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此番九重天求助昆仑虚，乃是凡间出了个万年修为的狐妖，这狐妖年岁不过百岁，靠采阳补阴吸人精气，修为飞涨为祸一方，天君特求助昆仑虚出手除妖。子阑自告奋勇，司音跃跃欲试。“师父，十七也出自狐族，最是知道狐狸的习性弱点，您就让十七去吧。”子阑不甘示弱：“师父，子阑自飞升后尚未经过历练，此番正是个机会，还请师父准子阑所请。”两人互相瞪了一眼，又别过头，眼巴巴看着墨渊。
看师尊没有松动的意思，司音拼命给站在师父身边的叠风使眼色。叠风十分为难，若是以前昆仑虚收拾的那些小妖小怪，以十七如今的修为术法着实没什么危险；可此番这只狐妖修的也不知什么邪门功夫，听闻九重天上天君最信任的星君都败在他手，那位星君足有十万年的修为都不是对手，小师弟如何比得了。
扑棱棱有只青鸟飞了来，墨渊伸手，鸟落在掌心，化作卷布帛。展开，不过几行字，墨渊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徒弟，也罢，让他们去见识一番也好。“子阑十七，你们今日就下山去吧。切记行事谨慎，不可大意轻敌。切莫乱了凡人气运。”
两人不敢相信的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师父是真的同意他们两个去除妖，别提多兴奋，差点忘了行礼就跑。目送两人跑远，叠风迟疑：“师父，那狐妖...”墨渊摆手：“无妨，不成气候。叠风，我要闭关些时日，除太辰宫、十里桃林外访客一律不见。”叠风见墨渊神情严肃，虽不清楚却也知道是大事，点头退下。
“咳咳”子阑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双手背在身后，俨然一副夫子模样：“十七师弟，此番师兄携你下山除妖，你切记一切听师兄的，不要擅自做主，毕竟你尚未飞升，阅历不够...”没等子阑说完，司音一巴掌拍在他背上，“pia”的一声，清脆的声音把一群觅食的麻雀吓得一激灵，扑啦啦全飞了。
司音第一次到凡间，看见什么都觉得稀罕。没多大会，糖葫芦糖人什么的就拿了满手，嘴里塞的还有龙须酥。自己吃还不算，子阑绝望的看着自己手里大包小包提的东西，小师弟还源源不断给他身上挂新的。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站住围观，个个拿个手绢捂着嘴，脸颊绯红。个别大胆的拿着荷包手帕什么的，红着脸挡在两人面前，硬塞进司音手里，含羞带怯的跑开。
眼看两人对交通造成了些许阻碍，子阑传音过去：“十七，我们任务在身...”话刚开头，就见小师弟一双眼睛蕴着脉脉情义，径直走到个生的国色天香的姑娘面前。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就见小师弟牵着姑娘走了来。
子阑心中悔不当初，师弟动凡心没啥问题，可要意中人是个凡人就麻烦大了。自古以来仙凡有别，父神母神创世后有多少仙凡相恋的，结果无一不是凡人烟消云散神仙身归混沌，端的是后果惨烈。早知道会给师弟带来这样的麻烦，就不该同意带他逛集市！
十六师兄心中如何翻江倒海司音不知道，她面上不显，一颗心怦怦直跳。她乃是青丘九尾狐，九尾狐乃是狐族王者，天下狐族均臣服于九尾狐。她虽说往日修炼不够尽心，能力却也不弱，可她却察觉不到这姑娘身上丝毫狐族气息。若非狐族本能，她真要以为这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女子。
下山之前两人从九重天来人那里了解了许多狐妖的事，司音不觉得这狐族姑娘只是单纯来凡间游玩，无论她目的是什么，亦或是她就是要找的狐妖，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上动手一定会引起凡人惊恐，不如带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再做打算。生怕有什么动作引起这姑娘怀疑，司音笑眯眯的：“师兄，咱们也没什么事，不如带上婉婉一起啊。”
无视子阑使眼色使的眼睛抽筋，司音一改之前大大咧咧傻吃傻玩的模样，宛若一个饱读诗书的谦谦君子：“婉婉，城外桃林桃花正盛，我们一道去赏花可好？”那唤做“婉婉”的姑娘抿唇：“恭敬不如从命。”
一路上子阑心塞无比，无数次传音给司音，谁知这小子真是被色迷了心，居然不理他，反倒对着姑娘殷勤无比，又是诵诗又是讲笑话，把个小姑娘哄得看他眼神都不对，子阑觉得要不是他还杵在一边，这俩人分分钟就能私定终身。

