前,一切结束之前。用多年前结束一切的手,再次结束一切。
他将杀死太宰。
“在你眼中,这周围是什么样的呢?”
太宰突然开口,语气有些平淡过头。即使面对安吾滚烫到如同烧红的钢铁般的意志,他也无动于衷,甚至可以说有点食之无味。
“呜——”的怪声从他们两人中间穿过,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看向发出声音 的地方。
因为两人都觉得不必要。
“你是无法打中我的。不管是你用什么办法,现在都无法到达我所在的赌盘,我与你之间隔着北方和港口,是你无法到达的彼岸。”
毫无人情味的语调从太宰的嘴中钻出。正如他所想的一样,这就是这么一回事。若是眼中倒映的东西是虚假的存在,破解的方法只用解决自身问题,可如果是别人的眼中被充满恶意的纱所挡住呢?
“我”的存在到底被多少人“看”在眼里?
结局不会改变,人类的悲伤无法相通——这句话说的一点没错。
天黑黑的,冷得吓人。
今天是个偶遇的日子,但它的确不适合当个偶遇的日子。不能够理解太宰所言的安吾只能将这番话理解成太宰对于自己的拒绝,安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很早以前他就有这样的准备。
也在很早之前就看到过这样的结局。
这种时候该说点什么好,不管是感人至深的告别还是互相咒骂的诅咒他们都不曾有过这样紧密的联系,所以直到现在,只要完成流程上的内容就足够了吧。
安吾是这么想,太宰也是这么想。
“高兴点吧太宰,你终于要死了”安吾单手扶正镜框,他的语气明明听不出情绪,却让人联想到高空中的苍鹰在捕猎时的收翅,无声无息却充满危机。
“你说的对,为什么不呢?”
太宰闭上双眼。
“那就拜托了。”
安吾手指没有犹豫地扣下扳机,在扣下扳机时他原以为自己会睁眼看到最后。
不过兴许与这把手枪的后坐力出了问题有些震人,或者今天的风实在过于吵闹,也可能是突然来了一阵雾气遮住了镜片。
总之安吾在开枪的一刹那间闭上了眼,只听到在破灭的枪声响起后,有什么东西飞溅了、消散了、消失了。
如果说没什么意外的话,安吾睁眼能看到的就是太宰死亡画面……不过这个世上有很多巧合。
恶意的、善意的、无意的。它们可能会给你带来惊喜,也可能带来最为恐怖的灾难。
正如现在。
惊喜和灾难混合在一起,身披恶意的衣袍猛冲而来。
“哟,晚上好。东张西望的习惯可不好。从刚才开始你就在看哪里啊?”
安吾从听见声音感到骇然到最后回过头,满是杀意的漆黑身影戳入他的视野,刺破镜片深深扎入他的眼底。
从头至脚被黑色所侵染的身影陡然出现。
子弹被停在空中,这比任何魔术都要没有道理的画面定格在安吾眼底。
敲响丧钟的送葬人突兀地出现在安吾眼前。那家伙像钟摆一样拉起的腿,毫不留情的朝着自己的下颚扬起。
敲响丧钟的腿部重击安吾的下颚。火辣的痛感一下从下颚传达至脑顶,脊椎都会**的炽热在瞬间就抵达神经深处。
痛。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5-06 08:05:00 +0800 CST  
恶意已经在淘宝开放链接啦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5-11 16:07:00 +0800 CST  
镜框从安吾脸上脱离,朝空中飞去。
在破灭的声音响起后的确有什么东西飞溅了、消散了、消失了——安吾的血液、作为人的从容,以及眼镜。
“真是痛呢。”太宰在安吾看不见的地方露出牙痛十足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幸灾乐祸。
比起刚刚说出“那就拜托了”这种富含悲情色彩的面孔来说,太宰现在这张“早就预料到啦”的欠揍脸比较货真价实。
这里附近是——原来如此,太宰才会说为什么你在这里。
安吾也没看到自己杀死太宰的虚幻场景,在一刹那的闭眼间就被港口黑手党给踢飞了。
人流消失了,雨伞消失了,行人也失去了踪影。
这里位于横滨靠北的方向,周围都是集装箱的码头。许多看不见牌照的老旧车辆被堆放在这里,估计是某个废弃销赃地点。
海浪冲入安吾的耳内,安吾的指间灌满了海风的足迹。这里是横滨港附近,主要负责传送货物运输的功能。只有时间是夜晚还能够对上。
商店街?商店街可不会有灯塔。但是为什么在刚才没有反应过来?
他朝太宰的方向望去,发现太宰正站在船头上,整个人拿着一把雨伞靠在栏杆旁。
是一艘白色的运输船,上面还有多田运输线的商标印记。只要查一下就能找到是哪个公司下方的资料。运输船上几乎没有什么人,没看到工人或者船员的身影。
不过船是正在行驶的状态。至于安吾刚刚的那发子弹真正瞄准的目标大概是——中原中也,在当时他应该是站在太宰的身前。所以在太宰被子弹射穿之前,中也就已经将子弹拦截了下来。
不得不说,以前的情分还是管用的。否则以港口黑手党干部的战力,他并不会被踢上这么一脚,而是被他自己的子弹射穿头颅。这点小事对于中也来说易如反掌。
船正在渐渐驶离港口。
在踢飞安吾之后,中也就用跳的方式回到了船上。脚下一个用力,整个人就和炮弹似的落在甲板上方,可是落地时,却没有满是积水的甲板上发出半点响动。
漆黑的海中,无色的雨里,飘摇出纯白的船只。乍听上去是如同诗般的画面,只是船头站的两个人让这个画面顿时落入修罗地狱。
前黑手党干部以及现黑手党干部。
地狱绘卷的开端也不为过。
比纱还要轻的雨在空中逐渐变得沉重,砸在安吾变形的镜框上,溅起毫无颜色的水花。正如这毫无道理的画面。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为什么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会出现在此呢?
为什么这里不是商店街?
