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恶意》

说起来神是存在的吗?
水滴凭空出现,平庸的小丑不躲不闪地注视着那滴水。
要是想说这世界上有神的话,那么人类的纷争对于他来说会是什么呢?
华丽或狼狈的戏剧吗?或者干脆什么也不是?若是神使超脱于世间的存在,那人类的想法适用于这个假设吗?
和神许愿会说些什么呢?
总之人会许下能够让自己用超然的姿态活下去吧,不一样的生活,幸福的生活,拥有理想的生活。
不过神是否需要让他们支付代价?支付的代价包括其他人的生活吗?
也许会有很多人平庸的生活出现不可逆转的伤害,也许会破坏别人的幸福生活。
就要去剥夺他人的平庸的话,是否又是很过分的事情呢。
这样的世界,那样的世界。
究根结底,还是世界太过奇怪。
谷崎觉得这个世界上神存在也好,不存在也好的物种,到底是不是以“活着”的方式出现倒也不重要了。
因为——
“哥哥?”
谷崎接抬头向天空看去,他感觉好像有一滴冰冷的液体溅在自己的眼皮上。
他的妹妹直美在旁边发出叹息。
“呣?”直美伸出手,洁白的手心中出现了一滩水。“下雨了?”
“好像是这样。”
“糟糕,这件制服我明明很喜欢的?嗯不过要是可以和哥哥大人紧紧抱在一起,用湿掉的身体取暖的话……唔呼呼呼呼!美味!美味!美味!”直美的脸上浮现妩媚的羞红,嘴里仍然在喃喃说着有违常理的话。
虽然谷崎不习惯,可他知道这是常态。
他们今天没有工作,仅仅是在逛街。顺便查看街道的样子,美名其曰的度假巡逻。可以说是小小的公费旅游,当然他们的花销都出自于自己的钱包。
他们可是需要将正确背负在身上的武装侦探员,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当然,休息的时候可以松懈。
可今天的松懈反而让谷崎绷紧神经,整个人都被没有形态的压力给挤扁。直美看到谷崎困扰的样子,嘴角露出不知何意的笑容。女孩深深的梨涡中似乎不只有温柔和娇羞,还有毫不作假的愉悦。
她似乎热衷于给谷崎增加压力。
“哥哥大人,说起来上次的人偶展你没能去看呢。”直美的手指抵在唇下,丰满的唇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嘟起。
谷崎的心中没有绮念。大概没有。他用自认为冷静、实则慌乱的声音开口:“诶……因为那个时候似乎不允许将物品寄放,我也没办法。不过好在也有挡风的地方,否则门外就太冷了。”
“真可惜,我在里面还看到了和哥哥很像的人偶。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手中拿着一节绳子,难不成是什么地方习俗?”
“不清楚哦,直美我们还是不要站在这里了吧。感觉也要快下雨了。”
“啊——那个人偶真的好可爱呀。可惜没办法购买,只能用眼神舔舐也太难熬了。”
“直、直美……”谷崎的声音都结巴了。
在深冬的寒冷的空气中,谷崎的额头上愣是出现了一层薄汗,其中有多少是来源于妹妹兴趣的缘故,旁人就无从所知了。
要怎么才能摆脱尴尬的情形。谷崎的脸上几乎露出祈祷的表情。
最后谷崎的目光定格在附近的服装店。好像是一家洋服店,里面精致华美的裙子像块蛋糕般吸引谷崎的视线——直美穿上去会很好看。
这是他的直觉。于是他提议道:“我们去那家洋服馆吧,有什么想要的衣服吗?”
“这是邀请吗?哥哥对直美发出色色的邀请吗?好吧,好吧,这激烈的爱直美已经收到啦!”
“才不是啊!”
抗议的声音并没有传递给直美。
她仅仅是用那双柔美的眼睛看着谷崎。“不管是哪里,只要哥哥大人要去的地方,即使是地狱直美也会欣然前往哦。”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被感动的谷崎揉揉鼻子,声音弱了下去。
“……只是洋服馆啦。”
和情侣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可以说那甜蜜的样子比情侣还要紧密的兄妹踏入洋服馆里。八音盒在转动,木质楼梯分为两层,一层是衣服的展示区,楼上则是一个小小的茶会厅,似乎是专门拍照使用的,布置的非常精致可爱。
在踏入洋服馆后,直美的视线暂时被洋服们夺走。或可爱或优雅,或成熟或清纯的洋服映入她的眼帘。同时谷崎也在欣赏,喜欢美丽的东西是人类的特性,它实际并非是女性的专利,只不过是有部分人员试图将这一切归咎到女性的观感上罢了。
“这件如何?”
“很适合你。”
“这件呢?”
“似乎还是刚才的那件。”
“那这一条如何。”
“哦呼!”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4-14 19:52:00 +0800 CST  
即使是谷崎对女性的服装理解的不够透彻,但是他也被这件可爱的洋服打败,乖乖被这件洋服折服。直美脸上也出现幸福的笑容,她转身再次走向更衣室,而谷崎也打算准备让店员将其打包。大概直美是已经决定就买这件衣服了。和一般的男性不同,他非常喜欢妹妹询问他这件衣服是否合适的这类问题,他绝不会感到不耐烦,而是心中充满幸福。
营业员将衣服递给谷崎时,谷崎发现直美没有跟在他身后。
这不对,直美没有试其他衣服。刚刚那就是最后一件,这是——
谷崎脑中突然闪过一道会让他理智崩溃的光芒,那光芒太过恐怖,也太过惊悚。
他将刚买来的衣服视为地上的粪土,毫不在意地当场丢下,在店员的惊叫声中谷崎直接冲向了更衣室。
他的选择是对的。
这是什么开端,这是什么过程,这是什么结局,事实是怎么样的已经无所谓了。
怎么敢,怎么敢,怎么敢——怎么敢!
打开门的刹那,比恨意更加污浊的黑色泥流注入谷崎的心脏,这浑然一体的恶意从他的心脏流入四肢,最后再将谷崎的大脑占满。
这并非怒火,也不是恐惧,更不是悲痛。
谷崎的心已被杀意全然占领。
“直美!!”
