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画中仙(八贤王同人,皇桑男2,原创女主穿越向)

今天没有文,明天再更了,不好意思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05 22:36:00 +0800 CST  
今晚实在写不完,不好意思,明天中午一定更新!(预告下:前方因为某种原因,八贤王的第三人称会改为赵德芳,可能大家会一时不习惯,不过后面应该会改回来的)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07 02:08:00 +0800 CST  
(前方暧昧预警,请自带避雷针


在刘军医的药物作用下,画碧的伤口很快便愈合结疤,只余轻微的疼痛。在床上躺了近一个礼拜,身体都僵硬了,难得今晚监督她的士兵不在,画碧爬起来舒展了几下筋骨。缓缓站起身,胸口的伤隐隐发痛,却还在能承受的范围内。

为了避免遇到军医又被赶回营帐休息,画碧找了一条幽静的小道,走着走着,竟是来到一条河边,波光粼粼中,月华如洗,朦胧飘渺,抬头可见远山清影,静谧悠远。画碧甚是喜欢此处的夜景,走到河边,俯下身子,双手捧了一把清水洗脸,混沌了几日的精神立刻神清气爽。

起身,却见不远处早已有人立在那里。修长的背影,宽大的衣袍,长长的发带随风飘扬。他依靠着一颗粗壮的梧桐,拄着树干的手紧握成拳,画碧可以看见他微微佝偻的后背有着明显的起伏。

那个身影,画碧一眼便可认出他是谁。她走过去,轻声唤道:“王爷?”

“……”察觉到背后有人,他回首,幽邃的双眼望向画碧,微微眯起,却不说话。

“王爷,你喝酒了?”画碧闻到他身上有着浓烈的酒气,再看他有些迷蒙的神情,画碧心一紧,他究竟喝了多少酒?

八贤王看了画碧一阵,这才微微露出笑容,晃悠悠地站直了身子:“画碧,你怎么不在床上养伤?乱跑的话,又要迷路了……”

画碧觉得他说话的样子有点不大对劲,显然是有些喝醉了,怕他站不稳,画碧伸手去搀扶他:“王爷,你好像喝醉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连你也觉得我喝醉了?”八贤王却忽然冷笑了起来,凤目凝视着画碧担忧的双眼:“秦牧也说我醉了,哼,看来本王真是老了,这么几杯酒就能灌倒……这还是我吗?”

不知怎的,画碧竟然在他眼中看到一丝落寞之意,看似颠三倒四的话,却让画碧听得心寒。到底是怎么了?她从没见过王爷这般失态,可是看他醉醺醺的样子,画碧想着还是先让他清醒过来比较好,旋即转身就要走:“王爷,你留在这里别走开好吗?我去找顾统领来。”

画碧刚要走,八贤王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隔着厚厚的衣袖,她却能感受到他的手心发凉。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恳求之意:“一会就好,画碧能陪本王呆会吗?”

画碧默然地垂下头,八贤王拖着她就地坐了下来,手却一直紧紧握着画碧,好像生怕一松开,身边的人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望着静静流淌的河水,八贤王的双眼变得有冷漠而尖锐:“庞太师果然随便找了个替死鬼来顶包,将刺杀一事推脱得一干二净。明知他蓄意抢夺那批武器,本王却不能把他怎么样……若是继续追查,皇上秘建亲卫营之事必然曝光,说不定会因此而引起内乱。”

“王爷是不想让百姓受连累呢。”画碧感觉到王爷心里漾满了苦涩和酸楚,她似乎是梦呓般地说道。

“曾几何时,我是绝不会姑息养奸、任纣为虐,可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举棋不定了?”八贤王用迷离的眼神看着远方,惨淡地说:“是不是在宫里待得太久,争斗多了、算计多了,心就越发冷漠、越发软弱……”

画碧的手颤抖了一下,看着他悲哀、宿命的笑容,她心痛:“不是的,王爷只是有太多的东西要保护了。若不是想要守住重要的东西,王爷又怎么能够坚持到今天?”

八贤王沉默良久,才低低道:“皇上尚且年轻,前有庞太师大权在握,后有刘太后垂帘听政,许多事情执行起来都困难重重,为了不辜负先帝重托,我必须将一切修复到正轨上来。画碧,你觉得本王做得到吗?”

画碧感到心间一阵剧烈的悸动,微微笑道:“王爷的话,一定可以的。”

“真的吗?只是……委屈你了,画碧。”八贤王如黑夜般的双眸,深深凝视着画碧,眼里有清澈的光:“本王向你保证,总有一日,本王会为你替我挨的这一箭,讨回公道!”

“王爷,画碧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希望王爷肩上的担子能够轻一些。”他那铿锵有力的话语,让画碧感动不已

八贤王忽然笑了起来,双眼渐渐温暖:“奇怪,为什么每次都反而是你在安慰我?”

“因为王爷肯把心事说出来,让画碧替你分担啊。”画碧仰起脸,笑着迎上他的视线:“其实……王爷不必把所有事情都藏在心里,说出来的话,就会有人懂了。”

“说的也是啊。”他看着她,轻叹一声,微笑。

画碧看着他脸色恢复了不少,便试着想要岔开话题:“王爷,明天我们便动身去永州吧?你看,我现在起身活动一点问题也没有了。”

“四天,画碧的伤好得可真快。”八贤王的眼里有说不出的意味。

“我答应过王爷,会尽快让自己好起来的。”她笑得灿烂:“这几天大吃大补,都快养成小猪了。”

八贤王看着她明媚的笑靥,心头涌上复杂的情愫,神色变得凝重,旋即又渐渐明朗起来,轻轻点了点头:“好,明晚永州会有灯会,到时候我陪你去看。”

“王爷,一言为定。”画碧欢喜地笑了,拍手。

第二日,天光还没完全破云而出,顾祺瑞走进营帐时,却八贤王已经醒了过来。

“我还以为王爷昨晚喝了酒,今天会晚些起来。”见王爷起身更衣,俊美的脸上似乎挂着笑意,顾祺瑞有几分惊讶道:“不过现在看来,王爷精神不错啊。”

“嗯,清如止水。”八贤王套上外衫,抬臂的时候,目光凝滞在白皙的手掌上。昨晚握住她手腕的那种感觉仿佛还停留在掌心里,纤细、温暖。他脸上的笑意更浓,由内而发的微笑,让顾祺瑞看得越发糊涂。

“祺瑞,回永州的车马都准备好了吗?”八贤王问了一句。

“是的,王爷。”

八贤王笑道:“好,去接了欧阳画师,我们这就上路吧,落日之前得赶到永州。”

“是。”

为了避免骑马颠簸,八贤王特地吩咐人备了马车,这一路他与画碧同乘一辆车,叮嘱画碧伤口作痛的话一定要说出来。她依旧笑着答应,不过他了解她的性格,生怕她又忍痛不啃声,一路上视线几乎没离开过她的脸。

到达永州的时候天色还没暗,画碧与王爷两人对望一眼,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今晚的灯会,看来还来得及。

到了驿站,一下马车,秀雨便像小白鸽一样扑了上来,抱住画碧欢呼:“姑娘,谢天谢地,你总算平安回来了!”

“秀雨,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画碧也开心地与秀雨拥抱在一起:“这几天你还好吗,怀冰怎么样了?”

陆怀冰的手上缠着纱布,却依然精神抖擞地半跪下来,恭声道:“怀冰参见王爷,参见姑娘!”

“呀,参见王爷!”秀雨忽然反应过来,忙躬身行礼道:“秀雨一时忘形,还请王爷恕罪。”

八贤王站在画碧身边,笑吟吟地看着她们主仆重逢的高兴样,轻轻摆摆手道:“无妨,都起来吧。”

“谢王爷!”二人起身,却不敢像方才那般放肆了。

“秀雨,给姑娘好好梳洗一下,再帮她仔细检查下伤口,这一路也是风尘仆仆,先让她好好休息。”八贤王负手微笑。

画碧看着他,笑道:“王爷,那画碧先告退了。”

八贤王笑着点点头,看着她的身影走远、消失,他才转身离开。


房间里水雾缭绕,清香四溢,雕花屏风上影印出女子姣好的侧颜和纤细的颈部曲线,隐约的美妙惹人遐想。画碧整个身子泡在浴桶里,水位却只到她胸口以下,伤口虽然已经结疤,保险起见军医嘱咐她最好还是不要沾水。

秀雨进来又加了一桶热水,洒在水里的茉莉花瓣上下翻滚,样子极可爱,散发出清淡怡人的香气。秀雨拿来毛巾替画碧擦拭身子,手指却忍不住停在画碧胸前那殷红可怖的十字伤疤上,皱眉道:“姑娘,这疤痕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消了。”

那疤痕在细腻雪白的肌肤上张牙舞爪,尤为刺眼。画碧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是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秀雨听说,女孩子身上要是有疤痕,以后就嫁不出去了。”秀雨低声道。

“怎么会呢?女孩子也是人,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有疤是正常的事情。”画碧并不在意。

秀雨抿嘴,苦笑道:“姑娘心思细腻,为何在这些事情上如此不上心呢?嫁一般人自然是不要紧,可若要嫁得好,夫家对女子的身段、皮肤都是尤为挑剔的。”

“若是真的要挑剔这些,那那个男人也不值得嫁了。”画碧看着秀雨,认真道:“真正喜欢你的人,绝不会因为这个而嫌弃你的。”

“有时候觉得姑娘的想法很独特,不过……”秀雨微微红脸道:“秀雨喜欢。”

沐浴完,画碧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却突然想起来:“呀,我的衣服……刚忘记去买一套了。”

“姑娘不用担心,王爷早就捎信来吩咐了,让我给你重新置办几套。”秀雨笑着,拿出几套成衣供画碧挑选。

“王爷他,竟然如此细心……”画碧心中微动,手指轻轻拂过那些衣裙,每一套都柔软细滑,浅绿、鹅黄、雪白,全都是她往日里爱穿的颜色,画碧感动地看向秀雨:“谢谢你,秀雨。”

“姑娘说什么客气话,这是秀雨应该做的。”秀雨微笑着:“那军装布料粗糙,姑娘这几日一定穿的不舒服,赶快换一套吧。”

“嗯。”画碧择捡了一下,却没有选择常穿的碧色,而是挑了一套身穿丁香紫的衣裙,用丝线绣着深紫和浅白相间的玉兰花,一条玄紫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外面穿一件洁白的敞口纱衣,颇有波光流动之感。

画碧又让秀雨给自己上了薄薄的蜜粉,光洁的肤色更加白里透红,轻抿一口浅淡的唇红,一贯清水颜面的女子竟平添了几分妩媚动人。

秀雨看着铜镜里的画碧,讶然道:“姑娘,你打扮起来好生漂亮,我看比后宫里的娘娘们差不了几分了。你平日里怎么不像今天一样好好装扮下自己?”

“病中脸色难看,这会大难不死,总想给自己换个心情。”画碧莞尔,笑容更加光彩照人:“再说了,今晚说好去看灯会的,难得出去玩,不好好打扮一下怎么行?”

“画碧姑娘。”正在画碧和秀雨说笑之时,忽听得门外传来顾祺瑞的声音。

秀雨打开门,见顾祺瑞站在外面,脸上的表情似乎不大好。画碧起身问道:“顾统领,你怎么来了?王爷有事吩咐?”

“哦,王爷让我来告诉姑娘……那个,他今晚临时有事要处理,不能陪姑娘去看灯会了。”顾祺瑞说完,瞄了一眼画碧。

画碧的目光微微一黯,旋即又恢复了淡然,她微笑道:“我知道了,有劳顾统领跑一趟。”

顾祺瑞见画碧并无任何异常之色,又补充了一句:“王爷说他很抱歉,还说永州灯会十分热闹,姑娘可以带怀冰和秀雨一起出去逛逛,只是早点回来就好。”

画碧笑着点点头。送走了顾祺瑞,秀雨怕画碧太过失望,忙宽慰道:“姑娘,王爷向来是遵守约定的人,今天恐怕真是遇到急事了。”

说不失望是假的,从昨晚开始画碧就盼望着今日与他一起逛灯会,只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只好留着这小小的遗憾,作为下次的期待了。画碧轻叹了一声,朝秀雨抿抿嘴,玩笑着说道:“这样也好,单我们三个就可以放开玩了,否则王爷在还得守着规矩,不自在。”

秀雨知道姑娘是在自我安慰罢了,其实秀雨隐约能感觉到姑娘说的那个“心上人”就是王爷,但是话题太过敏感,她始终没敢问出口,此刻看姑娘听说王爷不能赴约时明显的失落、强笑,她更确定了几分。

“是啊,我和怀冰一定会陪姑娘好好玩的。”秀雨握着画碧的手,笑道。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07 14:21:00 +0800 CST  
夜空之下的永州热闹非凡,家家户户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道路上也挂满了一排排五彩明灯,万家灯火和天上的星光融成一片,竟让人分不清哪里是人间哪里是天堂。集市喧闹、人潮拥挤,灯会仿佛成了永州的节日,男女老少穿着最光鲜艳丽的服装,伴随着欢声笑语,尽情享受这美好的夜晚。

秀雨和怀冰也换了一身便装,随着画碧行走在人流间。路两边摆满了临时搭建的商铺,美食小吃色香味俱全,手工玩意儿花样百出,让人眼花缭乱。秀雨和怀冰不时介绍着那些形态各异的花灯,什么跑马灯、龙灯、孔雀开屏、鲤鱼跃龙门……名字多得记不住,却个个都十分有趣,近看会发现每一盏灯都雕刻细致、画风更是极尽传神。

“据说永州的人家在这一天,都会挂上花灯,不同的花式代表了那家人最热切的愿望。”怀冰说道。

“那怀冰最想挂什么样的灯?”画碧笑着问道。

陆怀冰浅笑着说:“五谷灯,怀冰家里穷,没更多所求,只希望家人衣食无忧。”

画碧看了看怀冰,温暖地笑道:“怀冰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陆大哥,秀雨好羡慕你呢。”秀雨低着头说道:“我从小就是一个人,幸亏当年王爷仁慈收留了我。要是我也有亲人可以挂念,那该有多好。”

陆怀冰见秀雨面露愁色,下意识地靠近她身边,手抬了一半,终只是在她肩上轻拍了一下,温声道:“你怎么是一个人,这不还有我……和姑娘吗?”

