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画中仙(八贤王同人,皇桑男2,原创女主穿越向)

金明池波光潋滟,远望去皆是一色的湖蓝碧绿,倒影生辉。沿岸垂杨碧柳盈盈,千万条绿玉金黄随风飘舞若舞姬的裙摆。画碧随在八贤王身边,漫步于池边柳树下,顾祺瑞等四名白衣侍卫远远在后。风过无痕,宁静致远,郁郁青青的水气和花香,令人心神荡漾。

“他们经常这样吗?”八贤王负手而立,轻袍缓带美如谪仙,眺望着远处湖光山色,却掩不住他眉宇间的凝重。

画碧知道他问的是张鸿良等人,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便含笑摇头道:“没有,今天的事不过是一场误会。”

八贤王瞟画碧一眼,淡淡道:“你不必瞒我。张鸿良向来妒才,会为难你也是意料之中。”

画碧轻咬薄唇,不知该如何回话,心里却没来由地微微一暖。

“画碧,你要知道,这宫里仗势欺人的事实在太多,你必须学会自己给自己解围。”八贤王转身正视着画碧,和颜悦色道:“刚才我本可出面替你说话,不过你似乎已经能处理得很好了。”

画碧仰头看着他笑道:“原来王爷是想考验我一下……其实,别人不过是介意我是女孩子罢了。”画碧语气里难免有些失落,在这种“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想要为自己挣得一席之地,谈何容易。

“那你自己呢?你介意吗?”八贤王目光深邃地问。

画碧想了想,伸手摘下一枝娇嫩的柳条,将所有的头发拢到脑后扎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笑道:“只要我愿意,也可以变成一个俊俏公子。男人也好女人也罢,不过是一副皮囊的差异,但头脑里的知识,是不会因为外表而有所改变的。”

八贤王静静地打量着这个女子,第一次发现她笑起来脸颊上有着小小的梨涡,清秀恬静中透着些可爱。头发扎起来后露出光滑白皙的脖颈,脸部轮廓也更加清晰地呈现了出来,低头的时候下颌的线条柔和得不可思议。

她应该是个骄傲的女孩子……天生的才情,天生的温柔,天生的灵动,天生的气质。虽然不是富贵千金,却有种别样的魅力。

“我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八贤王突然徐徐开口,神情有些缥缈。

“哎?”画碧眨了眨眼,她头一回听见八贤王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小心的、认真的,又似乎带着点犹豫。他怎么会这么问?是啊,她的确是见过他,在电视里、在画像里、在史书里,在无数个梦境里。可是,这一切他都不会相信的吧?站在他面前这个女孩子,是很早很早以前就倾心于他的,来自另一个时空的人。

就是这个眼神,包含道不尽的情感,仿佛映入整个金明池水般波光盈盈,与他梦里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八贤王深深叹息,声音轻得仿佛自言自语:“明明见过的……究竟是在哪里?”

风卷着池水的潮湿袭过岸边,冷空气冲入画碧的喉咙,她忍不住掩嘴轻轻咳嗽了几声:“咳咳……”

八贤王回过神来,蹙眉道:“怎么还在咳嗽?没吃药吗?”

画碧忙摇摇手,示意他无妨,笑了笑说:“吃了,我都忘了谢谢王爷送来的药……还有那副地图。”她脸上蕴着若有若无的红霞,很是好看。

“真的吃了?”八贤王一脸不信,声音带上了几分威严:“既然风寒未愈,大可在府上休息的。”

“一点小病不碍事的,最近待诏先生在教大家画山水工笔图,我可不想错过了。”画碧无所谓地笑道:“那王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画院了?”

“哦,说了这会话倒把正事给忘了。”八贤王突然正色道:“我来是想告诉你,皇上已经下旨,要你三天后随我出使辽国。”

“什么?”画碧震惊。

八贤王浅笑道:“辽主特地修书过来,点名要你为他作肖像画以当寿诞贺礼。”

“要我?”画碧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辽主怎么知道我?”

“还记得耶律鹤姬吧?”

“辽国公主,记得!”画碧眼珠子一转,灵光一闪:“该不会是她……”

八贤王点点头。

画碧心下叫苦,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耶律鹤姬,却不料这么快又撞她枪口上了。八贤王见画碧面露苦色,好笑道:“你放心吧,有我在呢。”

画碧用力点了点头。她承认,八贤王说话就和他本人一样,有种让人信赖、心安的力量,只要他在身边,好像任何问题都不再是问题,她也不会再慌张、迷茫。

“好了,我看你脸色也不大好,现在就回去休息吧。”八贤王一挥袖,转身就要走。

画碧忙道:“王爷,我真没事的。”

八贤王驻步,回头看她,嘴角噙着一抹促狭的笑意:“你说过我可以随时去抽查秀雨和怀冰的情况。那我现在就有空,你还不许了?”

画碧眨巴着眼睛,站在原地愣了半天。八贤王这话几个意思?他是要去兰雪堂做客?这么突如其来她可一点准备都没有,眼看八贤王走远,画碧只得赶紧跟上去。


当两部轿撵一前一后停在兰雪堂门口时,秀雨、小环和陆怀冰都惊喜万分,他们都认得前面那顶轿子,一看便知是昔日主人驾到了。八贤王还没落轿,三人便欢喜地跪地:“奴婢/卑职,参见八王爷!”

八贤王微微屈身从轿子里出来,见了三个熟悉的面孔,笑吟吟地抬手道:“都起来吧。”

“王爷,您怎么来了?”陆怀冰高兴道。

“你们新主子说待你们不薄,空口无凭啊,我得亲自过来看看才放心。”八贤王抱着手,玩笑道。

“王爷,可别说我乱夸海口哦。”画碧走上来,一把拉过秀雨,两人贴在一起,画碧一脸不服气地说:“你看,秀雨现在是不是比我还圆润几分?”

秀雨羞红了脸,挤了挤画碧,调笑道:“姑娘取笑我呢,还不是怪你吃什么都不长肉。”

画碧笑得爽朗,秀雨和她玩笑也并没有忸怩之色,这些日子下来两人已经相处得与姐妹无异了。

画碧又让陆怀冰当着八贤王的面小露了几下拳脚:“王爷请看,一级侍卫陆怀冰,丝毫没有缺胳膊少腿,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小环,她是卫国夫人给我找来的丫头,前天我们刚给她过了十五岁生日呢。”画碧又搭着另一个腼腆稚嫩的小丫鬟,笑着介绍道。

八贤王看着她们融洽的气氛,也展颜轻笑。抬头看了看匾额上篆书所写的“兰雪堂”三个字,“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这小小的别院竟真的有种遗世独立之感,人与人之间毫无隔阂的笑容,斜阳余辉笼罩下,竟有种家一般的温暖。

家?呵呵,真是很久没有想到这个字了……

画碧注意到八贤王安静地站在那里,目光里有那么些感慨,示意秀雨他们进屋准备后,走到八贤王身边,轻声问道:“王爷?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秀雨他们到你这里来,真是福气。”八贤王微笑。

画碧眼睛一亮:“王爷这是在夸我咯?”

八贤王朝她轻笑一声,衣袖一挥,说:“走,带我进去看看。”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4-24 20:33:00 +0800 CST  
一日不更文如隔三秋,脑洞开到这份上也是醉了。哦对了,大家会不会觉得我写太细了?有时候我都奇怪,明明构思的时候只是一小段剧情,为何写出来就不小心五六千字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4-25 22:56:00 +0800 CST  
(对王爷和画碧那段门口的暧昧描写做了点删减,读者的意见我觉得有道理,对王爷的心理描写不适合如此直接,还是婉转点好)


兰雪堂并不大,进门正中央是主厅,摆设简单又不失精雅,东西厢房一间专门用作画室,另外一间则是小型的书库。八贤王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人,自然先被吸引到了书房。

一走进去,扑鼻而来一股浓浓的墨香,八贤王有一丝惊讶,他从未见过哪个女子的屋里放的不是金银首饰,而是一排排红木书架,上面分类陈列着数不清的书卷典籍,花草、中药、天文、地理、美术、诗文皆有。

八贤王随手拿起一卷《易经》,嘴角上扬,笑影更深:“你真的很喜欢读书,皇上赐你的银两,全都藏在这屋子里了吧?”

“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钱财放在身边也是提心吊胆,不如换成自己喜欢的东西实在。”画碧说道。

“最近在看什么书?”

“荆浩先生的《画山水赋》。”听到画碧的声音从书架对面传来,接着八贤王身边那卷《画山水赋》消失了,隔着高大的书架,那个空档里露出画碧素净的容颜。她一边低头翻阅着,一边淡淡地笑着说:“龚先生说我的笔法不够流畅,是因为做不到‘意在笔先’,他要我多从书里学一学。”

画碧没看到隔着书架的空档,八贤王正默默地看着她。清瘦的侧脸显出分明的轮廓,那双盯在书卷间的眼睛是如此清亮动人,竟让他有种沉溺的感觉。他不敢再看那样的神采,转过身去,吟诵道:“既写云林山水,须明物象之源。书里是不是这么写的?”

画碧惊叹一声:“天哪,王爷,你连这个都知道?”

“呵呵~”八贤王的笑声非常好听:“其实《画山水赋》还有另一本续著,我记得南清宫有收藏,回头可以送给你。”

“王爷……”画碧看着八贤王的背影,只觉那一袭白衫点尘不染,温润如玉,美得如凌于长空的耀目天光,竟让她难以用言语去描述。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么?一位精通琴棋书画,兼具威严与温雅的男人,他的才学和风度,让画碧深深折服。

走出书房,八贤王随着画碧来到对面的画室。一推开门,画碧突然一个激灵,脸唰地红了起来:“王爷,我先收拾一下。”原来她前几天为了创作落月宫设计图,屋子里扔了一地的废稿,有点凌乱。

看着画碧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地上、桌上的书卷废纸,八贤王无声地笑了笑,果然只要一提起画笔,她就会全身心地投入。

刚才带八贤王进来时,她竟然忘了屋子没有收拾。窘迫之下她抱着一堆书,一个不小心竟然又散落了一地。八贤王缓步走过去,温和地笑道:“我又不是来视察的,你不用这么紧张。”

八贤王正要躬身去帮画碧捡起来,却一瞬间愣住了,画碧也一时怔住,两人都蓦地沉默了下来——画碧的日记册落在了地上,扉页正好翻开了,上面画的是一张精致如玉的容颜,黑白之间那摸微笑竟是那么真实。

这个人,是他自己么?

画碧彻底呆掉了,嘴巴张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解释吗?该怎么解释?又应不应该解释?画碧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咬着牙,双手毫无意识地搓揉着。

眼看着八贤王迟疑着拿起她的日记册,他的素描画像就呈现在眼前,画碧觉得自己多年来的心情仿佛都被暴露在他的面前,毫无掩饰的余地。

“王爷,这个……你听我解释……”画碧突然想要把那幅画撕了,然而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拦住了她,画碧猛地抬起头,看见八贤王的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

“谢谢你,画得真好!”八贤王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说。

八贤王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然后把那本日记册轻轻地合上,递给画碧。他转身环视了一圈这间不大的画室,笑得很温暖:“平时要是忙不过来,就让秀雨和小环帮你打扫,毕竟她们是来伺候你的,总不能不干活吧。”他语气里没有丝毫不对,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画碧却还没回过神来,日记册握在手里如烫手山芋一样。她僵硬地点点头,仍愣在原地不动。八贤王看看她,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八贤王转身要走,画碧这才惊醒,忙跟上他。然而两人刚一迈出画室门槛,天边一声闷雷巨响,倾盆大雨便从天而降。雨帘立刻遮住了视线,八贤王和画碧都下意识地退回房间。

“怎么下雨了。”画碧双手挡住头退了回去,看着低沉如铅的天空说道。

八贤王一回头,正对上画碧的视线。画室的门并不算宽,此刻两人站在一起身躯几乎相贴。细微的呼吸若有若无地音绕在耳际,鼻息间能嗅到她身上幽幽的芳香,像是雨后青草,又仿佛是轻风吹过溪流带来的清新。

画碧瞬间好像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得心跳声,一种细微的、凌乱的,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不停地撩拨某根弦,想要停下来,却更加清晰地在他耳边跃动。

“王爷!”顾祺瑞突如其来的唤声打断了此刻的宁静,两人都惊觉过来,不露痕迹地退开几分。顾祺瑞撑着伞过来,说道:“下雨了,您现在要回府吗?”

“哦……”八贤王似是慢了半拍才回复。

画碧见八贤王看着大雨没说话,便正色道:“现在雨太大了,王爷要不要在这用完晚膳再走?”

