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戬】须弥幻境
原剧上改动，沉香在剧中是个聪明小朋友的设定，如果不是编剧障目，我相信他能够看穿真相。
这是一篇二哥的的确确是大boss的文，然而沉香看穿了大boss，于是愉快地和boss生活在了一起。
不黑任何角色，流水账，ooc，雷翻天，更新不定，也许会坑。
这是一篇二哥的的确确是大boss的文，然而沉香看穿了大boss，于是愉快地和boss生活在了一起。
不黑任何角色，流水账，ooc，雷翻天，更新不定，也许会坑。
第一章
刘氏灯笼铺的生意永远也好不到哪去，因为刘彦昌的灯笼糊的严严实实，就像他老实刻板的性格一样，不过邻里相亲都敬重这位刘先生，但大家也都认同他是个没本事的穷秀才。
“你看看你，这糊的像什么！这样的灯笼漏风，一吹就灭，用不了几天缝隙便要被风吹得越来越大，彻底不能用了。”
“爹，我看差不多也就行了，您糊的倒是严实经用，可那样谁来买咱们的灯笼？所谓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这灯笼缝也是这样的道理，您打个马虎，街坊也未必责怪你，您把灯笼糊的严丝合缝他们也未必念着您的好，再说刘家村就咱们一家灯笼铺，咱们精简做工，就能多做两盏，再把价压低几分，乡里乡亲爱便宜图新鲜，坏了再买，还能常用常新，一来二去说不定我们还赚的比往日多。”
刘彦昌皱眉：“歪理邪说，学堂先生就是这样教你的？”
“学堂先生哪教这些，他要想得通这道理就不会是个穷教书的了。”
“让你目无尊长！”刘彦昌气急，拿起一根劈竹条做灯笼骨剩下的竹竿追着沉香打了三下，两下扑了空，一下轻飘飘，脚下踩烂了个灯笼倒把自己拌了一跤。
“哎哟，爹！”沉香吓得忙要扶起刘彦昌。
“你走，我刘某人没有你这样不学无术的孩子，我对你失望透了！”
刘沉香慌了：“爹，我错了，爹您摔疼了吗？”
“你走！”刘彦昌拿起竹竿作势要打。
沉香矮身一躲，窜出屋子跑了出去，晚上的刘家村静悄悄的，除了间隔久了听得到哪家看门狗无聊叫唤一声，便只剩下了夏天的蝉鸣声幽幽响。
村口的竹林边有个水潭，沉香跑得热了，去洗了把脸，便坐在了潭边的一块石头上发呆。
“先生不喜欢我，铁柱狗蛋虽然和我一块玩，但那终究是少年人的顽皮扎堆，算不得喜欢，现在我坏到爹爹也不喜欢了，天下就没有人喜欢我了，反正我也没有娘，谁会喜欢一个没娘的坏孩子呢？”
月光幽幽撒在小潭上，倒映出一个白亮的圆，有几只青蛙在潭边呱咕呱咕的叫，沉香想起自己下午被爹爹罚糊灯笼之后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吃东西，肚子里仿佛也有只青蛙在叫，便慢慢一步步走向水潭。
“你在做什么！”
沉香猛地收住脚，重心不稳，双手做了个划水的姿势晃了两圈这才没跌进水潭，气鼓鼓回头，只见月光下站这个穿白衣的男人，沉香呆了呆，他长这么大从来没看过那么好看的人，他有一头微棕色带卷的头发，披在身后，他的眉像冷冽的刀锋，他的眼角却又像春日的杨柳，他的鼻是孤高的青峰，他的唇是峰下细窄弯弯的小河。他的白衣上，不知是他发出的光，还是月光，他的脸庞似乎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他风采又好像三四十岁的中年也说得过去，可他平静无波的眼神又像是个历经沧桑的老人。
“你是谁？”
“刘彦昌没跟你说过你有什么亲戚？”
“有啊，我有个四姨母逢年过节会来看望我。”沉香眼睛亮了亮：“你认识我爹？”
白衣人嗯了一声，似乎不大高兴：“你夜晚不在家中休息，到这里做什么？”
“我和爹爹吵了一架，他在气头上，我就跑出来了。”沉香有些高兴的心情沉了下去。
“那你往水潭边走做什么？”白衣人冷冷地看着他，眼中似乎有怒火。
“我饿了，我打算抓几只青蛙烤来吃。”
白衣人一愣，清冷的神情这一愣便觉得有些呆呆的可爱，只是这个瞬间转瞬即逝，便化作了不悦：“饿了便回家去，你那父亲自然在等你吃饭。”
“不会的，我爹爹他不要我了。”
“他为什么不要你？”白衣人没有像寻常人那样安慰他说出‘没有一个父亲会不要自己的儿子’这样的话，而是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谆谆诱导一样问他缘由。
“因为我懒、不尊重先生、不爱读书、做事不认真。”少年有些泄气地说。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改正？”
“我虽然知道，却没有改正的动力，就这么懒着我似乎也很舒服，就像这天下谁都知道勤致富惰则穷的道理，但还是有那么多甘于贫穷而无所作为的人。”
“刘彦昌就这么教你的？”
沉香觉得这话的口气有点耳熟，虽然语气不太好，但念着对方是个难得一见的漂亮人物，沉香倒也没有生气。
“他根本不配当你爹。”
刘氏灯笼铺的生意永远也好不到哪去，因为刘彦昌的灯笼糊的严严实实，就像他老实刻板的性格一样，不过邻里相亲都敬重这位刘先生，但大家也都认同他是个没本事的穷秀才。
“你看看你，这糊的像什么！这样的灯笼漏风，一吹就灭，用不了几天缝隙便要被风吹得越来越大，彻底不能用了。”
“爹，我看差不多也就行了，您糊的倒是严实经用，可那样谁来买咱们的灯笼？所谓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这灯笼缝也是这样的道理，您打个马虎，街坊也未必责怪你，您把灯笼糊的严丝合缝他们也未必念着您的好，再说刘家村就咱们一家灯笼铺，咱们精简做工，就能多做两盏，再把价压低几分，乡里乡亲爱便宜图新鲜，坏了再买，还能常用常新，一来二去说不定我们还赚的比往日多。”
刘彦昌皱眉：“歪理邪说，学堂先生就是这样教你的？”
“学堂先生哪教这些，他要想得通这道理就不会是个穷教书的了。”
“让你目无尊长！”刘彦昌气急，拿起一根劈竹条做灯笼骨剩下的竹竿追着沉香打了三下，两下扑了空，一下轻飘飘，脚下踩烂了个灯笼倒把自己拌了一跤。
“哎哟，爹！”沉香吓得忙要扶起刘彦昌。
“你走，我刘某人没有你这样不学无术的孩子，我对你失望透了！”
刘沉香慌了：“爹，我错了，爹您摔疼了吗？”
“你走！”刘彦昌拿起竹竿作势要打。
沉香矮身一躲，窜出屋子跑了出去，晚上的刘家村静悄悄的，除了间隔久了听得到哪家看门狗无聊叫唤一声，便只剩下了夏天的蝉鸣声幽幽响。
村口的竹林边有个水潭，沉香跑得热了，去洗了把脸，便坐在了潭边的一块石头上发呆。
“先生不喜欢我，铁柱狗蛋虽然和我一块玩，但那终究是少年人的顽皮扎堆，算不得喜欢，现在我坏到爹爹也不喜欢了，天下就没有人喜欢我了，反正我也没有娘，谁会喜欢一个没娘的坏孩子呢？”
月光幽幽撒在小潭上，倒映出一个白亮的圆，有几只青蛙在潭边呱咕呱咕的叫，沉香想起自己下午被爹爹罚糊灯笼之后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吃东西，肚子里仿佛也有只青蛙在叫，便慢慢一步步走向水潭。
“你在做什么！”
沉香猛地收住脚，重心不稳，双手做了个划水的姿势晃了两圈这才没跌进水潭，气鼓鼓回头，只见月光下站这个穿白衣的男人，沉香呆了呆，他长这么大从来没看过那么好看的人，他有一头微棕色带卷的头发，披在身后，他的眉像冷冽的刀锋，他的眼角却又像春日的杨柳，他的鼻是孤高的青峰，他的唇是峰下细窄弯弯的小河。他的白衣上，不知是他发出的光，还是月光，他的脸庞似乎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他风采又好像三四十岁的中年也说得过去，可他平静无波的眼神又像是个历经沧桑的老人。
“你是谁？”
“刘彦昌没跟你说过你有什么亲戚？”
“有啊，我有个四姨母逢年过节会来看望我。”沉香眼睛亮了亮：“你认识我爹？”
白衣人嗯了一声，似乎不大高兴：“你夜晚不在家中休息，到这里做什么？”
“我和爹爹吵了一架，他在气头上，我就跑出来了。”沉香有些高兴的心情沉了下去。
“那你往水潭边走做什么？”白衣人冷冷地看着他，眼中似乎有怒火。
“我饿了，我打算抓几只青蛙烤来吃。”
白衣人一愣，清冷的神情这一愣便觉得有些呆呆的可爱，只是这个瞬间转瞬即逝，便化作了不悦：“饿了便回家去，你那父亲自然在等你吃饭。”
“不会的，我爹爹他不要我了。”
“他为什么不要你？”白衣人没有像寻常人那样安慰他说出‘没有一个父亲会不要自己的儿子’这样的话，而是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谆谆诱导一样问他缘由。
“因为我懒、不尊重先生、不爱读书、做事不认真。”少年有些泄气地说。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改正？”
“我虽然知道，却没有改正的动力，就这么懒着我似乎也很舒服，就像这天下谁都知道勤致富惰则穷的道理，但还是有那么多甘于贫穷而无所作为的人。”
“刘彦昌就这么教你的？”
沉香觉得这话的口气有点耳熟，虽然语气不太好，但念着对方是个难得一见的漂亮人物，沉香倒也没有生气。
“他根本不配当你爹。”
“他根本不配当你爹。”
紧接着这句十分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沉香愤怒了起来，事及亲爹，就算是个美人也不能原谅了。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爹？”沉香生气地拔高了腔调，恶狠狠地说。
沉香脾气上来，那白衣人也不生气，像是有些服软退了一步解释道：“我只是替你娘感到生气，她的儿子竟被教养成了这样散漫的人！”
“你还认识我娘？！”沉香的注意力顿时被话语里出现的关键词吸引了，惊喜得忘了生气。
白衣人点点头，说他的娘是世上少有的美人，沉香第一个念头就想问他是像你这样美吗，话到嘴边看他清冷神态又觉这话虽是肺腑之言但难免唐突了他显得轻浮，于是没敢问出口。
聊了两句，沉香还想多问些娘亲的消息，却被岔开了话题，白衣人问他此生有什么理想，沉香说他想当个员外，白衣人似乎有些失望，没有再说什么，便催他回家。
“那……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刘沉香问，他觉得对方一点儿也不像刘家村的人，又或者直接地说更像一个飘渺的仙人，而他自己只是一个乡下少年，他们之间千差万别，沉香隐隐有种担心，除非对方愿意来找他，否则自己可能此生都寻见不着对方的踪迹。
“会的。”
霎时的惊喜在胸中爆炸，沉香蹦蹦跳跳满心欢喜回了家，他连想再打听些娘亲的消息这样重要的事都忘了，自然也没留意刚刚他和白衣人的对话一直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回到家中，刘彦昌还在等他吃饭，桌上的菜都凉了。
刘彦昌问他去哪了这么久才回，沉香骗他说是去铁柱家了，刘彦昌却说铁柱娘刚来告状找他的人找不着，说他骗人罚他不许吃饭还要糊一百个灯笼，沉香也没在意，乐颠颠回了房，肚子发出的青蛙叫此时听来也像一首歌一样悦耳了。
明明胸无大志的少年睡梦里却发现自己有了奇异的力量，最初沉香还以为闹鬼了呢，后来发现竟是自己的“法术”，这可乐坏了少年，隔日便去书塾炫耀，不过他那法术时灵时不灵的，倒把自己撞晕了。
这一晕晕的好，醒来便看见那晚那个白衣人在给自己打扇，沉香幸福得都要以为自己在做梦了。
原来白衣人是他的舅舅，天哪，这样一个人物居然是他的舅舅，他还给自己打了一枚长命锁做礼物。
长命锁握在掌心温温的，似乎还留着对方的体温，沉香喜滋滋地笑成了一朵花，临别前转身挥了挥手里的金锁：“今年我最好的礼物就是有了一个舅舅。”
这就是离开刘家村前刘沉香平淡的十来年间最美好的回忆了，后来他又遇见了许许多多的神仙人物，许许多多的波澜起伏。似乎之后的那些精彩故事的光华渐渐掩盖了他和杨戬的相遇，他告诉自己那没什么可惊艳的，他不愿承认，那是因为他不得不这样想，后来那个冷清雅致的神竟成了他的仇人，成了一个为达目的无所不为的形象，他必须要让自己淡忘掉他的好，才不会那样难过。
紧接着这句十分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沉香愤怒了起来，事及亲爹，就算是个美人也不能原谅了。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爹？”沉香生气地拔高了腔调，恶狠狠地说。
沉香脾气上来，那白衣人也不生气，像是有些服软退了一步解释道：“我只是替你娘感到生气，她的儿子竟被教养成了这样散漫的人！”
“你还认识我娘？！”沉香的注意力顿时被话语里出现的关键词吸引了，惊喜得忘了生气。
白衣人点点头，说他的娘是世上少有的美人，沉香第一个念头就想问他是像你这样美吗，话到嘴边看他清冷神态又觉这话虽是肺腑之言但难免唐突了他显得轻浮，于是没敢问出口。
聊了两句，沉香还想多问些娘亲的消息，却被岔开了话题，白衣人问他此生有什么理想，沉香说他想当个员外，白衣人似乎有些失望，没有再说什么，便催他回家。
“那……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刘沉香问，他觉得对方一点儿也不像刘家村的人，又或者直接地说更像一个飘渺的仙人，而他自己只是一个乡下少年，他们之间千差万别，沉香隐隐有种担心，除非对方愿意来找他，否则自己可能此生都寻见不着对方的踪迹。
“会的。”
霎时的惊喜在胸中爆炸，沉香蹦蹦跳跳满心欢喜回了家，他连想再打听些娘亲的消息这样重要的事都忘了，自然也没留意刚刚他和白衣人的对话一直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回到家中，刘彦昌还在等他吃饭，桌上的菜都凉了。
刘彦昌问他去哪了这么久才回，沉香骗他说是去铁柱家了，刘彦昌却说铁柱娘刚来告状找他的人找不着，说他骗人罚他不许吃饭还要糊一百个灯笼，沉香也没在意，乐颠颠回了房，肚子发出的青蛙叫此时听来也像一首歌一样悦耳了。
明明胸无大志的少年睡梦里却发现自己有了奇异的力量，最初沉香还以为闹鬼了呢，后来发现竟是自己的“法术”，这可乐坏了少年，隔日便去书塾炫耀，不过他那法术时灵时不灵的，倒把自己撞晕了。
这一晕晕的好，醒来便看见那晚那个白衣人在给自己打扇，沉香幸福得都要以为自己在做梦了。
原来白衣人是他的舅舅，天哪，这样一个人物居然是他的舅舅，他还给自己打了一枚长命锁做礼物。
长命锁握在掌心温温的，似乎还留着对方的体温，沉香喜滋滋地笑成了一朵花，临别前转身挥了挥手里的金锁：“今年我最好的礼物就是有了一个舅舅。”
这就是离开刘家村前刘沉香平淡的十来年间最美好的回忆了，后来他又遇见了许许多多的神仙人物，许许多多的波澜起伏。似乎之后的那些精彩故事的光华渐渐掩盖了他和杨戬的相遇，他告诉自己那没什么可惊艳的，他不愿承认，那是因为他不得不这样想，后来那个冷清雅致的神竟成了他的仇人，成了一个为达目的无所不为的形象，他必须要让自己淡忘掉他的好，才不会那样难过。
第二章
离开了刘家村，辗转来到华山下，在哪吒的帮助下，沉香进了华山，那个穿着银甲的他说他只是杨戬留在此处的一口气，只有闯过三关，沉香才能见到母亲，沉香闯过了勇气骨气义气三关，有惊无险，闯关的过程里他以为他会死，却偏偏没有，缩紧的金网、寒冰、烈火都让他痛苦不堪，可他自己明白，撑着他闯过个三关的不只是勇气骨气义气，他的心里还有一股怨气，他总不能相信，那个笑着送他长命锁的人转眼又会毫不留情地杀死他。
理所当然地沉香拥有见母亲的资格，可他又觉得奇怪，华山的机关能够挡住三坛海会大神，却怎么拦不住他一个小小凡人？杨戬能用一口气的力量造出三个可以致人死地的幻境，为何不干脆便在幻境中杀死他？
沉香站在那一口气跟前故作调皮地问：“如果你是一口气，那我吹你一下，你会消散吗？”
“你可以试试。”这样宠溺的语气几乎让沉香以为他又变回那个刘家村的小河边替他打扇的舅舅了。于是沉香朝对方试着吹了一口气，银甲人消散在华山幽暗的石室中，那一消散让沉香慌乱起来，第一个念头里他还以为是杨戬真的消散了，他就看着杨戬的身姿面庞化作了一缕青烟。
“不不不，那只是一口气，他那样厉害，怎么会被我吹一下便消散了呢。”沉香对自己说，转而又觉得后悔，他为什么要吹那一下，即便那是一口气，却也拥有杨戬的音容笑貌，甚至他隐隐觉得那一口气的脾气和他往日见到的杨戬相比有所不同，也许那是杨戬的另一面？他真不该吹那一下的，就是留着他站在这里多看看也好呀，或许他还可以多和那口气说几句话。
唉，他又在这婆婆妈妈想这些做什么，快去救娘亲呀。
之后的一路通行无阻，沉香见着了三圣母，那是个温婉美丽的女子，她年轻得像是只有二十来岁，光彩照人艳若桃花，这让沉香觉得有些不能适应，狗蛋的娘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总爱拿着笤帚追着狗蛋满村跑，铁柱的娘是个脸上有皱纹的矮小妇人，她给铁柱补的衣服看不出针脚，可他的娘亲不太一样。
他想上前，却被光柱隔开，三圣母坐在水台之上流着泪催他离开，那一瞬沉香觉得一阵熟悉一阵心痛，就好像这么多年三圣母从未离开，她是他的母亲，若不是血亲又怎么会有这样天生熟悉的感觉，这便是他的娘亲，他可怜的与他分别了十多年的母亲，沉香心神动荡，心底生出了一股对杨戬的怨恨。
三圣母告诉给了沉香宝莲灯的口诀，她说宝莲灯的力量可以对付二郎神，二郎神……多么疏远的称呼，沉香猜测三圣母心中一定很憎恨这个这个哥哥，是啊，任谁被镇压禁锢十余年，心中也都会恨才对，这样的恨意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离开华山，二郎神养的啸天犬一路追踪把沉香一行人逼进了净坛庙，忘了介绍，但想必你们也都知道，沉香结识了东海的八太子，一条年仅十八岁在龙界还属于宝宝级别的臭屁却又讲义气的小奶龙，还有万窟山的可爱又善良的狐狸小玉，以及神神叨叨痴迷修仙自带大小姐属性的丁香。
沉香他们好一番威逼利诱晓之以情，总算是让猪八戒帮了他们，这是沉香见着的除了杨戬哪吒之外的又一个传说中的神仙，这猪八戒长得白白胖胖脾气温吞随和里还透着市侩，原来神仙还可以是这般模样。
猪八戒也当了沉香一段时间师傅，他传授给他一些最基本的吐纳法门，基础招式，沉香学得也快，但进展平平，毕竟不是什么高深法门，沉香一度怀疑猪八戒是不是不会什么拿得出手的厉害绝招，猪八戒把胖脸一摆：“基础不打牢，连爬云你都要掉，你还以为你能翻筋斗？”好吧，多少沉香跟着八戒学了之后驾云是没问题了。
没过多长时日，败退的哮天犬引来了二郎神，这次算是沉香第四次亲眼再见着杨戬，上一次他把杨戬刻给他的长命锁从他脸前扔过扔到了地上，因为他知道了，是杨戬把他当娘亲压在了华山之下。
这次杨戬穿的是一身黑衣，他还是握着他的那把折扇，黑衣和黑色的扇面更配了，沉香留意到他戴在脖子上的吊坠，那是一个十字的眼睛，挂在锁骨上，他的脖颈修长，他的脸庞被黑衣衬得像美玉一样，穿白衣的杨戬温润，穿银甲的杨戬冷冽，穿黑衣的杨戬肃杀，可无论是哪种行装都俊美不可言状，只是越美，沉香便越觉得愤怒难受，这样一个天人，既然已经让他幸运到可以认其为舅舅，为什么却要让他们间有仇？为什么要他们兵戎相向。
猪八戒打不过杨戬，沉香他们商量着用宝莲灯，说来挺奇怪的，杨戬站在那也任由他们商量，也许他根本就不把眼前几个物种混杂的家伙放在眼里吧，猪八戒的法力是仁慈的法力，催动了宝莲灯，杨戬被宝莲灯的法光击中了胸口，倒退几步靠在了净坛庙前供香的铜炉上，手中墨扇遮住了半张脸咳出了一口血。
沉香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这灯居然有这样大的威能，他看到杨戬吐血，心便提了起来，他一点也不喜欢这样，可杨戬说要杀了他，他不能不反抗，他一点也不喜欢这样，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杨戬握着他的手，逼迫他让他用宝莲灯打他，他吐血了……
“沉香！我们打败二郎神了！”小玉他们高兴得欢呼，于是沉香也高兴得欢呼，因为这是合情合理的，二郎神是他救母路上的一座高山，一段荆棘，现在他似乎能够依靠宝莲灯战胜对方，这当然值得喜悦，但是沉
离开了刘家村，辗转来到华山下，在哪吒的帮助下，沉香进了华山，那个穿着银甲的他说他只是杨戬留在此处的一口气，只有闯过三关，沉香才能见到母亲，沉香闯过了勇气骨气义气三关，有惊无险，闯关的过程里他以为他会死，却偏偏没有，缩紧的金网、寒冰、烈火都让他痛苦不堪，可他自己明白，撑着他闯过个三关的不只是勇气骨气义气，他的心里还有一股怨气，他总不能相信，那个笑着送他长命锁的人转眼又会毫不留情地杀死他。
理所当然地沉香拥有见母亲的资格，可他又觉得奇怪，华山的机关能够挡住三坛海会大神，却怎么拦不住他一个小小凡人？杨戬能用一口气的力量造出三个可以致人死地的幻境，为何不干脆便在幻境中杀死他？