画碧看着萦绕在两人之间的粉红色气息,心想这几日她不在,怀冰和秀雨的关系比以前更近了不少。画碧心里高兴,眉眼一挤,意味深长地笑道:“嘿,怀冰可别拿我做借口哦,虽然眼下秀雨是我的姐妹,不过以后总得嫁人吧,要陪她后半生的不是我,而是她的夫君。怀冰,你说是吧?”

“姑娘,我的意思是……”怀冰脸一红,忙解释道。。

“好啦,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画碧嬉笑着,丝毫不给怀冰辩驳的机会:“看来今晚我不适合做电灯泡呢,怀冰,秀雨交给你了哦。”

“姑娘,等等!”还没等怀冰和秀雨反应过来,画碧影子一窜,已经消失在人群里了。


避开了怀冰和秀雨,画碧独自一人穿梭在热闹的人群里。灯火辉煌里,牵着爱人的手,究竟会是怎样美好的感觉?看着灯火仿佛看见接近星光,和陪伴左右的人相偎相依,许下最让人心动的诺言。

画碧啊画碧,真可惜那都是别人的幸福,跟你没有丝毫的关系。

路过一家卖铜镜的商铺,画碧在那里停下了脚步,凑着身子凝视镜子中的自己,忍不住抬手退了退下垂的嘴角,对自己喃喃着:“笑一个啊,愁眉苦脸的干什么,真没出息。”

“灯会上尽是喜气洋洋,这位姑娘却面带愁容,一看就是为情所困。”正在画碧出神的时候,店铺旁边一个小摊位上,一身道袍打扮的中年男子打量着她,颇有深意地说道。

画碧看了一眼他身后那面大旗子上写着“占卜算命”,估摸是个骗子,遂不想理会他。而那个算命先生却凑了上来,低声道:“我神算子的名声在这附近可是出了名的,姑娘与我有缘,可否愿意让本人为你算一卦,收你半吊钱即可。”

画碧见他一脸真诚无害的样子,眉毛一扬,心想左右无事可做,不如听听这位算命先生怎么个胡说八道法:“好啊,那就请先生给我算算。”

神算子故作高深地在画碧脸上打量了几圈,又掐指算了算,笑道:“哈,姑娘大可放宽心,我已算出你的情缘很快就会出现了。”

“哦?此话怎讲?”画碧好笑道。

“姑娘可看到前面街角月老灯像?等会你转过那座灯像,遇到的第一个男人,就是姑娘命里注定的情缘。”神算子摸着下巴上的假胡子,眯眼笑道。

画碧闷笑了几声,这位算命先生胡说八道也太没水平了,如果路上随便遇到的男人就算是情缘,那世间就不会有这么多为情所困的女子了。只是,听这人瞎掰也算让自己笑了起来,画碧给了他半吊钱,笑道:“那我便去验证一下,看看神算子先生的说法是否灵验。”

花灯装饰的街道仿佛一条金光闪闪的长龙,蜿蜒而去,通往星空深处。画碧顺着人流往前走,终于来到街头那座月老灯像前,画碧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饶有兴致地猜想着:“转过去遇到的第一个男人,呵呵,会是怎样的人呢?”

画碧怀着好奇的心转过那座灯像,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一个人的胸怀,鼻间闻到淡淡的龙涎香气息。画碧差点摔倒,却是那人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对不起,姑娘没事吧?”

这个声音……好熟悉……

画碧不可思议地抬眼望去,眼神忽然一凝,呼吸差点停住。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像是设置了慢镜头,那个人的面容从她心底跃出,正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脸上的笑意如梦中的花朵缓缓绽放,美丽不可方物。

他眼中闪烁着惊喜、深沉的光,叹息般地说:“我还正在为对画碧食言而抱歉,想不到……却能在这里遇见你。”

画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转过灯像遇到的第一个人……竟然会是他?!一身上好丝绸质绛紫宽袍,绣着繁复精雅花纹的雪白滚边,腰系深紫锦带,发髻上只是束了一条与腰带同色的发带。修长的身影逆着光投射过来,耀眼的灯光在画碧眼里就像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辉。

近距离地看着他的脸,那一双浓密而细长的眉精致而英气,深潭般的双眸在明亮的光芒中显得更加幽邃迷人。精细而挺拔的鼻梁在他细致的脸上留下暗影,轻抿的薄唇,扬起温柔的弧度,简直让人着迷。

见画碧整个人都呆住了,两人就这样近距离你看我我看你,引来路人好奇的目光,他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拖到僻静的角落,笑道:“怎么又傻了?见到我不高兴?”

“王……赵公子,你怎么会在这?”画碧瞪大了眼睛,怔怔地说。

“嗯?王赵公子是谁?”他眉毛一挑,朗声笑起来。

画碧紧抿着嘴角,看了看往来的人群,低声道:“你总不希望我大庭广众之下,叫你王爷吧?”

“呵呵~画碧反应到真快。”八贤王笑着说。

画碧讶然问道:“你……不是有事要忙吗?”明明失落了很久,这会他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既是惊喜,又是不解。

“哦,虽然有些紧急,不过处理起来倒不那么费事。”八贤王放开了画碧的手,双手拢在袖子里,悠哉地说:“我看时间还早,也想出来逛逛灯会。”

画碧看了看他身边没有随从,问道:“你一个人出来?”

“是啊,偶尔也想一个人清静清静。”八贤王也看了眼画碧身边,笑问:“你怎么也一个人?”

“我不想做电灯泡。”画碧笑了笑。

“电灯泡?”

“哦……这个,说来话长啦,反正就是我也想一个人静静。”

“那看起来,我不该打扰画碧了?”

“是赵公子不希望画碧打扰吧?”

两人相视片刻,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八贤王摇摇头,仄口道:“赵公子……听起来怪别扭的。”

“那要不叫你王公子?”画碧玩笑道。

八贤王轻笑了两声,沉吟了一会,说:“画碧便叫我的名字吧。”

“啊?”画碧愣住了,抬头却见他说得很认真的样子,便提起一口气,尝试着说:“赵,赵……德……”嘴巴像坠了千斤,怎么也说不出那三个字。

“你之前不是叫的挺顺口吗?”赵德芳抱着手,眯着眼睛,嘴边噙着一抹玩味的笑。

“我什么时候叫过……你的名字?”画碧一头雾水。

赵德芳闷笑,看来那时候她真是病糊涂了,睡梦中呢喃他名字的事,她是完全不记得。他也不想多做解释,便蹙了蹙眉,说道:“还是我的名字不好听,让画碧姑娘难以启齿?”

画碧不知如何解释才好,低头嘟囔着:“这可是你许我叫的,过后别治我不敬之罪就好。”

“好,恕你无罪便是。”

“赵,德,芳。”画碧一字一顿地叫出他的名字,这三个字从口中说出,心底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在轻轻拨弄着,酥酥麻麻。

赵德芳却笑得更加好看。不错,今晚他一身常服,身边没有任何随从,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名叫赵德芳。画碧唤出他的名字,像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说完之后整个人都泄了气,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退后了几步认真地把画碧看了一遍又一遍,双眸越来越亮,温声笑道:“你很少打扮的如此艳丽。”

画碧感觉到脸上微微的燥热:“本来以为约定好了一起逛灯会,我想着蓬头垢面这些日子,也该好好补偿下自己了。”

听着她略带涩意的话语,赵德芳目光一滞,沉声道:“对不起,那时候事出突然,我甚至来不及当面跟你解释……不过,现在履行约定也不算晚,画碧可还愿意?”

今天真的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心情因为这奇妙的缘分而大起大落,难道是命运给她安排的一场意外惊喜吗?人生难得几回喜相逢,断没有不好好珍惜的道理。画碧仰起脸,指着远处小溪里飘满的莲花灯,笑道:“我要去放花灯。”

“好。”赵德芳利落地答应。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07 14:24:00 +0800 CST  
画碧承认,她这小半辈子所有的快乐加起来都没有今夜来得多。他陪着她许愿,看着她俯下身子,将手中一盏粉红的莲花灯放入水中,轻轻一推,看着它顺水流下。她站起身,微微闭目,合十默念,神色宁静,嘴角含笑。

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两人的手背无数次因为拥挤而触碰在一起,心情变得细水长流。

路过射箭赢奖励的游戏商铺,她喜欢展品台上那只木雕的小兔子,小巧精致,甚是可爱。他便长弓一握,一箭命中那小小的目标,引得看客一片叫好,除了老板一脸心碎的哀怨。

看着她开心的表情,他也是淡淡地笑着,温和优雅。

两人并肩走过白石砌成的拱桥,迎面跑过来一个小女孩,手里拎着一竹篮子,里面是满满的玫瑰花,每一朵都饱满地绽放着。她睁着大眼睛,扯着赵德芳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道:“公子,给这位姐姐买朵鲜花吧。这座桥是小鹊桥,在桥上买花的情侣,都会一生一世百年好合的。”

“小鹊桥?”画碧讶然,一边却心里一阵尴尬,想着这小女孩八成是误会了。

正绞着手思考该怎么解释,却见赵德芳蹲了下来,视线与小女孩齐平,笑得十分温柔。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赵德芳和蔼地问。

“我叫小玉。”

“今年多大了?”

“十岁。”

赵德芳眉头微微蹙起,又问道:“小玉,你几天没吃饭了?”

“……两天。”小玉咬咬牙,咽了下口水,低头说道。

画碧也蹲了下来,这才注意到这小姑娘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一看便是穷人家的孩子,这小小的年纪竟就在此卖花贴补家用啊,实在是可怜。

“那你能把花全都卖给我吗?”赵德芳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柔声道。

小玉眼珠子一转,看着白花花的纹银却丝毫不动容,反而天真地说:“不行,别人买花都只买一朵,你为什么要买一篮?这是浪费。”

赵德芳惊讶地打量着这个小姑娘,与画碧交换了一个赞许的目光。呵,真是个有骨气的小丫头。赵德芳沉吟了一下,竟笑着对小玉说:“那是因为我很喜欢这位姐姐,所以想送她一篮子的鲜花,这样的话,你可以卖给我吗?”

画碧差点没一个跟头从桥上摔下去,他这借口说的也太……可是还没等画碧开口,小玉已经满脸欣喜地点头:“嗯,嗯,公子,那我这些花都卖给你。”

“谢谢你,小玉。”赵德芳接过花篮,递给她那几锭银子。

小玉却只拿了一锭,一脸正气地说:“这些花只值一两银子,多的我不要。”说完,她便像只小兔子一样,一溜烟就跑没影了,赵德芳和画碧却还听见她若有若无的回声:“好心公子,好心姐姐,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赵德芳起身,看着那个远去的小女孩,微笑着点点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丫头今后必定成才。”

赵德芳看了眼神色恍惚的画碧,将手中那篮子玫瑰花递到她面前:“喏,给你。”

画碧一脸怔然地看向他,却见赵德芳云淡风轻地笑道:“别误会,我一个男人怎好意思拿着这花在街上走,还是交给你比较合适。”

画碧只好迟疑着接过那篮子玫瑰,路过的人瞥见俊俏的公子送给她那么多花,都纷纷投来暧昧的视线,画碧只觉心里一阵冰凉一阵火热。

两人继续往前走,一路上说说笑笑,甚是欢心。画碧渐渐忘记了他是一位王爷,那一刻他只是她喜欢了很久的一个普通男子,只是带着所有粉红的心思去观察他,慢慢地去适应唤他“德芳”的感觉。

若这是一场梦,画碧真的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醒来……

“德芳,你猜天上的星星离我们有多遥远?”画碧抬头看着那满天繁星,笑着问道。

“猜不出来。”赵德芳轻轻摇头:“我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有多远呢?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只知道它们真的离我们很远很远,远到我们现在看到的光,是那些星星在好几千年前就发出来的,直到现在光才走完那段距离,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画碧若有所思地说。

赵德芳奇怪地问道:“画碧这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

“不,是小时候母亲告诉我的。”画碧浅笑着:“母亲说,很多东西你看起来是近在咫尺,其实它们远在天边呢。”

赵德芳停下脚步,笑道:“画碧又没喝酒,怎么就开始说糊话了?”

“就当我说糊话好了,你别在意。”画碧低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神情,微笑着。

“抓小偷!”正在两人停下脚步相视的时候,忽然一个尖叫声从人群里传来,接着人潮开始骚动,还没来得及细看发生了什么事,一名身材高壮的男子拨开人群迅速冲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堆钱袋,竟然是小偷。

画碧来不及避让,胸口就被那男子的肩膀狠狠地撞了一下。

画碧一个踉跄往后倒去,赵德芳袖袍一卷,立刻将她裹进怀里,却在看清她脸色的一瞬间,吓得心跳猛然加快。她面容立刻变得刷白起来,紧闭着眼睛,用力捂着胸口那箭伤的位置,手指抓得衣裳皱作一团,手里的花篮“啪”地掉到地上,玫瑰花散了一地。

“画碧,你怎么样了?”赵德芳半抱半扶着她,让她把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心慌地说道:“撞到伤口了是吗?让我看看。”

赵德芳想要拉开画碧捂着伤口的手,画碧却不肯移开,深深喘了几口粗气后,摇头强笑道:“没事,撞到那阵有点疼罢了,现在好多了。”

画碧试着站直身子离开他的搀扶,赵德芳却不敢放手:“真没事吗?我们回去吧,你已经出来太久了。”

画碧努力让自己恢复了正常的表情,笑道:“不用担心,已经缓过来了。那个伤口早就结疤了,没那么容易裂开的。”

赵德芳看着她缓缓蹲下身子去捡那些散落的玫瑰花,心里微微一动,轻声道:“既然掉了就别捡了。”

好多花都被路人踩碎了,剩下的那些也大都摔得没有完整得花型,只有满地的花瓣。画碧却不忍心错过任何一片完好的花瓣,她说道:“这些都是小玉的心意,扔在这里任人践踏太可惜了。”

赵德芳垂下眼睛,他的眼睛里,忽然也有了闪亮的光芒。她总是珍惜别人的心意,就如同他无法不在意她的心情。不由地俯下身,帮她一起捡那满地的花瓣,他和她的指尖在同一片玫瑰上相触,她略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只是轻轻一笑:“谢谢你,德芳。”

堂堂一个王爷,多久没有这样弯腰捡过东西了?可那一刻看到她嘴角沁出的笑意,听到她温柔的语言,忽然间觉得空寂了许久的心仿佛被什么填满了。

零散的玫瑰花瓣装了满满一篮子,赵德芳起身,还顺手搀了画碧一把。画碧脑中忽然灵光一现,笑说:“德芳,我有个想法。”

“嗯?”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07 14:26:00 +0800 CST  
画碧说想回到“小鹊桥”,却不怎么认识路,还是赵德芳带着她才找到了方向。两人重新回到拱桥上,此时还有许多跟小玉一样的孩子在叫卖鲜花。赵德芳有些小期待地看着画碧:“好了,你想做什么?”