八贤王听后,也没多想,便点了点头。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4-26 23:37:00 +0800 CST  
那顿晚饭是临时起意,兰雪堂并没有为八贤王的到来做任何准备,端上桌的菜不过是清淡的家常便饭。秀雨手艺很棒,菜肴虽然简单,却色香味俱全,看上去很诱人。上菜前,画碧还细心地把碗盘边沾的汤汁擦干净。

“王爷,今天没什么准备,只有这粗茶淡饭招待你了。”画碧不好意思地说。

“是秀雨做的吧?我还以为你会亲自下厨。”八贤王看着画碧,笑道。

画碧低下头,羞红着脸轻声道:“王爷,我不会做饭……”

八贤王微微动容,脸上有着温和的表情,双手交握放在桌上,好好地看着身边低头黯然的女孩子:“很好,实话实说。”

“吃饭吧。”八贤王拿起了筷子开始用餐,见画碧吃得拘束,便自然地夹了一些青菜放到她碗里,温声道:“你多吃点。”

画碧的脸蓦然红了——他竟然细心如此,连她的窘迫不安都看在眼里。

席间八贤王不时问起画碧的一些琐事,仿佛在打消她的拘谨。画碧和他絮絮聊起曾经的逸闻趣事,他含笑认真地听着,偶尔评论一两句,总是一语中的,让画碧深深佩服。慢慢气氛放松了下来,画碧也会问起八贤王一些日常生活,他只是深深地叹息,说平时都比较忙碌,且劳心,脸上有着困顿、沉重的表情。

画碧何尝不知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八贤王,为国为民操碎了心,只是此刻真的听到他亲口道出,又看到他疲累的神情,画碧心中恻然,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国家大事,她知之甚少。

“不过,今天在你这里,让我很放松。”八贤王放下筷子,认真地凝视着画碧,眼中满是舒坦的笑意。

“真的吗?王爷高兴的话,以后可以经常来。”画碧微微笑着,目光有善意有腼腆:“我去向秀雨学做菜,下次亲手给王爷下厨。”也不知道这样的邀请合不合适,但画碧只想他能放松、高兴。

八贤王脸色一动,笑着点点头:“好,你承诺我的,下一顿饭由你来做。”

画碧眼珠子一转,玩笑道:“没问题,不过我没保证一定好吃哦。”

八贤王一听,开怀畅笑了起来。

“画碧会弹琴吗?”八贤王突然兴致盎然地问。

这话题转得太快,画碧愣了一下。八贤王继续道:“琴棋书画,我已经见识过你的书画,现在我想看看你的琴艺如何。”

“王爷,你可真喜欢考人。”画碧撇了撇嘴。

“那也得那个人经得住我考验。”

画碧心想她哪会弹琴,这古代的筝、琵琶等等她是一窍不通,钢琴倒是弹得不错,可惜总不能变一架钢琴出来。画碧想了想,说道:“我不会弹琴,不过能唱两句。”

“哦?那可好啊,会唱什么曲?”八贤王笑问。

“家乡民谣,小时候妈……娘亲经常唱给我听的,恐怕入不了王爷的耳。”画碧低头道。

八贤王却很有兴致:“没关系,我想听。”

画碧瞄了他一眼,见他满脸真诚,便也不再忸怩,清了清嗓子,柔声唱道:

“故乡的花,开满墙,
春花秋月四时香。
故乡的水,通三江,
长帆远影向何方。
故乡的云,白衣裳,
弯弯小路浴天光。
故乡香,梦里香,
离家日久未还乡。
歌一声,泪两行,
亲人远,故乡香。
梦中回,夜未央,
月光光,照地堂。
……”

一曲唱毕,画碧侧头看向八贤王,见他正神情怔怔地看着自己。过了一阵,他才语气温柔地说:“想家了?”

谁说不想呢?离家这么久,也不知道父母怎么样了,原来的那个世界,还有她的痕迹吗……孤身一人在这宋朝,她的烦恼、她的牵挂都无人可诉,能够支撑着她好好生活下去的,似乎只有眼前这个男人。而在他眼里,她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心思百转千回,却无从说起,当画碧反应过来她正深深地盯着王爷看的时候,才发现眼角竟然有些湿润。画碧猛地站起来,揉了揉眼睛,背对着八贤王强笑道:“对不起王爷,沙子迷了眼睛了。”

八贤王静静坐在那里,携带着花香的风从窗口吹进,拂起他嘴角一抹苦涩的笑意:“我又何尝不想家呢。”他声音轻得仿佛自言自语。

“王爷?”画碧还是清晰地听到他的怅然,心里微微一痛,却也有几分不解。他坐拥那么大一座南清宫,还有两位夫人的照顾,为何说出那番话?

“哦,没什么,一时感慨罢了。”八贤王云淡风轻地说,一边举起茶杯抿了一口。


雨停了,天也暗了,星光万里,明月皎洁。

画碧将八贤王送到门口,从背后拿出一束小小的栀子花,用白色丝带简单地扎在一起,洁白似玉的花朵清雅馨香,娇小的叶片油润碧。画碧的笑靥清浅明亮,带着某种真挚的情感:“王爷,这个送给你。栀子花代表着家与回忆,我希望王爷……可以经常感受到家的味道。”

八贤王显然怔住了,他小心地接过那束柔嫩的花朵,它们那样娇小,仿佛只要稍微用力就会被撕碎,却也因为这样而更加弥足珍贵。八贤王感叹道:“谢谢你,从来没有人送过我这么别致的礼物。”

凝视着那顶黄轿远去,绿衣女子在漫天的星光和微风里微笑。


回到屋里,秀雨正忙着铺床,见画碧失魂落魄般地走进来,笑问:“王爷可是走了?”

“嗯。”画碧趴在窗边,思绪纷乱。

秀雨一边忙活着,一边说道:“我难得见王爷心情这么好,姑娘,看来王爷以后会经常过来的。”

画碧问道:“难得?王爷平时都不大开心吗?”

“唔~怎么说呢?”秀雨拄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倒不是不开心,只是,不像今天这般开心。”

“你这是什么表述?”画碧失笑道。

秀雨惭愧于自己的表达能力,跺了跺脚解释道:“这么说吧,平时王爷在宫里,虽然身边总有一帮人围着,可我总觉得他好像很寂寞,但是今天我头一回没有这种感觉。”

寂寞,是的,这是画碧能感觉到的,可是没想到,连秀雨也察觉到了么?画碧继续问:“今天王爷突然说了一句‘我又何尝不想家’,秀雨,这是什么意思?王爷不是皇亲国戚么?还有两位夫人和三个孩子,这么大一个家,为何说想家?”

秀雨抿抿嘴,蹙眉道:“姑娘,你有所不知,其实当初娶王妃和卫国夫人,都不是王爷自愿的。”

“什么?”画碧震惊。

“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只是以前下人们这么传罢了。不过这些年我在王府见到,王爷的确待王妃和夫人很好,不过更多的是以礼相待,而不是夫妻情谊。”

忽然间画碧明白了什么,心头微微一痛。怪不得他看起来什么都不缺,却依然那么孤单,因为身边两个女人都不是自己真心所爱。他真正喜欢的,是不是那位住在西苑冷宫里的妃子……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4-26 23:39:00 +0800 CST  
(以下上新文,今天写得晚,更一段全是心理活动的废话,也不知道我写的过不过。王爷的心理描写真的好难掌握,不能太直接也不能太隐晦,总要带点王爷的气场,唉~)


八贤王回到南清宫的时候,远远地便看到王妃一袭宝蓝华服站在宫门口,风吹得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宫灯氤氲地照在她身上,那张天香雍容的面容竟然有几分怅然憔悴。

“文嫣,你怎么站在这里?”八贤王下轿,看着笑脸相迎的妻子,露出几分惊讶,语气却十分温和:“夜来风大,也不多添件衣裳。”八贤王对侍女招招手,叫她们把王妃的披风拿来。

王妃焦文嫣披上大斗篷,过来搀着八贤王走进去,一边挤出笑容道:“王爷差人回来说今晚在兰雪堂做客,我担心王爷一高兴会喝多了,便在这里候着您。”

“欧阳画师又不会喝酒,你多虑了。”八贤王笑了笑,他心里何尝不知道妻子在想什么,担心喝酒不过是借口罢了。

王妃目光一敛:“啊,是了,瞧我这记性。”

八贤王笑着开解道:“关心则乱。”

八贤王看了看王妃,说道:“我看你最近咳疾好了不少,想来是那田七的功效吧?”

王妃含笑道:“是啊,欧阳画师给妾身介绍的这味药,当真是神奇。”

“既然是良药便多用,明日我再派人去滇南给你寻一些来。”八贤王点点头道。

“谢王爷关心。”

走到书房门口,八贤王停下了脚步,拍拍妻子的肩膀,温声道:“你先去歇息吧,你的身体不适合熬夜。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王妃听后也不再多话,只是惯常地拘礼:“是,那妾身先告退了。”

“真是一对彬彬有礼的夫妻啊……”看着步履婀娜离去的王妃的背影,还有走进书房后便房门紧闭的王爷,这样的局面多年来重复上演着,顾祺瑞不由苦笑着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王爷最近应该没什么急事要处理,他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到底在书房做什么呢?顾祺瑞不敢多问什么,只是静候在书房门口,留心着里面的动静,等待王爷随时传唤。

轻袍缓带的王爷没有点烛火,在黑暗中他依然能准确地辨别方向,或许是因为这是他在南清宫度过时光最多的地方。黑暗掩饰了他所有的表情,他缓缓走到书案前,颓然用手臂支撑着案桌,深深埋下了头,很长时间没有出声。

“德芳,让我给你画张相吧。”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忽然充盈了他的耳边,一声声的呼唤如同清风拂过:“我想永远记得你的模样!”他下意识地抬头环顾四周——然而,空荡荡的书房内只有他轻微的呼吸。

哪里……哪里来的声音?赵德芳吃力地抬手捂住了胸口——是那里!是从他内心深处响起的回音!那早已被他压抑在心底的声音,那早已决定忘记的曾经,此刻忽然排山倒海地敲击着他的心房,几乎要冲破他所有的理智。

“德芳,我第一次发现,你的眼睛这么好看。”她仔细地凝视他的面容,一遍又一遍,最终却露出无力的神色:“可是……为什么我就是画不像?”她放弃了,甩下笔墨,埋头哭了起来。

那时候,为了彻底断去与她之间的牵绊,他忍住了拥抱她的冲动。晚霞如锦,天地绚烂,他却把她一个人留在了松雨亭……

第二天,李君仪就不再是他的恋人,而是皇帝身边的李妃!

“公子,请问去汴京的路怎么走?我,我迷路了。”从那以后的每一个夜晚,他都会反反复复在梦里回到与她初遇的那天。松雨亭中避雨,她一袭绿衣沾了湿露,冻得有些瑟瑟发抖,明显是出身大家闺秀,当她向他这个陌生公子问路时,低着头,搅着绢,害羞。

如果不是那场大雨,或许他就不会在松雨亭与她相遇;如果不是她鼓起勇气向他问路,或许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可惜命运从那时候起就展现出了巨大的力量,那年他十七,她十五,那年他还只是赵德芳,而她也只是李君仪。

世事如白云苍狗,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以为他的心早就足够冷漠了,可是为什么那天当陆怀冰从火场中救出那个绿衣少女,送到他面前,告诉他这就是那个救了他的女子时,他沉寂多年的心竟然猛然开始跳动。

他骑在马上,怔怔地看着陆怀冰怀里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大火烧得她衣衫褴褛,浓烟在她脸上留下黑色的痕迹,裸露在外的皮肤猩红得可怕。他的动作先于他的意识作出了反应,他翻身下马,解下自己的玄色披风,轻轻地裹住她的身体,一边握起她纤细的手腕,一手搭在她的脉搏上,静静捕捉她生命的律动。

还好,她没有死,只是失去了意识昏迷不醒。然而下一秒,他却呆住了,那个女子的手指竟然微微动了一下,然后轻轻抓住他为她搭脉的那只手。

他看着她昏迷中依然紧蹙的眉头,还有梦魇般的表情,他知道她在挣扎,她在求生,她在调动她最大的意志力。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丝怜惜,在他宽大的袖摆下,他默默地反手握住她的手,一点点用力,想要给她带来活下去的力量。

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她的唇轻启,仿佛在说什么,却轻如呼吸。陆怀冰不明白,他却看懂了,她竟然在说“赵德芳”……

她究竟是谁?为何在生死之间,竟会呼唤他的名字?二十多年来,他是震古烁今的八贤王,赵德芳这个名字他几乎都要遗忘了。

只是后来她似乎并不记得那晚发生的事了……

画碧,她像一株雨后的新芽,有着清新而充满活力的色彩。天生的才情,骨子里的骄傲,说话时会好好地看着你的眼睛,微笑,偶尔会低下头,腼腆。他阅过无数的人,却从来没有人敢阅他,而她每次见到他,仿佛他在研究她的同时,她也在注视着他。

“王爷,请问宣佑门怎么走?”