沉香站在那一口气跟前故作调皮地问：“如果你是一口气，那我吹你一下，你会消散吗？”
“你可以试试。”这样宠溺的语气几乎让沉香以为他又变回那个刘家村的小河边替他打扇的舅舅了。于是沉香朝对方试着吹了一口气，银甲人消散在华山幽暗的石室中，那一消散让沉香慌乱起来，第一个念头里他还以为是杨戬真的消散了，他就看着杨戬的身姿面庞化作了一缕青烟。
“不不不，那只是一口气，他那样厉害，怎么会被我吹一下便消散了呢。”沉香对自己说，转而又觉得后悔，他为什么要吹那一下，即便那是一口气，却也拥有杨戬的音容笑貌，甚至他隐隐觉得那一口气的脾气和他往日见到的杨戬相比有所不同，也许那是杨戬的另一面？他真不该吹那一下的，就是留着他站在这里多看看也好呀，或许他还可以多和那口气说几句话。
唉，他又在这婆婆妈妈想这些做什么，快去救娘亲呀。
之后的一路通行无阻，沉香见着了三圣母，那是个温婉美丽的女子，她年轻得像是只有二十来岁，光彩照人艳若桃花，这让沉香觉得有些不能适应，狗蛋的娘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总爱拿着笤帚追着狗蛋满村跑，铁柱的娘是个脸上有皱纹的矮小妇人，她给铁柱补的衣服看不出针脚，可他的娘亲不太一样。
他想上前，却被光柱隔开，三圣母坐在水台之上流着泪催他离开，那一瞬沉香觉得一阵熟悉一阵心痛，就好像这么多年三圣母从未离开，她是他的母亲，若不是血亲又怎么会有这样天生熟悉的感觉，这便是他的娘亲，他可怜的与他分别了十多年的母亲，沉香心神动荡，心底生出了一股对杨戬的怨恨。
三圣母告诉给了沉香宝莲灯的口诀，她说宝莲灯的力量可以对付二郎神，二郎神……多么疏远的称呼，沉香猜测三圣母心中一定很憎恨这个这个哥哥，是啊，任谁被镇压禁锢十余年，心中也都会恨才对，这样的恨意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离开华山，二郎神养的啸天犬一路追踪把沉香一行人逼进了净坛庙，忘了介绍，但想必你们也都知道，沉香结识了东海的八太子，一条年仅十八岁在龙界还属于宝宝级别的臭屁却又讲义气的小奶龙，还有万窟山的可爱又善良的狐狸小玉，以及神神叨叨痴迷修仙自带大小姐属性的丁香。
沉香他们好一番威逼利诱晓之以情，总算是让猪八戒帮了他们，这是沉香见着的除了杨戬哪吒之外的又一个传说中的神仙，这猪八戒长得白白胖胖脾气温吞随和里还透着市侩，原来神仙还可以是这般模样。
猪八戒也当了沉香一段时间师傅，他传授给他一些最基本的吐纳法门，基础招式，沉香学得也快，但进展平平，毕竟不是什么高深法门，沉香一度怀疑猪八戒是不是不会什么拿得出手的厉害绝招，猪八戒把胖脸一摆：“基础不打牢，连爬云你都要掉，你还以为你能翻筋斗？”好吧，多少沉香跟着八戒学了之后驾云是没问题了。
没过多长时日，败退的哮天犬引来了二郎神，这次算是沉香第四次亲眼再见着杨戬，上一次他把杨戬刻给他的长命锁从他脸前扔过扔到了地上，因为他知道了，是杨戬把他当娘亲压在了华山之下。
这次杨戬穿的是一身黑衣，他还是握着他的那把折扇，黑衣和黑色的扇面更配了，沉香留意到他戴在脖子上的吊坠，那是一个十字的眼睛，挂在锁骨上，他的脖颈修长，他的脸庞被黑衣衬得像美玉一样，穿白衣的杨戬温润，穿银甲的杨戬冷冽，穿黑衣的杨戬肃杀，可无论是哪种行装都俊美不可言状，只是越美，沉香便越觉得愤怒难受，这样一个天人，既然已经让他幸运到可以认其为舅舅，为什么却要让他们间有仇？为什么要他们兵戎相向。
猪八戒打不过杨戬，沉香他们商量着用宝莲灯，说来挺奇怪的，杨戬站在那也任由他们商量，也许他根本就不把眼前几个物种混杂的家伙放在眼里吧，猪八戒的法力是仁慈的法力，催动了宝莲灯，杨戬被宝莲灯的法光击中了胸口，倒退几步靠在了净坛庙前供香的铜炉上，手中墨扇遮住了半张脸咳出了一口血。
沉香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这灯居然有这样大的威能，他看到杨戬吐血，心便提了起来，他一点也不喜欢这样，可杨戬说要杀了他，他不能不反抗，他一点也不喜欢这样，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杨戬握着他的手，逼迫他让他用宝莲灯打他，他吐血了……
“沉香！我们打败二郎神了！”小玉他们高兴得欢呼，于是沉香也高兴得欢呼，因为这是合情合理的，二郎神是他救母路上的一座高山，一段荆棘，现在他似乎能够依靠宝莲灯战胜对方，这当然值得喜悦，但是沉
香隐隐觉得难过，他心底里其实不喜欢这样，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是救母行动的受益人，这场行动明面上的发起者，如果他表现出与行动目的相反的情绪，对团队士气将会带来绝顶的打击。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沉香懒怠的很，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对学法术学功夫兴致缺缺，丁香来叫他起来，他也懒得动，丁香觉得他是因为知道能用宝莲灯战胜二郎神了，所以懈怠了。
没过两天，宝莲灯灯芯不见了，梅山兄弟要来捉沉香，被小玉打跑。
沉香看着翠绿如玉的却失去了神光的宝莲灯，沉默，八太子、丁香、四姨母都围了过来，惊呼声讶异的询问就像爆竹噼里啪啦在他耳边响个不停，吵得他也乱了神，他需要慌乱，宝莲灯是他唯一能战胜二郎神的法宝，现在宝莲灯失去了法力，他救母的难度将无限拔高，于是沉香慌乱了，就像理所当然的推算结果一样准确。
“会是谁拿走了灯芯？”
八太子：“会不会……是小玉？”
丁香说：“灯芯不见了，她也不见了。”
四姨母说：“沉香，我说过，那个小狐狸不可信！”
小玉，那个纯净得像山间的小白花一样的少女，她天真烂漫，陪伴了沉香一路，他们间有过许多温馨单纯的回忆，就像少年少女间最纯美的故事能够发生的极限，于是理所当然，沉香的心里已经生起了对小玉的爱恋，他甚至期许过美好的婚姻。
“不会是小玉！”
“不是她还有谁！？现在宝莲灯没有灯芯了，我们怎么抵御二郎神？”
那个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时点出现的如此巧妙，就好像冥冥中有天算，一步步指引好了沉香。
“我，我不知道……”沉香试探着说。
“没有了宝莲灯，跟着猪八戒学本领是打不过二郎神的。”众人得出了这个结论。
于是我得另拜名师？沉香试着按照这个思路推论。
“猪八戒虽然打不过二郎神，但这世上还有一人能和二郎神斗个旗鼓相当。”东海四公主说。
沉香看向她，目光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从外人的角度看那神情就像一个专注听大人讲话的孩子。
“对，孙悟空，猪八戒的大师兄。”丁香接口道，沉香似是无心问了句：“你怎么知道？”
“我不是有个专门讲故事的骗子师傅吗？西天取经的故事你总听说过吧。”
“哦。”沉香点点头。
一行人找到猪八戒，猪八戒却以佛门中人为由不愿帮忙。
“这可如何是好？”四姨母急道。
见事情不顺，沉香稍稍放下心，心思转动，提议道：“既然有西游的故事，你们也总听说过封神的故事，既然孙悟空不愿帮忙，世间也未必没有其他胜过二郎神的人，我看二郎神的师父辈的仙人总该能胜他吧，那些传说中阐教的弟子都住在昆仑山……”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沉香懒怠的很，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对学法术学功夫兴致缺缺，丁香来叫他起来，他也懒得动，丁香觉得他是因为知道能用宝莲灯战胜二郎神了，所以懈怠了。
没过两天，宝莲灯灯芯不见了，梅山兄弟要来捉沉香，被小玉打跑。
沉香看着翠绿如玉的却失去了神光的宝莲灯，沉默，八太子、丁香、四姨母都围了过来，惊呼声讶异的询问就像爆竹噼里啪啦在他耳边响个不停，吵得他也乱了神，他需要慌乱，宝莲灯是他唯一能战胜二郎神的法宝，现在宝莲灯失去了法力，他救母的难度将无限拔高，于是沉香慌乱了，就像理所当然的推算结果一样准确。
“会是谁拿走了灯芯？”
八太子：“会不会……是小玉？”
丁香说：“灯芯不见了，她也不见了。”
四姨母说：“沉香，我说过，那个小狐狸不可信！”
小玉，那个纯净得像山间的小白花一样的少女，她天真烂漫，陪伴了沉香一路，他们间有过许多温馨单纯的回忆，就像少年少女间最纯美的故事能够发生的极限，于是理所当然，沉香的心里已经生起了对小玉的爱恋，他甚至期许过美好的婚姻。
“不会是小玉！”
“不是她还有谁！？现在宝莲灯没有灯芯了，我们怎么抵御二郎神？”
那个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时点出现的如此巧妙，就好像冥冥中有天算，一步步指引好了沉香。
“我，我不知道……”沉香试探着说。
“没有了宝莲灯，跟着猪八戒学本领是打不过二郎神的。”众人得出了这个结论。
于是我得另拜名师？沉香试着按照这个思路推论。
“猪八戒虽然打不过二郎神，但这世上还有一人能和二郎神斗个旗鼓相当。”东海四公主说。
沉香看向她，目光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从外人的角度看那神情就像一个专注听大人讲话的孩子。
“对，孙悟空，猪八戒的大师兄。”丁香接口道，沉香似是无心问了句：“你怎么知道？”
“我不是有个专门讲故事的骗子师傅吗？西天取经的故事你总听说过吧。”
“哦。”沉香点点头。
一行人找到猪八戒，猪八戒却以佛门中人为由不愿帮忙。
“这可如何是好？”四姨母急道。
见事情不顺，沉香稍稍放下心，心思转动，提议道：“既然有西游的故事，你们也总听说过封神的故事，既然孙悟空不愿帮忙，世间也未必没有其他胜过二郎神的人，我看二郎神的师父辈的仙人总该能胜他吧，那些传说中阐教的弟子都住在昆仑山……”
第三章
场间忽然安静了下来，就像被什么人施法静止按下了暂停键，直到四公主的话打破沉默：“沉香你生活在下界不知道其中的奥秘，昆仑山早已是殷商时期的旧事，如今那些大能早已不问世事，三界难寻踪影，我们能寻的办法只有孙悟空，也只因猪八戒就在眼前，若不是有猪八戒这层关系，恐怕找孙悟空也是毫无希望的。”
好吧他们定在心中笑我那番话狂妄无知了，沉香似懂非懂点点头：“可现在猪八戒不愿帮我们……”
“我倒有个主意。”丁香说出了让嫦娥说服猪八戒的办法，一切便如最初拟定的那般，猪八戒终于还是答应要帮沉香寻找孙悟空了。
沉香心中有许多疑问，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向谁诉说，还是猪八戒看出他有心事，便问了一句。
“师父，我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猪八戒用他变小的钉耙挠了挠编成小辫的头发：“什么？”
“我说不上来……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不对，总之就是觉得不太对劲，我总觉得事情顺利幸运得有些不真实。”刘沉香愿意把这种感觉说给猪八戒听，不是因为别的，只因猪八戒最初不愿帮他寻找孙悟空。这念头一起，刘沉香便更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为何他隐隐有种“一力促成他救母之事的人是不可信的”这样的古怪直觉。
可最终猪八戒还是答应帮他找孙悟空了……
沉香看着默默打量自己的猪八戒，道：“或许是因为灯芯丢了，我心绪有些乱，我总不相信小玉会偷走灯芯，现在她不见了，我得去找她问明白，我想去万窟山一趟。”
“哎，你这孩子。”
万窟山的洞门前，东海四公主被杨戬的三尖两刃刀穿胸而过，杨戬的墨扇是一把刀，那么他上回在净坛庙为何不亮兵刃？沉香抱着四公主的尸身心中乱做一团，脑中许多糊涂想不明白的的，又有愤恨自责与失望，就在杨戬准备杀他的时候，嫦娥出现拦下了杨戬，于是他们趁机逃到了东海边。
面对敖春的责问，沉香全然应下，因为敖春说的没错，是他害死了四姨母，他的优柔寡断拖泥带水让四公主付出的性命。
四公主的尸身渐渐失去温度，后来敖春带着她回了东海，敖春说再也不管他救母的事了。
他孤身从刘家村出来，一路上结识了许多朋友，现在却又只剩他一人了，他应该坚定毫无怀疑地在救母的道路上狂奔，四公主的死亡敖春小玉的离去让他之前那些游丝野草一样的怀疑变得多么可笑而卑劣，他竟然会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大家都会无条件的帮他，这一路都会逢凶化吉，谁也不会真的离去。
他今年才十几岁来着，天上地下的跑沉香早已不记得自己生日，他只是个惫懒的乡下少年，每天做做当员外雇长工横行乡里的美梦，为什么命运会突兀地走到这样一步。从什么地方开始不对的，沉香想起了那个水潭边杨戬似是无意透露的他娘亲的消息。
如果他不来见我，我是不是一辈子无知却又快乐，可若他不来见我，我自然也无法见他，这一辈子也不能知道着外面精彩陆离的世界一分一毫，只能做个乡间的懒汉。说到底，他见我，岂不是给自己添了无穷的麻烦，弄的他也烦恼我也痛苦。他们总说我优柔寡断，可今日的局面难道不是杨戬的优柔寡断酿成的？他若一见面便一刀将我杀了，岂不干净爽快，我爹只当我被路经刘家村剪径的强盗歹人杀害，我娘没我这半仙半人的累赘待我爹老死自然也能放出山来做回她的神仙，四姨母不必死，小玉也不会被灯芯的事烦恼，至于我自己，稀里糊涂做了鬼，死便死了，而且死在那样的神仙人物手上，恐怕死前都只知道发呆惊艳来不及恐惧，那样我也自然不会恨他什么，他也不必徒增烦恼。
沉香心乱如麻，胡思乱想着，喃喃道：“是啊，要是他当初一见面便杀了我，岂不就都好了，若是我那夜真如他所想不是去潭边捉青蛙，而是投水自寻短见，岂不都好了。好在现在也为时不晚。”
沉香捡起一块石头放入怀中，一步步向东海里走去。
他是半人半仙的根骨，想用水憋死自己谈何容易，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间只模糊见着一个白影，握住了自己的手，将自己拉出海面，放在了细软的沙滩上，清爽的海风吹在沉香身上，就像有人在用扇子轻轻为他扇风。
“舅……我……”迷糊里那句舅舅还是喊不出，沉香心中多少也明白，杨戬是不会救他的，杨戬如今恐怕真的恨不得他死了才好。
一睁眼，原是猪八戒救了他，白白胖胖的大脸和猪鼻子就在眼前，吓了沉香一跳。虽然明知道杨戬不会救他，但心里不知为何却有些失落。
“你这孩子，跑海里去做什么，要不是老猪当年统帅天河，水性一流，换了谁你都要在这海里多憋个四五日，你这半人半仙的体质妖族眼里可是个大宝贝，说不定就让哪只海妖吃了提升修为去了。”
“我害死了四姨母，敖春带着四姨母的尸身去东海了。”
“所以你便下海去追他们是不是？你这笨蛋，连个避水诀都没学会，逞什么能，要不是听你咕哝着救我救我，老猪我还当你自裁。”
沉香嗯了一声算是承认，猪八戒从衣袖中取出一颗拇指大的蓝绿色珠子，扔在沉香手上：“避水珠，收着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老猪救得了你一次，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沉香默默收好东西，猪八戒将手一挥：“还躺着挺尸呐，走吧。”
“去哪？”
“找我猴哥学本事去呀。”
“嗯。”
场间忽然安静了下来，就像被什么人施法静止按下了暂停键，直到四公主的话打破沉默：“沉香你生活在下界不知道其中的奥秘，昆仑山早已是殷商时期的旧事，如今那些大能早已不问世事，三界难寻踪影，我们能寻的办法只有孙悟空，也只因猪八戒就在眼前，若不是有猪八戒这层关系，恐怕找孙悟空也是毫无希望的。”
好吧他们定在心中笑我那番话狂妄无知了，沉香似懂非懂点点头：“可现在猪八戒不愿帮我们……”
“我倒有个主意。”丁香说出了让嫦娥说服猪八戒的办法，一切便如最初拟定的那般，猪八戒终于还是答应要帮沉香寻找孙悟空了。
沉香心中有许多疑问，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向谁诉说，还是猪八戒看出他有心事，便问了一句。
“师父，我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猪八戒用他变小的钉耙挠了挠编成小辫的头发：“什么？”
“我说不上来……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不对，总之就是觉得不太对劲，我总觉得事情顺利幸运得有些不真实。”刘沉香愿意把这种感觉说给猪八戒听，不是因为别的，只因猪八戒最初不愿帮他寻找孙悟空。这念头一起，刘沉香便更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为何他隐隐有种“一力促成他救母之事的人是不可信的”这样的古怪直觉。
可最终猪八戒还是答应帮他找孙悟空了……
沉香看着默默打量自己的猪八戒，道：“或许是因为灯芯丢了，我心绪有些乱，我总不相信小玉会偷走灯芯，现在她不见了，我得去找她问明白，我想去万窟山一趟。”
“哎，你这孩子。”
万窟山的洞门前，东海四公主被杨戬的三尖两刃刀穿胸而过，杨戬的墨扇是一把刀，那么他上回在净坛庙为何不亮兵刃？沉香抱着四公主的尸身心中乱做一团，脑中许多糊涂想不明白的的，又有愤恨自责与失望，就在杨戬准备杀他的时候，嫦娥出现拦下了杨戬，于是他们趁机逃到了东海边。
面对敖春的责问，沉香全然应下，因为敖春说的没错，是他害死了四姨母，他的优柔寡断拖泥带水让四公主付出的性命。
四公主的尸身渐渐失去温度，后来敖春带着她回了东海，敖春说再也不管他救母的事了。
他孤身从刘家村出来，一路上结识了许多朋友，现在却又只剩他一人了，他应该坚定毫无怀疑地在救母的道路上狂奔，四公主的死亡敖春小玉的离去让他之前那些游丝野草一样的怀疑变得多么可笑而卑劣，他竟然会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大家都会无条件的帮他，这一路都会逢凶化吉，谁也不会真的离去。
他今年才十几岁来着，天上地下的跑沉香早已不记得自己生日，他只是个惫懒的乡下少年，每天做做当员外雇长工横行乡里的美梦，为什么命运会突兀地走到这样一步。从什么地方开始不对的，沉香想起了那个水潭边杨戬似是无意透露的他娘亲的消息。
如果他不来见我，我是不是一辈子无知却又快乐，可若他不来见我，我自然也无法见他，这一辈子也不能知道着外面精彩陆离的世界一分一毫，只能做个乡间的懒汉。说到底，他见我，岂不是给自己添了无穷的麻烦，弄的他也烦恼我也痛苦。他们总说我优柔寡断，可今日的局面难道不是杨戬的优柔寡断酿成的？他若一见面便一刀将我杀了，岂不干净爽快，我爹只当我被路经刘家村剪径的强盗歹人杀害，我娘没我这半仙半人的累赘待我爹老死自然也能放出山来做回她的神仙，四姨母不必死，小玉也不会被灯芯的事烦恼，至于我自己，稀里糊涂做了鬼，死便死了，而且死在那样的神仙人物手上，恐怕死前都只知道发呆惊艳来不及恐惧，那样我也自然不会恨他什么，他也不必徒增烦恼。
沉香心乱如麻，胡思乱想着，喃喃道：“是啊，要是他当初一见面便杀了我，岂不就都好了，若是我那夜真如他所想不是去潭边捉青蛙，而是投水自寻短见，岂不都好了。好在现在也为时不晚。”
沉香捡起一块石头放入怀中，一步步向东海里走去。
他是半人半仙的根骨，想用水憋死自己谈何容易，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间只模糊见着一个白影，握住了自己的手，将自己拉出海面，放在了细软的沙滩上，清爽的海风吹在沉香身上，就像有人在用扇子轻轻为他扇风。
“舅……我……”迷糊里那句舅舅还是喊不出，沉香心中多少也明白，杨戬是不会救他的，杨戬如今恐怕真的恨不得他死了才好。
一睁眼，原是猪八戒救了他，白白胖胖的大脸和猪鼻子就在眼前，吓了沉香一跳。虽然明知道杨戬不会救他，但心里不知为何却有些失落。
“你这孩子，跑海里去做什么，要不是老猪当年统帅天河，水性一流，换了谁你都要在这海里多憋个四五日，你这半人半仙的体质妖族眼里可是个大宝贝，说不定就让哪只海妖吃了提升修为去了。”
“我害死了四姨母，敖春带着四姨母的尸身去东海了。”
“所以你便下海去追他们是不是？你这笨蛋，连个避水诀都没学会，逞什么能，要不是听你咕哝着救我救我，老猪我还当你自裁。”
沉香嗯了一声算是承认，猪八戒从衣袖中取出一颗拇指大的蓝绿色珠子，扔在沉香手上：“避水珠，收着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老猪救得了你一次，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沉香默默收好东西，猪八戒将手一挥：“还躺着挺尸呐，走吧。”