快思考,快思考,快思考,那是——
安吾眯细了眼睛,他看到在无尽夜色中的一抹亮光,与亮光中的指示。
迷雾散开,希望出现说的大概就是这道光吧?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
不管怎么说,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事情了。
安吾十分庆幸。不管他是被踢飞还是被殴打,没有比他现在能够重新获得思考能力更加可喜可贺、万事皆喜的事情。
他现在是清醒的,这就足够了。
安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吐出去。靠着这一口气,他的理性逐渐回笼。安吾突然从身上摸出手机拨通太宰的号码。
“你目前不要回武装侦探社。”
“哦?意识恢复一些了吗?真是不容易,不过很快你还会变成那副德行。你会重新回到‘街道’上,最后忘记一切。”接通电话,把手机靠在耳旁的太宰轻笑。
太宰意有所指地用食指点了点安吾的大脑。由于被中也踢中的缘故,此刻安吾估计有轻微脑震荡,所以“某种”的干扰出现了问题。
“我想也是。”安吾将破碎的镜框摘下,毫无遮挡的眼神中不再有任何的犹豫与踌躇。
比机械还要漠然的思维重新占领他的大脑。
“记忆上最后的违和画面是……猫。”安吾瞥了一眼停靠在路边的银白色的汽车,合上眼睛整理头绪。
太宰用指甲弹了弹栏杆示意安吾继续说下去,掉漆的栏杆并没有涂上新油漆,即便是如此,也能发出脆声。
安吾还是用和机械一样态度去分析这次的失误,或者说他的耻辱。“我认为这只猫是异能特务科中的一名情报员,姓氏是歌川。他过去参与过资料室的分类和整理工作,现在是我的直属部下。异能可以让人陷入幻觉。它穿着人类的衣服,帮我整理了有关你犯罪的报告记录。从记忆上来说我非常信任歌川,认为他是我可靠的下属,对于他有违常人的外貌与特征没有任何感想。”
效率是人类前进的最大原因,安吾对于工作的分析永远走在最前端,这是他必备的才能。但他依旧未能找到自己被欺骗的头绪。
什么时候就开始做的伪装工作?无法想起。
什么时候进入的异能特务科?无法想起。
该成员的家庭构成,所兼任的学馆老师又是什么学馆?无法想起。
记忆被欺骗,人际被欺骗,资料被欺骗。可以说是被骗得很彻底。所以安吾才觉得拥有超越常人能力的犯罪者让他生厌,拥有的力量跨越常识,却仅用于犯罪。
太宰和中也眯起眼睛。要是说这个世上会有穿人类衣服的猫突然做出比它的衣服更加稀奇古怪的事,第一参考人就是这只猫是异能力者所伪装的。
虽说也有其他的第二和第三选项,不过没有第一选项的比例多。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5-26 18:52:00 +0800 CST  
“文件上记录的是你最近的一项罪证——帮助港口黑手党清洗赃款。这和你的过去比起来简直和黑板上多了一粒芝麻的程度这是,极为细碎的罪名。而且现在想起来,伪造成分居多。”忽略太宰与中也脸上微妙的神情,安吾继续说了下去。“但当时我所想的事情是必须解决这份疑难。或者说我必须要去‘拯救’你。”
“怀念热血青年的时代了吗?安吾。”
太宰抬起视线望向一望无际的海平线。
此刻船已经开出去很远,港口附近只能看见亮起的灯塔。用手机交流的人们露出的真情实意到底有多少,只有自己才心知肚明。
对于找回理智,效率提升到比机械还要高超的安吾来说,太宰现在的揶揄毫无意义。只不过他也没有忽略太宰的插嘴,而是等他说完后再继续说下去。“在不久前‘我’去见过武装侦探社的社长,将一份协议带了过去。为能够将你从武装侦探社中除名。你应该知道,一旦你重新犯罪,你就必须离开武装侦探社。”
这不是约定也不是承诺,他是规则。违反就会付出代价,而且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和人类的一生是类似的存在,绝无再来的可能。
即使能够收束一切的世界去改变世界,制造出新的的谎言,那也不过是个比较美丽的泡沫。
悲剧会在新的地方重新诞生。
太宰面色不变,显然他对这件事非常清楚。思考片刻后,太宰对着话筒说道:“安吾,绫辻君有让你带给我消息吗?”
安吾回答道:“他让我告诉你你‘没有’。”说起来,绫辻在与他见面时就已经在提醒他了,只是他在那种状态上无法做出对应。
“也就是说十二月三十一号没有人死去吗,真奇怪啊?”太宰眉头皱起,一个人低声嘀咕起来,只不过安吾对这种多余的情报并不感冒。虽说有一定价值,可在此刻没有用处。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在半年前,曾经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分别是学校的学生与老师集体自杀,一个家庭的妻子和儿子自杀,最后一个则是电视台中的记者与台长自杀的事情。但是由于时间过长,而且也毫无关联性,所以没有人记得。”
对于安吾这种几乎超越人类的记忆能力就算是太宰也想吐槽:“多亏你还记得啊……”
“记住的原因是因为这几人虽说相互不认识,但是他们之间却有所关联。报道学生与老师集体自杀的人是记者,而老师则是被采访人,那次的事件中唯一活下来的只有病假在家的学生一个人,事后他也受到大量的采访。根据传闻,这些人曾经都参与过堕天,最后输光了自己的筹码。”
站在太宰身旁,以听力监听电话内容的中也微微皱眉。对于这个传闻他有所耳闻。
堕天,顾名思义就是从空中坠落,也有代指人堕落的象征。在都市传闻中是个巨大的移动赌场。它可能会出现在横滨市区的任何一个角落,招募一批人进行赌博。
筛选的赌博人员没有固定的年龄和特征。老人,小孩,女人,男人。只要具备一定的智能,能够理解规则就会被压在赌桌上强制赌博。
筹码是自己的生命,和过去自己所杀死的人。也就是说堕天只会选择“杀死过别人”的人。
只不过所有人都当他是个都市传说,现在这个传说竟然实现了吗?