更衣室中,身穿洋服的直美跪坐在地上满脸苍白。
在刚才,她正想将自己勒死。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4-14 19:52:00 +0800 CST  
谷崎觉得这个世界上神存在也好,不存在也好的物种,到底是不是以“活着”的方式出现倒也不重要了。
神出现的时候必定会剥夺什么,可他现在拥有一切。
要是神出现的时候用无聊的借口剥夺了他的平庸与幸福。
谷崎一定会杀死神。
不过是伪神,杀死也没有关系。
舍去道义,舍去作为“人”的姿态。
舍去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没有关系。
因为——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4-14 19:53:00 +0800 CST  
“直美”才是世界。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4-14 19:54:00 +0800 CST  
第五章
医院,病房中。
当太宰收到消息的时候感,直美已经在医院中静养。
他刚刚走到病房外,就发现武装侦探社中几个社员都趴在门上。国木田、敦,还有贤治。
尤其是敦,明明已虎的耳力而言根本不需要贴在那里就能听见病房的动静,只不过他还是维持着一个以人类来说非常高难度的动作趴在墙上。
“让一下哦。”
这样说着,他将国木田的头从门上扒开,礼貌地让贤治让开位置,让敦从墙上下来后。
太宰顶着所有人的目光,施施然地走进病房。
沉睡的女孩瓷白色的面孔上,眉毛紧紧皱起。似乎在睡梦中她都有有挥之不散的痛苦。
谷崎垂头坐在病床旁,论谁也无法看到他的表情。
太宰不曾说什么,他只是眯细了眼、抬起手搭在脸色谷崎的肩膀上,那只单薄的手掌上也并未施加半分力度,他仅仅是用手放在谷崎的肩膀上而已。
谷崎的肩膀下榻着,仿佛里面已经是腐坏的木板,只要轻轻一压就会扭曲变形,发出刺耳的噪音。
只不过这是人类的肩膀,不会发出噪音。
“……太宰先生。”谷崎像是用毫无水分的嗓子吐出音节,仿佛能让人看到淤泥被吸干水分,在干涸的湖底死亡的情形。
“不行哦。”
对于谷崎突然叫自己的缘故太宰十分清楚,所以他没有询问,也没有接话。只是在一切还未开始的时候,太宰就已经否决了谷崎的提议。
“谷崎君,或许你已经做好舍去一切的准备。”
太宰眯细的眼角微微睁开。
“名誉,身份,人性,道义……或许还有别的什么。”
“只是,这是不行的。”太宰凝视着谷崎,用那仿佛穿透了时间眼睛,凝视着谷崎。
像是在叹息一般。
像是在漠视一般。
“这次的敌人并非是以常理对决的‘人’,他们比人类更像妖魔,比妖魔更像人类。恐怕,是之前我在温泉中碰到的那个人做的。”
诱导他人自杀的专家。
一个月致死人数58。
这绝对不是什么存在于常理中的人能够做到的事情,而且太宰觉得这份不上不下的数字中,他似乎能看到那个人在这事件中展露出的轻松惬意。
看吧,我只是每天抽出一点时间,就会有那么多人死去。
太宰看到了这种令人不快的挑衅。
“如果你化身为妖魔与其对决,下场只会是同归于尽或者一败涂地。前者的可能性很小,后者的可能性很大。这不是用意气就能解决的事情,他是概率问题。”
谷崎低垂的头颅依旧没有抬起,笼罩阴云的脸色却有些摇晃。只不过太宰却将话锋一转。
“如果是国木田君大概会这么说,然后让你自己想想。”
谷崎一愣,他茫然抬头,却再也无法移动自己的头颅重新低下。
“呼——总感觉说出这些话就想当成耳旁风,然后捂住耳朵说‘没听见呀没听见。’”太宰用抱怨的口吻说道,谷崎的表情更加呆滞了。
为什么会提到国木田先生?
而且现在还用过来人的眼神看着我。
等等这是什么吐槽大会的开端吗?
好在,不是这样的。
“谷崎君,你觉得一直以来为什么武装侦探社会作为民间的保护组织存在?为什么不介入横滨的其他势力?”
太宰说着,然后像是觉得什么东西很好笑似的轻轻笑了起来。
是为了保持局势平衡吗?这样想着的谷崎刚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没有动弹。
为什么不能说话?
理由是太宰正在用谷崎这一生中,都不觉得第二次会见到的眼神看着谷崎。
太宰的脸上看不清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如果说人的表情是用面部动作表达人的情绪,那谷崎无法从太宰嘴角上翘的动作里感受到任何情绪。
仿佛“无”一样的存在。
是否在笑呢?
是否在哭呢?
是否在愤怒呢?
是否在无奈呢?
到底这个人的脸上什么是真实,又什么是虚假。
不知道为什么,谷崎突然觉得心脏深处被塞进一捧初雪,不带任何颜色的寒冷直接冻彻心扉。
只是如果别人问了问题,那就要回答。更何况,问这个问题的人是自己的同伴。
必须要开口。
“我、我不知道。”谷崎似乎听到和自己声音一样的人在说话,只不过他才刚刚显示出惧意,太宰的脸上就和转盘那样迅速改变了脸色。他用哼哼般的声音说道:“嗯嗯,我知道你不清楚。实际上我也不清楚呢,不过我总觉得这种时机说这样的话会比较帅气。”
这个人在说什么?谷崎的脸上茫然更重了。
太宰没有回答第一次问的问题,他开始说别的话题。
“谷崎君,平庸很好,如果有人要剥夺你的平庸,那么杀掉他也无妨。”
太宰的口中吐出了可以将现实割开的话语。
“但是虚幻中必须藏有真实,我想只是一昧随波逐流,将自我舍弃的话是无法成功的。不论如何祈祷,你所想要的未来也不会自己出现。”
“就如你的细雪。”
谷崎的嘴唇微微蠕动,开了口。“太宰先生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因为……”太宰说到这稍稍停顿,眼中似乎出现了明亮的光辉。
人的经历似乎总会有重叠的部分。
不管是性格的经历,还是命运的经历,森罗万象始终如一。
谷崎从他的身上应该没有看错,那就是他的过去。
身为“无”之物的过去。
不畏死,没有情,只是每天都在寻找如何死去的方法。
重复,重复,重复。
重复重复重复重复重复。
但是他所想要的世界从未到来,每日睁开眼依旧是那样的世界,这样的世界。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4-16 09:20:00 +0800 CST  
好像——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但是。这其实只不过是他一昧的自我认知罢了。
一昧的随着自己的痛苦随波逐流,沉没在死亡的湖底去窥探生者的世界,最后自我评价——啊,无法呼吸。
直到他被人扯落这份从容为止,都是如此。
即使放弃一切,从上面还会有手伸向他。
过去也是,现在也是。
即使身份彼此敌对,却血脉相连吗?敦倒是说了一句好话。
太宰的目光落在直美脸上。
直美似乎已经不在痛苦,就连她皱起的眉头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嘴角还有些颤抖。
原来如此,偷听并非是门外之人的专利,就算是在睡梦之中,也能够完成偷听任务。
太宰轻轻地说。
“因为这个世界还值得期待。”
倘若世界还有希望的话,只要还有一点希望的话。
那就要去寻找这份希望。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4-16 09:23:00 +0800 CST  
阴仄的楼梯上,正有人坐在那手捧一本书大声朗读。
“好耀眼啊。”
“这就是‘正确’吗?”
他的眼角出现晶莹剔透的泪水,嘴角却高高扬起。
读完了,他将书轻轻的合上。
“人”把手臂像旗帜那样扬起。
从手里。
从楼梯上。
不舍,留恋,爱,恨,最后发出嘲笑后——
毫不在意地扔掉了。
“是吗,是吗?是吗!自我牺牲的精神值得嘉奖。”
“你的意志我收到了。”
书从阶梯上滚到地上,似乎是一本很久的古书了,脆弱的装订线根本承受不住撞击裂开。
书页毫无价值地散落一地。
“野犬们,前进吧。拿起彼此的筹码,拿起彼此的生命,下注吧。”
“用这数百万人的生命!”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4-16 09:24:00 +0800 CST  
在走出医院之后,太宰的身上多了不少东西。
国木田费劲心思整理出的情报,与谢野给的防弹背心,乱步提供的巧克力糖球。
敦则是将门票和雨伞递给了太宰。
“路上注意安全。”
门票是在中华街附近的元町中的一个人偶展,它是在上个月刚刚开始的展览会,据说是一个有钱人对外展示的收藏品。而敦将门票递给太宰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人偶展十分可疑。
武装侦探社的调查速度很快,虽说不能直接全员介入此事,但如果只是调查情报的话,他们只会比太宰更快。
目前调查出的死亡的58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参观过人偶展。
只不过因为死亡时间各个不同,参观人偶展的时间也不一样,更何况去看过那个人偶展的人在高峰期一天甚至有两千的人游客前来观看。
这样一来,第三方也无法深层介入。
“真可靠。”
感叹的太宰迈着轻快步子,同时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这个电话是打给计程车司机的。虽说他也想体会在风中狂奔而去的感觉。不过为了避免等会在警局与国木田会面还是不要这么干了。
计程车很快就到了。
“唔呣,今天就要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请问太宰先生今天想去哪里?”
“元町人偶展。”太宰坐进计程车后座,坐下的时候将自己过长的衣摆拉过,免得被车门夹住。
风衣就这点很麻烦呢。
“那边的西饼我女儿很爱吃呢,最近她身体不舒服一直在家中休养。那个人偶展她也很想去,只不过咳嗽发烧太厉害,医生也让她少出门。”这辆计程车的的哥时间很爱聊天的人,他是个即使旁边的人是个石膏都能聊几句材质的人。
他是个极为好运的人。这是太宰给他的评价。
在某次的事件中他与武装侦探社扯上关系,一旦有需要用车的时候的哥就会马上赶到。
的哥还在说话。“今天也是最后一天啦,她大概是看不见了。”
太宰笑了笑,说:“还是不要去那里比较好哦,毕竟怪谈之类的人偶会让女孩子多想。晚上会做噩梦哦?”