“去哪？”
“找我猴哥学本事去呀。”
“嗯。”
寻找孙悟空的一路并不顺利，饶是日日驾云，名山大川间寻访的过程也花费去了大半年时光，终于在峨眉山找到了斗战胜佛的洞府。
“我觉得奇怪的是，为何你们师兄弟一场，师父你却不知道孙悟空的府邸？”
猪八戒道：“这成了佛的人，除非去灵山听课，否则山山皆庙宇，处处是道场，寻访起来还真得看缘分，再者我老猪也要考验你一番看你是否心诚。”
沉香暗道他的母亲还被压在华山下不见天日，这猪八戒此时花去大半年时间考验他，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斗战胜佛洞前却又遇见了二郎神，沉香实在觉得有些过于巧了，不在他寻访名师的途中哪个不知名的山旮瘩里捉住他，偏偏在这个最不方便动手的地方，杨戬找着了他。
果然洞外的争斗引来了孙悟空，杨戬和孙悟空好一番神仙打架，刘沉香看得心灰意冷只觉自己可能此生都翻不过这座名为舅舅的大山了，却又暗暗不明白，怎么自己这舅舅还有遇强则强的本事吗？明明在净坛庙前被他们几个杂鱼打得吐血的也是他，现在遇见强了不知几个段位的孙悟空，居然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场代表天界一流水准的斗法惊动了天庭，沉香也没看懂发生了什么，总而言之，似乎是只要不出孙悟空峨眉山的地界，谁都不能动他刘沉香一根毫毛了，虽然孙悟空明面上答应绝不收沉香为徒，但罩着刘沉香这点是没跑了。
自己忽然抱上了孙悟空这根粗壮大腿？惊喜来得太突然，沉香还有些懵。杨戬此时也不知去哪了，大概是短暂地功成身退了？仿佛他来这一趟的目的就是为了激孙悟空罩住沉香。
“我是越来越看不懂，越来越想不通了，舅……二郎神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沉香默默跪在斗战胜佛洞前，心里不住地想，他这将近一年来东奔西走，仿佛被人用铁环套住了鼻子的牛，没当他想停下来，总似有股道不明的力量在不住地抽打在他身上催着他向前，现在他就跪在这里，这或许是个思考的机会。
虽然刘沉香不知道自己思考的时候玉帝会不会发笑，总之，跪在斗战胜佛洞前的第三天他想通了一件事，杨戬不想杀他。因为能杀他的机会实在太多，沉香扳着手指都数不过来。
“他到底想做什么？”这个问题实在太难，沉香日思夜想，把过往的事一捋再捋，期间沉香跪在地上捡了块尖角石头，就在身前三尺的距离里在跪伏在地上写写画画，把人物事件贯通排序了一番，到后来这三尺方圆的地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密到再写不下一个字时，还没结果，沉香便开始捡地上的落叶，用树枝尖儿蘸着泥土写，推算来推算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倒是他身周三尺竟堆起了半人高的树叶，细看去每一片上都有些芝麻粒大的泥痕，这些泥巴印子初时还能看出是字，到后来便只是些简单符号，只有写这些符号的主人才知道它们代表的含义，沉香再次意识到时间这个概念时，看着地上由枯黄变青翠的落叶堆，原来已经过去一年了。
跪在洞口的一年多，沉香只当孙悟空是铁了心不愿收他做徒弟，但他沉香如今天地之间除了这不大不小的峨眉山也无别处容身之地，除了跪在这儿拜师他能干嘛？得亏他是半仙之体，不知不觉间已经可以辟谷，要不然他真想每天拉泡屎尿拍在这孙悟空的府门上。
他却不知道他在洞外跪了这一年，洞中的孙悟空也暗中观察了他一年，都说好奇心能杀死猫，这猴子也快被好奇心害死了。
“这臭小鬼每天跪在地上写写画画些什么呀，起先俺老孙还看得懂，怎么这到后来就看都看不懂了？”孙悟空的好奇心一日胜过一日，直到惹得他抓耳挠腮地想去问个究竟，他暗暗决定再过几天便幻化个模样出去点播这小鬼。
“罢了，莫非他不收我，我就要在这跪一生一世？跪到我爹阳寿尽时，让我那囹圄中的娘等我一生一世？想不通的事，枯想也无益，那我便用这双脚走一遭，总能弄明白的！”沉香扔下手中快要磨断的第二十三根枯枝，猛地起身，只觉膝盖与这峨眉山都要连为一体，一用力间，竟有一丝一缕的天地气息如浆糊胶水般黏在他的膝盖与地面间。
闭目凝神一阵，沉香猛地发力，双掌在地面一拍，只击得尘土飞扬，三尺内原本写在地上的字尽数被击作飞灰，满地落叶也碎了个干净，终于站起了身。
“哼，你不教便不教！难道我还不救母了？你这心如铁石的猴子，自己从五行山下出来成了佛于是就忘了被压在山下的滋味了，西天取经看来是把你那身傲骨取没了，于是也道貌岸然心安理得地当了个冷眼旁观的仙家，天底下神佛妖怪那么多，总有个胆大的敢收容我刘沉香！”沉香站直身，痛痛快快一通骂，出了这一年来心里的憋屈，呸地一口朝孙悟空洞府吐了口唾沫，拍拍屁股便要下山。
府邸里的孙悟空哪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那通骂让他傻了眼，气炸了心肺，西天取经成佛三百多年，他哪受过这等闲气，要不是成了佛不杀生多年依他往日脾气真恨不得一棒子打死这没良心没耐性的死小鬼。
“我觉得奇怪的是，为何你们师兄弟一场，师父你却不知道孙悟空的府邸？”
猪八戒道：“这成了佛的人，除非去灵山听课，否则山山皆庙宇，处处是道场，寻访起来还真得看缘分，再者我老猪也要考验你一番看你是否心诚。”
沉香暗道他的母亲还被压在华山下不见天日，这猪八戒此时花去大半年时间考验他，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斗战胜佛洞前却又遇见了二郎神，沉香实在觉得有些过于巧了，不在他寻访名师的途中哪个不知名的山旮瘩里捉住他，偏偏在这个最不方便动手的地方，杨戬找着了他。
果然洞外的争斗引来了孙悟空，杨戬和孙悟空好一番神仙打架，刘沉香看得心灰意冷只觉自己可能此生都翻不过这座名为舅舅的大山了，却又暗暗不明白，怎么自己这舅舅还有遇强则强的本事吗？明明在净坛庙前被他们几个杂鱼打得吐血的也是他，现在遇见强了不知几个段位的孙悟空，居然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场代表天界一流水准的斗法惊动了天庭，沉香也没看懂发生了什么，总而言之，似乎是只要不出孙悟空峨眉山的地界，谁都不能动他刘沉香一根毫毛了，虽然孙悟空明面上答应绝不收沉香为徒，但罩着刘沉香这点是没跑了。
自己忽然抱上了孙悟空这根粗壮大腿？惊喜来得太突然，沉香还有些懵。杨戬此时也不知去哪了，大概是短暂地功成身退了？仿佛他来这一趟的目的就是为了激孙悟空罩住沉香。
“我是越来越看不懂，越来越想不通了，舅……二郎神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沉香默默跪在斗战胜佛洞前，心里不住地想，他这将近一年来东奔西走，仿佛被人用铁环套住了鼻子的牛，没当他想停下来，总似有股道不明的力量在不住地抽打在他身上催着他向前，现在他就跪在这里，这或许是个思考的机会。
虽然刘沉香不知道自己思考的时候玉帝会不会发笑，总之，跪在斗战胜佛洞前的第三天他想通了一件事，杨戬不想杀他。因为能杀他的机会实在太多，沉香扳着手指都数不过来。
“他到底想做什么？”这个问题实在太难，沉香日思夜想，把过往的事一捋再捋，期间沉香跪在地上捡了块尖角石头，就在身前三尺的距离里在跪伏在地上写写画画，把人物事件贯通排序了一番，到后来这三尺方圆的地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密到再写不下一个字时，还没结果，沉香便开始捡地上的落叶，用树枝尖儿蘸着泥土写，推算来推算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倒是他身周三尺竟堆起了半人高的树叶，细看去每一片上都有些芝麻粒大的泥痕，这些泥巴印子初时还能看出是字，到后来便只是些简单符号，只有写这些符号的主人才知道它们代表的含义，沉香再次意识到时间这个概念时，看着地上由枯黄变青翠的落叶堆，原来已经过去一年了。
跪在洞口的一年多，沉香只当孙悟空是铁了心不愿收他做徒弟，但他沉香如今天地之间除了这不大不小的峨眉山也无别处容身之地，除了跪在这儿拜师他能干嘛？得亏他是半仙之体，不知不觉间已经可以辟谷，要不然他真想每天拉泡屎尿拍在这孙悟空的府门上。
他却不知道他在洞外跪了这一年，洞中的孙悟空也暗中观察了他一年，都说好奇心能杀死猫，这猴子也快被好奇心害死了。
“这臭小鬼每天跪在地上写写画画些什么呀，起先俺老孙还看得懂，怎么这到后来就看都看不懂了？”孙悟空的好奇心一日胜过一日，直到惹得他抓耳挠腮地想去问个究竟，他暗暗决定再过几天便幻化个模样出去点播这小鬼。
“罢了，莫非他不收我，我就要在这跪一生一世？跪到我爹阳寿尽时，让我那囹圄中的娘等我一生一世？想不通的事，枯想也无益，那我便用这双脚走一遭，总能弄明白的！”沉香扔下手中快要磨断的第二十三根枯枝，猛地起身，只觉膝盖与这峨眉山都要连为一体，一用力间，竟有一丝一缕的天地气息如浆糊胶水般黏在他的膝盖与地面间。
闭目凝神一阵，沉香猛地发力，双掌在地面一拍，只击得尘土飞扬，三尺内原本写在地上的字尽数被击作飞灰，满地落叶也碎了个干净，终于站起了身。
“哼，你不教便不教！难道我还不救母了？你这心如铁石的猴子，自己从五行山下出来成了佛于是就忘了被压在山下的滋味了，西天取经看来是把你那身傲骨取没了，于是也道貌岸然心安理得地当了个冷眼旁观的仙家，天底下神佛妖怪那么多，总有个胆大的敢收容我刘沉香！”沉香站直身，痛痛快快一通骂，出了这一年来心里的憋屈，呸地一口朝孙悟空洞府吐了口唾沫，拍拍屁股便要下山。
府邸里的孙悟空哪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那通骂让他傻了眼，气炸了心肺，西天取经成佛三百多年，他哪受过这等闲气，要不是成了佛不杀生多年依他往日脾气真恨不得一棒子打死这没良心没耐性的死小鬼。
“亏俺老孙还护了他这一年平安，气死了！气死了！就差几天了，多跪几天又能怎样！还说出那番狠话，弄得俺老孙帮忙显得畏手畏脚怕了他，不帮忙倒坐实了他口中那冷眼旁观成佛忘本的胆小鬼嘴脸，杀他不得，回绝不得，收徒也收不得，白白挨了一口唾沫，真是当年佛祖手心撒尿的报应！啊呀呀，气死俺老孙了！”暴跳如雷一阵，偏生也想不出对策，孙悟空拔出耳内金箍棒，朝天传音嚷道：“杨戬！俺老孙不帮你了，你那臭外甥跑了，还往俺老孙府门吐口水，气煞俺老孙，走，咱们打一架。”
懵的不止孙悟空，真君神殿里的杨戬也有些坐不住了，这死孩子，怎么忽然不按套路走了！
沉香可没有忘记自己天庭钦犯的身份，也不敢驾云，一路只靠双脚拣林深幽暗处顺着起伏山脉向山外走，峨眉山猴群甚多，常居于深山中，沉香这一路虽避开人烟，但耳边常能听见叽叽喳喳的猴子叫，倒也不觉寂寞。
行至深林中，偶尔遇见些果树山梅，沉香忽然想起自己一年多来什么也没吃，便采了些野果拿外衣兜了背在背上，准备路上充饥，谁知又走了一日一夜也不觉疲惫饥饿。原来他跪在孙悟空洞门前的这一年多里，不饮不食日日苦思，唯有山风日月作陪，不知不觉早将身体里的凡胎部分尽数炼化。
果子放在衣服里包着，时间稍久便捂出了果香，忽然只听吱吱几声叫唤，沉香只觉肩背一重，回头看去一只棕色皮毛的小猴子正扒在他肩头，伸手去拿他背囊的果子。
“嘿，你怎么抢人东西。”沉香一伸手便抓住了小猴子后颈把它提在手上，他刚拜师不成，这会儿对猴子可没什么好感。
小猴子吱吱叫了几声，忙把偷出来的小野果都塞进了嘴里，两个腮帮的嗉囊撑的鼓的和包子似的。
“我的东西不乐意给你吃，吐出来听到没有。”
小猴子嘴里塞满了，已经发不出声音，便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沉香。
“山里有的是果树，你为什么抢我的，你们家祖爷爷得罪了我，我的果子给谁就是不给猴子。”沉香也是个少年人脾性，伸手便要挤弄小猴子的嘴巴。
小猴子赶忙抬起两只前肢牢牢捂着嘴巴，一边躲避那只欺负猴的手。
沉香细看却见那小猴子手臂上有些抓痕，这一寻思，才发现这小东西瘦的可怜，比前些日子遇着的猴子显得弱小许多，再看这片林子尽是些不结果子的树，恐怕猴群中也有势力划分，这小猴子也许是族群里猴王争斗输的那一方的子嗣，所以被赶出了有果子的林区。
沉香叹了口气：“算了算了，都是不被容纳的，让你吃了这些果子又有什么呢，正所谓同是天涯沦落……嗯，相逢何必曾相识。”
沉香于是干脆将果子都倒在地上请那小猴子饱餐一顿，谁知又行不远，只听身后传来吱吱叫声，肩头一重，竟又是那小家伙。
“没果子了，都给你了，你怎么还赖上我了。”
“吱吱唧唧”
“我还在被天庭追杀呢，要不然我为什么放着阳关大道不走，跑到这深山老林里遭罪，猴命也是命，你可别再跟着我了。”
“叽叽吱吱。”小猴子一阵叫，两只小手抱着沉香的脖子就是不松。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敢情是把我当成你娘了！”沉香拿它没办法，也不敢太用力怕伤着它，这毛茸茸的小家伙脸饿得瘦瘦眼睛大大，还挺萌。
“算了算了，那你就跟着我吧，反正如果我不管你，你指不准哪天还是要被猴群驱逐打死，你跟着我一块儿被神仙打死，也算是猴生壮阔了。”
沉香便让那小猴子骑在他肩上，一人一猴往山下走，一路上竟像多了个聊天伙伴一样。
“我和你说，我舅……二郎神……就是那个天上的二郎神你知道吗，他也养了动物，一只黑狗叫哮天犬，这下我养了你，我哪天要和二郎神战斗了，你就去拦着哮天犬。”
小猴子不明所以看着沉香，睁着大眼睛，过了许久才吱了一声。
“小猴子你很棒，很有勇气，输人不输士气，就像我一样。”
“吱吱吱。”
“对了，我得给你取个名字，不能总小猴子小猴子的叫，得是威武霸气的，比哮天犬这名字还要厉害，我叫你孙悟空？唉，也不好，这名字的主人有点怂。”沉香咕叨着：“诶，有了，菩提祖师是孙悟空的师傅，我就叫你菩提啦，哈哈，他不乐意当我师父，现在他师父是我的小猴子。”
小猴子不想理他，东张西望一阵，忽然吱地一声蹿到了一棵树上。
“菩提，你去哪？吃饱了歇够了就跑啊，你这也太势利了！”
野林荒山之中枝藤茂密，沉香追着小猴子转眼就失去了小猴子的踪影，沉香去寻了几个野果捏在手上，嘴里嘬嘬叫唤道：“菩提！菩提！快出来。”
转过一个山坡，却见七八里地外的山崖间似乎有一洞府，这应该还在峨眉山的地界，不知道是何人的洞府竟和孙悟空是邻居，好奇心起，沉香上前，之间青松苍苔间果然有一洞府，洞门紧闭了无人迹，洞门旁立一石碑，上书“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懵的不止孙悟空，真君神殿里的杨戬也有些坐不住了，这死孩子，怎么忽然不按套路走了！
沉香可没有忘记自己天庭钦犯的身份，也不敢驾云，一路只靠双脚拣林深幽暗处顺着起伏山脉向山外走，峨眉山猴群甚多，常居于深山中，沉香这一路虽避开人烟，但耳边常能听见叽叽喳喳的猴子叫，倒也不觉寂寞。
行至深林中，偶尔遇见些果树山梅，沉香忽然想起自己一年多来什么也没吃，便采了些野果拿外衣兜了背在背上，准备路上充饥，谁知又走了一日一夜也不觉疲惫饥饿。原来他跪在孙悟空洞门前的这一年多里，不饮不食日日苦思，唯有山风日月作陪，不知不觉早将身体里的凡胎部分尽数炼化。
果子放在衣服里包着，时间稍久便捂出了果香，忽然只听吱吱几声叫唤，沉香只觉肩背一重，回头看去一只棕色皮毛的小猴子正扒在他肩头，伸手去拿他背囊的果子。
“嘿，你怎么抢人东西。”沉香一伸手便抓住了小猴子后颈把它提在手上，他刚拜师不成，这会儿对猴子可没什么好感。
小猴子吱吱叫了几声，忙把偷出来的小野果都塞进了嘴里，两个腮帮的嗉囊撑的鼓的和包子似的。
“我的东西不乐意给你吃，吐出来听到没有。”
小猴子嘴里塞满了，已经发不出声音，便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沉香。
“山里有的是果树，你为什么抢我的，你们家祖爷爷得罪了我，我的果子给谁就是不给猴子。”沉香也是个少年人脾性，伸手便要挤弄小猴子的嘴巴。
小猴子赶忙抬起两只前肢牢牢捂着嘴巴，一边躲避那只欺负猴的手。
沉香细看却见那小猴子手臂上有些抓痕，这一寻思，才发现这小东西瘦的可怜，比前些日子遇着的猴子显得弱小许多，再看这片林子尽是些不结果子的树，恐怕猴群中也有势力划分，这小猴子也许是族群里猴王争斗输的那一方的子嗣，所以被赶出了有果子的林区。
沉香叹了口气：“算了算了，都是不被容纳的，让你吃了这些果子又有什么呢，正所谓同是天涯沦落……嗯，相逢何必曾相识。”
沉香于是干脆将果子都倒在地上请那小猴子饱餐一顿，谁知又行不远，只听身后传来吱吱叫声，肩头一重，竟又是那小家伙。
“没果子了，都给你了，你怎么还赖上我了。”
“吱吱唧唧”
“我还在被天庭追杀呢，要不然我为什么放着阳关大道不走，跑到这深山老林里遭罪，猴命也是命，你可别再跟着我了。”
“叽叽吱吱。”小猴子一阵叫，两只小手抱着沉香的脖子就是不松。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敢情是把我当成你娘了！”沉香拿它没办法，也不敢太用力怕伤着它，这毛茸茸的小家伙脸饿得瘦瘦眼睛大大，还挺萌。
“算了算了，那你就跟着我吧，反正如果我不管你，你指不准哪天还是要被猴群驱逐打死，你跟着我一块儿被神仙打死，也算是猴生壮阔了。”
沉香便让那小猴子骑在他肩上，一人一猴往山下走，一路上竟像多了个聊天伙伴一样。
“我和你说，我舅……二郎神……就是那个天上的二郎神你知道吗，他也养了动物，一只黑狗叫哮天犬，这下我养了你，我哪天要和二郎神战斗了，你就去拦着哮天犬。”
小猴子不明所以看着沉香，睁着大眼睛，过了许久才吱了一声。
“小猴子你很棒，很有勇气，输人不输士气，就像我一样。”
“吱吱吱。”
“对了，我得给你取个名字，不能总小猴子小猴子的叫，得是威武霸气的，比哮天犬这名字还要厉害，我叫你孙悟空？唉，也不好，这名字的主人有点怂。”沉香咕叨着：“诶，有了，菩提祖师是孙悟空的师傅，我就叫你菩提啦，哈哈，他不乐意当我师父，现在他师父是我的小猴子。”
小猴子不想理他，东张西望一阵，忽然吱地一声蹿到了一棵树上。
“菩提，你去哪？吃饱了歇够了就跑啊，你这也太势利了！”
野林荒山之中枝藤茂密，沉香追着小猴子转眼就失去了小猴子的踪影，沉香去寻了几个野果捏在手上，嘴里嘬嘬叫唤道：“菩提！菩提！快出来。”
转过一个山坡，却见七八里地外的山崖间似乎有一洞府，这应该还在峨眉山的地界，不知道是何人的洞府竟和孙悟空是邻居，好奇心起，沉香上前，之间青松苍苔间果然有一洞府，洞门紧闭了无人迹，洞门旁立一石碑，上书“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第五章
这一看顿时吓得沉香手里的果子都掉了，那小猴子又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捡了地上的果子，几下爬到石碑上，高高在上坐在那吃果子。
“我知道了，你是孙悟空变的，特地指引我来此对不对？”沉香心思转了转，诚心诚意跪倒在石碑前，朝小猴子磕头：“刘沉香一时之气在洞府门前骂了大圣，大圣不计前嫌，指点迷津，实乃心胸宽广，慈悲为怀，沉香谢过孙大圣指引之恩，日后不论救母成功与否，定当铭记大恩。”
洞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个扫地童子，看见沉香朝一只小猴子磕头，嘴里念念有词，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兀那小傻子，你朝一只猴儿拜什么呀？”
沉香闻声，忙向仙童作揖：“啊，见过仙童，小民刘沉香，为寻师访道来此，还望仙童通禀。”
那童子咕噜转着眼睛，一副很是灵动机敏的样子，笑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朝这小猴子拜什么？”
“不敢欺瞒仙童，这不是普通猴子，小民怀疑它是孙大圣或是孙大圣的毫毛幻化，特地指引我来此，是以感激，无以表达唯有跪拜。”
“孙大圣？你是说它是我九十五师弟孙悟空？”
沉香愣了愣，嗯了一声，那小童走到石碑前，一招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那顽皮的小猴子乖乖下了石碑站在了童子手上。
“很遗憾，并不是，这就是只灵智未开的普通小猴子。”童子笑得更欢了，沉香羞得红了脸。
“走吧，小傻子，师父让你进去的，他老人家说听见有人在府外喊他名讳，说这次来拜师的好生无理，要教训你一番。”