祝大家新年快乐～

十七、仲春三月，草长莺飞。城外桃林芳草凄美落英缤纷，林中不少青年男女，手执桃花互诉衷情。司音呆了片刻，本以为城外人少，方便对这敌友不明的狐妖动手，谁知竟是失算了。子阑已经彻底绝望，只想着等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敲晕了司音把他拎回昆仑虚，哪怕狐妖下次再来收，也得把小师弟这段不该生出的情丝斩断。
那位婉婉姑娘倒是脸颊一红，含羞带怯，从怀中掏出一方素帕，司音眼尖，看到帕子一角绣着几朵粉白蔷薇，显然是定情用的。伸手接过帕子，一股奇异的香味从指尖的帕子中发散出来，司音暗叫不好，扑通一声身旁的子阑已经一头栽倒，眼前一恍惚，再回过神，方才还笑容温婉的姑娘已经变了脸色：“你是何人？”
自称婉婉的狐妖苏婉咬了咬牙，她虽年岁不大，但天赋异禀，媚术修的极好，这才短短时日采阳补阴修为突增。眼前这小少年不知是何来头，身上蕴着浓厚灵气，如能采补了定然获益匪浅，谁知无往不利的媚术竟没在他身上凑效。
随手拍了个结界，免得等下打起来殃及无辜凡人，司音找了棵低矮些的桃树坐上去，扯过枝开的正盛的桃花：“观你面色，你虽滥用媚术，却没闹出人命。依我青丘狐族族规，你罪不当死，不过是废去修为禁闭千年，随我回去受罚吧。”苏婉脸色灰白，青丘，竟然是青丘来人！恨得心头滴血，为了镇压于她，竟然能请来青丘，当真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大仇未报，再有三千年修为她就可以手刃仇家，苏婉眼睛一闭，抽出长剑向司音刺去：“得罪尊驾！”司音一个闪身，倚在另外一棵桃树上：“你也是狐族，当知晓狐帝白止处事公正，随我回去受了罚还可继续修炼；若执迷不悟废了仙根，可就只能做只狐狸，数载而亡。”苏婉当然知道，可让她禁闭千年，那仇人早就轮回转世，她又如何替枉死的家人报仇。
眼看着狐妖怎么都说不通，司音不免也来了脾气，抽出玉清昆仑扇一扇子扇了过去。司音算得上昆仑虚修行最不勤快的一个，可天赋在，且昆仑虚对弟子的要求本就超出旁人多倍，加上六万年修为和神器玉清昆仑扇，苏婉这小狐妖自然不是对手，劲风裹着重重撞在上，一口血染了面前大片花瓣。
“上天不公！”知道自己逃不过，苏婉笑的凄凉，司音收回扇子扶额：“我说，你自己先违了族规，惹得凡间民心惶惶，引来九重天的注意，怎么反倒怪起上天不公了。”察觉这狐妖没什么坏心眼，司音重新找了根桃枝靠上去，袖子里掏出个小盒子，摸出枚杏脯：“你滥用媚术行逆天之事，却又不曾伤人性命，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不过是一段凄惨的故事。苏婉是小族中天资最高的狐狸，不过百岁就能化形，族中老少十分欣喜。几年前苏婉修行时救了个书生，日子久了两人生出绵绵情意，不顾爹娘族长反对，执意要嫁人。成婚头几年琴瑟和鸣夫妻恩爱，谁知一朝有孕，分娩时现了原型。那书生面上装作无事，谁知不久后打着回京探亲的旗号，找了道人，一路追杀。看着全族老少被屠杀殆尽，苏婉只恨不得一道天雷把她劈成飞灰。那书生丝毫不念夫妻之情救命之恩，连带苏婉刚生出的孩子也丝毫不顾，只冷漠的看着道士手起剑落，一地狐尸。看狐狸杀的差不多，那书生又吩咐人封了狐狸窝，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若非苏婉有些修为，侥幸逃生，世间再无人知晓此处曾发生过什么。
“我要替我的爹娘族人和孩子报仇。是他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是他说夫妻一体何必在乎是人是妖。我自修行从未伤过旁人性命，即便是用媚术提升修为也不曾要了谁的命，我的族人更不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为何落得如此下场！”苏婉越说越激动，俨然魔怔了一样。司音生怕她一个想不明白入了魔，手刀劈下将人劈晕，把子阑摇醒。
子阑觉得自个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司音就把狐妖给抓住了？司音也不预解释太多，说得多错的多，只把苏婉的事讲了讲。子阑是个性情中人，听了当即气愤不已，只是气归气，苏婉纵是情有可原，毕竟也犯了天条。“子阑师兄，师父总教导我们不可偏听偏信，我觉得不如我们去打听一下，几年前的事，那附近应该有人记得。如果苏婉说的是真的，果真是那书生忘恩负义，我就把她带回青丘，请折颜上神出面，向天君表示青丘的人理当由青丘处置，这样就能保下她的命。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十八、害怕苏婉冲动之下又做什么事，司音索性把她变回狐狸，藏在袖子里。当年火烧狐狸窝的事闹的还挺大，不少人都知道。提起苏婉，不少人都遗憾，是个好姑娘，可怎么就是个妖呢。至于那个忘恩负义的书生，街坊邻居都不知道来历，也不知道做什么的，只从其日常行为揣度应当是出自大户人家。
“十七，明日我们就动身把苏婉送回青丘吧。”子阑提议，司音有些为难，苏婉一心想要复仇，如果就这么把她送走，她极有可能钻牛角尖入了魔道。自古神魔两立，当年神魔大战魔族大败龟缩南荒，南荒贫瘠，魔族又穷凶极恶，她实在不忍心这样个姑娘被丢去那里。“子阑师兄，我们是来除妖的，自然要把她的心魔也除掉，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如我们帮她报仇，报了仇，除了心魔，再把她送回去。”
子阑开始不同意，下山前师尊千叮咛万嘱咐绝不可扰乱凡人气运，司音这死孩子是诚心要气死他。谁知道司音歪理极多，等子阑醒过神，已经被忽悠着一起踏上了寻找负心汉之路。听着苏婉感恩戴德的声音，子阑只得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只能陪着小师弟胡闹，希望回去以后师父别太生气。
找到负心汉并不难，三人看着碧瓦红墙，面面相觑：“住在宫里的贵人，除了皇帝就是太子了吧？其他皇子不都封王出宫建府了？”司音眨眨眼睛，不太确定：“那也可能是侍卫吧...”子阑一脸嫌弃：“你真傻假傻？人家说的是住宫里的贵人，侍卫又不住宫里。”司音看过好些话本子，一拍手：“对了！那太监公公也住宫里啊！”子阑扶额，一路听两人开导心情好了许多的苏婉扑哧就笑了：“司音神君，我们曾孕有子嗣，太监公公不能人道，他绝不是太监公公。”这个“不能人道”司音着实不懂什么意思，但看两人样子，自己闹了个大笑话，尴尬的咳嗽两声：“那我们等天黑了进去看看就知道那人说的真的假的了。”
找了家茶楼，挑了个雅间，三人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一壶茶。“我其实挺奇怪的，以往那些妖怪祸乱凡世都是因为行事太过闹的民怨沸腾，你虽说采阳补阴行为逆天，可一没闹出什么人命，二也没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况且那些人也是活该，个顶个的人渣败类。怎么天君突然就派人来降你，还求到我们昆仑虚头上了。”子阑当真十分不解，以前的妖手里少说也百十条人命，民怨上达天听。苏婉这点事，连被她采补的都没察觉什么，怎么就惹到九重天上那个眼高手低的天君了。
苏婉耸了耸肩，美人做什么动作都美的像一幅画：“许是上回不小心采补到那个星君，他心里不忿吧。”提起那星君，苏婉很是不屑，堂堂神仙，居然是个色中饿鬼，看她年岁不大还想占她便宜，这样的人居然住在九重天上，据说还深受天君宠信，当真是老天不开眼，好人不长命！
“哼，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世间男子，本就都是负心薄幸之辈。你看被我采补过的那些人，之前不也一个个装的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可谁知道内里竟是那般不堪，我不过扮个可怜，滴两滴泪，他们就要抛弃相濡以沫的结发妻子，当真是虚伪。”司音睁大眼睛：“总是有好男子的，我师父就是四海八荒顶顶好的！”子阑连连点头。苏婉冷笑一声：“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子阑仔细琢磨了一下，猛地一拍桌子：“你这是说我和司音也不是好东西喽？我们可都是男子！你看我们这些日子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不能因为一些人渣就把所有人一棍子打死，太偏激了！”司音一口茶呛到，咳嗽了老半天，心虚的看了一眼义愤填膺的子阑：“子阑师兄说得对，苏婉你不能这么偏激。”难得听到师弟赞同自己，子阑笑的十分得意。
夜晚很快来临，三人找了条无人的小径，隐了身形，进宫寻人。当今皇帝已是中年，苏婉那丧尽天良的夫婿是个年轻人，所以三人直接避开了皇帝寝宫。“皇宫这么大，人这么多，我们要怎么找啊？”两个时辰后，司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每个宫殿都点着助眠效果极好的香，搞得她只想睡觉。说话前，眼前又是一座雄伟的宫殿，匾额上书两个大字：东宫。

十九、但凡当皇帝的都要搞点神秘兮兮的东西来彰显自己乃是上天选中的当之无愧的统治者，越是开国皇帝越注意这些，什么紫气啊入梦啊，神神叨叨。当然，的确也有天上的神仙历劫进了帝王家，但这种货真价实的“天子”，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白色的鹿很少见吗？”听里面人絮絮叨叨什么“天降吉兆庇佑大魏”，司音挠了挠头。话本子上的吉兆好歹也是什么凤鸣某山龙潜某海的，弄了只白色的鹿怎么就激动成这个模样了。苏婉没搭理司音，屋内说话的两人其中一个声音她无比熟悉，就是这个人，害了她一族狐狸性命，她族人何其无辜！
子阑察觉苏婉身上杀气越来越重，低声问到:“里面有你要找的人？”苏婉点头，抬脚就要踹门，司音一把拉住:“你若沾染了杀孽，就再无回环余地。”苏婉激动不已:“倘若不能手刃仇人，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眼看拉不住，司音声音大了不少:“你痛痛快快把他杀了又能怎么样！不如让他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让他每每想到因为自己造孽就功败垂成，这种诛心之痛不比让他痛快死了更爽快！”
子阑打了个寒颤，惊恐的看着小师弟，这是他那个就知道傻吃傻喝傻玩的小师弟么？怎么突然这么可怕，光想想就觉得这个后果十分可怕，司音这傻狐狸怎么想到这么杀人诛心的狠招的。苏婉倒是被司音的话吸引，想了想，竟扯出个瘆人的笑:“你说的不错，杀人诛心，我怎么能让他这么痛快的就死了。”
因为情绪激动，三人免不了有些动作，一块石子不知是谁踢开飞起撞上窗棱，惊动了屋内的人。搞阴谋的人总是怕被人发现，里面的人立刻收声，警觉的打开窗户。司音三人隐了身形，大大方方站在窗外，苏婉看了个仔细，那端坐在上首衣带龙纹的正是她的仇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指甲陷进肉里，却丝毫不及心中的痛与恨。
一枚小小的符咒从屋内一个角落飞出，司音粗心，苏婉激动，两人都没察觉。子阑伸手一抄，将符咒拿在手中:“你这仇人身边着实有高人，看这符咒的威力，此人再修行个三五百年即可飞升位列仙班。”苏婉点了点头:“他身边的确有个牛鼻子老道，端的是有本事，凭我是打不过的。所以我才会用采补之法提升修为。”
得知有修道之人在内，为免打草惊蛇，三人悄悄离去。大隐隐于市，找了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三人凑在一起：“十七，你说杀人诛心，可有什么想法？”司音胸有成竹：“那太子心心念念的就是皇位，咱们干脆就让他当不成皇帝。”子阑嗤笑：“我当然知道，我是问你想没想出来什么办法让他当不成皇帝。”司音笑嘻嘻的：“当然有啦。他们不是寻思把那个象征祥瑞的白鹿进贡给皇帝，到时候我隐了身形过去，假扮做白鹿开口说太子无德。他们这些人最讲究什么天命之子的东西，祥瑞都说太子不好了，皇帝还能跟祥瑞对着干不成。”
昆仑虚气氛略有些凝重。叠风站在莲池旁，子阑和司音下山有些时候，师尊闭关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太辰宫司命星君便前来造访。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师尊脸色十分难看，吩咐他向十里桃林送了封信，折颜上神很快就来了昆仑虚，送了个小瓷瓶又离开。叠风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清虚洞中，金色的仙气慢慢消散，墨渊长出一口气。当年父神做主将东皇钟赠与翼族，只觉得东皇钟为他所造，早已认他为主，必然不会出什么岔子。谁知翼君擎苍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是抹掉了他与东皇钟的联系。本想着法器重新择主需要时间，趁此机会东华帝君可以做些什么，将这一隐患除去，谁知东华那边也出了些岔子。
东华帝君本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神仙，后仰慕父神，又喜神族清净，入了神族。身上残存的一缕魔气被他封印在神器九黎壶中，本想着在神器中蕴养些时日，待彻底净化后送入轮回，未来如何只看造化。数万年都不曾有误，谁曾想前些日子东华帝君义妹知鹤公主一时任性打翻了九黎壶，那缕尚未完全净化的魔气散溢出去。知鹤知道自己做了错事，生怕东华知晓后将她赶回去，生生瞒了下来，等东华发现时，已寻不到那缕气息所踪。