“剩下的你自己去调查。”
安吾在说话间已经察觉到自己的精神正在衰弱,这并非是疲惫或者劳累,而是意识。作为自我的意识,仿佛有某种第三方正在介入他的世界,整个画面变得像信号受到干扰的电视屏,不断地有卡顿与画面消失。
街道开始出现,雨伞与行人开始出现在街道上。太宰轻松惬意的表情也不断地在被死亡画面介入。
这个过程并不痛苦,甚至有种灵魂超脱于肉体的轻松感。
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会沉迷的舒适感,安吾不屑一顾。他手中的枪已经被打飞出去,恐怕已经是受损的状态,虽然说它非常方便,不过受损率过高这点实在是很麻烦。
或许可以考虑那家伙说的M500……不,还是算了。
安吾艰难地从地面爬起,雨水浸透的皮草上挂满了沙土。他把自己鼻梁上的镜框扔进海里,又将自己的左手上扣上手铐。在做完这一切后,安吾揉动自己面颊上的肉试图使自己清醒一些。
安吾他这么做的原因不是让之后的自己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光靠眼镜消失这单毫无意义。既然他连灯塔为什么会出现在商店街,以及开船才有的鸣笛声都不能反应过来,就更别提这幅眼镜了。
他之所以将镜片损毁,是为了能够销毁其中的录像。
在来之前,他实际已经将眼镜换成了眼镜外形的录像机,原理与眼镜相机相同。在来之前他就已经开启了录像功能。
但是他现在必须要消除这份记录才行。
太宰治会在档案上死亡,因为在他的记忆太宰“会”死于枪杀。
杀死太宰的人是否是他,具体的细节是否又会被修改,这里又是否出现新的的记忆在现在根本无法断定。更不用说在被异能修改记忆时,似乎他的判断能力会呈直线下滑。
太宰将会真正意义上的人间蒸发,成为虚幻之中不存在的实像。
不过没有关系。
什么才是答案,什么才是真相。
他已经清晰地看清一切,所以他必须先将自己眼中的世界删除,断绝一切会出现意外的可能。
只要和那家伙说得一模一样,安吾内心就不会存留任何担忧的情绪。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5-26 18:53:00 +0800 CST  
“时间没有多少了,祝你们武运昌隆。”这是安吾以清醒的姿态所叮嘱的最后一句话。之后他就钻入汽车,以绝对会被贴罚单的速度驶离现场。
船灯的光线被大雨切割得稀烂,正如这现实一般。
“那么这件事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
“剩下的就是我和你的事情。”中也接话,雨滴从他的帽檐上滴落,义无反顾地掉进被黑夜染色的大海。
空气被撕开,细微的气流带着一抹雨天的凉意滑过太宰左耳。
中也的匕首堪堪停在太宰的左耳旁边,刀尖与皮肤的距离不到两毫米。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5-26 18:55:00 +0800 CST  
太宰没有被恐怖的掌控能力吸引半兴趣,他知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唔呵呵呵呵……”
太宰突发地笑了起来。“即使你用匕首捅进我的大脑。你被港口黑手党追捕的现状也不会改变啊,中也。”太宰微微偏过头,却没有避开刀尖。尖锐的匕首停在太宰的眼前,中也当然知道正对着眼球的刀尖几乎会引起多数人的不适。
只不过在他对面,那张被白光所照亮的脸上,依旧满是信心的笑容。“我相信这不是你搞得鬼,从手法上我没感受到令人火大的恶心感,可要说你完全不知情?你当谁是笨蛋呢?”中也用手指敲着帽檐继而看向太宰,试图从那张脸上寻找——还是没有。
映入眼里的只是太宰瞪大眼睛,装模作样点头的傻瓜模样。
被愚弄了?不,这是他的恶习。
“是是,是我小看你了。但是拜托你千万不要在这里大闹哦,现在离港口已经有很远的一段距离了,船毁掉的话我会落海而死哦?”
“那就去死。”
狂人毫无踌躇地发言,而且他脸上的笑容,毫无疑问是为能够完成目而不择手段而展露出来的,那种可怕笑容。甚至可说是会互相拼杀而感到欢欣雀跃的笑容。
“真可怕真可怕。”太宰露出了与中也一致的快乐笑容。
不得不说,从本质上来讲。他们的疯狂都不会输给彼此。
在数小时之前,太宰与中也离开了人偶馆。但是中也却突然发现自己被港口黑手党的黑蜥蜴部队进行追捕以及攻击。
攻击的理由是他意图杀死五大干部之一,以及杀死了其附属部下。
子虚乌有的事情要他怎么理解?而且黑蜥蜴部队中没有芥川和广津的身影,甚至连立原和银都不在其中。
什么情况?
那个小队的领队如果他没有记错,是五大干部中其中一人的下属。他当然感到莫名其妙,在自己正犹豫要如何是好的时机下——太宰出现了。
那家伙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交战区,在中也即将被对方偷袭时出声提醒。虽说他已经有所察觉,可因为这一声呼喊导致中也反射过快,直接将那个偷袭的领队击成重伤。
结果,他只能暂时和太宰离开现场。
这有问题。在用眼神瞪视太宰之后,中也选择暂时先避免和事务所直接接触,以免事态更加严峻。可在他刚刚听来,太宰似乎在武装侦探社中也出现了问题,甚至很有可能被辞退?
“赌博。”太宰问道,在他开口时抵住他的匕首顿时一松。“你从人偶馆中拿到的信就是让你拥有下注人的资格,也就是普遍意义上的邀请函。赌博的规则是用自己身上的筹码下注,然后赢得胜负。筹码不是自己的财产,而是自己杀死过多少人或者有多少人因为自己而死。规定的下注人除了自己的性命之外,每次加注的筹码不得少于十,并且都是以倍数上升。”
“第一次是十,第二次是一百,第三次就是一万,嚯玩得真不小,不管怎么说一般只能玩到四次以下,四次以上的人物在横滨我可没听过。这套规则是那个都市传说里的设定吧,你想说堕天出现了?”