“咦?原来是那类的人偶展吗?那我肯定不会让她去了!”
“嗯,没错。对了。”
太宰微笑。
“你能把车给我开一下吗?”
“你说什么?!”
一声震天雷的咆哮响彻车厢。
太宰暂时性地出现耳鸣。
明明是在开车途中的哥却猛地回过头,还用凶狠的眼神瞪着太宰。的哥那张和善的脸上首次出现了的杀气,黝黑的面庞似乎都变成了黑熊的脸。
威慑十足。
太宰的笑容噎住了。
“这可不行!男人手中的方向盘是永远不会让人的!”的哥用鼻子重重喷气,那满是肌肉的手臂上暴起青筋。
“对不起!”
太宰毫不犹豫地道歉了,还将手举过头顶投降。在他见识到的哥在回头的情况也能避开车辆的车技后,他也不由得甘拜下风。
这是碰到行家啦,赔罪吧!
听到太宰干脆利落的道歉,黑熊的脸重新变成了慈善的佛陀。
“没事啦,下次可不要这么说了。”
的哥这样说着,将太宰送到元町旁。
“接下来就是车子无法通过的地方了,就请你自己往前走吧。”
“好的。”告别的哥后,太宰撑开深蓝的伞,空着的手放在口袋中大步向前走。
太宰的头顶上不断发出和豆子弹开一样的声音,这个季节的雨给人并不像夏日中厚重的感觉,而是细针似的尖锐感。
每一滴雨都已夺走热度为目的才降落的那样。
屹立在商业街中的广告牌也变得朦胧起来,整条街的行人都被按下了静音键那样,安静了下去。
“哼哼,哼哼,自杀的美好,生活的魅力……哼哼,哼哼~”
太宰一边在嘴里哼着奇妙的曲子,一边在大量四周的状况。
人来人往——不像是可以进行秘密操作的地方。即使下雨天是密谈的好时间,尽可能选择行人不通过的地方也是常识。
但是灯下黑这件事是常有的事,常识也好,异样也好,如果概率成功的话不管是怎么样的事情都会发生。
太宰停下脚步。皮鞋前方的积水倒映着商业街的灰色天空,异样的气氛从积水中散发出来。
深冬的商业街没有那样热闹,不过也有许多人聚在西饼店附近。人偶展的位置并不明显,非常偏僻。
这是一栋小小的展馆,从外表上来看几乎看不出什么名堂。灰色的墙皮上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这栋建筑上不曾有鸽子落脚,只有几只乌鸦最喜欢在屋檐上蹦蹦跳跳,不肯离去。
从外表来说的确很阴森,有种“这就是人偶馆!”的感觉。
“感觉要被诅咒了,真害怕真害怕。”
太宰嘟嘟囔囔地伸手推门。
人偶的城堡。只能这样形容这个地方了。太宰在推开门后,映入眼中的一切便都是与人偶相关之物。
走进门的第一眼是油画,上面画着坐在饭桌旁吃饭的孩子与慈善的母亲,桌上尽是美味佳肴。当然,孩子和母亲都是人偶的姿态。
明明是人偶却坐在餐桌前,用不会有味觉的舌头和不存在消化功能的胃去装食物吗?太宰抚摸过画框,又轻轻触碰画布后收回手放在鼻子下嗅嗅。
只是普通的丙烯颜料,不存在含有催眠成分的药物。
随后再往里面走去就是一条窄小的走廊,没走两步就会有个嵌在墙上的橱窗,里面坐着华美的人偶。
各色头发,眼睛或睁开或闭上。
还有绮丽到极点的美貌。
这些都是人偶,它们坐在橱窗之中一起望向像他们走来的太宰。
注视着,注视着,注视着,最后彼此擦肩而过。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4-16 09:25:00 +0800 CST  
这些人偶被雕琢的很仔细,几乎与人类无异,但不会有人把它们真的当做是人类。
不过仔细看过去除了摆人偶的橱窗和进门时的油画,这里大部分的装饰与墙面设计都是利用视错造成的强烈冲击,大部分的东西用的是3D墙纸或者立体造物,只有小部分供人休息的椅子是真实的。
走过这条走廊就是窄小的楼梯,上去之后才是重头戏——“啊。”“是你?!”“嚯。”
太宰在刚踏上楼梯进入第二层后,看到了似乎在过去看到过的影子。
曾经在过去相遇的两人,在如今重逢了。
在这层空间中,没有第四个人出现。
“太宰治,你出现在这里倒不让我意外。天生和麻烦挂钩的人,真是不幸。”
“哦!这还真是……”太宰装模作样地睁大眼睛,像是被来人的名头震撼。
只是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了。
因为,他们都是收到邀请的人。
“你的痴呆脸最好去对付其他人,太宰。”
叫出太宰名字的人是个光用看就会觉得皮肤上窜过一道寒气的人。他头上顶鸭舌帽,手上戴有皮手套,鼻梁上挂墨镜。鸭舌帽男的眼中没有丝毫活物该有的温度,再加上他苍白到没有血色的皮肤和毫无起伏的神情,如果换个场景,有很大的可能别人会以为这是一句刚从雪难中挖出的尸体。
毕竟,即使是太宰在听到他的声音的刹那,也觉得自己体内的温度正在丧失。
“绫辻老师!”在旁边叫住鸭舌帽男的是位蓝发的职业女青年,从打扮来说有点像秘书。只不过她那挺拔的身姿和无时不刻下意识观察四周的动作可以见得她的身份也并不简单。
“对救命的恩人不能用这种方式说话!”
“深月,你想做梦也要有个限度。我可不记得我把我的性命托付给这样的男人,不要把他给你的恩情擅自算在我的头上。”
“咕……”被指责的深月喉咙深处发出不甘的咕哝,她的脸颊微微抽搐。不过深月知道情况也是如此。
太宰微抬眉毛,不过他实际也是这样认为。“诶,不过那个就当做没发生好了。”毕竟那个时候,很大的程度是为了工作而已。
既然是工作,就谈不上恩情之类的情义了。
“不行。”结果这下绫辻和深月同时拒绝了太宰。
太宰歪头。“奇怪的两人啊,你们是要打算结婚吗?”
“没有。”
“谁谁谁谁谁要嫁给这这这这种冷冻库渣滓啊——痛!”
面红耳赤的深月几乎要在原地蹦到天花板上,之所以没有也是因为绫辻踩住了她的脚,深月的声音被冻结在绫辻的视线里。
不要再丢脸了。
是……是。
太宰嫌弃撇头。对于这种仿佛晨间剧的展开,他是没有兴趣的。那边的小姐也不像是会想要和他殉情的样子……“如果想要还人情就和我殉情如何?”
“啊。”深月脸上的红色迅速褪去,她用手掌竖起手心对着太宰。
“容许我拒绝,现在我的心思还放在工作上,恋爱暂时不考虑。”
果然是最直接的拒绝,而且还当殉情两个字不存在。
相比之下刚刚的表情可不止是这点内容,太宰以揶揄的目光看向绫辻。
两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对上,随后谁也没再继续玩笑下去。
冷血动物般的眼神。
狡猾狐狸般的眼神。
试探和无意义的寒暄就此截止。
是呢?毕竟工作是要好好完成。
“你的目标是调查自杀犯人。”
“绫辻老师,我觉得这个的话彼此彼此?”
两个人同时开口,同时得到情报。再同时进行下一步内容。
旁边的深月满脸写着“发生了什么?”的茫然。
“你应该知道,我调查介入的意义是什么。”
“司法介入吗?”