大家都要注意身体啊，勤洗手，吃熟食，外出记得戴口罩。

祝大家新年快乐！

疫情严重，各位仙友千万要保重身体，好不容易有个在家躺着为国家做贡献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珍惜啊，勤洗手，多通风，出门戴口罩，尽可能避免到人员密集场所。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阖家幸福，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又抽风

二十一、两位师弟头一回下山降妖，师兄们甚是好奇。晚课后一群人聚在叠风屋内，摆了些瓜子水果，一边听司音将一边品十里桃林出品的桃花醉，别提多惬意。话本子没少看，在凡间时也没少听说书，司音端的是位说书奇才，这次降妖过程让她讲的惊心动魄精彩纷呈，十五师兄一边听一边拍大腿喊痛快。
眼看月上中天，大家喝得微醺，尽兴而归。临走前司音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退回去：“大师兄，明日你是不是要下山历练？”得到叠风肯定的答复后，司音眼睛亮晶晶的：“能不能麻烦师兄去看看那个人渣负心汉，我想知道他有多落魄。”叠风正色：“十七，你当把心思用在修道一途，此事过了便过了，切莫将太多精力放在其中。”司音狂点头：“大师兄说得对。我就是好奇嘛，知道了给苏婉写信的时候也好告诉她，让她出口恶气。”
半个月后，叠风历练归来。司音得知那人渣负心汉被圈禁不过数月便抑郁而亡，直呼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写信的时候将此事告诉了苏婉。苏婉在青丘不知怎么入了狐狸夫子的眼，老夫子一辈子没成家，也无儿女，收了苏婉做女儿，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那日折颜上了九重天，将苏婉本是狐族理当由青丘处置的决定告诉天君，天君面上答应的爽快，回去便砸了一屋子碎瓷。那动了色念结果反被苏婉采补的仙君更是火上浇油，天君一时对青丘忌惮不已。“天君，那青丘白家小帝姬如今也有六万岁，我天族太子殿下与她年岁相仿，不若结个儿女亲家。听闻白止帝君十分疼爱那小帝姬，放话说将来青丘的帝位都要由小帝姬承袭。”天君缓缓坐下，小仙娥十分有眼色递上杯新茶：“不错，与青丘联姻，狐族就与我天族成为一体，本君这就派人前去提亲！”
天君的如意算盘自然是落了空，青丘狐狸洞除了迷谷树仙看家，狐帝夫妇并四位上神乃至十里桃林折颜上神没一个在家。提亲使者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天君只得暂时作罢，不过派了几个地仙时刻盯着，一旦发现狐帝归来即刻汇报。
因事未成，青丘众神都没当回事，自然在家书中也没提及。倒是白真信中写冥界之主谢孤舟前些日子来寻白浅，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白浅年幼时跟着白真到处淘气捣蛋，有一回误入冥界，与谢孤舟聊得投机，成了忘年交。上昆仑虚拜师前，不时带几瓶桃花醉过去与他闲扯。
尚未飞升，司音无法随意下山。回信托白真问问出了什么事。白真倒是个贴心好哥哥，没等司音把信寄出去，第二封就送了来。只说谢孤舟那地府来了个半魂之鬼，本来这种鬼因为魂魄不全无法正常投胎，理当在冥界将魂魄补全了再入轮回。谁知那半魂鬼不知发生了什么，怎么修行都无用不说，整日念叨找狐狸。谢孤舟就想寻来白浅问一问，看是不是她在哪淘气结果惹下个桃花债，若当真与白浅有关系，就得白浅亲自来一趟冥界，了了这半魂鬼的念头，不然沾染了因果，终究对白浅不利。
看完信，司音一头雾水。她统共就去过一趟凡间，化的还是个男儿身，即便是招惹桃花，也该是小姑娘脉脉含情的吧？这男鬼是搞什么？难不成自个运气这么好，恰巧遇见个断袖，一见钟情然后抑郁而终？那也不对啊，就算自己真的撞上这种大运，那断袖鬼也断无可能知晓自个是狐狸啊。遇事不决问师父，司音拔腿就走。
墨渊本在抚琴，琴声没有往日那般流畅，略带着些涩意。往日这个时辰小徒弟早就赖在身边听他弹琴，今日长衫说她收了封家书，距离上回家书忒近了些，莫不是青丘有什么事？前些日子听东华提了一句天君有意与青丘联姻，莫不是因为这事？
心里越来越乱，以往哪怕大敌当前，心境也是波澜不惊的。琴声戛然而止，不免露出丝苦笑。最开始折颜将这小姑娘送来，自己收她做徒弟，一个是因为她是白止的女儿，白止有言在先将来会将青丘帝位传给她。青丘狐族素喜和平却又个个骁勇善战，能教些东西给未来的女帝，于四海八荒有益无害；另一个便是那法器玉清昆仑扇，甫一出世便径自认了那小狐狸为主。
是何时从欣赏慢慢变了味？情本就是史上最难领悟的东西，无论凡人还是神仙，勘不破情关的比比皆是。好在他们修的是逍遥道，只要不愧于天地，唯心即可。不知他有意，她是否与他同心？胡思乱想被熟悉的桃花香打断，小丫头笑吟吟出现在倚在门边：“师父，徒儿给您煮了一壶茶。”