“王爷,这个,你听我解释……”

呵~是巧合吗?为何他竟觉得在她身上看到了君仪的影子?几乎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事件。在她的册子上看到自己的画像,他为了掩饰自己的震惊而表现得云淡风轻,其实她不知道,为了平淡地说出那句“谢谢,你画的很好”,他究竟是动用了多大的意志力。

连君仪都不能画出他的模样,她却可以画得如此入木三分……是了,她是画师啊!拥有他从未见过的高超技术,所以才能画得这么像,一定是这样。

“祺瑞。”忽地听见房内传来王爷得唤声,顾祺瑞立刻站直了身子,干练地应道:“小人在。”

八贤王打开门,递给他一个水壶:“去添点水来。”

顾祺瑞去加了水来,把水壶递给八贤王:“王爷,添满了。”

“嗯。”八贤王拿着水壶走到床边,借着月光给窗台上那盆小小的栀子花浇水。顾祺瑞呆呆地看着,那不是画碧姑娘送给王爷的花吗?

顾祺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或者是光线太暗的缘故,他竟然看到王爷脸上有一丝温暖的笑容,似是在想着什么开心的事情,美得让他这个学武的粗人都不禁心头一软。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4-26 23:59:00 +0800 CST  
这文真是。。。好大的坑啊,自己想想都可怕,六月份之前能写完吗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4-27 00:22:00 +0800 CST  
今天应该不会更文了,论文重复率改了一天,晚上还要继续。明天更哈!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4-27 18:50:00 +0800 CST  
我觉得前面那段晕车的剧情不大好,所以决定删了重写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4-30 11:07:00 +0800 CST  
第五章 (以后都不写标题了,因为常常题文不符

三天后,八贤王带领的使辽车队在仁宗皇帝和众文臣百官的注视下缓缓驶出东京,浩浩荡荡前往辽国而去。这次使辽的主要任务有两个,一是巩固檀渊之盟稳定两国和平,二是祝贺刚继位不久的辽兴宗耶律宗真寿诞。

1031年西夏太宗李德明逝世,其子李元昊继位统治西夏,与老太宗臣服于宋、辽的保守政治态度不同,此人颇具野心、骁勇善战,继位几年来大量扩兵练武,制造边界争端,隐有脱离宋、辽独立建国之势。若任由李元昊的势力壮大,今后西夏将成为辽、宋两国的心腹大患。

因此对大宋而言,眼下与辽国修好,才能力拒西夏。

这次使臣团以八贤王为主使,在他之下还有一文一武两位副使,其中文乃大夫李贺,武乃骑都尉霍凌风,以及特殊使节身份的画碧,加上一些随行大小官员和御林精兵护卫,整个使辽团大概有三五百人。

车马队伍浩浩荡荡在广袤的平原田野间穿行,出了东京城,风景逐渐变得单调,潺潺小溪编织而成的河网内散布着已经收割完秋麦的荒地,零星几处焚烧桔梗的火堆升起袅袅白烟。如果把穿越比作一场旅行,最吸引人的莫过于古代那毫无污染的新鲜空气,所以出城后尽管风景没什么看头,画碧仍然把马车帘子高高卷起,探出头去尽情享受着难得干净的自然气息。

“姑娘,你可得好好坐回去,哪有使节像你这样在马车里不安分的?”陆怀冰骑着马走在画碧的马车边,见画碧一路上伸出头来东张西望,不禁好笑道。

画碧看了看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问道:“其他人的马车都在前面吗?”

“是啊,姑娘你是最后。”陆怀冰说。

“那后面那么多车上拉载的是什么?”后面的车每一辆上都盖着厚厚的麻布,大批向远处排开,不知延伸到哪才是尽头,画碧好奇。

陆怀冰说:“这个,卑职也不清楚,大概都是送给辽主的东西吧?”

画碧心想这辽兴宗好大的面子,宋王朝为了议和竟然一次就献上那么多财物。

“唉,这一路真是好无聊啊。”画碧哀怨地叹息道:“又没有手机又没有电脑,就这样干坐到辽国真是要命。”

坐在画碧身边的秀雨听得莫名其妙:“什么鸡什么脑?姑娘又在说糊话了。”

画碧苦笑着摇摇头,又盯着窗外发起呆了。趴在床边,她可以看到那辆四角装饰金龙头,挂着黄幔帐的马车。王爷他是一个人乘车吧?这时候他会做什么呢?是看书,还是像她一样……在发呆?想象着那个总是那么精明的王爷发呆的样子,画碧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知不觉一个上午过去了,八贤王下令队伍停下休息。此时他们刚好停驻在一个宽阔的湖泊边,平静无波的湖水镶嵌在软绵绵的绿草间,像是一块巨大的天然镜面。侍从们牵着马去吃草、饮水,乘马车的官员们也都纷纷下车透气。

八贤王悠哉地漫步在湖边,风吹得他衣炔翻飞,却让他脸上舒畅的笑意越发明显。八贤王同其他官员们聊了会天,说笑一阵后,才抽空找到陆怀冰,询问道:“怎么不见画碧姑娘?”

陆怀冰指了指远处,八贤王顺着他的手望去,这才注意到湖边有个小小的身影,一身浅绿衣裙,与这湖光草色融为一体。

画碧坐在柔软的草地上,把头搭在弯起来地膝盖上望着平静的湖水,清泠的湖面倒映出她精巧的脸,几屡零碎的发丝挡住了她的视线。画碧抬手捋了捋,发尾已经耷拉到肩膀上了,原来她头发长了这么多了。

“怎么没精打采的?”画碧忽然听到一个清澈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

画碧猛地回头,只见八贤王穿着重锦长袍站在她身后,面带笑意。画碧起身行礼:“王爷。”

“脸色不大好,病了?”八贤王打量着画碧有些苍白的脸,问道。

“不,只是有点晕车罢了。”画碧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话声音却显得气力不足:“第一次坐马车,不大习惯。”

“出了京城道路颠簸,会晕也正常。”八贤王轻叹一声道:“只是你不舒服可以说出来,我们大可停下休息。”她总是这样,从来不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和状态影响到别人。

画碧笑得很好看:“倒没那么严重,王爷不用在意。”

“祺瑞,把薄荷膏拿来。”八贤王吩咐身边的侍从道。

顾祺瑞听命,递给八贤王一个小翠玉瓶。八贤王拿过来,又将瓶子交给秀雨,说道道:“秀雨,给她擦些。”

“是。”秀雨打开瓶子,用手指轻挖了一小块碧绿色的膏体,在画碧两边太阳穴上轻轻推揉开。这种薄荷膏的气味类似现代的风油精,却没有风油精那么刺鼻,多了些薄荷的清凉提神,只是闻着便让画碧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

画碧心中暖洋洋的,看了眼八贤王俊秀的脸,抿嘴腼腆道:“谢王爷。”

“走吧,陪本王散散步。”八贤王看她气色好了些,笑道。

八贤王看起来心情不错,大概在京城里闷太久的人,来到这种山清水秀的地方都会有种重获自由的舒畅感。画碧走在八贤王身边,不时偷瞄他一眼,金色的阳光细细碎碎地洒在他脸上,高挺的鼻子,突出的颧骨,显得棱角清晰,近看他的侧脸,才发现他是那么的清瘦。

不管他在别人眼中是多么位高权重的王爷,在画碧心里,他却是个太有吸引力的男人,与生俱来的深沉和智慧,自然而然给予的温柔和善意,那双凤目仿佛一道绳索,将她越捆越紧。

画碧没发现此时自己梨窝浅现,八贤王却看得清清楚楚,他微笑着,好奇:“我发现你经常在笑,到底有什么开心的事,说来我听听。”

“啊,有吗?”画碧慌乱地低下头,心砰砰直跳,忙找借口道:“大概是在马车上无聊太久了,下来走走就觉得心情愉快。”

“无聊?我还以为欧阳画师是好静的人。”八贤王嘴角噙着玩味的笑意。

画碧苦笑:“王爷,你难道不会无聊吗?”

“我……习惯了。”八贤王轻声道,平淡的语气下似乎有什么,又被掩藏得很好。一阵大风吹过,他的衣袖发带凌风而舞。

“入夜前应该就能到永州,到那里我有些事要处理,会停留个几天,你可以到城里逛逛,永州的夜市很有名。”八贤王笑道。

“夜市?”画碧一听来了兴趣:“那太好了,我一定要去看看。”

八贤王又叮嘱了一句:“出门的话带上怀冰,注意安全。”

阳光洒遍了这片天地的每一个角落,在草地上投射出一长一短两个身影。俊秀的男子很温和地勾起嘴角,优雅地笑着,在他的身侧,披发垂肩,白皙纯净的少女静静地随着他的步伐,他们走了很久。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副打上了柔焦的绝美画面。

“该出发了,我们回去吧。”八贤王看了看已经整装待发的队伍,说道。

“嗯。”画碧点点走,转身正欲走,八贤王又叫住她:“等一下。”

画碧刚回过头,八贤王的身影已经靠近了她,只听见平淡中略带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头上沾了东西。”

画碧慌乱得下意识抬手去拨弄自己的头发:“哎?在哪?”却不料八贤王也在同时伸出手想要拿掉画碧头上的异物……她的手背碰上他的掌心,温热的、温暖的,画碧忽然羞红了脸,忙将手缩回去。

八贤王的手也是不易察觉地一顿,不过他还是坚持伸手细心地拨开浓密的头发,真是柔软的发质,触手如丝,让人舍不得用力。

距离如此近,凉风轻送,画碧的呼吸却仿佛凝滞了,她渐渐有些恍惚起来,只感觉到在一缕缕的发丝间,他指尖的温柔就像青草上凝结的露水,有着干净清爽的味道。

画碧呆呆地注视着他,阳光都仿佛变得越发灿烂起来,她的眼睛虽然和平时一样又大又亮,可是此刻一双眸子里仿佛沉入了万千星子,充满了沉溺之感。

应该是刚才风太大吹的,那东西深深藏在画碧的头发里,八贤王拨弄了一下才拿了出来,手心里那小小的、绿油油的东西让八贤王不禁目光一亮:“这叶子好生别致。”

画碧终于从纷纷乱乱的恍惚中回过神来,她忽然睫毛飞快地垂下,挡住了眼中闪过的羞涩,低头看向八贤王手心里的小小的叶片,惊讶道:“啊,是四叶草!”

“四叶草?”八贤王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

画碧想了想,笑着解释道:“嗯,王爷你看,它有四片叶子,所以叫四叶草。这种形状的草一般只有三片子叶,像这种四叶的十分罕见。所以在我……我家乡,大家又把四叶草称为幸运草,据说找到它就代表着幸运。”

“哦?这倒挺新鲜。”八贤王兴趣盎然地笑起来:“一株‘幸运草’竟然被风吹到你的头发里,说明你是个有福之人哪。”

“因为在王爷身边,幸运才降临到我头上。”画碧从八贤王手里小心地接过那片柔软的草叶,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温婉的笑意。

这或许也是一种缘分吧,八贤王看着低头微笑的女子静了几秒,心里默默感叹着。她说因为在他身边,她才那么幸运。那他又何尝不是觉得,和她在一起总是没来由地感到心情舒畅,全身都像是被清泉洗过,把所有的污垢全部带走,只在心头留下一片宁静。

(作者有话说:我知道我这几天更文太慢,其实是思路卡带了。不过现在终于理顺了一些,明天应该会多写点的,谢谢大家对我又是拖稿又是删文的理解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01 01:29:00 +0800 CST  
车队继续上路,道路变得愈发崎岖颠簸,显然是进入山区了。竹影婆娑,车帘摇摇晃晃,光影在画碧脸上明灭。她翻出自己的日记册,将那片四叶草小心翼翼地夹入扉页,纸墨的清香混合着青草的鲜嫩,可谓画笔最喜欢的味道。

“姑娘,你在做什么?”秀雨凑过来问道。

画碧低头浅笑:“这叶子好漂亮吧?我想把它做成书签。”

“姑娘真是细心。”秀雨拿出一张宣纸,红着脸说:“刚才姑娘教我折的那个东西,我还是不会。”

“呵呵,那个不叫‘东西’,叫‘千纸鹤’。”画碧掩嘴笑道,一边拿过纸仔细给秀雨演示起来:“这宣纸太软,等到了永州我们去买厚些的彩纸来,折出来的纸鹤更漂亮……喏,这就成了。”画碧动作熟练,几句话的工夫,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鹤已经在她指尖立了起来。

“哇,真神奇!”秀雨拿过纸鹤,仔细研究起来:“姑娘手这么巧,何不多折几只送给王爷,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画碧微微摇头,苦笑:“不,纸鹤不能随便送人。”

“为什么?”秀雨诧异。

“因为纸鹤代表一份思念,传说只要一天折一只纸鹤,坚持一千天,就可以给自己喜欢的人带来幸福。”画碧柔柔地说:“所以,纸鹤只能送给喜欢的人。”

“啊,我明白了,就跟女孩子的手绢一样。”秀雨有些害羞。

画碧笑睨着秀雨,戏谑道:“秀雨有没有喜欢的人?”

“哎呀,姑娘别拿我开玩笑,什么喜不喜欢的,说这种话可害臊了。”秀雨从脸红到了脖子,却故作正经地解释道。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女孩子心里住着一个人,是件很美好的事。”古代的女子深受礼教束缚,轻易表达爱意似乎是件有伤大雅的事情。画碧握着秀雨的手,柔声笑道:“我看怀冰对你很好,那你对他是否有意?”