“没错。”绫辻的目光落在太宰身旁的橱窗上,那是一个黑发的人偶。模样比起其他的西方人偶要更加精致可爱,只不过比不上他的人偶。“但是目前我的调查以来,这次的犯人我只能做到揭穿,无法将他杀死。”
“绫辻老师!”虽然还是很茫然两人的对话,也跟不上他们的思路速度。但是对于绫辻在他人面前泄露能力是明文内的禁止事项。作为绫辻的监察员,或者异能特务科中的优秀情报员,必须阻止这——
“闭嘴。”
“你刚才……”
“用你窄小的脑子思考一下,我和你之间到底谁的反应才是泄露情报。”
“是!是我!”
看着抬头挺胸大声回答之后又颓废的深月,太宰以微妙的视线看向绫辻。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绫辻回答得面无表情,对于这个问题不管做多少掩饰都是没有用的。即使是他也无法扭转深月的本性,不,这是本能。
**的本能是无法操控的。
“杀人侦探无法将犯人杀死,也就是说这次的犯人果然是不会亲自动手的类型吗?”
“‘果然?’你们遇到过了啊。”绫辻已肯定的口吻说道,太宰点头,提供了自己的情报。“当然,还让我损失了一次温泉旅行,这已经达到了人生级别的损害。”
子弹上膛的声音打破了两人惬意聊天的氛围。深月手中的枪已经对准了太宰。
“为什么你会知道‘条件’。”
她的目光中充满戒备。“目前为止,绫辻老师应该和你没有任何交际。即使我们在过去曾经相遇,那也是我和你的事情。在这之后绫辻老师的能力情报应该是被当做特级资料处理了,为什——”
“为什么你会知道绫辻老师能力发动的条件?”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4-16 09:26:00 +0800 CST  
“我猜你是是想这么问吧?”太宰慢吞吞地说道。他以亲和十足的眼神注视着深月,没有对自己即将被射杀的这件事产生任何疑问。
被抢先了。深月握紧了枪。而对于深月这次的举动绫辻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既没有呵斥,也没有阻拦。
仅仅是用那双充满死亡的眼睛,蔑视一般地看着场面而已。
被枪口指着额头的太宰笑了,他抬起手指了指大脑。
“这个。”
“哈?”
“简单来说,情报是以递增的方式增加的。比如说你要推断一个人去过哪里,你就从人的话语,气味,身上的衣服,脚下的泥土上推断。如果你想推论更加细致的东西,你可以从这方面入手,然后进行试探。”
“试探?”深月无法理解似的反问,她隐隐觉得这里似乎包含了什么其他的信息。只是深月这时去看绫辻的脸色,也无法从那块由冰雪雕琢的脸上得到除去蔑视之外更多的内容。
“例如,刚才我对你们的试探就是‘能力条件’和‘绫辻行人的身份’,目前我能得到的结论就是他的异能发动条件有三点。之前我对杀人侦探的事迹也多少听到过,当时对他的能力做了几个简单的推论。第一,他必须看穿真相。第二,他必须将犯人指出,并说出作案方式。第三是推测,他的能力恐怕并不是传闻中的只要说穿真相,他本人就会将犯人杀死。否则对于这种狂徒,你们不会让他活下去。”
全部说对了。深月的咽喉咽下空气。
滥用异能力的特级危险异能者会造成多大的流血事件几乎让人不愿想象,持有力量的人必须受到监视和管理。
就是世界的道理,为了多数人的利益空间,危险品就必须要好好处理。
绫辻行人相当于放在街上的核弹,不加以管理后果难以想象。
“所以,他之所以还能够这样正常的活动,肯定是已经受到某个组织的监视和管理,从深月小姐你的动作和行为来看,恐怕是异能特务科。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不用了。”深月面色难看地收起枪,对于这种难得的回忆体验,可以说五年以来的首次重逢了。
不过对于这种和妖怪的重逢,她觉得绫辻就已经足够让她胃痛了,不需要再增加第二个。
太宰无所谓地笑笑,随后朝他们摆手。
“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你们的下注场可不是这里,邀请函应该拿着的吧?老师。”
“啊。”绫辻这时才开口,他发出轻嗤。“我真的很讨厌这种好像在体验上个世纪的交流方式。”
“没办法,毕竟是工作。对了,有一件事我想拜托深月小姐调查呢。十二月三十一号的夜晚,异能特务科中是否有出现过牺牲者。”
深月咬着牙齿磨了磨。“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会啊。”
太宰笑得古怪。
“我是你的恩人啊。”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4-16 09:29:00 +0800 CST  
告别两人之后,太宰摸了摸脸颊。总有一种自己被女性用目光狠狠地揍了一顿,要是她是持有将目光化为实质的异能,恐怕要死在这里呢。
“可怕可怕……还有就是。”太宰自言自语,随后他回过头。
“请问站在我身后的那位管理人先生,你还想看到什么时候呢?”
站在太宰身后的人身穿一身燕尾服的老人,他花白的头发向后梳去,每一根发丝似乎都会发光,干练整齐的胡茬显示出这是个很在意个人形象的人。
“失礼,只是今天难得来了稀客,所以想要出来招待一番。”老人文质彬彬地微微鞠躬,那一板一眼的动作极为优雅。
太宰对于这幅作态毫无感觉,他脸上还挂着笑容,只是没有任何笑意。
“诶,我还以为你出来的目的是想让我杀了你呢。”
简直像倾听地狱深处传来的哀嚎那样,太宰注视着老人微笑的嘴。
“筹码先生。”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4-16 09:29:00 +0800 CST  
@半醉半醒半荒唐请问可以申精吗?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4-16 09:31:00 +0800 CST  
哇靠现在居然还有粉丝召唤卡这种存在吗……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4-16 09:32:00 +0800 CST  
第六章
“不……我只是这个人偶展的办理人,想要和你搭话……”自称办理人的老人的站姿没有变化,只是因为肌肉僵硬的缘故变得有些奇怪。只不过他在支吾声中目光小心地扫视太宰。
要说这个世上什么样的眼神最为恶心,也许眼前的这位老人能算一个。
“背后背有猎枪的办理人吗?”太宰问道。
办理人和下水道似的的视线与太宰对上了。
“没有窃听器,这种事情一看就知道了吧?”太宰说道。他的视线定格在办理人身边的人偶上。那翡翠色的眼球无比透彻——“当然,你们装监控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暴露了吗?暴露了啊,暴露了。
真是太好了。
办理人的嘴角忽地拉起,笑容像柄弯刀那样划开自己平板的面孔。
“虽然不知道你所说的筹码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但是我真的非常感谢你。”
办理人露出与微笑相似的表情,之所以说相似,是因为这个笑容中不含任何“笑”所具备的情绪。
“年轻人,不知道你是否有考虑过人类之间的差别性呢?”
“就比如说现在的你和我,差别最大的就在于年龄。”办理人用手摸过自己眼角的皱纹,松垮的皮肤随着手指的动作移动。
“是不是很像掉渣的墙皮?哎,看太宰君的样貌想必很受欢迎吧?我年轻的时候也是非常帅气的,周围都是些不知趣的鸟雀,每天都在叽叽喳喳真是热闹……但是某一天我在思考啊。”
办理人说话语速开始加快,轻快到不可思议的语调从这位差不多有六十岁左右的老人身上蹦出。
“人和猪有什么区别呢?”
办理人看向太宰的目光无比炽热,这并非个人的私欲,也不是指肉体上的追求。
“区别是什么呢?猪比人类更加适应环境的变化,为了防止灭绝他们的生产速度十分快速,为了在哪里都能活下去,他们的胃比起多数动物都要强大。”
办理人终于克制不住,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他的目光炽热,并非是个人的私欲。
他的话语奇妙,不指肉体上的追求。
这仅仅只能用一个词语形容,亿万年以来人类对某种事物的追求,每天都在开垦,每天都必定要满足的欲望。
食欲。
从很久以前办理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办理人就认为人类只是会说话的动物。
匀称的肌肉,全身的体毛比起其他动物来说要少很多。
办理人从很早就在思考,比起猪,从幼儿时代就开始饲养的人类是否会更加肉质细嫩,美味可口呢?