大家元宵节快乐丫

二十二、茶是后山老茶树上采摘的新茶，炮制的时候司音别出心裁加了些桃花，煮出来的茶透着股淡淡的桃花香。掩盖住心中所想，面上依旧平静无波：“今日倒是迟了些许。”司音笑的很是狗腿：“师父，您老人家见多识广，徒儿这有件事颇为为难，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门道，特意来找师父解惑。”
不说话还好，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了师尊不高兴，虽然师尊脸上表情没变，可司音很清楚的知道他不高兴了。墨渊当然不高兴，小十七一句“您老人家”生生拉开了与他年龄上的距离，生平第一次，墨渊对自己的年龄有了些怨念。
虽不知道到底哪里惹师尊不高兴，但撒个娇总是没错的，不然万一师父他老人家一言不合又罚她抄冲虚真经，她这双狐狸爪可得废了。非常狗腿的端茶倒水，又跑去给墨渊捶背，殷勤非常，但效果奇佳。果然没多大会觑得墨渊由阴转晴，司音松了一大口气。
司音斟酌了许久，讲了个“我有个朋友”的故事。故事里朋友是个花妖，不知道如何沾染了因果，导致一个半魂鬼无法投胎。“师父，我这位朋友要怎么做才能了了因果啊？”看着小徒弟眨巴着眼睛，墨渊不禁笑了笑，沉吟半晌：“这种半魂鬼往往是有心愿未了，你那朋友不妨亲自去见一见，了却半魂鬼的心愿，既了结因果，又结份善缘。”
得了解决方法，司音心情大好；“师父，十七在凡间的时候听了支曲子，十七还记得个大概，不如十七弹给师父听。”司音在弹琴一道天赋奇佳，这支曲子她不过听过一遍，觉得好听，倒也能还原个七七八八。听到第三句，，墨渊的手陡然握紧，若他没听错，小徒弟弹得这支曲子，当是《凤求凰》！
心跳蓦的快了几分，紧紧盯着弹琴的少女。她是有心还是无意？或许她对自己的心意也同自己一般？琴声停了下来，司音苦着脸：“师父，后面的我记得不大清楚了。”深深看了司音一眼，墨渊深吸口气，乐音从指尖传出。
一曲终了，司音讨好的看着墨渊：“师父，这支曲子叫什么名字啊？您还没教过我呢。”小丫头眼神清澈，没有丝毫杂念。跳跃的心重归平静，笑里带着涩意，终究还是个不懂情的小丫头，罢了，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他会陪在她身边，直到她懂。“明日我要闭关，你乖乖听叠风他们的话，不要乱跑。”
正想怎么找个借口去一趟冥界解决半魂鬼，听得墨渊要闭关，司音咧开嘴笑的开心:“师父您就放心吧，徒儿一定乖乖听师兄们的话！”忍不住点了点小丫头的脑袋:“你呀，少淘气他们就烧高香了。”
师尊前脚闭关，令羽后脚就找不到十七的影子。叠风长长叹了一口气，自打小师弟上了昆仑虚，他这一万年里操的心比过去几万年里操的心都多，亏得神仙不会轻易掉头发，不然他这会怕是愁的已经秃了。
冥界总是阴森森，瘆人的哭声让人听的头皮发麻。谢孤舟上下仔细打量了半天，赞许的点了点头:“小丫头许久不见出落的越发水灵，若是那半魂鬼真的与你有因果，倒也不算稀奇。”陪着白浅一道来的自然是白真，事关妹妹，他放心不下。
半魂鬼有些许残留的意识，白浅三人站在他面前时，那半魂鬼认真打量了许久，摇了摇头:“虽说你也是狐狸，可你不是我要找的人。”谢孤舟有些尴尬，这倒是他草木皆兵了。白真松了口气，虽说白跑一趟，但确定与妹妹无关，没有染上因果比什么都强。
“与小丫头没关系我就放心了。听说最近在学东西？挺好，当真是个大姑娘了，不像以前就知道玩闹。我还要找这半魂鬼的因果，就不多留你们了，回头等我这酒酿好了来我这喝酒啊。”分别时，白浅有些心不在焉。那半魂鬼她总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但面容着实模糊了些，看不分明。
一直想着，腾云心不在焉，有次差点因为跑神跌下去。白真吓出一身冷汗，强行把人提溜到自己身边才放心。“你救回来那个丫头在青丘过的挺好，狐狸夫子可算遇见个勤学好问的孩子，整个人别提多兴奋，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听白真有一句没一句讲着青丘的事，一道灵光闪现，白浅猛然一拍白真肩膀:“我想起来了！”

二十三、翼族喜阴，层层叠叠的枝丫遮天蔽日，唯有大紫明宫正殿前有片开阔的空地能见到太阳。翼君擎苍手中的珠子色泽漆黑，黑色中又带着些妖艳的红，诡异非常。抬起左手，一只青铜小钟出现在掌心。“父君，此行可还顺利？”擎苍长子离怨出现在他身后，贪婪地看了一眼东皇钟，随即恭敬的垂下头。
“顺利，岂止是顺利，还有意外之喜。”将珠子融入东皇钟，只见东皇钟被红黑交缠的光笼罩，躁动不安，嗡嗡作响。足足一炷香后，光芒散去，东皇钟重新恢复平静。“你可知道本君这次遇到了什么好事？”将东皇钟收好，擎苍终于正眼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子。并未等离怨回答，擎苍哈哈大笑：“本君此番去凡间本想多收集些怨气，以增强东皇钟的戾气。如今有了这个，倒也不必以后再去费这个劲。东华帝君的魔气竟是入了本君的手，连天道都在帮本君。待本君彻底炼化东皇钟，这天地，也是时候变上一变！”
“我说小五，你打什么哑谜呢？”白真一路跟着白浅匆匆忙忙往青丘跑，一路上白浅碎碎念也听不清楚到底说的什么。眼看青丘到了，白浅也顾不上白真，跳下云头就往苏婉处冲。白真无奈，也跟在她身后。
“你说你见到了那人的魂魄？还是个半魂鬼？”苏婉眉头微蹙，早知那人已死，心中最后一点波澜也早已平静。如今听白浅说那人魂魄只有一半无法顺利再入轮回，也不过是叹一口气：“他心心念念要找狐狸又如何。无论是他追悔莫及亦或是心有不甘，都与我无关了。”说着看了看白浅：“说起来我当真不知道司音神君便是咱们青丘的小帝姬白浅呢。”
山门外看到小师弟的身影，长衫松了口气：“十七你可算回来了。”司音闻言大惊：“师父出关了？”长衫摇头：“那倒没有，不过是九重天来人了，指名道姓要见你。”
素来与九重天无瓜葛，好端端的来见她做什么？司音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因为苏婉？不该啊，这天君既然已经答应了老凤凰苏婉由青丘处置，应该不会再来昆仑虚找她麻烦了，不然出尔反尔，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满腹疑惑进了待客大殿。
听得前来的神君来意，司音眨了眨眼睛：“天君要把外甥女嫁给我？”来的神君乃是九重天上专管凡人保媒拉纤的月老，小老头胖乎乎，慈眉善目，一把握着司音的手：“司音神君果真同传闻一般生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天君家的眠月公主生的也是花容月貌，与司音神君可谓郎才女貌。”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司音干笑两声：“您过誉了。”
师弟被人拉着做媒，身为大师兄的叠风自然不能像其他师弟一样看热闹。婉拒了天君好意后，客客气气送走了月老。转身对着一脸庆幸的司音：“十七啊，咱们昆仑虚虽说不禁婚配，可你毕竟尚未飞升，当以修行为重。况且那眠月公主我倒也认识，不是良配，你可千万莫要分了心。”司音狂点头，心里暗想，即便那公主是个好的，我一个女儿家也没办法与她成亲，幸亏有大师兄。
联姻青丘无果，试图拉拢墨渊最受宠的徒弟又被婉拒，天君心中愤懑不已。近些年随着九重天式微，天族各分支头领越发不将他放在眼里。青丘独立一方，翼族擎苍蠢蠢欲动，昆仑虚游离世外。一切都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在愤怒之余越发恐慌。他父君坐上天君之位，是因为骁勇善战知人善任，为东华帝君欣赏，为四海八荒佩服；他呢，不过是父君最为疼爱才把位置给了他。之前通过各处联姻，倒也算诸事顺利。可如今却越发吃力。
“君上，臣以为这些分支头领之所以目无尊长，完全是因为我们天族的律法过于软弱。凡人尚且知道用重典，如何我们九重天对这些不忠不敬之人这样宽容。”天君深以为然，当即吩咐下去，要重修天规。
太晨宫莲池旁，东华帝君一手握着鱼竿，一手捧着卷佛经。偶有锦鲤轻触饵料又迅速游远，清风徐来，杜鹃花瓣纷纷扬扬落在水面上。“帝君，天君那边新修订的天规小仙放在这了。”司命星君将手里厚厚一卷放下，东华帝君连个眼神都没移过去：“无外乎维护他天君的威严，不看也罢。”司命点了点头：“前些日子天君起了念头赐婚眠月公主与司音神君，昆仑虚那边婉拒了。”东华来了兴致，放下佛经：“给司音赐婚？”司命星君点头，东华嗤笑一声，复又拿起佛经：“他这脑子倒也转的快，只可惜，总把主意打到不该打的人头上。不必管了。”