画碧冲赵德芳眨了眨眼睛:“看好了。”

紫衣少女跑到桥中央,提高了声音,笑着叫道:“走过路过的有情人们,往这儿看往这儿看!你们脚下这座桥又叫‘小鹊桥’,凡是携手走过小鹊桥的情侣,都会相爱一生一世!”画碧说完,将篮子里的玫瑰花瓣撒向夜空,鲜艳如火的玫瑰在空中盛放,惊艳美妙的场景引来了所有路人的惊叹。

“好美啊!亲爱的,我也要买花!”

“我也要!小姑娘,你的花我全要了!”

“相公,给我买花!”

或许是觉得那场玫瑰花雨美不胜收,也可能是那位丁香紫衣裙的少女和一身绛紫轻袍的公子站在一起,一个秀丽清婉,一个俊美如玉,情侣色的衣着和协调的身高搭配,竟有种让人相信“小鹊桥”传说的魔力。

一时间路过的人都开始抢着买花,卖花的小孩子们又是惊讶又是欢喜。

赵德芳看着花瓣雨中巧笑嫣然的女子,清悦如溪水流过林间的笑声,纷飞的衣袂,飘舞的发梢,宛如一枝凝香玉兰,散发出沁人的芬芳。不知不觉间,明亮的双眸中闪烁着惊艳的光,看得有几分痴醉了。

“所谓‘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公子你等会转过那座月老灯像,遇到的第一个人,将会是今后对你很重要的人。”

赵德芳从来只相信自己的力量,并不相信所谓的命运之说。可是现在,他竟觉得那位算命先生的“胡说八道”有点意思。

那时候办完事出来,顾祺瑞告诉他因为他没能赴约,画碧似乎挺失落的样子,他便心神不能安定。于是他换了便装,屏退顾祺瑞的保护,独自一人朝着热闹的灯会走去,只是因为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似乎在告诉他如果他今晚不去灯会,将会是永久的遗憾。究竟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他也说不清楚。

熙熙攘攘的人群更加衬托出他的孤寂与落寞,心就像被云雾缭绕般地彷徨着。

后来,他竟然与她在人海茫茫中相遇了,不用提前通报,不用刻意寻找,就这样心有灵犀地相遇了。

这样的偶然重复了太多次,叠加在一起的话,是不是真的可以视为一种“命运”?

“这样,今晚永州的孩子都能睡个好觉了。”画碧回到他身畔,望着欢笑的人群,轻声感慨。

赵德芳这才回过神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抱着手道:“怎么想到这样做的?”

画碧朝他笑笑:“刚才看你关心小玉的样子,我就知道,德芳惦记着这些孩子,只不过不便出面罢了。所以,只好我来替你完成咯。”

“……”赵德芳身子微微一颤,怔怔望着这个紫衣少女,忽然间觉得语塞,内心深深地叹息。仿佛是被她的善解人意打动,一种强烈的情感在他眼中聚集。

她总是在不经意间带给他惊喜,而这种惊喜每一次都深深地触动到他的心底,那种感觉,就像是呼吸从星空下高耸的雪山上吹来的轻风,干净纯粹。

所以,他才会不由自主地在意她的感受,重视与她的约定吧?

“啊!”正在他心神飘忽的时候,一阵火花裂空的声音猝然而至,画碧微微受到惊吓,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了靠,而他也不经思考地握住她的手,微凉的肌肤相触,渐渐变得温热起来。

翘首仰望,朵朵烟花飞上夜空,有的犹如一群婉转啼鸣的翠鸟,有的恰似一片绽满新叶的绿林,玉树琼枝、天花乱坠,尚未落地,便烟飞灰灭,留下丝丝清香,有的像火红的雷暴,有的像金黄的甘霖,有的恍若万箭齐发……

“是烟火!”画碧惊喜地感叹,不禁已经看得呆了,脸上勾起明媚的微笑:“好漂亮!”

“嗯,确实很漂亮!”赵德芳应了一句,画碧抬头,笑容立僵,心跳忽然加快,因为他那句话好像是看着她说的,眼中满是柔光,不过他旋即又若无其事地看向满天烟火,笑容俊美。

画碧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在他的手心里,她不由地一阵羞涩,轻轻抽了抽自己的手,他也轻易地松了开,面上还是淡淡的微笑。画碧瞄了一眼他微仰的侧颜,烟火的光彩在他脸上明灭,如玉的面容美得几乎让人窒息。

画碧都不知道烟火和赵德芳,究竟哪一个更好看……

“快看快看,好美的烟火!”

“哇,你看哪!”

永州灯会的热闹气氛在烟火盛宴的烘托下,更加喜气洋洋,人们的幸福在烟花绽放中升华,活脱一副盛世祥和之气象。

画碧听见赵德芳不急不慢的声音,轻幽幽地传来:“以前我一直是一个人逛灯会,从来没有待到这么晚过,竟不知道永州夜晚还有一场烟火盛会。”

“德芳在宫里也经常可以看到烟火吧?”画碧问道。

赵德芳轻叹一声,微笑:“宫里每到盛大的节日,的确会放烟火。不过,似乎都没有今晚的壮观……画碧明年再陪我来灯会可好?”他最后那句话,带着犹豫,带着小心,似是有些怕画碧会拒绝。

画碧仰起脸来看着他,唇色鲜红,目光晶亮:“好,我们说定了,明年再一起来……只要,你别放我鸽子就好。”

“放鸽子?”赵德芳有些奇怪,却低下头对她笑得很温柔。

“就是不能失约!”画碧语气坚定地说。

赵德芳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少女的双眼,一字字道:“明年绝不会再让画碧失望,这是我作为……王公子的承诺。”

承君一诺,必守之!

如此良辰,烟花灿烂,画碧看着他的笑容,渐渐失了神。

在我们的生命中,总有那么一两个片刻,即使被扔在人群里,你也会忘记周围的一切,在最鼎沸的人声中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跳动。

于是忽然明白,原来活着可以遇到你,如此美好!

赵德芳,谢谢你!


回到驿站居所的时候已经很晚,两人都玩得尽兴,尤其是赵德芳,真的是很久没有这么自在过了。画碧停下脚步向赵德芳行了一礼,礼貌地说:“那么,晚安了德芳……不对,王爷。”

画碧和王爷的居室分在东西两侧,所以必须在这里分道扬镳了。赵德芳温柔地笑道:“以后若是你我私下相处,我准你叫我名字。”

“……”画碧震惊地看向他,见他正满眼笑意。画碧沉吟了一会,终是低下头道:“画碧不敢,无论如何,王爷就是王爷。”在古代,万万不能得意忘形了,该守的规矩不能少。

赵德芳眉毛一扬,随即微笑着:“那便再说罢。画碧回去早些休息。”

画碧点点头,走时又留恋般地看了他一眼。

赵德芳忽然想起什么,叫住她:“等一下。”

“嗯?”画碧驻步。

赵德芳从袖袍里拿出一样东西,笑道:“差点忘了给你这个。”

画碧接过一看,竟是一支上好的鼠须毛笔,小巧精致,笔身墨黑透亮,鼻尖则是由棕色鼠鬓须制成,这种笔因尖峰纤细,写出来的字也纯净顺扰。画碧目光一亮,惊喜道:“王爷,这是?”

“刚才在灯会上买的。”赵德芳拢着双手,说道:“我看你喜欢在小册子上做笔记,不过你用的笔太粗了,还是这支鼠须笔比较适合。”

“王爷……谢谢你!”画碧满是感动,看着那支笔的目光如视珍宝,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赵德芳点点头,淡笑着:“好了,回去吧。”

那一夜,永州的每一个人,都做了一场好梦!

(本章完)


PS:本章烟火情节在我脑海里酝酿了许久,不过写出来总觉得逊色那么些,只怪我词汇匮乏,描述不出想象的那副场景,只能大家自行YY了。Eternal Love是启发我这段剧情的一首歌,虽然是日语,自动忽略掉这一点就好啦。放上来大家同乐同乐
Eternal Love - 菅原纱由理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07 14:31:00 +0800 CST  
看完黑洞整个人都不好了,虽然剧情很好看,但是真心觉得聂明宇这个人物好!阴!暗!我也就纯粹花痴下颜值了,对人物本身是hold不住。好了,滚去写文,可是我没思路啊思密达有人能给我点灵感吗……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09 17:52:00 +0800 CST  
第六章

使辽车队抵达燕州的时候,八贤王突然说有急事要返回京城,只带了少部分侍卫,剩下的大队人马继续往前走。对八贤王的临时决定,众副官不明所以,画碧却心知肚明,不免担忧起来。

按照画碧所知道的故事发展,八贤王之所以在燕州回头,是为了回京救包拯。崔明冲最后还是杀人了吗?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凭她一人之力可以改变的。

车队穿过燕山山脉,进入了大草原,这才算真正到了辽国的领地。极目远眺,蓝天之下一片金黄,一阵微风吹过,挲挲作响,白云似的羊群装点其中,个个膘肥体壮,奔跑的骏马毛色鲜亮,神采飞扬。偶尔可以看到披着毛皮大褂的男人行围打猎、纵鹰走马,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露着草原人的精悍。

作为画师天生的观察力,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画碧贪婪地用眼睛收纳着一切风土人情,只恨身边没有一台DV摄像机,可以将所见之景都记录下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现牛羊。坐在天野辽阔的草原上,只觉得心胸无际。

车队停下休息的时候,王爷不在,画碧和其他官员也说不上什么话,便一个人背着画板找了一处清净的地方,静静地作画。

“欧阳画师,要不要喝酒?”

画碧一回头,只见一只皮囊在空中划了一个抛物线,正落在她手中,迎面笑脸而来的则是一身盔甲的霍凌风将军。

画碧看着手里的羊皮酒囊愣了一下,旋即笑道:“霍将军,这莫非是草原人酿的酒?”

“哈哈,画师好眼力。辽人爱喝酒,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这马奶酒,好喝又不太烈,最适合姑娘家。”霍凌风走过来,指了指画碧身边的草地:“我可以坐下吗?”

“将军请坐。”画碧饶有兴致地说:“马奶酒,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那我可得尝尝。”

画碧仰头痛饮,酒水甚至顺着下巴流了下来,霍凌风脸色一青,忙阻止道:“你可别喝太多,当心喝醉了。”

画碧笑着将酒囊扔给霍凌风,举袖擦去嘴边的琼浆。霍凌风满是惊讶地看着她:“没想到一向文静的欧阳画师,也会如此豪迈地喝酒。”

“入乡随俗嘛,而且平时拘束管了,到了这大草原,不免就想豪放一回。”画碧轻叹一声,微笑道:“难怪说辽人酒量好,原来他们的酒一点都不烈,当然喝再多都不会有事。”

“那欧阳画师可是太小看辽人了,马奶酒不过是他们日常当水喝的,老少皆宜,你要碰上真正的喝酒,像你这样的姑娘不用一杯就倒了。”霍凌风豪气地说。

“所以辽人打起仗来也是这般厉害?”

“是啊,他们生性彪悍,又以游牧打猎为生,舞刀弄枪对辽人来说是司空见惯。我大宋在打仗的先天优势上就与辽人相差甚远。再者……”霍凌风眉头渐渐皱起:“欧阳画师这一路上可有看出,大宋比辽国最大的劣势在哪里?”

画碧沉吟了一下,说:“是地形。大宋土地往北皆是一马平川,燕云十六州又在辽人手里,前朝所筑的长城归于辽人管辖,宋土的北面是毫无屏障可言。只要辽人想开战,铁蹄随时可以南下,在战争主动权上,我们就失了先机。”

霍凌风点点头:“是啊,这些正是长久以来王爷最为顾虑的。朝中不少人认为八王爷一味避战未免软弱,其实王爷只是太了解战争和牺牲了。”

“哼,打仗牺牲的是平民百姓,而那些在吹捧煽动战争的权贵却可以不用承担任何责任,甚至‘保家卫国’的荣誉也只是那少数人今后升官发财的资本,真正流血的将士最终不过是一副枯骨而已。”画碧下意识地排斥对王爷的非议,面色凝重地说道。

听得画碧这番见解,霍凌风长眉一扬,露出兴趣盎然的表情:“难怪王爷喜欢与画师畅聊,你果然有点见识。”

“小女子家的浅见,让将军见笑了。”画碧笑了笑。

就在霍凌风与画碧交谈之时,远远地传来一阵气势不小的马蹄声。霍凌风生性警觉,发现马队是朝着他们来的,立刻带了画碧回到自己的车队。

“派人上前看看,来者是何人。”霍凌风指挥道。

李贺眯着眼睛观察着马队由远及近:“怕是接伴使到了。”

“我们才刚刚入境,接伴使怎这么快就赶来了,还如此大的阵仗。”霍凌风一脸怀疑和警惕:“李大人,还是小心为上。”

疾风过境,马蹄扬尘。画碧渐渐看清了领头的那匹马上坐着一位红衣猎猎的女子,长发尽数编成辫子,容光貌美英姿飒爽,那不是——

“回将军,是辽国公主到了,说是来接咱们的。”侦查的士兵回来,下跪回禀。

霍凌风和李贺一听,都露出震惊错愕的表情:“怎会惊动了辽国公主?”

画碧也不解耶律鹤姬的来意,只是这样远远地再次见到她,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没多久,耶律鹤姬的马队就来到了面前,随行的宋朝官员,也就是常说的接伴使周括先行下马,作揖道:“接伴使周括,参见霍将军,李大人。”

“周括,这是怎么回事?”李贺冷目看了眼他身后的大队人马。

周括知道李贺问的是耶律鹤姬一行人,却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耶律鹤姬趾高气扬地骑在骏马上,直截了当地开口道:“你们就是这次宋国派来的使臣?怎么不见传说中的八贤王?”