太宰收起伞朝着甲板楼梯走去,两人都注意到那边在传来腐臭味。
“不,是有人让它变得可以出现了。那个都市传说中的堕天其实是一艘会行驶到公海上的轮船,在最开始是叫做多田运输船,由于船员的个人独特爱好,将其赋予新的设定以及作用。”
他们两人走下楼梯时,楼梯的铁皮发出噔噔的声音,从他们身上掉下的雨水滴在地上,形成诡异的痕迹。
“只是中二病吧?”
“只是个中二病。”
只是如果太宰说的是事实,新的问题也会浮出水面。“话说为什么你会知道?喂,你露出这副表情做什么……不,我不要听了。”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继续说下去了!”
“你会听别人好好说话吗?”
“之前的市长所委托我的事件中,我曾经来到过这艘船调查。”说到这太宰的兴致越发高昂,将人愉快的行为形容成手足舞蹈的话,他现在几乎是声音和动作同时配合变形。某种意义上这个人即使用这招去街头卖艺大概能够成为行为艺术家吧。
不过这家伙和艺术家相差无几,从奇妙的脑子上来说。
“我呢?偶然发现这里就是都市传说的发源地,然后偶然发现这里的船员写好的设定记录本在曾经自费出版过,偶然和那个船员愉快的交流了一下有关我左手中封存着此世之恶。”
“你是青春期的高中生吗?另外那个船员最后怎么样了。”中也想来对方也是个成年人了,应该不会为这点事羞愧到自杀吧?
“然后——”
太宰戏剧化地拖长了自己的腔调。
“船员这样告诉我,当时他所出版的书只印了十册,其中的九本都已经被他销毁。仅仅只剩下一本存在,而再过了一段时间,最后的那本书消失了,横滨中出现了与他设定相同的堕天赌博。”
中也思考了几秒钟,得出结论。“你还是没有说到为什么我会被追捕的原因,以及为什么要带我来这艘废船上听故事。”
“在这之后你就知道了。”
从甲板下来就到达了整个船舱,里面空无一人。地面上有几个不属于他们的零散脚印。
有个人最近在这里出入,频率比较高,但是只有一人。
他们在船舱门口停了下来。
停下的理由是这个大厅内实在是太臭了。虽说刚才就有一股臭味萦绕在太宰与中也的鼻尖,不过可比不了现在。
强烈的臭味几乎可以让人的鼻子直接罢工,真的要说的话就是鲱鱼罐头刚刚打开的时候与置放鲱鱼罐头的仓库突然爆炸了。
只能说这里没有大门,整个通道一直保持畅通状态,否则像嗅觉较为灵敏的人出现在这里,大概难逃晕厥的下场。
船舱内积压着许多蓝色水箱,里面装着的全是烂掉的海产。不论是优质还是低劣,此刻都成为了一团臭肉。
即使将全部的窗户大开,恶臭还是能够塞满他们的鼻腔。
捏着鼻子的中也粗略看了一眼就知道这艘船废弃两周以上了。运输船上每天都会有清洁人员打扫卫生,不可能在窗台上积了一层灰却还没有人打理。而且从水产的腐烂程度也说明了一切。
太宰走过大厅,在一扇小门前停驻步伐。
仅仅是看了两眼锁孔,太宰从衣袖中拿出一枚别针,随意拧了拧之后伸入锁孔——咔哒。
“名副其实的税金小偷。”
“遗憾的是我们是民间组织,既不是恶徒也不吃官粮。”
船长室的门打开后。所有的可能存在的设备基本都还在运作,而且还有丢了一地的罐头,简直在刚不久前还有人待在这艘船上,待在这个船长室里一样。
“啊——吓我一跳,你们不要擅自进入别人的家啊?”
原本以为空无一人的船长室里,像是刚睡醒的声音响起。
低矮而狭窄的船长室里根本无法藏人,他们把视线落在只能勉强算是干净的床铺。
床铺上衣服堆得成山,只能勉强从那堆“小山”下看见被子的一角。
被子蠕动、蠕动、蠕动。
中也的眉头皱紧、皱紧、皱紧。
从他心底似乎爬出了什么古怪又熟悉的感觉。
“不要装神弄鬼快点出来!”
中也伸手,把那些衣服连同被子一起扯飞。
衣服和被子在空中跳起华尔兹,途中还有几个飞出的罐头作为交响乐。
“真粗暴啊?”
突兀暴露在光线里的人说道。
那人看上去很邋遢。从耳鬓就开始肆意生长的胡茬像没能得到良好管理的野草地,那头比干胡桃色要深上一些的卷发更是长到遮盖双眼,整张脸简直是毛球星人的代言词。从毛发间隐约露出的皮肤毫无活力——那张脸也就鼻子还能够看出一丝人类的痕迹。
这个人光是面孔就已经给人足够的颓废感了,更别提他身上还套有一件几乎裹住脸之外所有皮肤的破旧大衣。那件大衣上到处都是缝补的痕迹,针脚倒是很工整。
第一眼看过去,真的会怀疑这是某种类人的动物而不是人类。
太宰与中也几乎同时开口。
“你是谁?”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5-27 14:03:00 +0800 CST  
这个房间中现在仅仅只有三人。
你是谁?
我是谁?
他是谁?
