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依靠
嫦娥取了针，将众人请出去给那女孩子针灸。又取了百香凝玉露，一点点擦拭涂匀在淤肿青紫之处，不多时青淤变浅，有了好转迹象。
刘老爷子和儿子几个时辰下来，先是见女儿受虐，后是见神仙施法，一颗心起起伏伏如小舟入海，此刻听嫦娥说最迟明早清醒，又是欢喜，又是哀恸，折腾得也精疲力尽，便要整夜守在女儿榻前。沉香在屋外为这三人守夜，脑中一片混沌。
灯火之下，杨戬坐在桌前揉捏眉心，头疼得紧。
桌上摊着一封书信，和一张四四方方的萱草图样。
嫦娥粗略洗漱了，推门进来。
“夜深了，怎么还没洗漱歇下。”嫦娥轻移两步，转眼望见桌上的信封，“你都看过了？”
杨戬点点头，不停抽痛，直连脑仁。
“刘彦昌这次，十有八九是被冤枉的，”他说，“最近的事回回冲着我来，刘彦昌的事情也不该这么巧。”
嫦娥指尖散出淡蓝色的光，自身后轻按太阳穴，倒被杨戬反握了双手。
“萱草图样一事，怕是有人嫁祸，但不知这背后是瑶池还是翰渊阁。”嫦娥道，“眼下刘彦昌的事情，你又预备怎么办？”
杨戬眼中迸发出冷锋。
“王母娘娘，下手倒真是又准又狠。”他说，“刘彦昌乃不死之躯，并不是凡人，所犯之罪不归凡间衙门管辖。”
“那么，是归真君神殿？”嫦娥惊讶，“如此岂不是……”
“若是我处理了，人证物证俱在，刘彦昌定会被投狱，永无出头之日，”杨戬道，“若是我不管，王母娘娘定不会放过。一个堂堂的司法天神，纵容自己的妹夫在凡间侵犯民女而包庇不理，就这一点罪名，足以让我从司法天神的位子上被撤下来。到时候闹起来，我无所谓，三妹只怕沦为全天庭的笑柄，刘彦昌也免不了牢狱之灾。”
“刘彦昌既然是被冤枉的，我们细查证据，或许可解呢？”
杨戬起身，推开雕花木窗，望那一轮明月。
“万一不是呢，”他忧虑道，“万一他是被人下了药，或是控制心智，而的的确确做了这样的事呢？到时我们该怎么做？三妹又该如何自处？沉香他们，以后该如何生活？”
嫦娥一时被问住，只能望着杨戬那如青松般挺拔孤寂的背影。思虑良久无奈道：“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刘老爷子和儿子几个时辰下来，先是见女儿受虐，后是见神仙施法，一颗心起起伏伏如小舟入海，此刻听嫦娥说最迟明早清醒，又是欢喜，又是哀恸，折腾得也精疲力尽，便要整夜守在女儿榻前。沉香在屋外为这三人守夜，脑中一片混沌。
灯火之下，杨戬坐在桌前揉捏眉心，头疼得紧。
桌上摊着一封书信，和一张四四方方的萱草图样。
嫦娥粗略洗漱了，推门进来。
“夜深了，怎么还没洗漱歇下。”嫦娥轻移两步，转眼望见桌上的信封，“你都看过了？”
杨戬点点头，不停抽痛，直连脑仁。
“刘彦昌这次，十有八九是被冤枉的，”他说，“最近的事回回冲着我来，刘彦昌的事情也不该这么巧。”
嫦娥指尖散出淡蓝色的光，自身后轻按太阳穴，倒被杨戬反握了双手。
“萱草图样一事，怕是有人嫁祸，但不知这背后是瑶池还是翰渊阁。”嫦娥道，“眼下刘彦昌的事情，你又预备怎么办？”
杨戬眼中迸发出冷锋。
“王母娘娘，下手倒真是又准又狠。”他说，“刘彦昌乃不死之躯，并不是凡人，所犯之罪不归凡间衙门管辖。”
“那么，是归真君神殿？”嫦娥惊讶，“如此岂不是……”
“若是我处理了，人证物证俱在，刘彦昌定会被投狱，永无出头之日，”杨戬道，“若是我不管，王母娘娘定不会放过。一个堂堂的司法天神，纵容自己的妹夫在凡间侵犯民女而包庇不理，就这一点罪名，足以让我从司法天神的位子上被撤下来。到时候闹起来，我无所谓，三妹只怕沦为全天庭的笑柄，刘彦昌也免不了牢狱之灾。”
“刘彦昌既然是被冤枉的，我们细查证据，或许可解呢？”
杨戬起身，推开雕花木窗，望那一轮明月。
“万一不是呢，”他忧虑道，“万一他是被人下了药，或是控制心智，而的的确确做了这样的事呢？到时我们该怎么做？三妹又该如何自处？沉香他们，以后该如何生活？”
嫦娥一时被问住，只能望着杨戬那如青松般挺拔孤寂的背影。思虑良久无奈道：“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李璆舒下朝回府，看着人把一张丹漆大弓抬进正堂，挤攘着占据檀木条案，原本的一对上好白瓷瓶撤下来摆到后面的书橱顶上，显得极不入眼。午休起来，李璆舒又听翰渊阁差人来，说是今日新人拜会不能差了阁中诸位老人，要他两刻后到庆熙堂点卯。李璆舒心下烦躁。先前魏昭余下令，说新人点卯报到是大事，皆要干净利落，不许有闲人在场，给新人看了笑话去，如今朝令夕改，原是算好了要拿他消遣。
李璆舒府中无人服侍，自己一个人也倒是利索，片刻收拾好便过去。庆熙堂诸人皆已归列，李璆舒去得也不算晚。若按先前差人所说的时辰，只怕迟了又要闹出事情。
魏昭余待阁主训话，正坐堂内，见李璆舒早些过来了，脸色一讪，转瞬便又恢复。
待下人沏了茶，魏昭余起身在堂内晃悠，诸位新封言官只是垂眼听着，李璆舒冷眼瞧魏昭余两手一背，如私塾中先生训诫童子一般。李璆舒等老人们只是坐着，安安静静。魏昭余张口之间傲慢无人，赏赐却又给的极大方，众人也不好劝阻。李璆舒从前见惯了，本懒于置气，只是左耳进右耳出，今日却又燥得很。庆熙堂后临着莲池，两旁高楼蔽影见不到阳光，是而阴冷。平日里阁中齐聚也只是点四座炭炉驱了阴凉之气，今日却又加了八座。新人们朝礼官服厚重，此刻烤得面上发红，已汗蒙了眼。魏昭余自己倒是穿得清薄。堂内坐着的十几位也不大舒服，只听他满口虚伪便觉得脑胀。
李璆舒口舌燥热，饮了半盏茶，又听他繁琐絮叨了半个时辰。待魏昭余过足瘾，才许众人散了。
李璆舒正随众人要走，却被叫住。
“先生今日受赏，未曾向先生道喜。”
李璆舒淡笑:“多谢。”
魏昭余道:“陛下明睿视察，连从前射日神将的兵器也肯这般赏了，先生今后自要为我等表率。还望先生不辜负陛下一片心意。”
李璆舒不屑，仍施了一礼。
“我身为天庭臣子，自然忠君识义，事事为三界众生考虑。倒要请大人多用些心，下回我等再递了折子，大人肯多费力气往瑶池递去，莫要再全本扣下，我便多谢大人了。”
魏昭余对视间一笑。
“自然。”
李璆舒踏出庆熙堂门槛时，魏昭余却又叫住。
“今日堂内炉火烤得热，大人出去多披件衣裳，以免着了风寒。”
李璆舒回身，魏昭余只是笑笑。
杨戬一夜睡不安稳，寅时一过起了来，又去一趟刘家村，却寻不到什么线索，正巧哮天犬和念星从地府回来，将所查大致讲了，被杨戬赶去休息。
华山峰头隐约发出淡青的光，又过两炷香彻底亮了起来。杨戬熄去屋里的烛台，把门窗敞开了，在攀上桌的一点阳光下看三人底档。
新天条出世以后，即便是身为司法天神，杨戬也不能够轻易的到地府去查凡人的生死簿。念星和哮天犬带回来的底档，只有氏族、户籍、寿期，家中子嗣几人，却不知名字，需得出生方有新档入载，一生所经所游均随时间推移而显现。
杨戬算着年岁和口音对得上，昨日曾以天眼审视，既无妖气又无附身，父子二人肉体凡胎眉眼相似，确凿是凡人无疑。
如此，便是有人蓄意引导三人来此，又是无迹可寻。
杨戬下山到市镇上，带了些稀饭包子，收在食盒里拿回来。杨婵昨夜睡得不踏实，辗转至黎明才入梦，房间门合得严实，嫦娥的房间倒是空洁无人。杨戬去找，见嫦娥一早起来，正在那姑娘房间里。昨日来得匆忙，小玉今早才找出来些从前的衣裳拿到房中，将昨晚换下来的带血衣裤收了走。春木在一旁守着不忍看，拉着妹妹的手，整夜望着没有合眼。
施过针，少女眼睫抖动，终是醒过来。
父子二人又是欢喜，又是伤心。瘦弱的公子忙倒水端到她唇边。
嫦娥陪了片刻，想着问话不方便，想把父子俩请出去。少年不肯，执意要留下。杨戬在外等得有些急，只是脸上冷峻着不露颜色，刘太爷见他心有定数，隐隐有些打量。
嫦娥开门出来时，只是无奈望着他摇头。杨戬心里又是一紧。
不出所料，春水也是给人下药迷昏的，只以为自己午觉睡得沉，却不想过去了四五个时辰。经过一夜修养，身上的淤青和手腕的破损在凝玉露的作用下都已褪去，可是事实却不能被隐瞒。
杨戬把三人的神色看在眼里，春水迷茫，春木愤怨至极，老人只是始终沉默，握着拐杖一言不发。杨戬心中略有打算，同嫦娥低语两句便往杨婵房里去。沉香正陪着，杨戬见小玉得空便遣她替嫦娥守着。小玉年龄小，到底看上去单纯，待人善良，父子俩从前又没见过她，这时候倒比嫦娥合适。杨婵没睡多久便惊醒，见嫦娥和杨戬陪在身边，又伤心起来，哭了半日才渐缓和。刘彦昌一直在门外守着，心急如焚。
午膳时分，念星睡醒了起来，往山下市镇带了饭食。嫦娥又去瞧了一圈，回来告诉杨戬，刘太爷已向小玉打听起杨戬和刘彦昌来。
杨戬估摸刘太爷是书香门第出身，一生也不曾做过极大的恶事，想来不是十分刁滑险恶的，且春水出事，老人惊惶多过伤心。此刻若有打算，十有八九是咽不下一口气，要刘家一个明白交代，为那少女讨个说法，给足了待遇满意也就了事的。
李璆舒府中无人服侍，自己一个人也倒是利索，片刻收拾好便过去。庆熙堂诸人皆已归列，李璆舒去得也不算晚。若按先前差人所说的时辰，只怕迟了又要闹出事情。
魏昭余待阁主训话，正坐堂内，见李璆舒早些过来了，脸色一讪，转瞬便又恢复。
待下人沏了茶，魏昭余起身在堂内晃悠，诸位新封言官只是垂眼听着，李璆舒冷眼瞧魏昭余两手一背，如私塾中先生训诫童子一般。李璆舒等老人们只是坐着，安安静静。魏昭余张口之间傲慢无人，赏赐却又给的极大方，众人也不好劝阻。李璆舒从前见惯了，本懒于置气，只是左耳进右耳出，今日却又燥得很。庆熙堂后临着莲池，两旁高楼蔽影见不到阳光，是而阴冷。平日里阁中齐聚也只是点四座炭炉驱了阴凉之气，今日却又加了八座。新人们朝礼官服厚重，此刻烤得面上发红，已汗蒙了眼。魏昭余自己倒是穿得清薄。堂内坐着的十几位也不大舒服，只听他满口虚伪便觉得脑胀。
李璆舒口舌燥热，饮了半盏茶，又听他繁琐絮叨了半个时辰。待魏昭余过足瘾，才许众人散了。
李璆舒正随众人要走，却被叫住。
“先生今日受赏，未曾向先生道喜。”
李璆舒淡笑:“多谢。”
魏昭余道:“陛下明睿视察，连从前射日神将的兵器也肯这般赏了，先生今后自要为我等表率。还望先生不辜负陛下一片心意。”
李璆舒不屑，仍施了一礼。
“我身为天庭臣子，自然忠君识义，事事为三界众生考虑。倒要请大人多用些心，下回我等再递了折子，大人肯多费力气往瑶池递去，莫要再全本扣下，我便多谢大人了。”
魏昭余对视间一笑。
“自然。”
李璆舒踏出庆熙堂门槛时，魏昭余却又叫住。
“今日堂内炉火烤得热，大人出去多披件衣裳，以免着了风寒。”
李璆舒回身，魏昭余只是笑笑。
杨戬一夜睡不安稳，寅时一过起了来，又去一趟刘家村，却寻不到什么线索，正巧哮天犬和念星从地府回来，将所查大致讲了，被杨戬赶去休息。
华山峰头隐约发出淡青的光，又过两炷香彻底亮了起来。杨戬熄去屋里的烛台，把门窗敞开了，在攀上桌的一点阳光下看三人底档。
新天条出世以后，即便是身为司法天神，杨戬也不能够轻易的到地府去查凡人的生死簿。念星和哮天犬带回来的底档，只有氏族、户籍、寿期，家中子嗣几人，却不知名字，需得出生方有新档入载，一生所经所游均随时间推移而显现。
杨戬算着年岁和口音对得上，昨日曾以天眼审视，既无妖气又无附身，父子二人肉体凡胎眉眼相似，确凿是凡人无疑。
如此，便是有人蓄意引导三人来此，又是无迹可寻。
杨戬下山到市镇上，带了些稀饭包子，收在食盒里拿回来。杨婵昨夜睡得不踏实，辗转至黎明才入梦，房间门合得严实，嫦娥的房间倒是空洁无人。杨戬去找，见嫦娥一早起来，正在那姑娘房间里。昨日来得匆忙，小玉今早才找出来些从前的衣裳拿到房中，将昨晚换下来的带血衣裤收了走。春木在一旁守着不忍看，拉着妹妹的手，整夜望着没有合眼。
施过针，少女眼睫抖动，终是醒过来。
父子二人又是欢喜，又是伤心。瘦弱的公子忙倒水端到她唇边。
嫦娥陪了片刻，想着问话不方便，想把父子俩请出去。少年不肯，执意要留下。杨戬在外等得有些急，只是脸上冷峻着不露颜色，刘太爷见他心有定数，隐隐有些打量。
嫦娥开门出来时，只是无奈望着他摇头。杨戬心里又是一紧。
不出所料，春水也是给人下药迷昏的，只以为自己午觉睡得沉，却不想过去了四五个时辰。经过一夜修养，身上的淤青和手腕的破损在凝玉露的作用下都已褪去，可是事实却不能被隐瞒。
杨戬把三人的神色看在眼里，春水迷茫，春木愤怨至极，老人只是始终沉默，握着拐杖一言不发。杨戬心中略有打算，同嫦娥低语两句便往杨婵房里去。沉香正陪着，杨戬见小玉得空便遣她替嫦娥守着。小玉年龄小，到底看上去单纯，待人善良，父子俩从前又没见过她，这时候倒比嫦娥合适。杨婵没睡多久便惊醒，见嫦娥和杨戬陪在身边，又伤心起来，哭了半日才渐缓和。刘彦昌一直在门外守着，心急如焚。
午膳时分，念星睡醒了起来，往山下市镇带了饭食。嫦娥又去瞧了一圈，回来告诉杨戬，刘太爷已向小玉打听起杨戬和刘彦昌来。
杨戬估摸刘太爷是书香门第出身，一生也不曾做过极大的恶事，想来不是十分刁滑险恶的，且春水出事，老人惊惶多过伤心。此刻若有打算，十有八九是咽不下一口气，要刘家一个明白交代，为那少女讨个说法，给足了待遇满意也就了事的。
华山回暖了些许，连着几日都是秋阳高照。杨婵自出事就不肯出屋，嫦娥瞧她脸色都黄了几分。杨戬也并没有闲着，几十件失踪案广布四海，他往各地去了几遭，半夜无人时又往日前线报上所说的西北藏南边陲去察检。地府里的眼线已动用，只是暂时还未察觉什么异常。
约三五日的功夫，杨戬几乎没见过嫦娥。
小玉聪慧伶俐，几日相处下来已稍稍打消春木敌意，只是说每日打扫屋子时，从床底下都能扫出来些碎点心块，嫦娥也未曾理会，倒趁着外头阳光好，扶春水出去，在园中走了走。春水原就在路上带病，如今经了这一下，心弱气虚更不愿意说话。春木时刻扶着护着，嫦娥也问不得话，只将院子里的梅花鹿招过来哄她。
春木摘了园中灌木浆果，又折了带叶枝条一并捧来，满头大汗的去哄春水。春水哭了两日好容易打起精神，拿枝条递过去，那鹿却不大爱吃老叶。自己低头把地上堆着的甜浆果啃干净了，又去舔春水手中握着的几颗。春水日日去园子里，那鹿渐熟悉了跟在身后，倒是通人性得很，竟像只大狗似的伸头蹭她。春水宽心几分，春木也跟着轻松几分。老太爷倒不如春木用心。嫦娥看那他并不气急着打算直找刘彦昌要说法，心下也有了盘算。
杨戬晚上回来时已经入了夜。刘彦昌在杨婵门外守了几天，杨婵只一味垂泪不说话，加上沉香心思乱着，纵然杨戬回来也无济于事。嫦娥陪杨婵入睡了，又去瞧过了春水方才回自己房间。彼时杨戬正同哮天犬和沉香交代事情，听得旁边门开了，三言两语了结，去扣门找她。
嫦娥一开门，两下皆是心下一紧。
“不过三五日没见，怎么消瘦成这副样子？”
“罢了，你这个样子，不也是面上蒙了风霜，看着疲累得很。”嫦娥引他进了屋。二人来床前坐下。
杨戬见她清瘦下去，只握了双手，心里却纠着一时张不开口。
未见嫦娥前，他总有许多话想说。这几日虽然住在隔壁，只是早出晚归，连早膳都不曾同用。杨戬提前叮嘱过沉香和小玉，不想到底还是嫦娥在担着精神费心费力。嫦娥气色尚可，只是人才刚养起来又瘦下去，他心中愧恼，又气自己不该拉她入局，如今四目相对，嫦娥还是一尊玉像般静静地坐着，杨戬便只是握着她的肩，再张不开口了。
一会，嫦娥笑问道:“真君大人如何这样看着我，却又没话可讲么？”
杨戬只是蹙眉，张口了又闭上，看得嫦娥着急。
“可是案子不顺?没查出头绪?”