耶律鹤姬盛气凌人的态度让霍凌风心下不服,别过脸不肯理她,倒是李贺应对得体,拱手道:“有劳公主亲自驾临,八王爷有事耽搁了,不日便到。”

“有事?能有什么事?”耶律鹤姬秀眉微蹙。

“这个,在下并不方便对公主透露。”

“哼,真是的,白高兴一场。”耶律鹤姬嘀咕了一句,面露不悦之色,目光扫了一圈车队里的人,又停在了其中那个不起眼的绿衣女子身上,她微微一笑,提高声音道:“这不是画碧姑娘吗?别来无恙啊。”

画碧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未做任何回应。

耶律鹤姬的眼神又变得冷淡,语气淡然道:“你们休息好了吗?可以随本公主上路了吧?”

李贺称是,随后招呼所有人就位,车队在耶律鹤姬马队的带领下驶向上京。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09 22:31:00 +0800 CST  
又走了没几天,一行人终于抵达上京,都被安排居住在使节行宫里。辽人宫殿与宋朝的宫殿极为相似,朱漆大门,雕花廊柱,然而毕竟只是行宫,还是与汴梁宫苑不能相提并论。由于辽兴宗寿诞在即,周边的番邦小国也都纷纷遣使前来祝贺,并不算大的行宫里,逐渐住进了来自不同地域的人,倒也很是热闹。

画碧是使节中少有的女子,她的屋子便被安排在较为偏僻的地方。精致小巧的庭院里种着挺拔俊秀的银杏,正对面则是一片不大的鲤鱼池,周围环绕着亭台假山,环境很是清幽。连日马车颠簸,画碧只觉浑身都要散架了一般,简单把房间收拾了一下后,便疲惫地倒头就睡。

然而还没睡熟,一股寒气已经逼在了她的喉咙处。画碧惊觉醒来,却见耶律鹤姬玫瑰花般美艳的脸上有着森冷的表情,她不知何时进来的,正悄无声息地用冷剑抵着她的下巴。

画碧抿抿嘴,身子不敢动,双眼却冷淡地直视着红衣公主。

耶律鹤姬见画碧不嚷不闹,嘴角一弯,冷笑:“你不怕我杀了你?”

“公主若是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还不怕大宋追究的话,我也无话可说。”画碧淡然应道。

“哼。”耶律鹤姬唰地收回了剑,扫兴地说:“你还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就跟上次一样,真是让人讨厌。”

画碧起身,披上挂在床头的外衫:“不知公主这时候过来有何事?”

耶律鹤姬在茶桌边坐下,随手扔了剑,忽然笑得灿烂:“你不用提防我,上回你虽说坏了我的计划,却反而给我带来意外惊喜了。”

“惊喜?”画碧彻底糊涂了:“画碧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耶律鹤姬满面红光,一副憧憬着情郎的神情:“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那位八贤王是如此气度不凡之人。那天我本以为会血流成河,心想若是被八贤王抓住,我宁可自尽也绝不会连累我大辽,可是……”

“可是王爷却放了你。”画碧说道。

“是啊,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放过我,还找人给我包扎伤口,赠我回辽的盘缠。”耶律鹤姬的声音越来越柔,目光越来越亮:“难怪我父王一直以来十分敬重那位王爷,他真的是个好人。”

同样是女子,画碧怎会听不出耶律鹤姬的心意?她之所以亲自去迎接使辽车队,就是为了见王爷吧。没来由的,心里一阵喜,一阵酸……

“画碧,所以这次我希望你能帮我。”耶律鹤姬双眸闪闪地看向画碧,语气坚决。

“公主要我做什么?”画碧苦笑。

“过几日父王接见使节的宴会上,我想为八王爷表演个节目,可是我不知道你们宋朝的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子。画碧,你能把我娘亲画得这么美,一定也能把我变得更美。我想你给我参谋参谋,该怎么样才能吸引八王爷的注意。”

听着耶律鹤姬的话,画碧心里忽然有隐约的异样,轻声问道:“公主,你对王爷……是真心的吗?”

耶律鹤姬定定地看着画碧的双眼,一字一字认真而兴奋地说:“当然是真心的,我真心喜欢他。”她的脸颊红润如玫瑰花瓣,艳丽动人。

画碧静静地凝视着这个红衣女子,终是露出温柔的笑容:“我看公主现在这样,就足以吸引王爷的注意了。”

“真的吗?你怎么会这么想?”耶律鹤姬怔住了,不解地问。

“正如你所说,因为你是真心喜欢他啊。”画碧柔声道:“没有什么比真心更能打动人了。”

画碧的话像潺潺清泉流进耶律鹤姬心底,仿佛被触动了什么,耶律鹤姬怔怔地喃喃着:“真心……”

“哎呀,就算是这样,我也希望你能帮我,因为我一定要做到最好。”耶律鹤姬忽然正色,不依不饶道:“画碧,上次怎么说也是你害我的,现在就当是还我了,这事以后,你我两不相欠。”

耶律鹤姬软硬兼施,终是让画碧点了头。

“那我先走了,有空的话我会来找你的。”

耶律鹤姬离开后,画碧关上房门,忽然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尽,整个人软软的几乎站不稳。那一刻,她心里涌现出极其微妙而复杂的情绪,难以言表。

呵,要亲自为别的女人出谋划策,把她送到自己喜欢的人面前?

画碧啊画碧,你究竟在做什么?

为什么她可以如此简单地说出喜欢?而你却这么胆小懦弱……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10 00:36:00 +0800 CST  
耶律鹤姬隔三差五便溜到行宫来找画碧出主意,画碧问她最擅长什么,她说草原儿女皆能歌善舞,言语中对自己是颇为自信,只看大宋王爷喜欢什么而已。

画碧想了想,王爷平日在宫里早已看惯了循规蹈矩的歌舞,如今既想让他觉得耳目一新,必然是保留着大草原自由、辽阔、空远的本色为好,但草原人的歌舞多是热情似火,若是能在辽人本身的豪迈之气中融入中原文化的柔和就可谓完美了。

“公主,画碧到有一想法。”画碧小看着她。

耶律鹤姬满脸期待:“是什么?”

画碧仔细地把脑海中的构思给耶律鹤姬说了一遍,耶律鹤姬听得连连称是,激动之下抱住画碧说:“若你真能促成我与他的缘分,我从此便把你认作妹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画碧强笑着回应耶律鹤姬的拥抱,然而笑容未散,脸色又转黯然:“可是,王爷他早已有妻室,公主你就算可以嫁给他,难道甘心做小妾吗?”

“只要他也喜欢我,我就不在乎什么正妻妾室。一个男人,多个女人,只是看谁爱得更强烈而已。”耶律鹤姬理直气壮地说。

耶律鹤姬那种志在必得的神情让画碧看得怔怔发抖。其实一直以来,他有妻妾的现实总是在困扰着她,现代人的伦理道德观念,让画碧没办法真的抛开一切去对他说出“我喜欢你”,也不敢去想象即使以后他娶了她,那为人妾室的生活该怎么忍受。

嫁给他,她就必须卷入多个女人的争斗中;不嫁给他,没有名分的爱情与偷有什么区别……

这时候画碧突然希望自己不是一个现代人,或者可以像耶律鹤姬一样为了爱情不顾一切。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耶律鹤姬沉着脸问道。

画碧这才回过神来,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继续与她说话。

想这么远干什么,他还从来没说过他喜欢她,不是吗?画碧暗自苦笑了一下。


辽国的秋夜比在汴京时更寒冷些,夜空倒是更加澄澈清透,一片一片的月光温柔地洒落下来,洒在屋檐,洒在池塘,洒在坐在假山石边,手握玉笛的绿衫女子身上。

玉笛凑在唇边,轻轻吹奏着悠扬柔和的曲子,起初音韵顺畅,渐渐地却如霜夜寒蝉,曲不成调。画碧心绪烦乱,垂头丧气地放下笛子,看着那一池锦鲤嬉戏,情绪低落,心事重重。

画碧给耶律鹤姬提议跳一支草原舞蹈,只不过曲子换一首悠扬柔和些的,画碧想到了那首浑厚悠远的内蒙古名曲《鸿雁》。这古代的乐器似乎只有笛子是画碧还能驾驭的,因为以前学过西洋乐器长笛,画碧想着二者的原理应该都是类似的,于是请耶律鹤姬找来了笛子,她试着把《鸿雁》吹了一遍,虽然错错对对,停停起起,耶律鹤姬还是十分满意。

只是玉笛和长笛还是有区别,玉笛的音质充满了古韵古风,技法上更加复杂。画碧本想请耶律鹤姬的乐师来给她演奏,耶律鹤姬却坚持说乐师吹不出宋人的韵味,要画碧好好练习,宴会上为她吹笛伴奏。

这位公主看来是被宠惯了吧,从来不顾别人的想法,一味的我行我素。不过这种直爽的个性到也有她的好,再来画碧也不知道该怎么把曲子的精髓转达给乐师,毕竟这是首现代音乐,那索性还是自己上吧。

夜晚吹笛,熟悉的曲调,画碧渐渐有些想家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爸爸妈妈此刻看到的月亮,是不是也跟她现在看到的一样圆?

“画碧。”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轻微的叹息,温柔地唤她的名字。

他俊朗挺拔如月下谪仙,一别近半月,她早已思念他甚深。画碧乍惊还喜,脱口道:“王爷?你什么时候到的?”

八贤王缓缓踱步过来,身姿优雅高贵。画碧发现她真的很喜欢在月下看他,清冷月光似乎更符合他的气度。他看着她神情怔怔,唇角含笑:“刚到一会,先过来看看你。几日不见,你怎么好像长胖了?”

“有吗?”他冷不丁的玩笑让画碧措手不及,下意识地低头揪了揪自己的脸,才发现好像真的可以捏起一点肉了,嘟囔道:“哦……最近好像是吃多了那么一点点。”

八贤王朗笑两声:“胖了好,说明这段时间你过的还不错。”

简单轻松的问候,画碧的心忽然就暖和起来,她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比以前更清瘦了,颧骨更加突出了几分,虽然笑容亲和,却也掩不住深深的疲惫。想着他这一路的风霜劳苦,画碧心中恻痛,说道:“王爷,进屋里坐会吧。”

“好。”八贤王笑着点点头。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10 19:27:00 +0800 CST  
画碧的房间简单整洁,招呼八贤王吅进屋后,秀雨便端来了茶水和点心,然后悄悄地退到门外候着。秀雨四处看了看,却不见顾祺瑞等人的身影,想来王爷是一个人过来看姑娘的。


“王爷这一路辛苦,京里的事可都办完了?”面对面坐下,画碧忍不住问道。


八贤王脸色黯然了几分:“嗯,画碧,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毕竟你成为宫廷画师,算起来也跟他有几分渊源。”


画碧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这正是她想知道的,于是忙点点头:“王爷,是什么事情?”


八贤王把崔明冲杀吅人的事给画碧讲了一遍,虽然早已知道整个过程,画碧还是听得有几分感慨,她低下头,轻声问:“那崔大人他……最后怎么样了?”


“明冲所犯的事按律是要杀头的,可是有庞太师罩着,开封府最后还是减了刑,判他发配边疆充军。”八贤王轻叹一声:“明冲是个难得的好官哪,我……也不希望他因为一时的行差踏错而判死罪。”


听到崔明冲没有自吅杀的消息,画碧真正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避免了一场悲剧,发配充军虽然艰苦,但只要人还活着,就一切都有希望。而八贤王他,竟然也法外开恩没有往死里追究,可见他虽然凡事以律法为重,却也是个懂得变通之人,法外有情,他至情至性。


“还有,你的那位好朋友徐子音,他已经被点为金科状元了。”八贤王欣然说道。


画碧一听,激动得跳起来:“什么?子音考上状元了?”


“是啊,官吅职还没定下来,不过既是状元,今后也是前途无量。听说我回京了,徐子音还来找我打听你的情况。”看着画碧高兴的样子,八贤王顿了顿,眉毛一扬:“他很关心你哪。”


画碧兴头上,并没有察觉出八贤王话语里的异样,笑着说:“我就知道子音的才华是数一数二的,榜上有名一定没问题,谁料到那家伙竟然问鼎状元了,回去可得叫他请客。”


子音对画碧来说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从扬州到京吅城一路上,两人互相照顾,感情也算很好了,所以此刻得知好友考上状元的消息,画碧是打心眼里为他高兴。八贤王看了画碧一阵,柔声问:“画碧,你可喜欢徐子音?”


“唔,怎么说呢,我是很喜欢子音,他善良又纯朴,虽然满腹诗书,许多事情上却有些愣头愣脑。”画碧微笑着:“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待我很好。”


八贤王忽然沉默了一阵,终是恢复了往日温润的笑意:“那……我可以向皇上提议,让你嫁给他。”


“啊?”画碧倏地跳起来,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王爷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八贤王诧异地问:“不是你自己说的,喜欢徐子音吗?”


“我说的喜欢,不是男女之情,而是朋友之间的喜欢。”画碧着急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在现代人的观念里,熟悉的朋友也是一种喜欢,可是在古人听来,是不是就是另一种意思了。


“哦,那真是我误会了?”八贤王眉毛一扬。


画碧吐了吐舌吅头:“是,是王爷误会了!”


八贤王垂目微微思量了会,脸上带出了笑意:“画碧说是,那便是吧。”他随手拿起横在桌上的那把玉笛,好奇道:“怎么开始学吹笛子了?”


画碧眼珠子转了转,心想这时候可不能把耶律鹤姬在准备节目的事告诉王爷:“我高兴我乐意。”


“这是什么理由?”八贤王好笑地看着她。


“学东西还要什么理由,喜欢就学咯。”画碧抿嘴笑了下。


“学的怎么样了?吹一曲我听听。”


画碧摇摇头,沮丧着脸道:“我吹得不好,秀雨说一点韵味也没有。”


八贤王笑了笑:“秀雨什么时候还会品味曲子了?”


“她说以前在王爷府上,经常听见王爷吹笛,那才是天籁之声。”画碧一双眼睛亮晶晶地说:“王爷,可以教教我吗?”