秀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却在画碧的温柔中慢慢释怀。第一次有人这么掏心窝子地询问她的心意,聆听她的感受,秀雨心里满是感动,遂抿抿嘴,略羞涩道:“陆大哥是个好人,只是,我不确定是不是……喜欢他。”

画碧看秀雨忸怩的样子,忽然觉得周围的阳光更加明亮了,金黄色毛茸茸的一团照在秀雨身上,飘忽不定的,细软温暖。画碧轻柔地抚了抚秀雨的头发,认真地凝视她的双眼,笑道:“好,等秀雨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喜欢是一种本能,秀雨不要拒绝它,而要试着去享受它、珍惜它。”

秀雨呆呆地点了点头,她喜欢听姑娘的每一句话,喜欢她的每一个表情,总觉得她笑来的时候有种温暖的力量,细腻而柔美。秀雨脸颊红红,满眼羞涩的小眼神,反问:“那姑娘你呢?”

“嗯?”

秀雨笑出两排漂亮的小白牙:“姑娘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秀雨的话让画碧觉得自己正置身在云端,飘飘忽忽的,心里像塞满了粉红色的香草棉花糖:“一直都有……只是,我和他,大概不可能吧……”画碧渐渐低下头,眉心略微皱起一点点。

“为什么不可能?”秀雨有些急了:“他是谁?”

“他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男人。”脑子里回忆着那个人的模样,画碧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温温地渗入人心:“一身正气,顶天立地,胸怀宽广得似乎能包容一切,还有一颗仁慈、善良的心。”

秀雨听得有些痴了:“秀雨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可是看姑娘你形容他的样子,他一定是个不平凡的人。”

“是啊,就是太不平凡了。”画碧微叹一声,苦笑。

“所以,姑娘想过放弃吗?”秀雨轻声追问。

画碧低着头,一语不发。看着画碧满含苦涩,秀雨冲口大声说:“还是不要放弃的好!”

画碧猛地抬头看她,没来由的,秀雨的一句话竟有着掷地有声的力量。秀雨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忙低头笑着解释:“因为,姑娘说过你的梦想是当一名普通的新娘,组织一个普通的家庭,对心爱的人说‘早点回来’……呵呵,秀雨没念过什么书,却也十分向往姑娘所描述的生活,总觉得以后能娶到姑娘的人,一定会很幸福的。”

“秀雨……”画碧怔怔地看着秀雨,闲聊时她说起的梦想,秀雨竟然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此刻,重新唤起她心底对‘愿得一心人’的那份渴望。

当初逃婚,不正是为了这个梦想吗……

秀雨鼓励道:“所以,姑娘千万不要放弃,秀雨相信那个人也会和我一样,感受得到姑娘的真心。”

“谢谢你,秀雨。”画碧忍不住抱了秀雨一下。我们的一生中会与数不清的人相遇,有留下深刻痕迹的,有擦肩而过的,但他们之中总有人会在不经意间带给你勇气和力量,所以,要记得感谢那些为你种植希望的人。


温暖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马匹忽地受惊长嘶,仰起前蹄,引得马车一阵剧烈的震荡。画碧和秀雨都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头顶上阵阵劲风“嗖嗖”而过,密密麻麻飞来的箭矢已经将马车射穿。

拉车的两匹骏马被箭雨射杀,发出临死前的惨呼。一时间山林里鸟鸣雀飞,冷兵器猛烈相击传来冰寒刺骨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包围了一切。

“怎么了?”画碧惊慌地和秀雨伏在地上不敢起身,外面弓箭不长眼,只要她们的身体稍稍离开车厢底面,立刻就会被万箭穿心。

正在二人无措之际,陆怀冰刷地用刀劈开车帘,伸手进来拉住她们,将她们往外拖,低喝道:“姑娘,秀雨,快出来!”

陆怀冰一手护着画碧和秀雨下车,一手将佩刀舞成密不透风的网,将他们三人牢牢地包围在中间。此时周围已经尸横一地,车夫被压在马匹的尸体下,身子已经断成两截,血肉模糊死相惨烈,秀雨哇地大叫一声,吓得几乎不能动弹。

画碧回头看见马车已经被箭射得千疮百孔,而数不清的箭雨仍然从四面八方的树林子里飞出。马车周围横七竖八躺着几具黑衣蒙面人的尸体,个个手持大刀长剑,大概都是意欲靠近行凶的人,幸好被陆怀冰及时斩杀。

护卫队都纷纷跟来袭的黑衣人交上了手,双方打得不相上下。

画碧和秀雨都不会武功,更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秀雨惊声尖叫不知所措,画碧也好不到哪去,精神上却仍保持着一丝清醒,紧紧地靠着怀冰问道:“怀冰,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在此设了埋伏,我们被包围了。”说话间,陆怀冰又杀了一个靠近的黑衣人。

画碧听得心惊胆战,究竟是什么人胆敢伏击八贤王使辽的车队?是了,王爷怎么样了?

画碧下意识地朝前面那辆金车望去,却见八贤王乘坐的马车早已被刀光剑影劈得粉碎,在那周围护卫队正在和那群突然来袭的刺客血战,废墟之中却不见八贤王的身影,甚至连顾祺瑞都不见了。阳光似乎被染成了血红色,那样惨烈可怖的场景让画碧几乎窒息。

连霍凌风将军和李贺大人都在嘶喊着指挥护卫军反击,为何只有王爷不见了?

难道王爷已经……不可能,不可能的……

“王爷……”画碧嘴唇哆嗦着,双腿像着了魔似的,想要靠近那辆七零八落的金车。

又一拨刺客围了上来,硬生生将陆怀冰和画碧秀雨分隔开来。陆怀冰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只好竭力将刺客引到一边,一面将画碧和秀雨推向身后:“快跑,找地方躲起来,快!”

画碧自身也难保,再加上秀雨胆小不懂应对危机,此时断不能再给陆怀冰添麻烦。画碧只好暂时将王爷的生死之事抛开,拉着秀雨往队伍最后的那些装载器物的车辆跑去。

渐渐远离了战圈,画碧找了一处不起眼的篷车,和秀雨一起躲到车下。秀雨浑身瑟瑟发抖,害怕道:“姑娘,陆大哥他会不会……”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画碧咬着牙握紧秀雨的手,鼓励道:“我们在只会是累赘,怀冰一个人反而好应变。他武功那么高,一定会平安的。”

“嗯,嗯。”像是在努力劝服自己,秀雨用力地点着头。

画碧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冷汗。胆敢刺杀当朝王爷的,普天之下除了庞太师怕也不会有第二人了,可若真是庞太师,他这么做目的又何在?想要八贤王的命,有的是机会下手,为何偏偏要等到他出使辽国,身边带着大内精英侍卫的时候伏击?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画碧越想越慎得慌,极度的恐惧使她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分析,只是直觉告诉她事情很严重。突然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接近,画碧抬头只见三四个黑衣人围了上来,他们跳上车篷,用刀一下下将篷布划开,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姑娘……”秀雨心一紧,刚想说什么,画碧忙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原本以为只要她们保持安静,或许可以逃过一劫,然而秀雨没发现自己的一截衣裙竟露在了车外。一个路过的刺客眼明手快,一刀就劈开了画碧和秀雨藏身的那辆篷车。

“啊!”两人吓得尖叫,画碧的动作已经先于意识作出了反应,她拉着秀雨埋头往树林子里跑,两个女孩子跑不快,眼看着后面的刺客越追越近,眨眼的功夫就将两个人逼到了悬崖边。

数丈高的垂直悬崖下,滚滚河流咆哮而过,最近接连下雨,河水上涨得厉害,那水流拍打崖壁传来“轰轰”声,震得画碧的耳膜隐隐作痛。蒙面刺客一步步逼近,画碧和秀雨越往后退,越接近陡峭的悬崖临界。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胆敢刺杀使节画师,难道不怕皇上追究吗?”危机之下,画碧只好强装镇定,摆出身份想要喝退接近的刺客。

然而刺客却不为所动,即使隔着那块蒙面黑纱,画碧也能感觉到他在冷笑。连八贤王都不放过,他们又岂会顾忌她这个小小的画师?画碧心中越来越冷,危急时刻秀雨却颤抖着站出来,将画碧挡在身后:“你,你别过来!”

手起刀落,两个女子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却听得一声刀剑相击的声音传来,近在咫尺。

“怀冰!”

“陆大哥!”

陆怀冰激战到此,已经浑身被血染红。紧急关头他及时赶来,将刺客的剑挡开,立刻与他交手了起来。画碧和秀雨紧紧地握住彼此,陆怀冰的到来对她们来说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终是看到了一线希望。

只是这个刺客似乎武功不俗,加上陆怀冰打到现在略有疲惫,两人过了好几招却始终平分秋色。然而,就在陆怀冰背后全是空档之时,又一名刺客不着痕迹地出现,他凌空跃起,手中的刀只劈陆怀冰而去。

“不要!”画碧想都来不及想,条件反射地扑上去,一把抓住刺客下劈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拦住。

刺客见阻拦自己的竟是个女子,眼中仿佛掠过一丝血红的光,双臂一震,画碧只觉从刺客手上传来一阵猛烈的推力,她身体完全不听了使唤,只是顺着那力道猛地向后摔出去。

脚下一空,画碧如断线风筝般从悬崖上摔了下去,只留下一声惊惧的叫喊:“啊~”

“姑娘!”秀雨和怀冰心头一凉,秀雨扑到悬崖边,只见那一袭浅绿已经被奔腾的河水吞没,连水花都看不到了。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01 18:40:00 +0800 CST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画碧隐约感觉到一阵阵冰凉刺激着身体,她的双眼模糊,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涣散的意识渐渐恢复过来,画碧努力地睁开双眼,只见乌黑的云障后面,出现了一道黄色的光亮,照亮了天空,她以为自己掉到什么恐怖之地了。再次定睛,才看清那是月亮,正在黑幽幽的东部阴影上冉冉上升,差不多已经浑圆。

腹部胀鼓鼓的,画碧深深呼吸,一口冰凉的液体从她的胃猛地倒灌出来。画碧剧烈地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才将刚才吸进体内的河水吐尽,这会只觉胃和喉咙都痉挛不止。

画碧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得像要爆炸一样。画碧发现自己正躺在河边的沙砾上,冰冷的河水冲刷着她的身体,身下粗细不均匀的沙砾硌得背脊隐隐作痛。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胳膊和腿感觉到一阵阵地酸痛,胸口也胀得慌。

画碧躺在河边,任由河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努力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突如其来的刺客,刀光剑影,尸横遍野,四分五裂的马车,满身是血的怀冰,那似乎是一场长长的噩梦,混乱而残忍……而她,竟然还活着吗?

画碧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的酸痛,猛地坐起来环顾着四周。她看到远处一片高耸的白色山峰,西行的月亮照在这些山峰上,它们就如漂浮在云层上方的小岛一般闪烁发光,而她现在正处在此时正处在一片浓密树林的外圈。

放眼望去,四周荒山野岭,不遮风不挡雨。画碧不知道自己被河水冲了多远,只是此时总不能待在这里等救援,因为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找她……黑沉沉的夜,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兽叫声回荡在山谷,听得人毛骨悚然。画碧撑着身子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向岸上林子里走去。

在外面看还感觉不到,可是走进来以后,树林却变得更加幽暗昏惑,密集的枝干遮天蔽日,只有微屡月光稀疏地渗透进来,整片树林阴森恐怖。但是,只有通过这片树林才能到达对面的山坡,在高地上才会比较安全。

在静得可怕的树林里,画碧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的声音越发让她骇然。浑身都湿透了,夜晚霜露凝结,冻得画碧牙齿都不住地打颤。画碧心想这样下去非冷死不可,必须想办法生火取暖。

还好以前参加过野营,画碧找了一处地势较低的洼地,在附近摸索着找了些干柴火,又摸到两颗干燥的棱石,她哆嗦着手,尝试着一下下撞击两颗石头。

画碧手劲小,废了好大一阵工夫才点燃了火星子。柴木渐渐燃烧出旺盛的火焰,发出哔哔啵啵的响声,空气终于变得暖熏熏起来,热热地映红了画碧湿漉漉的脸。

殷红的火光明灭闪烁,虽然是微弱的光芒,却是画碧唯一的亮光。画碧看了看四周空寂的山岭,原来此刻真的只有她一个人……画碧脱下还在滴水的外衫,挂在干树枝上靠近火源,慢慢烘干。

画碧蜷缩着身子坐在火堆边,脑袋低垂在膝盖上,有些绝望地半咬着嘴唇,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和恐惧感将她紧紧锁住,眼眶里不争气地涌出湿润,像晶莹珍珠般滚下双颊,她想克制,却发现浑身都在抽搐。

怀冰,秀雨,还有……王爷,他们都怎么样了?他们还活着吗?!