“不是。”杨戬道，“案子有些眉目可查，只是我心里念着旁的，一时忘了和你说这些。”
“那便现在说着，给我听听，”嫦娥松口气道，“我们在一起这样久，我还未听你提起过这些。”
杨戬道:“这些事情枯燥乏味，我怕你听着烦乱。”嫦娥只一笑，“说吧，我喜欢听。”
杨戬望她，点点头。
哮天犬另一头同沉香回了真君神殿吩咐上下，按着杨戬给的名单让康老大抽人出来负责失踪案。杨戬的惯例是要案不过夜。即便神殿忙得人仰马翻也非得把案子当日了结。此案前后拖了许久，想是有人暗中阻挠才迟迟查不出结果，只是背后为何阻挠，杨戬暂未想得明白。不过真要下功夫查，对于他来说也不是难事。百位方术能人失了踪迹，必是有人要用在大用途上。杨戬隐约觉得失踪案与瑶池先前的线报有关，而华山一事既从一家三口逃难开始便是王母布局，只怕档案上即便有纰漏，王母也早派人抹得一干二净。杨戬虽查不出什么，但正可以利用这一点。
嫦娥听罢忧道:“若借失踪案的由头来查华山，说起来也无不可。只是整个仙界一一点匣对比不是易事，连同四海龙族与云中方术人士，动辄便是上万人，只怕陛下不会轻易允准。”
杨戬道:“这倒无妨，天庭原本也该每三百六十年一查，只是玉帝懒怠了这些年，天庭的存档约有四五百年不曾动过。二来新天条出世，科试又才结束不久，如今天庭百官所在不明职权混杂，玉帝若想往后清清明明管着群臣，点闸对比是必行之策。我明早回天庭，去瑶池面见陛下。”
“你若心中有数我便放心，只要得了那令牌，华山之事应当可解。”
杨戬一笑:“王母做局不是那般马虎之人。即便我立时调出来三人的所有底档也未必能找出破绽。我一心扑在这上面，也不过想诱她放松警惕，瞧瞧这事还有没有别的转机。”
“这几日我不曾许刘彦昌露面，那老太爷也并不闹腾，气急讨要说法。我看着他像是个有盘算的，至于春木，我只觉得他反应有些怪，一时也瞧不出什么。”
“我知道，后面的事情你切莫再操心，只照顾好自己，旁的事情有我处理，你安心就是。”
嫦娥点点头，杨戬催着她洗漱睡下，眼瞧着熄了灯才安心回房去。长夜孤寂，月亮却渐明亮起来。杨戬算着日子快到八月十五，只怕今年又不得安稳。嫦娥用心，一旦决定便是不可动摇的决绝，杨戬无论是何种境况，她是怎样都肯的，杨戬为之感动，却又为之担忧。
约三五日的功夫，杨戬几乎没见过嫦娥。
小玉聪慧伶俐，几日相处下来已稍稍打消春木敌意，只是说每日打扫屋子时，从床底下都能扫出来些碎点心块，嫦娥也未曾理会，倒趁着外头阳光好，扶春水出去，在园中走了走。春水原就在路上带病，如今经了这一下，心弱气虚更不愿意说话。春木时刻扶着护着，嫦娥也问不得话，只将院子里的梅花鹿招过来哄她。
春木摘了园中灌木浆果，又折了带叶枝条一并捧来，满头大汗的去哄春水。春水哭了两日好容易打起精神，拿枝条递过去，那鹿却不大爱吃老叶。自己低头把地上堆着的甜浆果啃干净了，又去舔春水手中握着的几颗。春水日日去园子里，那鹿渐熟悉了跟在身后，倒是通人性得很，竟像只大狗似的伸头蹭她。春水宽心几分，春木也跟着轻松几分。老太爷倒不如春木用心。嫦娥看那他并不气急着打算直找刘彦昌要说法，心下也有了盘算。
杨戬晚上回来时已经入了夜。刘彦昌在杨婵门外守了几天，杨婵只一味垂泪不说话，加上沉香心思乱着，纵然杨戬回来也无济于事。嫦娥陪杨婵入睡了，又去瞧过了春水方才回自己房间。彼时杨戬正同哮天犬和沉香交代事情，听得旁边门开了，三言两语了结，去扣门找她。
嫦娥一开门，两下皆是心下一紧。
“不过三五日没见，怎么消瘦成这副样子？”
“罢了，你这个样子，不也是面上蒙了风霜，看着疲累得很。”嫦娥引他进了屋。二人来床前坐下。
杨戬见她清瘦下去，只握了双手，心里却纠着一时张不开口。
未见嫦娥前，他总有许多话想说。这几日虽然住在隔壁，只是早出晚归，连早膳都不曾同用。杨戬提前叮嘱过沉香和小玉，不想到底还是嫦娥在担着精神费心费力。嫦娥气色尚可，只是人才刚养起来又瘦下去，他心中愧恼，又气自己不该拉她入局，如今四目相对，嫦娥还是一尊玉像般静静地坐着，杨戬便只是握着她的肩，再张不开口了。
一会，嫦娥笑问道:“真君大人如何这样看着我，却又没话可讲么？”
杨戬只是蹙眉，张口了又闭上，看得嫦娥着急。
“可是案子不顺?没查出头绪?”
“不是。”杨戬道，“案子有些眉目可查，只是我心里念着旁的，一时忘了和你说这些。”
“那便现在说着，给我听听，”嫦娥松口气道，“我们在一起这样久，我还未听你提起过这些。”
杨戬道:“这些事情枯燥乏味，我怕你听着烦乱。”嫦娥只一笑，“说吧，我喜欢听。”
杨戬望她，点点头。
哮天犬另一头同沉香回了真君神殿吩咐上下，按着杨戬给的名单让康老大抽人出来负责失踪案。杨戬的惯例是要案不过夜。即便神殿忙得人仰马翻也非得把案子当日了结。此案前后拖了许久，想是有人暗中阻挠才迟迟查不出结果，只是背后为何阻挠，杨戬暂未想得明白。不过真要下功夫查，对于他来说也不是难事。百位方术能人失了踪迹，必是有人要用在大用途上。杨戬隐约觉得失踪案与瑶池先前的线报有关，而华山一事既从一家三口逃难开始便是王母布局，只怕档案上即便有纰漏，王母也早派人抹得一干二净。杨戬虽查不出什么，但正可以利用这一点。
嫦娥听罢忧道:“若借失踪案的由头来查华山，说起来也无不可。只是整个仙界一一点匣对比不是易事，连同四海龙族与云中方术人士，动辄便是上万人，只怕陛下不会轻易允准。”
杨戬道:“这倒无妨，天庭原本也该每三百六十年一查，只是玉帝懒怠了这些年，天庭的存档约有四五百年不曾动过。二来新天条出世，科试又才结束不久，如今天庭百官所在不明职权混杂，玉帝若想往后清清明明管着群臣，点闸对比是必行之策。我明早回天庭，去瑶池面见陛下。”
“你若心中有数我便放心，只要得了那令牌，华山之事应当可解。”
杨戬一笑:“王母做局不是那般马虎之人。即便我立时调出来三人的所有底档也未必能找出破绽。我一心扑在这上面，也不过想诱她放松警惕，瞧瞧这事还有没有别的转机。”
“这几日我不曾许刘彦昌露面，那老太爷也并不闹腾，气急讨要说法。我看着他像是个有盘算的，至于春木，我只觉得他反应有些怪，一时也瞧不出什么。”
“我知道，后面的事情你切莫再操心，只照顾好自己，旁的事情有我处理，你安心就是。”
嫦娥点点头，杨戬催着她洗漱睡下，眼瞧着熄了灯才安心回房去。长夜孤寂，月亮却渐明亮起来。杨戬算着日子快到八月十五，只怕今年又不得安稳。嫦娥用心，一旦决定便是不可动摇的决绝，杨戬无论是何种境况，她是怎样都肯的，杨戬为之感动，却又为之担忧。
次日一早天将将明起，杨戬便返回天庭。太白金星与几位玉帝近臣交好，许多事情早是洞若观火，不消沉香再费口舌，何况点闸之事原是旧例公事，论起来连政务都算不得，便是赞同杨戬也无妨，果然一时被玉帝召了去。好在王母并不在，几人交讨长弊之处，玉帝也算顺利同意此事。
杨戬得了圣旨与令牌，回真君神殿领人，即刻下凡往地府去。
从瑶池一出来，杨戬眼神一晃，似见一金发女子正从偏门拐角过去。
到地府时，杨戬面上只一门心思去查失踪案，粗略按名单调了生死簿便离开。不过多久，地府眼线来人禀报，说是杨戬走后见着天奴前后脚来，只关起门来同冥君私密话，身边的侍奉都请了出去。只是说些什么不得而知。杨戬听罢心里有了数。
沉香与康老大已按照杨戬早前的吩咐着手清查失踪之人，梅山老四心细把着关，不许出一丝纰漏。玉帝派人传旨，不过一两日间天界各处与四海皆奉命着手点闸对比。嫦娥一日见有天庭宦官来华山寻主位神仙，杨婵小病一场，神色不佳勉强应付了，嫦娥虽担忧着，心下却知事情顺利，安心了许多，也知是时候跟杨婵好好谈一谈。
念星连着几日都不曾以人形出过门，嫦娥只叫他在自己房间待着。念星脾气倒好，闷在房间里几天依旧耳聪目明，悄悄留意三人。春水旧病缠身，前些日子心灰意冷已有自弃之意，好在小玉和春木善于开导，而嫦娥时刻不准她身边离了人，寻短见也是不能。刘彦昌一直不曾露脸，春木时刻哄着春水开心，私下几次要找刘彦昌给个交代都被老太爷拦下了，一日日间却愈发沉默。
嫦娥一早起来，把药材同小玉拿去，又略微熬了肉粥，念星下山带回来些面点，正要分发两处，出门却见春木正在外头向里望。
“公子一早如何到此处来，可是有事?”