“啊？”沉香哪还敢解释他喊的是小猴子，忐忐忑忑，也不敢向前，那童子瞪起眼睛：“怎么，要我请你？”
“不不不，不敢劳驾仙人。”眼前这童子看似只有八九岁大，却不知是孙悟空的几师兄，沉香哪敢领教他的高招，乖乖跟了进去，那小猴子被仙童抱在怀里，做出一副乖巧可爱根本不认识他的样子，看得沉香直咬牙。
那洞府从外看破破旧旧，里面却是别有洞天，亭台琼阁一应俱全，跟着仙童走到深处绕过几个回廊听见有诵书声，再转过一个宫殿，便见一瑶台，台上坐着一个白发道人，沉香不敢细看倒头便拜。
“见过菩提祖师，小子刘沉香，会稽郡刘家村人氏，诚心寻师，求拜门下。”
“嗯，话说的清楚，有名有姓，看来是个知道礼数的，好歹是个人，比九十五强。”瑶台旁几个道人暗暗点头。
“我听你在洞外直呼我姓名，何故？”
沉香涨红了脸，不敢在真人面前撒谎，暗骂自己不该孟浪，这师定是拜不成了说不定祖师一生气自己小命都保不住。
“小子不敢撒谎，我在路上捡了一只小猴，给他取名菩提……”
瑶台下手几个学徒模样的小道士忍不住笑意，捂嘴撇开脸。菩提祖师朝那几个弟子哼了一声，众人赶紧绷起脸来，沉香心头一松，看样子这菩提祖师平素对弟子很是宠溺，是个和善长者，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天地本无名，姓名只是一个代号，你愿意叫这小猴菩提也无可厚非，你为何来拜师？”
“学法术不为长生，不求问道，实不相瞒，我母亲是玉帝外甥女三圣母，如今天庭因她思凡之事，将她压在华山下，沉香如今唯一愿景，只有救出母亲，一家人团聚。”
菩提祖师看着沉香打量了一阵，许久不语，沉香心中忐忑，但并不畏惧，坦诚迎着菩提祖师目光，却见菩提掐指算了算，叹息了一声，眼神带了些悲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菩提祖师道：“孝心可嘉，既然你已有俗家姓名，我也不与你排字辈，你也不在我门下，我只因这机缘，教你开山救母的本事罢了。”
沉香已是大满足，跪伏在地，磕了几个响头。
沉香做了菩提祖师的不记名弟子，但菩提祖师也未曾传他本事，他只得自己每日跟着一众师兄打坐听道诵书，闲时师兄们一鳞半爪的教他些道法，跟着几个师兄学了几天，沉香发现菩提祖师的每一个弟子学的东西竟都是不一样的，一来二去，转眼已是半个月有余，菩提祖师每日只是论道讲经竟再也没单独教沉香什么。
“师父，我已入门半个多月，每日思及母亲还在受苦，便觉不安，还望您能早日教我真本事。”
菩提祖师点头道：“耐心是美德，但也要看轻重缓急，你所说那个被压在山下的母亲，在你看来是至亲，可于旁人便什么都不是，你不急还有谁急，我等的就是你开口，沉香你要明白，如果你想救母亲，就不要把这件事当做别人让你做的事，否则懈怠和懒惰就会如影随形，你将永远不能打开眼前的障碍。”
沉香心下一惊，背上冒出些冷汗，道：“是，弟子知道了。”
菩提祖师点头：“那么既然你说要救母，那么我问你，你想如何救？”
“我要打败二郎神。”
菩提祖师问：“你救你母亲和打败二郎神有什么关系吗？”
“是二郎神把我母亲压在华山之下，我打败了二郎神就能救出母亲。”
“不对，方向错了。”菩提祖师拂衣而去：“等你告诉我正确答案的时候，我们再开始学本领。”
这一看顿时吓得沉香手里的果子都掉了，那小猴子又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捡了地上的果子，几下爬到石碑上，高高在上坐在那吃果子。
“我知道了，你是孙悟空变的，特地指引我来此对不对？”沉香心思转了转，诚心诚意跪倒在石碑前，朝小猴子磕头：“刘沉香一时之气在洞府门前骂了大圣，大圣不计前嫌，指点迷津，实乃心胸宽广，慈悲为怀，沉香谢过孙大圣指引之恩，日后不论救母成功与否，定当铭记大恩。”
洞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个扫地童子，看见沉香朝一只小猴子磕头，嘴里念念有词，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兀那小傻子，你朝一只猴儿拜什么呀？”
沉香闻声，忙向仙童作揖：“啊，见过仙童，小民刘沉香，为寻师访道来此，还望仙童通禀。”
那童子咕噜转着眼睛，一副很是灵动机敏的样子，笑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朝这小猴子拜什么？”
“不敢欺瞒仙童，这不是普通猴子，小民怀疑它是孙大圣或是孙大圣的毫毛幻化，特地指引我来此，是以感激，无以表达唯有跪拜。”
“孙大圣？你是说它是我九十五师弟孙悟空？”
沉香愣了愣，嗯了一声，那小童走到石碑前，一招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那顽皮的小猴子乖乖下了石碑站在了童子手上。
“很遗憾，并不是，这就是只灵智未开的普通小猴子。”童子笑得更欢了，沉香羞得红了脸。
“走吧，小傻子，师父让你进去的，他老人家说听见有人在府外喊他名讳，说这次来拜师的好生无理，要教训你一番。”
“啊？”沉香哪还敢解释他喊的是小猴子，忐忐忑忑，也不敢向前，那童子瞪起眼睛：“怎么，要我请你？”
“不不不，不敢劳驾仙人。”眼前这童子看似只有八九岁大，却不知是孙悟空的几师兄，沉香哪敢领教他的高招，乖乖跟了进去，那小猴子被仙童抱在怀里，做出一副乖巧可爱根本不认识他的样子，看得沉香直咬牙。
那洞府从外看破破旧旧，里面却是别有洞天，亭台琼阁一应俱全，跟着仙童走到深处绕过几个回廊听见有诵书声，再转过一个宫殿，便见一瑶台，台上坐着一个白发道人，沉香不敢细看倒头便拜。
“见过菩提祖师，小子刘沉香，会稽郡刘家村人氏，诚心寻师，求拜门下。”
“嗯，话说的清楚，有名有姓，看来是个知道礼数的，好歹是个人，比九十五强。”瑶台旁几个道人暗暗点头。
“我听你在洞外直呼我姓名，何故？”
沉香涨红了脸，不敢在真人面前撒谎，暗骂自己不该孟浪，这师定是拜不成了说不定祖师一生气自己小命都保不住。
“小子不敢撒谎，我在路上捡了一只小猴，给他取名菩提……”
瑶台下手几个学徒模样的小道士忍不住笑意，捂嘴撇开脸。菩提祖师朝那几个弟子哼了一声，众人赶紧绷起脸来，沉香心头一松，看样子这菩提祖师平素对弟子很是宠溺，是个和善长者，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天地本无名，姓名只是一个代号，你愿意叫这小猴菩提也无可厚非，你为何来拜师？”
“学法术不为长生，不求问道，实不相瞒，我母亲是玉帝外甥女三圣母，如今天庭因她思凡之事，将她压在华山下，沉香如今唯一愿景，只有救出母亲，一家人团聚。”
菩提祖师看着沉香打量了一阵，许久不语，沉香心中忐忑，但并不畏惧，坦诚迎着菩提祖师目光，却见菩提掐指算了算，叹息了一声，眼神带了些悲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菩提祖师道：“孝心可嘉，既然你已有俗家姓名，我也不与你排字辈，你也不在我门下，我只因这机缘，教你开山救母的本事罢了。”
沉香已是大满足，跪伏在地，磕了几个响头。
沉香做了菩提祖师的不记名弟子，但菩提祖师也未曾传他本事，他只得自己每日跟着一众师兄打坐听道诵书，闲时师兄们一鳞半爪的教他些道法，跟着几个师兄学了几天，沉香发现菩提祖师的每一个弟子学的东西竟都是不一样的，一来二去，转眼已是半个月有余，菩提祖师每日只是论道讲经竟再也没单独教沉香什么。
“师父，我已入门半个多月，每日思及母亲还在受苦，便觉不安，还望您能早日教我真本事。”
菩提祖师点头道：“耐心是美德，但也要看轻重缓急，你所说那个被压在山下的母亲，在你看来是至亲，可于旁人便什么都不是，你不急还有谁急，我等的就是你开口，沉香你要明白，如果你想救母亲，就不要把这件事当做别人让你做的事，否则懈怠和懒惰就会如影随形，你将永远不能打开眼前的障碍。”
沉香心下一惊，背上冒出些冷汗，道：“是，弟子知道了。”
菩提祖师点头：“那么既然你说要救母，那么我问你，你想如何救？”
“我要打败二郎神。”
菩提祖师问：“你救你母亲和打败二郎神有什么关系吗？”
“是二郎神把我母亲压在华山之下，我打败了二郎神就能救出母亲。”
“不对，方向错了。”菩提祖师拂衣而去：“等你告诉我正确答案的时候，我们再开始学本领。”
沉香一怔，锤了锤自己的脑袋，但凡牵扯到杨戬他就变得冲动易怒，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倒没想到。之前他跪在胜佛洞前苦思一年，思索杨戬诸般行为怪异之处，他只是从事件从怪异的表象倒推杨戬的目的，今日菩提祖师一问，仿佛醍醐灌顶。
不待祖师走远，沉香追上几步，拉住菩提祖师衣袖：“师父，弟子想明白了。”
“哦？你且说。”
“凡间有往山中县城贩运私盐的贩夫，律例规定私煮五石私贩二石者死，我娘便如那私贩的盐商，县官手握朱笔将贩夫打入牢中上报刑部以待秋后问斩，我要救走牢里这私贩的盐商，杀县官又有何益，唯有两条途径，一是劫狱，二是改法。”
菩提祖师面上露出笑意：“生动的比喻，不算笨，那么你是想要劫狱，还是改法，这两条路，难度不同，方法也不一样。”
沉香问：“怎么个不一样法？”
“你要直接救出母亲，不过是劈开华山罢了，我便教你天罡斧法，带你寻当年盘古劈天留下的盘古斧，天都能开，华山又如何。但如果你要改天条，那你便要改天条，一味蛮干却不行，你不只要学往圣之道，熟读四书五经通晓天文地理世事人情，律法一道尤为严谨，你更要学尽古往今来的律例法书，了解过往数万年间天庭已成的案例，这是你改法最基本的知识要求，其次，你要练一身通天彻地无人能挡的本领，你不服天，嘴上讲道理还不够，终归是要回到拳头上的，而你一人恐怕还不够，你要拉拢一帮愿与你一同反天的妖仙神魔，因此你还要学用人之道熟读古今兵书，而纸上谈兵无用，你更要做好与天庭交战的准备，做到胜不骄败不馁，做到能眼见亲朋葬于刀兵之下而不改初心。”
“这……”听到后一条，沉香愁的不轻，左思右想只能道：“立志改法的，都是心怀天下的大丈夫，能吃人所不能吃的苦，苦虽然我能吃，天我也愿意一战，但书实在读不进去，也忍不下那颗心，我还是选劫狱那条路吧。”
菩提祖师摇头道：“到底是个惫懒性子，只愿走捷径，也罢，那我传你天罡斧法吧，反正结果也是一样的。”
沉香喜极，叩拜谢过菩提祖师。
“你看好了。”菩提祖师一扬拂尘，拂尘变化做一柄铁斧，沉香见祖师爷须发皆白大袖飘飘，实在是仙风道骨，想象这样的仙家拿斧子劈来劈去，实在不雅。
菩提祖师见沉香出神，哼了一声：“这斧法我只使一遍，你能学会不能学会，全看你自己。”
“啊？”
沉香不敢再造次，专心盯着祖师一举一动，生怕错漏了分毫，心想若是自己资质不佳，少不得去撒娇卖萌也要让菩提祖师再教个几遍。
劈、挡、收三招演练完毕，菩提祖师问沉香记住了吗，沉香点头，心想祖师虽然嘴上说只教一遍，到底心软，还知道停一停给他体会领悟的时间。
“不错，不算太笨，那你便自己练习吧。”
“这就教完了？”
“对啊。”祖师爷点头。
“等等，师父，它叫天罡斧，怎么没有三十六招呀？”
菩提老祖扫了沉香一眼：“天罡乃北斗星的斗柄星，谁告诉你叫天罡就要有三十六了？”
“不是，师父，我这不是担心三招不够吗？我日后出了这门去，也免得败了您的威名，师父你最好了，再教我几招呗。”
“贪多嚼不烂，这三招式，劈、挡、收，教的是如何杀敌，敌杀你如何挡，打不过如何跑，这就是与敌争斗的全部精华，你能领悟便能斩仙杀佛劈山救母。”
沉香瘪着嘴巴，还欲再说，菩提老祖一指后山：“从今日起，你便在后山砍柴供山中各观宇丹室炼丹时的柴火，砍柴之余，便砍一条穿山而过的隧道出来，哪天你砍出来，哪天你就能下山。”
“砍穿这座山！那我得砍到何年何月？”
菩提祖师笑问：“你连我这方寸山都砍不穿，你又凭什么认为你自己能砍穿华山？”
不等沉香再说，菩提祖师已唤来白鹤，驾鹤而去。
“师父，师父你等等！”沉香一路追到山门口。
“不用再叫了，他老人家和道友约着下棋，赴约去了。”说话的正是那天引他入山的小道童清风。
沉香已经知道这道童看似幼小，其实在师门中排辈不低，施礼恭敬问道：“见过十三师兄，请问师兄，师父这一去大概多久能回。”
“说不准，短则三五天就回，有时棋局胶着，人间过个百十年也是有的。”清风答道。
“什么？那可如何是好，我娘还在华山下等我去救，我爹更是只是个凡人，若是我耽搁个数十年才下山，还有什么意义？”
“师父说你如何才能下山？”
“在方寸山砍出一条穿山路。”
清风拍了拍沉香的肩膀：“山间隧道砍一尺一丈便是一尺一丈，终有一天能砍穿，想愚公一介凡夫，甚至有搬山的决心，你只是砍穿山，又有何难？凡事不只要决心做，更要着手去做，才有成事的一天。”
沉香心下不以为然，心道你们潜心修道，自然不觉难熬，可我心中尘缘牵挂，如何能不急。
“你可知道我下山的条件是什么？”
沉香有些好奇：“是什么？”
“我每日在山门口洒扫，师父说，哪一天我扫干净所有的落叶，我就能下山了。”
“可这山门有树，叶子总会无穷无尽的掉落，那你不是永远也下不了山了？”
清风点头：“终于有一天，从山门看到月亮第七百三十五次圆的时候，我心中再没半点耐性，那天我挥起扫帚，把山门口的树全部打断，扫做一堆，踢下山崖去。”
“后来你能下山了？
不待祖师走远，沉香追上几步，拉住菩提祖师衣袖：“师父，弟子想明白了。”
“哦？你且说。”
“凡间有往山中县城贩运私盐的贩夫，律例规定私煮五石私贩二石者死，我娘便如那私贩的盐商，县官手握朱笔将贩夫打入牢中上报刑部以待秋后问斩，我要救走牢里这私贩的盐商，杀县官又有何益，唯有两条途径，一是劫狱，二是改法。”
菩提祖师面上露出笑意：“生动的比喻，不算笨，那么你是想要劫狱，还是改法，这两条路，难度不同，方法也不一样。”
沉香问：“怎么个不一样法？”
“你要直接救出母亲，不过是劈开华山罢了，我便教你天罡斧法，带你寻当年盘古劈天留下的盘古斧，天都能开，华山又如何。但如果你要改天条，那你便要改天条，一味蛮干却不行，你不只要学往圣之道，熟读四书五经通晓天文地理世事人情，律法一道尤为严谨，你更要学尽古往今来的律例法书，了解过往数万年间天庭已成的案例，这是你改法最基本的知识要求，其次，你要练一身通天彻地无人能挡的本领，你不服天，嘴上讲道理还不够，终归是要回到拳头上的，而你一人恐怕还不够，你要拉拢一帮愿与你一同反天的妖仙神魔，因此你还要学用人之道熟读古今兵书，而纸上谈兵无用，你更要做好与天庭交战的准备，做到胜不骄败不馁，做到能眼见亲朋葬于刀兵之下而不改初心。”
“这……”听到后一条，沉香愁的不轻，左思右想只能道：“立志改法的，都是心怀天下的大丈夫，能吃人所不能吃的苦，苦虽然我能吃，天我也愿意一战，但书实在读不进去，也忍不下那颗心，我还是选劫狱那条路吧。”
菩提祖师摇头道：“到底是个惫懒性子，只愿走捷径，也罢，那我传你天罡斧法吧，反正结果也是一样的。”
沉香喜极，叩拜谢过菩提祖师。
“你看好了。”菩提祖师一扬拂尘，拂尘变化做一柄铁斧，沉香见祖师爷须发皆白大袖飘飘，实在是仙风道骨，想象这样的仙家拿斧子劈来劈去，实在不雅。
菩提祖师见沉香出神，哼了一声：“这斧法我只使一遍，你能学会不能学会，全看你自己。”
“啊？”
沉香不敢再造次，专心盯着祖师一举一动，生怕错漏了分毫，心想若是自己资质不佳，少不得去撒娇卖萌也要让菩提祖师再教个几遍。
劈、挡、收三招演练完毕，菩提祖师问沉香记住了吗，沉香点头，心想祖师虽然嘴上说只教一遍，到底心软，还知道停一停给他体会领悟的时间。
“不错，不算太笨，那你便自己练习吧。”
“这就教完了？”
“对啊。”祖师爷点头。
“等等，师父，它叫天罡斧，怎么没有三十六招呀？”
菩提老祖扫了沉香一眼：“天罡乃北斗星的斗柄星，谁告诉你叫天罡就要有三十六了？”
“不是，师父，我这不是担心三招不够吗？我日后出了这门去，也免得败了您的威名，师父你最好了，再教我几招呗。”
“贪多嚼不烂，这三招式，劈、挡、收，教的是如何杀敌，敌杀你如何挡，打不过如何跑，这就是与敌争斗的全部精华，你能领悟便能斩仙杀佛劈山救母。”
沉香瘪着嘴巴，还欲再说，菩提老祖一指后山：“从今日起，你便在后山砍柴供山中各观宇丹室炼丹时的柴火，砍柴之余，便砍一条穿山而过的隧道出来，哪天你砍出来，哪天你就能下山。”
“砍穿这座山！那我得砍到何年何月？”
菩提祖师笑问：“你连我这方寸山都砍不穿，你又凭什么认为你自己能砍穿华山？”
不等沉香再说，菩提祖师已唤来白鹤，驾鹤而去。
“师父，师父你等等！”沉香一路追到山门口。
“不用再叫了，他老人家和道友约着下棋，赴约去了。”说话的正是那天引他入山的小道童清风。
沉香已经知道这道童看似幼小，其实在师门中排辈不低，施礼恭敬问道：“见过十三师兄，请问师兄，师父这一去大概多久能回。”
“说不准，短则三五天就回，有时棋局胶着，人间过个百十年也是有的。”清风答道。
“什么？那可如何是好，我娘还在华山下等我去救，我爹更是只是个凡人，若是我耽搁个数十年才下山，还有什么意义？”
“师父说你如何才能下山？”
“在方寸山砍出一条穿山路。”
清风拍了拍沉香的肩膀：“山间隧道砍一尺一丈便是一尺一丈，终有一天能砍穿，想愚公一介凡夫，甚至有搬山的决心，你只是砍穿山，又有何难？凡事不只要决心做，更要着手去做，才有成事的一天。”
沉香心下不以为然，心道你们潜心修道，自然不觉难熬，可我心中尘缘牵挂，如何能不急。
“你可知道我下山的条件是什么？”
沉香有些好奇：“是什么？”
“我每日在山门口洒扫，师父说，哪一天我扫干净所有的落叶，我就能下山了。”
“可这山门有树，叶子总会无穷无尽的掉落，那你不是永远也下不了山了？”
清风点头：“终于有一天，从山门看到月亮第七百三十五次圆的时候，我心中再没半点耐性，那天我挥起扫帚，把山门口的树全部打断，扫做一堆，踢下山崖去。”
“后来你能下山了？
“后来你能下山了？”沉香问完才想到必然是没有，否则清风又怎么会还站在他眼前。
清风缓缓道：“后来山间吹过了一阵清风，又有树叶吹落到山门前。”
沉香心中生出了莫大恐惧，听了清风的故事，他简直觉得自己进了一座叫方寸山的铁牢笼。
“不，我是有希望出去的，一定是祖师爷舍不得清风不想他下山，才定了那么可怕的规矩，像孙悟空学艺三年不也出师了吗？我这斧法只有三招，我提着斧头灌注法力在斧头上，不眠不休，日日砍山，说不定只要一年就能下山了呢？”沉香对自己说，虽然如是安慰自己，但不免心中有些怨愤，他来方寸山拜师，这菩提老祖藏私不肯教他筋斗云、七十二变这样的厉害招数，只拿三招横劈竖砍的粗劣斧法搪塞他，学没学到什么，反而要耗费许多光阴在此做毫无意义的事，实在是得不偿失。
沉香去柴房取了斧头，小道童拿了本簿子，大致告诉沉香一天要砍多少柴供给丹炉房与冶器室，让他每日砍了放在山下自然有人取，沉香便提了柴房的锈斧头上后山去了。
“臭师父，自己棋遁了，也不多教我点本领，不教我本事不说，还不让我下山！让我砍柴！哼！”沉香口中嘟囔着，早知如此，他才不进这三星洞！
挥斧一斧子劈下去，那手臂粗的小树竟纹丝不动，手中锈斧被弹得老高，震得沉香虎口发麻，心中大惊，他在峨眉山跪了那一年寒暑不辍地用法力与饥饿严寒对抗，已经多少有些神力，寻常树木莫说这一臂粗，就是三五人合抱的，他这一斧子下去也断成两截了。
小猴子不知从哪钻出来，蹲在一边的石头上手里还捧着个摘来的野果，边吃边看他砍柴。
“我就不信！”再运起法力一斧砍上去，那锈斧头的柄却被震断成两截，斧子头飞起砸在沉香脑门上，虽然凡铁划不破他的皮肤，但那力道却将他震得晕了过去。
“小师弟，哎，我等了你一天，铸铁炉没柴火了，打铁还好说，几个炼丹的师兄差了火候，急得没办法捉了祖师爷养的火凤，正在那应付着呢，柴呢，小师弟？”
沉香醒过来，见一满脸胡茬的布衫汉子正拍他的脸，小猴子也瞪着两只大眼睛蹲在一旁，很担忧的样子。
“我……我的斧头断了，飞起来砸到我脑门，我晕过去了，柴没砍成，不能怪我，都是那斧子太烂。”
汉子提起半截锈斧看了看：“不坏不坏，是口铁斧，虽然锈了，锻造的时候火候不好的缘故，因此没有耐性，经不住时间打磨，但还能用，劈柴是没问题的。”
说罢，汉子随手在山上折了一根木枝，穿进斧子槽口，提起斧子四下寻树枝桠杈砍去，没一会儿砍好了小山高的一捆，背在肩上：“今天实在赶时间，柴五十四师兄帮你劈了，明天你还是得自己动手。”
“五十四师兄，等等，怎么你就劈得动？”
布衣汉子没功夫理他，背着柴健步如飞，口中念叨着炉子就要凉了。沉香忍不住心中疑问，想着这一日不弄明白，他明日恐怕又要对着那些树干瞪眼，忙追了上去，小猴子趁机也跳上了他肩头。
跟着布衣汉子向西绕过回廊，便来到了一处高阁，原那阁是空心而建，中有一两丈高的石炉，汉子抽出两根两尺长木柴快速扔进快熄的火中，那木柴燃出淡紫色的光，沉香惊讶地望着炉中火焰。
“再留五根，就能用个两三天，其他柴你送到丹房的师兄们那去。”
“五十四师兄，这柴怎么会如此古怪？”
“后山的苗木少说都是数百年的木精，久的更有千万年的。你砍的时候留个根树桩子那木精休养半载吸收了方寸山的灵气，能再长出来。”