一连串的疑问和无法挽回的无力感交织在一起,不知道是风太冷刺激了眼膜,还是心里压抑太久的失落一瞬间爆发,画碧放弃了所有的克制,索性将头埋在了双掌中里,发出了一声啜泣。

漫天飞舞的落叶仿佛是上帝派来的精灵,用悲悯的眼神注视着这个无助的女孩子。

“哒哒哒”恍惚中,画碧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已经来到了附近。

是谁?刚经历过可怕刺杀的画碧,此刻已如惊弓之鸟。她以为是刺客追了过来,吓得忙把火堆熄灭,躲到草丛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嗯?我刚才明明看到有火光,怎么不见了?”

“好好检查一下,说不定有埋伏。”

画碧听到两个男人机警的对话,心越来越紧。他们的马就停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两个人下马在附近搜索起来,画碧悄悄探头瞄了一眼,却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身影,想来是都穿着夜行服。难道,真的是刺客!

感觉到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发现自己,画碧手无缚鸡之力,只好在那之前快点逃,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画碧咬咬牙,索性探起身子往前跑,她也摸不清方向,只知道闭着眼睛不停地跑。

“在那里!”两个男人果然立刻追了上去。

他们都是有武功的人,一个轻功一跃,轻而易举地便拦住了画碧的去路,另一个三两步也追了上来。画碧已经筋疲力尽,哪里还有力气反抗,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两个男人制伏在地动弹不得。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这荒山野岭,她一个人落入刺客之手,还会有什么好结果?是不是死了,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可是这里还有她牵挂的人哪……

“你是什么人?深夜在此鬼鬼祟祟做什么?”黑衣人的力气大得惊人,他将画碧纤瘦的胳膊拧在背后,几乎要掐断她的手,一边狠狠地问。

画碧咬死了牙不肯出声,心想大不了就是一死。黑衣人见她死扛不说话,两人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将她一把捞起,钳制着她往前走去,厉声道:“走!”

画碧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完那段路的,只是觉得无比漫长。她被两个黑衣人押到一队人马前,其中一人在她肩上用力一按,将她压跪在地,沉声道:“启禀王爷,我们在前面发现一名可疑的女子。”

王爷?

是她听错了吗?……画碧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从梦中醒来。

“让她抬起头来。”骑在马上的人冷声说道,那声音清冷高贵。

这个声音真的是……画碧豁然抬起头,她就忽然间呆住了,马上的人也同样在一瞬间露出震惊错愕的表情。他一身玄黑色劲装,深沉如墨的披风将他的身姿隐没在黑暗里,唯有那张如玉般惊艳的面容,在月下竟是如此的耀眼。而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苎麻中衣,还沾了些许污泥,冷风中瑟瑟发抖。

“王爷?”

“画碧?”

两人同时认出了对方,一样的突如其来,一样的不可思议!八贤王披风一挥,翻身下马,动作连贯英姿潇洒。他朝钳制着画碧的两人摆了摆手,他们立刻松开了画碧。

画碧再也按捺不住心底复杂的情绪,完全忽视了身上的疼痛,她起身奔向那个迎风而立的男人。

画碧一把抓紧他的胳膊,再多一丝冲动她就会不顾一切地抱住他了,可是在那最后一刻,她忽然冷静了下来,硬生生控制住惊喜的情绪,只是瞪大眼睛直直盯着他,她的声音变得颤抖,甚至是喜极而泣:“王爷,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你没事啊,你,你去哪里了,我明明看到你的马车被劈得四分五裂……”

“……”八贤王深深地将她看进眼底,任凭她几乎用尽全力的五指紧紧地扣在自己的胳膊上。

如触电般的,画碧慌张地松开手,怔怔地看着他。纵然心底有千万个问题想问,忽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还好好地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八贤王想要说什么,话语却冻结在唇边,难以启齿。刚接到霍凌风的飞鸽传书,得知车队遭到伏击,他心里百般焦急,然而为了那个秘密的任务,他不能回头,只能相信霍凌风和李贺的应变能力。虽然如此,他却一直牵挂着这个绿衣女子的安危,时时刻刻!

然而转眼间,她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如从天而降的精灵。她扑向他,那样热切激动的神情,有着死后重生般的光芒。他知道,她也在牵挂着他。

究竟是什么样的缘分?在经历了那么多曲折后,他们竟还能在此毫无预兆地相遇!

可是在这之前,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噩梦?那张因为惊喜而越发红润的脸,片刻之前是惨白如死的吧。薄如蝉翼的中衣丝毫挡不住深秋夜晚的重露,她狼狈不堪,却也美得像一枝饱受风雨摧残的幽兰。

是他害了她啊……是他害了她!

八贤王利落地解下自己的披风,紧紧地裹住她瘦小的身子,他能感受到她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便注视着她卷翘的睫毛下那双因为震惊而闪闪发光的眼睛,温温地笑起来:“不冷了吧?”

“王爷……”披风上似乎还留着他的体温,这种温度,正是属于他的,不多不少,刚刚能够温暖人心。这突然的关怀让画碧有些不知所措,她怔怔地看着他,不觉间慌了神。

八贤王认真地凝视着她,一字一字道:“画碧,我目前来不及跟你解释一切,只是,看到你平安无事,我真的很高兴。”说着,他露出好看的笑容:“现在,你先跟我去个地方。”

顾祺瑞一听,忙凑到王爷耳边,低声道:“王爷,我们要去的那里,带欧阳画师去只怕不妥。”

八贤王淡然一笑,对顾祺瑞说道:“没关系,我信得过她。”

画碧看出了顾祺瑞的顾虑,心下也猜到王爷他大概正在办什么秘密的事情,便主动说:“王爷,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回避就好。”

八贤王看了看周围,说道:“这荒山野岭的,你要如何回避呢?”

画碧语塞。

“王爷可以派人护送欧阳画师去永州,找李大人他们会合。”顾祺瑞提议。

“月黑风高,危机四伏,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李贺那边的情况,怎么能贸然让她去永州。”八贤王果决道:“好了别废话了,我们已经耽搁了不久,马上启程。”

“是。”顾祺瑞点头,随即转身骑上马。

画碧站在那里,看着周围人都各骑自己的马,却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正在踟蹰之际,八贤王靠近她,脸上带着一丝抱歉的笑意:“画碧,原谅本王的冒犯,眼下只能暂且委屈你了。”

“啊?”画碧还没回过神来,只觉身子一轻,双脚已经离开了地面,转眼间已经被八贤王抱上了马背。画碧没坐稳,惊叫一声差点掉了下去,然而八贤王已经及时上马,双臂从她腰间穿过,握住缰绳,画碧整个人立刻被紧紧锁在他怀里。

“坐稳了。”画碧听到八贤王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他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撩拨起她心底那根微妙的弦。画碧来不及害羞,八贤王已经纵马直奔了出去,身后五六名侍卫也都跟着快跑起来。

骏马疾驰,颠簸程度远远超出画碧的想象。画碧对马性不熟,只能紧紧地抓住马鞍。

八贤王感受得到怀里人的僵硬,他微微笑了笑,温声道:“你要一路都那么紧张,还没到那边就累垮了。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画碧挤了挤眉,苦着脸嗔道:“王爷你说的轻松,我不会骑马呀。”

“谁教你抓马鞍了,抓住缰绳。”八贤王低声笑道。

八贤王双手往缰绳两边挪了挪,给画碧让出中间的一段。画碧只得硬着头皮伸出手去,抓住那段细细的缰绳,也许是缰绳也在晃,不够稳定,马儿微微一跃跳过一个小土丘,马背一仰,画碧吓得闭眼尖叫。

忽然感觉到双手被温暖的手心包裹,画碧睁眼,只见八贤王正握着她抓住缰绳的手,帮她稳住身子。他的手掌宽大,刚好可以裹住她的拳头,一阵强烈的安全感沿着双手缓缓渗入画碧心里。她忘记了一切束缚,此刻只想沉浸在他胸前这狭小的空间里。

“胆子这么小,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本还在细细回味他的温暖,画碧却忽然听到八贤王在她头顶,发出一声似是嘲笑的声音。

画碧嘴角一撇,嘟囔着:“我只是不习惯罢了。”

月影星光下,一队黑衣人马在林间疾驰,如鬼魅一闪而过。画碧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王爷,我们要去哪里?”

“军营。”八贤王沉声道。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02 00:40:00 +0800 CST  
这算是第一段正式的暧昧戏吧,我准备好接砖了,你们尽管扔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02 01:08:00 +0800 CST  
前方俗套预警!这不是演习,非战斗人员请迅速撤离!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02 14:29:00 +0800 CST  
天边的黑云滚滚地聚拢过来,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汴梁京城。太师府外重重守卫环绕,一派森然冷肃之气。深夜里,内苑那间富丽堂皇的屋子,灯火依然明亮,庞太师面无表情,负手而立,直到敞开的窗外悄然闪过一个黑影,太师回头,只见一身夜行衣的封一寒已经出现在面前。

“封先生,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庞太师不紧不慢地问。

封一寒沉声道:“回太师,我们按照预定的计划伏击了八贤王的车队,可是没有找到那批武器。”

“什么?”庞太师泰然的脸上也出现了几分惊讶:“不可能的,老夫已经收到可靠消息,皇上正在京郊秘密组建多支亲卫队,八贤王这次借着使辽的目的,其实是想给军队运送兵器。”

“太师,若是情报无误,那一定是八贤王提前带着那批武器与使辽车队分开走了,所以我们才扑了个空。”封一寒冷声说。

“你们可有发现八王的行踪?”

“没有,我们伏击时,八贤王的马车里空无一人,他的贴身侍卫也都不见了。”

“哼,好个八贤王,竟然跟老夫玩起声东击西了。”庞太师眼里闪出雪亮的光,声音冷得如蚀骨的毒药:“如今老夫兵权在握,天下本可尽归老夫所有,偏偏八王不肯交出他手中的那部分兵权,还暗地里协助皇上壮大兵力,这个男人可真是太碍眼了。”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请太师示下。”封一寒恭声待命。

庞太师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终于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寒意:“沿着出城的道路去查,务必给我找到八王的去处,然后,杀。”

“是。”封一寒领命,转身欲走。

“等一下。”庞太师忽然说道:“若八王真在军营,你们切不可与之硬碰硬,否则皇上那里不好交代。”

“属下明白。”封一寒纵身一跃,影子随即消失在太师府。


画碧搞不清楚自己是睡是醒,感觉好像依然身在这段急如星火、半飘半飞翔的梦境中。黑暗的景物不停往后飞掠,风声在她耳边呼呼地吹着,除了在天空中漫游的星辰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疲惫感和沉重感压得画碧双眼皮怎么也抬不起来。她睡眼惺忪地半眯着,困惑了半天才明白过来眼前的一切,头倚靠着的肩膀结实舒适,护着自己的那双手稳若泰山,八贤王清俊柔和的侧脸近在咫尺,恍惚中画碧好像听见八贤王在她耳边低语说:“继续睡会吧。”温柔的声音,像是风的呢喃。

那一刻神智不清的画碧完全忘记了抱着她的这个男人是平日里她尊敬的八贤王,只是沉溺于那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依赖感,微眯着的眼睛安心地合拢,沉沉的睡意再次袭来。

又过了仿佛很久,八贤王才轻声叫醒怀里的人:“画碧,醒醒,我们快到了。”

画碧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这次天空已经泛白,曙光之中,她看见了山顶那片薄弱的金光。他们竟然一整夜都在这种高速下马不停蹄地奔驰。八贤王手臂一拖,帮她坐直了身子,笑道:“这一幕,相信你不想错过。”

八贤王满是笑意的目光投向远方,画碧顺着八贤王的目光看去,忍不住惊讶地赞叹着眼前的奇景:“天哪!”

陡峭的山壁随着天色而渐渐变得明亮,在它伸出的山脚下,坐落着壮观的皇家亲卫营。太阳从东方的阴影中跃出,整座军营沐浴在灿烂的金光中,数不清的白色军帐绵延数里,晨风中明黄的“赵”家旗帜迎风飘扬,清澈的号角声随着微风飘送过来,气势雄伟不可言喻。

“王爷,这是?”画碧兴奋地抬头问道。

八贤王看着这片他亲手组建起来的军营,神采奕奕道:“皇上的亲卫队训练营。”

亲卫队队长早已站在辕门外迎接,晨风中一身盔甲的队长,身材魁梧壮实,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有着武人独有的英雄气概。远远地看到八贤王的马出现,队长利落地跪地,声音洪亮干脆:“末将秦牧,恭迎八王千岁!”秦牧身后的一排士兵也都动作一致地下跪。

不愧是皇家军,连参跪都那么有气势!