春木脸沉着道:“也没什么，妹妹饿了，我想来找找有什么吃的。”
念星手脚麻利，分出食物，即刻提着食盒与春木去了。
嫦娥看着春木的样子觉得不安，思来想去先去找了刘彦昌，后去找了杨婵。
杨戬已经离开两三日，杨婵一病更懒得出门。嫦娥敞开了门窗通风，杨婵披了薄衣，略洗漱过坐着喝了两口粥便泛起恶心，又要躺下，被嫦娥拉住了。
“姐姐，我……”
嫦娥取了热水:“你不舒服，给你灌个汤婆子暖上，只是不许再这般躺着，你这病原不是大病，休息两三日也早该好了。”
杨婵声音低微:“我不愿出去。”
“知道你不愿出去，所以只陪你在房间里走走，”嫦娥给杨婵系了披风道，“伤心了六七日，如今不该继续消沉着。”
杨婵抬头，嫦娥只望着她。
“嫦娥姐姐……”
“你伤心了这么些天，如今也该细想想以后的日子，”嫦娥说，“我瞧着你日日都伤心落泪，吃不下又睡不好，可似为了刘彦昌伤心。只是我疑着，若你真正伤了心，为何竟没有半丝愤怨与责怪。如今模样，倒像是刘彦昌要辞世一般，忘了旁的，只一味顾着伤心了。”
杨婵听完一震，被问住了许久不曾张口。
“我说话不大好听，请你原谅，”嫦娥道，“可是婵儿，这件事情关乎你今后余生，关乎你们这个家是圆是缺。你与刘彦昌几百年的夫妻，朝夕相对形影不离，他的为人你比我更清楚。他做这样的事情，先前你心里可曾有数，如今又信不信他?再者，这件事情背后牵扯了些别的，你二哥这些日子奔波劳碌，也总是为了你安好。若你身上生着病，每每又不愿见人说话，你二哥如何才能心安呢？”
杨婵咬紧嘴唇，一双杏眼似泣似思。
“这些日子以来，二哥在外头忙着，沉香又不成样子，都是姐姐在主持忙碌，婵儿心里有数，”杨婵道，“姐姐所说是这个理，只是我如今脑子乱着，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至于彦昌，姐姐且容我想想可好？”
嫦娥点点头，握着她的手道:“你肯去想便是最好。如今只有你的心定下来，你二哥也才能安心放手去做事情。”
从房里出来时，念星远远在廊檐下望见，也往这边来。
杨戬得了圣旨与令牌，回真君神殿领人，即刻下凡往地府去。
从瑶池一出来，杨戬眼神一晃，似见一金发女子正从偏门拐角过去。
到地府时，杨戬面上只一门心思去查失踪案，粗略按名单调了生死簿便离开。不过多久，地府眼线来人禀报，说是杨戬走后见着天奴前后脚来，只关起门来同冥君私密话，身边的侍奉都请了出去。只是说些什么不得而知。杨戬听罢心里有了数。
沉香与康老大已按照杨戬早前的吩咐着手清查失踪之人，梅山老四心细把着关，不许出一丝纰漏。玉帝派人传旨，不过一两日间天界各处与四海皆奉命着手点闸对比。嫦娥一日见有天庭宦官来华山寻主位神仙，杨婵小病一场，神色不佳勉强应付了，嫦娥虽担忧着，心下却知事情顺利，安心了许多，也知是时候跟杨婵好好谈一谈。
念星连着几日都不曾以人形出过门，嫦娥只叫他在自己房间待着。念星脾气倒好，闷在房间里几天依旧耳聪目明，悄悄留意三人。春水旧病缠身，前些日子心灰意冷已有自弃之意，好在小玉和春木善于开导，而嫦娥时刻不准她身边离了人，寻短见也是不能。刘彦昌一直不曾露脸，春木时刻哄着春水开心，私下几次要找刘彦昌给个交代都被老太爷拦下了，一日日间却愈发沉默。
嫦娥一早起来，把药材同小玉拿去，又略微熬了肉粥，念星下山带回来些面点，正要分发两处，出门却见春木正在外头向里望。
“公子一早如何到此处来，可是有事?”
春木脸沉着道:“也没什么，妹妹饿了，我想来找找有什么吃的。”
念星手脚麻利，分出食物，即刻提着食盒与春木去了。
嫦娥看着春木的样子觉得不安，思来想去先去找了刘彦昌，后去找了杨婵。
杨戬已经离开两三日，杨婵一病更懒得出门。嫦娥敞开了门窗通风，杨婵披了薄衣，略洗漱过坐着喝了两口粥便泛起恶心，又要躺下，被嫦娥拉住了。
“姐姐，我……”
嫦娥取了热水:“你不舒服，给你灌个汤婆子暖上，只是不许再这般躺着，你这病原不是大病，休息两三日也早该好了。”
杨婵声音低微:“我不愿出去。”
“知道你不愿出去，所以只陪你在房间里走走，”嫦娥给杨婵系了披风道，“伤心了六七日，如今不该继续消沉着。”
杨婵抬头，嫦娥只望着她。
“嫦娥姐姐……”
“你伤心了这么些天，如今也该细想想以后的日子，”嫦娥说，“我瞧着你日日都伤心落泪，吃不下又睡不好，可似为了刘彦昌伤心。只是我疑着，若你真正伤了心，为何竟没有半丝愤怨与责怪。如今模样，倒像是刘彦昌要辞世一般，忘了旁的，只一味顾着伤心了。”
杨婵听完一震，被问住了许久不曾张口。
“我说话不大好听，请你原谅，”嫦娥道，“可是婵儿，这件事情关乎你今后余生，关乎你们这个家是圆是缺。你与刘彦昌几百年的夫妻，朝夕相对形影不离，他的为人你比我更清楚。他做这样的事情，先前你心里可曾有数，如今又信不信他?再者，这件事情背后牵扯了些别的，你二哥这些日子奔波劳碌，也总是为了你安好。若你身上生着病，每每又不愿见人说话，你二哥如何才能心安呢？”
杨婵咬紧嘴唇，一双杏眼似泣似思。
“这些日子以来，二哥在外头忙着，沉香又不成样子，都是姐姐在主持忙碌，婵儿心里有数，”杨婵道，“姐姐所说是这个理，只是我如今脑子乱着，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至于彦昌，姐姐且容我想想可好？”
嫦娥点点头，握着她的手道:“你肯去想便是最好。如今只有你的心定下来，你二哥也才能安心放手去做事情。”
从房里出来时，念星远远在廊檐下望见，也往这边来。
王母午睡起来，不见玉帝踪影，听得天奴说是在瑶池见大臣，便吩咐几句，天奴细碎退下，一时半刻间便带了一金发女子来。女子垂首站着，冷淡跪下行礼:“龙女敖红，拜见娘娘。”
“平身。”
“叫你来，想必你也知道是为什么，”王母道，“叫你想的事，你可想好了?”
见敖红立在当地不说话，王母道:“新天条出世后，本宫下凡一世，对你这样果敢英睿的有功之臣甚少注意了。”
“娘娘关心，敖红喜不自胜。”
又是一阵沉默。
果真是不识抬举。王母心下鄙夷，仍道:“你回东海也有些时候了，本宫听说你母妃在东海后宫过得不大好。”
敖红沉着不说话。王母便道:“东海龙王有三千佳丽，你一早被送出去在宫外长大，自是你母亲为保你周全的缘故，如今她被禁足，你也不闻不问吗？”
“恕龙女愚钝，娘娘的话，敖红听不明白。”
王母顷尔笑道:“赐座。”便有侍女端了两小盘糕点与清茶上来。敖红低着头，余光瞥见小宫女端茶时，手腕子上有细碎金纹，抬头瞧时便是一惊。
“小蓉?”
那侍女只是对望一眼，不敢多言便匆匆退下了。
“你记性倒好，”王母笑道，“你妹妹上天有些年月了，你竟还记得她。”
敖红心中诧异，自己从百花园回去，在东海待了不少时间，只是母亲后来犯错禁足，龙王说不宜把公主带在身边，将小蓉送出去给龙后抚养，敖红与敖春探视不得，每每只能听下人传了消息方知公主近况。
敖红怒道:“小蓉为何到此，还请娘娘明示。”
天奴道:“龙后怜惜小蓉，才把她送来娘娘身边做近身女官，四公主如何敢这般放肆，竟在娘娘面前失仪?”
“罢了，”王母一抬手，转眼道，“当年你母妃为保宫中地位，险些要为你结亲指婚，如今犯错禁足，宫中地位已然一落千丈，敖春原本是龙王看中，随着打理政务的，也因着这件事受了牵连。后宫争斗的苦楚想必你也能体会几分，”王母道，“本宫同你讲过的，你前次都拒绝，如今有个机会摆在面前却也不要吗?”
“娘娘所求不是敖红能给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王母一笑:“你以为本宫有什么所求，倒说来听听。”
敖红只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你们龙族，在仙界地位并不高，你虽是龙王的女儿，却也只是庶女，”王母道，“前些日子你母亲迫于宫中势力，险些将你嫁出去。若本宫有意收你为义女，封你做天上的九公主，来日为你择一中意佳婿，你母亲的事情也都可以一笔勾销。只要你肯帮本宫做完这件事。”
“嫦娥与杨戬是敖红的挚友，我做不出那样的事来。”
“本宫要你做哪样的事了？”王母无奈，“本宫念在你年纪轻，看事情还不通透，且原谅你这一回。”
敖红冷道:“娘娘，不是要我去离间他们么。”
“错。”王母道:“本宫要你去做的，是保天庭和三界的安宁。”
“杨戬倾覆了便能保天庭安宁，娘娘可是这般想的?”
王母道:“任何时候，臣子都应该有臣子的本分。杨戬不是天选为皇之人，如今功高震主，在朝廷里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你虽是女儿家，身在军营这么多年，应当懂得制衡掣肘之术。他这个样子下去，只能对他自身无益。何况本宫不想取他性命，只要他和嫦娥能离开天庭，回到下界去享清福，本宫便也安心。至于你母亲和妹妹，只要事成，本宫自会让你满意。”
“既如此，娘娘又为何要我去离间二人，”敖红冷道，“娘娘所求，恕敖红给不起。”
王母端着茶一笑，以杯盖篦开上面漂浮的茶叶，抿一口道:“杨戬与嫦娥是不会自己离开的，只有一人要离开天庭这个伤心地，另一人才会跟着。你只按本宫的吩咐去做便是。”
“若是不去做，”王母话锋一转，“你母亲这辈子都别想踏出自己宫禁一步，至于小蓉……你想再见她，怕是不能了。”
“娘娘……”
“本宫知道你重情义，昔年你对杨戬有情，为保与嫦娥的姐妹情谊，竟肯自己下凡游历散心那么多年，本宫也不是极恶毒阴险之人，只要你能做到本宫所说，让他们不愿再留在天庭，这其中是离间是劝和，分寸都由你自己掌握。事成了，你便是天庭的九公主，身份尊荣皆非龙族女子可比，若是本宫的人在广寒或是神殿听到这件事半个字，你知道谁会首当其冲。”
敖红从瑶池出来，手心里都是汗。王母赐的两个侍女一路送她回到东海，寸步不离的跟着。
杨戬在天上吩咐布置，说了两番话，便又下凡来。也是先前指的人都是亲信，个个得力，杨戬离开时总算安心一些。常年散落民间的方术士难查些，四海龙宫中贡职的却好入手。杨戬打算回一趟华山，再去四海督办案子。沉香这个档口在神殿把关走不开，杨戬又不能全然丢开神殿的案子不管，想来华山也是嫦娥在照顾。杨戬心下又愧疚起来，脚上加紧步伐驾云回去。
念星捞起袖子同嫦娥把锅上热水倒进盆中洗刷，“其实我们原不必这般费事，春木时刻在一旁守着，春水便是想寻短见也没有机会。”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嫦娥道，“春木看着在春水面前沉稳，但到底年纪轻，当心些好。”
“平身。”
“叫你来，想必你也知道是为什么，”王母道，“叫你想的事，你可想好了?”
见敖红立在当地不说话，王母道:“新天条出世后，本宫下凡一世，对你这样果敢英睿的有功之臣甚少注意了。”
“娘娘关心，敖红喜不自胜。”
又是一阵沉默。
果真是不识抬举。王母心下鄙夷，仍道:“你回东海也有些时候了，本宫听说你母妃在东海后宫过得不大好。”
敖红沉着不说话。王母便道:“东海龙王有三千佳丽，你一早被送出去在宫外长大，自是你母亲为保你周全的缘故，如今她被禁足，你也不闻不问吗？”
“恕龙女愚钝，娘娘的话，敖红听不明白。”
王母顷尔笑道:“赐座。”便有侍女端了两小盘糕点与清茶上来。敖红低着头，余光瞥见小宫女端茶时，手腕子上有细碎金纹，抬头瞧时便是一惊。
“小蓉?”
那侍女只是对望一眼，不敢多言便匆匆退下了。
“你记性倒好，”王母笑道，“你妹妹上天有些年月了，你竟还记得她。”
敖红心中诧异，自己从百花园回去，在东海待了不少时间，只是母亲后来犯错禁足，龙王说不宜把公主带在身边，将小蓉送出去给龙后抚养，敖红与敖春探视不得，每每只能听下人传了消息方知公主近况。
敖红怒道:“小蓉为何到此，还请娘娘明示。”
天奴道:“龙后怜惜小蓉，才把她送来娘娘身边做近身女官，四公主如何敢这般放肆，竟在娘娘面前失仪?”
“罢了，”王母一抬手，转眼道，“当年你母妃为保宫中地位，险些要为你结亲指婚，如今犯错禁足，宫中地位已然一落千丈，敖春原本是龙王看中，随着打理政务的，也因着这件事受了牵连。后宫争斗的苦楚想必你也能体会几分，”王母道，“本宫同你讲过的，你前次都拒绝，如今有个机会摆在面前却也不要吗?”
“娘娘所求不是敖红能给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王母一笑:“你以为本宫有什么所求，倒说来听听。”
敖红只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你们龙族，在仙界地位并不高，你虽是龙王的女儿，却也只是庶女，”王母道，“前些日子你母亲迫于宫中势力，险些将你嫁出去。若本宫有意收你为义女，封你做天上的九公主，来日为你择一中意佳婿，你母亲的事情也都可以一笔勾销。只要你肯帮本宫做完这件事。”
“嫦娥与杨戬是敖红的挚友，我做不出那样的事来。”
“本宫要你做哪样的事了？”王母无奈，“本宫念在你年纪轻，看事情还不通透，且原谅你这一回。”
敖红冷道:“娘娘，不是要我去离间他们么。”
“错。”王母道:“本宫要你去做的，是保天庭和三界的安宁。”
“杨戬倾覆了便能保天庭安宁，娘娘可是这般想的?”
王母道:“任何时候，臣子都应该有臣子的本分。杨戬不是天选为皇之人，如今功高震主，在朝廷里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你虽是女儿家，身在军营这么多年，应当懂得制衡掣肘之术。他这个样子下去，只能对他自身无益。何况本宫不想取他性命，只要他和嫦娥能离开天庭，回到下界去享清福，本宫便也安心。至于你母亲和妹妹，只要事成，本宫自会让你满意。”
“既如此，娘娘又为何要我去离间二人，”敖红冷道，“娘娘所求，恕敖红给不起。”
王母端着茶一笑，以杯盖篦开上面漂浮的茶叶，抿一口道:“杨戬与嫦娥是不会自己离开的，只有一人要离开天庭这个伤心地，另一人才会跟着。你只按本宫的吩咐去做便是。”
“若是不去做，”王母话锋一转，“你母亲这辈子都别想踏出自己宫禁一步，至于小蓉……你想再见她，怕是不能了。”
“娘娘……”
“本宫知道你重情义，昔年你对杨戬有情，为保与嫦娥的姐妹情谊，竟肯自己下凡游历散心那么多年，本宫也不是极恶毒阴险之人，只要你能做到本宫所说，让他们不愿再留在天庭，这其中是离间是劝和，分寸都由你自己掌握。事成了，你便是天庭的九公主，身份尊荣皆非龙族女子可比，若是本宫的人在广寒或是神殿听到这件事半个字，你知道谁会首当其冲。”
敖红从瑶池出来，手心里都是汗。王母赐的两个侍女一路送她回到东海，寸步不离的跟着。
杨戬在天上吩咐布置，说了两番话，便又下凡来。也是先前指的人都是亲信，个个得力，杨戬离开时总算安心一些。常年散落民间的方术士难查些，四海龙宫中贡职的却好入手。杨戬打算回一趟华山，再去四海督办案子。沉香这个档口在神殿把关走不开，杨戬又不能全然丢开神殿的案子不管，想来华山也是嫦娥在照顾。杨戬心下又愧疚起来，脚上加紧步伐驾云回去。
念星捞起袖子同嫦娥把锅上热水倒进盆中洗刷，“其实我们原不必这般费事，春木时刻在一旁守着，春水便是想寻短见也没有机会。”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嫦娥道，“春木看着在春水面前沉稳，但到底年纪轻，当心些好。”
“他们兄妹，感情倒是真好。”念星道，“我向来听说真君待三圣母极好，却也不见像春木这般细微。倒是老太爷，起初瞧着伤心，第二日便好了许多，到底男女有别，女儿伤成这样，他也不吭声，若是儿子被平白打晕过去，岂不知要痛惜成什么样。”
嫦娥洗好一叠碗筷，端给念星冲洗:“你知道轻重，这样的话放在心里便是了。何况人的喜怒哀乐并不都要写在脸上，你也不该这样揣测他们。”
“不过话说回来，我看春水虽然是伤着，胃口倒好，”念星道，“我这些日子暗中瞧着，春木时常往庖厨来，不是来端热水，便是来拿点心回去，正经饭她闻着倒容易恶心，也不见吃了多少。”
嫦娥思略着不搭话，收拾完碗筷问:“春水今日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吃不下东西。脉象倒好一些，不似前些日子那般凝滞积沉。倒有一样东西，小玉看着怪异，趁老爷子不注意取了来，姐姐可识得?”