沉香心中暗道，难怪他如何劈也劈不动，他还想问汉子为何有那般神力，就见五十四从火炉中夹出一枚烧红的铁锭放在石案上，举起一杆黑黝黝的铁锤，朝铁锭砸去，沉香只听嗡的一声，只觉热浪夹着罡风铺面，激得他倒退几步，几乎要退出阁去，一声过后叮叮当当锤铁的声音便如密雨击檐般响起。
好厉害，沉香暗道一声惭愧，不敢打搅，背了木精，向着丹房的方向去了。
“葡萄，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练成本事救出娘，我爹爹是个凡人，我怕他等不到这一天。”沉香拿着锈斧，抱膝坐在山崖边，心中有些感伤，葡萄是他给小猴子取得新名字，在方寸山他可不敢再叫小猴子菩提了。
“师父说的没错，拦住我救娘的不是舅舅，是天条，可我又想，劈开山救出娘，难道天庭的一干仙人会放过我们一家吗？所以即使是劈山救母这条路，恐怕光劈开的是山还不够，我得刚勇到能劈天，我得刚勇到能劈天，我怕那时……他执意拦在我前面，与我为敌，那我岂不是要劈了他，我绝不能那样，我越是思索，就越觉得他另有苦衷，他在隐藏什么，有一种宿命感在左右我，这不寻常……葡萄，你说我该怎么办。”
清风缓缓道：“后来山间吹过了一阵清风，又有树叶吹落到山门前。”
沉香心中生出了莫大恐惧，听了清风的故事，他简直觉得自己进了一座叫方寸山的铁牢笼。
“不，我是有希望出去的，一定是祖师爷舍不得清风不想他下山，才定了那么可怕的规矩，像孙悟空学艺三年不也出师了吗？我这斧法只有三招，我提着斧头灌注法力在斧头上，不眠不休，日日砍山，说不定只要一年就能下山了呢？”沉香对自己说，虽然如是安慰自己，但不免心中有些怨愤，他来方寸山拜师，这菩提老祖藏私不肯教他筋斗云、七十二变这样的厉害招数，只拿三招横劈竖砍的粗劣斧法搪塞他，学没学到什么，反而要耗费许多光阴在此做毫无意义的事，实在是得不偿失。
沉香去柴房取了斧头，小道童拿了本簿子，大致告诉沉香一天要砍多少柴供给丹炉房与冶器室，让他每日砍了放在山下自然有人取，沉香便提了柴房的锈斧头上后山去了。
“臭师父，自己棋遁了，也不多教我点本领，不教我本事不说，还不让我下山！让我砍柴！哼！”沉香口中嘟囔着，早知如此，他才不进这三星洞！
挥斧一斧子劈下去，那手臂粗的小树竟纹丝不动，手中锈斧被弹得老高，震得沉香虎口发麻，心中大惊，他在峨眉山跪了那一年寒暑不辍地用法力与饥饿严寒对抗，已经多少有些神力，寻常树木莫说这一臂粗，就是三五人合抱的，他这一斧子下去也断成两截了。
小猴子不知从哪钻出来，蹲在一边的石头上手里还捧着个摘来的野果，边吃边看他砍柴。
“我就不信！”再运起法力一斧砍上去，那锈斧头的柄却被震断成两截，斧子头飞起砸在沉香脑门上，虽然凡铁划不破他的皮肤，但那力道却将他震得晕了过去。
“小师弟，哎，我等了你一天，铸铁炉没柴火了，打铁还好说，几个炼丹的师兄差了火候，急得没办法捉了祖师爷养的火凤，正在那应付着呢，柴呢，小师弟？”
沉香醒过来，见一满脸胡茬的布衫汉子正拍他的脸，小猴子也瞪着两只大眼睛蹲在一旁，很担忧的样子。
“我……我的斧头断了，飞起来砸到我脑门，我晕过去了，柴没砍成，不能怪我，都是那斧子太烂。”
汉子提起半截锈斧看了看：“不坏不坏，是口铁斧，虽然锈了，锻造的时候火候不好的缘故，因此没有耐性，经不住时间打磨，但还能用，劈柴是没问题的。”
说罢，汉子随手在山上折了一根木枝，穿进斧子槽口，提起斧子四下寻树枝桠杈砍去，没一会儿砍好了小山高的一捆，背在肩上：“今天实在赶时间，柴五十四师兄帮你劈了，明天你还是得自己动手。”
“五十四师兄，等等，怎么你就劈得动？”
布衣汉子没功夫理他，背着柴健步如飞，口中念叨着炉子就要凉了。沉香忍不住心中疑问，想着这一日不弄明白，他明日恐怕又要对着那些树干瞪眼，忙追了上去，小猴子趁机也跳上了他肩头。
跟着布衣汉子向西绕过回廊，便来到了一处高阁，原那阁是空心而建，中有一两丈高的石炉，汉子抽出两根两尺长木柴快速扔进快熄的火中，那木柴燃出淡紫色的光，沉香惊讶地望着炉中火焰。
“再留五根，就能用个两三天，其他柴你送到丹房的师兄们那去。”
“五十四师兄，这柴怎么会如此古怪？”
“后山的苗木少说都是数百年的木精，久的更有千万年的。你砍的时候留个根树桩子那木精休养半载吸收了方寸山的灵气，能再长出来。”
沉香心中暗道，难怪他如何劈也劈不动，他还想问汉子为何有那般神力，就见五十四从火炉中夹出一枚烧红的铁锭放在石案上，举起一杆黑黝黝的铁锤，朝铁锭砸去，沉香只听嗡的一声，只觉热浪夹着罡风铺面，激得他倒退几步，几乎要退出阁去，一声过后叮叮当当锤铁的声音便如密雨击檐般响起。
好厉害，沉香暗道一声惭愧，不敢打搅，背了木精，向着丹房的方向去了。
“葡萄，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练成本事救出娘，我爹爹是个凡人，我怕他等不到这一天。”沉香拿着锈斧，抱膝坐在山崖边，心中有些感伤，葡萄是他给小猴子取得新名字，在方寸山他可不敢再叫小猴子菩提了。
“师父说的没错，拦住我救娘的不是舅舅，是天条，可我又想，劈开山救出娘，难道天庭的一干仙人会放过我们一家吗？所以即使是劈山救母这条路，恐怕光劈开的是山还不够，我得刚勇到能劈天，我得刚勇到能劈天，我怕那时……他执意拦在我前面，与我为敌，那我岂不是要劈了他，我绝不能那样，我越是思索，就越觉得他另有苦衷，他在隐藏什么，有一种宿命感在左右我，这不寻常……葡萄，你说我该怎么办。”
第六章
“忽然失去了沉香的踪迹是什么意思？”杨戬一袭黑衣，面色冷峻，手持三尖两刃刀，来者不善。
“字面意思，那小子跑了，他不拜俺老孙了，俺老孙哪知道他去哪里了？”
“人是在你峨眉山丢的，你得负全责。”
“杨小圣你可别太过分！他在俺老孙洞府门口一通骂，俺老孙要不是成了佛真恨不得一棒打死……当年降服九头虫俺确是欠了你的人情，可你别忘了，天庭捉拿我时你可烧了俺老孙的花果山，咱们早就扯平了！”
杨戬淡淡看了孙悟空一眼：“前番的人情是平了，后来那场赌，输的是谁？”
孙悟空顿时泄了气，咕哝道：“正是因那场赌，那小子除了能拜我为师，还能去哪找什么神仙斗得过你……实不相瞒，俺老孙是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峨眉山的，就好像那小子是突然凭空消失了。”
杨戬蹙起眉头：“突然消失？”
“对，不是飞天遁地那些有迹可循的，只要在这山中，俺老孙便没有感知不到的地方，可你那外甥是就是忽然不见了。”
一神一佛化作流光落在峨眉山一处山坳间，哮天犬道：“气味的确是在此凭空消失的。”
孙悟空从耳中掏出金箍棒，向地面砸了砸：“土地！”
杨戬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俺老孙一急给忘了。”孙悟空尴尬一笑，“杨戬，你看这……”
“你不是还有双火眼金睛吗。”
“小圣莫开玩笑，俺老孙这烟火熏的老眼疾哪能和你的天眼比。”
杨戬一言不发，把三尖两刃刀变作一把靠椅，坐下了。
“你可别跟俺老孙耍无赖，俺老孙不吃这套。”
杨戬许久才道：“沉香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哎，你别苦着脸啊，真是认栽。”说罢，悟空拔了一把毫毛吹开，变作百十只小猴：“去，满山找，沿路问山里的猴儿，看谁见着沉香了，有一点消息便来报告。”
杨戬上下打量孙悟空，从靠椅上站起“这些猴子少了。”
“哎哟，秃了要秃了，别揪毛啊。”
孙悟空指挥漫山的猴子搜寻起峨眉山的角角落落，哮天犬看在眼中，忍不住问：“主人，我们是不是逼沉香那孩子太狠了？听说他在那儿跪了一年，那孩子那样懒散的性格，愿意做到这一步，心中不知有多恨你。”
“恨是一个人得到力量的捷径，我欣赏这样的恨意，这样的程度我觉得还不够，我想要他获得世间最大的幸福无比的成就，在此之前，他对我的憎恨厌恶是必经之路。”
*
晶莹的巨斧举过头顶，奋力劈下，白光闪耀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裂口处山体上的树木被神力带过燃起了蓝色火苗逐渐化为飞灰，露出的岩石被融成了黑红的岩浆，巍峨苍翠的山峰缓缓分裂两瓣，沉香被强光刺得什么都看不见，他只是奋力地向下挥动着神斧，他的心剧烈地跳动像马蹄踏过铜鼓。
“劈下去，你可以救出你的娘亲了。”有一个声音这样在沉香耳边低语，那声音很像王母像是玉帝，又像是嫦娥，是四姨母，是丁香，是小玉，是爹爹……
山体豁然大开，一道白色的人影就站在斧前，是杨戬，他放下了三尖两刃刀，向沉香张开双臂，带着摧枯拉朽之力神斧无可逆转地直直地劈向了他的胸膛，有劈开血肉的黏腻感透过斧柄，湿滑地蔓延到沉香指尖，骨骼阻挡了斧刃擦出刺耳的唦响，鲜红的血溅到了沉香脸上。
天地间一切仿佛都安静了，沉香耳朵里的所有声音消失了，透过血光，他看见杨戬俊逸苍白的面庞露出了一个欣慰满意的微笑：“沉香，恭喜你，你可以救出你的娘亲了。”
在神斧的光晕里，杨戬也如山间的草木，化为了飞灰。
“不！舅舅！”沉香扔下了斧子，徒劳地伸手去抓取那些灰烬，他从云端直直跌入华山山腹内的神狱，石台上什么也没有，没有三圣母，身后所有的人都不见了，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一人了。
“不！”沉香猛然惊醒，从山林的灌木丛间坐起，他觉得心脏跳得几乎快要停下了，他擦了擦脸上的水，原来是梦，方寸山下起了雨。
“一百二十七次梦到这个场景了，杀了他十五次，被他杀了一百一十次。”沉香木然地看着身边一棵万年木精身上用斧子刻出的正字，“最近梦见杀他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还有两道斧痕远远离开其他的痕迹，沉香根本不敢回忆，就在前几天他连续两晚梦到了一种新的场景，他的斧子在杨戬身前停下了，杨戬笑着问他为什么不砍下去，他难道不喜欢这样吗。他伸手将杨戬推入了华山的裂缝，他们一同下坠到石台上，那里依旧是空无一人，他将杨戬的双手反折到身后，伸手去撕扯那身白衣，杨戬愤怒地用神力召来了三尖两刃刀，长长的兵刃刺穿了沉香的胸膛，沉香觉得很疼，但他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停下，他也把自己的兵刃刺进了杨戬的身体，他觉得心中的恨意快意以及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都要满溢出来了，他的心脏被三尖两刃刀挑了出来，在刀锋上裂成了十数瓣绽放出了一朵血红的莲花。
“我喜欢你，舅舅。”
“忽然失去了沉香的踪迹是什么意思？”杨戬一袭黑衣，面色冷峻，手持三尖两刃刀，来者不善。
“字面意思，那小子跑了，他不拜俺老孙了，俺老孙哪知道他去哪里了？”
“人是在你峨眉山丢的，你得负全责。”
“杨小圣你可别太过分！他在俺老孙洞府门口一通骂，俺老孙要不是成了佛真恨不得一棒打死……当年降服九头虫俺确是欠了你的人情，可你别忘了，天庭捉拿我时你可烧了俺老孙的花果山，咱们早就扯平了！”
杨戬淡淡看了孙悟空一眼：“前番的人情是平了，后来那场赌，输的是谁？”
孙悟空顿时泄了气，咕哝道：“正是因那场赌，那小子除了能拜我为师，还能去哪找什么神仙斗得过你……实不相瞒，俺老孙是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峨眉山的，就好像那小子是突然凭空消失了。”
杨戬蹙起眉头：“突然消失？”
“对，不是飞天遁地那些有迹可循的，只要在这山中，俺老孙便没有感知不到的地方，可你那外甥是就是忽然不见了。”
一神一佛化作流光落在峨眉山一处山坳间，哮天犬道：“气味的确是在此凭空消失的。”
孙悟空从耳中掏出金箍棒，向地面砸了砸：“土地！”
杨戬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俺老孙一急给忘了。”孙悟空尴尬一笑，“杨戬，你看这……”
“你不是还有双火眼金睛吗。”
“小圣莫开玩笑，俺老孙这烟火熏的老眼疾哪能和你的天眼比。”
杨戬一言不发，把三尖两刃刀变作一把靠椅，坐下了。
“你可别跟俺老孙耍无赖，俺老孙不吃这套。”
杨戬许久才道：“沉香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哎，你别苦着脸啊，真是认栽。”说罢，悟空拔了一把毫毛吹开，变作百十只小猴：“去，满山找，沿路问山里的猴儿，看谁见着沉香了，有一点消息便来报告。”
杨戬上下打量孙悟空，从靠椅上站起“这些猴子少了。”
“哎哟，秃了要秃了，别揪毛啊。”
孙悟空指挥漫山的猴子搜寻起峨眉山的角角落落，哮天犬看在眼中，忍不住问：“主人，我们是不是逼沉香那孩子太狠了？听说他在那儿跪了一年，那孩子那样懒散的性格，愿意做到这一步，心中不知有多恨你。”
“恨是一个人得到力量的捷径，我欣赏这样的恨意，这样的程度我觉得还不够，我想要他获得世间最大的幸福无比的成就，在此之前，他对我的憎恨厌恶是必经之路。”
*
晶莹的巨斧举过头顶，奋力劈下，白光闪耀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裂口处山体上的树木被神力带过燃起了蓝色火苗逐渐化为飞灰，露出的岩石被融成了黑红的岩浆，巍峨苍翠的山峰缓缓分裂两瓣，沉香被强光刺得什么都看不见，他只是奋力地向下挥动着神斧，他的心剧烈地跳动像马蹄踏过铜鼓。
“劈下去，你可以救出你的娘亲了。”有一个声音这样在沉香耳边低语，那声音很像王母像是玉帝，又像是嫦娥，是四姨母，是丁香，是小玉，是爹爹……
山体豁然大开，一道白色的人影就站在斧前，是杨戬，他放下了三尖两刃刀，向沉香张开双臂，带着摧枯拉朽之力神斧无可逆转地直直地劈向了他的胸膛，有劈开血肉的黏腻感透过斧柄，湿滑地蔓延到沉香指尖，骨骼阻挡了斧刃擦出刺耳的唦响，鲜红的血溅到了沉香脸上。
天地间一切仿佛都安静了，沉香耳朵里的所有声音消失了，透过血光，他看见杨戬俊逸苍白的面庞露出了一个欣慰满意的微笑：“沉香，恭喜你，你可以救出你的娘亲了。”
在神斧的光晕里，杨戬也如山间的草木，化为了飞灰。
“不！舅舅！”沉香扔下了斧子，徒劳地伸手去抓取那些灰烬，他从云端直直跌入华山山腹内的神狱，石台上什么也没有，没有三圣母，身后所有的人都不见了，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一人了。
“不！”沉香猛然惊醒，从山林的灌木丛间坐起，他觉得心脏跳得几乎快要停下了，他擦了擦脸上的水，原来是梦，方寸山下起了雨。
“一百二十七次梦到这个场景了，杀了他十五次，被他杀了一百一十次。”沉香木然地看着身边一棵万年木精身上用斧子刻出的正字，“最近梦见杀他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还有两道斧痕远远离开其他的痕迹，沉香根本不敢回忆，就在前几天他连续两晚梦到了一种新的场景，他的斧子在杨戬身前停下了，杨戬笑着问他为什么不砍下去，他难道不喜欢这样吗。他伸手将杨戬推入了华山的裂缝，他们一同下坠到石台上，那里依旧是空无一人，他将杨戬的双手反折到身后，伸手去撕扯那身白衣，杨戬愤怒地用神力召来了三尖两刃刀，长长的兵刃刺穿了沉香的胸膛，沉香觉得很疼，但他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停下，他也把自己的兵刃刺进了杨戬的身体，他觉得心中的恨意快意以及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都要满溢出来了，他的心脏被三尖两刃刀挑了出来，在刀锋上裂成了十数瓣绽放出了一朵血红的莲花。
“我喜欢你，舅舅。”
山中不知日月长，这句话用在此时的沉香身上无比合适，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方寸山间过了几日几月，只知道原本那柄锈迹斑斑的铁斧现在竟被他用得光亮如新，表面锈渍尽数在砍劈间磨去。
默默劈山占据了沉香近乎全部的时间，每三天中他只有在送柴火的时候会和人公式化地说上一句话，方寸山中除了他伐木的咚咚声，似乎再也没有别的声音，最初沉香还能通过回忆以前刘家村的故事以及救母路上的新鲜趣事，想想狗蛋铁柱，想想八太子想想小玉，到随着山壁上计时的正字越写越多，那些人和事便渐渐开始回忆不清，孤独和恐慌渗入了沉香的日常，他开始不断告诉自己一些过去的人和事，复习重复，可即使是这样，第三年的时候他忘记了私塾里先生的名字，第七年时他记不清家门口的纸灯笼是放在左边还是右边，到了第十二年沉香忘记了小玉和丁香的模样有什么分别，沉香开始有目的地自言自语，他害怕这样下去他会连说话都忘记。
唯有每一斧劈向山石，手臂的震颤酸麻在反复提醒他救母的事，救母的执念在最初的一段时间伴随着关于杨戬的一个个梦境，几乎要成为沉香的魔障。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不知哪一日，沉香在山间砍伐白天要送往各师兄处的木精，神色麻木口中背诵着一首从师兄弟间听来的樵歌，忽听闻有声音在身后唤道：“神仙！神仙，弟子有礼了。”
“你认错了，我不是神仙。”
沉香回过头时，原来是一只四尺来高的猿猴，生来灵性通晓了人言，穿了人的衣衫，正向他施礼。
“你不是神仙，怎么说神仙的话，你刚刚唱道‘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你定是神仙了。”猿猴纳头便拜。
原来是只猴精，沉香道：“我要是神仙，还在这画地为牢，日日举斧？不瞒你，我家中有母亲等着我搭救，因此才在这挥斧头，刚刚你听的歌是从神仙处听来的，你自去寻神仙，别在此纠缠，互相耽误。”
“据你说，那你也与神仙是芳邻，烦请指点神仙去处，我也好问道求师去。”
“这山叫方寸山，你往那条路走，便能见到斜月三星洞的门庭。”沉香遥遥一指。
“谢过老兄了。”那猿猴客气道谢，正要走。
沉香忽然想到为何此处会突然见到一只猴精，明明他想出山时便会被无形结界阻拦，问道：“你是何处来的，怎么进这山的？”
“我乃东胜神州傲来国花果山人氏，寻仙访道数年，不期走到此处的。”那猿猴恭敬答道，见沉香忽然雷劈了一般呆立着不动了，便道：“不叨扰老兄了，日后若拜仙师成功，定不忘老兄指引之恩。”
沉香忽然大声叫道：“等等！孙悟空！”
那猿猴回头看了沉香一眼，不知他叫谁，略觉奇怪，步子没停，不一会儿便走远了。
沉香扔下斧子，停了劈山的任务，赶回三星洞，逢人便问：“刚来拜师的那猴子呢？他是不是孙悟空？”
道人们都笑道：“小师弟又犯傻了，九十五师弟早就出师了，哪还有什么拜师的猴子。”
又过了十数年，沉香的铁斧已经重铸了五次，满身风霜早没了来时的干净少年模样，方寸山坚如金石的山体也被斧子生生凿出一段百余丈深的甬道。
一日，沉香担着木精去了炼器房处，难得这天五十四师兄没有在打铁磨剑，手中捏着一根炭条站在窑炉边看着墙壁发呆，沉香定睛看去，墙壁上写了几十个篆书的“剑”字，这让沉香想起了他自己计时的崖壁，但这些“剑”字若按天算比起自己入门时间尚且不足，不知他是记的什么时间，沉香不由心生疑窦。
“五十四师兄，你在练字？”
“我在记时间，每天都会记一笔，我和家中妻子说好，学艺三年便回，如今两年有余了。”
一个篆书的“剑”是十四划，墙上五十来个字，这样算，他入门却是两年多了。
沉香心中大感荒谬，莫说自己入门尚有二十多年，就是排行九十五的孙悟空都已五行山下五百年成佛了三百年，五十四怎会入门两年？！
打铁汉子朝沉香手中铁斧看了一眼：“斧刃磨短了半寸一分，不趁手了吧，给我。”
拿过斧头，汉子用钳子夹了放进窑炉的模具里又取了一段靛蓝的铁锭放在模具中，许久两块铁烧得红亮发黄融在了一起。
五十四在砧子上捶打着半软的铁块：“这是第六次重铸，这斧头算来原先的材料如今已经淬炼得仅剩一成不到了，你用着可还习惯？”
忍下心头疑惑，沉香恭敬答道：“每回新拿到师兄打好的斧子，初时尚觉沉重，用久了就能挥动自如，可再多用一段时间就觉轻了，还能再刚猛一些才趁手。”
五十四点头，叮叮当当一阵捶打，淬火磨炼一气呵成，没多久一柄光亮锋利的斧子便递到了沉香手中。
“手感如何？”
沉香掂量了一番手中的家什：“略有些重，我适应几天就习惯了。”
五十四点头：“我若没弄错，这斧子如今已经有六千二百斤重了，你再去用过，觉得轻了也不必来了，我的技艺再加重分量，斧子形状便不能维持在你手握之间，这斧子也算是师兄送你的礼物，谢谢你这几天担来的柴。”
沉香听闻，只觉手中的铁斧仿佛猛然重了许多，不敢置信朝斧子看去，也未见有什么特殊之处，和自己刚入山时拿的那把锈斧形制也没什么差别，只是斧柄也替换成了金属而已，细看时，斧柄上刻了两行细细