八贤王勒马,笑道:“众将请起。”

八贤王翻身下马,又伸手将画碧抱下马。一夜颠簸,双脚着地的时候像是踩在云端,竟一时使不上力。见画碧没站稳,八贤王便扶着她,直到她完全适应了才松开手。

“谢王爷。”画碧低声说了一句。

秦牧诧异地打量着这个裹着八王爷斗篷的女子,又见王爷体贴她的模样,竟一时摸不着头脑,不过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冷肃。八贤王走到秦牧身边,低声对他交代了几句什么,随后秦牧便派了一个军士过去招呼画碧。

“姑娘,请跟我来。”年轻的军士对画碧恭声说道。

画碧看了一眼渐渐走远的八贤王和秦牧一行人,也明白接下来没她什么事了,便顺从地跟着招呼她的军士走去。

士兵将画碧带到一座较小的白帐蓬里,礼貌地笑道:“姑娘,这里便是你休息的地方。请在此稍候,我去给你找件干净的衣服来。”

“嗯,谢谢你。”画碧点点头,笑道。

画碧看了一圈营帐内,陈设简单却十分整洁,中间是一张并不算大的圆木桌,右侧木质板床上铺着亚麻布缝制的床垫,正面帐壁上斜挂着一长一短两把刀剑。没多久,那名士兵便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套军服,脸含歉意道:“姑娘,这营里没有女子,所以只有给你找来这套军服了。我特地拿了最小号,姑娘看看合不合身。”

画碧并不在意穿什么,只要有件衣服蔽体就好,随也就不客气地接过了。这套军装是深蓝色,虽然是最小号,画碧穿上依然显得有些宽大了,不过扎上腰带后倒也勉强合适。

士兵在军帐外候着,待画碧换好衣服后才进去,他笑着对画碧说道:“我叫小卫,这两天姑娘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只是有件事我必须提醒姑娘,这里是军营重地,若没有特殊情况,还请姑娘不要随便乱跑。”

“我明白了。”画碧善解人意地说:“你放心,我会一直待在这里,不会出去乱逛的。”


八贤王和秦牧在主帅营帐中交谈着,秦牧听说了使辽车队遇袭一事,担忧道:“王爷,看来庞太师已经知晓了皇上在组建亲卫营的事,这次伏击的目标恐怕正是那些兵器。”

“是啊,幸好我和霍凌风提前商议过防范措施,我带着兵器绕道而来,使辽车队继续往前走,这才分散了刺客的注意力。”八贤王沉声说着,眉宇间却尽是凝重:“可是,我们都低估了伏击的人数,车队那边似乎伤亡不小啊。”

“王爷,霍将军他们可否平安?”秦牧问道。

八贤王用力闭了闭眼,叹息着摇了摇头:“信鸽还没有回来。若是晚上依然没有消息,本王便要立刻回去看看了。”

秦牧忧虑之色更重:“王爷,您刚彻夜骑行,这么快又要赶回去,末将怕您吃不消啊。”

“秦牧,你忘了?本王也是带过兵的人,这点劳碌还承受得起。”八贤王微微一笑,看着秦牧,肃容道:“这批武器能安全送过来,代价不小,秦牧,你可得好好利用起来,不要让本王和皇上失望。”

“末将定不辱使命。”秦牧单膝下跪,抱拳,誓道。

“我听说现在的武器作坊越来越偷工减料,经常造些不合格的兵器?”八贤王问道。

秦牧叹息一声:“是啊,从正常渠道采购的兵器质量越来越差,我们也无能为力。”

“哼,军器作坊一直由庞太师掌管,他究竟中饱私囊了多少。”八贤王起身,冷声道:“秦牧,带我去看看。”


一整天画碧待在营帐里无事可做,八贤王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她。画碧担心着秀雨和怀冰的安危,却又无从打探,只好按捺着心思,静静等待。她坐在木桌前,不知不觉竟把整整一叠纸笺折成了各种各样的小东西。

外面天色渐暗,画碧挑亮了灯芯,帐篷内一片昏黄。画碧坐到床边,注意力被叠放在床头的那件玄黑银纹大斗篷吸引。画碧怔怔地捧起它,只觉触手微凉柔软,嘴角泛起微笑,心头涌起暖意。来到这个世界纯属意外,而在这里似乎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可画碧仍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与他的相遇。

忽地摸到边角处有异样,画碧留心一看,发现斗篷一角竟破了个口。画碧随即找来针线,小心翼翼地缝补起来。以前虽是千金小姐,可是在贵族学校的时候老师便教过缝纫课程,当时她还得到过老师的夸奖。

八贤王结束了一天的繁忙,此刻只想清静清静,他屏退了侍从,独自一人漫步在军营里。秦牧带他检视了士兵们平日使用的武器,他一一过手尝试,发现确实有许多武器要么缺斤少两,要么脆弱易折。

连兵工作坊都尽在庞太师的控制之下了,这个国家的希望究竟何在?

愁容如沉重的乌云笼罩在他的脸上,心里被愤怒与忧虑填满,甚至压抑得有些呼吸不过来。八贤王重重地叹息一声,不禁抬头望向天空,希望那辽阔空远的地方,能让他舒口气。

八贤王心事繁多,走着走着竟忘记了自己的方向,不知不觉间已经停在了一顶小小的白色帐篷前。眼前一幕,让他怔住了。

白帐篷内亮着幽黄的微光,一个纤细美丽的侧影倒映在帐篷上,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手里拿着针线一起一落。空气里有浮尘在飞舞,而那个温婉动人的影子仿佛有着某种魔力,让负手而立的男子竟是呆看了许久。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面前,每次都让他如获惊喜?

为什么感到烦闷的时候,脚步会无意识地将他引领到她身边?

八贤王神思飘渺了许久,终是清醒了过来。他走到那顶帐篷前,视线穿过帐篷口的缝隙,他清楚地看见她正坐在床边,竟是在专心致志地缝补着他的那件披风。

她穿着深蓝色布衣军装,却丝毫掩盖不住那种清丽柔美。帐篷内只点了一盏蜡烛,光线有些昏暗,她只能凑得很近、看得很仔细,才能让针准确无误地穿过斗篷。

专注的神情,唇角边若有若无的笑意,恬淡温暖,美得不可思议。

“呀~”忽然间,针扎到了她纤细的手指,她身子微微一震,吃痛轻呼了一声。只是那轻柔的一声痛呼,却让帐篷外那个注视了她很久的男人心跟着一抽。

她将被扎到的手指贴在唇边,轻抿去血珠,旋即又继续缝补起来。

终于把那个口子补好,她满意地检视了一遍,觉得补得还不错,她露出甜美的笑容,将斗篷细心地折好,放在床头。

看着她,他觉得他的心脏跳得软软的……

也许是凝视得太久,他背过身子眨了眨眼,恢复出往日平静的神情,柔声喊道:“画碧。”

她立刻跑了过来,拉开帐帘,看见他的瞬间,一双明眸神采奕奕:“王爷,你怎么来了?”

“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八贤王走进来,微笑着说:“霍将军和李大人已经带着车队平安到达永州,怀冰和秀雨也都平安无事。”

“啊,真的吗?”画碧悬了很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眼中满是欣慰和激动。

“真的,我刚接到霍凌风的飞鸽传书,一切都好。”八贤王笑看着这个如小兔子般兴奋的女子。

“太好了,太好了!”画碧高兴地说:“霍将军百忙之中,竟然还留意到怀冰和秀雨,真是太难得了啊。”

“我知道你牵挂他们两,已经让霍将军多关照他们了。”八贤王温声说:“怀冰似乎受了点轻伤,不过并无大碍。”

“王爷……”画碧满含感激地看着八贤王:“谢谢你!”

八贤王点点头,看到她的笑容,他竟觉得忘记了所有的烦闷。八贤王看到桌上放着一堆纸折出来的小玩意儿,星星、纸鹤、青蛙、玫瑰花、百合……一个个都栩栩如生,八贤王拿起一只纸鹤打量后,震惊地看向画碧:“这些都是你做的?”

“呃,是啊,因为小卫说军营重地,叫我不要随便乱跑。”画碧挠了挠脑袋,傻傻地笑道:“我在帐子里没事,就瞎弄了这些。”

“呵呵,秦牧小题大做了,我既说过相信你,又怎么会不准你外出走动呢。”八贤王笑得很好听,他敛了笑声,探究般地凝视着画碧,眼睛微眯,叹道:“不过,你究竟还有多少才华是我不知道的?”

画碧低下头,浅笑道:“不过是女孩子家解闷的小玩意儿,王爷取笑了。”

“这是鹤鸟吧?呵~跟要活过来似的。”八贤王似乎很喜欢那只千纸鹤:“画碧可以送给我吗?”

画碧脸一红,忙吞吞吐吐道:“王爷要是喜欢的话,我再去找更好的纸来,重新给你折。”千纸鹤是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八贤王并不知道这层含义,画碧也不好意思告知。

“好啊,那我可等着你的礼物了。”八贤王笑着看了眼外面的天空:“你既闷了一天,想不想出去逛逛?”

“可以吗?”画碧满眼期待。

“有什么不可以的。”八贤王笑着,转身走出帐篷,画碧也欣然跟了上去。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03 01:19:00 +0800 CST  
两人漫步上军营后的山岗,寻了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地,在那里可以一望无际,丝毫没有障碍物的遮挡。上可望苍穹,下可观大地。如此的开阔,让人的心胸也豁达起来,所有的烦闷忧苦一扫而空。

画碧看习惯了八贤王一身银白锦袍,风姿优雅高贵。此刻见那黑色劲装勾勒出八贤王修长挺拔的身姿,似乎比平时更加丰神俊秀,贵公子的气质里多了几分英明神武。

“画碧,你不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与她并肩而立,八贤王的声音随着微风送到她耳边,温和亲切。

画碧抿了抿唇:“王爷若是愿意告诉我,自然会说的。”

她的善解人意,让他微微动容。八贤王悠悠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画碧听得目瞪口呆,最后终是轻舒了一口气,微笑:“原来王爷早有准备,那时候我还以为王爷出事了。”

“对不起呀,之前没有告诉你。”八贤王叹息一声,语气里竟有着一丝愧疚。

“王爷别这么说,皇上的亲卫营是很重要的机密,不可轻易透露,画碧能明白。”画碧笑得温暖,然而那抹笑容转瞬即逝,变得有些不安:“可是王爷,你现在把一切都告诉我,又带我来军营,难道不怕我泄露秘密吗?”

“呵~那你会吗?”八贤王反问。

画碧忙肃容,严肃地发誓道:“画碧发誓,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会把这里的一切说出去一个字,否则天打……”

“好啦。”八贤王笑着打断了她:“我既然选择相信你,就绝不会存有一丝怀疑。”

为什么会信任她?这个问题八贤王问过自己无数遍,或许是这个女子一点也不咄咄逼人,仰着脸看着他的样子像一只温柔的猫,没有算计,没有企图,没有贪婪,没有任何其他的目的,就只有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微笑。

接下来的一阵,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夜风微凉,送来薄荷草的清香,闻着觉得人也精神了。

“啊,今晚的第一颗星星!”忽地,身边的女孩子指着天边那颗明星,高兴地说了一句。

那颗星星如银钻般耀眼,在夜空中独放光彩,很是美妙。八贤王侧头看了画碧一眼,见她正低头合十,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清丽的五官更加宁静谦和。八贤王问道:“你也相信对星星许愿这种事?”

“倒不是相信一定会灵验,只是觉得需要有愿望,这样努力才不觉得茫然,累也快乐着。”画碧许完愿,笑着看向八贤王,眼睛里似乎有欲说还休的东西。

那种澄澈清明的眼神,让八贤王看得有几分沉溺之感,遂不易察觉地避开了视线,若无其事问道:“许了什么愿?”

“不能说。”画碧悄悄吐了吐舌头。

“唔?”八贤王好笑地问:“为什么不能说?”

“说了就真的不灵验了。”

“那我来猜猜。”八贤王双手拢入袖袍中,目光深远地看着远山的轮廓,温声道:“画碧的心愿,是想当一个普通的新娘,组织一个平凡的家庭。”

“啊?”画碧震惊地看着他:“王爷你怎么知道?”

“呵呵,我猜对了?”八贤王笑着说。

画碧急道:“王爷根本不是猜的,是秀雨告诉你的!”

“秀雨可没有告诉过我。”八贤王说得一脸无辜。

画碧仍然不肯相信:“那,那王爷的话,怎么与我曾经跟秀雨说的话一模一样?”

“哦?”八贤王笑得深邃,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那只能说是巧合吧。”

画碧怀疑地盯着八贤王,却又逼问不出什么,看来只有回去问秀雨了。

八贤王看画碧一脸诧异又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朗声笑了一阵,渐渐的,他的眸子黯淡了下来,略微泛白的嘴唇浮出惨淡的笑意:“真是好奢侈的愿望啊。”

那样平淡的话语,却刺得画碧身子一震。画碧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他,那张清俊的脸,在星光下看起来仿佛薄玉般完美无瑕。

“画碧,你现在既已踏入宫廷,这样的愿望只怕永远都不会实现了。”八贤王苦笑了一下。

“为什么?”其实画碧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她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八贤王静静凝视着夜空下点点灯光的军营,眼睛里有奇异的哀伤的光芒:“天底下恐怕再没有哪里会像皇宫一样复杂、肮脏,身在其中的人,不过是这巨大的权力中枢运转的工具罢了。你那小小的心愿,如何是欲望和权力的对手。”

瞬间,画碧的眼睛一片雪亮。刹那,她的神思有些恍惚,却依稀有痛彻心扉的感觉。当父母告诉她,为了强强联合,为了家族利益,她必须与父母生意伙伴的儿子结婚时,她是那样的痛苦。她苦苦哀求父母,换来的却是“你太不懂事了”的判词。

亲如父母,竟然也只是把女儿当做实现家族利益的工具。

她不愿意!她的人生,决不能交由别人来决定!于是,她勇敢地反抗,她在订婚典礼当天,毅然决然地逃走了。第二天,各大报纸登载着“欧阳集团千金悔婚”的消息,父亲气得大嚷“不要再回来”。

脱去了华美的礼服,穿上素净的青布衣裙,她背起画板,独自谋生。正是那小小的梦想,为她带来了逃婚的勇气,换来了自由的气息。

画碧摸了摸衣兜,果然掏出了一架纸飞机,她在八贤王眼前晃了晃,笑道:“王爷,你看这是什么?”