二十四、“十七！”子阑鬼鬼祟祟的揣着本书，看没人注意，快速塞给司音：“这可是绝版的好东西，别说师兄不照顾你！”看子阑这副模样，司音好奇不已，觑得墨渊不知与九师兄说些什么，连忙把书塞进袖子里，装模作样盯着面前的道法，心早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好容易熬到上午的课业结束，连午饭都食不下咽的，一心惦记子阑塞给自己的绝版好东西。仔细关好自己的房门，司音迫不及待打开了这本绝版书。映入眼帘是幅画，寥寥几笔，一男一女两人泡在温泉中。
除了这幅画，这一页上没有半个字。司音大乐，子阑师兄这一把年纪了，怎么返老还童突然喜欢上看画书了。久经话本子考验的司音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联想能力，从这幅画中想到了好几出话本子常用的桥段。翻开第二页，依旧是一幅画，依旧是一男一女两人，不过这回背景换做了花园中，两人倚着块山石。
翻了一张又一张，每一张都没有字，场景也都单调，连人物也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各个面容模糊，真不知道有什么趣味。子阑师兄莫不是在耍自己吧，这种东西怎么就成了绝版的，怎么看怎么觉得无趣。
晚课的时候墨渊惯例是不来的。子阑将书竖起来挡在面前，扭过头，笑的贼兮兮的：“十七，怎么样，是不是大开眼界？”司音撇嘴，将自己的心得一股脑说了出来，换来子阑狂笑：“十七啊十七，你真是只傻狐狸！那哪是什么画书，那是春宫！”
司音以前倒是听过春宫，不过从来没见过，早就好奇的不得了。谁知如今看了，只觉得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子阑痛痛快快嘲笑过司音以后，胸脯拍的山响，表示回头带师弟下山去凡间的秦楼楚馆里好生见识一番。
子阑一番话成功勾起了司音的兴趣，司音软磨硬泡，磨的子阑没了脾气，两人约定好今日子时偷溜出山，到凡间好生玩乐一番。叠风无奈的看着伏在桌子上睡得香的两个师弟，子阑今天也跟着十七胡闹，果然还是两个孩子。
“哎呦，两位公子来啦。今天公子来的正是时候，咱家牡丹姑娘今天可是头一次见客呢。”老鸨脸上的粉糊的足有三斤，笑的满脸褶子挤在一起，宛若一朵盛开的菊花。子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司音倒是乐在其中，风流倜傥富家公子哥扮的惟妙惟肖。
出手颇为大方的司音一片金叶子换来两人此刻身处一间华丽的包厢。“十七，你当真是头一回来这种烟花之地？”子阑十分好奇，司音这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个风月老手。司音洋洋自得，给自己倒了杯酒，闻了闻，撇撇嘴：“话本子里都这么写的啊。对了，话本子里还写一般这种头牌花魁都是迫不得已卖艺不卖身的，往往会遇见皇帝啊王爷啊什么的，经历一些列磨难，最后两人双宿双飞...”
话没说完，脑袋就被子阑丢过来的花生砸了一下：“你少看些话本子吧！”师兄弟两人嬉闹了片刻，厢房门被老鸨推开，身后站了两个千娇百媚的姑娘。老鸨热情非常，又是送好酒又是送好菜的：“两位公子，月季和玫瑰也算咱们楼里数一数二的，就让她俩好生伺候公子，若是不满意就跟妈妈我说。”
子阑一张脸涨的通红，名唤月季的姑娘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吹气如兰。子阑身子僵的像根木头，话都说不囫囵；司音乐在其中，她本就是个女孩子，丝毫不觉得玫瑰坐在她腿上有什么不妥当的。兄弟两人迥异的表现惹得两个姑娘窃笑不已。
眼瞅着小师弟与风尘女子聊得投机眉开眼笑，子阑肠子都悔青了，十七啊十七，你可千万别被勾的歪了路子，不然师兄我就是被师父扒皮抽筋也挽回不了啊！司音丝毫不知道子阑心中的纠结痛苦，一开始只是单纯的按着话本子上纨绔调戏姑娘的桥段来，谁知道这些青楼姑娘到着实有趣。除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对于那些话本野史也都十分精通，青楼女子见惯风月，察言观色能力一绝，聊起天投其所好，让人心情舒畅。
看着司音与玫瑰越聊越投机，俩人你一杯我一杯喝的畅快，子阑觉得自个不能再放任下去，倏的站起来：“司音啊，我突然想起家里有事，我们改日再来啊。”说罢也不等司音回答，一把扯了她的手就走，一路疾奔到城外，四下无人，腾云而去。

二十五、子阑的苦口婆心换来的是司音笑的险些岔了气，怎么解释子阑都半信半疑的，司音索性也不浪费口水，往后的日子里又拉着子阑逛了几次青楼，子阑发现司音这小子还真没动什么歪脑子，单纯就是跟姑娘们聊天喝酒，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看司音自诩千年一遇的风流种，子阑嗤笑一声，这傻狐狸除了一张脸的确祸国殃民，哪里像个风流种。
这件事也没瞒着诸位师兄，叠风知道时先是狠狠训斥了子阑一通，与子阑当时的顾虑一般，他怕司音年幼心性不稳，误入歧途。后来发觉这小师弟天生对男女情事不敏感，与那些青楼女子聊得来也仅仅是聊得来，便也不再多想。有时心血来潮还会带着小师弟一道去逛花楼喝花酒。
又一日早课，司音惯例被墨渊抽起来背书，这次背的乃是《妙法莲华经》，虽说此经号称第一经，但对司音来说，与催眠咒并无不同。这部经相对较长，司音背的磕磕巴巴，背了上句忘下句。刚背了一半，小狐狸脑袋就耷拉下来：“师父，徒儿错了。”
本以为少说也要收获千八百遍的《冲虚真经》，谁知墨渊不仅没让她抄经，反倒带她一道出了门。“师父以前从不参加法会的，这次为了让十七开窍，专程带他去法会，真是用心良苦啊。”长衫感慨，叠风也点头：“希望小十七能懂师父的用心。”令羽倒不觉得，他总觉得师父并不很在乎十七是不是能领悟佛法，这次说是带他去法会，总觉得就是随便寻了个由头带他出去看看。
打出生起，司音就没去过九重天。家里每每提起九重天总是一副轻慢的模样；来了昆仑虚，师兄们提起九重天也总是叹气一声摇摇头。四哥白真常说如今的九重天仙术不昌道术不济，只想着些勾心斗角的弯弯绕绕，失了做神仙的风骨。
踏入九重天的瞬间，司音着实被惊到了，这金碧辉煌的模样，宛若凡间的皇宫，气派是气派，可总觉得十分别扭。看出小徒弟的不喜，墨渊握住她的手：“我们此番去的是元始天尊的上清境，那处与此处大有不同。”
听到小童子来报墨渊上神到来，元始天尊掏了掏耳朵：“怎么可能，你这小滑头就别逗我老人家开心了。墨渊上神足有十几万年不曾出席过法会，这不年不节也没什么大事，他怎么会来。”小童子激动地话都说不利落：“天尊，当真是墨渊上神！上神还带了位生的十分俊秀的小神君呢！”
墨渊上神带了司音神君参加元始天尊的法会，消息如同滚水泼进了沸油，瞬间九重天就炸开了锅。有些关系的脚下生风马不停蹄往上清境跑，生怕来晚了看不到早不露面的战神墨渊，更何况除了墨渊上神，还有他最宠爱的小徒弟司音。
一时间有关司音神君的各种消息又被挖了出来，最甚的便是当年传的沸沸扬扬的“断袖”风波。不知这位司音神君到底生的何等模样，能引得战神如此宠爱，甚至不惜与同胞战友交恶。
这场法会后，除了墨渊上神的飒爽英姿，与会大小神仙无一不赞叹司音神君当真生的一副极佳容颜，怪道传闻中引了战神倾心断袖，当真有这个资本。也有不少神仙觉得战神应当不会只注重皮相这么肤浅的东西，司音神君得战神另眼相待，一定是另有原因。这传言自然也进了太晨宫，东华帝君对这司音神君着实好奇，每次提起要见一见都被墨渊敷衍过去，连司命这行走的八卦全书都不曾见过那司音真容，墨渊藏得当真是紧，也不知司音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他那么紧张宝贝。
外人想些什么传些什么，当事人并不放在心上，此时师徒二人在东荒俊疾山，闲庭信步，慢慢往山顶走。耳边是小徒弟清甜的声音，伴着身上的桃花香，墨渊一时只想这条路能再长一些，最好没有尽头。
俊疾山顶一片开阔，层层叠叠的云海，层层金光从云中透出。司音坐在墨渊身边，无论看过多少次，再次见到依旧会被这样的美所震撼：“如果在这里搭间竹屋，与心爱之人长居在此，山岚云海日出清风为伴，不知道有多浪漫。”司音的声音传来，墨渊的手蓦的紧了紧：“十七可是有了心上人？”
司音摇头：“没有，只是眼前这样的美景不由心生感慨。”司音专注看着眼前的日出，丝毫没注意到身边墨渊始终看着她，隐忍而深情。“十七，你可愿长久留在昆仑虚？”忍不住出声试探，谁人都夸他最是稳重，谁知动了情，他也不过是个患得患失的凡俗之人。