他的工作是给他人办理人身寿命保险,每天都要与人打交道。
办理人每天都用视线注视同事,注视客户,注视妻子,每天都在思考这样的问题。
人和猪比起来,谁更加好吃?
逐渐地,办理人觉得自己的内心渐渐充实起来。可究竟是什么东西开始充实,又是什么念头开始丰满他根本不在乎。
办理人只是静静地等到属于他的日子到来。
一天、一天、一天、一天地过去。
终于有一天,那一天到来。
以第一次来说,可以说非常成功了。他也知道这类食材在网络上不管怎么查询都不会有食谱,所以他开始尝试用家里常用的调料,用家中常用的厨具——彻底烹饪了自己的妻子。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他吃了。
办理人在嘎吱嘎吱中回忆起自己与妻子恋爱时的记忆,那甜蜜的粉色味道弥漫在他的齿间,办理人一边泪流满面,一边充满幸福地与自己的妻子进行最后的告别。
没有比这更加紧密的联系了。
原来人和猪,没有区别啊。
从那以后,办理人便将自己与人类划开界限。如果说人和猪是一种吃与被吃的关系,因此分开,那他是否也要与自己的食材区分一下名字呢?
办理人这样想着,最后他觉得自己最喜欢办理事情。
办理葬礼,办理手续,办理业务。
不管是哪一样他都极为乐意,不过他的种族还是人类,所以就这样区分吧。
他的身份是“办理人”。
这样想着,他用了十年间,一点点将自己周围的家人吞噬殆尽。他从不会碰外人,因为人口失踪很麻烦,办理人觉得自己没有逃离追查的本事。
直到十天前,他突然被一个大人物准许了。
“吃吧。”
妖魔在他的耳边发出无上邀请,还在告诉他只要今天来到这里。
就能再一次尝到幸福。
“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了,今天正好是三十年。我已经有好久体验过那样的幸福感了。”
办理人解下背后猎枪拿于手中,说话间还轻声慢语,似乎担心太宰会因此害怕。
他希望太宰能够保持现在的冷静和笑容死去,恐惧会让人的肉质变得不好吃。有一次他吃了之后还为此拉肚子了。
但是他舍不得浪费,便在肠胃的轰隆轰隆中,艰难地吃完了全部的“肉”。
“太宰君,我觉得就算是身穿礼服,文质彬彬的人类褪去外衣也不过是个动物。只是会走路的“猪”而已,在被猎杀之前不如保持自己的仪态如何,这样的话才更好。”
猎枪对准了太宰的眉心,办理人咧开嘴。
那样才更好吃啊。
太宰以不在意的目光看着贪婪从毫无仪态的办理人的嘴角流出,他全程都没有说话,只是偶尔会用视线环顾四周。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4-22 00:06:00 +0800 CST  
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打哈欠,放在兜中的左手从进门为止到现在也没有改变过位置。
太宰以淡然的姿态立于办理人的面前。
立于食人魔的面前。
“原来如此,是这样。”
“你终于意识到你和我是不一样的了吗?”办理人发出畅快无比的声音,他决定如果太宰死去,一定要细心的料理才行。这样配合的猎物可是从未有过。
“如果是你的话,即使是我都会有让你就这样开枪,结果死于枪管炸裂的想法。”
太宰的话让办理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小子,你在说什么鬼话呢?”
“只是自言自语而已,你可以继续。不论如何……你今天只有必死结局。”太宰的声音没有转折,没有情绪,什么也没有。
说实话,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自从离开港口黑手党,舍去那身黑衣之后,已经过了很久。
违背人理,只为剥夺而存在的“物体”。
如果可以的话,这也是太宰一生都不希望重新拾起的“物体”。
只为利益能够最大化,不择手段,甚至将他人的人格与道义直接践踏于脚下。可谓是为追求“好”结局而舍弃所有选择的赌命法。
不论是怎么样残酷的事实。
都能够轻易接受。
办理人扣在扳机上的手指轻颤。
什么情况。
他没听说啊!
这家伙的眼神是什么啊!办理人的脚微微颤抖,他持枪的手不再只有手指,连同手臂也开始颤抖。
他曾经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过一次枪战的影像。影像似乎是从黑帮之中流露出的画面,比起电影中强调血肉横飞的残酷。只是有些抖动的画面和连续爆出的枪响,似乎采用的偷拍设备非常高端,所以除了抖动部分以外画质非常清晰。
影像明明没有刺激感官的配乐,可人轻而易举就死亡的画面深深刻在了办理人的心中。
更何况,那个影像里有个奇怪的存在。
站在子弹纷飞的战场角落里一动不动的身影。瘦小的身躯,蓬乱的头发间缠着绷带,漆黑的西装外套几乎遮到他的腿部。
明明只是偶然拍到的画面,但是办理人的视线被瞬间吸引了。因为没有任何子弹能够击中此人,姿势惬意到让人怀疑他是在郊游。
似乎此人是计算一切后,才站在选择站在那里——这是何等掌控力。
深感叹服的办理人在影像的最后,突然发现那个站在角落中的人已经回头。
褐色的眼睛里,没有身为“活物”会有的东西。
真的要说的话,出现在办理人眼中的“那个”仅仅是用暴力构架而成的机械。办理人无法想象他会存在人会有的脏器。
“那个”是真正的怪物。
办理人几乎忘记垂涎影像中的美食,地上的鲜血和惨叫不再能够吸引他的半点注意。
他想发出女人似的尖叫声,告诉这个世界:看啊!这是货真价实、存活于世的怪物。
看啊!快看啊!
看看这个怪物!
“那个”漫步在走过枪林弹雨,轻而易举地踏过死亡与恐惧,以非人姿态缓缓走向办理人。
枪声是礼炮。
鲜血是地毯。
“那个”走近一步,办理人便后退一步。
进,退;进,退;进,退。
画面中不再映入“那个”的面貌,充满办理人整个眼球的画面只有黑色的开襟衬衫。
“偷看可不好。”
“那个”的声音里没有转折,没有情绪,什么也没有。
最后漆黑的大衣盖住了一切,影像也就此终止。
影像结束了十分钟办理人背后的冷汗都没能停止。他从未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理解“妖魔”是怎么样的存在。
“砰!”
终究办理人颤抖的手指没能克制住,在命运的安排下还是按下了扳机。
在代表枪口的金花和代表手指断裂的红花开满他整个视野的时候,办理人终于意识到他要死了。
在毫无意义的一天中,在一直没有进食的胃最后的咕噜声中,在毫无颜色的空气中。
毫无价值地死在毫无意义的场所,自己的胃中只有一堆酸水。
就这样,要死去了。
他艰难地瞥过头,却正好被弹片射进眼中。
他眼中的太宰是鲜红的,衣服似乎也是漆黑的颜色。自己竟然是为了能够吃这种东西而来吗?果然是年纪大了,脑袋不灵光了吗?