正常人要如何辨别自己是谁,实际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每天早晨睁开眼站在镜子前都能够强调一遍对于自己是谁的记忆。
样貌,性别,特征,人际关系以及等等与自己有关的情报会一口气涌入大脑。不用去寻找自己是谁,你会是谁一目了然。
当然,如果这个人存在记忆缺失或者身份缺失,周围也不存在认识他的人,那么这个人是谁,实际谁都无法帮他证明。
包括他本人。
“我是谁?好问题。”被询问是谁的那人挠着下巴,侧头想了一会儿才从喉咙中挤出答案。“简单来说就是……居无定所的野狗,这样说来比较恰当。”他的声音沙哑干涩,要人费劲心思才能听见他到底在说什么。
废弃船被流浪汉占领根据地也很正常。但是在恰当时机突然出现,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真实身份。“流浪汉是我都要佩服的生物,几乎在任何地方都能生存。但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太宰发出疑问。
超出预案的发展让在场的三人中某一个人物,脸上浮现出阴云,就连万全笑容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缝。
“当然是为了钱。”流浪汉畏畏缩缩地抬起头,又飞快低下头去。因为不管谁都不能从那严密的防护下看到他的眼睛,所以只能感觉到流浪汉似乎打量了一下他们。照理来说,他们是会比旁人更加介意自己的领地被侵犯的人群,毕竟除去那块有可有无的“领地”,他们不再有其余可归之处。
可这个流浪汉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种局面。
“也就是你是受人之托。”中也接话,他心底强烈的违和感出现的更加剧烈。
“受人之托?准确来说也和受人之托没有区别。”
流浪汉思考了几秒钟,发出了像是对什么事物感到无奈的声音。沙哑干涩的嗓音浮在空气中,感觉某种物质从他的身上缓缓分离,有名为人格的漂浮物在空气中闪烁。
“少装神弄鬼,你——什么声音?”
说出这句话的中也却没有对流浪汉动手,试图这与本能挂钩,他察觉到了裂痕的存在。
“声音?啊,那是我用来解闷的收音机。”
流浪汉身上突然有沙沙的声音,中也看着他从好像什么都可以掏出来的衣兜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收音机。“老家伙真是不好用。”流浪汉用手拍了拍,最后发现依旧冒出沙沙声。
说话间他往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中也同样往那望了一眼,只能看见雨滴的尸体在玻璃上层层叠叠,毫无章法。
“冒昧一问,你们就是有双黑之称的搭档吗?”说来也奇怪,流浪汉虽然声音微弱干涩,但是能够把自己的每句话讲清楚。“一个人让我在这里等他们来的时候把信交给他们,说是要是有人出现的话就只可能是他们,然后他就把这条船买”他在自己的枕头下摸索片刻,拿出一封信随手递了过去。
中也扬眉,他今天的脾气似乎异常的好,直到现在也没有把流浪汉按在地上,用别的方式进行交流。这是他一贯的做法,暴力不能解决全部的问题,但他能解决大多数问题。“信?为什么是信,什么信。”他追问道。
太宰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明明只用说一句啊,没错。”,或者用他高超的谈话技巧就能够巧妙带过的话题却卡在他的喉咙中间。
面面相觑的三人,谁都未发一言。流浪汉的问题像车钥匙插入锁孔后,车身猛然震动的那一刹那。
仿佛眼前的世界都被一分为二,原先看不见疑点开始钻入某一个人的视野之中。他清晰而敏锐的大脑中间突然变成了一团迷雾。
简直像突然被换了配件,天才落入凡人的世界。
某个人知道了,也清醒了,也记起来了——他到底是谁。
同时他现在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一个足以毁灭他的大问题。
太宰慢慢地伸出手,打算去接这封信。
“等等。”太宰正要去接的时候,中也示意太宰后退,然后他朝着流浪汉示意。“你来打开。”
流浪汉挠了挠头,依言打开了信封。当然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毒粉也没有机关,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信封。流浪汉代替他们将信的内容依依念出。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5-27 14:03:00 +0800 CST  
拜启:
今日是个不错的日子。
由于在下运笔时内心惶恐,若措辞有不对的地方,愿两位大人见谅。
久闻两位大名,两位是否是在寻找冠以堕天之名的赌博呢?在下作为观者不由心生佩服,在仅仅不到两天的功夫,便能够找到这里。
在下仅仅是想提供绵薄之力,也想再次看到过去的盛景,于是擅作主张,布下中也大人打伤同僚,留下辞职信的局面。
做完这一切后,我不由得开始思考,这就是‘正确’吗?
如此值得嘉奖的精神与意志我赋予他新的意义会是好的开端吗?
内心疑虑重重,终日惶恐不安。
但是请您放心,所用之言极为风雅,绝不会让您丢脸。而太宰大人,您在档案上也即将是一名死者,想来也不需要再多下功夫。失去人能够所凭依的存在,在此,为您惋惜。
前进吧,堕天便在轮盘之上。
致敬。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5-27 14:04:00 +0800 CST  
在流浪汉念完信后,面面相觑的三人中间,有一个人的额角滴下冷汗。
他知道这封信的存在,因为这本就是他安排的环节。让他的的存在被更多的人看在眼里,这样他才能够真的夺取自己的身份,占领他所拥有的一切。
明明发展的很好,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出了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进入这个环节的剧情,照理来说不应该才对。
因为,因为,因为他在那个时候,赌赢了啊。他成功了才对啊!
这只是偶然,这只是巧合,这只是……“啪嗒。”
船外打在玻璃上的雨声像是代替某个人回答逼近死亡的答案。中也正在朝流浪汉发出威吓。“喂,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给你这封信的那家伙是什么人?听好,如果你回答不知道或者不清楚这种暧昧的答案,我就拧下你的脑——”
流浪汉张嘴。
“就是他啊?”
中也原本以为这次总要费上一番功夫,比如将对面揍到吐血三升或者尽情殴打一番最后从铁骨铮铮的硬汉口中得到答案,没想到是,这样的简单。
这个房间只有三人,仅仅只有三人而已。流浪汉的答案当然也就近在眼前。
“你再说一次是谁?!”中也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
原谅他此刻奇怪的表情,实在是因为流浪汉口中吐出结论过于荒谬。
“你真麻烦啊?”流浪汉用一只手伸手从地上捞起水瓶,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了几口。他将另一只手臂像旗帜那样扬起,正面指向了前方。
“他。”
流浪汉的手指笔直地指向此时面孔陷入阴影之中的人。
蓬乱的头发,身材细瘦,模样俊秀,身上是一件万年不变的沙色大衣。
他是武装侦探社中重要的社员,曾经是港口黑手党中史上最年轻的干部。
将恶名与善名共同背负的男人——太宰治。
双眼中映照着的不一定是真实,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就会是真相吗?一个人真正的本质究竟是由多少种物质构成的?