八贤王温润一笑,只听一缕清越的笛音飞出,婉转流亮如碧波荡漾,流畅悠扬如踏月行云,月色仿佛都被他的笛声牵引了过来,光华飞舞流转,越发衬得一袭白袍锦衣的他更加风姿绝代。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诗经·月出》


一曲终了,画碧还沉浸在恍惚的神思中。八贤王随手把吅玩着玉笛,看着画碧微笑道:“可知道这是什么曲子?”


画碧摇摇头。


八贤王吅平静道:“这首《月出》,讲的是一个男子望着明月,思念起自己的爱人。”


仿佛被这样包含吅着某种感情的话刺了一下,画碧微微一颤,抿了抿唇角,低声问:“王爷可是想念妻子了?”


“妻子……”八贤王的语气里忽然流露吅出疲惫,带着无可奈何的苦笑:“画碧,好久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起这个词了。”


是了,他的妻子,不是普通的妻子,而是王妃!


画碧默默地盯着他眉心若有若无的黯然,她不懂那里面究竟隐藏了多少无奈,那一刻,她只想伸手去轻轻将它揉开。


“王爷,跟月亮有关的曲子,我也会一首。”画碧拿过他手中的笛子,凑到嘴边刚想吹出调子,却见他的神色忽然有些异样,转脸移开了视线。画碧困惑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温润的玉笛似乎还留着他唇的气息。


画碧心慌中又有着一丝喜悦,笛子都抬到嘴边了,再放回去反而更尴尬,画碧索性不管不顾地吹了起来。有过长笛的基础,她的气息是十分绵长,只是不熟悉古笛那种婉转顿挫的技法。《月亮代吅表我的心》调子简单,画碧吹得倒还不错。


一曲毕,画碧低头将玉笛轻轻搁回了桌上,心里有着小小的羞窘。


“不是吹得挺好吗?”八贤王神色如常,看着她微笑起来:“这曲子很好听,叫什么名字?”


“不告诉你。”画碧眨了眨眼睛。


“唔?为什么?”八贤王轻笑两声,儒雅地抱着手看着她。


画碧眼睛睁得圆圆的:“王爷只要觉得听着舒服就好,名字什么的,何必在意那么多。”


“是很舒服,自古咏月曲大多伤感,你吹的却让人觉得欢喜、知足。”八贤王微微闭上眼睛,含笑道:“曲意代吅表心意,画碧可是有什么开心事?”


“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总是不能懂不能知道足够。”画碧看着窗外满天星空,不由自主哼唱了一句。然后她指着那轮明月,认真地说:“皎洁的明月,温柔的晚风,优雅祥和,内心平静,这绝对是一种快乐吧,还有……”画碧看了八贤王一眼。


八贤王双目正对上她的视线,他盯着她微微愣了一瞬,笑意渐浓:“还有什么?”


“还有你嘲笑我胖了。”画碧朝他做了个鬼脸。


“呵呵~”八贤王吅爽朗地笑了起来,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这些可都是开心的事情。”他心情渐好,仰头看了一眼明月,举起笛子又吹了起来。


顾祺瑞来到外院的时候,正听到屋子里传来悠扬的笛音,断断续续,中间伴随着王爷和姑娘的说笑声。顾祺瑞怔怔地看着那扇烛火温暖的木窗,不知里面是怎样一番温馨的景象。


“顾统领,你怎么过来了?”秀雨跑过来,问道。


顾祺瑞想了想说道:“哦,我本来是想天色已晚,来问下王爷要不要回去更吅衣休息了。”


秀雨惊讶道:“王爷还没有更吅衣吗?”


“是啊,王爷一到行宫就先过来见画碧姑娘了,连衣服都没来得急换。”顾祺瑞笑了笑说。


秀雨微微一怔,顾祺瑞无声地微笑:“算了,看起来王爷现在心情很好,他这一路都劳心劳力的,难得这样放松吅下。秀雨,我先去外面等王爷吧。”


“好,我去给顾统领沏杯茶。”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10 19:49:00 +0800 CST  
大约四五天后,辽兴宗便在宫中设宴接待各国使臣。以辽兴宗为中,八贤王侧坐在一旁,其他辽国大臣和各国使节则四散而坐。如此尊卑分明的座位分布,很明显能看出辽主对八王爷的尊敬,席间辽兴宗经常与八王爷畅论国事,相聊甚欢。

画碧坐在角落里,眼角余光已经在仔细观察辽兴宗的模样。画碧惊讶于这位辽国君主,竟然与大宋皇帝年龄相仿,五官轮廓比起赵祯的文气儒雅,更显出几分英武霸气,他头戴毡冠,额前缀金花,上结紫带,带末缀珠,身披紫黑色貂裘,坐在一张虎皮巨椅上,甚是霸道威风。

这么说来,耶律鹤姬这个公主,应该是现金辽主的妹妹才是。

“欧阳画师,皇上有请。”过来一名侍从,恭敬道。

画碧抬头,只见辽兴宗笑看了她一眼,她起身跟着侍从来到辽兴宗面前,下跪行礼。

辽兴宗趣味盎然地打量着画碧:“你就是为我母后作画的那位宋朝画师?”

“是。”画碧低头应道。

辽兴宗目光一亮,笑问道:“想不到传说中的神仙画师,竟然是如此一位年轻的姑娘。鹤姬公主说你是凭空画出那幅画的,却像极了母后生前的样子。画师,你是如何做到的?”

画碧轻声道:“那是因为公主真心怀念先王妃,画碧只是帮了公主一个小忙而已。”

辽兴宗听后,高兴地举起酒杯,对身边的八贤王敬酒笑道:“八王爷,你们大宋果然是人才辈出啊。”

八贤王也举杯回以敬意,面带温和的笑容。

“欧阳画师,那朕的画像可就交给你了,你可是朕登基以来,第一个有资格为朕作画的人。”辽兴宗高兴起来,说话声音便带上了几分豪迈之气。

“是。”

刚应付完辽主回到座位上,耶律鹤姬便派人过来了,说是很快公主就要上场,叫她早点准备妥当。画碧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她,便猫着身子溜到事先约定的地点了。

“八王爷,朕的亲妹妹鹤姬公主特地为你准备了一个节目,还请你观赏啊。”辽兴宗忽然说道。

八贤王有些惊讶,然而还没等他回应,大殿里的灯火瞬间俱灭,整个宫殿变得漆黑一片。众位使节和官员接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不禁发出阵阵惊呼。渐渐地等大家习惯了以后,一大片辽阔无边的草原慢慢的在大殿中央亮起,像是一块天工织就的巨毯。绿草与蓝天相接处,牛羊相互追逐,牧人举鞭歌唱。仔细一看,那竟是一副白布上勾勒出的巨型画作,巨幕起伏波动,活生生重现了“风吹草地现牛羊”之景。

若有若无的马头琴声,低回婉转萦绕在一片梦幻般的草原之景里,令人心神恍惚。丝丝缕缕牧草的清香从四面八方飘来,一时间仿佛真的置身于一片草海,心胸无际。大殿里一片寂静,偶尔传出的惊讶之声反而听得十分清晰。

马头琴声渐渐清晰起来,一片黑暗中,只见一个体态纤盈、裙袖轻飘的影子倒映在画布上,那样的步步生姿,那样的柔弱无骨,仿若翩入尘世的草原仙子。众人都齐齐轻叹口气,想要一睹仙子真容,却偏偏只有一抹倩影,惹人联想的同时又不敢轻易接近。

琴乐声戛然而止,全场落针可闻,每个人都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只是抬头呆呆地看着巨幕上倒映而出的纤影。还未回过神来,只闻一缕袅袅笛音从那草原深处飘来,柔和清扬,婉转绵长,曲调起伏抒情仿佛在诉说着某种情怀,不是小女子缠绵的心思,亦不是下雨天的哀愁,而是属于草原独有的静谧空阔、悠远缱绻,一点一滴地蜿蜒而来,直渗内心,瞬间夺了所有人的心魄,让人忍不住闭上眼去细品那一丝情怀。

孤影在广无边际的草原上随着笛音翩然而起,广袖长带轻舞如铺洒纷飞的云霞,腰肢柔软如柳,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她仙姿飘渺,像是飞舞在草原之上,让人联想到那天际间的鸿雁,不禁心胸开阔,澄澈空明。

观者无不动容于那流影之舞。笛声渐渐拔高,马头琴和各种打击乐加入进来,将曲子带入高潮。大殿中渐渐亮起灯光,起舞的影子慢慢迷蒙、淡去,最后从那巨幕之后转出一袭白衣轻纱的女子,单薄身姿带着些遗世独立,那眉心一点朱红却又平添了几分妩媚娇俏。众人不禁感叹,心想这女子定是貌若天人,可她面上笼着轻纱,怎么都看不清楚,越发勾得人心神荡漾。

那女子随着昂扬而起的乐声,云袖破空一掷,脚步旋转得更疾,雪白衣炔如风轻扬。而那笛声竟也巧妙地贴合着她的舞步,每一个节奏点都正好压在女子的动作上,她忽而仰面反俯下去,风情万种的美目直勾高台上那锦衣玉带的人,忽而旋转飞舞,与那悠扬的曲声融为一体。

琴笛相和,余音袅袅,渐渐都低缓了下去,若有似无。那翩若惊鸿的女子随着笛子的尾音逐渐旋定,柔软的轻纱在她的低跪下袅袅四散开来,仿佛一朵盛开的莲花。

全场依然一片鸦雀无声,观者个个目瞪口呆,或是陶醉其中,过了好一阵才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

为了给耶律鹤姬伴奏出最好的曲子,画碧将《鸿雁》反反复复练习了数不清遍,今晚她自认为已经发挥出最高的水平,现在一曲吹完,竟有些气喘吁吁了。

画碧看着八贤王叹为观止的神情,不禁微微笑了起来。她搁下玉笛,悄悄回到座位上,心想这几日总算没有白忙活,看起来耶律公主的确吸引了王爷的目光,她这会应该会很高兴吧?

画碧喝了口水平定心绪,抬头又见耶律鹤姬已经在八贤王身边落座,八贤王同她谈笑了几句,不知道说了什么,耶律鹤姬面上似乎泛起一层粉红,艳丽动人。

虽说是自己策划的一场表演能得到大家的赞赏,应该高兴才对,可是看到优雅高贵的王爷和美艳无双的公主坐在一起,画碧心里还是忍不住涌上一阵酸楚,她握着水杯的手渐渐收紧,低头看着水中倒映出自己朴素的妆容,出神了很久……

然而她并不知道,此刻,宴会大殿的正中央高台上,他正注视着角落里情绪低落的绿衣女子,不知为何左手杯中的酒微微漾动……

那一晚,画碧不知道灌了自己多少酒,为了不让自己去在意高台上的人,她只好拼命地喝。宴会结束的时候,画碧已经恍恍惚惚,她走出大殿的时候,秀雨见她脚步蹒跚酒意甚浓,吓了一跳,忙拿来一件水绿暗花披风给她裹上,心疼道:“姑娘,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你不会喝酒的呀。”

“秀雨,来,我教你唱歌。”画碧见秀雨过来扶她,醉醺醺地拉住她的手,对着夜空摇头晃脑地哼唱起来,却调不在点上:“当一阵风吹来风筝飞上天空,为了你而祈祷而祝福而感动,终于你身影消失在人海尽头,才发现笑着哭最痛……”

画碧疯疯癫癫的样子惹来了路人奇怪的目光,秀雨又劝又哄都不起作用,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却瞥见八王爷正疾步朝这边走来,秀雨像是看到了救星,忙道:“王爷,你快来看看,姑娘喝醉了。”

月光斑斑驳驳地照在他的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只是拢着双手,定定地站在画碧面前,听她自顾唱着最后一句:“……知足的快乐教我忍受心痛,知足的快乐教我忍受心痛……”

秀雨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瞄了眼八贤王,却看不出他是喜是忧,只是隐隐觉得有种莫名的情绪在他眼底压抑着,好像随时会挣脱出来。八贤王重重地叹了一声,大手一把抓着画碧的手腕将她带走,画碧浑身发软没什么力气,只是由他拖着走。

秀雨和顾祺瑞对望一眼,两人虽然担心,却都不敢跟上去。

八贤王将画碧带到一处假山后,暗影遮住了他的神情,语气里却有着明显的不悦:“对你来说,醉成这样就叫知足了?”

“你没听过《知足》吗?五月天知道吧?我最喜欢的乐队。”画碧傻傻地笑着:“你不会的话我教你唱,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

“好啦。”八贤王眉头一皱,怒斥了一句,一贯温和的眼中燃着着画碧从未见过的怒火,一时间竟将她给镇住了。八贤王逼问道:“今晚耶律鹤姬的舞,是你一手策划的吧?”

“……”其实画碧是清醒的,她那样疯癫的样子只是想借酒发泄一下,这会面对八贤王严肃的神情,她也一下子装不动了。长长的睫毛垂下,轻吐一口气,疲惫道:“你为什么觉得是我?”

“那笛声,我一听就知道是你。还有那画布,除了你谁还能画出那样的画。”八贤王忽地冷笑起来:“怎么?欧阳画师就这么着急给本王牵红线?”

他那种讽刺的笑容让画碧看得越发委屈,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较劲劲儿,她好像什么都不怕了,深深吸一口气,顿时想要把内心积压的抑郁释放出来,竟不管不顾地朝他嚷:“是啊,就是想给你牵线,就是想你娶个美娇娘。人家可是公主啊,又漂亮又高贵,哪点配不上你,还顺便帮你与辽修好呢,你不谢谢我就算了,朝我发什么火?是王爷就可以随便训斥人了吗?反正我就这么做了,你要不高兴干脆杀了我好了,反正我又无牵无挂……”

画碧也不知道自己嚷了多久,直到实在找不出话了,她才渐渐平静了下来。而他竟然一直听着她大不敬的话语,注视着她的目光反而越来越柔和。看着她没有力气了,慢慢松懈下来,他的眼眸深处,郁结压抑的色调,竟是那样沉重如铁。

“你真的是这么希望的?”