嫦娥拿过来，见是一枚黑石小印，石质圆润中有金叶点缀，握在手中有些分量。
“这东西，我看着倒眼熟，”嫦娥翻看底部，瞧着像上古部族的文字，“我从前见过这个，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念星道:“他们逃难来时衣衫破旧，身上银钱也所剩无几，这枚石印看着值些价钱，老爷子却随身带着，怕是重要的。”
嫦娥拿在手中细细端详。石印是四方长型，底部镂一小洞以引绳结，石质虽乌黑发亮，里面却有金丝叶般的点缀。嫦娥指腹贴着石印摩挲几回，忽然对着阳光细看，果然见中部有一极细的缝线，念星拿过来两头一掰，竟听得金器之声作响，对半分了开来。
“原来这石刻上嵌了磁石，难怪拿着重些。”
嫦娥把两半拿过来细看，端详了一阵忽然明白过来。
“这东西应该是烛着部落留下来的。”
“烛着……仿佛是精通巫术的部落，”念星道，“烛着地处西南，山脉纵深多出泥金黑玉，这石刻或许是出自那里。”
“看着是个普通印章，其实是对印，”嫦娥道，“烛着湮灭后，族中巫术无人承继流散，唯有灵心印一术流传。只是此道因法道深厚，能使人逆天换命，有违自然天命，玉帝下旨将记载一律焚毁，不许流传。”
“逆天换命?”念星惊道，“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却也不像说的那么可怕，”嫦娥拿给他瞧，“这中间藏着的磁石，严丝合缝，原是对印，作许诺时一人执一印，以鲜血作印泥，扣于绢布之上，若来日有违约定，布上记载之事便会应验，必有血光滔天之祸。只是这样的巫术跃于生死阴阳，可使人命途更变，所以被禁。”
“若是这样，那么刘老太爷必然已从别处知晓此法。真君说是有人蓄意引导他们来此，来日他以此法要挟，我们也可防范了。”
“小玉眼力轻灵，多亏有她，”嫦娥道，“你悄悄把这个放回去，别惊动他们，我一会去换小玉回来休息。”
念星放下东西，端了点心回去，见小玉近日疲累，正在廊外透风。
“小玉姑娘，近来劳累了，”念星道，“姐姐一会过来替你。”
小玉一笑:“我还好，只是待在屋子里闷久了，出来透透气。”
“我看着你日日最早起，自然劳累，不过这个印章，还请你趁人不备悄悄放回去。”
“好。”
待小玉潜入放回印章，念星陪着她在廊下说了会话，又在廊外来回走了几回，小玉还觉得身上不松快，便说要回去。念星也不忍，拦着她去休息，自己便推门进去要陪着，忽然瞥见屋内春木握着手，指腹摩挲春水的手背。春水见人突然进来，慌忙抽出来。
念星虽不晓得兄妹之情，也觉得甚怪，尴尬一笑，扯了些别的，小玉在一旁随意附和了两句。
杨戬回来时，已又过去了两日。
夜色深了，嫦娥正在房中煎药，忽然听得外面云头落地，不多时杨戬过来，未曾进春水房间，只把嫦娥叫了出来。
“回来了，事情可还顺利吗？”
“一切顺利。你去歇着，这药我来看着火候。”杨戬上手便要拿走蒲扇，嫦娥反扇一打，似笑似嗔:“你来看着火候?你可知道这药熬了多久，几时加水，要再熬几刻？”
“你告诉我不就得了，”杨戬被打了手，越发要去抢那扇子，“我又不痴傻，煎药还能难到哪里去。”
嫦娥一躲，只把扇子藏到身后背着笑他:“是聪睿是痴傻，几时是自己说了算的？三妹还等着你去瞧呢，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杨戬道:“你去和她歇着，我煎药好了再过去。”
“算了，春水这里离不得人。我看老太爷这两日有心思的样子，怕是想好了要找你谈的，”嫦娥见四下无人，收了笑意低语道，“另外，若是你在天庭有亲信的太医，不如请来给春水瞧一瞧，我到底不精通，这两日觉得她症状有些怪，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嫦娥洗好一叠碗筷，端给念星冲洗:“你知道轻重，这样的话放在心里便是了。何况人的喜怒哀乐并不都要写在脸上，你也不该这样揣测他们。”
“不过话说回来，我看春水虽然是伤着，胃口倒好，”念星道，“我这些日子暗中瞧着，春木时常往庖厨来，不是来端热水，便是来拿点心回去，正经饭她闻着倒容易恶心，也不见吃了多少。”
嫦娥思略着不搭话，收拾完碗筷问:“春水今日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吃不下东西。脉象倒好一些，不似前些日子那般凝滞积沉。倒有一样东西，小玉看着怪异，趁老爷子不注意取了来，姐姐可识得?”
嫦娥拿过来，见是一枚黑石小印，石质圆润中有金叶点缀，握在手中有些分量。
“这东西，我看着倒眼熟，”嫦娥翻看底部，瞧着像上古部族的文字，“我从前见过这个，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念星道:“他们逃难来时衣衫破旧，身上银钱也所剩无几，这枚石印看着值些价钱，老爷子却随身带着，怕是重要的。”
嫦娥拿在手中细细端详。石印是四方长型，底部镂一小洞以引绳结，石质虽乌黑发亮，里面却有金丝叶般的点缀。嫦娥指腹贴着石印摩挲几回，忽然对着阳光细看，果然见中部有一极细的缝线，念星拿过来两头一掰，竟听得金器之声作响，对半分了开来。
“原来这石刻上嵌了磁石，难怪拿着重些。”
嫦娥把两半拿过来细看，端详了一阵忽然明白过来。
“这东西应该是烛着部落留下来的。”
“烛着……仿佛是精通巫术的部落，”念星道，“烛着地处西南，山脉纵深多出泥金黑玉，这石刻或许是出自那里。”
“看着是个普通印章，其实是对印，”嫦娥道，“烛着湮灭后，族中巫术无人承继流散，唯有灵心印一术流传。只是此道因法道深厚，能使人逆天换命，有违自然天命，玉帝下旨将记载一律焚毁，不许流传。”
“逆天换命?”念星惊道，“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却也不像说的那么可怕，”嫦娥拿给他瞧，“这中间藏着的磁石，严丝合缝，原是对印，作许诺时一人执一印，以鲜血作印泥，扣于绢布之上，若来日有违约定，布上记载之事便会应验，必有血光滔天之祸。只是这样的巫术跃于生死阴阳，可使人命途更变，所以被禁。”
“若是这样，那么刘老太爷必然已从别处知晓此法。真君说是有人蓄意引导他们来此，来日他以此法要挟，我们也可防范了。”
“小玉眼力轻灵，多亏有她，”嫦娥道，“你悄悄把这个放回去，别惊动他们，我一会去换小玉回来休息。”
念星放下东西，端了点心回去，见小玉近日疲累，正在廊外透风。
“小玉姑娘，近来劳累了，”念星道，“姐姐一会过来替你。”
小玉一笑:“我还好，只是待在屋子里闷久了，出来透透气。”
“我看着你日日最早起，自然劳累，不过这个印章，还请你趁人不备悄悄放回去。”
“好。”
待小玉潜入放回印章，念星陪着她在廊下说了会话，又在廊外来回走了几回，小玉还觉得身上不松快，便说要回去。念星也不忍，拦着她去休息，自己便推门进去要陪着，忽然瞥见屋内春木握着手，指腹摩挲春水的手背。春水见人突然进来，慌忙抽出来。
念星虽不晓得兄妹之情，也觉得甚怪，尴尬一笑，扯了些别的，小玉在一旁随意附和了两句。
杨戬回来时，已又过去了两日。
夜色深了，嫦娥正在房中煎药，忽然听得外面云头落地，不多时杨戬过来，未曾进春水房间，只把嫦娥叫了出来。
“回来了，事情可还顺利吗？”
“一切顺利。你去歇着，这药我来看着火候。”杨戬上手便要拿走蒲扇，嫦娥反扇一打，似笑似嗔:“你来看着火候?你可知道这药熬了多久，几时加水，要再熬几刻？”
“你告诉我不就得了，”杨戬被打了手，越发要去抢那扇子，“我又不痴傻，煎药还能难到哪里去。”
嫦娥一躲，只把扇子藏到身后背着笑他:“是聪睿是痴傻，几时是自己说了算的？三妹还等着你去瞧呢，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杨戬道:“你去和她歇着，我煎药好了再过去。”
“算了，春水这里离不得人。我看老太爷这两日有心思的样子，怕是想好了要找你谈的，”嫦娥见四下无人，收了笑意低语道，“另外，若是你在天庭有亲信的太医，不如请来给春水瞧一瞧，我到底不精通，这两日觉得她症状有些怪，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杨戬点头:“如此，我去请老君身边的须清童子来瞧一眼便是。”
“你歇着吧，天地之间九万里，这些日子来来回回也不嫌累，”嫦娥道，“左右念星闲着，叫他去请便是了。”杨戬未及制止，嫦娥三两下吩咐过，念星看了一眼两人，像明白了些什么似的含着笑驾云走了。
杨戬没拦住嫦娥，倒是感动，只是心想着劳动嫦娥与她身边人，却又重思起来，一时欲言又止。
嫦娥瞧出他的心思，便轻快道:“念星，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脾性，你日日遣人送饭照顾，这倒也是我们一点回报的心意。只是你也莫要高兴得太早，我一一记着账，等你忙过这一段，要讨回来的。”
杨戬道:“这是我欠你的。可有什么想法吗？”
嫦娥道:“未想好要去何处，总之想出去走走，过一阵子你不忙了，必得抽出半月时间来与我一起才好。”
“这有何难，我陪你便是了。”
“这原是你说的，我也不曾逼你，若到时不满半月你又有公务来催，该当如何?”
“你说了算，”杨戬道，“全当许愿，我一定做到就是。”
“当然好。”
见杨戬认真这样说着，嫦娥一笑，将杨婵与三人近况讲给他听，杨戬便去看，只走到一半，忽然止住脚步，想起来自己原是要替嫦娥去休息的，如今不声不响又被她引着忘了。
杨戬回想，嫦娥在身边时，总能引他忘了许多事情，烦扰的、担心的，嫦娥都是引着他。杨戬回身望那扇窗户，细想许多事情，也许并没有极大的转圜，但有一人愿意感同身受，悄然陪着他去扭转局面，暗中引着他心向欢喜，杨戬六七日奔波几十万里路上的风霜雨雪，深夜中不眠不休的筹划算计，都只剩下甘甜。
好在，还有嫦娥陪着。
可如今自己能给的，也不过是烟月盟誓，杨戬想想也觉得无力，实在愧疚。
“你歇着吧，天地之间九万里，这些日子来来回回也不嫌累，”嫦娥道，“左右念星闲着，叫他去请便是了。”杨戬未及制止，嫦娥三两下吩咐过，念星看了一眼两人，像明白了些什么似的含着笑驾云走了。
杨戬没拦住嫦娥，倒是感动，只是心想着劳动嫦娥与她身边人，却又重思起来，一时欲言又止。
嫦娥瞧出他的心思，便轻快道:“念星，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脾性，你日日遣人送饭照顾，这倒也是我们一点回报的心意。只是你也莫要高兴得太早，我一一记着账，等你忙过这一段，要讨回来的。”
杨戬道:“这是我欠你的。可有什么想法吗？”
嫦娥道:“未想好要去何处，总之想出去走走，过一阵子你不忙了，必得抽出半月时间来与我一起才好。”
“这有何难，我陪你便是了。”
“这原是你说的，我也不曾逼你，若到时不满半月你又有公务来催，该当如何?”
“你说了算，”杨戬道，“全当许愿，我一定做到就是。”
“当然好。”
见杨戬认真这样说着，嫦娥一笑，将杨婵与三人近况讲给他听，杨戬便去看，只走到一半，忽然止住脚步，想起来自己原是要替嫦娥去休息的，如今不声不响又被她引着忘了。
杨戬回想，嫦娥在身边时，总能引他忘了许多事情，烦扰的、担心的，嫦娥都是引着他。杨戬回身望那扇窗户，细想许多事情，也许并没有极大的转圜，但有一人愿意感同身受，悄然陪着他去扭转局面，暗中引着他心向欢喜，杨戬六七日奔波几十万里路上的风霜雨雪，深夜中不眠不休的筹划算计，都只剩下甘甜。
好在，还有嫦娥陪着。
可如今自己能给的，也不过是烟月盟誓，杨戬想想也觉得无力，实在愧疚。
念星与须清从兜率宫出来，拐角一转身，腿上撞了个软乎乎的东西。低头去看时，小童子正晕乎乎的揉自己脑袋。
“毓棋?怎么你也在?”
“念星叔父，”毓棋清醒过来道，“正巧你在，我在这里都转晕了也找不到路。”
“怎么，你来这里请医官吗？”
“是，师父午后突发不适，叫我来请人的。”
念星听罢，心中有些思量，须清为人倒也心善，与念星领着毓棋又回头进去，请自己师弟带着毓棋回去给李璆舒看看，只多说了两句，天地奔波路远，人间已经过去一夜。
秋季阳光升起愈来愈迟，嫦娥最怕冷，又连着几天忙里忙外不敢偷闲，一早起迟了。出门时见杨戬和哮天犬正在廊檐下说话，便悄声过去，及至近处，听得二人低语。
“主人今日要去东海么？”
“通知下界已有些时日了，我得去看看他们整理得如何，”杨戬道，“龙宫里如何？”
“禁足一事之后倒平静了一阵，只是天奴来传旨，四公主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带了两个侍俾，但不是东海的人。”
杨戬沉吟:“我昨日上天，好像匆忙看见了一眼。待一会诊过脉，我去东海看看。”
“四公主怎么了？”
杨戬转身看过去，见是嫦娥，蓦然有些心虚。
“起来了?”