二十六、若司音是个心思敏感的，此刻或多或少也能猜出些墨渊的心意。奈何她虽是个姑娘家，却没生得一副纤弱多思的心肠，丝毫没听出墨渊的饱含深意的忐忑与期待：“自然是要长久留在昆仑虚啦。十七早就想好以后就陪在师父身边，修修道法喂喂仙鹤，师父，你不会赶十七走吧？十七听大师兄说，等他们出师后就要各自归家的。”
心暂时落回了原处，可并不是自己最想听到的答案，只这小徒弟虽是个狐狸，风月一道却木讷非常，他也不愿逼得太紧：“不会赶你走的，你本就与你师兄们不同。”司音以为师父笑话她学了一万多年的艺连个上仙都没飞升，不由得扯着墨渊胳膊撒娇：“师父，您就莫要笑话徒儿了，徒儿保证一定努力修行，尽快飞升上仙，绝不给您老人家丢脸！”
鸡同鸭讲，哪怕满腹心事，墨渊也被这傻乎乎的小姑娘给逗乐，点了点她的脑袋：“我当真有那么老？”司音吐了吐舌：“没有没有，师父一点都不老，徒儿胡说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啊。”心里想着师父可千万别因为她口出无状又罚她抄冲虚真经，狐狸爪子抄的都要断掉了。
看透了小姑娘的心思，动了逗一逗的念头：“早课时你的《莲华经》...”话音未落，就见到小徒弟一张脸拉的像苦瓜一样：“师父，那经文内容晦涩难懂，那些字我认得它们它们不认得我，实在是背不下去啊。”墨渊挑眉：“晦涩难懂？《莲华经》可谓是入门级的佛法，哪里晦涩难懂，不若你说说，我重新给你讲。”
司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日出美景又看了看一脸认真地师尊，如此美景，师父居然要讲佛经？这也太煞风景了！怪不得师父将近三十万岁都没能讨个师娘，用话本子里话来说，这也太不解风情了！不对，自己是师父的徒弟，对着自己师父做什么要解风情。心中有几许酸涩，很快又被抛之脑后：“师父...”墨渊朗声大笑，揉了揉她的头：“走吧，你喜欢听说书，带你去听。”
以往师尊总是板正严肃，即便笑也只浅浅一笑，司音从未见过师父笑的这样爽朗，风华绝代，一时间竟移不开眼。没见到小徒儿跟上，转身，看小姑娘傻站着，呆呆看着他，微微皱了下眉：“怎么？可是累了？”司音喃喃：“我师父生的真好看，四海八荒再没人比得上了。”
听小丫头夸自己容貌，不知怎的想起她刚拜师时发生的事。那时小丫头对自己不甚服气，尤其对自己的长相不服气。彼时自己好奇，这张脸虽比不得折颜白止东华那样招蜂引蝶，好歹当年也有不少爱慕的人，怎么眼前这么只五万岁的小狐狸不仅没有惊艳之感，反倒满满的失望不满。后来无意中跟着叠风走到山门，将小狐狸和折颜的对话听了个全，小姑娘嫌弃自己生的似个文弱书生，不符合她想象中的战神模样。
曾经嫌弃他生的不够威猛的小丫头如今傻乎乎的看着他，夸他生的好，墨渊曾经丝毫不在乎皮相，如今竟生出些窃喜。窃喜后又是浓浓的失落，何时他竟然也肤浅到这种程度，情之一字当真是蚀骨剧毒，无论是人还是神，都会变得不像自己。
天上方一日，地下已千年。如今的凡世早已不是当初与子阑苏婉一道逛过的那一世，虽然人事不同，热闹却是相同的热闹。正值凡间上元节，街市上灯火辉煌，天上绽放朵朵灿烂的烟花，青年男女含羞带怯互送信物，河中飘满了许愿的莲花灯。
司音最喜欢热闹，一路蹦蹦跳跳，笑得十分开心。墨渊生怕街上人多冲撞到她，紧紧拉着她的手，将她护在自己身边。司音浑然不觉，举着枝糖葫芦：“师父，你要不要尝尝？”墨渊看了一眼糖葫芦：“你脾胃不是很好，红果还是少吃些，不然又闹着胃里不舒服。”司音讨好的看着墨渊：“就这么一枝，我保证。”
月上中天，街市上人渐渐少了，河中的莲花灯也慢慢少了。“师父，你说凡人这样虔诚的许愿，当真可以实现吗？”不等墨渊回答，司音转过头看着河面：“都向神仙许愿，可神仙也会有自己的愿望呢。神仙可以满足凡人的愿望，那又有谁来满足神仙的愿望。”

二十七、师徒二人也没有固定的目的地，一路游游逛逛，司音见到了雪山，见到了大漠，见到了草原，见到了戈壁，只觉得胸襟疏阔了不少。这日师徒两人不知怎的到了处山谷，说来也算奇景，外面冰天雪地，这山中却鸟语花香，中间一处万仞悬崖，悬崖上还长着棵经年的老桃树，桃花开得正盛。
“此等美景，没有美酒作伴，终归少了些趣味。”司音有些遗憾，坐在桃树枝上，拨弄着身边的桃花。墨渊含笑看着她，也不知折颜这老凤凰怎么带的，小丫头十足十一个小酒鬼，自己昆仑虚酒窖里的酒让她搬空了大半，前阵子还央着自己教她酿酒。司音娇小的身子被桃花包围，人比桃花还要娇俏。
温馨被杂乱的脚步打破，二人隐了身形，不多久，一个蓝色裙衫的姑娘跌跌撞撞跑了过来，脸颊上泪痕未干，眼中满是绝望。见到眼前景象，不知为何姑娘竟露出了笑容，接下来，司音惊得险些现了身形，那姑娘手脚并用，攀上了悬崖，烈风阵阵，拍打着她的衣袖。
小徒弟向来热心，可神仙入凡世首要的就是不可乱了凡人气运。墨渊本在崖边看着司音，察觉司音想拉住那姑娘，一个闪身，将司音揽在怀里：“十七，切莫冲动。”那姑娘站在悬崖边，没了动作，司音暂时安静下来。
不多久，一道略显惊慌的男声唤着姑娘的名字，衣着华丽的少年也出现在悬崖边。见到来人，姑娘脸上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表情。只听得两人讲了些听起来就血淋淋的东西，当听到那少年拿姑娘母国逼迫姑娘时，司音简直气的想一脚把人踹下去，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人呢！你把人家姑娘害的这样惨，国破家亡，居然还要逼着姑娘嫁给你！
那姑娘自顾自说完，纵身一跃，跳下万丈悬崖。司音惊呼一声，刚要出手又被墨渊拦下，好在那少年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姑娘的胳膊。没等司音这口气全松了，那姑娘一根根掰开少年的手，直直坠了下去。那少年唤着姑娘的名字，毫不犹豫跟着一起跳了下去，司音伏在崖边，只看到两人急速旋转下坠，重重摔入悬崖下深邃的湖中。
生平第一次，司音对师尊有了些质疑：“师父，为什么不让十七救下他们？佛经不是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墨渊活得久了，见的自然也多，方才短短几句话，大概也猜出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十七，你救不了一个一心寻死的人。”看小徒弟十分不服气，墨渊叹了口气，金光一闪，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神仙出现在面前：“小老儿见过上神。”
此处本只是条普通的河，大约两万年前折颜上神偶经此地，发现了一味药，心血来潮，配置出了一副喝了便能忘记情爱忧愁的药。配药自然不是一次就能成的，此处人迹罕至，别说人了，连动物都没几只，折颜索性就把失败的药泼进了水里。泼的多了，这水便有了些微的药效，不知怎么传了出去，这无名之地便被人唤作忘川。
“方才跳下来的那对男女，小老儿倒也知道些前因后果。非是小老儿没有悲悯之心，实在是那九公主，哦，就是那跳崖的姑娘，着实没了活下去的念想。”忘川土地讲了个悲惨的故事，司音听得满脸都是泪：“师父，这公主也太可怜了。”忘川土地摇头叹气：“谁说不是呢，那么个爱说爱笑爽朗大方的小姑娘，脸上再没了笑容。”
离开忘川，司音始终闷闷不乐，久久无法从忘川土地讲的故事里走出来。墨渊以前从来没哄过小姑娘，一时间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如何让她重新开心起来。想来想去，这小姑娘对怪力乱神的东西最感兴趣，尤其是各种长相奇特的上古神兽。神魔大战之时那些远古的魔兽神兽大多死于战火，倒是东海瀛洲有父神封印的四大凶兽，不若带她去看个稀罕。
司音怏怏的，连看凶兽都提不起兴致。墨渊实在无法，草草结束此番出游，两人回到了昆仑虚。司音一回到昆仑虚就把自己关在了房中，墨渊将她送回房后转身就离开了昆仑虚。叠风等吓了一大跳，小师弟这是惹师父生气了不成？有心问问，可小师弟这架势摆明了闲人勿扰，大家只好聚在院子门口等着。