“也是你用纸折的?”八贤王看了看,诧异道:“形状好奇怪,是什么东西?”

“你相信吗?这个小东西,可以飞得很远很远。”画碧整了整纸飞机,又轻轻弯了弯飞机的顶部,她走到山岗边,顺着吹来的一阵风,将纸飞机送了出去。

那架小小的纸飞机,在轻风的带动下,竟然越飞越远,越飞越高,在夜晚划下温柔的弧度,仿佛承载着那个女子的心愿,朝着星空最深处飞去。八贤王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憧憬着星空中那架纸飞机的背影,默默出了神。

“王爷,其实我小的时候,是个色弱呢。”温婉的声音从她的背影传来。

“色弱?”

“啊,就是天生分不清颜色。”画碧转过身,脸上的笑容美得有些不真实:“那时候,教我画画的师父就说,我不可能画出好的作品,曾经,我一度放弃了……”

八贤王略微一怔,远远地看着她。

“但是,我真的很喜欢画画。每次作画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烦恼。因为想着要画出最美的画,我便不自觉地去留心最美的事物、最美的风景,渐渐地就习惯了忘记黑暗。我希望,看到我画作的人,也能感受到一份美好,对未来有一份期待。”

“所以我找遍了名医,想了各种办法治好色弱的毛病。呵呵,或许是训练得久了,现在的我竟然可以区分出别人分不清的颜色,画出最好的作品。”

原来,她竟然有过这样的往事,从来不被人知。原来,她那种温暖人心的笑容背后,竟隐藏着如此美妙的心意。

“我才明白,曾经的我逃离了自己的梦想,只是把无法朝着梦想前进的软弱,转移到别的理由上而已。”画碧低下头,唇边泛起一个嘲讽的微笑。

画碧走近八贤王,凝视着他明亮的双眼,一字一字道:“所以现在,我也一定会保护那个心愿的。”

八贤王看着她,目光复杂地变化,许久没有说话。画碧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说了太多,忙低下头,轻声道:“王爷是觉得我很幼稚吧?”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星子的亮光,微笑着,声音清澈如水:“不,画碧,我觉得你很珍贵。”

“那……王爷的心愿是什么?”画碧尝试着问:“无关国家与责任,只是王爷你自己的心愿。”

“我的心愿?”八贤王蓦然笑了笑,眼色里有黯然的光:“呵~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心愿了。”

“自己珍视的东西,如果保护不了,还不如别去在意它。”八贤王的目光再度投在远方,声音忽然有些惘然的意味。

那样毫无神采、失落寂寞的眼神,看得画碧心痛如绞。

夜色渐浓,两人顺着来时的路下山,画碧回想着八贤王那句哀伤的话语,渐渐恍惚失神,她一个没留意踩在一块阴暗的青苔上,脚下一滑,身子往后跌去:“啊~”

“小心!”

八贤王眼疾手快,一手捞住画碧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力量太大,竟是将她整个人拖入怀里。他抱着惊魂未定的画碧,柔软的、温热的、轻微发抖的身子,就像那株微小的四叶草,让人无法用力。

“没事吧?”八贤王俯视着画碧呆滞的神情,微微一笑。

画碧猛然清醒,忙站直了身体离开他的怀抱,一本正经地道:“没事没事,谢王爷。”不知夜色能不能把她从脸染到脖子的绯红遮住。

托在腰间的手温暖而有力,画碧一路上都无法使自己心绪平静下来。偷瞄了一眼身边的男子,他却依然云淡风轻的模样,看不出一点异样。是啊,他可是八贤王,刚才那一瞬间的暧昧,他是断然不会放在心上的吧……

回到自己的帐篷前,画碧忽地叫住了八贤王,他驻步、回头,微笑着看着她。

画碧绞着双手,低头道:“王爷不是说喜欢我折的纸鹤吗?那这可不可以算王爷的一个心愿,让画碧替你完成。”

八贤王目光一亮,柔和的笑意在他脸上漫开:“好。”


(前方俗套虐身,这不是演戏!本来今天想一次性写完的,结果发现好长,写不完……明天再更咯)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03 01:20:00 +0800 CST  
第一缕微光穿破云层,透过树影投射下来,光辉被画碧挡在眼前的手托住,手背在她脸上印下浅浅的暗影,那透过指缝间的阳光,照射在她眯成线的双眼上,清亮的眼眸熠熠生辉。今天的阳光很和煦,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命中红心!”士兵挥舞着红旗,朗声道。

整个射箭场爆发出一阵潮水般的叫好:“哇,王爷好厉害!”

画碧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王爷与军士们切磋箭技,他仍是一身玄黑劲装,身姿犹如天神,黑色长弓搭起,拉弦,举箭,瞄准,松弦,长箭劈空裂气而去,宛如疾风——

“命中红心!”又中了一箭。

如果此时有画具在身边,画碧一定要将这一幕记录下来。王爷他竟然会射箭,他那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明明就是双贵公子的手,为何一拿起武器,却有了源源不断的力量。

“王爷,您这么多年,箭法如旧啊。”秦牧对八贤王拱手佩服道。

八贤王放下长弓,微笑:“不,许久不练习,都有些生疏了。”

秦牧转身对弓箭手们大声道:“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可别在王爷面前丢脸啊。”

八贤王负手站在一边,看着弓箭手们轮流比试箭技,不时夸赞几句。然而在画碧眼里,这些士兵的水平比八贤王差了十万八千里。别的不说,单论那种握箭瞄准时的处之泰然,就无人能及。

八贤王眼神扫过画碧的方向,正好对上她的目光。八贤王微微一笑,画碧也强作镇静地回以微笑。温柔的阳光普照着大地,唯有感悟黑暗之后,才能看见这温暖的光明。

要是他能一直这么微笑就好了……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样祥和的气息中,竟隐藏着一丝危机。画碧的视角可以看到全场,就在密集的士兵中,她突然看到一名不起眼的弓箭手正站在后面搭弓上箭,箭头对准了正在观看射箭比赛的八贤王。

画碧心中蓦地腾起一片恐惧,她大叫危险,可是士兵们喝彩的声音此起彼伏,竟是将她的警告淹没。画碧来不及思考,本能地朝八贤王奔去,要保护他,一定要保护他!

箭如脱缰之马,势如破竹,直指远处那位黑衣王爷。

“王爷!”画碧推开八贤王的一瞬,只隐约听到空气裂开的声音,冷箭直逼而来,猛地刺进胸口。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画碧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发声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前一黑,双腿再也使不上劲,整个人就这样倒了下去。在最后一丝意识尚存的时候,画碧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及时将她揽入怀里。

秦牧爆发出一阵吼叫:“抓住他,给老子抓住那个刺客!”秦牧指着那个奔逃而去的弓箭手,大嚷,所有的士兵都立刻追了上去。

“画碧,画碧!”八贤王抱着怀里的人,脸色急得铁青,看着画碧瞳孔逐渐失去神采,一向淡然自若的他不禁大惊失色,一边打横抱起她一边下令:“军医!快传军医!”

“马上回到各自岗位,保护王爷!”秦牧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高声大喝着:“刘军医,邓军医,还有唐军医,快去主帅帐,快。”

八贤王抱着画碧回到自己的营帐,好几名军医已经在那候着了,大伙看到八贤王苍白的脸色都吓了一跳。八贤王边抱着画碧进账边厉声道:“你们听好了,无论如何要给本王救活她,否则全体发配边疆。”

八贤王轻柔地将画碧平放在塌上,军医围了过来,用剪刀轻轻剪开她的衣襟,大片的血迹触目惊心,长箭没入胸口,汩汩殷红源源不断地从伤口冒出,染红了裹胸的布条。画碧努力地撑着双眼,目光空洞地盯着上方,额头上冷汗连连。

“天哪,这箭要是再深半分,就真是回天乏术了。”资历最老的刘军医仔细检查完伤口后,惊声道:“王爷,有件事卑职不得不禀明,营中的麻沸散刚用完了,若是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给姑娘拔箭,我怕她忍受不住。”

八贤王一听,怒火直烧:“你说什么?没有麻沸散,那就想办法给本王弄去!”他望向画碧纤细的手臂和单薄的肩膀,没有药,这个柔弱的女子怎么能抵御拔箭的痛苦……

“可是王爷……”军医迟疑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现在去找麻沸散,只怕会耽误最佳的救命时间。

画碧迷糊中听到他们的对话,提起一口气,抓住军医的衣袖,声音轻如叹息:“拔……”

八贤王俯下身,紧紧握住画碧的手,看着她挣扎求生、意志坚强的脸,八贤王忍住心痛,当机立断:“军医,拔。”

军医顾虑地说:“王爷,您要不要到帐篷外等候?”

八贤王寒气逼人的目光扫了过来,军医吓得一个打颤,忙吩咐助手说:“去拿干净的布条让她咬住,免得她咬到舌头你们几个,压住她别让她挣扎。”

布条迅速拿来,刘军医将布条塞入画碧口中,鼓励道:“姑娘,等会使劲咬,可以减轻疼痛。”

画碧颤抖着点点头。

刘军医将匕首在火中反复烤了一下,随即拿起刀,下手之际终是不忍地闭了闭眼,对八贤王说:“王爷,请您跟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八贤王让压住画碧肩膀的士兵退了开,他坐在床榻边,一双手臂紧紧地拥着她,一边不停地给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画碧,看着本王,这是命令,本王命你不许睡。”

八贤王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沉痛,着急……多种复杂的表情凝固在八贤王一向清冷的脸上。所有的人都在一时间被八王爷脸上陡然流露的神色震住了。

画碧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她拼着所有力气想要抬手触摸他。八贤王一把将她的手攥在手心,嘴角泛起温柔的笑意,他在她耳边轻声道:“画碧昨天才答应了,要帮我实现心愿的,你要坚守你的承诺,就像你说过,一定会保护你的心愿一样。”

他的话在画碧耳边温柔如风的呢喃,她强撑着朝他一笑,表示自己在听他的话。

刘军医紧握匕首,沿着箭头划开血肉,切开一个口子。

画碧身子一僵,剧烈地颤抖起来,口中不断发出牙齿打颤的声音,清丽的五官扭曲得可怕。八贤王揪心地握住她的手,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叫她坚持,叫她坚强,是哄、是求、是祈祷。

一盆盆干净的水抬进来,马上又被染成鲜红端出去。

刀子再次从竖方向落下,为了拔箭时不牵动周围的血肉,军医必须在箭头处切出一个十字口。更多的鲜血从十字伤口喷涌而出,画碧疼得不停哆嗦,嘴唇不经意间已经被咬出血。

八贤王心痛地将自己的手伸到画碧嘴边,想让她咬他,画碧努力偏过头想避开,唇齿却已经颤抖着咬在了他的手上。

“王爷……”军医看到八贤王的手微微渗血,怔怔地说。

八贤王只是用力地抱着怀中的女子,蹙眉对军医厉声道:“动作快,她受不了了。”

“是。”眼看刘军医划开最后一刀,他匕首一扔,手稳稳地握住长箭,迅速一拔,在血还没完全喷出来之前,助手已经将大把碾碎的草药堵在了伤口上。

画碧在极度的痛楚中晕死过去,军医敷了好几次药才把血止住。八贤王见画碧没了生机,急得冷汗直流。刘军医给她把了脉后,忙禀奏道:“王爷,她没有死,只是晕过去了。”

军医拿来干净的长布条,将画碧的伤口包扎好。刘军医不禁擦了一把汗,吩咐周围人说:“这几天不要让姑娘的伤口碰到水,记得进来定时换药。”

“她没有生命危险了吗?”虽然拔箭完成,八贤王却始终没有放开画碧。

刘军医叹息一声,摇头道:“卑职不敢有所隐瞒,姑娘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她接下来一天会不会发烧……”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03 19:39:00 +0800 CST  
八贤王重重地闭了闭眼,看着怀中虚弱苍白的女子,目光不可遏止地柔软下去,好一会都没有说话。刘军医上前来,小心翼翼道:“王爷,您的手,让卑职给您包扎一下吧。”

八贤王却摆了摆手,示意军医退下。他起身轻柔地将画碧放平到床榻上,给她盖好棉被,。转身步出营帐的,他的眼里刹那间收起了方才温情脉脉的目光,冷电般地闪亮着。

“秦牧。”八贤王用更冷的声音发问:“那个刺客在哪?”

