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如其分
我从不曾想过自己会因为他而隐秘地生出那些晦涩的情愫。像北方干冷干冷冬季灰白的早晨，在掌心呵出的瞬息暖气，有些虚无却又真实的温情。他不是第一个让我心生欢喜的处于那个位置上的人，我于最初便清晰的明白我所求何物，与长久的爱情无关。我清醒的将自己剥离，源自成年人的心知肚明与自控自重。
这份感情淡薄清简，三言两语便可交代的所剩无几，但我依旧想大肆笔墨地记录下每一个或浓墨重彩或轻轻浅浅掠过我心尖上的人。他和他们一样，都用温柔堆砌，却又有鲜明的不同。我有时分不清，我究竟是欢喜了很多人还是钟情了同一人。
平平淡淡的相遇，我在高复报名处看见他，他是我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闲聊了几句他说我英语太薄弱，说女孩子应该英语更有优势些，我礼貌地笑了笑。因为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英语能在一年之内下降五十分。末了，他指着我新做的指甲让我在开学之前洗干净。我皱眉，终是没说什么，点头应允。
高复的课程简单枯燥，我想我在日复一日里唯一的改变就是不再沉静不再孤单不再一个人。我厌恶耐不住寂寞的自己，却又无法让自己主动回到同那段岁月一样难捱的时光里。
他一贯爱和班里的同学说笑，动不动便举着小棍敲掌心。我的同伴不喜他，连带着我最初对他也有两分嫌。他爱唤女生“丫头”，笑点很低也肆意。我常常留意他的眼睛，清澈而有神。没有深邃的好像一汪湖，没有平静的宛如一片海。只他的笑与眼神不同，有些难以揣测的意味深长。
我偶然在他的笔记本里看到过他的情绪“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回忆都是假的…”我惊诧于他与平日里截然相反的感性，后来才发现，原是有学姐深切地喜欢过他。我猜，他或许是动过心的吧，可他不曾表露过半分，他也不能。
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或者是完完全全的好学生，我热衷于斯文外表下的败类气质，我好奇地试探，玩火并自持。我始终明白玩火不自焚是一个纵火者自保的基本条件。同时，我又不可能让另一位妻子和孩子失去最信任的人。我欢喜但不毁灭，莽撞同时理性，绝不允许自己肮脏且下 贱。
许是因为情窦初开过早，又或因为与生俱来的矜傲与敏感，我如今能做的，最多便是将目光多停留在他身上片刻。年少而幼稚的心思。我不曾像学姐那般频频找他聊天给他留言，我想这大抵是因为我不够欢喜他，只如先前那般觉得他可爱有趣。但，自私的本性让我逃无可逃。我自然希望他待我特别些，可我明白他中央空调的性子难免落空我的一厢情愿，我便让自己一点一点剔除欲望。有些难，但不是不可以。
我曾在一个毫无预兆的普通夜里做了一场关于他的梦。梦中，他合衣躺于我身侧，温热的呼吸让我身体僵硬，久而变得酥软。陆陆续续有学生经过窗前，他欲起身道“被看见了不好。”我抬眸看着他，伸手捉住他的衣袂，娇蛮开口“亲一下才让起。”他无奈地低头笑了笑，倾身慢慢凑近，我阖眸，心如擂鼓。旋即，有些扎人的触感和一抹柔软混杂着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将我淹没。
那时，我对他仅有好奇，连欢喜也无。
难以启齿的梦。
那时，我对他仅有好奇，连欢喜也无。
难以启齿的梦。
他的课代表是一位一言难尽的女孩，难以想象她是怎么凭借一己之力让全班厌弃。同一姓氏我难免猜测是否有血缘关系，如果有，这份新生的欢喜，不要也罢。
他有两次是喝了酒来班看晚自习。我瞧他时有的双眼迷离，唇角翘起。可爱幼稚如孩童。我携着题目去办公室请教，办公室的暖气开的很足，空气中弥漫着浅浅的酒气。微醺。他枕着胳膊趴在桌案上，我皱眉有些犹豫。皱眉是怕他着凉，犹豫是觉得现下着实有些不合时宜。我终是用书卷敲了敲他的背，他却纹丝不动。我弯着唇角又敲了一下，他傻兮兮的抬头，一脸迷蒙。第一次问罢，我伸出手将绿箭递给他，他礼貌地摇头说不用。我抿着唇将绿箭塞进他的衣兜里，听他在我背后说谢谢。第二次问罢，我同他站在有些昏暗的走廊上，“我先走了。”他说。错开一步我叫住他，想将手中葡萄味的口香糖塞给他。他伸手，我指尖触及一片温暖的海。他的一声“谢谢。”软萌中带着三分轻吟，生生在脑海中镌刻至今。
21号是他49岁生日，我定了一个小蛋糕让外卖员以曾经学生的名义放在门卫室。他理应是开心的，晚自习发卷子时和我对视的几个瞬间，眉眼盈盈。我几乎要错生出他知道是我的错觉。夜风有些凉，吹散我心中涟漪。这是我第二次给异性买蛋糕，我想生活总该有些温暖的仪式感让人不自觉的心生暖意。
很不凑巧，21号早晨我在办公室委屈的落了整整一个小时的眼泪。起因不过是我去请教题目他开玩笑似的责怪我总是迟到。我看了一眼对面在我心中如父亲一般的语文老师，疯狂暗示他不要现在批评我了，但他依旧笑嗔我早上下午晚上都迟到。我不敢看语文老师的眼睛亦不敢辩驳，语文老师惊诧的责问我一句便匆匆离开。我撇撇嘴，眼泪毫无预兆的滚落。直到我的眼泪溅到试卷上他才后知后觉。“卫生纸。”我冲他伸手，他将抽屉里的卫生纸递给我，讲话的语气许是不自知的愈发温柔。我依旧落泪，直到他将题目讲解完毕。我泪眼望他，他亦看我。我别别扭扭嗫嚅些挤出一句话“你多打我几下都行，不要在语文老师面前说我。”他无辜地看着我，许是没听清“我没说你啊。”我又被水汽蒙了眼“你别在语文老师面前说我。”他听了连忙答好，只是笑的了然。我又落着泪问了数学题，并且在数学课上止不住地砸了大半节课的眼泪。
12.22考研结束，我887天糟糕的爱情也宣告完结。如释重负却又心如刀绞。我在空间发了一条小小的感慨一下，访客里有他的名字。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在我去办公室撕语文答案时他放了“从前慢”那首歌，歌词正好是“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一生只能爱一个人…”我垂着头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