他那样柔软细腻的询问,在画碧心里徘徊纠缠。她深深地垂着头,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悄然滴下来。泪水那么小,那么孱弱,把一直以来积累的隐忍和委屈碎成了一块一块。她几乎是梦呓般地说道:“……不是。我怕,我怕你真的会娶她。”

他轻轻地叹了一声,双手紧紧地扣住她的肩膀,嘴角溢出一抹苦笑,也隐藏着欣喜,他认真地一字一字道:“好,既然你不希望,那我不娶便是。”

“你……”画碧怔怔地抬头看他,仿佛是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雾蒙蒙的双眼有几分迷离。

“我知道,是耶律鹤姬来找你的,对吧?”他温柔地说着,笑得暖融融的:“我回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画碧想了想,抿嘴道:“其实,我也很想看看……”

“嗯?看什么?”

“看你会不会轻易被美色迷惑。”画碧瞅了他一眼,破涕为笑。

他愣了一下,也倏地笑了起来,所有的心结仿佛在一瞬间全部打开了。他敛了笑意,盯着她:“那现在可看出来了?”

画碧摇摇头:“的确是,她跳舞的时候,你可是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她。”

“哦,那是因为我在认真听笛曲。”他气定神闲地说:“我在想,谁吹的笛子,明显过于紧张气韵不畅,实在是不好听。”

他总是这样,淡定的三言两语,可以把画碧气得直跺脚,却找不出反驳他的理由。

“好了,回去吧,以后别再这样喝了。“走的时候,他竟然下意识地牵起她的手,只觉那似乎是很自然的动作,是身体不由自主作出的反应。

画碧一惊,他也瞬间惊觉,触电般地松开了她,气氛忽地尴尬起来。为什么会情不自禁地这么做?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画碧强自镇定地说:“我,我头有点痛,先回去了。”

画碧低着头,越走越快,后来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他手心的温度尚留在她手上,温温地直入心底,酝酿出丝丝甜蜜,嘴角忍不住勾起。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11 01:07:00 +0800 CST  
这一段我现在读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把画碧写的太被动了,后面好难接。又想删了重写了怎么办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11 20:18:00 +0800 CST  
接下来几天,八贤王与手下副官时常出入大辽皇宫,与辽兴宗讨论国事。外交之事,画碧不懂,只偶尔听说八贤王在大殿内与西夏使臣周旋甚妙。

那几日众人都忙碌奔波着,八贤王被各种外交事务缠身,画碧几乎没有时间见到他。过了没几天,画碧便接到旨意,进宫为辽兴宗画像。辽主说他每天只给她当一个时辰的模特,剩下的画碧都必须凭记忆去完成。

为了呈上的画作更体面,画碧为辽主做的画像不是简单的水粉或素描,而是一幅油画。临行前,画碧向赵祯申请了油画的材料,高六尺宽四尺的木框,密织麻布用细钉绷直了钉在木框上,还有油色透明的上好香油,以及朱砂、藤黄、铜绿、靛蓝、珠白和上好的牛骨油胶。

赵祯听到这些材料很是疑惑,不懂画碧究竟要作一副怎样的画,却还是尽数给她备齐了。画碧满怀信心地说一定会给辽主献上最好的作品。

油画是西洋画中最难的一种,由于画面所附着的颜料有较强的硬度,当画面干燥后,就能长期保持光泽。油画讲究用颜料的遮盖力和透明性来表现描绘对象,画出来的效果色彩更丰富,立体质感也远远强于纸画。

画碧本想先从小幅火先画几幅习作开始,辽兴宗却不能理解,他认为给自己画像的时辰是有讲究的,必须在某个选定的吉时在画布上直接下笔,否则就算不敬。

画碧只好在有限的时间里努力地观察辽主的所有特征,炭精条在画布上粗粗勾勒出整个身体,并较为细致地画了面部。辽兴宗的五官特点极为明显,画碧成功地将其融入在了粗略的草图中,看上去到颇有几分相像了。

第一天画完,辽兴宗十分满意画碧的态度和画出的雏形,说对她的画很感兴趣并十分期待,甚至邀请她在宫里留几天,这样他就可以在高兴的时候让她多画一会。

画碧自然是乐意的,若是每天进出宫,麻烦不说,关键是不能时刻接触到画布,画画的感觉会时断时续,这对画者来说是最不喜欢的一件事。于是辽兴宗给画碧安排了靠近画房的一处偏殿,让她随时可以进行创作。

若是这幅画能取悦辽兴宗,想来对八贤王也是一点助力。剩下的日子,画碧便将全身心的精力都投入到那副画像的创作中。

辽兴宗坐在虎皮大椅里,仔细观察着这位大宋的画师,却发现她也是专注而大方地凝视他的面庞和身躯,不由得眼睛一眯,说道:“你似乎并不惧怕观察朕哪。”

画碧浅笑一下,作画精力却丝毫没有分散:“作为画者,仔细观察人物,是对所画之人的尊重。”或许是画碧潜意识里对古代的皇帝君臣没有太多的高高在上之感,此刻握起画笔,便下意识地将对方视为普通的模特了。

画碧的话却让辽兴宗微微动容,向来为皇帝作画的画师哪一个不是战战兢兢的,眼前这个女子虽然年轻,画起画来却有一种惊人的定力和专注力。辽兴宗颇有趣味地笑了笑:“你这画师倒有点意思。”

说话间,辽兴宗的头偶尔会动一动,他歉意地看看画碧:“哦,妨碍你画画了吧。”

画碧轻笑道:“陛下不必如此僵硬,稍微动动反而更好。”

“皇兄,皇兄!”正在作画时,耶律鹤姬冲了进来,直嚷道。

辽兴宗看着皇妹的无礼,只是眉头微微一蹙,却并无不悦之色:“鹤姬,怎么了?”

耶律鹤姬气势汹汹地质问:“皇兄,我听说西夏使臣向你求和亲了是吗?”

画碧的手不易察觉地一顿,辽兴宗看了眼还在认真作画的画碧,干咳了一声,对耶律鹤姬道:“这件事回头再说。”

“不行,皇兄现在就要给我个准话,你不会答应的对不对?”看来耶律鹤姬真是被辽兴宗给宠惯了,在辽皇帝面前也敢如此骄纵任性。

辽兴宗想着今日也画得差不多了,沉吟了一下,起身对画碧抱歉地笑了笑:“欧阳画师,那今天就先到这吧,你早点回去休息,明日我们可以多画一会。”

画碧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目送辽兴宗和耶律鹤姬离开。

三名宫女围了上来,帮着画碧收拾画具,又拿了干净的白布将画布盖上。领头的宫女叫金铃,她们都是被派来专门照看皇帝御像的。金铃待画碧很是客气,帮着收拾好一切后,又送她出了画房:“画师请放心,我们会好好保管你的画的。”

“有劳了。”画碧笑了笑。

天色还早,画碧想着回去寝殿也是发呆,不如随意逛逛,她漫无目的地穿梭在殿阁庭院间,心中却闷闷不乐。画碧知道李元昊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在他执政下的西夏此时向辽求亲,莫非是有意联辽攻宋?

辽兴宗会如何打算?八王爷又会做出怎样的对策?

这些复杂的政治外交让画碧光想想就觉得头疼。偶然路过一条小径,路边槐树开出了一串串白花,远望如同盏盏小灯笼。画碧走过去,找了较低矮的树枝,摘下一串花朵,小蝶形状的白花放在鼻端能嗅到沁人芳香,放了一朵入口咀嚼,清爽的甜味丝丝缕缕传遍全身。

“欧阳画师真是悠闲啊。”

画碧转身,讶然道:“李大人?”

李贺一身官服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息怒莫辨的笑容。撇开他那中等的身材、粗骨的体格和精明的双眼不谈,他看起来也只是一个毫无特征可言的中年男子罢了,但他却是八贤王身边最得力的“参谋官”之一,十分擅长外交、辩论。

画碧向来跟他没话可谈,或许是他身上那种浓浓的政治家气息让画碧感觉压抑,这会遇到了,她也只是保持着面上的友好。

李贺微微一笑:“没记错的话,这个时间画师应该在为辽主作画啊,却为何在此赏花?”

画碧从他的笑容里并未察觉出多少善意,只是笑了笑,应付道:“辽主事务繁多,便提早结束了今日的作画。”

“哦,原来是这样。”李贺扬扬双眉:“李某想善意地提醒欧阳画师一句,皇帝的肖像画可是非同小可,必须要谨慎再谨慎,如今外交形势严峻,画师既代表我大宋为辽主作画,千万不可出任何差错。”

一副“你不务正业”的不满表情写在李贺的脸上,画碧若无其事地答道:“多谢李大人提点,画碧都记住了。”

“欧阳画师真是聪慧之人,一点就通。”李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直以来李某都认为画师是个颇有远见的女子,看来确是如此。”

李贺总是话中有话的样子让画碧听得十分别扭:“李大人抬举了。”

“绝非抬举。若不是画师远见,暗中为八王爷和辽国公主牵线,又怎会恰逢其时地为我大宋添加了外交筹码?”李贺淡笑。

画碧皱了皱眉:“我不明白李大人的意思。”

李贺轻笑了两声,总像是一种冷笑:“前日西夏使臣上书,为新主李元昊求娶鹤姬公主,明显有联辽之意。不过妙在王爷与鹤姬公主的缘分在先,只要王爷迎娶公主,那西夏的如意算盘就不能得逞了。”

“可我不认为王爷会喜欢鹤姬公主。”抗辩般的,画碧冷冷道。

“在国家利益面前,个人私情何足挂齿,王爷是明白人,自会明辨轻重的。”李贺也冷然道。

没来由的,画碧隐约觉得李贺这些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他这么做目的何在?如果只是为了给她心里添堵,那么他真是成功了……


“皇兄,你可不能答应西夏的求亲,你知道我喜欢的是八贤王。”辽主的书房内,耶律鹤姬直直地盯着辽兴宗,坚决道。

辽兴宗自顾翻阅着奏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淡然道:“你这毛躁的脾气是该改改了。”

耶律鹤姬说道:“我只想要皇兄一句痛快话而已。”

“鹤姬,你是朕唯一的亲妹妹,朕从小疼爱你,但不代表你可以过问朕的朝堂之事。”辽兴宗忽然厉声说道。

耶律鹤姬大概猜出了皇兄的心思,神色黯然下来:“难道,你真的打算同西夏和亲?”

“鹤姬,你只要明白,朕不会让你白白葬送自己的一生。”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让我嫁给八贤王,你不是也很尊敬他吗?”耶律鹤姬不解地说。

辽兴宗沉默了一下,微眯的眼中闪烁着某种复杂的情绪:“你就那么喜欢八贤王?即使他对你毫无感情,你也要嫁给他?”

“我只知道他并没有拒绝我,那就表示一切还有机会,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我不急这一朝一夕。”耶律鹤姬逼视着辽兴宗道。

“哼~”辽兴宗忽地冷笑一声:“你以为他不拒绝你是出于真心?他不过是迫于西夏的压力才对你维持表面上的好意。你真是被感情蒙蔽心智了。”

辽兴宗的话像一根根毒针扎进耶律鹤姬心里,这种可能性她不是没考虑过,可她就是那么执着地自欺欺人,总相信那个男人不会对她没有一丝真情。她低下头,一字字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鹤姬,你听好了。”辽兴宗深深凝视着皇妹,语重心长地说:“八贤王是一个比你想的还要可怕的人。”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12 00:37:00 +0800 CST  
那什么,前面谁说想看壁咚的?我真写了你们会奏我吗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12 10:06:00 +0800 CST  
(删稿重来,之前那个转折太快了,不好不好,看过的就忘了吧,没看过的往下看。在此谢谢小芝的提点,我是个比较没主心的人,很容易被他人意见左右,而且写文经常是写着写着就HIGH了,写的不合适的地方,还希望大家能给我及时指出咱不怕二稿三稿,只求献上最好的一稿)


天气晴朗的日子,辽兴宗喜欢出宫行猎,草原人骨子里总有向往自由的情怀,即使是皇帝也不例外,一旦带了王公大臣、侍卫猎手奔上草原,立刻变得彪悍强壮,一股野性油然而生。

那次行猎,辽兴宗邀请了各国使臣们一同参加,各国都派出了人马进行狩猎比赛。辽国的狩猎场并不是封闭的区域,而是整个大草原。晴天碧空之下,辽主锦衣绣袄一马当先,勇士披坚执锐,手持弓箭钢叉,黄莺猎犬,雄威万状。真是烈烈旌旗似火,辉辉造盖遮天。

大宋这边自然是武将霍凌风亲自率队上阵,霍将军骑射的本领丝毫不逊于草原人,他纵马驰骋、张弓搭箭,一箭可以穿住二翅,长杆可以血溅猛兽。观望台上锣鼓声天,人人心猛,与猎将同欢。

八贤王一袭白色蟒袍,身姿优雅地倚靠于金丝楠木大椅内,低头轻抿一口草原清茶,举手投足间尽是尊贵之气,目光偶尔扫过那抹水绿色的清淡背影,嘴角浮上一丝笑意。画碧坐在看台前方,支着画板专心致志地描绘眼前这幅狩猎图,这是辽主临时给她下达的任务。

一上午的围猎结束,辽兴宗骑马归来,气宇轩昂地走上看台正中央,坐到那樽铺着黄锦缎的座椅里,侍女立刻上来奉茶递毛巾。身旁的八贤王看着他,笑道:“陛下怎这么早就结束行猎了?”

“哈哈,朕在的话他们没人敢发挥本事,索性朕就把猎场让给众位勇士吧,谁能打到最多的猎物,朕是重重有赏。”辽兴宗豪爽地笑着说。

坐在上位的辽兴宗和八贤王说谈甚欢,有时说到兴头上二人也会端碗站起,互相行个礼,然后一仰脖子,喝干了碗中的酒。

没过多久,天空掠过几只黑色雄鹰,盘桓在看台上空,发出阵阵雄伟的鸣叫。耶律鹤姬骑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出现,一身宝石红骑装,英姿飒爽甚是引人注目。她马鞭一样,明眸皓齿地笑道:“皇兄,八王爷,快来看看本公主今日的战果。”

“这鹤姬真是胡闹,明明一介女子,偏要学人家骑马打猎,让王爷看笑话。”辽兴宗礼节性地客气一笑。

八贤王亦是优雅地回应:“公主是大草原的女儿,自然是英姿不凡。”

听得八贤王的夸奖,耶律鹤姬更加笑容明媚,心花怒放。辽兴宗和八贤王起身朝看台下走去,路过画碧身边,辽兴宗停了下脚步,细致地看了眼她画板上的线条,满意地点点头:“画师的作品何时能完成?”