嫦娥不说话，只以眼神发问，杨戬看了她有些遮掩。
“没怎么，我去了一趟瑶池看见她。也就如此。”
“那么龙宫呢？”
“龙宫么?自然平静着，你刚听到的。”
嫦娥只看向哮天犬:“你来告诉我。”
哮天犬看了一眼杨戬，道:“正如主人所说，一切如常。”
“好，”嫦娥道，“既瞒着我，我自己去看就是。”
杨戬一把拦住:“嫦儿。”
“禁足是怎么一回事，你又如何得知的?”嫦娥有些急，“你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哮天犬见杨戬犹豫着，自己便退下去。杨戬道:“你别急，她很好，我慢慢告诉你。”
“东海龙宫中明争暗斗，四公主的母妃犯了大错，被龙王禁足。但敖红和敖春却也没有受牵连，只不过我昨天看见她在瑶池，叫哮天犬来问问罢了。”
“四公主品行随她母亲，断不是作奸犯恶之人，”嫦娥道，“人人都知道东海龙后是王母的人，她母亲犯错恐怕与龙后脱不了干系。”
“是，我想王母这样做，大概是要让四公主为己所用。只是你总为别人挂心担忧，我想这样的事，还是不让你知道的好。”
“那么你是如何得知的?”嫦娥道，“东海后宫秘事，红儿连我都不曾提及，你又如何知道这些呢？”
杨戬一时语塞，眼神有些低下去，嫦娥见了，问道:“你在她们身边安插了眼线？”
“是。”
“华山，东海，广寒宫……那么百花园呢？”
杨戬不言语，似是默认。
“你在百花园外也安插了眼线？”嫦娥道，“她们知道吗？”
“我派人提醒过，但此事并未告知。”
“你……”嫦娥心中复杂，忍了又忍道:“为何这样的事，你总是瞒着别人呢？”
杨戬见她虽急，却并不愠恼，问道:“生气了?”
嫦娥眉心蹙着:“我知道你安插眼线是为保她们平安，自然不因此生气。可是一举一动皆被外人看在眼里，你纵然不告诉她们，也总该让我知晓才是。”
“我不告诉你，正是因你看重她们，”杨戬道，“太上老君说过，你元气伤得太重，要好好养心，不可忧思操劳。这才刚好些，还是不要去想了。”
“若三妹出事，我却因你日夜劳心公务便不告诉你，你作何感想?”嫦娥心里有些怨，道:“我说过今后有事要与你一同分担，你也不该这样擅自决定。百花仙子与四公主都是我的好友，她们有事我也应当知晓，你不该瞒我。”
杨戬道:“我与你不同，我是男人，底子强健，风雨敲打都受得住。你一个女儿家还缠着病，这样的事情听了不好。”
嫦娥听他语气温和，却仍坚持着不松口，有些气了:“那么这样的事以后再发生了，你还是不告诉我吗？身为女子，难不成便只能在绣花下棋，外面的事都不必听了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杨戬上手想牵嫦娥，嫦娥一手推开，只别过脸不看他。
“嫦儿，”杨戬道，“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样的意思。”
哮天犬窝在柱子后，侧耳听了一会，见两人僵持着好一会不说话，替杨戬捏了把汗，挠挠头还是转头去了杨婵房间。
杨婵自那日嫦娥提点之后，回去辗转细想，思度几番，不再似前几天悲戚缠绵。一早起来才洗漱了，准备出来透风，忽见哮天犬懵然扣门，说是来请她出山的，一时有些好笑，随意收拾了便出门。刘彦昌听得隔壁房间走得急，也不放心跟着出来。
另一头，二人冷着。杨戬与嫦娥在一起了许久，头次见她真正生气，噤声着不知该怎么做，见嫦娥半晌不愿说话，伸出手牵牵她衣袖，见嫦娥不推开，便又上去小心揽住。“此事是我不好，不过她们若真有大事，我必不会瞒你，莫要与我生气，再气伤了自己怎么办呢。”
嫦娥早起穿得单薄，平时又怕冷，只觉得心里空空的不舒服。现下杨戬哄着，被揽在怀中揉了揉脑袋，身上暖和几分，才又开口说话，缓和下来。
“再有这样的事，一定要告诉我。”
杨戬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知道了。”
“今天去东海的话，替我看看四公主。”
“自然。”
嫦娥靠在杨戬怀里，叹了口气。
“毓棋?怎么你也在?”
“念星叔父，”毓棋清醒过来道，“正巧你在，我在这里都转晕了也找不到路。”
“怎么，你来这里请医官吗？”
“是，师父午后突发不适，叫我来请人的。”
念星听罢，心中有些思量，须清为人倒也心善，与念星领着毓棋又回头进去，请自己师弟带着毓棋回去给李璆舒看看，只多说了两句，天地奔波路远，人间已经过去一夜。
秋季阳光升起愈来愈迟，嫦娥最怕冷，又连着几天忙里忙外不敢偷闲，一早起迟了。出门时见杨戬和哮天犬正在廊檐下说话，便悄声过去，及至近处，听得二人低语。
“主人今日要去东海么？”
“通知下界已有些时日了，我得去看看他们整理得如何，”杨戬道，“龙宫里如何？”
“禁足一事之后倒平静了一阵，只是天奴来传旨，四公主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带了两个侍俾，但不是东海的人。”
杨戬沉吟:“我昨日上天，好像匆忙看见了一眼。待一会诊过脉，我去东海看看。”
“四公主怎么了？”
杨戬转身看过去，见是嫦娥，蓦然有些心虚。
“起来了?”
嫦娥不说话，只以眼神发问，杨戬看了她有些遮掩。
“没怎么，我去了一趟瑶池看见她。也就如此。”
“那么龙宫呢？”
“龙宫么?自然平静着，你刚听到的。”
嫦娥只看向哮天犬:“你来告诉我。”
哮天犬看了一眼杨戬，道:“正如主人所说，一切如常。”
“好，”嫦娥道，“既瞒着我，我自己去看就是。”
杨戬一把拦住:“嫦儿。”
“禁足是怎么一回事，你又如何得知的?”嫦娥有些急，“你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哮天犬见杨戬犹豫着，自己便退下去。杨戬道:“你别急，她很好，我慢慢告诉你。”
“东海龙宫中明争暗斗，四公主的母妃犯了大错，被龙王禁足。但敖红和敖春却也没有受牵连，只不过我昨天看见她在瑶池，叫哮天犬来问问罢了。”
“四公主品行随她母亲，断不是作奸犯恶之人，”嫦娥道，“人人都知道东海龙后是王母的人，她母亲犯错恐怕与龙后脱不了干系。”
“是，我想王母这样做，大概是要让四公主为己所用。只是你总为别人挂心担忧，我想这样的事，还是不让你知道的好。”
“那么你是如何得知的?”嫦娥道，“东海后宫秘事，红儿连我都不曾提及，你又如何知道这些呢？”
杨戬一时语塞，眼神有些低下去，嫦娥见了，问道:“你在她们身边安插了眼线？”
“是。”
“华山，东海，广寒宫……那么百花园呢？”
杨戬不言语，似是默认。
“你在百花园外也安插了眼线？”嫦娥道，“她们知道吗？”
“我派人提醒过，但此事并未告知。”
“你……”嫦娥心中复杂，忍了又忍道:“为何这样的事，你总是瞒着别人呢？”
杨戬见她虽急，却并不愠恼，问道:“生气了?”
嫦娥眉心蹙着:“我知道你安插眼线是为保她们平安，自然不因此生气。可是一举一动皆被外人看在眼里，你纵然不告诉她们，也总该让我知晓才是。”
“我不告诉你，正是因你看重她们，”杨戬道，“太上老君说过，你元气伤得太重，要好好养心，不可忧思操劳。这才刚好些，还是不要去想了。”
“若三妹出事，我却因你日夜劳心公务便不告诉你，你作何感想?”嫦娥心里有些怨，道:“我说过今后有事要与你一同分担，你也不该这样擅自决定。百花仙子与四公主都是我的好友，她们有事我也应当知晓，你不该瞒我。”
杨戬道:“我与你不同，我是男人，底子强健，风雨敲打都受得住。你一个女儿家还缠着病，这样的事情听了不好。”
嫦娥听他语气温和，却仍坚持着不松口，有些气了:“那么这样的事以后再发生了，你还是不告诉我吗？身为女子，难不成便只能在绣花下棋，外面的事都不必听了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杨戬上手想牵嫦娥，嫦娥一手推开，只别过脸不看他。
“嫦儿，”杨戬道，“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样的意思。”
哮天犬窝在柱子后，侧耳听了一会，见两人僵持着好一会不说话，替杨戬捏了把汗，挠挠头还是转头去了杨婵房间。
杨婵自那日嫦娥提点之后，回去辗转细想，思度几番，不再似前几天悲戚缠绵。一早起来才洗漱了，准备出来透风，忽见哮天犬懵然扣门，说是来请她出山的，一时有些好笑，随意收拾了便出门。刘彦昌听得隔壁房间走得急，也不放心跟着出来。
另一头，二人冷着。杨戬与嫦娥在一起了许久，头次见她真正生气，噤声着不知该怎么做，见嫦娥半晌不愿说话，伸出手牵牵她衣袖，见嫦娥不推开，便又上去小心揽住。“此事是我不好，不过她们若真有大事，我必不会瞒你，莫要与我生气，再气伤了自己怎么办呢。”
嫦娥早起穿得单薄，平时又怕冷，只觉得心里空空的不舒服。现下杨戬哄着，被揽在怀中揉了揉脑袋，身上暖和几分，才又开口说话，缓和下来。
“再有这样的事，一定要告诉我。”
杨戬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知道了。”
“今天去东海的话，替我看看四公主。”
“自然。”
嫦娥靠在杨戬怀里，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为我好，可眼下的情形，我如何能袖手旁观呢，”嫦娥道，“我的病原是要养段时间的，一两个月操些心也不打紧。”
“是我拖累你们。当初不该引你入局的。”
“你又来了，”嫦娥道，“总在这一件事情上转圈，何必呢。我在天庭的时间那样久，并没有你想的那般娇弱，何况杨婵与刘彦昌也没有这般容易就拆散。”
“我看她精神好些了。”
“自然是好些了。”杨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柔柔飘过来带着些笑，“哮天犬还来找我说要调停呢，不过我看二哥和姐姐，好像也好些了？”
嫦娥见有人过来，推开了杨戬。
杨戬无奈，瞥了一眼哮天犬，便问杨婵感觉如何。
杨婵虽然消瘦了些，但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前两日我昏了头，如今好多了。”
“你想好了？”
杨婵点点头:“想了这两日，我也细想过了，既与他夫妻多年，我还是信他。”
“三妹。”
“纵然亲眼所见，但事出意外，必有隐情，”杨婵道，“我和他朝夕相对，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我相信他是被陷害的。二哥不必再有顾虑。”
杨戬听罢，虽不知有几分把握证明刘彦昌清白，心绪缠乱复杂了这些天，到底松了口气。刘彦昌在廊檐下跟过来，暗中听了这话心中感动，缓缓走出来了唤杨婵名字，破镜重圆自是感慨十分，杨戬与嫦娥见了也欣慰。只算着念星大约要回来，嫦娥先去春水房中打理了。
念星与须清到华山庄园时，嫦娥还在春水房中，便引着须清见了杨戬，自己先过来了。
老太爷见了嫦娥一早过来，问是什么事，嫦娥只说是请了位圣手来搭脉，春木听罢半信半疑，像吃了炮仗似的呛着不愿让春水见生人。嫦娥好一通解释，老爷子劝着，春木方才同意。
从房间出来时，嫦娥真正起了疑。
自来到华山十日时间里，小玉多半都陪着，春木陪着的时间比小玉更长些，春水里里外外吃穿用水，春木都要亲自过手，园中散心也好，点心消遣也好，安枕休寝也好，春木都要陪着。嫦娥记得杨婵提起从前与杨戬逃难时，杨戬也是百般的护着妹妹，然而念星和小玉所见的四目相对双手交叠，今日的春木气血怒状，却说不通了。而春水胃口时坏时好，春木总沉着脸往庖厨来，更是奇怪。
“姐姐?”
嫦娥一抬头，这才发现念星已站在面前。
“姐姐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也没什么……你去了这样久，可请了须清回来吗？”
“人倒是请回来了，是我在兜率宫又碰见毓棋所以耽搁了片刻。”
“毓棋在兜率宫……可是李璆舒有不妥？”
“是，”念星道，“说是午后突发不适，头晕脑胀，好在须清心善，找了个可靠的师弟去帮忙瞧了。”
“这个时候突发不适，恐怕不是巧合可以解释的，”嫦娥定心思虑片刻道，“可是王母这样做，又意在何为呢?”
“依我看，我们先把眼前这桩事情做好，再去想旁的，须清还等着姐姐要问些症状呢。”
“春水胃口时大时小，脉象又弱，”嫦娥道，“我也不精于此，只能先给她开些温补的药，旁的还是等须清诊脉才好。”
“是我拖累你们。当初不该引你入局的。”
“你又来了，”嫦娥道，“总在这一件事情上转圈，何必呢。我在天庭的时间那样久，并没有你想的那般娇弱，何况杨婵与刘彦昌也没有这般容易就拆散。”
“我看她精神好些了。”
“自然是好些了。”杨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柔柔飘过来带着些笑，“哮天犬还来找我说要调停呢，不过我看二哥和姐姐，好像也好些了？”
嫦娥见有人过来，推开了杨戬。
杨戬无奈，瞥了一眼哮天犬，便问杨婵感觉如何。
杨婵虽然消瘦了些，但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前两日我昏了头，如今好多了。”
“你想好了？”
杨婵点点头:“想了这两日，我也细想过了，既与他夫妻多年，我还是信他。”
“三妹。”
“纵然亲眼所见，但事出意外，必有隐情，”杨婵道，“我和他朝夕相对，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我相信他是被陷害的。二哥不必再有顾虑。”
杨戬听罢，虽不知有几分把握证明刘彦昌清白，心绪缠乱复杂了这些天，到底松了口气。刘彦昌在廊檐下跟过来，暗中听了这话心中感动，缓缓走出来了唤杨婵名字，破镜重圆自是感慨十分，杨戬与嫦娥见了也欣慰。只算着念星大约要回来，嫦娥先去春水房中打理了。
念星与须清到华山庄园时，嫦娥还在春水房中，便引着须清见了杨戬，自己先过来了。
老太爷见了嫦娥一早过来，问是什么事，嫦娥只说是请了位圣手来搭脉，春木听罢半信半疑，像吃了炮仗似的呛着不愿让春水见生人。嫦娥好一通解释，老爷子劝着，春木方才同意。
从房间出来时，嫦娥真正起了疑。
自来到华山十日时间里，小玉多半都陪着，春木陪着的时间比小玉更长些，春水里里外外吃穿用水，春木都要亲自过手，园中散心也好，点心消遣也好，安枕休寝也好，春木都要陪着。嫦娥记得杨婵提起从前与杨戬逃难时，杨戬也是百般的护着妹妹，然而念星和小玉所见的四目相对双手交叠，今日的春木气血怒状，却说不通了。而春水胃口时坏时好，春木总沉着脸往庖厨来，更是奇怪。
“姐姐?”