默默劈山占据了沉香近乎全部的时间，每三天中他只有在送柴火的时候会和人公式化地说上一句话，方寸山中除了他伐木的咚咚声，似乎再也没有别的声音，最初沉香还能通过回忆以前刘家村的故事以及救母路上的新鲜趣事，想想狗蛋铁柱，想想八太子想想小玉，到随着山壁上计时的正字越写越多，那些人和事便渐渐开始回忆不清，孤独和恐慌渗入了沉香的日常，他开始不断告诉自己一些过去的人和事，复习重复，可即使是这样，第三年的时候他忘记了私塾里先生的名字，第七年时他记不清家门口的纸灯笼是放在左边还是右边，到了第十二年沉香忘记了小玉和丁香的模样有什么分别，沉香开始有目的地自言自语，他害怕这样下去他会连说话都忘记。
唯有每一斧劈向山石，手臂的震颤酸麻在反复提醒他救母的事，救母的执念在最初的一段时间伴随着关于杨戬的一个个梦境，几乎要成为沉香的魔障。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不知哪一日，沉香在山间砍伐白天要送往各师兄处的木精，神色麻木口中背诵着一首从师兄弟间听来的樵歌，忽听闻有声音在身后唤道：“神仙！神仙，弟子有礼了。”
“你认错了，我不是神仙。”
沉香回过头时，原来是一只四尺来高的猿猴，生来灵性通晓了人言，穿了人的衣衫，正向他施礼。
“你不是神仙，怎么说神仙的话，你刚刚唱道‘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你定是神仙了。”猿猴纳头便拜。
原来是只猴精，沉香道：“我要是神仙，还在这画地为牢，日日举斧？不瞒你，我家中有母亲等着我搭救，因此才在这挥斧头，刚刚你听的歌是从神仙处听来的，你自去寻神仙，别在此纠缠，互相耽误。”
“据你说，那你也与神仙是芳邻，烦请指点神仙去处，我也好问道求师去。”
“这山叫方寸山，你往那条路走，便能见到斜月三星洞的门庭。”沉香遥遥一指。
“谢过老兄了。”那猿猴客气道谢，正要走。
沉香忽然想到为何此处会突然见到一只猴精，明明他想出山时便会被无形结界阻拦，问道：“你是何处来的，怎么进这山的？”
“我乃东胜神州傲来国花果山人氏，寻仙访道数年，不期走到此处的。”那猿猴恭敬答道，见沉香忽然雷劈了一般呆立着不动了，便道：“不叨扰老兄了，日后若拜仙师成功，定不忘老兄指引之恩。”
沉香忽然大声叫道：“等等！孙悟空！”
那猿猴回头看了沉香一眼，不知他叫谁，略觉奇怪，步子没停，不一会儿便走远了。
沉香扔下斧子，停了劈山的任务，赶回三星洞，逢人便问：“刚来拜师的那猴子呢？他是不是孙悟空？”
道人们都笑道：“小师弟又犯傻了，九十五师弟早就出师了，哪还有什么拜师的猴子。”
又过了十数年，沉香的铁斧已经重铸了五次，满身风霜早没了来时的干净少年模样，方寸山坚如金石的山体也被斧子生生凿出一段百余丈深的甬道。
一日，沉香担着木精去了炼器房处，难得这天五十四师兄没有在打铁磨剑，手中捏着一根炭条站在窑炉边看着墙壁发呆，沉香定睛看去，墙壁上写了几十个篆书的“剑”字，这让沉香想起了他自己计时的崖壁，但这些“剑”字若按天算比起自己入门时间尚且不足，不知他是记的什么时间，沉香不由心生疑窦。
“五十四师兄，你在练字？”
“我在记时间，每天都会记一笔，我和家中妻子说好，学艺三年便回，如今两年有余了。”
一个篆书的“剑”是十四划，墙上五十来个字，这样算，他入门却是两年多了。
沉香心中大感荒谬，莫说自己入门尚有二十多年，就是排行九十五的孙悟空都已五行山下五百年成佛了三百年，五十四怎会入门两年？！
打铁汉子朝沉香手中铁斧看了一眼：“斧刃磨短了半寸一分，不趁手了吧，给我。”
拿过斧头，汉子用钳子夹了放进窑炉的模具里又取了一段靛蓝的铁锭放在模具中，许久两块铁烧得红亮发黄融在了一起。
五十四在砧子上捶打着半软的铁块：“这是第六次重铸，这斧头算来原先的材料如今已经淬炼得仅剩一成不到了，你用着可还习惯？”
忍下心头疑惑，沉香恭敬答道：“每回新拿到师兄打好的斧子，初时尚觉沉重，用久了就能挥动自如，可再多用一段时间就觉轻了，还能再刚猛一些才趁手。”
五十四点头，叮叮当当一阵捶打，淬火磨炼一气呵成，没多久一柄光亮锋利的斧子便递到了沉香手中。
“手感如何？”
沉香掂量了一番手中的家什：“略有些重，我适应几天就习惯了。”
五十四点头：“我若没弄错，这斧子如今已经有六千二百斤重了，你再去用过，觉得轻了也不必来了，我的技艺再加重分量，斧子形状便不能维持在你手握之间，这斧子也算是师兄送你的礼物，谢谢你这几天担来的柴。”
沉香听闻，只觉手中的铁斧仿佛猛然重了许多，不敢置信朝斧子看去，也未见有什么特殊之处，和自己刚入山时拿的那把锈斧形制也没什么差别，只是斧柄也替换成了金属而已，细看时，斧柄上刻了两行细细
斧柄上刻了两行细细篆书的“越人欧氏冶造”。
方寸山的穿山隧道已经深到沉香进出都要飞行许久，隧道口有很大一块被削出的石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正字，按天数细算，就是三十六年，最后几年，沉香常看着这一壁小字冥思，最初的狂躁、麻木等诸多情绪已经从他的脸上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题想通透之后的了然和不符合他外表年龄的沉稳。
三十六年又再添上几个正字的时候，菩提祖师终于下棋回来了。
“菩提祖师，我劈开方寸山了。”
仙府中参禅论道的众人忽听见一个少年人口音如是说，衣衫破烂如同乞丐的男子手提一把钢斧走入殿内，肩上还骑着一只小猴子。
“哦，待我看看。”
一众弟子被打断修习，心有不满，又觉他小子口出狂言，一人之力不可能劈开方寸山，有好奇者跟上前，众人来到后山，百丈高的崖壁下有一八九尺高三尺宽的洞穴，黑黝黝穿入山中。
菩提祖师侧耳听风声，问：“深几许？”
沉香答道：“五千二百三十余里。”
“不错。”祖师抚须点头：“但区区五千里不足以开此方寸山。”
“是，但我请祖师来，不看这山。”沉香微笑，一手持斧，拉开自己衣襟：“方寸山在此。”
说罢，一阵金石相磨的刺耳声响，沉香持铁斧划开胸膛，只见皮肉之下晶莹剔透光彩迸射，那一颗心早已不是凡物，沉香捧出心脏，轻声说了句开，那颗心便如莲花绽放分作十数瓣，“方寸山已开，祖师请看。”
“好，沉香你悟性确实超凡，你已肉身成圣，心境通透，此神躯不输于当年的杨戬，既然你知晓了方寸的含义，你可以出山了。”菩提祖师含笑点头。
“沉香还有几个问题，不，应该是说有几个推断想告诉祖师。”
菩提老祖眼睛中光华一现：“你说。”
“此方寸山，不在峨眉更不在四海九州之内，是三界外一处虚空，有心仿道者机缘巧合便心连方寸，走到此处。”
“是，这对于剖心的你来说不难推断出。”菩提祖师颔首。
“前段时间我去了趟冶器室，五十四师兄说来此学艺两年，他是春秋时代的欧冶子，从我的角度看恐怕他已经在方寸山留了千年有余，前段时间我见到了来拜山投师的孙悟空，而方寸山外的孙悟空已经成佛三百年了。”
菩提祖师点头不语等着沉香的下文。
“方寸山中的岁月的混合交错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间轴，而每个人的时间又与别人的时间互相可见。”沉香想了想：“我猜这是一种时空法术，方寸山的时间可能独立在本体世界之外，时间过去的长短与每个弟子的参照系有关，在方寸的区域中可能分布着看不见的时间链接点，所以我能碰见过去的孙悟空。”
菩提祖师认真听着，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皱起：“不全对，不过方向差不多是对的，至于哪里不对却要你以后能自己开辟一方空间时再去细细领悟了。”
“也就是说，我出方寸山时，若我认为我学艺三十六年，那么出山时就是三十六年后，若我说此处只有一念，出山便是我入山时。”
菩提祖师看向跟来的一众弟子：“尔等可有所悟？”
拜在菩提门下的弟子，无人不是资质上乘，听沉香说完这段话，心中如有惊雷。
“尔等皆为意志坚定之辈，拜入我们，或一心求仙或治学技艺，心无旁骛，道心之坚固无可挑剔。心专于一事，不是坏事，可若长期痴迷于一事，往往不自觉间又会在道心中升起一道障碍，如这方寸之山，此时若抬头看看他人的道，未尝不能有它山之石攻玉之效。道家讲究清静无为，正是因为大清静间，修行者的洞察力与悟性能更好的发挥。”
“弟子们受教。”
“沉香你看。”菩提祖师抬手一指，后山下那个被沉香凿出的洞穴竟透出亮光来，细看去原本深不见底的洞穴似乎变成了只有一步深的一堵山墙，透过洞口就能看见外面的景象。
“是山外！我可以出山了？”
“细心感知这洞口周围的空间，那不是人人都能看见的，可你看见了也未必能穿过，等走过去，你便出山了。”
沉香回身果然见众师兄有人面露惊异，有人不明所以。
“谢祖师教诲。”
“我本就没教你什么，出此门去，你便是彼世屈指可数的神灵，不需再提是我门下的事。”
沉香跪地向菩提祖师磕了三个头，起身慢慢走向洞口，观察着四下，多年的劈山他早已对这山体的一草一木一风一露熟悉透彻，仔细感知下他只觉山与外界的连接处，看似有层薄薄的光膜，沉香闭上眼，分出一丝神力靠近那层光膜，随着神力不断靠近，他竟感觉那层光膜是兆亿层图景叠在一起的，他从中能见到三山四海五岳，甚至能看见刘家村看见他在茅屋中糊灯笼的爹，甚至还有若干年前调皮逃学的自己，那种玄奥简直妙不可言，沉香伸出两指，在方寸山的空间中一捻，竟也似压出了一层铜钱大的薄不可见的光，在他看见他自己跑在峨眉山间，追逐着一只小猴时，沉香伸指，将他手上的那层光插入了那一个自己身前。
于是那一瞬的自己转身，身后出现了“斜月三星洞”的石碑，两个时空通过那片铜钱大的光层连接在了一起。
“可造之材，有来方有去，你已掌握这道方寸意。沉香你记住，就像方寸山内你能看到时空流的交集，你要相信自己，你的眼睛是一双能洞察世间一切的眼睛，有时候最大胆的猜测会是事实的真相。”
方寸山的穿山隧道已经深到沉香进出都要飞行许久，隧道口有很大一块被削出的石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正字，按天数细算，就是三十六年，最后几年，沉香常看着这一壁小字冥思，最初的狂躁、麻木等诸多情绪已经从他的脸上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题想通透之后的了然和不符合他外表年龄的沉稳。
三十六年又再添上几个正字的时候，菩提祖师终于下棋回来了。
“菩提祖师，我劈开方寸山了。”
仙府中参禅论道的众人忽听见一个少年人口音如是说，衣衫破烂如同乞丐的男子手提一把钢斧走入殿内，肩上还骑着一只小猴子。
“哦，待我看看。”
一众弟子被打断修习，心有不满，又觉他小子口出狂言，一人之力不可能劈开方寸山，有好奇者跟上前，众人来到后山，百丈高的崖壁下有一八九尺高三尺宽的洞穴，黑黝黝穿入山中。
菩提祖师侧耳听风声，问：“深几许？”
沉香答道：“五千二百三十余里。”
“不错。”祖师抚须点头：“但区区五千里不足以开此方寸山。”
“是，但我请祖师来，不看这山。”沉香微笑，一手持斧，拉开自己衣襟：“方寸山在此。”
说罢，一阵金石相磨的刺耳声响，沉香持铁斧划开胸膛，只见皮肉之下晶莹剔透光彩迸射，那一颗心早已不是凡物，沉香捧出心脏，轻声说了句开，那颗心便如莲花绽放分作十数瓣，“方寸山已开，祖师请看。”
“好，沉香你悟性确实超凡，你已肉身成圣，心境通透，此神躯不输于当年的杨戬，既然你知晓了方寸的含义，你可以出山了。”菩提祖师含笑点头。
“沉香还有几个问题，不，应该是说有几个推断想告诉祖师。”
菩提老祖眼睛中光华一现：“你说。”
“此方寸山，不在峨眉更不在四海九州之内，是三界外一处虚空，有心仿道者机缘巧合便心连方寸，走到此处。”
“是，这对于剖心的你来说不难推断出。”菩提祖师颔首。
“前段时间我去了趟冶器室，五十四师兄说来此学艺两年，他是春秋时代的欧冶子，从我的角度看恐怕他已经在方寸山留了千年有余，前段时间我见到了来拜山投师的孙悟空，而方寸山外的孙悟空已经成佛三百年了。”
菩提祖师点头不语等着沉香的下文。
“方寸山中的岁月的混合交错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间轴，而每个人的时间又与别人的时间互相可见。”沉香想了想：“我猜这是一种时空法术，方寸山的时间可能独立在本体世界之外，时间过去的长短与每个弟子的参照系有关，在方寸的区域中可能分布着看不见的时间链接点，所以我能碰见过去的孙悟空。”
菩提祖师认真听着，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皱起：“不全对，不过方向差不多是对的，至于哪里不对却要你以后能自己开辟一方空间时再去细细领悟了。”
“也就是说，我出方寸山时，若我认为我学艺三十六年，那么出山时就是三十六年后，若我说此处只有一念，出山便是我入山时。”
菩提祖师看向跟来的一众弟子：“尔等可有所悟？”
拜在菩提门下的弟子，无人不是资质上乘，听沉香说完这段话，心中如有惊雷。
“尔等皆为意志坚定之辈，拜入我们，或一心求仙或治学技艺，心无旁骛，道心之坚固无可挑剔。心专于一事，不是坏事，可若长期痴迷于一事，往往不自觉间又会在道心中升起一道障碍，如这方寸之山，此时若抬头看看他人的道，未尝不能有它山之石攻玉之效。道家讲究清静无为，正是因为大清静间，修行者的洞察力与悟性能更好的发挥。”
“弟子们受教。”
“沉香你看。”菩提祖师抬手一指，后山下那个被沉香凿出的洞穴竟透出亮光来，细看去原本深不见底的洞穴似乎变成了只有一步深的一堵山墙，透过洞口就能看见外面的景象。
“是山外！我可以出山了？”
“细心感知这洞口周围的空间，那不是人人都能看见的，可你看见了也未必能穿过，等走过去，你便出山了。”
沉香回身果然见众师兄有人面露惊异，有人不明所以。
“谢祖师教诲。”
“我本就没教你什么，出此门去，你便是彼世屈指可数的神灵，不需再提是我门下的事。”
沉香跪地向菩提祖师磕了三个头，起身慢慢走向洞口，观察着四下，多年的劈山他早已对这山体的一草一木一风一露熟悉透彻，仔细感知下他只觉山与外界的连接处，看似有层薄薄的光膜，沉香闭上眼，分出一丝神力靠近那层光膜，随着神力不断靠近，他竟感觉那层光膜是兆亿层图景叠在一起的，他从中能见到三山四海五岳，甚至能看见刘家村看见他在茅屋中糊灯笼的爹，甚至还有若干年前调皮逃学的自己，那种玄奥简直妙不可言，沉香伸出两指，在方寸山的空间中一捻，竟也似压出了一层铜钱大的薄不可见的光，在他看见他自己跑在峨眉山间，追逐着一只小猴时，沉香伸指，将他手上的那层光插入了那一个自己身前。
于是那一瞬的自己转身，身后出现了“斜月三星洞”的石碑，两个时空通过那片铜钱大的光层连接在了一起。
“可造之材，有来方有去，你已掌握这道方寸意。沉香你记住，就像方寸山内你能看到时空流的交集，你要相信自己，你的眼睛是一双能洞察世间一切的眼睛，有时候最大胆的猜测会是事实的真相。”
“可造之材，有来方有去，现在你明白是谁把你带进方寸山了吗？不是别人，正是这一时空的你自己。你已掌握这道方寸意。沉香你记住，就像方寸山内众多弟子只有你能看到时空流的交集，你要相信自己，你的眼睛是一双能洞察世间一切的眼睛，有时候最大胆的猜测会是事实的真相。”
菩提祖师的声音再听不见时，沉香睁开眼，眼前的光环外是峨眉山的那处山坳，身后是已经遥远到看不清的方寸山，自己却深处于一片流光交杂玄奥不可明说的隧道中，葡萄还骑在他的肩上。
沉香看见光膜外的峨眉山坳两道流光落下，一神一佛，哮天犬道：“气味的确是在此凭空消失的。”
孙悟空从耳中掏出金箍棒，向地面砸了砸：“土地！”
杨戬看了孙悟空一眼。
“俺老孙一急给忘了。”孙悟空尴尬一笑，“杨戬，你看这……”
“你不是还有双火眼金睛吗。”
“小圣莫开玩笑，俺老孙这烟火熏的老眼疾哪能和你的天眼比。”
杨戬把三尖两刃刀变作一把靠椅，坐下了。
“你可别跟俺老孙耍无赖，俺老孙可不吃这套。”
“沉香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孙悟空拔下毫毛变出千万小猴，满山的猴子四下散去，杨戬起身，将交椅变回三尖两刃刀，忽然他像察觉了什么，四下狐疑地看了看，沉香不觉收敛神息，伸手将光膜移动，空间一转，走出去时便是孙悟空的洞府门前。
他在洞门前又找到自己膝盖跪出的两个深坑，重新跪了回去，他看看四下，这里他按理说他已经三十六年不见，可这一刻的时空里，他才离开几天，依旧能看到他之前将一地落叶击成齑粉的痕迹。
沉香手指一动，出现一片巴掌大的虚空光膜。
“沉香暗想菩提祖师能划开多大的空间，才能放入一座方寸山，看来他的法力还差得远。
“但是这个足够了。”沉香伸指透过光膜，两根手指捻出一片落叶，正是他之前耗费了一年光阴，用满地落叶做出的推演，这一片就是压在上方的最后一片，这片落叶空空如也，因为那时的沉香完全不能算出杨戬在做什么。
沉香抬手，在树叶上写下“棋局”二字。
“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完全想透，但我觉得我抓住了方向，他像在操纵一盘棋，不，应该说是摆弄，他在按着自己的计划摆下一个局，这甚至可能是一个死局，下棋的从头至尾都只有他一人。”沉香脸上带着微妙自嘲的笑容：“以前的我连加入这局棋的资格都没有，充其量只是他摆弄的一枚棋子，可现在，我要加入这局，我要局势走向我想的方向。”
沉香默默等着，孙悟空应该快回来了。
沉香告诉孙悟空，他愤然离去只是做做样子，他想试探孙悟空，他早就猜到孙悟空会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想要拜师长跪于此不是办法，不如欲擒故纵，假意离去，孙悟空便回主动现身。孙悟空找不到他，是因为他从万窟山老狐狸那里学会了一招法术，用衣服变出了自己的假身，带着气息在峨眉山游荡，真正的他一直都在斗战胜佛洞府，只是用一只偶然经过的小猴子的尿液掩盖了自身的气息。
“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小鬼，好生奸猾狡诈，你说的猴子尿就是这个小猢狲的？”孙悟空指着沉香肩上的葡萄，葡萄一点也不怕他，手里捏着从方寸山带出来的果子放到嘴边嚼了嚼，朝他龇了龇牙。
“无礼的小东西！”
孙悟空不知是在骂猴子还是在骂人，一副生气的样子，发誓绝不会再理沉香，几天之后一个叫唠叨的山里人和沉香打了交道。
在沉香偷偷摸进斗战胜佛府，偷学了筋斗云和七十二变，孙悟空好像根本没有发现他。
怎么筋斗云和七十二变是记在书本上的吗？菩提祖师可没有整理教材的习惯，沉香笑而不语翻看着手里的“秘籍”，想着自己这九十五师兄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之后的故事乏善可陈，无非是效仿孙悟空的人生轨迹，学习仙术，去太上老君那儿偷吃仙丹，不过孙悟空变成杨戬露出那副抓耳挠腮的样子，沉香还是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再次看见小玉、丁香、八太子等人时，沉香几乎已经忘记这些年轻人谁是谁，忘记他自己曾和这些个可爱的年轻人有过一段最纯真的感情，毕竟他看来已经过去了三十六年，他在方寸山的异世独自一人砍山的三十六年，足以让世间的人放下任何一段情谊。
他的心早在那一劈一凿间坚如铁石，说起来他也算是五六十岁了，五十知天命，沉香不知道他的天命到底是什么，现在他心中唯有一个信念，救出母亲一家团聚，但他现在早已不像最初那样急躁，因为他知道在此之前他得彻底地赢得这次与杨戬的对弈。
回想过往种种疑点，沉香觉得自己像一匹瞎眼马，跑在既定的路上，有人拿着缰绳一直在驱赶他。操纵这一切的幕后，目前的认知里，最大嫌疑人是杨戬，但也不排除玉帝王母在玩什么把戏。
“如果一匹瞎马突然有一天看见光明，它会做什么？”沉香对着肩头的小猴低语：“咬断缰绳？踢死赶马的人吗？我想不是，它只是想抬头看一看，装作没有复明的样子，因为它想知道自己到底要被带去哪里。”
菩提祖师的声音再听不见时，沉香睁开眼，眼前的光环外是峨眉山的那处山坳，身后是已经遥远到看不清的方寸山，自己却深处于一片流光交杂玄奥不可明说的隧道中，葡萄还骑在他的肩上。
沉香看见光膜外的峨眉山坳两道流光落下，一神一佛，哮天犬道：“气味的确是在此凭空消失的。”
孙悟空从耳中掏出金箍棒，向地面砸了砸：“土地！”
杨戬看了孙悟空一眼。
“俺老孙一急给忘了。”孙悟空尴尬一笑，“杨戬，你看这……”
“你不是还有双火眼金睛吗。”
“小圣莫开玩笑，俺老孙这烟火熏的老眼疾哪能和你的天眼比。”
杨戬把三尖两刃刀变作一把靠椅，坐下了。
“你可别跟俺老孙耍无赖，俺老孙可不吃这套。”
“沉香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孙悟空拔下毫毛变出千万小猴，满山的猴子四下散去，杨戬起身，将交椅变回三尖两刃刀，忽然他像察觉了什么，四下狐疑地看了看，沉香不觉收敛神息，伸手将光膜移动，空间一转，走出去时便是孙悟空的洞府门前。
他在洞门前又找到自己膝盖跪出的两个深坑，重新跪了回去，他看看四下，这里他按理说他已经三十六年不见，可这一刻的时空里，他才离开几天，依旧能看到他之前将一地落叶击成齑粉的痕迹。