“回陛下,很快就好。”画碧笑了笑。

目光对上八贤王的视线,只是片刻,也让画碧心神为之一动了。

在天空盘旋的猎鹰不时发出较长的鸣叫,很是清脆,在天际间激起回音。辽兴宗与八贤王兴致勃勃地观赏着耶律鹤姬带回来的猎物,飞禽走兽应有尽有。那时除了驯鹰者,没有人意识到隐藏的危险。

“那只刚驯服的猎鹰似乎不大对劲啊。”驯鹰人望着一只飞行轨迹奇怪的天鹰,神色有些紧张起来。

突然,那只猎鹰发出一阵长长的叫声,似是发狂般脱离了驯鹰人音哨的控制,在空中蓄势待发地盘旋了几圈后,在几秒之内俯冲而下,利爪俱张,如闪电般扑向看台。

八贤王在听到那阵不寻常的鹰叫后就已然警觉,忽地抬头,只见巨大的黑影利箭一样直冲画碧而去,当时看台附近的守卫都跟在辽兴宗身边,画碧周围空无一人,而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画板,纤细的手在画纸上行云流水,完全没有注意到空中突如其来的猎鹰。

“画碧!”

当画碧听到八贤王的惊呼抬头看去时,鹰爪已经直扑她面门,画碧根本来不及闪躲,只是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然而疼痛并没有如期降临到她身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紧紧的怀抱。画碧睁开眼,八贤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眼前,猎鹰的利爪不偏不斜地划到的他背上,锦衣裂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迹沿着那伤口渗了出来。

八贤王微微地闭着眼睛,看得出他很痛,斜风从他苍白如玉的脸庞前拂过,带来丝丝凉意。

“王爷?”画碧震惊,她一摸,他背上的血就在她手上漫开。

辽兴宗、耶律鹤姬和在场的所有侍卫宫女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呆了,侍卫长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指挥卫兵保护主上,辽兴宗见八贤王受伤,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一面急召御医,一面下令严惩今日的驯鹰人。

所有人都扑到八贤王身边,将他重重围住。空茫的草原上只有耶律鹤姬一人站定,一身红装格外显眼,只是那毫无血色的面容上,复杂的神情让人看不懂。

那天的围猎,因为八贤王发生意外而临时终止,当日的侍卫全部受到了严惩。


肖像画终于在辽兴宗寿诞前一天完成了,画碧喜悦地起身,仔细端详着自己得作品,一脸满意的神色。一些负责看守画像的宫女侍卫见了画作,一个个都目瞪口呆,连连称赞,用尽了各种美妙的词汇。

总算是完成了任务,只等明天辽兴宗寿诞宴上呈画即可。画作被保存在皇宫画房内,画碧回到行宫的时候天色也晚,新鲜的空气让她有种久居牢笼重获自由之感。

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八贤王了,不知他现在怎么样?想起那天他在猎鹰的利爪下奋不顾身地护住自己,画碧又是感动,又是心痛。虽然御医说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画碧还是不放心,她本想留在他身边照顾他,却被李贺李大人赶回了大辽宫殿,说是王爷有专人照顾不必操心,她的任务是好好给辽主画像。

李大人是在生她的气吧?当时她心痛万分,李大人却态度异常强硬,她也只好作罢。

如今画作完成了,怎么也该去向他打个招呼,也正好可以探望他。画碧换了一身鹅黄色衣裙,稍作休整后,便向八贤王的住处走去。

月色铺满青石路,柔和的银色光华流淌在飞檐屋角。在宫中闭关作画的几日,她无暇去思念他,这会越发靠近那树影深处青瓦红柱的宫殿,她忽然觉得心跳快了几分。

顾祺瑞见画碧过来,有些惊喜地上前道:“画碧姑娘,你出宫啦?”

“是啊,有些日子不见顾统领了。”画碧微笑着,看了眼顾祺瑞守着紧闭的房门,问道:“王爷有事吗?”

顾祺瑞低声道:“王爷正跟李大人他们谈事情,要我进去给姑娘通报一声吗?”

“哦,不用了,我在这等会就好。”画碧摆了摆手,笑道。

画碧忍不住低声问顾祺瑞道:“顾统领,王爷的伤好了吗?”

“姑娘不用担心,王爷早就没事了。”顾祺瑞露出安心的笑容:“王爷本来想让我去给你报个平安的,结果李大人说不要打扰你作画,这才没有告诉你。”

“……李大人似乎对我意见不小呢。”画碧耸了耸肩,苦笑。

顾祺瑞开解了一句:“倒也不是,李大人向来公私分明,他并没针对你。”


“王爷,耶律公主的事情,您究竟作何打算?”

厅堂内的灯火散着悠然昏黄的光芒,紫金铜炉里幽淡的檀香掩饰了屋里一片怪异严肃的气氛。李贺终是按捺不住性子,起身询问那位背对着他,袖手而立的王爷。

见他背影依然清清淡淡地立着,李贺略急道:“王爷,耶律公主已经多次向您表明心迹,若是我们再不作出明确回应,只怕辽主真的会与西夏和亲。一旦辽与西夏结盟,我大宋就岌岌可危了啊。”

看不见八贤王此刻的表情,霍凌风却不满李贺一副“逼婚”的态度,呛道:“李大人,你未免小题大做了。就算辽真与西夏和亲又怎样,大宋还有别的手段可以与他们周旋,不是只有王爷娶耶律公主这一条路。”

“可是女人……”

“女人只是被利用为政治的一个手段。”八贤王突然冷然打断了李贺的话,那个清瘦的背影似乎也有着冷意:“李贺,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李贺能够感觉到八贤王的薄怒,他放低了声音,说话内容却依然锋芒不减:“王爷既然清楚,微臣就不再提了。”

那种冰冷残酷的话语,竟是让身经百战的霍凌风不禁为之一颤。

“请恕微臣直言,王爷您迟迟拖着耶律公主的事,可是因为欧阳画师?”冷酷无情的参谋长眸光一亮。

淡然的身影忽然一挥袖,薄怒喝斥:“你别把她牵扯进来。”

“王爷!”李贺却没有因而退缩,反而继续进言道:“王爷不要忘了,那欧阳画师今后是要留有大用的,您断不可与她太过亲近啊。”

八贤王迟迟地转过身来,盯着冷漠的参谋长,幽深的瞳孔里浮现出嫌恶的颜色:“李大人到随时监视着本王的行踪啊,连本王与谁亲近你都一清二楚。”

“微臣万万不敢监视王爷,只是那日在狩猎场上,王爷不该以千金之躯为欧阳画师挡那猎鹰,众目睽睽,悠悠之口难堵。”李贺以冷静的语调解释着。

霍凌风已经完全无法插足这两人的对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八王爷俊美的脸庞上,闪过一抹阴郁的神色,那时候他内心只感到一阵冰凉,忽然间,竟觉得追随多年的王爷有些陌生起来。

房间里一片死寂,八贤王与李贺双目阴沉地对视着,仿佛在暗暗较劲着什么。

“我对她好,只是受皇上之托。”不知过了多久,八贤王才缓缓开口,语气冷淡,却脸色苍白。

……

当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开启,李贺和霍凌风走出房间时,正对上画碧神思恍惚的面容,三人都心中咯噔一下,霍凌风是毫无颜面面对画碧,低着头快速走开了,李贺面上还是镇定地跟她打了个招呼,也不多言,随即离开。

八贤王在屋内听到李贺那声“欧阳画师”,只觉心头一颤,他急急出来,却见画碧单薄的身影立在庭院里,清冷的晚风吹过,她的脸也似带着几分夜的寒意,身上有淡淡的尘埃。

她站在这里多久了?

她看着他出神,双瞳中喜怒难辨,似乎没有任何感情,可又是那样的专注,让他无法躲开。

八贤王只觉心一窒,竟是不敢与她对视,仓促地移开了视线。两人遥遥立着,他不语,她不动,一片的沉默。

终于,画碧唇角漫上一丝的笑意,平静地说:“王爷,我是来跟你说一声,辽主的画像已经顺利完成,明日可以呈堂了。”

“哦,那便太好了。”八贤王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辛苦你了画碧。”

“那,画碧先告退了。”画碧简单地行礼,转身离开,脚步有些匆忙。

八贤王想叫她,然而话到嘴边又忍了下来。跟她说什么?刚才的那些对话,她听去了多少?忽然间觉得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细微地刺入心底,隐隐发痛。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12 14:06:00 +0800 CST  
辽兴宗寿诞宴会上,宫灯摇曳,灯火通明,欢声笑语,觥筹交错。美貌舞女在大殿正中婀娜起舞,廊下乐师演奏着悠扬的乐曲,宫女川流不息,送上各种美酒佳肴。锦衣华服的大臣使节们推杯换盏共祝辽主千秋。

宴会虽热闹,却也是千篇一律,画碧并没有多少兴致。昨夜心思翻涌,毫无睡意,为了不让秀雨担心,她就干坐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一看就是一晚上。现在眼睛红得骇人。

八贤王隔着重重光影看向她,好几次,她却始终低着头,虽然施了淡淡的妆容,看起来还是有些憔悴。莫名的,他竟感到一丝丝怅然若失,以前这种场合,他与她虽然是云泥之隔,却会因为偶尔的目光相会而觉得彼此的距离并不远。

他知道,她是在回避他。

一曲终了,舞女翩然退下。各国使臣纷纷献上准备好的贺礼,西夏使臣拓跋真明走到大殿中间,拍了拍手,随后几个下人抬着一大锦盒上来,观者见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都睁大了眼睛看是什么宝贝。拓跋真明上前一步,锦盒打开,大殿内瞬间灯光失色,只有那盒中之物彩光夺目,迸发出压倒一切的琉璃般的辉煌。

“是夜明珠!”满座皆是哗然,无不称其罕见。

辽兴宗龙颜大悦,立刻重赏西夏使臣。西夏的夜明珠瞬间将其他小国的贺礼比了下去,这送礼的档次也是外交政治的一环,在这软实力方面拓跋真明算是占尽了上风。拓跋真明说完祝词,跪谢圣恩后回到座位上,对八贤王投去一个得意的眼色。

八贤王大大方方地冲他一笑,姿势优雅地对他隔空举杯致意。

接着,两名宫女抬着一幅画走了进来,众人想要一见端倪,却被画上红纱所阻。画碧起身走到玉阶前,躬身行礼。画碧今日穿了一身紫红色宫装,容光秀丽沉静,抿唇莞尔,所有的憔悴都被掩饰得很好,如波澜不惊的一湖静水。

辽兴宗笑看着画碧,说道:“欧阳画师辛苦多日,今日可就看你的成果啦。”

画碧微笑起身,纤手一揭,红纱徐徐落下。

画布尽显,四座皆惊。却不是因为那画如何巧夺天工,而是画面上竟然赫然出现一个身穿帝服坐在虎皮大椅上的畜生,狗头人身,骇人惊闻。

在场百官吓得跪倒一片,只因那副画从内到外透着一股逼人的诡异之气。画碧面色如纸,骇得说不出话来,这事发生的突然,她一时间如坠雾中,不明就里。自己的画怎么一夜之间变成这样了?

大殿内陷入一片死寂,辽兴宗脸色生硬如铁,额上青筋暴起,嘴唇紧紧抿成一线,震怒:“你好大的胆子!”

画碧何曾见过龙颜大怒,惊惧万分,俯首而跪,身子微微发抖,却知必须为自己辩解。她强自镇定地说:“陛下请息怒,这幅画并非画碧所作,是昨夜有人篡改了御像。”

八贤王旋即起身步下玉阶,与画碧并立,不卑不亢,语气不徐不慢地说:“陛下,我大宋画师绝不会画出如此大不敬之作,这中间一定有蹊跷,恳请陛下明察。”

画碧抬头看了他一眼,每次在殿上出事,他总是第一个站在她身边的人。

辽兴宗见八贤王出面,言语之间颇有威仪气势,虽是怒目圆睁,还是语气森冷道:“来人,传昨夜守画的宫女。”

金铃和另一个小宫女被带上大殿,两人战战兢兢地跪下,听辽兴宗问起昨晚守画中可有人偷入篡改,金铃瑟瑟发抖说道:“回陛下,昨晚我和小兰一直守着御像寸步未离,并无任何人动过这幅画。”

八贤王双眸闪过寒光,语气逼人道:“你们二人说话可得仔细着点,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人动过?”

“王爷,奴婢所说句句实言。”金铃肯定地说。

画碧忙道:“就算是这样,金铃你是从头到尾看着我画完的,你知道我画的不是现在这样子。”

“画师,昨天你最后成画之时,就是这样一幅画啊,你敢做怎不敢承认了。”金铃一双泪目看向画碧,满脸恐惧地哭道:“当时我们都劝阻你不可这么做,你却威胁我们谁敢透露出去半个字,就要杀人灭口。”

金铃说出来的话如跗骨毒虫,一点点将画碧的心啃噬殆尽。那一刻她也顾不上矜持了,当堂指着金铃怒道:“你撒谎!我何时说过那样的话?金铃,你如此忤逆良心,不怕天打雷劈吗?”

“画师,你如此恐吓金铃,就不怕天打雷劈了吗?”金铃却哭得愈发委屈。

八贤王微微阖上双目,心底长叹一声,如置深渊,画碧是被人算计了!

辽兴宗一声暴喝:“都给朕住口!”

画碧伏在地上不敢争辩,只好暂且忍气吞声。辽兴宗静了静气,冷然道:“把欧阳画师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是。”两个侍卫一左一右走上来,粗暴地将画碧从地上拖起来,禁锢着她的肩膀押着她下去。画碧心里不服气,现代人的骄傲让她无法忍受这种众目睽睽之下的羞辱,她挣开了侍卫的铁手,冷言道:“我自己会走。”

八贤王看着她脊背直挺的背影远去,美丽,决然,他心急如焚却又不能表露分毫,大殿内他依然直面着辽兴宗,长身玉立,威仪八方。

“两个宫女,知情不报,杀。”辽兴宗漠然地说,随之而来的是宫女痛苦绝望的哭喊声。

大殿内又恢复了死寂,辽兴宗深吸一口气,看着同同样面容冷肃的银袍男子,他缓缓道:“八贤王,她是你们大宋的画师,你说吧,此事如何了结?”