嫦娥一抬头，这才发现念星已站在面前。
“姐姐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也没什么……你去了这样久，可请了须清回来吗？”
“人倒是请回来了，是我在兜率宫又碰见毓棋所以耽搁了片刻。”
“毓棋在兜率宫……可是李璆舒有不妥？”
“是，”念星道，“说是午后突发不适，头晕脑胀，好在须清心善，找了个可靠的师弟去帮忙瞧了。”
“这个时候突发不适，恐怕不是巧合可以解释的，”嫦娥定心思虑片刻道，“可是王母这样做，又意在何为呢?”
“依我看，我们先把眼前这桩事情做好，再去想旁的，须清还等着姐姐要问些症状呢。”
“春水胃口时大时小，脉象又弱，”嫦娥道，“我也不精于此，只能先给她开些温补的药，旁的还是等须清诊脉才好。”
给我留评论了再走，不然我不写he结局了（讲真.jpg）
李璆舒回府后，一刻半刻忽然头晕脑重，只觉天旋地转，四肢百骸充血了一样，指尖突突直跳，忙闭了眼坐着休息。毓棋年龄虽小，却也很伶俐，很快找了医官回来，搭过脉后除了心悸过度却并无异样。李璆舒暗自回想，定是在庆舒堂饮下的茶水有异。须灵是须清师弟，行医稳妥，为人厚实，只叫李璆舒多饮水下去冲淡症状，留下话说若不适可再来寻他。李璆舒谢了人，回房躺着闭目养神，惦记着毓棋明日的科试，便催他去温书了。
府中片刻没了闹声，李璆舒只一人躺着，午后阳光暖和，照进卧房中，溢出些许酒香，李璆舒昏沉着渐渐入梦。朦胧闭上眼时，李璆舒看见脑海中闪过些许画面，想抓却抓不住。隐约记得仿佛有缕炊烟，自山脚村落中升起，茫茫缥缈，无迹可寻。
九重天上。
天奴已送四公主出了瑶池，正在王母身边服侍。忽然外面有人来报，说魏昭余求见。王母驱退仆从，片刻听得细碎步声，魏昭余恭敬上来，一掀衣袍跪地。
“娘娘，事情已办妥。”
王母睨了一眼，道:“叫你盯的人，且盯好了，有什么动静跟天奴说一声就是。”
“是。”魏昭余垂首道:“李府方才请了医官去诊脉，想必是起作用了。”
“另一件事办的如何?”
“微臣已经在翰渊阁中放出消息，想必传言不日便会布及天庭，”魏昭余道，“只是微臣多言，想请娘娘赐教，李怀玉此人，果真是后羿转世吗？”
“他是不是后羿转世，并不要紧，”王母道，“嫦娥也不会因为传言而相信。”
“恕臣愚钝，还请娘娘指点。”
王母道:“杨戬与嫦娥不是能被区区传言所迷惑的人，若想让他们隔阂，必得是细枝末节上开始。”
“娘娘的意思……只要嫦娥对此事起疑，后面也就好办了。”
“只要嫦娥想去查那张神弓为何到了天庭手中，一切应当不难，”王母看着他，点头道:“前面几件事办得不错，你很聪明。”
魏昭余垂首下去:“娘娘过誉。”
“你做事勤勉，本宫都知道，赏赐自不会亏了你，”王母眼神一瞥，身旁侍官捧上两只木盒，“另外，杨戬还欠着你一个人情，”王母道，“好好用这个人情，别浪费了。”
“是，那微臣先告退。”
“天奴，送魏大人出去。”
府中片刻没了闹声，李璆舒只一人躺着，午后阳光暖和，照进卧房中，溢出些许酒香，李璆舒昏沉着渐渐入梦。朦胧闭上眼时，李璆舒看见脑海中闪过些许画面，想抓却抓不住。隐约记得仿佛有缕炊烟，自山脚村落中升起，茫茫缥缈，无迹可寻。
九重天上。
天奴已送四公主出了瑶池，正在王母身边服侍。忽然外面有人来报，说魏昭余求见。王母驱退仆从，片刻听得细碎步声，魏昭余恭敬上来，一掀衣袍跪地。
“娘娘，事情已办妥。”
王母睨了一眼，道:“叫你盯的人，且盯好了，有什么动静跟天奴说一声就是。”
“是。”魏昭余垂首道:“李府方才请了医官去诊脉，想必是起作用了。”
“另一件事办的如何?”
“微臣已经在翰渊阁中放出消息，想必传言不日便会布及天庭，”魏昭余道，“只是微臣多言，想请娘娘赐教，李怀玉此人，果真是后羿转世吗？”
“他是不是后羿转世，并不要紧，”王母道，“嫦娥也不会因为传言而相信。”
“恕臣愚钝，还请娘娘指点。”
王母道:“杨戬与嫦娥不是能被区区传言所迷惑的人，若想让他们隔阂，必得是细枝末节上开始。”
“娘娘的意思……只要嫦娥对此事起疑，后面也就好办了。”
“只要嫦娥想去查那张神弓为何到了天庭手中，一切应当不难，”王母看着他，点头道:“前面几件事办得不错，你很聪明。”
魏昭余垂首下去:“娘娘过誉。”
“你做事勤勉，本宫都知道，赏赐自不会亏了你，”王母眼神一瞥，身旁侍官捧上两只木盒，“另外，杨戬还欠着你一个人情，”王母道，“好好用这个人情，别浪费了。”
“是，那微臣先告退。”
“天奴，送魏大人出去。”
魏昭余恭敬退下去，转身时却露出一丝阴森的笑，天奴手持浮尘在后头跟着，行至瑶池外时叫住了他。
魏昭余回去时候，脸色沉得怕人。身边小厮端上来茶水，问道:“大人……这是?”
随魏昭余回来的另一人连忙使眼色。
魏昭余端起茶水欲饮，忽然烫口恼了起来，“噔”一下甩回桌上，吓得小厮连忙跪地磕头。
“你一个奴才，也敢这样马虎糊弄主子?”魏昭余骂着踹上去，“如今奴才都要反天了！还想往我头上骑不成?”
身边的随侍未及开口劝解，魏昭余已朝外头呼人进来，直叫打十大棍拖出去，那小厮吓得脸白了，张口喊冤，声音被捂在喉咙里挣扎着拖下去。
“混账东西。”
侍从喉头滚动几回，杵着不敢动，待见魏昭余气消下去了，谨慎着才张口。
“大人消消气，跟个不懂事的小侍动气，小心伤了身。”
魏昭余冷笑:“我眼看着，这些个端茶倒水的小厮，是越来越胆儿肥，他天奴不过王母身边一条狗，也敢颐指气使的跟我要东西。”
“咱府中又不缺王母区区赏赐，大人不妨就当把根骨头送了狗。”
“不，”魏昭余骂完啐了一口，“王母交代我押送龙族太子公主上天，他就已跟我张过口。我给了十足的量，他还嫌不够，竟敢在王母面前使奸栽赃我。”
“大人不如寻个机会铲除了他。”
“早晚的事，”魏昭余道，“有他在王母身边一日，我就一日进不去瑶池……可真动手了，却寻不着由头……”
“大人，或许不必亲自动手，”侍从道，“真君神殿……不是还欠着个人情吗？”
魏昭余思虑半分，终于松懈下来有了笑意。
“他最近焦头烂额，这个忙，必然是愿意帮的。”人间。
须清把脉时，杨戬与嫦娥在旁边守着。
杨戬不懂脉象，只看到须清的眉心一点点蹙起来。
摈却众人后，须清与嫦娥商议了好一阵子。杨戬不通医理，又挂着嫦娥体虚，便提让须清多留几天，须清也不推辞，利索开好方子便叫哮天犬拿去抓药。杨戬见嫦娥思虑出神，也不再打扰，悄声退出去便往东海去了。
侍从引杨戬进水晶宫时，东海龙王脸色显然一惊。
“我只来看案子进展如何，”杨戬道，“还请龙王宣督办官员上殿。”
龙王朝身边宦官示意。片刻有两人入内来，一身锦衣华服，一身东海官衣，杨戬眼看过去时了然，瞧着问龙王。
“这位也是东海的龙族太子么，”杨戬道，“我记得从前是八太子辅佐，怎么却不见他人了。”
在场众人听完，心下皆一惊，不想杨戬竟张嘴便提起敖春，于是噤着声低眉下去。龙王道:“敖春往人间游历去了，如今是大太子敖戎辅佐在侧。”台下华裳男子应声上前行礼了，杨戬也不再多问，只叫讲些调查进展，敖戎挨个答过，不知觉间已近正午。水晶宫摆了宴席，杨戬想回又不好推辞，略略坐一会，借着更衣的借口抽身出来，摇身一变换上仆从装束，往后宫里头去。杨戬来前看过线报，摸索听探间往戍卫森严之处走。不消片刻便施计蒙混进去与敖春碰了面。敖春忌惮外面，说话也不敢高声，只同杨戬粗略讲了近况，杨戬听完蹙眉，不及多问，外面已有人扣门送饭前来。敖春忙推着杨戬走了。前面宴席歌舞依旧，杨戬闪身回去怕误了时辰，便从殿后抄近道回去。谁知拐角一转，柱边正有一人带着随从过来，眼光一略打了照面，竟是龙王。
杨戬脸上反射性的挂起官场常用的笑容走过去。温和无害，谦良客套，像是一套固定程式。
龙王在杨戬的笑容与身后的宫宇间打量:“大人，怎么……”
“略有薄醉，出来走走，”杨戬道，“路不熟，乱走着竟也回来了。”
“想必大人忙于案牍，也少时间吃酒了，”龙王笑驱身边两个侍奉下去，说是给杨戬炖一盅醒酒汤，又驱一人回宴席候命，“是老龙招待不周。”
“不敢，我贸然在宫中走动，到底不合礼节，龙王爷肯体谅便好。”
敖广对望间，微微一笑。
“水晶宫地形回环，大人一时迷了也不要紧，”他说，“待老龙为大人一讲。”
杨戬见四下无人，敖广只是挂着笑，像是有意要摈开仆从，便颔首静听。
“东海龙宫，十二宫宇，三十六殿，”敖广指与杨戬，“十二宫宇中，有六处是后妃起居之所，剩下六所，一是汰沐，二是淳沃，三是承澈，乃东海朝臣议政会见之所。”
“那么余下三处?”
“涌净宫乃祭祖供奉之所，温澋宫乃老龙所居，”敖广看了杨戬一眼，道:“另外两处，一是龙族继位太子所居济灏宫，也即凡间人皇太子的东宫，二则，是嫔妃犯错受罚的冷宫。”
“如此，”杨戬试道，“不过如今东宫，该还空着罢。”
“龙族太子众多，为此诸太子纷争不止，”敖广道，“我年事已高，许多事力不从心，牵扯后宫更是一团麻，理不清，碰不得。”
“王爷不必伤感，”杨戬道，“您坐拥东海，乃四海之首，定争乱于您而言绝非难事。”
龙王一笑，指着远处的一处宫宇给杨戬看。
“水晶宫地势回环，宫宇勾连复杂，大人容易迷了路，”敖广道，“水晶宫正中往北，气势暄弘的宫殿，便是老龙发妻所居的溶潞宫。”
“王爷是指龙后？”
“王后慧智敏人，果敢刚毅，所以所居之处为地势高处，是权掌六宫，位高权重之意，”敖广悠长道，“龙后得天顺意，承上恩信，龙族之内莫有不服。”
魏昭余回去时候，脸色沉得怕人。身边小厮端上来茶水，问道:“大人……这是?”
随魏昭余回来的另一人连忙使眼色。
魏昭余端起茶水欲饮，忽然烫口恼了起来，“噔”一下甩回桌上，吓得小厮连忙跪地磕头。
“你一个奴才，也敢这样马虎糊弄主子?”魏昭余骂着踹上去，“如今奴才都要反天了！还想往我头上骑不成?”
身边的随侍未及开口劝解，魏昭余已朝外头呼人进来，直叫打十大棍拖出去，那小厮吓得脸白了，张口喊冤，声音被捂在喉咙里挣扎着拖下去。
“混账东西。”
侍从喉头滚动几回，杵着不敢动，待见魏昭余气消下去了，谨慎着才张口。
“大人消消气，跟个不懂事的小侍动气，小心伤了身。”
魏昭余冷笑:“我眼看着，这些个端茶倒水的小厮，是越来越胆儿肥，他天奴不过王母身边一条狗，也敢颐指气使的跟我要东西。”
“咱府中又不缺王母区区赏赐，大人不妨就当把根骨头送了狗。”
“不，”魏昭余骂完啐了一口，“王母交代我押送龙族太子公主上天，他就已跟我张过口。我给了十足的量，他还嫌不够，竟敢在王母面前使奸栽赃我。”
“大人不如寻个机会铲除了他。”
“早晚的事，”魏昭余道，“有他在王母身边一日，我就一日进不去瑶池……可真动手了，却寻不着由头……”
“大人，或许不必亲自动手，”侍从道，“真君神殿……不是还欠着个人情吗？”
魏昭余思虑半分，终于松懈下来有了笑意。
“他最近焦头烂额，这个忙，必然是愿意帮的。”人间。
须清把脉时，杨戬与嫦娥在旁边守着。
杨戬不懂脉象，只看到须清的眉心一点点蹙起来。
摈却众人后，须清与嫦娥商议了好一阵子。杨戬不通医理，又挂着嫦娥体虚，便提让须清多留几天，须清也不推辞，利索开好方子便叫哮天犬拿去抓药。杨戬见嫦娥思虑出神，也不再打扰，悄声退出去便往东海去了。
侍从引杨戬进水晶宫时，东海龙王脸色显然一惊。
“我只来看案子进展如何，”杨戬道，“还请龙王宣督办官员上殿。”
龙王朝身边宦官示意。片刻有两人入内来，一身锦衣华服，一身东海官衣，杨戬眼看过去时了然，瞧着问龙王。
“这位也是东海的龙族太子么，”杨戬道，“我记得从前是八太子辅佐，怎么却不见他人了。”
在场众人听完，心下皆一惊，不想杨戬竟张嘴便提起敖春，于是噤着声低眉下去。龙王道:“敖春往人间游历去了，如今是大太子敖戎辅佐在侧。”台下华裳男子应声上前行礼了，杨戬也不再多问，只叫讲些调查进展，敖戎挨个答过，不知觉间已近正午。水晶宫摆了宴席，杨戬想回又不好推辞，略略坐一会，借着更衣的借口抽身出来，摇身一变换上仆从装束，往后宫里头去。杨戬来前看过线报，摸索听探间往戍卫森严之处走。不消片刻便施计蒙混进去与敖春碰了面。敖春忌惮外面，说话也不敢高声，只同杨戬粗略讲了近况，杨戬听完蹙眉，不及多问，外面已有人扣门送饭前来。敖春忙推着杨戬走了。前面宴席歌舞依旧，杨戬闪身回去怕误了时辰，便从殿后抄近道回去。谁知拐角一转，柱边正有一人带着随从过来，眼光一略打了照面，竟是龙王。
杨戬脸上反射性的挂起官场常用的笑容走过去。温和无害，谦良客套，像是一套固定程式。
龙王在杨戬的笑容与身后的宫宇间打量:“大人，怎么……”
“略有薄醉，出来走走，”杨戬道，“路不熟，乱走着竟也回来了。”
“想必大人忙于案牍，也少时间吃酒了，”龙王笑驱身边两个侍奉下去，说是给杨戬炖一盅醒酒汤，又驱一人回宴席候命，“是老龙招待不周。”
“不敢，我贸然在宫中走动，到底不合礼节，龙王爷肯体谅便好。”
敖广对望间，微微一笑。
“水晶宫地形回环，大人一时迷了也不要紧，”他说，“待老龙为大人一讲。”
杨戬见四下无人，敖广只是挂着笑，像是有意要摈开仆从，便颔首静听。
“东海龙宫，十二宫宇，三十六殿，”敖广指与杨戬，“十二宫宇中，有六处是后妃起居之所，剩下六所，一是汰沐，二是淳沃，三是承澈，乃东海朝臣议政会见之所。”
“那么余下三处?”