记忆吗?直觉吗?印象吗?到底你会是谁,你其实是谁的这一切本人真的知道吗?
至少现在,那个有着太宰样貌,性别,特征,人际关系的——“人”没有做任何辩解,也没有做任何事,因为他知道,这才是最没有用处的话语。
毕竟他是“太宰”,不可能不知道太宰会是什么想法。正因如此,他才知道,这时不管说什么都是没有用处的。
“你什么意思,喂太宰,你为什么……等等,太宰?”中也用手指撑住额头试图思考其中的变化。
不可言传的改变出现了。
泡沫似的思维开始占领中也的大脑,他的视野中,人像正在不断地变化。喝完水的流浪汉用破旧的大衣袖子擦嘴,满是胡茬的面孔中突然闪过一抹类似笑意的情绪。
“居然没有做任何解释吗?”流浪汉拿出一个有些可笑的兔子发卡,将自己的过长的刘海尽数夹在头顶。他慢条斯理地清清喉咙,从嘴中发出没有丝毫沙哑,可以说十分轻快的声音。
“不过也可以理解,你现在是太宰,所以才能比任何人都要接近我的思维。所以你才会知道此时你是个假货的事情无法遮拦。”
流浪汉站了起来,将袖子稍稍卷起——从大衣下露出的手臂上缠满了绷带。他随手扯掉了自己黏在面部的胡茬与人造皮肤。
仿佛是在将世间尘土从自己身上剥离。
“你的才能不在救助他人的方面,而在于骗人。天生的犯罪者即使将黑色的衣服脱下,换成温暖的颜色也不能改变他的本质。”
“这就是刻入骨血之中的本能呀,所以武装侦探社的确不适合你,‘太宰君’。在那个时候——你该听森先生的话才是。”
杂乱的刘海被夹在头顶,从流浪汉露出的褐色双眼中,好似涌现出什么极为冰冷的溪流。
比死水要灵动,比活水要安分。
犹如冰川之水,或者端坐在云端上对万物毫无情谊的仙人。
几乎可以看透灵魂的眼神落在“太宰”身上,“太宰”脸上的凝固消失了,出现了极为苦涩而没有意义的笑容。
因为他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从现在开始,未来不会再次降临。
他所偷窃的愿望在阴霾与雨中破灭了,没有任何希望地消失了。
假货在本尊面前,原形毕露了。
你是谁,我是谁,他是谁。没有人能够证明自己是谁,可是这仅限于正常的辨认流程。有许多人不需要这些就能证明自己是谁。

哪怕只有一个声音,和一个简单的眼神。
他们就能够证明自己是谁。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5-27 14:05:00 +0800 CST  
路灯投下橘红的流火,银色流光飞驰在夜色里,奔驰在被海风与流火所分割的高速公路上。
这是安吾平日并不会使用的车辆颜色。
漆黑,无声无息,将一切事物消弭在黑暗中才是他的出行作风。之前他一直觉得一个部下的车实在是过于追求电影效果,虽说马力以及各方面的硬件绝佳,不过外形完全不考虑实际。走到哪里都像是大摇大摆地在招呼敌人快来投喂子弹。
不过今天他觉得,银色也是不错的颜色。
在无尽夜色中的一抹亮光,也可以是希望的光辉。
安吾将自己的左手上拷着的手铐是异能特务科针对某部分罪犯所设计的电击手铐,可由个人设定电流强度。他将电流设置成两分钟会激活一次,并开启车辆中的定速巡航后,开始深深呼吸。
为能够在可能的情况下保持自己的意识,目前只有这个方法最为实在。从目前的情报所能得知的情况就是,这个异能有一定的区域范围。只要能够离开这个区域,就能够解除异能。
在那艘船上,被船灯所照亮的地方,那家伙是这么说的。
即便是乍眼看上去是邋里邋遢的外表,也无法掩盖他是那个家伙的事实。
只有他才能够提前到达那艘船,站在那艘船的瞭望台上,在一个近乎不可能的时机下,给他传达了这个消息。
远离横滨、传达讯息、保持清醒。一共是三条讯息,让安吾在那瞬间就理解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自己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居然推算到这个地步了吗……”
安吾不由得略感庆幸,及时是他也不能保证计划是否会成功。要不是在一切开始之前就已经和那个人商量过的话,他绝对不可能在今天意识到这是个骗局。
在自杀率上升之前的几个月前,第一个被害人刚刚出现时,那个人就找到了他。
用比妖魔还要未知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当场就吐出可以惊掉整个横滨政府眼球的讯息——在不久的未来,会有个能够毁灭城市级别的异能力者对横滨出手,借我一把手如何?”
没有任何根据的话语被直接丢在他的眼前。
当然,他像那个人提出过疑问。比如那个人的依据与判断的方式,还有为何可以直接断定。
那个人说。“我的预言不会出错,当然我这么说的话你只会嗤之以鼻……首先,异能特务科中会出现失踪人口,他的尸体绝对不会被发现。”
安吾面色不变,可他知道自己的手指有些僵硬。
“从日期上推断的话,第一个被害人会在这个月的十三号出现,这也是一步妙棋。安吾,我不要求你立刻相信我,但是在那天夜晚如果出现死者或者失踪者的话,你帮我把这条记录抹除。在那个时候你应该还是清醒的。”
听到这里安吾眉头大皱,不管是最后那个清醒的说法,还是可以说是用鲜血来证明未可知的做法,他都觉得离谱。“不可能,这根本不是正常流程。”不确定因素实在是太多,安吾当场就想拒绝。
只是那个人却比他更快地做出说明。“走正常的流程,这个城市就会毁灭——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某些时候,采用极端手段是必要的。”
某些时候所采取的极端手段,他的确使用过很多。其中也有包括舍去旁人性命,让局面从不可控转为可控。
只要结果值得回报,甚至他自己的性命都是可以利用的条件。
在过去,在现在,在未来也是如此。
安吾瞬间沉默,比湖水还要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苦闷与烦躁,似乎是对这毫无道理的世间感到厌烦。可在深冬的气温中,这丝厌烦也在下一个瞬间重归平静。
安吾最终还是认同了。“如果情况和你说的一样,那么我会考虑。”
那个人在他认同后稍稍沉默了一下,似乎也是想起了什么。只不过他不会抱有任何歉意,因为这本就不是什么对错的问题。
立场决定一切,仅此而已。
那个人很快就重新开口打破了这种无言以对的气氛,这也是为了自己的立场。“我们中的某个人将会被替换,用概率来说那个人会是我。因为异能对我无效,所以只有我是不可控的。为了以防万一,我会设下一个局面让他一定会盗取我的外貌,身高,思维。”自顾自说着的那个人用手摸了摸下巴。“在这之后你们周围的世界将会被异能覆盖,所见之物都是镜花水月,不尽真实。不过这是好事,比你们任何一个人被盗取都要好。”
“盗取身份?”