沉香手指一动，出现一片巴掌大的虚空光膜。
“沉香暗想菩提祖师能划开多大的空间，才能放入一座方寸山，看来他的法力还差得远。
“但是这个足够了。”沉香伸指透过光膜，两根手指捻出一片落叶，正是他之前耗费了一年光阴，用满地落叶做出的推演，这一片就是压在上方的最后一片，这片落叶空空如也，因为那时的沉香完全不能算出杨戬在做什么。
沉香抬手，在树叶上写下“棋局”二字。
“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完全想透，但我觉得我抓住了方向，他像在操纵一盘棋，不，应该说是摆弄，他在按着自己的计划摆下一个局，这甚至可能是一个死局，下棋的从头至尾都只有他一人。”沉香脸上带着微妙自嘲的笑容：“以前的我连加入这局棋的资格都没有，充其量只是他摆弄的一枚棋子，可现在，我要加入这局，我要局势走向我想的方向。”
沉香默默等着，孙悟空应该快回来了。
沉香告诉孙悟空，他愤然离去只是做做样子，他想试探孙悟空，他早就猜到孙悟空会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想要拜师长跪于此不是办法，不如欲擒故纵，假意离去，孙悟空便回主动现身。孙悟空找不到他，是因为他从万窟山老狐狸那里学会了一招法术，用衣服变出了自己的假身，带着气息在峨眉山游荡，真正的他一直都在斗战胜佛洞府，只是用一只偶然经过的小猴子的尿液掩盖了自身的气息。
“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小鬼，好生奸猾狡诈，你说的猴子尿就是这个小猢狲的？”孙悟空指着沉香肩上的葡萄，葡萄一点也不怕他，手里捏着从方寸山带出来的果子放到嘴边嚼了嚼，朝他龇了龇牙。
“无礼的小东西！”
孙悟空不知是在骂猴子还是在骂人，一副生气的样子，发誓绝不会再理沉香，几天之后一个叫唠叨的山里人和沉香打了交道。
在沉香偷偷摸进斗战胜佛府，偷学了筋斗云和七十二变，孙悟空好像根本没有发现他。
怎么筋斗云和七十二变是记在书本上的吗？菩提祖师可没有整理教材的习惯，沉香笑而不语翻看着手里的“秘籍”，想着自己这九十五师兄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之后的故事乏善可陈，无非是效仿孙悟空的人生轨迹，学习仙术，去太上老君那儿偷吃仙丹，不过孙悟空变成杨戬露出那副抓耳挠腮的样子，沉香还是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再次看见小玉、丁香、八太子等人时，沉香几乎已经忘记这些年轻人谁是谁，忘记他自己曾和这些个可爱的年轻人有过一段最纯真的感情，毕竟他看来已经过去了三十六年，他在方寸山的异世独自一人砍山的三十六年，足以让世间的人放下任何一段情谊。
他的心早在那一劈一凿间坚如铁石，说起来他也算是五六十岁了，五十知天命，沉香不知道他的天命到底是什么，现在他心中唯有一个信念，救出母亲一家团聚，但他现在早已不像最初那样急躁，因为他知道在此之前他得彻底地赢得这次与杨戬的对弈。
回想过往种种疑点，沉香觉得自己像一匹瞎眼马，跑在既定的路上，有人拿着缰绳一直在驱赶他。操纵这一切的幕后，目前的认知里，最大嫌疑人是杨戬，但也不排除玉帝王母在玩什么把戏。
“如果一匹瞎马突然有一天看见光明，它会做什么？”沉香对着肩头的小猴低语：“咬断缰绳？踢死赶马的人吗？我想不是，它只是想抬头看一看，装作没有复明的样子，因为它想知道自己到底要被带去哪里。”
第九章
小玉无疑吞下了宝莲灯芯成了法力高强的华山女妖，丁香跟风当了华山女侠，捡了条取名“二郎神”的狗，沉香第一眼就知道那是失去了法力的哮天犬。
少男与少女们间能有的那档子三角感情以最狗血地展开，沉香默默推演着依照入方寸山前的自己的性情会做出怎样的举动，一切剧情如期推进到救母的环节，又是华山铁牢外，一束蓝光凝结成杨戬的身影，不出所料，沉香暗暗露出笑容，他总算也猜出了杨戬的做法了。
“这是你是什么？一口气？一滴血？”
这个杨戬笑着对沉香说：“我是一颗心。”
“那么心，我在这里和你说话，就如和杨戬说话一样吗？”
“我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给你设置一道关卡，你过关时，他才有感知。”
沉香露出了安心的笑容：“你没有必要说谎，那么我也不妨和你说，我一开始便是这样猜测的，你是他却一定不完全是他，因为自从我知道了身世，他就再也不会对我露出这样温暖的笑了。那么我可以理解为你这一颗心的存在是为了我吗？在这里考验我，锻炼我？这样看来，你是一颗苦心。”
心的表情有一瞬间不知所措，像是没有猜到沉香会这样说。
“我很想告诉你，如果你想锻炼我，我不会叫你失望，我已经成为了你想看到的有决心毅力勇气的人，我拜师学艺练了一身本领，我想叫你满意，但我又不能告诉你，因为你的行为充满矛盾，这说明你隐藏了许多不愿意人知道的意图，我唯有跟着你的步伐，去解开这个秘密。”
心说：“沉香，你令我很吃惊，在被分离开主体来到这里时，我对你的印象还是爱耍小聪明、懒散、胸无大志，没有想到孙悟空只教了你两三年，竟能将你教导成这样。”
沉香不置可否笑了笑：“这一次的关卡是什么？”
“五千本书，背完它们。”
场景一瞬间转换成了一间书阁，沉香闭目，细细感知周遭，强烈的熟悉感，如同之前在方寸山那时一样，这座书阁内的天地元气流动与外界完全不同，书阁的边界存在着众多的时空夹层，这是一片用神力开辟出来的时空。
心消失了，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什么时候背完，什么时候你就能见到你的母亲。”
“在我背完之前，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是。”
背书的过程中，沉香有文字章节间不懂的，便直接问心，心往往都耐心解答，这样不觉间就过了三十年，搁在书架上的书渐渐见底了。
答出那句“美人，凤体安康否？”宣告沉香通过了这次考验。
“你只用了三十年背完这些书，比我预想的要快许多。”
沉香笑道：“如果不是想要理解弄通书中所写的内容，我还可以再快一些，有你这样的良师每日与我论书，叫我看尽这世间的书，再在此呆上千年又有何妨。”
“你难道就不急着救出你娘吗？”心原本欣慰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沉香不置可否：“我通过这关，你将会去哪？回到杨戬本尊中去吗？”
“我是本我设置在此的一道机关，是他灌输了自己记忆与思维方式的法力，这个空间中的书，都是我曾背过的书，这关你通过，机关便解除了，维系这个空间的法力便回归本我法力中去，失去了空间的依托，我自然也就消失了。”
沉香喃喃道：“消失吗……”
心露出欣慰的笑容：“沉香，你占了大便宜，此间三十年，外界却只有三个时辰，时间为你打开方便之门，寻常人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良机，恭喜你，通过这关了。”说着书阁的景象消失，又回到了华山的山腹之中，心的轮廓微微发出光晕开始变淡。
沉香忽然抬手，在虚空中做了个劈砍的动作，身前便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光缝，他用右手撑开光缝，周身浮现出法力的光芒，左手拉住心的手，两人通过光缝，便又回到了书阁中，这是一间比之前的那间布局显得狭小许多的书阁，但其正中那个大书架却是和杨戬的空间中一模一样。
心显然被眼前的发生的事惊到了，那张和杨戬一样的脸上出现了呆愣的神情。
沉香的脸色有些苍白，胸膛间翻涌出一阵剧痛，他感觉喉咙里有些血腥味，虽然这三十年他又让自己的法力修为上了一个台阶，但开辟出一个这样大的空间区域还是太勉强了。
心走到书架边放眼看去，所有的五千本书全在这里，连摆放的方位都与之前一模一样。
“我不想让你消失，上次那口气消失时我就打定主意了，绝不会再让你这样在我眼前消失。现在这个空间是我创造的，你可以一直待在这了。”
“可我只是他本体的附属，等法力耗尽时自然也会消失，这样毫无意义。”
“你有他的记忆，会和他一样思考，你会对我温和地笑，你像一个老师，陪伴了我三十年，这就是意义。”
心的神情充满了疑惑：“我不太能理解你这种劳神费力做法，不过你有这样高强的手段，也是你的自由。”
沉香看着心柔和的五官，犹豫了一会儿，抿了抿嘴唇，问：“我……可以叫你一声舅舅吗？
“如果你不可以，还有谁可以呢？”心露出一个温暖笑容，一身银甲幻化成白衣，沉香有些看呆了，他简直觉得那一瞬间自己又回到了刘家村的小河边，他相信能够露出这样笑容的人绝对不会是坏人。
其实沉香除了想叫出那声舅舅，他的内心隐隐催促他做出更多举动，对着这个和杨戬有一样性情相貌的心。沉香握紧了拳头，指甲在手心留下几个血痕，才制止了这一种欲望。
小玉无疑吞下了宝莲灯芯成了法力高强的华山女妖，丁香跟风当了华山女侠，捡了条取名“二郎神”的狗，沉香第一眼就知道那是失去了法力的哮天犬。
少男与少女们间能有的那档子三角感情以最狗血地展开，沉香默默推演着依照入方寸山前的自己的性情会做出怎样的举动，一切剧情如期推进到救母的环节，又是华山铁牢外，一束蓝光凝结成杨戬的身影，不出所料，沉香暗暗露出笑容，他总算也猜出了杨戬的做法了。
“这是你是什么？一口气？一滴血？”
这个杨戬笑着对沉香说：“我是一颗心。”
“那么心，我在这里和你说话，就如和杨戬说话一样吗？”
“我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给你设置一道关卡，你过关时，他才有感知。”
沉香露出了安心的笑容：“你没有必要说谎，那么我也不妨和你说，我一开始便是这样猜测的，你是他却一定不完全是他，因为自从我知道了身世，他就再也不会对我露出这样温暖的笑了。那么我可以理解为你这一颗心的存在是为了我吗？在这里考验我，锻炼我？这样看来，你是一颗苦心。”
心的表情有一瞬间不知所措，像是没有猜到沉香会这样说。
“我很想告诉你，如果你想锻炼我，我不会叫你失望，我已经成为了你想看到的有决心毅力勇气的人，我拜师学艺练了一身本领，我想叫你满意，但我又不能告诉你，因为你的行为充满矛盾，这说明你隐藏了许多不愿意人知道的意图，我唯有跟着你的步伐，去解开这个秘密。”
心说：“沉香，你令我很吃惊，在被分离开主体来到这里时，我对你的印象还是爱耍小聪明、懒散、胸无大志，没有想到孙悟空只教了你两三年，竟能将你教导成这样。”
沉香不置可否笑了笑：“这一次的关卡是什么？”
“五千本书，背完它们。”
场景一瞬间转换成了一间书阁，沉香闭目，细细感知周遭，强烈的熟悉感，如同之前在方寸山那时一样，这座书阁内的天地元气流动与外界完全不同，书阁的边界存在着众多的时空夹层，这是一片用神力开辟出来的时空。
心消失了，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什么时候背完，什么时候你就能见到你的母亲。”
“在我背完之前，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是。”
背书的过程中，沉香有文字章节间不懂的，便直接问心，心往往都耐心解答，这样不觉间就过了三十年，搁在书架上的书渐渐见底了。
答出那句“美人，凤体安康否？”宣告沉香通过了这次考验。
“你只用了三十年背完这些书，比我预想的要快许多。”
沉香笑道：“如果不是想要理解弄通书中所写的内容，我还可以再快一些，有你这样的良师每日与我论书，叫我看尽这世间的书，再在此呆上千年又有何妨。”
“你难道就不急着救出你娘吗？”心原本欣慰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沉香不置可否：“我通过这关，你将会去哪？回到杨戬本尊中去吗？”
“我是本我设置在此的一道机关，是他灌输了自己记忆与思维方式的法力，这个空间中的书，都是我曾背过的书，这关你通过，机关便解除了，维系这个空间的法力便回归本我法力中去，失去了空间的依托，我自然也就消失了。”
沉香喃喃道：“消失吗……”
心露出欣慰的笑容：“沉香，你占了大便宜，此间三十年，外界却只有三个时辰，时间为你打开方便之门，寻常人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良机，恭喜你，通过这关了。”说着书阁的景象消失，又回到了华山的山腹之中，心的轮廓微微发出光晕开始变淡。
沉香忽然抬手，在虚空中做了个劈砍的动作，身前便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光缝，他用右手撑开光缝，周身浮现出法力的光芒，左手拉住心的手，两人通过光缝，便又回到了书阁中，这是一间比之前的那间布局显得狭小许多的书阁，但其正中那个大书架却是和杨戬的空间中一模一样。
心显然被眼前的发生的事惊到了，那张和杨戬一样的脸上出现了呆愣的神情。
沉香的脸色有些苍白，胸膛间翻涌出一阵剧痛，他感觉喉咙里有些血腥味，虽然这三十年他又让自己的法力修为上了一个台阶，但开辟出一个这样大的空间区域还是太勉强了。
心走到书架边放眼看去，所有的五千本书全在这里，连摆放的方位都与之前一模一样。
“我不想让你消失，上次那口气消失时我就打定主意了，绝不会再让你这样在我眼前消失。现在这个空间是我创造的，你可以一直待在这了。”
“可我只是他本体的附属，等法力耗尽时自然也会消失，这样毫无意义。”
“你有他的记忆，会和他一样思考，你会对我温和地笑，你像一个老师，陪伴了我三十年，这就是意义。”
心的神情充满了疑惑：“我不太能理解你这种劳神费力做法，不过你有这样高强的手段，也是你的自由。”
沉香看着心柔和的五官，犹豫了一会儿，抿了抿嘴唇，问：“我……可以叫你一声舅舅吗？
“如果你不可以，还有谁可以呢？”心露出一个温暖笑容，一身银甲幻化成白衣，沉香有些看呆了，他简直觉得那一瞬间自己又回到了刘家村的小河边，他相信能够露出这样笑容的人绝对不会是坏人。
其实沉香除了想叫出那声舅舅，他的内心隐隐催促他做出更多举动，对着这个和杨戬有一样性情相貌的心。沉香握紧了拳头，指甲在手心留下几个血痕，才制止了这一种欲望。
“正因他有与杨戬一样的相貌性情，我不会那样对他，我尊重他崇敬他，即使这只是他的一缕神力，我也不会亵渎。”
真君神殿中，杨戬坐在神座上闭目养神，忽然他睁开眼，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他过关了。”
不过那欣慰的神情并没有持续多久转而变得有些疑惑：“机关中的心没有回归……是法力耗尽消散了吗？”
沉香又回到了华山山腹，小猴子还蹲在铁牢门前等他，沉香定了定心神，握紧欧冶子给他打造的铁斧，他希望可以劈开禁锢母亲的光柱，不过理智告诉他，应该不大可能，因为还有太多存疑的地方没有得到答案，杨戬如果这样轻易让他劈开华山，倒显得虎头蛇尾了。
“不过如果能救出母亲，为什么不呢？那些弄不明白的问问母亲，也许能得到最终的答案。”
铁斧猛地挥动，沉香迸发出了全身的神力，他确信这一斧下去，便是当初坚硬如铁的方寸山，也能让他劈开小半截山崖。
轰地一声巨响，一圈可见的波从山腹正中心关押三圣母的石台弥散开去，整个华山震荡起来，光柱暗了一瞬，却又顽固地亮起。
“他的法力这样强大，异时空里我修炼六十多年依旧毫无开山的可能？！”沉香原本想明白此次可能无功而返，可事实上真的见到了结果，心中却生出了难以抑制的绝望，他看着坐在石台上默默流泪的母亲，重新握紧被震得发麻的双手，他不能相信，杨戬就那样狠心，如果不是进入方寸山时空流速不同，难道杨戬真的要让他在人间修炼数百年才能劈开这座山？
“我不信！”
沉香握紧斧子，又是用尽全力的一斧，他的虎口震得裂开，血流了出来，这样连砍了三十多斧，那光柱暗淡了许多，沉香的鼻子和耳朵已经渐渐开始出血，他强行开辟书阁空间时便埋下的伤在此时爆发了出来。
又是一斧，沉香被震得飞出撞在溶洞的山壁上，吐出两口血。三圣母已经忍不住嘶喊了起来，她拼命地拍打那层光想让沉香住手。
“我会救您出来，马上就可以。”
那柄铁斧的刃已经在撞击中法力的高温融得钝圆变形，此时整个斧子几乎已经成了一根畸形的短铁棒，最后一击之下随着一声叮的脆响，短棒的一端断开一截。
不断地法力对撞让沉香觉得视野已经微微有些模糊，他握紧手里的那根已然如锥的铁斧，定了定神，那道光柱淡到几乎看不见了，只差一下，他可以劈开光柱了！
沉香如果在此时抬头看看，他就会看见坐在石台上的三圣母的神情在迷茫的状态停顿了一瞬，好像被什么人按下了机关的人偶，三圣母神情恢复自然时，只看了光柱一眼，原本快要消失的光柱重新盛放出刺眼的光来。
“没有用的，沉香，只有二郎神才能打开机关，你刚刚的举动已经惊动了二郎神，快离开这里，沉香，他来了你就逃不了了。”
沉香看着手上惨不忍睹的铁斧，看了眼恢复如初的机关，失魂落魄地走出去华山。
丁香带来的为沉香助威的华山百姓看到这一幕后窃窃私语着，人群里时不时传出阵阵倒彩与嘘声，被笑话的人低着头，人群里有人说好像看到了一条丧家犬。
真君神殿中，杨戬坐在神座上闭目养神，忽然他睁开眼，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他过关了。”
不过那欣慰的神情并没有持续多久转而变得有些疑惑：“机关中的心没有回归……是法力耗尽消散了吗？”
沉香又回到了华山山腹，小猴子还蹲在铁牢门前等他，沉香定了定心神，握紧欧冶子给他打造的铁斧，他希望可以劈开禁锢母亲的光柱，不过理智告诉他，应该不大可能，因为还有太多存疑的地方没有得到答案，杨戬如果这样轻易让他劈开华山，倒显得虎头蛇尾了。
“不过如果能救出母亲，为什么不呢？那些弄不明白的问问母亲，也许能得到最终的答案。”
铁斧猛地挥动，沉香迸发出了全身的神力，他确信这一斧下去，便是当初坚硬如铁的方寸山，也能让他劈开小半截山崖。
轰地一声巨响，一圈可见的波从山腹正中心关押三圣母的石台弥散开去，整个华山震荡起来，光柱暗了一瞬，却又顽固地亮起。
“他的法力这样强大，异时空里我修炼六十多年依旧毫无开山的可能？！”沉香原本想明白此次可能无功而返，可事实上真的见到了结果，心中却生出了难以抑制的绝望，他看着坐在石台上默默流泪的母亲，重新握紧被震得发麻的双手，他不能相信，杨戬就那样狠心，如果不是进入方寸山时空流速不同，难道杨戬真的要让他在人间修炼数百年才能劈开这座山？
“我不信！”
沉香握紧斧子，又是用尽全力的一斧，他的虎口震得裂开，血流了出来，这样连砍了三十多斧，那光柱暗淡了许多，沉香的鼻子和耳朵已经渐渐开始出血，他强行开辟书阁空间时便埋下的伤在此时爆发了出来。
又是一斧，沉香被震得飞出撞在溶洞的山壁上，吐出两口血。三圣母已经忍不住嘶喊了起来，她拼命地拍打那层光想让沉香住手。
“我会救您出来，马上就可以。”
那柄铁斧的刃已经在撞击中法力的高温融得钝圆变形，此时整个斧子几乎已经成了一根畸形的短铁棒，最后一击之下随着一声叮的脆响，短棒的一端断开一截。
不断地法力对撞让沉香觉得视野已经微微有些模糊，他握紧手里的那根已然如锥的铁斧，定了定神，那道光柱淡到几乎看不见了，只差一下，他可以劈开光柱了！
沉香如果在此时抬头看看，他就会看见坐在石台上的三圣母的神情在迷茫的状态停顿了一瞬，好像被什么人按下了机关的人偶，三圣母神情恢复自然时，只看了光柱一眼，原本快要消失的光柱重新盛放出刺眼的光来。
“没有用的，沉香，只有二郎神才能打开机关，你刚刚的举动已经惊动了二郎神，快离开这里，沉香，他来了你就逃不了了。”
沉香看着手上惨不忍睹的铁斧，看了眼恢复如初的机关，失魂落魄地走出去华山。
丁香带来的为沉香助威的华山百姓看到这一幕后窃窃私语着，人群里时不时传出阵阵倒彩与嘘声，被笑话的人低着头，人群里有人说好像看到了一条丧家犬。
这章是沉香小朋友和二哥的心在一起的甜甜疗伤日常，温温吞吞的，当初看剧就觉得华山里的心真的是脾气好又有耐心，超级人妻属性。还没想到怎么让主世界真正的大二哥被小朋友攻略，毕竟我大二哥运筹千里杀伐果断算无遗策高冷冰山……emm，沉香小朋友任重道远。
第十一章
沉香双脚终于踏在了实地上，肩膀撞上木质的架子，几本书掉下来砸在他身上，沉香心中明白自己总算安全了，这时才察觉胸腔里的剧痛，忍不住咳嗽起来，鲜血从口鼻中咳出，有人把他从地上拉起靠在了怀中，沉香费力睁开眼，看见一片白色衣襟上沾着桃花一样开放的血渍，身着白衣的杨戬关切地看着他，是心救了他。
（为了避免出现“心说”“心想”这类容易歧义的词组，同时也要区别心和杨戬，这段之后的心全部用『杨戬』来显示）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沉香勉强露出了个苦涩笑容，只觉喉咙里一阵发痒，又咳出几口血。