“涌净宫乃祭祖供奉之所，温澋宫乃老龙所居，”敖广看了杨戬一眼，道:“另外两处，一是龙族继位太子所居济灏宫，也即凡间人皇太子的东宫，二则，是嫔妃犯错受罚的冷宫。”
“如此，”杨戬试道，“不过如今东宫，该还空着罢。”
“龙族太子众多，为此诸太子纷争不止，”敖广道，“我年事已高，许多事力不从心，牵扯后宫更是一团麻，理不清，碰不得。”
“王爷不必伤感，”杨戬道，“您坐拥东海，乃四海之首，定争乱于您而言绝非难事。”
龙王一笑，指着远处的一处宫宇给杨戬看。
“水晶宫地势回环，宫宇勾连复杂，大人容易迷了路，”敖广道，“水晶宫正中往北，气势暄弘的宫殿，便是老龙发妻所居的溶潞宫。”
“王爷是指龙后？”
“王后慧智敏人，果敢刚毅，所以所居之处为地势高处，是权掌六宫，位高权重之意，”敖广悠长道，“龙后得天顺意，承上恩信，龙族之内莫有不服。”
“王爷早些年争战宇内，英识过人，”杨戬道，“所爱之人自也不会差的。”
敖广摇摇头，似是笑得无奈。
“如今年事已高，只求儿女平安绕膝，时常相见，”他说，“九万里风雨，若能沾沾大人的福气，想必皆能平息。”
杨戬听不明白，正张嘴要说，忽然听有脚步声，堪堪止住了。待回宴席上，草草了事，又往其余三海各去一遭，回来时已晚了。嫦娥与须清研究脉案，一日翻了许多医书，晚间烛火看得眼睛酸痛，早早就上床半躺着，手上仍旧捧着书，看得困了一时睡过去。
杨戬回来时众人皆已回房，唯有嫦娥的房门半开着，杨戬瞧着里头烛火亮便走进去，谁知嫦娥睡着了，随即脚步放轻。嫦娥眠梦浅，一丁点儿声便醒过来，朦胧看见杨戬黑衣长发走过来，问了一句:“杨戬?”
“是我，”男子轻声过来坐在床边，“怎么不关门就睡着，外头天凉了，仔细吹了风。”嫦娥困得不行，手脚松懈着没力气，只撑一撑手肘把头挪枕在杨戬腿上。杨戬手怀着嫦娥肩头，一摸肩背都是凉的，于是用臂弯去圈紧，拿被子盖好，一会便捂暖了。
“累么？”
“不，我在外头跑惯了，”杨戬道，“倒是你，夜深怎么还看医书？”
“春水脉象怪异，翻翻古籍或许能有答案，”嫦娥才睡醒，嗓音低低的，温柔的有些发痒，“你去东海了？”
“嗯，”杨戬将龙王的话说与嫦娥，“龙王话里有话，我疑心他是受了天庭胁迫。”
“龙后一介后宫中人，如今权势滔天竟能盖过龙王，”嫦娥道，“八成有什么把柄在王母手里。”
“我的人是王母回鸾后才安插的，”杨戬道，“许多事情，恐怕还是在这之前就发生的。敖春办事不妥被罚禁闭，却是这一两日间的事情。可相见时他也不曾提起，恐怕其中情由连他也不清楚。”
“红儿呢？可见到她了？”
“四公主身边跟着王母的人，我也不便相见，”杨戬道，“不过龙宫畏惧神殿权势，我今日已在宴席上提起你与四公主的交情，想必他们会顾着几分，不会为难她。我已叫哮天犬安排下去，安插的人也多照顾着，会护她周全的。”
嫦娥终于松了口气。
“杨戬……”
“怎么?”
“嗯……谢谢你。”
杨戬笑了:“你不也是替我照顾着三妹么，不谢。”
嫦娥指尖触摸着杨戬衣袍上的纹路，眼都睁不开了，仍坐起来些枕在杨戬怀里。
“三妹也不只是你的三妹，她也是我的好友。”
“早晚也会是你的三妹。”
嫦娥困觉中一笑。
“等这些事情了结……”
“等事情了结，”杨戬低头温柔道，“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嗯。”
杨戬笑了:“不能反悔。”
“你不反悔，我就不反悔。”
杨戬低头，在额头上落下轻吻。
“睡吧。”
“嗯。”
接下来的几日，杨戬仍然在外奔波。
杨婵慢慢振作了精神，也帮嫦娥在华山照料着外来的一家三口。刘彦昌只在东院待着，避开春木与刘老太爷。须清也替另两人诊了脉，开出药膳来调理。众人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生供养着三人。生怕出差错给杨戬惹麻烦。杨戬拿到四海与人界交上来的名单，把神殿里可用之人都派出去调查，沉香拿着名单挨个比照，分出类来研究。杨戬也顾不得边陲驻军一事，与沉香忙着将浩浩荡荡的名单划出两类。四海内失踪的医官与符咒师失踪时间正是王母回天庭后，而人界散游的术士与各自修炼的道人，最早却从新天条出世便有例证。甚至于昆仑山中都有弟子失踪。杨戬去寻了玉鼎真人问询，将失踪之人的物品拿给他看，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唯一能肯定的是，四海陆续失踪的，皆是于符咒八卦上精通之人，而人界各处失踪者，有仙有凡，却都是重修灵元，习阴阳采补之法，也有十数人是精通灵符的。杨戬望见名单密麻，数过约有尽三百人，然而失踪众多，地府和各方土地，乃至龙宫却不尽早上报，必与瑶池有干系。略一思索有了眉目，神殿查案的令牌给了沉香，交代吩咐下去，也为避人耳目，先回了华山。
“如此说来，龙王对失踪之人的去向是知情的，”嫦娥道，“想来有把柄落在王母手中，这才一直藏着，待上次见面方得了机会求你帮忙。”
“此事若与瑶池有关系，必然会露出端倪，”杨戬道，“王母要这些人，想来是有用处。”
“灵符与咒文，还有医术，”嫦娥思道，“若是要这么多人，反倒说明是未必能凑着人多就解决的事情。”
杨戬悠然笑道:“正是了。若是人多却定夺不了呢？”
“那必然……，”嫦娥想想笑了，“必然要像我这般，抱着古籍群书去找答案了。”
“我已吩咐沉香，今夜潜进翰渊阁的藏书楼，去看看有什么异样。”
“那东海呢？”
“我今晚半夜悄悄起来摸出去，也好少些麻烦，”杨戬道，“若是白天出去，半道甩开眼线，仍要被疑心。还不如这般神不知鬼不觉。”
嫦娥想说什么，张嘴却又顿住，只是道:“那……你要小心。”
“我知道，”杨戬理开嫦娥耳后的两缕飞发道，“你这些天还好么？”
“好，只是春水的脉象精心调了，仍旧紊乱，待这两日我与须清定夺了再告诉你，”嫦娥蹙眉，“另则，我担心若到天庭明日早朝还找不出证据，只怕一切都难了。”
“王母会挑众臣都在的时候把事情捅出来，”杨戬道，“不急，我们尚有几个月的时间。”
敖广摇摇头，似是笑得无奈。
“如今年事已高，只求儿女平安绕膝，时常相见，”他说，“九万里风雨，若能沾沾大人的福气，想必皆能平息。”
杨戬听不明白，正张嘴要说，忽然听有脚步声，堪堪止住了。待回宴席上，草草了事，又往其余三海各去一遭，回来时已晚了。嫦娥与须清研究脉案，一日翻了许多医书，晚间烛火看得眼睛酸痛，早早就上床半躺着，手上仍旧捧着书，看得困了一时睡过去。
杨戬回来时众人皆已回房，唯有嫦娥的房门半开着，杨戬瞧着里头烛火亮便走进去，谁知嫦娥睡着了，随即脚步放轻。嫦娥眠梦浅，一丁点儿声便醒过来，朦胧看见杨戬黑衣长发走过来，问了一句:“杨戬?”
“是我，”男子轻声过来坐在床边，“怎么不关门就睡着，外头天凉了，仔细吹了风。”嫦娥困得不行，手脚松懈着没力气，只撑一撑手肘把头挪枕在杨戬腿上。杨戬手怀着嫦娥肩头，一摸肩背都是凉的，于是用臂弯去圈紧，拿被子盖好，一会便捂暖了。
“累么？”
“不，我在外头跑惯了，”杨戬道，“倒是你，夜深怎么还看医书？”
“春水脉象怪异，翻翻古籍或许能有答案，”嫦娥才睡醒，嗓音低低的，温柔的有些发痒，“你去东海了？”
“嗯，”杨戬将龙王的话说与嫦娥，“龙王话里有话，我疑心他是受了天庭胁迫。”
“龙后一介后宫中人，如今权势滔天竟能盖过龙王，”嫦娥道，“八成有什么把柄在王母手里。”
“我的人是王母回鸾后才安插的，”杨戬道，“许多事情，恐怕还是在这之前就发生的。敖春办事不妥被罚禁闭，却是这一两日间的事情。可相见时他也不曾提起，恐怕其中情由连他也不清楚。”
“红儿呢？可见到她了？”
“四公主身边跟着王母的人，我也不便相见，”杨戬道，“不过龙宫畏惧神殿权势，我今日已在宴席上提起你与四公主的交情，想必他们会顾着几分，不会为难她。我已叫哮天犬安排下去，安插的人也多照顾着，会护她周全的。”
嫦娥终于松了口气。
“杨戬……”
“怎么?”
“嗯……谢谢你。”
杨戬笑了:“你不也是替我照顾着三妹么，不谢。”
嫦娥指尖触摸着杨戬衣袍上的纹路，眼都睁不开了，仍坐起来些枕在杨戬怀里。
“三妹也不只是你的三妹，她也是我的好友。”
“早晚也会是你的三妹。”
嫦娥困觉中一笑。
“等这些事情了结……”
“等事情了结，”杨戬低头温柔道，“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嗯。”
杨戬笑了:“不能反悔。”
“你不反悔，我就不反悔。”
杨戬低头，在额头上落下轻吻。
“睡吧。”
“嗯。”
接下来的几日，杨戬仍然在外奔波。
杨婵慢慢振作了精神，也帮嫦娥在华山照料着外来的一家三口。刘彦昌只在东院待着，避开春木与刘老太爷。须清也替另两人诊了脉，开出药膳来调理。众人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生供养着三人。生怕出差错给杨戬惹麻烦。杨戬拿到四海与人界交上来的名单，把神殿里可用之人都派出去调查，沉香拿着名单挨个比照，分出类来研究。杨戬也顾不得边陲驻军一事，与沉香忙着将浩浩荡荡的名单划出两类。四海内失踪的医官与符咒师失踪时间正是王母回天庭后，而人界散游的术士与各自修炼的道人，最早却从新天条出世便有例证。甚至于昆仑山中都有弟子失踪。杨戬去寻了玉鼎真人问询，将失踪之人的物品拿给他看，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唯一能肯定的是，四海陆续失踪的，皆是于符咒八卦上精通之人，而人界各处失踪者，有仙有凡，却都是重修灵元，习阴阳采补之法，也有十数人是精通灵符的。杨戬望见名单密麻，数过约有尽三百人，然而失踪众多，地府和各方土地，乃至龙宫却不尽早上报，必与瑶池有干系。略一思索有了眉目，神殿查案的令牌给了沉香，交代吩咐下去，也为避人耳目，先回了华山。
“如此说来，龙王对失踪之人的去向是知情的，”嫦娥道，“想来有把柄落在王母手中，这才一直藏着，待上次见面方得了机会求你帮忙。”
“此事若与瑶池有关系，必然会露出端倪，”杨戬道，“王母要这些人，想来是有用处。”
“灵符与咒文，还有医术，”嫦娥思道，“若是要这么多人，反倒说明是未必能凑着人多就解决的事情。”
杨戬悠然笑道:“正是了。若是人多却定夺不了呢？”
“那必然……，”嫦娥想想笑了，“必然要像我这般，抱着古籍群书去找答案了。”
“我已吩咐沉香，今夜潜进翰渊阁的藏书楼，去看看有什么异样。”
“那东海呢？”
“我今晚半夜悄悄起来摸出去，也好少些麻烦，”杨戬道，“若是白天出去，半道甩开眼线，仍要被疑心。还不如这般神不知鬼不觉。”
嫦娥想说什么，张嘴却又顿住，只是道:“那……你要小心。”
“我知道，”杨戬理开嫦娥耳后的两缕飞发道，“你这些天还好么？”
“好，只是春水的脉象精心调了，仍旧紊乱，待这两日我与须清定夺了再告诉你，”嫦娥蹙眉，“另则，我担心若到天庭明日早朝还找不出证据，只怕一切都难了。”
“王母会挑众臣都在的时候把事情捅出来，”杨戬道，“不急，我们尚有几个月的时间。”
杨戬次日一早回来时，外头天还没有亮。庄园里皆是一片黑。杨戬也不曾多想，自个回屋睡去了。然而半个时辰，外头渐有了动静。杨戬迷糊中听见杨婵说话，白光渗进屋里亮晃晃的，也睡不大住，便起来上外面看。
杨婵送念星与春木走了，转眼见杨戬困容，本不想多嘴。然而杨戬问起来，到底还是将经过讲了一遍。杨戬听完精神清明，再不敢睡，忙去找嫦娥。到几处房间都不见人影，最后还是在园中才找着人。
嫦娥在给仙鹤梳羽毛。静静立着，任鹤顶在手心蹭痒。
“嫦儿……”
“嗯？你回来了。”
杨戬神情复杂，上来拉着嫦娥上下检查。
嫦娥被看得发懵:“这是……怎么了？”
“你胆子也太大了。”
“你都知道了?”嫦娥反应过来一笑，“只是签了状子，没缺胳膊少腿。”
“你还笑！万一有个差池……”
“须清的医术不会差，”嫦娥道，“念星与春木一早去请人间的太医国手来再诊一次，事情也就了了。”
杨戬听见这话，却欣喜不起来。
嫦娥昨夜的举动实在叫他心里紧崩。
刘春木被诱，刺杀刘彦昌，这原是嫦娥布下的计。为的是有个把柄拿在手里，也好多一重保障。须清把脉案拿出来给他们看，嫦娥质问之下，春木最终招出与春水的私情。念星一一写了口供，春木也画押了。这事情原本就可以了结。
然而嫦娥担心天庭以生死威胁二人改口，为着多一重保险，又逼着春木签了生死状，以石印加盖。
若春水果真有孕一月余，来日对质朝堂，春木必得将实情说出，否则血誓起效，满门将有血光之灾。相反，若春水孕事并非如脉案记载，嫦娥必遭反噬。
这样的协议，无异于一场赌博。
然而嫦娥对医术的拿捏，却极有信心。
老太爷和儿子到昨晚，已对神仙恨得不行，毫不含糊地签了状子。
如今只待念星与春木请外面的御医回来，再诊一次脉，便可尘埃落定。刘彦昌清白亦可证明。
然而杨戬只觉得后怕。只能紧抱着，仿佛下一秒，怀中人又会如幻境一般烟消云散，几乎紧得嫦娥贴在身前透不过气。
可嫦娥并不推开。只是安静在怀里呆着。
相反，她很喜欢这样被杨戬拥着。暖和，紧实，亲密。
像有一辈子都不分开的力气和决心。
“你疯了，还是傻了?”