这家伙根本不是食物,只是由虚无所构成的——
“……妖怪。”
这就是弹片穿过他的眼球在他的大脑炸开为止,办理人所留下的遗言。
办理人仰面躺在地上,由于炸膛的冲击力他甚至往后滚了两圈,最后停在楼梯附近。
红色的血从办理人的身体中漏出,不断地在这件狭窄的房间中扩张自己的领地。
血液溅进破碎的橱窗,染红了人偶的脸。
人偶的眼球中滚出血泪,最后重新滴在地上。
“搞得真华丽啊?喂,啊……真脏!之后我还要参加part啊!鞋子脏了要怎么赔我啊太宰。”
太宰的身后传来毫无紧张感的声音,他不用回头也知道声音的主人会是谁。更何况现在太宰还不想回头,也不能回头。
不论如何,最低限度的伪装还是要做的。
太宰将手盖在眼睛上,静静地等了三秒。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4-22 00:07:00 +0800 CST  
三,二,一……人类出现啦。
说笑的。
“三二一中也不见了——还在。嘁,还在想如果说木头人不准动的话,你会不会固定在原地呢。”太宰发出听上去就非常讨厌的啧啧声。
出现的人正是中也,显然他在刚踏进这里的时候没注意血已经流到门口了,一脚踩上去之后那黏腻的触感让中也顿时感到了不快。“我说你是小学生吗?老大不小了还玩这种游戏,也为你无价值的人生考虑一下吧。”
“出现了,出现了。中也老头。”
“我这是讽刺!你倒是给我听出来啊**。”中也在知道已经无法拯救自己的鞋子之后,他一脚踢开尸体大步踏进来。
中也从坏掉的橱窗中扯出人偶,将里面的眼球挖出。
“哇哦,这个好像是钻石。算了,啊总之……”
见中也摆出了仿佛扔铁饼一般的姿势,太宰的眼皮微抬,接下来他就听到中也说了一句话。
“不要动哦。”
中也将人偶的眼球抛起——一拳砸在上面!
空气瞬间爆开,被用力击出的眼球全速击向太宰,越过太宰,砸中了出现在太宰身后的人影。
超过音速的钻石眼球砸在人的身上会是什么样的效果,结局想而可知。
什么也没有的地方突然爆开一捧血雾,太宰从头部开始一直到背后的位置都被突然出现的血溅成一片红色。
太宰抹过眼皮,顿时就有一抹醒目猩红色撞入他的眼中。同时,他的左脚旁出现了一具倒下的尸体。从情况上判断,大体是有个拥有隐身技能的异能者被中也追逐,最后死了的事情。
“让人费工夫,跑来跑去……还不是死了。”中也慢悠悠地走至太宰眼跟前,用脚尖踢了踢这具尸体,然后他抬了抬头,在看到太宰的表情后中也顿时挑眉。
“哇哦,是谁啊?”中也咧开嘴角,看着太宰的眼睛。
中也直视着那双比夜色还要阴暗的瞳仁,露出了比刀锋还要尖的目光。
“能让你又露出这幅表情的人,我还真想会会。”
太宰歪了歪头,嘴角提起笑容。
他什么也没有说,仅仅是微微张开嘴。
不管怎么样的伪装对于这个家伙一直都不管用啊?真头痛啊。太宰突然笑容满面地开口。
“说起来中也。”
“干什么?”
“你什么时候能去死呢?”
对于普通人来说刺耳的忌讳词语——只能换来中也的嗤笑。
对于中也来说,这是个愚问。
“我什么时候去死?好问题。”他嚣张地拽住了太宰的衣领往下一拉。两个人的体术根本没有可比性,更何况太宰也没有反抗意识或者动作。
中也湛蓝的瞳仁里印着太宰褐色的瞳仁。
“在我杀死你的一百年后这个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两双同样尖锐的视线就此对上,中也对盼望自己死亡的人如此宣告。如果这个时候有旁人在的话,会发现这两个人脸上的笑容完全一致。
最后太宰翻了个白眼。
“命长的蛞蝓老头。”
“你说什么!”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4-22 00:08:00 +0800 CST  
第七章
如此之类的争吵重新出现,只不过他们默契十足地没有让这段争吵持续下去,毕竟成年人的世界中工作占有的成分使人痛苦。
“这是什么?哇太丑了吧……”中也松开太宰的衣领提起人偶的脚甩动,他一边甩一边皱了皱眉头。那个人偶由于一只眼球已经被他挖出,所以人偶的面孔看上去就是个诅咒娃娃。
“如你所见,这就是个人偶。”太宰慢腾腾地接话。“具体来说就是人偶展中的艺术品,大概是某个富豪专属物品,可能装有针孔摄像头。”
“除去最后一个之外都是毫无意义的情报吧?”
“说得极是。”太宰摊手。“中也,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要和我说是被引诱过来的哦。你的缘分已经……唔哇这个人长得十分惨烈呢。”太宰蹲下身将人的身体翻过来时对着面孔啧啧出声。
浮肿惨白的脸上几乎毫无人面该有的弧度,几乎像一块平板摁在脖颈上,而且翻动身体的时候还不断地有血从尸体的嘴中溢出。
太宰的手顿了顿,他笑嘻嘻地回头揶揄中也:“这是你的来劲的类型?”
“要我敲爆你的脑壳吗?来到这里的原因当然是工作。那家伙在我们的地盘贩卖人体器官正好被我撞见,就打算干掉他啦?由于这家伙的异能是隐身,不得不说很麻烦。”中也向太宰抱怨。只不过隐身的敌人被中也用一击远程投掷打穿胸口,到底谁更加麻烦真的很难说。
“你的品位还是那么糟糕。算啦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让我看看有什么——”太宰蹲下身伸出手在这个人的身上摸索了一阵,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封红色的信。
“呼。”太宰呼吸微顿,他拿在手里思考了片刻,将这个信封交给了中也。虽然说他考虑过是否直接拿走,不过恐怕结果而言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不是他或者它或者他们能够影响的事情。
“什么?”
中也拿过红色的信封,上面的火漆印是模仿过去贵族通信时在火漆上添加家徽上表明身份的做法,但是这上面印着的却是一堆的筹码。拆开信封后,中也从里面抽取出一张黑色的卡片。上面只有像是金额似的数字和一句不知晓意义的说明。
“下注人:初金零円?可做为一个筹码。什么鬼东西?”说话间中也的眼神看向太宰,只不过太宰也只是摇了摇头。“目前还不知道,只是最近我也收到了这种东西。那天你应该印象也很深刻,毕竟你和我在温泉旅馆中相遇了,还死人了,你们最后的脱罪是由侦探社解决了。”太宰静静说道。“顺便一提我的卡片上最初写着初金一千七百二十一円,可作为一千七百二十一个筹码。”
“这些金额是什么意思?”
地面上,血渗入漆黑的地板之中。蹲在尸体旁的太宰轻声说道。
“人命。”
要是谁真的能用记录本记下太宰过去的案例,还将所有可能会变成惨案的事件追究到底,计算每个因他而死的人到底有多少的话,那个人可能就会得到这个人数。
一千七百二十一人。
“所以你想和我说什么?”中也显得有些幸灾乐祸。“你是个杀人鬼的事情暴露了所以找我商谈?”
“言辞辛辣还说的有理,这是你的优点……不过不是。”太宰捏开尸体的嘴时左眼跳了跳。
这个人在自己的心脏被中也击穿的很早之前,就已经将自己的舌头从根部嚼断。
在被击中之前这人已经因为大量的血液呛进气管窒息死了。
就连中也都为这种少见的场景瞪大了眼睛。
“嘶……痛,这家伙是人类?”
在这类剧痛下人类根本无法行动,直接痛到休克是常态。能够一边咬断自己的舌头一边逃离中也的追捕,在失血死亡之前一直如此……这种毅力已经超越了训练所能够达到的水平,他并非是人类所具备的特质。
“一旦下注人的筹码归零他就会是这样的下场。”太宰从自己的身上翻出近厚厚一叠的卡片,将他展开变成扇形,上面的数字都在减少。“不知道对方从哪里得知我的住址在哪,每天早晨醒来门口必定会有一张。现在我的金额是一千六百九十二円,平均一日减少一个筹码。加上今天这个大概是一千六百九十三円,换算成时间就是一千六百九十三日。”
中也看了一圈数字。“看来你想死的愿望要实现了。”他指着地面上咬舌自尽的尸体露出了极为恶意的笑容。
“一千六百九十三日后太宰治自杀身亡,听上去值得我去鼓掌庆贺。”
太宰沉默无言。
“喂喂你什么表情。”
太宰两眼无神。
“难不成是觉得恶心?等会还是真的……噗!那家伙是人才啊!”