二十八、折颜扛着把锄头，愁眉苦脸的，前几天跟真真下棋，不小心赢了他十来局，结果就把这小心眼的狐狸给惹恼，转身就跑去找“离家出走”的毕方。眼下还有三十几棵桃树要松土，自个这个老腰真是熬不住啊。察觉到熟悉的仙气，折颜直起身子，使劲锤了两把自己的腰：“呦，稀客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得知这位合该挂在墙上供着的上神此番跑来是为了讨哄小姑娘开心的法子，折颜差点惊得坐在地上。惊过之后，折颜笑的意味深长，锄头一丢，拍了拍手，袖子里掏出瓶酒，美美喝了一口：“何时的事？”
清风明月，有一口没一口喝着桃花醉，折颜笑眯眯的：“我们家小五啊，大大咧咧的小丫头，除了一张脸生的像个姑娘家，身上可以说没半点女人味，居然能把你这尊神拉下凡尘，倒也是奇事一桩。她那丫头心大，很少有什么事她往心里去的，你做什么了惹她不高兴，大老远跑我这里讨教。”墨渊蹙着眉，手指微动，折颜手里的酒不翼而飞：“十七很好。”
无论之前多么高冷，撞上个情字，都得跌落凡尘。折颜无语的看着面前护短的人，自己就是谦虚一下说了几句白小五的坏话这人就这么护着，丝毫不顾自个当了他几十万年哥哥的面子，真是没眼看：“是是是，你的十七很好，四海八荒最好的姑娘。啧，老铁树开花真是让人不自在。你还没说怎么惹着她了。”
得知是个凄惨的爱情故事引发的，折颜满脸写着无语，酒被墨渊丢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伸手倒了两杯茶：“小五孩子心性，以前看的话本子多，可都是幸福圆满的故事。哪怕是上次苏婉的事，大多她也只是听人讲的。这次亲眼目睹这样的悲壮，一时走不出来也是有的。她是个聪明丫头，自己静下来想想也就好了，你越是特意哄劝，她反倒越是难自己想通走出来。”
话虽如此，可还是不舍的看见小徒弟难过。带上几瓶折颜珍藏了许久的桃花醉，又带上一小筐青丘的枇杷，转身离开桃林，自己的小姑娘心情不好，终归还是放心不下。折颜目送他离去，重新扛起锄头，真真啊真真，你这一跑可错过了重要大事。白止两口子这会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墨渊既然有这个心，自己也得早些为他做打算。小五是个好姑娘，父神母神知晓墨渊身边有小五这么个丫头陪着，也会欣慰的。
司音也没纠结很久，第二天便抱着新鲜的桃花跑去了墨渊的书房。“师父，十七想明白了。”墨渊喝茶的手顿了顿，放下茶盏：“说来听听。”混沌初开时有许多神祇，神魔大战时不少以身殉道身归混沌，后又撞上天道大劫，许多没能扛过去，应劫消失。司音在昆仑虚拜师后认识了位远古神祇，名唤天吴。两人聊得颇为投机，关系十分好。天吴爱上了个凡间女子，为了与那女子长长久久在一起，用了许多法子，最后依旧未能如愿，本人也被反噬了个七七八八，结果不过是个小小的劫数也没能扛过去，身归混沌。
天吴的事墨渊自然也知道，当时他的小十七伤心了许久，只不大明白此刻缘何提起他。司音自个喝了口茶，神情庄重：“师父，徒儿这些日子终于悟出来，情之一字实在害人害己，前有天吴苏婉，后又有那九公主。十七决定了，此生绝不要碰这个情字！就专心的跟着师父修行，多好！师父不曾婚配当真是极明智的，十七也要像师父学习！”
一口茶含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半晌终于将茶咽了下去：“十七，你这般想，有失偏颇。”司音的狐狸脑袋直通通的，摆了摆手：“师父，十七自认研究不明白情爱里那些曲曲折折弯弯绕绕，索性不涉足为妙。”
心上像压了沉甸甸一块石头，又像被一团棉花堵住，眼前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满是严肃认真。半晌，墨渊苦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你还是个小孩子呢。”司音不大服气，再有半年就是她七万岁的生辰，在她们青丘，动作快点的话，七万岁的狐狸生下的狐狸崽子都能满世界跑着淘气了，她哪里还是个小孩子！
“师父，天君遣人求见。”长衫敲开门，看到司音也在，乐了：“十七你在这呢？大师兄找了你半天呢。”之前托叠风帮她找本据说已经绝了版的话本子，听长衫这么一说，司音欢呼一声，眉眼弯弯：“师父，那徒儿就先告退啦。”看着小徒儿欢欣雀跃离开的背影，墨渊声音沉了下来：“来人可有说什么事？”