“春木想行刺，也不是一两日了，”嫦娥道，“三天前，西院厨房里剔肉的刀子少了一把，春木日日往里面张望，怕是早有蓄谋，”她说，“若再不设计，我怕会真出事。”
杨戬叹气。
“你真是……，”他说，“我不知该说什么……你该和我商量……”
嫦娥一笑。
“杨戬。”
“嗯。”
“你也别以为，事情我都替你摆平了。”
“怎么说?”
“华山外面都是王母娘娘的眼线，”嫦娥道，“左右也是惊动，不如一试?”
杨戬思忖一瞬，明白过来。
“那么，我会叫人做好准备。”
不多时，天奴收着线报，急匆匆往瑶池赶。片刻又从里头出来，匆忙往下界去。
杨戬在地府候了许久，当场把人扣下。以滥用职权，篡改凡人寿数的名义，把天奴押回天庭。
嫦娥在人间又等了两天。见哮天犬喜盈盈回来报信。终于松懈下来。
杨婵给了刘家三人一笔丰厚的银两，派人暗中保护着。十余天时间，在山下的市镇给他们安家置业。嫦娥见着尘埃落定，与念星返回天庭。
广寒宫一切如旧，也不过是才离开一个时辰。
嫦娥本是照顾人累了，想早些休息，正躺下不多久，毓棋却来了。嫦娥这才想起明日还有小考，也得再教导一晚。于是起了来，先叫毓棋一起用过晚膳，坐到桌前执笔捧书。小孩却神神秘秘，从腰间摸出一个素锦织荷包。看着小巧，里面似装了东西。
“这是给你的，姨母。”
嫦娥接过来一看，满身的疲惫都泄下去了，心生欢喜。
“我师傅从前喜好游玩，”毓棋道，“这是他从西北大漠里带回来的。”
“这玛瑙很透亮，”嫦娥问，“是你自己串起来的？”
毓棋摇头。
“是我说，想给姨母串个手钏，师傅帮我做的。”
嫦娥一笑:“你有心了。”
“快到中秋了，师傅说他也不便送礼过来……待风头过去了，再答谢姨母。”
“原也不必的。枝叶末节，转告你师傅不用放在心上……他可好些了？”
小孩又摇头。
“他睡了，还没醒。”
嫦娥摸着小孩脑袋顶上的小鬏安慰。
“睡一觉就好了，你今日温书早些回，明儿还有小考，别分了神才好。”
“嗯……姨母……”
“怎么？”
“之前您说，等结束了，念星叔父可以带我去骑马。可算数吗？”
嫦娥第一次觉得有个孩子是这样有趣。
“算数。你且再用些功，等考好了，他自然带你去。”
毓棋于是摇头晃脑的开始背书。嫦娥听着他腔调嗓音都比平时洪亮起来，心思尽写在脸上，实在觉得好玩。
待夜沉下来，广寒宫点起了明灯。嫦娥在一旁守着，将那易错句读与注释再整理一遍，拿给毓棋看。
念星站在书房落地门柱外远眺，见真君神殿也是一片灯火通明。
——————————————
是夜，沉香潜入翰渊嘉业堂，也即天庭藏书之所。
此刻已近子时。
翰渊阁平日里人心懒怠，到夜间却加了两轮值守，一个时辰一换班，这是沉香不曾想过的。
杨婵送念星与春木走了，转眼见杨戬困容，本不想多嘴。然而杨戬问起来，到底还是将经过讲了一遍。杨戬听完精神清明，再不敢睡，忙去找嫦娥。到几处房间都不见人影，最后还是在园中才找着人。
嫦娥在给仙鹤梳羽毛。静静立着，任鹤顶在手心蹭痒。
“嫦儿……”
“嗯？你回来了。”
杨戬神情复杂，上来拉着嫦娥上下检查。
嫦娥被看得发懵:“这是……怎么了？”
“你胆子也太大了。”
“你都知道了?”嫦娥反应过来一笑，“只是签了状子，没缺胳膊少腿。”
“你还笑！万一有个差池……”
“须清的医术不会差，”嫦娥道，“念星与春木一早去请人间的太医国手来再诊一次，事情也就了了。”
杨戬听见这话，却欣喜不起来。
嫦娥昨夜的举动实在叫他心里紧崩。
刘春木被诱，刺杀刘彦昌，这原是嫦娥布下的计。为的是有个把柄拿在手里，也好多一重保障。须清把脉案拿出来给他们看，嫦娥质问之下，春木最终招出与春水的私情。念星一一写了口供，春木也画押了。这事情原本就可以了结。
然而嫦娥担心天庭以生死威胁二人改口，为着多一重保险，又逼着春木签了生死状，以石印加盖。
若春水果真有孕一月余，来日对质朝堂，春木必得将实情说出，否则血誓起效，满门将有血光之灾。相反，若春水孕事并非如脉案记载，嫦娥必遭反噬。
这样的协议，无异于一场赌博。
然而嫦娥对医术的拿捏，却极有信心。
老太爷和儿子到昨晚，已对神仙恨得不行，毫不含糊地签了状子。
如今只待念星与春木请外面的御医回来，再诊一次脉，便可尘埃落定。刘彦昌清白亦可证明。
然而杨戬只觉得后怕。只能紧抱着，仿佛下一秒，怀中人又会如幻境一般烟消云散，几乎紧得嫦娥贴在身前透不过气。
可嫦娥并不推开。只是安静在怀里呆着。
相反，她很喜欢这样被杨戬拥着。暖和，紧实，亲密。
像有一辈子都不分开的力气和决心。
“你疯了，还是傻了?”
“春木想行刺，也不是一两日了，”嫦娥道，“三天前，西院厨房里剔肉的刀子少了一把，春木日日往里面张望，怕是早有蓄谋，”她说，“若再不设计，我怕会真出事。”
杨戬叹气。
“你真是……，”他说，“我不知该说什么……你该和我商量……”
嫦娥一笑。
“杨戬。”
“嗯。”
“你也别以为，事情我都替你摆平了。”
“怎么说?”
“华山外面都是王母娘娘的眼线，”嫦娥道，“左右也是惊动，不如一试?”
杨戬思忖一瞬，明白过来。
“那么，我会叫人做好准备。”
不多时，天奴收着线报，急匆匆往瑶池赶。片刻又从里头出来，匆忙往下界去。
杨戬在地府候了许久，当场把人扣下。以滥用职权，篡改凡人寿数的名义，把天奴押回天庭。
嫦娥在人间又等了两天。见哮天犬喜盈盈回来报信。终于松懈下来。
杨婵给了刘家三人一笔丰厚的银两，派人暗中保护着。十余天时间，在山下的市镇给他们安家置业。嫦娥见着尘埃落定，与念星返回天庭。
广寒宫一切如旧，也不过是才离开一个时辰。
嫦娥本是照顾人累了，想早些休息，正躺下不多久，毓棋却来了。嫦娥这才想起明日还有小考，也得再教导一晚。于是起了来，先叫毓棋一起用过晚膳，坐到桌前执笔捧书。小孩却神神秘秘，从腰间摸出一个素锦织荷包。看着小巧，里面似装了东西。
“这是给你的，姨母。”
嫦娥接过来一看，满身的疲惫都泄下去了，心生欢喜。
“我师傅从前喜好游玩，”毓棋道，“这是他从西北大漠里带回来的。”
“这玛瑙很透亮，”嫦娥问，“是你自己串起来的？”
毓棋摇头。
“是我说，想给姨母串个手钏，师傅帮我做的。”
嫦娥一笑:“你有心了。”
“快到中秋了，师傅说他也不便送礼过来……待风头过去了，再答谢姨母。”
“原也不必的。枝叶末节，转告你师傅不用放在心上……他可好些了？”
小孩又摇头。
“他睡了，还没醒。”
嫦娥摸着小孩脑袋顶上的小鬏安慰。
“睡一觉就好了，你今日温书早些回，明儿还有小考，别分了神才好。”
“嗯……姨母……”
“怎么？”
“之前您说，等结束了，念星叔父可以带我去骑马。可算数吗？”
嫦娥第一次觉得有个孩子是这样有趣。
“算数。你且再用些功，等考好了，他自然带你去。”
毓棋于是摇头晃脑的开始背书。嫦娥听着他腔调嗓音都比平时洪亮起来，心思尽写在脸上，实在觉得好玩。
待夜沉下来，广寒宫点起了明灯。嫦娥在一旁守着，将那易错句读与注释再整理一遍，拿给毓棋看。
念星站在书房落地门柱外远眺，见真君神殿也是一片灯火通明。
——————————————
是夜，沉香潜入翰渊嘉业堂，也即天庭藏书之所。
此刻已近子时。
翰渊阁平日里人心懒怠，到夜间却加了两轮值守，一个时辰一换班，这是沉香不曾想过的。
闪避数次，沉香方才有惊无险的混进去。
然而里面的景象更叫他吃惊。
嘉业堂，天庭文句典籍汇集之所。数千万年来堆积藏书如山。天文地理，农时史书，政要方策，几乎应有尽有。也因书量庞大，翰渊阁十分之七都被嘉业堂占去。嘉业堂成合抱形，五层高，每层高一丈二尺，楼板皆以清漆涂铸，用于防火，藏书约六百余万册。沉香原想找起来难免要费些劲。然而空空荡荡的高格架成排立在书海中间，刻意要抓人眼球。略一数，少说丢了上百册。
沉香拿着火折子，往跟前一照，模糊看见几个字。
然而还未读出来，口鼻中忽然飘入一缕香，紧接着腿窝一软，向后倒过去。
——————————————
杨戬夜半收到魏昭余来的密函，匆匆赶过去。魏昭余也不多言，展手请他进去。
杨戬看见沉香安然昏睡在密室，松了口气。
魏昭余张口。
“杨大人也真是……若您想派人来查，同在下讲一声也罢了，险些伤着刘家公子，在下与手底的兄弟们如何担待得起。”
杨戬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魏昭余明白过来一笑:“大人是信不过我……为着我在娘娘身边做事的缘故？”
“神殿办案，向来是密不透风，”杨戬道，“沉香今日来此，想必也是年少鲁莽，不懂得外面规矩。我代他向您致个歉。”
“这可不必，”魏昭余摆摆手，“神殿办案子，我若能帮上些什么，也算是有幸。大人要查什么，我带您进里头去看就是。”
杨戬不接话，等着他说下一句。
“……不过，我到底在娘娘手下做事，今日卖大人一个人情，还望大人莫要将此事外传。”
“我杨戬，还有这样大的脸面，”杨戬道，“魏大人的人情，说卖便卖了……我倒不敢受。”
魏昭余眼波低转，维持着表面的客套与笑容。“大人随我进去看便是。”
——————————————
第二天早朝，杨戬把事情捅到了朝堂上。连同地府的出入记载和冥君与手下人的作证一起呈到了玉帝面前。
王母忌惮着，一句话不曾插嘴。
朝堂哗然。
天奴最后还是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把王母撇出事外，干干净净。嫦娥看玉帝的脸色极不好看，像是承担百上加斤的烦怒与疲惫。然而嫦娥心里却是畅快的。
杨戬下了朝，照旧点头照面，然后往神殿方向回去。嫦娥没有时间去问他那天到东海得到了什么消息，也没有时间问沉香夜入翰渊阁的事情。只能看着他身后一袭大氅卷起云雾翻腾，然后消失在拐角。
杨戬忙于失踪案，抽不开身是自然的。
她这样安慰自己。
对于杨戬来说，只是一夜没有见过自己。
但嫦娥不是。在下界时，她已经等了十余天。
撑过这一段，就都会好的吧？
她叹口气。忽然就不想回那个伫立在高寒之地的宫殿。冷冷清清，没什么意思。
然而里面的景象更叫他吃惊。
嘉业堂，天庭文句典籍汇集之所。数千万年来堆积藏书如山。天文地理，农时史书，政要方策，几乎应有尽有。也因书量庞大，翰渊阁十分之七都被嘉业堂占去。嘉业堂成合抱形，五层高，每层高一丈二尺，楼板皆以清漆涂铸，用于防火，藏书约六百余万册。沉香原想找起来难免要费些劲。然而空空荡荡的高格架成排立在书海中间，刻意要抓人眼球。略一数，少说丢了上百册。
沉香拿着火折子，往跟前一照，模糊看见几个字。
然而还未读出来，口鼻中忽然飘入一缕香，紧接着腿窝一软，向后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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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夜半收到魏昭余来的密函，匆匆赶过去。魏昭余也不多言，展手请他进去。
杨戬看见沉香安然昏睡在密室，松了口气。
魏昭余张口。
“杨大人也真是……若您想派人来查，同在下讲一声也罢了，险些伤着刘家公子，在下与手底的兄弟们如何担待得起。”
杨戬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魏昭余明白过来一笑:“大人是信不过我……为着我在娘娘身边做事的缘故？”
“神殿办案，向来是密不透风，”杨戬道，“沉香今日来此，想必也是年少鲁莽，不懂得外面规矩。我代他向您致个歉。”
“这可不必，”魏昭余摆摆手，“神殿办案子，我若能帮上些什么，也算是有幸。大人要查什么，我带您进里头去看就是。”
杨戬不接话，等着他说下一句。
“……不过，我到底在娘娘手下做事，今日卖大人一个人情，还望大人莫要将此事外传。”
“我杨戬，还有这样大的脸面，”杨戬道，“魏大人的人情，说卖便卖了……我倒不敢受。”
魏昭余眼波低转，维持着表面的客套与笑容。“大人随我进去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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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朝，杨戬把事情捅到了朝堂上。连同地府的出入记载和冥君与手下人的作证一起呈到了玉帝面前。
王母忌惮着，一句话不曾插嘴。
朝堂哗然。
天奴最后还是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把王母撇出事外，干干净净。嫦娥看玉帝的脸色极不好看，像是承担百上加斤的烦怒与疲惫。然而嫦娥心里却是畅快的。
杨戬下了朝，照旧点头照面，然后往神殿方向回去。嫦娥没有时间去问他那天到东海得到了什么消息，也没有时间问沉香夜入翰渊阁的事情。只能看着他身后一袭大氅卷起云雾翻腾，然后消失在拐角。
杨戬忙于失踪案，抽不开身是自然的。
她这样安慰自己。
对于杨戬来说，只是一夜没有见过自己。
但嫦娥不是。在下界时，她已经等了十余天。
撑过这一段，就都会好的吧？
她叹口气。忽然就不想回那个伫立在高寒之地的宫殿。冷冷清清，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