阴森逼仄的人偶展里,中也爆笑不止,从爆笑的程度来看笑到眼冒金星也不是什么怪事。不过太宰没有在意耳边的大笑声——他的手机响了。
“诶国木田君吗?哦,嗯嗯,哦,这样,嗯,好的。”
太宰挂断电话,再次接起电话。
“敦吗,嗯那个先放到一边,先去处理北方会比较好。啊,就这样。”
太宰挂断电话,随后又拨出电话。
“贤治君?我是太宰,附近是不是有动作——啊果然吗?那就拜托你了。”
“真忙啊。”
这次太宰挂断电话的刹那,中也的笑声戛然而止。可能是他知道现在嘲笑太宰的愉快时间已经结束,此时进入的是正事环节。
“怎么,你的情报网朝你报告了吗?”
“是哦,正有一批军警打算赶往这里。”
“听上去很糟糕。。”
“中也,这里是商业街。”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4-25 20:58:00 +0800 CST  
“不论天气怎样恶劣都是有人存在的商店街。”中也接话。“所以我说了‘听上去很糟糕’。”
“真奇怪啊”太宰将食指垫在唇下,时不时走动两步,然后又围绕着中也转了一圈。“刚才想要杀死我的人如果不是‘突然’走火炸膛,在我直接在这里被杀死,你又面临杀死两人的情况下军警‘正好’赶到会怎样认为?”
“那群家养犬会得出‘我杀了三人’的结论,话说你怎么会确定我会杀死干掉你的犯人啊,我也许会和他勾肩搭背去喝酒呢。”
太宰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他的脸上像是写着“只有这个不可能。”的字句。比他说话还要气人。
“嘁!”中也不爽地大声咂舌——因为太宰说得没错,要是有个不长眼的混球抢在他之前将太宰杀死,他必定会把这人碾成肉酱沉入鹤见川泄愤。“然后你想说我会被武装侦探社和他们所联合军警抓住,判处死刑吗?总觉得我想象得到。”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被杀死的前提之下,可我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已经有人利用我们的新进社员买的挂钟通知过我,这里会有个想要杀死我的人死于炸膛。”
“那是什么诡异的通知方法啊?”
太宰想起那个自己离开侦探社前看的那个挂钟。
表盘上代表时间的数字换成了坐标,然后把挂钟的样子做成了炸弹的模样,然后利用上面的几乎不可见的凸起作为长短号代替摩斯密码的方式可谓是麻烦至极。
太宰用回忆污渍一般的脸色开口。
“人偶馆中,高傲者将会死于金色和红色的花,红色的信封会选出下一个下注人,过去的迹象不再可藏,灾难降临时,被迫的羊羔们将会举起自己手中的筹码被迫下注。欺骗吧,欺骗吧,欺骗吧。下注吧,下注吧,下注吧。命运的轮盘将从高空坠落,想必那是就能将百万以上的筹码收获。要是没记错就是这样。”
“什么意思?”中也皱起眉毛。“这个连短歌都不是,他的国文还是重新学过吧。”
“说得没错,就算是进入青春期的国中生也不会这么写句子。搞得我很多地方都还是一头雾水。”
“不要说的好像对国中生的生活很了解啊你,另外一头雾水这句话是骗人的吧。”
“骗人的。”
“就知道。话说这两个家伙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处理了,反正这个**已经死了,剩下的事情与我无关。”说完后,中也将自己手里鲜红的信封收起,塞进口袋。“我可不想和家养犬打交道。”
中也说完后大步离去,留下的仅仅是两具尸体与静默的太宰,他没能转身,也就没看见太宰露出有违笑容的冷淡眼神。
灾难的确会降临。
办理人的死亡方式——人偶馆中,高傲者将会死于金色和红色的花。这句话除了描述过于暧昧不堪,但是地址和死法都有提到。
太宰冷淡的视线落在阶梯上,落在刚刚离去的中也的身上。
他几乎可以穿透壁垒的视线落在中也的口袋里——红色的信封会选出下一个下注人。
下一个下注人已经入局,仅剩下最后的庄家还没有入座。
不伦不类到看着和胡闹似的短歌将会成为整个横滨的方向标,那是妖魔们在下注前给常人留下的最后一点怜悯。不过这是怜悯吗?这也许只是为了让他人的绝望更加深刻的道具也说不准。
他很清楚那些人不会给予旁人公平的舞台。直白地说,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不会有任何影像,因为这个世界上的异能力规则便是如此。
他是消除一切异能力的存在,那么异能力对他便如同空气一般毫无存在感。太宰想不出除去自己之外还有谁能让他自杀的人。
“难不成这次的敌人中有美女吗。”
太宰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敲掌,随后扫向地面的两具尸体后,他将自己的目光遗憾回收。
“这种品味的话大概不是呢。”
在温泉旅馆与这群“妖魔”相遇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这只会是不公平的世界。
规则由对方制定,筹码由对方给予。从今天送上筹码的行为上来看,如果太宰继续“消极”制造筹码的行为不停止也无所谓,对方会送来一个又一个这样的人。
让这类人对自己所“看到”的事物产生恐惧心然后自杀的戏码对方也真是玩不腻啊。
如果他不想制造筹码也不想看见一个又一个人的人自杀在他眼前的方法是什么?太宰顺从规则前往赌局。
太宰知道接下来就会是毫无道义的赌局。不论是什么情况都可能会出现,每个下注人的身上都会背有一定的筹码,但是——下注人每人背上所背负的是数百万的生命。
若是眼中倒映的东西是虚假的存在,破解的方法只用解决自身问题,可如果是别人的眼中被充满恶意的纱所挡住呢?
“我”的存在到底被多少人“看”在眼里,对于太宰来说这可是个大问题。
因为……“好麻烦啊?”