“没错,用比妖魔更奇怪的方式,替换整个世界,将我排除在外,然后在其中替代我的身份,也许不能说替代,而是重生也说不准,这些都是后话,即便我现在已经和你说清事实,你也会忘记这份真相,活在虚幻之中。但我保证,你会在一个极为恰当的机会醒来,在这之前,麻烦你穿的夸张一些,方便我能在那个时候一眼认出你是谁,这样比较便利呀。”
那个人这样说道,脸上露出了如捕食者那般能够扯断他人喉管的笑容。
正如那人所言——在那天以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被替换了,不管是景色也好认知也好,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踪影。横滨的人们眼中所倒映的世界全是虚假的幻影。
他忘记了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也忘记了他当时所说的话。只是他身上的那件皮草却不再脱下,始终穿在身上。
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
也正如那个人所言,他清醒时的时机的确很恰当。
要不是他被中也踢中,在那个冲击下短暂地醒来。
他就不会在抬头间,注意到在瞭望台上——被灯塔所照亮的人影。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6-03 23:38:00 +0800 CST  
真是服了他了。
在一瞬间安吾的脑海中只浮现了这样的一句话。
还是老样子,那个人的思维比起鬼神还要难以捉摸。既然面对的敌手会是“自己”,虚假的和真实的还是有差距吗?
安吾将肺腑中的气息吐出,目光如炬。现在对他来说才是能够发挥能力的主场。现在的局面很糟糕,但是要去寻找出路。
倘若世界还有希望的话。
只要还有一点希望的话。
站在瞭望台上的那个人必定会去寻找。
因为他是——

“太宰!”

船长室中,绝望开始发出啼哭。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6-03 23:39:00 +0800 CST  
假货的脸上崩裂出一丝裂痕,他的人格开始崩裂。他是太宰,可他现在不是太宰。因为在这种时机下,他已经将筹码输空。这次是第三轮的下注,他身上已经不再具备下一次的筹码,那么按照规则,他会被“堕天”杀死。
就如那个新闻记者,就如那个家庭主妇一样,失去一切,死得毫无尊严。
名为太宰的记忆与过去正在从他的身上剥离。
“你为什么会活下来,那应该是不可能的!你输掉了‘身份’!你已经不是下注人了!”
假货和真货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本质。所以在壳开始碎掉的刹那,一切都会全部翻转。无法
“不,你不可能是他,你到底是谁!”
狂乱的犬吠从人的喉咙中窜出,徒留在空气的虚张声势没有打碎恶言所向之人的从容。
与狂犬的恶语截然相反,他就用和聚餐会面时,会有的语气开口了:“对于我来说,你用那种粗糙的计划就想代替我才是不可能呀?”
流浪汉——不,真正的太宰微微一笑。
他开始讲述远在过去,远在落日从雪山跌落之前,远在那片夕阳之前,这次的博弈已然开始之前的故事。
一个用真实所堆砌的弥天大谎。
被世界所排挤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自己和人流一同穿梭在城市中,自己的身姿却不再映入任何人的眼中,比泡沫更加稀薄的存在感,似乎随时会消失在城市每天的第一缕阳光中。
青年站在原地,望向了前方。
和他的同伴走在一起的人,是否是他呢?名字相同,性别相同,性格和思考也如出一辙。可要是前面的人是叫做太宰的男人。
那么他是谁?
这个问题是个愚问,自己究竟是谁,又或者在即是不在,不在即是存在这类哲理实际只是庸人自扰。
不过为了方便区分,就将那个人叫做“太宰”,他就回归到最淳朴的身份,一介青年为好。毕竟名字只是个代号,除了用来当做区分一号和二号最直观的的差别之外,没有其他的作用。
至于感情那又是别的论点了。
总之,青年似乎被盗取了身份,而且成了一个谁也看不见的幽灵。这何等的绝望?不论是谁,都会在这个时候至少也要有些惊慌失措,甚至痛哭涕流到不能自我也很正常。超脱思维发生在现实时,恐怕不管是什么样的学家都会发出惊恐的尖叫。是的,作为正确来讲,此刻应该要发出尖叫——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噗呼呼!”
从开始就将正确踩在脚下的青年,当然是从最初就不同寻常。他发出了连精神病院都很少见的笑声。
青年从未有这样愉快的时候。肺腑中全是畅快,踏出的每一步都是踩在梦幻的国土。
“太棒了!”
“无视交通管制的时机终于降临在我的头上了,呼呼呼呼!”
“不如去港口黑手党事务所的地下室把所有的豪车都炸掉吧?”