“是我不该问你，不要说话，快聚气归元，收敛神思，情况危急 伤你的人太强，你有散魂的危险！”『杨戬』焦急万分，声音竟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沉香按照『杨戬』说的话去做，却觉身体内的法力被一道外来之力带得混乱地形成了两股旋流，这两股法力不受控制一般在身体中互相冲撞，难以压制，冲击他全身的经脉，他浑身上下无处不痛，便像被扔进了一个磨盘要碾碎了一般。
『杨戬』看着越来越多血液从沉香七窍中流出，那些血初时还是鲜红，后来竟带上了元神的金光，显然是即将神魂俱灭的征兆。
“放松心防，我的用法力来帮你引导。”
“不……你说是一颗心到底只是他本体外化的法力……法力耗尽……你会消失。”沉香伸手想要推开他。
『杨戬』：“你既知如此 我消失又有什么关系，沉香，听话，乖一点。”
不由沉香拒绝，『杨戬』抱着沉香缓缓闭上了双眼，柔和如月的光芒自他全身散发出来，笼罩在那身白衣之上，沉香忍着胸腔内的疼痛，凝视着他，不愿错过一丝他此时的模样。此刻的『杨戬』让他想起了他和杨戬初见的那个夜晚，那时的杨戬也是这样一个被月光笼罩的模样，那时的杨戬对他也还是温柔的。
沉香体内那股暴戾的法力在『杨戬』的引导下渐渐平息下来，只是那些原本被法力冲撞损伤的经脉一直无法复原，但伤势没有继续恶化的趋势，『杨戬』知道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沉香就能炼化体内杨戬击向他的那道杀意。
“没事了，沉香。”
『杨戬』的影子越来越淡，他轻轻将沉香放下，有些不舍地看了沉香一眼。
“出手要杀我的是你，宁愿自己消失也选择救我的也是你，凭什么你能这样自以为是地左右我呢？”沉香低头握拳委顿地坐在地上，也不去看『杨戬』的模样。
“我不要你要消失。”沉香猛地拔出腰间短棒，用棒端锋利的棱角划开自己胸膛，挖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心脏。
“沉香，你要做什么？”
“我不要你消失，即使是一丝一毫一缕的他，那也是他！你不可以消失！”。
沉香伸掌作刀，从自己心脏上割下一瓣，在手中捏碎，晶莹的粉末从指缝间流溢出
“住手，你现在的状态，那样做会死。”
“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沉香坚定地看着那些心脏的碎屑带着他神体的法力凝聚到『杨戬』身上：“你曾说你是他的一颗心，但我想他即便是仙人又怎么会有两颗心，你终归只是他的一部分法力没有独立的形体，现在我把我的心分一部分给你，你就是一颗真正的心了。”
“为什么，我不明白，你这是在自欺欺人，别说我并不是真正的杨戬，即便我是，杨戬在你眼中难道不是害你骨肉分离的仇人吗，你又何须这样对我？”重新凝结出实体的『杨戬』疑惑地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少年人。
“我从来都没有弄明白你，现在能让你弄不明白，我很高兴。”沉香得意地笑了起来，其实他自己何尝能想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少年人笑得得意，脸上脏兮兮地还带着许多血渍，『杨戬』无奈叹了口气，法术变出一方温湿手巾擦了擦沉香的脸。
*
开辟出的虚空相当于独立在原本的世界之外的一个世界碎片，一经开辟，新的世界便能稳定存在于某一虚空，遵循法则平衡运行，与其他世界时空流动互不干扰。
但连接不同世界的夹缝破开，需要有参破天地奥妙的悟性与高深的法力，菩提祖师的方寸意可以办到，杨戬的天眼也可以。想要开启通道离开这个空间，需要沉香等到伤势痊愈，法力恢复到全盛状态才行。
沉香养伤的这几天，每天昏昏沉沉半梦半醒，梦中尽是杨戬满脸冷漠地要杀死自己，睁开眼却又看见『杨戬』捧着一本书，坐在自己身边，或是温和或是担忧地看着自己，那本书几天也不见翻过几面，更多时候醒来，『杨戬』只是捧着书自己出神。
“你的梦境里有什么？为什么那样痛苦？”
“我梦到到了你，那个真正的杨戬，出手杀了我，就像在地府时那样。”沉香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看向『杨戬』：“你有他的思维，我想问你，若真到兵戎相见不死不休的那天，你真的会杀死我吗？”
『杨戬』低头许久不语：“静心养伤吧，伤好了才能离开这里回到原来的世界。”
沉香见他不愿回答，心中有些苦涩，两人谁也没再说话，气氛陷入了尴尬。
第十一章
沉香双脚终于踏在了实地上，肩膀撞上木质的架子，几本书掉下来砸在他身上，沉香心中明白自己总算安全了，这时才察觉胸腔里的剧痛，忍不住咳嗽起来，鲜血从口鼻中咳出，有人把他从地上拉起靠在了怀中，沉香费力睁开眼，看见一片白色衣襟上沾着桃花一样开放的血渍，身着白衣的杨戬关切地看着他，是心救了他。
（为了避免出现“心说”“心想”这类容易歧义的词组，同时也要区别心和杨戬，这段之后的心全部用『杨戬』来显示）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沉香勉强露出了个苦涩笑容，只觉喉咙里一阵发痒，又咳出几口血。
“是我不该问你，不要说话，快聚气归元，收敛神思，情况危急 伤你的人太强，你有散魂的危险！”『杨戬』焦急万分，声音竟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沉香按照『杨戬』说的话去做，却觉身体内的法力被一道外来之力带得混乱地形成了两股旋流，这两股法力不受控制一般在身体中互相冲撞，难以压制，冲击他全身的经脉，他浑身上下无处不痛，便像被扔进了一个磨盘要碾碎了一般。
『杨戬』看着越来越多血液从沉香七窍中流出，那些血初时还是鲜红，后来竟带上了元神的金光，显然是即将神魂俱灭的征兆。
“放松心防，我的用法力来帮你引导。”
“不……你说是一颗心到底只是他本体外化的法力……法力耗尽……你会消失。”沉香伸手想要推开他。
『杨戬』：“你既知如此 我消失又有什么关系，沉香，听话，乖一点。”
不由沉香拒绝，『杨戬』抱着沉香缓缓闭上了双眼，柔和如月的光芒自他全身散发出来，笼罩在那身白衣之上，沉香忍着胸腔内的疼痛，凝视着他，不愿错过一丝他此时的模样。此刻的『杨戬』让他想起了他和杨戬初见的那个夜晚，那时的杨戬也是这样一个被月光笼罩的模样，那时的杨戬对他也还是温柔的。
沉香体内那股暴戾的法力在『杨戬』的引导下渐渐平息下来，只是那些原本被法力冲撞损伤的经脉一直无法复原，但伤势没有继续恶化的趋势，『杨戬』知道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沉香就能炼化体内杨戬击向他的那道杀意。
“没事了，沉香。”
『杨戬』的影子越来越淡，他轻轻将沉香放下，有些不舍地看了沉香一眼。
“出手要杀我的是你，宁愿自己消失也选择救我的也是你，凭什么你能这样自以为是地左右我呢？”沉香低头握拳委顿地坐在地上，也不去看『杨戬』的模样。
“我不要你要消失。”沉香猛地拔出腰间短棒，用棒端锋利的棱角划开自己胸膛，挖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心脏。
“沉香，你要做什么？”
“我不要你消失，即使是一丝一毫一缕的他，那也是他！你不可以消失！”。
沉香伸掌作刀，从自己心脏上割下一瓣，在手中捏碎，晶莹的粉末从指缝间流溢出
“住手，你现在的状态，那样做会死。”
“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沉香坚定地看着那些心脏的碎屑带着他神体的法力凝聚到『杨戬』身上：“你曾说你是他的一颗心，但我想他即便是仙人又怎么会有两颗心，你终归只是他的一部分法力没有独立的形体，现在我把我的心分一部分给你，你就是一颗真正的心了。”
“为什么，我不明白，你这是在自欺欺人，别说我并不是真正的杨戬，即便我是，杨戬在你眼中难道不是害你骨肉分离的仇人吗，你又何须这样对我？”重新凝结出实体的『杨戬』疑惑地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少年人。
“我从来都没有弄明白你，现在能让你弄不明白，我很高兴。”沉香得意地笑了起来，其实他自己何尝能想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少年人笑得得意，脸上脏兮兮地还带着许多血渍，『杨戬』无奈叹了口气，法术变出一方温湿手巾擦了擦沉香的脸。
*
开辟出的虚空相当于独立在原本的世界之外的一个世界碎片，一经开辟，新的世界便能稳定存在于某一虚空，遵循法则平衡运行，与其他世界时空流动互不干扰。
但连接不同世界的夹缝破开，需要有参破天地奥妙的悟性与高深的法力，菩提祖师的方寸意可以办到，杨戬的天眼也可以。想要开启通道离开这个空间，需要沉香等到伤势痊愈，法力恢复到全盛状态才行。
沉香养伤的这几天，每天昏昏沉沉半梦半醒，梦中尽是杨戬满脸冷漠地要杀死自己，睁开眼却又看见『杨戬』捧着一本书，坐在自己身边，或是温和或是担忧地看着自己，那本书几天也不见翻过几面，更多时候醒来，『杨戬』只是捧着书自己出神。
“你的梦境里有什么？为什么那样痛苦？”
“我梦到到了你，那个真正的杨戬，出手杀了我，就像在地府时那样。”沉香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看向『杨戬』：“你有他的思维，我想问你，若真到兵戎相见不死不休的那天，你真的会杀死我吗？”
『杨戬』低头许久不语：“静心养伤吧，伤好了才能离开这里回到原来的世界。”
沉香见他不愿回答，心中有些苦涩，两人谁也没再说话，气氛陷入了尴尬。
突然沉香问：“我离开之后，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了，你会觉得孤单吗？”
『杨戬』没有领会沉香话里的不舍，以为他在问之前从华山机关来这里的一段时间的事。
“神灵的时间漫长无尽，何谈孤单？况且这里的空间被你再度开启，距离你上次把我放入此界，在我看来只过了不到几个时辰。”
『杨戬』思索了片刻：“你能够开辟空间时日尚短，按理来说是很难精确地进入某个时点和空间。你在尽力破开虚空时，心中在想什么？”
“我当时觉得害怕，我快要被空间乱流绞碎，我想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不错，这是你开辟的界，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
沉香想了想：“不仅是这样，如果我仅仅想回这个界，开启彼界的时点是无限随机的，极有可能我再回来这里时，这里的时间轴已经过去了千百年，我……还想见到你，尽快到你这里，是你让我觉得安全。”
『杨戬』诧异地看着沉香，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我让你觉得安全？你忘了是谁在一路追杀你？是谁将你母亲压在华山下？”
沉香被这样一反驳有些呆住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安全，可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你那天穿着这身白衣，在河边抱着我拿着墨扇为我轻轻地扇风，你会亲手为我打长命锁，我不信这样的一个人会突然想要杀我。”
“是这身衣服给了你我很温和的错觉吗？”『杨戬』轻轻哼了一声，青光闪过，一身银甲蟠龙大氅，手中折扇化作三尖两刃刀指向沉香：“你难道忘了，正是杨戬，亲手将你打得快要神形俱灭，惶惶然如丧家之犬逃到这里。而我是杨戬的一道神识有他的思维方式，你姑且将我看作他也可，这样的我，还会让你感到安全吗？”
沉香看着『杨戬』的脸，冷漠而虚假的笑容就挂在那张熟悉的脸上，这的确是那个地府之中满眼杀意将他置诸死地的杨戬。
“不。”沉香思考了一会儿，坚定地摇摇头：“他不知道是我躲在空间夹层中窥视地府，他甚至不知道我在菩提祖师处学了这身能够打开空间的本事，所以才用杀招对付虚空中身份不明的敌人。我问你，如果你承认我可以将你视作杨戬，那么是谁刚刚宁可自己消散也要全力救我？你既然承认了你可以代表杨戬的思维方式，以此为基础，难道你是在说明杨戬既想杀我又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救我吗？这完全自相矛盾，简直是三岁小孩子都不会说的傻话。”
“……”『杨戬』皱眉，张了张嘴，还欲辩驳，思索沉香的话好像有几分道理无法反驳，最后张开的唇重新抿上，一口气憋在嘴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舅舅你穿着战甲拿着三尖两刃刀，露出气鼓鼓表情，简直可爱到犯规。”
“……你这孩子实在太熊，真想收拾你。”『杨戬』十分不悦，手中刀刃一翻做了个要打的姿势。
沉香的衣衫上沾着血迹，胸口赫然还留着他剖心时划开的伤疤，靠在软榻上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杨戬』看他这幅模样也拿他没办法，三尖刀变回折扇，又恢复了那一身温润如玉的白衣装束，拿扇子轻轻敲了一下沉香的脑门，将一面书架上的几本书变成了一套衣衫。
“起来吧，换套衣服再躺着。”
“伤口好疼，沉香受伤了，要舅舅抱抱才能起来。”
“……是真的很疼吗？”『杨戬』伸手扶起了沉香，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其实也不是那么疼。”沉香看『杨戬』当真了，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外在的伤都还好说，就是眼看着你想杀我的一瞬间，没想过弯儿的时候，心里觉得很疼。”
『杨戬』没再说话，只是帮沉香换下了那身血衣，又仔细地帮他把新衣的扣带系好。
“舅舅，我能在你怀里多靠一会儿吗？就一会儿。”沉香期待地看着『杨戬』，眼睛都要放光了。
『杨戬』点了点头，他越来越没办法拒绝这孩子的要求，就坐在床头，让沉香把头轻轻靠在自己胸膛上。
“沉香，你就不恨我吗？”
怀中的少年身体微微有些僵硬：“怎么能不恨呢？初见时你是那样温柔地待我，后来竟成了囚禁我娘亲的仇人，要刀兵相向。只是有一些事我想不明白，你一定是有苦衷和目的，虽然你竭力把我蒙在鼓里，但我能看出你的本心里是爱我盼我成材的，所以我又无法做到真正地去恨你怪你。”
『杨戬』叹息一声：“你太聪明懂事了，如果你是个呆一点单纯一些孩子，会比现在轻松快乐很多，外面的那个我还不知道你真正的本事和想法，甚至对你的品性都判断有误，何尝又不是被你蒙在鼓里呢？”
“如果我傻一点，不能理解你的苦衷，错怪你甚至在救母的过程里伤了你杀了你，事后我知道了真相岂不是一辈子不能安稳？”沉香默默在心中想，闭眼靠了一会儿，他的鼻间仿佛能闻到杨戬身上特有的气息，那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温柔味道，他的所思所想不能告诉给外界的杨戬，就是对这个『杨戬』，他也掩藏着最深的那一丝不能说的想法，他可能这辈子永远都不会把那层想法告诉给任何人。
『杨戬』没有领会沉香话里的不舍，以为他在问之前从华山机关来这里的一段时间的事。
“神灵的时间漫长无尽，何谈孤单？况且这里的空间被你再度开启，距离你上次把我放入此界，在我看来只过了不到几个时辰。”
『杨戬』思索了片刻：“你能够开辟空间时日尚短，按理来说是很难精确地进入某个时点和空间。你在尽力破开虚空时，心中在想什么？”
“我当时觉得害怕，我快要被空间乱流绞碎，我想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不错，这是你开辟的界，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
沉香想了想：“不仅是这样，如果我仅仅想回这个界，开启彼界的时点是无限随机的，极有可能我再回来这里时，这里的时间轴已经过去了千百年，我……还想见到你，尽快到你这里，是你让我觉得安全。”
『杨戬』诧异地看着沉香，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我让你觉得安全？你忘了是谁在一路追杀你？是谁将你母亲压在华山下？”
沉香被这样一反驳有些呆住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安全，可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你那天穿着这身白衣，在河边抱着我拿着墨扇为我轻轻地扇风，你会亲手为我打长命锁，我不信这样的一个人会突然想要杀我。”
“是这身衣服给了你我很温和的错觉吗？”『杨戬』轻轻哼了一声，青光闪过，一身银甲蟠龙大氅，手中折扇化作三尖两刃刀指向沉香：“你难道忘了，正是杨戬，亲手将你打得快要神形俱灭，惶惶然如丧家之犬逃到这里。而我是杨戬的一道神识有他的思维方式，你姑且将我看作他也可，这样的我，还会让你感到安全吗？”
沉香看着『杨戬』的脸，冷漠而虚假的笑容就挂在那张熟悉的脸上，这的确是那个地府之中满眼杀意将他置诸死地的杨戬。
“不。”沉香思考了一会儿，坚定地摇摇头：“他不知道是我躲在空间夹层中窥视地府，他甚至不知道我在菩提祖师处学了这身能够打开空间的本事，所以才用杀招对付虚空中身份不明的敌人。我问你，如果你承认我可以将你视作杨戬，那么是谁刚刚宁可自己消散也要全力救我？你既然承认了你可以代表杨戬的思维方式，以此为基础，难道你是在说明杨戬既想杀我又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救我吗？这完全自相矛盾，简直是三岁小孩子都不会说的傻话。”
“……”『杨戬』皱眉，张了张嘴，还欲辩驳，思索沉香的话好像有几分道理无法反驳，最后张开的唇重新抿上，一口气憋在嘴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舅舅你穿着战甲拿着三尖两刃刀，露出气鼓鼓表情，简直可爱到犯规。”
“……你这孩子实在太熊，真想收拾你。”『杨戬』十分不悦，手中刀刃一翻做了个要打的姿势。
沉香的衣衫上沾着血迹，胸口赫然还留着他剖心时划开的伤疤，靠在软榻上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杨戬』看他这幅模样也拿他没办法，三尖刀变回折扇，又恢复了那一身温润如玉的白衣装束，拿扇子轻轻敲了一下沉香的脑门，将一面书架上的几本书变成了一套衣衫。
“起来吧，换套衣服再躺着。”
“伤口好疼，沉香受伤了，要舅舅抱抱才能起来。”
“……是真的很疼吗？”『杨戬』伸手扶起了沉香，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其实也不是那么疼。”沉香看『杨戬』当真了，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外在的伤都还好说，就是眼看着你想杀我的一瞬间，没想过弯儿的时候，心里觉得很疼。”
『杨戬』没再说话，只是帮沉香换下了那身血衣，又仔细地帮他把新衣的扣带系好。
“舅舅，我能在你怀里多靠一会儿吗？就一会儿。”沉香期待地看着『杨戬』，眼睛都要放光了。
『杨戬』点了点头，他越来越没办法拒绝这孩子的要求，就坐在床头，让沉香把头轻轻靠在自己胸膛上。
“沉香，你就不恨我吗？”
怀中的少年身体微微有些僵硬：“怎么能不恨呢？初见时你是那样温柔地待我，后来竟成了囚禁我娘亲的仇人，要刀兵相向。只是有一些事我想不明白，你一定是有苦衷和目的，虽然你竭力把我蒙在鼓里，但我能看出你的本心里是爱我盼我成材的，所以我又无法做到真正地去恨你怪你。”
『杨戬』叹息一声：“你太聪明懂事了，如果你是个呆一点单纯一些孩子，会比现在轻松快乐很多，外面的那个我还不知道你真正的本事和想法，甚至对你的品性都判断有误，何尝又不是被你蒙在鼓里呢？”
“如果我傻一点，不能理解你的苦衷，错怪你甚至在救母的过程里伤了你杀了你，事后我知道了真相岂不是一辈子不能安稳？”沉香默默在心中想，闭眼靠了一会儿，他的鼻间仿佛能闻到杨戬身上特有的气息，那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温柔味道，他的所思所想不能告诉给外界的杨戬，就是对这个『杨戬』，他也掩藏着最深的那一丝不能说的想法，他可能这辈子永远都不会把那层想法告诉给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