二十九、梵音谷的比翼鸟一族近来遇到了个大麻烦。他们与夜枭族毗邻而居，虽有摩擦，长久以来倒也相安无事。谁知那夜枭族前阵子换了新任族长，这族长点名要娶比翼鸟族生的最美的公主。比翼鸟一族从不与外通婚，自然是拒绝了。夜枭族以此为借口出兵攻打梵音谷，比翼鸟一族避世久了，享受生活上是一把好手，打仗着实差了太多，节节败退，忙不迭向九重天求助。
天君每每遇到这种事不做二想，绝对会第一时间跑来昆仑虚求助。大殿上令羽垂下眼睛，这场仗倒也不难打，不必师尊亲自出手，他们这些徒弟就可以。谁知墨渊沉吟半晌，反倒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
“师父，夜枭族虽好战却无章，就让弟子去吧。”天君来使刚走，令羽便跪下请缨。墨渊摇头，他并不是信不过自己的徒弟，而是夜枭族此番行事透着蹊跷，东华逃逸不知所终的那缕魔气始终未能找到，或许能在夜枭族找到些线索。
墨渊此行只带了令羽，司音失望了许久。叠风安慰的拍了拍小师弟：“师父不带你自然有师父的道理。十七，你也大了，修行当更加用功才对。师父护着你，你也当多体贴师父，好生给师父尽孝道。”司音重重点头，暗暗发誓一定要早日飞升上仙，以后无论师父去哪里她都要陪着师父。
夜枭族高歌猛进，要瞅着就能将比翼鸟族尽数收入囊中，结果被墨渊带着人重新赶了回去，经此一役元气大伤，没个七八万年缓不过来。不仅如此，因着此番挑衅行径有损天君颜面，不得不将族中最好的宝贝上供给九重天。
比翼鸟族相里族长大喜过望，张罗着庆功。墨渊心里惦记他那只小狐狸，草草喝了杯酒就要走。相里族长见状，抚掌三声，走出位绰约多姿的姑娘，姑娘含情脉脉，垂着头：“相里宁见过墨渊上神。”相里族长讨好的笑道：“小女宁儿自小便仰慕上神，此番上神出手救我比翼鸟族于水深火热之中，上神大恩无以为报，便将小女送给上神，做个洒扫的婢女也是小女的福分。”
令羽皱着眉头打量面前的比翼鸟族公主，生的倒是好模样，可这副柔弱菟丝花的性子着实不大讨喜。而且这公主眼睛生的好看是好看，眉梢眼角却透着股算计，令人不喜。墨渊面色不变：“不必了。”相里族长还想再说什么，身边人伸手拽了拽，把话又咽了回去。
师徒二人离开梵音谷后，相里族长看向方才阻止他的人：“你做什么拦我？墨渊上神可是叱咤四海八荒的战神，宁儿跟了他对我们比翼鸟一族只有好处。”“君上此话甚是，但九重天那位天君出了名的小心眼，我们若是绕过他擅自行事，怕他会记恨在心。”相里族长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说要如何？”“我们不妨让天君出面，将宁公主赐给上神。想来墨渊上神会给天君这个面子。”比翼鸟族现任族长一母同胞的妹妹早些年嫁入九重天，颇受天君宠爱，有她在一旁帮忙，想必天君会同意。
“师父，这比翼鸟一族不是说从不与外通婚...”令羽不解，墨渊笑了笑，腾云的速度加快了些许：“不过是个托词罢了，单看值不值得。”令羽对这一族不喜又加深了不少，看起来是个悠然世外的地方，心里也这样的弯弯绕绕。
司音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墨渊给等了回来。再三确定师父真的没有受伤之后，一颗心落回原处，随后端上盘卖相挺好的桃花酥：“师父，您尝尝。”令羽颇为担忧的看了看长衫，长衫秒懂，点了点头，令羽稍微松了口气。
想当年十七当值，夸下海口要给大家伙做大餐，谁知道黑乎乎几盘子端上来，一股奇异但绝对算不得美妙的味道扑鼻而来。叠风最体贴师弟，率先夹起一筷子据说是炒鸡蛋的物体放进嘴里。
叠风何许人也？他乃是西海水君家的二公子，战神墨渊座下首徒，世人皆知温文尔雅谦谦君子一个。只见大师兄一张脸皱成苦瓜，艰难的把鸡蛋咽了下去，脸上扯出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十七的手艺进步空间还是很大的。”能让大师兄到这等地步，其余师弟们齐齐后退一大步，远离餐桌。叠风见状，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精神，非常热情，每个师弟碗里都夹了一大筷子菜，满脸笑容却不容拒绝的逼着师弟们吃了个精光。
打那以后，只要听到“十七要去膳房”，恐怖程度简直不弱于正扎堆品春宫突然师父从一边冒出来。十七倒也自知，被自个秘制的“美味佳肴”恶心的足足三天除了白水什么都没吃下去后，坚决不踏入膳房半步，让大家松了口气。
自个的小十七厨艺堪称灾难，墨渊一清二楚。眼前这盘桃花酥看起来挺好，闻起来也没什么奇怪的。迎着小徒弟期待的眼神，罢了，不过一块点心。桃花酥入口清甜，带着股淡淡的桃花香。“我这几日不在，你倒是长了些本事。”司音笑的开心：“十七试了好多次才成功的呢。”

三十、“怎么好好的想起来做点心了？”墨渊着实好奇，随手递给司音一瓶酒，深紫色的液体，散发着果子的香味：“比翼鸟那一族没什么别的有趣的，这桑葚酒还值得一喝。”提起这比翼鸟族，与司音还有些纠葛。那年三万岁的白浅在狐狸洞遇见了跟随父母来做客的比翼鸟族皇子，那皇子对白浅一见钟情，拔了两根羽毛硬塞进白浅手里，要做聘礼。白浅年幼，见那皇子生的好看，便也点头答应了。谁知那皇子回去以后哭着闹着要求娶白浅，比翼鸟王和王后无奈之下，不得已给他灌了些药送去个比翼鸟贵族姑娘床上，断了这段缘。白浅听到消息倒也不伤心，只有些遗憾尝不到那皇子讲的无比美味的桑葚酒，如今师父给自己带了些，那么点遗憾也烟消云散。
“今天是师父生辰啊，十七想送些自己做的东西给师父。”墨渊一怔，自从母神故去，他已经许久不过生辰，连叠风都不知道到底是哪日。忍不住将小姑娘揽进怀里，紧紧抱着：“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司音在墨渊怀里拱了拱：“师父要是喜欢，以后每年生辰十七都给师父做点心！”
依照惯例，墨渊回来是要闭关几日的。令羽被师兄弟们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此次梵音谷之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别的嘛，倒是有。那比翼鸟族长把他女儿叫了出来，说是仰慕师父，愿送给师父做个洒扫的丫头。”子阑来了兴趣：“那公主长得怎么样？好看吗？”令羽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也算得上好看，不过见多了咱们家十七的模样，那公主便显得寡淡了。”
莫名中了一枪的司音不大自然：“九师兄怎么也学起子阑这不正经的，做什么拿我开玩笑。”令羽笑的温柔，带了几分打趣：“说起来，我见过的神仙里，除了青丘那位白真上神，就属咱们家十七生的最好。十七呀十七，亏得你是个男子，若你是个姑娘家，不知能迷倒多少人呢。”
大家笑闹了一会重新安静下来，令羽又讲了些战场上的事，比翼鸟族公主的事谁也不曾放在心上，不过是师尊万千桃花中不起眼的一朵罢了。
“与昆仑虚联姻？”天君难得心情好，陪着近来最受宠的天妃逛花园。这位天妃便是比翼鸟族的公主，相里宁公主的姑姑。以前天君倒也打过与昆仑虚联姻的念头，有心把自己外甥女和司音凑成一对，谁知被婉拒，后来也没再起过什么想法。如今这位天妃重新提起，天君不由得再次动了念头。
待得知比翼鸟族联姻对象乃是昆仑虚之主时，饶是天君自大惯了，也不免嘲笑道：“你那侄女想的倒是挺好，也不看看，这四海八荒多少女仙想嫁入昆仑虚，有哪个成功的。远的不说，摇光上神，无论品貌还是能力，出类拔萃，连府邸都在昆仑虚，最后呢？还不是灰溜溜被赶走！”天君越说越觉得这比翼鸟族异想天开，连带着觉得宠妃往日里千娇百媚的脸看起来也蠢了不少。
天妃被冷嘲热讽一番并不气馁：“君上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试一试，成了最好，就是不成，对我们天族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天君乐了：“试一试？你还嫌本君脸丢的不够是吗？再送上去让昆仑虚扇一巴掌？就为了你那个不知所谓的侄女？实话告诉你吧，昆仑虚本君管不了也不敢管，墨渊的徒弟本君都做不了主，更何况他本人！我劝你收收心，你愿意给你侄女撑腰我不管，别拿本君当枪！”
比翼鸟天妃打进宫起就备受宠爱，什么时候被天君这样下过面子。权势迷人心，天妃看着天君甩袖而去的背影，暗下决心，定要促成侄女与墨渊上神的婚事，到时候也让天君好生看看她的本事！
丝毫不知被人算计上的墨渊这会酒窖里手把手教小徒弟酿酒。司音天资高，学东西也快，尤其是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学的尤其快。斜靠在坐榻上，含笑看着司音俏脸上满是严肃，十分认真，一步一步照着墨渊教给她的步骤酿酒。
清澈的酒液淌出，馥郁的酒香飘满整个酒窖。司音沾了点，新酒劲头大，还带着些果子的酸涩味。将酒灌进坛子里，两人到后山，寻了棵桃树，严严实实将酒埋在了桃树下。“新酒味道轻浮，放上个一年半载就沉下去了。”司音拍了拍手上的泥：“师父，明年等您生辰，咱们就拿这个酒庆祝吧。”墨渊向来惯着她，自然答应的爽快。夕阳洒落在两人身上，如同一幅画。前来寻人的令羽不由停了脚步，不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