绝望?惊恐?超越常理?那是超脱梦幻国土之外的俗世,与他无关。
如果是指这个青年带给他人的感觉,那就是以上三种。
青年在刚刚输掉了自己作为人的存在,所以准确来说他现在并不能算是人。不过因为他所具备的异能是“异能的无效化”,所以他并没有从人间凭空消失,依旧活得很好。要是换一个人大概会用最为离奇的姿态死亡,还不会有任何疑点。
似乎这句话就充满了矛盾和疑点,不过让我们暂且无视。
横滨不会有任何人能够看到他的模样,因为堕天为能够消除他这个异常,便将所有人都变得异常了。
中国有常道,三人成虎,大概是一个道理。
水中不会有青年的倒影,风中不会有青年的声音。
青年被世界隔绝了。
被隔绝的原因是因为青年故意跳进了敌人的阴谋,输给了作为庄家的同伴。押庄家赢的敌人获得了胜利,抢走了属于他的身份。他现在不再只是作为个人和独立的存在,并不是兄弟姐妹或者血缘相连这种关系,而是更加直观,太宰变成了“两人”。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青年的异能是消除他所触碰到的一切异能,堕天虽说已经不再是可以用身体触碰的异能,它更类似一种力场无法被青年消除。只是堕天也拿青年毫无办法。
僵持之下,太宰就变成了“两人”,变也许不太恰当,准确的说就是太宰被复制了。
另附青年的个人财产损失一千万。从青年的态度来看,似乎输掉一千万对于青年来说是件毫不起眼的小事。实际不然,虽说他现在的薪水可以说超越了众多上班族,甚至企业的高管,但是一千万也绝不是随便就可以拿出来的数目。
大概可以预见,在数月之内青年都将身无分文,凄惨度日,甚至流落街头的画面。
丧失个人身份,沦落如此下场,从表面来看完全是活该。
青年想起自己刚刚输掉时,特意露出的阴沉表情顿时让对面露出马脚的画面。
那个时候“太宰”还是“立原”,他大概是以为自己赢了,那隐藏在脸上笑容简直是和猴子一样皱起,不得不说,如果本尊看到自己的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哪怕会打光身上的所有弹夹他也会把这张脸打成烂布。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6-03 23:40:00 +0800 CST  
随后,“立原”变成了“太宰”,不得不说这变脸技术真是一绝,值得再看。如果这不是因为“堕天”产生的效果的话。
“太宰”的脸上出现了和青年如出一辙的表情,他们彼此相视而笑。这并非是同类之间的知根知底,而是自己对“自己”的了解。这方面就比较无趣了,对于太宰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出现在眼前更加无聊的事情了。
史上最没有意义的会面诞生,这种感觉吧。
见到青年转身离去,“太宰”也没有阻拦青年的行为,只在内心发笑。虽然他知道这只是他的人格所具备的特质,接下来他的思维即将被“太宰”替换。他将拥有太宰的记忆,本能,性格,年龄,以及诸多便利的内容。
可这都不是重点,只要完成一切计划他就能够让“太宰”被武装侦探社除名,接着进入港口黑手党,获得干部身份过上愉快而充实的生活。
从他看到那个影像以来,他就一直这样期盼有这样的一天。能够代替太宰在黑暗的世界中活下去。
为什么会舍弃黑暗呢?站到太阳底下去欣赏世界的美好?这种和怪谈一样的事情有必要发生吗?
人性只有在黑暗中才能得到体现,昨日和那日的悲伤仅仅是个过去,既然如此怪谈没必要发生。
由他结束。
太宰必须是“太宰”才行。
不呼吸与愚者呼吸相同的空气,不发出与愚者同样的声音的人才是符合太宰这个人物所该具备的条件。
不是被生活扯断呼吸,每天被社会作为提线人偶操纵着的方式活下去。
那位大人答应过他,只要能够在这里下注赌赢,他就能够获得一切。
“太宰”注视着青年的背影,想起了青年刚说过的话。
“只有经历的多,才能在面对极为稀少、万中无一的残酷情况也能冷静自如。”
不愧是“我”,说的可真是好听。
青年悠闲地踱步,他看上去十分清闲。也不得不清闲,毕竟目前他还无事可做。
而且与他所说的情况也并不相同。他不能去触碰周边的人,也不能开车,更不用提前往黑手党事务所的地下室炸掉所有的豪车。
青年没有消失,可青年也并不存在。
只是,名为绝望的情绪却从未出现在此人身上。
“唔呣,该进行下一步内容了。真忙啊,不过这是工作,也没办法。”
青年站在巷子中央,慢条斯理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里面的电话薄已经不再有任何一个人的号码,这是他的同伴被盗取的进度信号。他这是要做什么呢?他什么也不用做,只是出于个人的恶趣味,站在这里而已。
青年注视着“太宰”与自己的后辈走在路上,“太宰”的脸上也全然是他会有的表情,说的话语也与他一模一样。
这个家伙的确是太宰,也的确不是太宰。不过这点没办法证明。
现在谁能够证明我的存在呢?从常理上来讲这点也没办法证明。
“只有经历的多,才能在面对极为稀少、万中无一的残酷情况也能冷静自如,呵呵呵呵呵……这句话可不只是说得好听耶?”太宰发出怪异的笑声,他举起手,将摄像头对准了对面的自己。
他既存在于此,也不存在。
他既不存在与此,也存在。
要是世界在某一天成了错误,而自己是这个错误的世界中唯一的正确,究竟人会不会选择少数服从多数呢?答案是——
青年摁下了拍摄按钮。
一闪而过的白光照亮了两双同样的充满了杀意的褐眼,却无法划破未知的黎明。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6-03 23:41:00 +0800 CST  
说明:
可能有人看不懂我解释一下。从序章四个人搓麻将以来,出场的太宰都是假货。
复制的相当完美的假货,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实际会成为太宰。
只不过要有的道路不同,假货想回到港口黑手党。
当时搓麻将的第四人(立原道造)我之所以没有着重描写是因为他是假货,而除了太宰之外没人能够看出这件事,理由不是因为太宰火眼晶晶是因为太宰的异能。
然后太宰为了保护敦的身份不被盗取,就自己下局,把自己的身份代替敦被盗走。
没有身份的太宰直到现在,用n个局面逼迫假太宰和他面对面【之前他没办法主动去找他,这个之后会说】
然后现在来说的话,之后出现的太宰才是真的太宰。
有没有感受到恶意呢?各位朋友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6-03 23:46:00 +0800 CST  

楼主:柒枫鱼

字数:79524

发表时间:2018-03-31 05:0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7-17 19:19:47 +0800 CST

评论数:33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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