他曾经对敦和立原说过人只有经历的多,才能在面对极为稀少、万中无一的残酷情况也能冷静自如。
太宰感叹。
“说得可真好听。”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4-25 20:59:00 +0800 CST  
工作结束后的返程总是让人想要松下一口气。
雾气印在玻璃上让人看不清外面的世界,只能看到有白影从车窗外略过。
此刻福泽坐在火车的车厢中,他手边放着一份伴手礼。
那个是乱步心心念念的北海道中的牛乳大福,从他入店开始到买单的过程中发生了许多令他头皮发麻的事情。
当然其中包括店员被他的眼神吓哭的事情。
也包括在出店后幼童将冰淇淋沾到他的和服上,导致幼童害怕到大哭的事情。
还包括在这之后他的父母因为听到哭泣赶到,看到福泽正在从和服中掏东西的动作而惊叫的事情。
最后为了解释实际上他只是想拿手帕,并不是掏枪这件事花费了大量时间的事情。
“以社长的功力,用眼神吓哭一两个不知所谓的黄毛丫头,简直轻而易举。”似乎被国木田这样说过。
说实话,这种功力他并不需要,也不想要。他个人认为借用凶恶的眼神将人吓哭的功力可能是这个世上最讽刺的力量。
突然之间他的坐铺对面突然出现了一位熟悉的青年,车厢内除了他们之外并无二人。
厚厚的皮草裹在他的身上有种强烈的违和感,鼻梁上的圆眼镜还能找到过去的一丝记忆。
“你是……”
来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福泽便闭上了嘴。他知道此人的身份并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报出真名,他这么提起也不过是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清楚他的身份。
“福泽社长,由于时间关系我便长话短说。”
“请讲。”
“我就单刀直入地明说了。”这人将一封黑色的信封推过去,福泽在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叠照片。上面的人物他也很熟悉,分别是港口黑手党首领森先生与他的社员太宰。
背景似乎是在一座酒吧,从昏暗的光线和周围粘稠的气氛来说倒是很有密谈的气氛。从画面上来说两个人似乎是交谈甚欢,彼此的嘴角都有些许笑意。
“贵社的社员太宰治涉嫌与港口黑手党洗钱交易一事目前已然落实,由于金额过于庞大的缘故,在近日内我们会获取权限对他实施最终决断。”
面对冷静到残酷的话语,福泽连眉梢都未曾挪动一分。他将眼前的茶杯捧起放在唇边,微烫的茶水中蒸腾着热气,福泽银色的眼眸间染上一抹类似刀芒的锋利。
“我拒绝。”
“福泽社——”“让你们的长官和我谈。”
福泽很简单干脆地截断了他的话语,没有给对方任何机会翻盘。这本来也是正确的流程,只是被福泽提上行程了而已。
“这种证据不行吗?”来者推着自己鼻梁上的镜框,依旧十分冷淡地说道。
“这种证据就行吗。”福泽像是感到愤怒那样眯起眼睛,只不过他的语气却没有任何的变化。他们只是坐在火车里进行初次交涉,所以双方也都只是试探。
福泽打心眼觉得正式的流程真麻烦,只是纸类书文却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与人力,最后的东西在结果出来之前往往有很多无用功。
就比如现在。
两个人交谈的声音消逝在火车的轰鸣声中,不被任何人所察觉。
“那么福泽社长,有关辞退贵社社员太宰治一事请尽快做出决定。”
福泽从火车站中走出之时手中已然多了一份文件,其中所写的无非是些搬弄是非的酸腐之语——比如已经得到侦探社中一位重要人物的认可,在下方便有他的签字。
看到这里福泽才有接着往下看的想法。他的目光向下移动最后视线定格在了署名上。福泽的目光中出现炽热的怒意。
不论这个时候是谁看到他的眼神都要为此产生一丝退意吧。只不过文字不是人类,它们在被笔墨生下来之后就会固定在它们的位置上,直到时间将它们杀死。
福泽用可以噬人的视线注视着上面的名字。
只是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是如何才能办到的事情。

署名人——江户川乱步。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4-25 21:00:00 +0800 CST  
人的气息消失了。
原本是这样的。
“唔呼,那两个人终于走了吗?真是累人的准备工作。”
寂静的房间中,人说话的声音出现了。
没有站立的身影存在,在空无一物的室内突然出现了活物。确切的说是地面上的一具“尸体”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他一边嘀咕一边活动肩膀,还用脚踹了一下原本躺在他旁边的办理人。“诶真的就直接死掉了,我还以为要用别的方法杀死他。结果这么轻松就解决了吗?哎呀肩膀好痛肩膀好痛。”尸体的嘴巴没有任何变化,发出声音的地方还位于腰部。
腹语术?不,更加简单。
尸体的身上发出某种血肉被撕开的咕嘎声,一个矮小的身影从尸体中“剥离”了出来。
“真脏哦。”剥离出来的人是个矮小的男孩,他显然对自己呆在尸体中感到不满。“不过这是功课也没办法。”
显然尸体之中的人并没有死,利用自己的身高差活的极好。他真正的名字不被世人所知,他自称卑劣的胆小鬼。若是真的要说什么自我介绍,那大概只有制造无数案件的残酷杀人鬼最适合他。
他的异能是能将人类变成类似于玩偶一样的容器,可以直接在内部控制他的行动。这在犯案途中可以不留下名字和形象。真方便啊,那些喜欢展露自己个人特色再去获得名声的杀手在他眼里非常愚蠢。
只要形式相同,这些人怎么死的有什么关系呢?
最好连是他杀都看不出来的自杀最为恰当。
“嗯之后要联系一下百鬼先生才行,手机手机,咦莫非被拿走了吗?这下可真头疼了啊!”不过胆小鬼面孔微红,似乎有些羞涩。只不过语气极为欢快,他对于手机被拿走一事感到格外高兴。因为那只手机不论怎么查也不会有消息,还会让持有人——
“是这个吗?”
突然敞开的窗帘一口气涌入淡灰色的光芒,如同薄雾一般笼罩在整个展馆。
胆小鬼缓缓回头,在寡淡的光线中,映入眼中的青年可谓是十分眼熟。细瘦的身躯,蓬乱的头发,与性格相反的好面孔。
武装侦探社社员,太宰治。他的人生履历洁白到比一般市民还有透明。虽然百鬼先生说他与港口黑手党干部曾经是搭档,当时他第一个反应便是怀疑。小白鼠怎么可能和黑狗是搭档?
现在看来,是有几分能耐。
手持手机的太宰坐在窗台后,如同羽翼般的光线略过他的身旁,在太宰的面孔上投下阴影。
胆小鬼发现他在笑。
不可能,做不到,不应该——这些词语在这个声音出现之后都成为过去。现实就是现实,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胆小鬼不由得出声。“你是……”
“嗯没错。”话音未落,太宰便打断胆小鬼的话自作主张地说了下去。“我便是深受横滨市民信赖、对于社会做出诸多良好贡献的武装侦探社社员——太宰治。”说到这时太宰还特意用手指撩拨了一下刘海,露出底下闪闪发光的眼神。
你说的这是谁啊!
他被愚弄了。
胆小鬼暗自咬紧牙齿,而愚弄他的太宰脸上挂着轻巧的笑容,背对窗户。
“大人总要有他的手段才能被称为大人。”
“诶,大人吗?好厉害啊,我该为你拍手祝贺吗?”胆小鬼漆黑的眼中闪烁着倾慕的光芒,说实话他是一个从长相上就像会按照门禁时间内回家的优等生。
这个社会从更早的时代开始就有以貌取人的习惯,当凶杀案出现时,长相凶恶的人和面相和善的人同时作为嫌疑人时,长相凶恶的人会受到更多的关注。
这并不是特例,而是一种现象。社会上多数人对于自己所能探索的认知会产生盲目的信任感,只要有能让自己对事物下定义的时机,这是从什么渠道获得的知识,具有多少可靠性,这类“多数人”不会在意。
就比如他们其中一些对于政治一知半解的人也能够对政坛夸夸其谈,并在最后语重心长地批判社会乃至世界,只不过永远不会思考就连这部分的内容是否是来源于自己的思维,而不是从某个网站或者第三方渠道中获取的片面词汇。
大人很愚蠢,世间上的人也很愚蠢,而他也同样是愚蠢的。
他自己清楚这点。因为在过去的家中,父母将他推向周围邻居做介绍的时候就是如此。
他的父母在别人眼里是家庭和睦,按时纳税,热心助人的好家庭。丈夫英俊帅气,没有不良嗜好,妻子美貌温婉,负责照顾家庭,孩子在家中学习认真,成绩优秀。
工作顺利,人生顺利,生活顺利,是个充满玫瑰色调的世界。美好的代言词,完美的替身,只是……他们家只有一点与别人家不同。
胆小鬼的父母是一对杀人狂。
不管先前如何优秀,美丽的玫瑰世界也瞬间凋谢腐烂,在土地里散发出难以想象的恶臭。
夫妻联合作案,利用小孩和从商店街买的蛋糕或者饼干登门拜访,用虚伪的笑容将人们杀害。
异常廉价的杀人方法。
在旁人眼里,他只是个家境优渥的公子哥。似乎胆小鬼每天只要负责呼吸就能将人生完美过完。
大人这样认为,小孩这样认为,就连他自己也这样认为。只不过有一天他突然觉得无聊了起来,作为人生才开始数年的人生来说,他的想法似乎过于古怪了。
只不过有什么才是正常,没有什么才是异常?
每天都能在客厅里欣赏杀人录像的父母的话,每天的日子也许和每年也没有区别。
在他的眼里大人会抱有同情和怜悯的方式对待小孩,因为是小孩就疏忽大意,被小孩背后的人杀死,最后被那些人反复欣赏自己死前的惨样。

楼主 柒枫鱼  发布于 2018-05-03 23:56:00 +0800 CST  

楼主:柒枫鱼

字数:79524

发表时间:2018-03-31 05:0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7-17 19:19:4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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