八贤王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只要陛下给本王一点时间,本王定会查清此事,向陛下有个交代。”

“哼,好!”辽兴宗冷冷一笑:“朕便给你两天时间,若是后天此时,八王爷不能证明欧阳画师的清白,那朕就要治她僭越大不敬之罪,当街问斩。”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12 19:17:00 +0800 CST  
虽然为调查争取了两天时间,八贤王动用了最大的力量去寻找御像被篡改的证据,却也是一筹莫展。最有力的证人反咬一口,原画就只有一副,人证物证俱缺,再加上身在辽国皇宫内,他们诸多行为都受到限制,调查实在困难重重。

八贤王袖手站在窗棂前,望着最后一片云霞被黑暗吞没,星光渐渐璀璨,他内心的焦躁也愈发强烈。他担心那阴谋之人真正的目的不是陷害画碧,而是想借此挑拨宋辽关系,宋朝画师如此众目之下侮辱辽主,若处理不好,辽主很可能兴兵攻宋。

如此一来,谁最得益?八贤王心里已然八分明了,可是没有证据,一切都是惘然。

“王爷,以微臣看来,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李贺听完又一波回报,仍然毫无进展,只好向八贤王进言道。

最坏的准备……那就是舍弃画碧,保大宋清誉。

一想到这个,八贤王心头就隐隐作痛,无论如何,他是绝不愿意走到那一步的。一定会有办法,一定会有!

此时顾祺瑞进来,低声道:“王爷,监狱那边都打点好了。”

“嗯。”八贤王拂袖离开,走之前嘱咐了李贺一句:“李贺,你留在这里等消息,另外叫霍凌风盯紧那群西夏人,若有异动,马上禀报。”

“是,王爷可是要去探监?”李贺问道。

八贤王点点头:“画碧或许还能提供什么线索,总得去见见她。”

李贺皱眉:“可是我们作为使臣,是不能随便探视辽国监狱的吧?”

“祺瑞都打点过了,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八贤王不由分说,只带了顾祺瑞一人离开。


古代监狱比电视上演的阴森得多,窄小的牢房被三面铁壁包围,没有任何发光物,只有过道里隔段距离点的一小盏蜡烛微光摇曳,终日不见阳光的牢狱散发出噬骨的寒气,那种冰冷的感觉仿佛是由内而外,密密地侵蚀着全身。

画碧整个人蜷缩在一根根木柱子拼成的牢门边,想要尽可能地靠近过道里的微光,这样才能缓解一些害怕。耳边不时听到犯人受刑的惨叫声,直教人头皮发麻。心的寒冷和身体的寒冷让画碧浑身哆嗦不停。

脑海中一遍遍地分析着整件事,直觉告诉她,篡改她的画并不是幕后黑手的目的,他们不过是以此为导火索罢了,接下来究竟还会引起多少连锁反应?

难道自己就要莫名其妙地冤死在辽人的刀下?画碧可不愿意!

但是,眼下她能怎么办?越狱,她有那胆量却没那本事。证明自己清白,她百口莫辩……

唯一的希望,只有他!

想到这个,心中一酸,一阵湿意直冲眼眶,画碧忙咬紧下唇,在这种地方哭可是不吉利的。

“王爷,狱卒只被我支开了半个时辰,您可得抓紧时间。”忽然间听到走道里有人在说话,声音越来越近。

“知道了,多谢你王牢头。”

正想着他,他就突然出现了,像是从天而降的惊喜。画碧震惊地站起来,高兴道:“王爷?你怎么来了?”

牢头打开了牢门,八贤王微微欠身走了进来,牢头低声说:“我出去把关,王爷和姑娘放心说话就是。”

幽暗的光线让眼前的一切都像是笼上了迷雾,虽然黑影绰绰,他还是一眼就看清了她憔悴的脸色,然而见到他,她却是那样欣喜地笑着,梨涡甚是可爱。他越发觉得心疼,拿了那件银底白花的披风给她裹上,嘴角溢出温柔:“牢里夜来寒气重,当心着凉。”

披风阻挡了寒冷,他的笑容也温暖了她的心。

“画碧,你仔细想想,除了那两个宫女,可还有人见过你的画?”八贤王细致地问道。

这个问题她已经思考过了,此刻想也不想便答道:“有,成画那天还有三个宫中侍卫也看了我的画,只是我不知道他们叫什么,而且他们是那天临时派来画房的。”

“三个侍卫?”八贤王沉吟了一下,点头:“我知道了,我定会将他们找出来。”

接着八贤王又问了一些跟事情经过有关的细节,画碧把自己能想到的都告诉了他。

把要紧的事问完,八贤王瞥了一眼墙角放着的餐食,全都好好的一口未动,皱眉道:“画碧,你怎么不吃饭?”

“晚上……不饿。”画碧低下头道。

八贤王知道她是心事烦多,闷闷不乐才没胃口,轻叹了一声,从衣袖里拿出一件白锦帕包着的东西,打开里面竟然是一片片洁白软糯,画碧惊喜地说:“云片糕!”

“我记得你很爱吃这个是吗?难得今天送来的点心里有,我就给你带来了。”八贤王笑吟吟地看着她,将那细小的甜点塞到她手里。

画碧拿了一片放进嘴里,滋润细软的口感瞬间冲走了心头的苦味,留下一片清甜。细微的关心却给画碧带来了极大的感动,原来连她喜欢吃什么,他都看在眼里了。画碧别过头去强忍泪意,说话却还是带上了哭音:“王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把画交给别人保管的,要是我多个心眼,也不会弄成这样了。”画碧已经悔恨过几千次几万次,这会终是忍不住对他倾诉。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画碧。”八贤王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中满是爱怜,语重心长地说:“要说责任,我才是难辞其咎的那个,这件事情上,我确实大意疏忽了。”

“这是国家之间的较量,与你无关。”八贤王苦笑:“所以,你不要再东想西想了,这两天要好好吃饭,否则还没出去,你自己就先饿垮了。”

他的宽慰让她放下了所有的逞强,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止都止不住。八贤王看着她哭得跟个孩子似的,抬手轻柔地替她抹去脸颊上的泪痕,温润地笑着说:“别哭,哭什么,年轻人哪来的那么多眼泪。”

他们之间似乎有种奇怪的默契,无言的心灵相通,很多时候他对她做出的一些关心的动作,似乎都是很自然的,一点不会觉得别扭或是不妥,就像那天他竟会下意识地牵起她的手。

“王爷,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去了。”牢头跑进来催促道。

八贤王有些不舍地看了画碧一阵,说道:“我得走了,画碧,照顾好自己。”

画碧用力地点点头,目送着他转身,可是看到他的背影,她心底忽然涌上一阵冲动,控制不住地,画碧突然拉住了他的袖袍,低下头,竟是不舍得他走。

感觉到身后传来小小的牵绊,没怎么用力,很是细微,却在他心里引起了深深的涟漪,让他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困住,无法再往前走一步。他轻叹一声,背对着她,一字字承诺:“你放心,我不会舍弃你的。”

那句话一下子让她重新回归平静,不再害怕,不再犹豫,缓缓松开了手,任由那袖袍离去,嘴角却浮起温暖安心的笑意。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13 00:14:00 +0800 CST  
我能只写一句“经调查证实”吗话说这种推理调查的故事我实在不擅长,求艾特包拯。我就简略写了,相信大家想看的也不是调查过程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14 20:51:00 +0800 CST  
走出监狱,冷风习习,凉飕飕的。顾祺瑞忽然抬头看了眼星空,深蓝的天幕上,偶尔有星星在闪耀,光芒有些寒冷,仿佛一盘钻石,璀璨却没什么温度。想起王爷刚才交代的事,顾祺瑞只觉全身都像是被冷水激过。

王爷似乎有什么地方变了,很微妙的变化,几乎看不出来,却逃不过顾祺瑞的眼睛。

“他真去探监了?”密室内,耶律鹤姬一身红妆,冷艳如黑夜里的蔷薇。

“是的,八贤王进去了大概一个时辰,问了那画师关于御像的事,还有……”

“还有什么?”

“八贤王叫画师放心,自己不会舍弃她,总之言语中对她颇为关心。”黑衣探子说到这里,不禁抬头瞄了一眼主子的反应。

耶律鹤姬背对着单膝跪地的探子,冷笑一声:“哼,不会舍弃?”

“公主,要不要属下今晚就除掉那画师?”探子揣摩着主人的心意,问道。

“谁说我要杀她了?”耶律鹤姬声调变得锐利:“你非但不能伤她,还得给我保护好她。”

探子不禁诧异:“公主?”

“我自有计较,你去给我好好办事吧。”耶律鹤姬冷冷道。

“是。”

“慢着!”耶律鹤姬忽然说道:“那三个侍卫的下落呢?”

“他们遭到西夏人的暗杀,早已逃出皇宫,属下也正在追踪他们。”

“好,这三个人至少要给我抓回一个活口,办不好我就惟你是问。”

“属下遵命。”

幽闭的密室里又只剩下她一人,四周只有冰冷的墙壁与她对视。黑暗中,她清晰地听到内心深处传来的妒与恨,带着水晶护甲的手指深深陷入掌心的皮肉里。不顾使臣身份,买通狱卒前去探监,她对你有那么重要吗?不会舍弃……好感人的承诺,可是当她与国家安危发生冲突时,以国为重的你,还会这么坚定吗?

八王爷啊,鹤姬真的很想看看,你会如何选择?

那一夜,大辽宫殿内,许多人都没有合过眼。


耶律鹤姬出现在监狱的时候,画碧正坐在地上用茅草编织着一个个小玩意儿。耶律鹤姬屏退了左右,微微欠身走进牢房,看到画碧身边那堆生龙活虎的小稻草人,心中不禁一怔,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你已是将死之人,居然还有闲心捣腾这些玩意儿?”

画碧若无其事地说:“左右是困在这里出不去,与其虚度两日,不如找点事情做。”

画碧笑得淡然平静,却是深深刺痛了耶律鹤姬的双眼。是的,她最恨的就是她这种无论何时都从容不迫的态度,像一株忍冬花,在哪里都能安静绽放,压不倒,碾不碎。耶律鹤姬冷笑一声:“是还抱着希望,以为八贤王会救你出去吧?”

“身正不怕影斜,我既没有做那大不敬之事,又何须杞人忧天。”

“哼,看来你真是还活在梦里。”耶律鹤姬嘲讽道:“你想不到吧?我已经抓到了篡改御像的罪魁祸首,还有曾经目睹你画的侍卫,也在我手上。”

听到这里,画碧脸色不易察觉地一变,心里猜测着耶律鹤姬此番话的可信度。耶律鹤姬看出画碧的怀疑,沉声道:“知道是谁陷害你的吗?改画之人已经招供,其实这一切,都是西夏使臣的阴谋。”

“如此说来,帮大宋还是帮西夏,全在公主一念之间了。”画碧淡笑。

耶律鹤姬目光一凛:“可惜我谁都不帮,我只帮我自己。”

画碧诧异地看向她,却见耶律鹤姬正一双美目寒冷如冰:“我真是恨你啊,我贵为公主,却费尽心思都不能得到他的一丝眷顾。而你,不过小小的画师,却让他如此在意。”

“公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没来有的,耶律鹤姬那种恨意的目光,竟让画碧为之一颤。

耶律鹤姬压低了声音,气息轻浅,一字字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如果你死了,八王爷就是我的了。”

双瞳在画碧眼中急剧缩成针孔状,原来耶律鹤姬是因王爷而吃醋。可是她为何觉得王爷在意她?难道是那日狩猎场上王爷保护她的事,让耶律鹤姬误会了?

“我对她好,不过是受皇上之托。”

那晚王爷那句话一只压在画碧心里,以前她也有想过,莫非王爷是在意她的?可是自从那晚亲耳听到王爷的原话,画碧自己也纠结了、糊涂了、怀疑了……王爷对她的好,究竟有几分是真心的?

画碧忍不住苦笑了起来:“公主,想来你提出要嫁给八王爷,他也没有明确反对过吧?”

“那又怎么样?”耶律鹤姬没料到画碧不惊反笑,秀眉微蹙道。

“你大概也能猜到,他不拒绝你,是因为西夏也同时提出和亲。”画碧轻叹了一声:“他是个凡事以国为重的人,不拒绝你是出于对大局的考虑,同样的道理,他对我的那点关心,又怎能说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耶律鹤姬震惊了,眼前这个波澜不惊的女子,竟说出如此洞彻的话语。

画碧微微一笑,清丽的脸上写着无奈:“或许公主不该忌恨我……我们谁又比谁好一些呢?”

耶律鹤姬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忽然间,她觉得这个绿意女子的清明远远超出了她的想像。可是,她还是不能丢掉身为公主的气势,于是颔首道:“话虽如此,我也不希望你留在这世上,我不能容许我的东西被别人抢走。”

“王爷他是人,不是东西。”画碧语气忽地凛冽起来,眼角的笑意褪去,肃容道:“他不是谁的附属品,更不该天生就属于谁。”

“哦?看样子你也是喜欢他的是吗?打算要跟我争到底咯?”耶律鹤姬微微动容,旋即讽刺地笑起来。

“……"画碧低下头,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耶律鹤姬冷然一笑:“刚才的气势哪去了?连喜欢都不敢大胆承认,你们宋人女子就是窝囊啊。”

画碧突然仰头对上耶律鹤姬鄙夷的目光。耶律鹤姬在一刹间愣住了,那双清澈的眼眸注视她的目光竟然这般坚定,这是她从未在这个淡然无波的女子眼里看到过的。

“对,我就是喜欢王爷,我就是喜欢他不行吗……”画碧的声音有些颤抖,却让人没有丝毫怀疑:“虽然,虽然我不知道他……可是,我喜欢他的心,不会输给你!”

画碧的话让耶律鹤姬愣住了,空气仿佛在一时间冻结了。

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既然缘分让她与他相遇了,既然走上了这条路,那她就义无反顾,绝不回头!

“所以,如果公主也真心喜欢他的话,我们就堂堂正正地竞争吧。”画碧认真地凝视着耶律鹤姬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堂堂正正……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15 02:39:00 +0800 CST  

楼主:木叶知香

字数:295032

发表时间:2015-03-29 09:0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2-28 09:09:3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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