“启禀王爷,末将已经将刺客擒拿。”秦牧回头对下属说:“把他带上来。”

仍穿着亲卫队军服的刺客被押到八贤王面前,八贤王抬手狠狠地将刺客散乱的头发揪起,扬起他的脸,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冷厉的话语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谁派你来的?”

那一刻,连秦牧都惊讶于八贤王声音里罕见的杀意。

刺客却面无表情,目光空洞犹如死尸,对八贤王的问话充耳不闻。八贤王嘴角紧抿,脸部线条僵硬,修长的手指缓缓握紧,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他一把将刺客的头按入盛满血水的盆子里,死死地压制着因为窒息而挣扎不堪的刺客。

“王爷……”秦牧见八贤王很久没有放开那个刺客,怕他盛怒之下将他杀了,忍不住出声。

刺客的身体几乎要僵硬了,八贤王才将他的头从血盆里揪出来。刚得了空气,刺客痛苦地大口喘息起来,他的脸被血水染得腥红,已经泛出死灰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可怖。八贤王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花来,冷冷道:“说!”

“哈哈哈,八贤王,你要杀就杀吧。”刺客伸出舌头舔了舔嘴上的血水,享受的表情近乎变态:“那个女人坏了大事,她不得好死——”他在狂笑,恶狠狠的诅咒如跗骨之毒。

最后一个字,停顿在了咽喉里。

那一瞬间刀气凛然,刀锋如电,他的头颅凌空飞起,睁着一双恶毒的眼睛盯着八贤王。

头颅落地,滚了几滚,声音逐渐停止,眼睛却一直睁着。即使是见惯鲜血的士兵,此刻都发出了一阵惊呼,然后纷纷将震慑的目光聚集到持刀而立的王爷身上。

这个杀人如此狠厉果断的男人,真的是那位一贯温文儒雅的王爷吗?

八贤王扔了刀,似是有些疲惫了,他缓缓抬手揉了揉眉心,没有人知道王爷的心情是怎样的。只是短暂的时间,他便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淡然道:“军医,好好照顾她。秦牧,你跟我来。”

“是。”秦牧和军医们迟疑着对望了一眼,忙各自做事去了。

“祺瑞,捎信给霍凌风,告诉他这里的情况,说本王要晚几天才能去永州。”八贤王边走边吩咐道。

“王爷,我已经命将士们加强守卫。”秦牧小跑着跟上八贤王的脚步,说道:“可是那刺客显然是冲着王爷来的,末将担心此地已暴露,您还是尽快离开吧。”

“画碧伤成那样,怎么经得起长途奔波。”八贤王皱着眉道。

秦牧愣了一下,随即说:“王爷还是先走吧,末将会好好照顾那位姑娘,等她好了再护送她到永州。”

“你叫本王丢下她,自己先逃命?”八贤王猛地停下脚步,冷笑着看向秦牧。

那样森然的目光让秦牧浑身一颤,低头颤抖道:“王爷,末将只是担心您的安全。”

“你要真担心本王的安全,就马上封锁这附近。无论如何这是军营,本王谅那些图谋不轨之人还不敢乱来。”八贤王冷言道。

“是。”


夜幕再次降临,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山脊。军营里浓浓的沉郁感,随着夕阳的消逝变得更加沉重。八贤王为了刺客之事,在秦牧的协助下忙碌了一天,等他终于将一切事宜安排妥当,却接到了让他心冷至冰点的消息——画碧发烧了。

八贤王赶到营帐时,见军医正用湿冷的毛巾擦拭着画碧通红的脸。她的嘴唇干裂,昏迷中不时发出低低的喘息声、呜咽声,仿佛沉浸在无边的梦魇中。

看清画碧的样子,一股火气抑制不住地蹿了上来,他失去了往日的理性,厉声责备一群军医:“你们是怎么照顾她的?到底会不会治病救人?”

“王爷息怒。”军医吓得跪了一地:“卑职的确尽力了,只是姑娘她本就体弱,拔箭时又承受了过度的疼痛,这会发烧在所难免啊。”

八贤王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快去想办法。”

刘军医连连点头,起身就要退出去,八贤王忽然抓住他的袖子,认真地凝视着这位老军医,一字字道:“只要你能救活她,本王欠你个人情。”

“王爷别这么说,卑职定会竭尽所能。”刘军医大惊,忙恭声道。

八贤王让守在床榻边的军医退到一边,他拿过干净的布条,沾了水,轻轻抚过她干裂的唇瓣。她睡得急不安稳,眉心蹙得很紧,手指无意识地在棉被外面动来动去,仿佛寻找着什么。

八贤王握住她的手,她却一下子安定了,像是发出一声呢喃,这才又沉睡过去。她眼睛紧闭着,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头发凌乱地散在雪白的枕头上,整个身子被棉被盖住,看上去是那样的纤细、弱小。

他不出声,坐在榻沿上,凝视着她的目光有掩不住的自责、愧疚,所有的血液都仿佛堵在了心口。她又救了他一命,为什么这样瘦弱的身躯里竟隐藏着如此巨大的勇气?

那么美丽的女孩子,那么聪明,那么年轻,那么爱笑,朝气蓬勃,讨人喜欢。

他堂堂一个王爷,却三番五次害她受伤?

他不能让她就这样死去,绝对不能……

“王爷,刘军医说这碗退烧药一定要让姑娘喝下去,可是她昏迷不醒,我们根本没办法把药喂进去啊。”一名士兵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说道。

八贤王看了他一眼,抬手接过那碗药,温声道:“我来。”

他手臂搂住画碧的肩膀,将她扶坐起来,让她的头靠在他肩上。药碗凑到唇边吹了吹,感觉温度适宜了,八贤王才把药送到画碧嘴边,轻声细语,几乎是在哄:“画碧,听我的话,把药喝了,你才能好起来。”

可是画碧此时烧得神志不清,虚弱得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汤药刚进嘴里,立刻就顺着她的唇角流了出来。

“王爷,她喝不下去,这可怎么办哪?”士兵焦心道。

八贤王皱着眉头,端着药碗一时没说话,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接着,他含了一口药汁在口中,一只手捏住画碧的下颌,将她紧闭的嘴轻轻挤开一些,俯下身子,微凉的薄唇贴上了她炙热的唇瓣,舌尖轻柔地挑开她的唇齿,把药汁慢慢推送了进去。

似是汤药味道太刺激太浓稠,画碧身子颤了颤,头一偏就想往后躲。八贤王腾出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不让她躲,硬是将药一点一点地渡入她的口中。

剩下的药也都如法炮制。

旁边的士兵看得面红耳赤,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低着头将目光聚集在脚尖。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03 19:42:00 +0800 CST  
今天有点没思路啊,俗的写不下去了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04 19:58:00 +0800 CST  
御书房内,皇上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折里,好不容易得了空闲,抬首品一杯雪芽青茗,却见黄梨木花架上多了一盆木芙蓉,似是今晨刚摘来不久的,花叶都新鲜娇嫩,沾着薄薄的露水,清香怡人。

“那木芙蓉,谁让你们摘来的?”皇上皱了皱眉。

侍奉的太监回道:“回皇上,是庞妃娘娘吩咐的。娘娘说皇上喜欢木芙蓉,便命奴才们每天摘了新鲜的花送来御书房,让皇上疲劳之时可以赏玩。”

“哦,她到想的周到。”皇上淡淡说了一句,他看着那盆雪白的木芙蓉,眼里似乎有说不出的情绪:“不过,朕喜欢的是开在御花园的木芙蓉,以后你们不许再随意采摘。”

太监愣了一下,仍是不露痕迹地应道:“是,奴才遵命。”

“真正喜欢一朵花的话,就会每天替它浇水,而不是将它摘下。”恍惚间,那位绿衣画师的话还萦绕在耳际,笑语晏晏,温柔美妙。皇上渐渐出了神,忍不住起身走到窗边,深远的视线望向天边,有着淡淡的忧愁。

她受了箭伤,情况似乎并不好。这已经是昨夜的消息,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

“皇上,庞太师求见。”此时,门口的太监进来禀道。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恢复淡然:“让他进来。”

庞太师一身朝服还未脱去,神态自若地走进御书房,微微欠身作揖:“臣参见皇上。”

“太师这时候求见,所为何事?”皇上背对着庞太师负手而立。

庞太师脸上的担忧之色真诚无比,看不出一点破绽:“回皇上,听闻八贤王在使辽途中遇刺,不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老臣是时刻担心王爷的安危哪。”

皇上微微一笑:“哦,太师可真是消息灵通啊。平时你与八王叔经常意见相左,这时候反而只有你最关心他的安危。”

“王爷乃国家柱石,王爷的安危关乎我大宋的江山社稷,老臣不得不在意。”庞太师说得很坦然。

“有劳太师操心了。”皇上笑得刻板:“多亏欧阳画师替八贤王挡了刺客的暗箭,八贤王平安无事。”

“竟然是欧阳画师?”庞太师眼里一道雪亮的光闪过,不禁露出几分讶然:“那画师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

“嗯,不过欧阳画师现在生死未卜,朕担心哪。”皇上转身说道。

皇上话音刚落,一名太监跑过来下跪,呈上一封明黄的奏折:“启禀皇上,收到八贤王的奏报。”

皇上急忙打开奏折,匆匆阅览一遍后,嘴角露出舒缓欣慰的笑意:“太好了!”

“皇上,不知是何事?”庞太师问道。

“欧阳画师醒过来了,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皇上那种由衷释怀的笑容,让庞太师都感到几分意外:“使辽车队一切安好。”

“那可真是皇上洪福齐天哪。”庞太师听完,也跟着微微一笑,随后又话锋一转:“皇上,那八贤王可有提到刺客的消息?”

皇上看着庞太师,精明的眼里有着深刻的意味:“现在还不知刺杀是何人所为,太师,你有什么看法?”

“八贤王此次使辽是为了巩固两国和平,刺客途中伏击车队,想必是为了阻止八贤王与辽主的和谈,怕是有意要挑起战争。”

这种说了跟没说一样的看法,皇上听得毫无兴趣,只是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分毫,他淡然道:“朕也是这么想。这件事,便交由太师去彻查一番吧,三天后给朕一个答复。”

“遵旨。”

庞太师退下后,皇上一人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心里压抑的愤闷难以释怀,堵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庞太师表面上是关心八贤王的安危,实际上不过想在他面前表个忠臣之态,撇清一切怀疑罢了。刺杀究竟何人所为,又是为了什么目的,皇上和八贤王心里都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眼下却拿他没办法啊,那个人大权在握,党羽众多,想要连根拔起,谈何容易?朝廷之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没有能力一击将敌人击倒之前,只有养精蓄锐,伺机而动。

皇上把刺杀之事交与庞太师调查,不过是想对他形成个约束,让他不能任意妄为罢了。

“来人,去请欧阳画师过来。”皇上只觉头痛得厉害,不禁揉着眉心,说道。

太监怔了怔,小心翼翼地回答:“皇上,欧阳画师现不在宫中啊。”

“哦……”皇上脸色不易察觉地一黯,随即若无其事地摆摆手:“没事了,都退下吧。”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养成的习惯?烦闷的时候,就想看她画画。

回忆起曾经的某一天,也是在这御书房内,他坐在奏折堆里埋头批阅,而她坐在下首,静静地在她那个立起来的画架上作画。感到疲累了,一抬头便能看见她作画时挂着淡淡微笑的侧颜,清秀温暖,让人移不开视线。

“画碧今日的作品,似乎不如往常那么亮丽啊。”他起身走到她身后,仔细观察着她的画作。

若是只有他和她相处的时候,他便喜欢叫她的名字。

那是一副夕阳秋色图,画面着色不多,远山衔日,山石树木笼罩在一片暖洋洋的云雾之中;近景水面上,四只燕子正低飞嬉戏。

她微微笑道:“大概是前日在出宫路上看到夕阳晚霞,忽然间发现夕阳也是一种很美的风景,只是容易被人忽略罢了。”

“夕阳是美,不过多有萧条之意,宫廷内的画师甚少画夕阳。”

“皇上也这么觉得吗?”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他悠悠地吟诗道:“景物究竟代表何意,还在于看景之人的心境。落霞满天,也是别有一番壮丽。那在画碧眼里,夕阳是怎样的景象?”

“皇上,我给这幅画取名叫‘聆夕’。”她放下笔,微笑:“夕阳是有声音的,小鸟飞回家的声音,青蛙唱歌的声音,晚风轻拂的声音,旅人归途的声音……若是大家都能在夕阳时分听到幸福的声音,说明人人都有家可归,便也不会有那么多不幸了。”

呵,真是个奇妙的女子!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似乎总是能看到美好的东西,所以她身上才会有种与生俱来的温暖的感染力么?

明明是他与庞太师之间的较量,却因此而牵连到无辜的她,让她一个柔弱的女子来为他们这些男人之间的斗争承担后果……这个皇帝,是不是当得太无能了?

“画碧,早点回来……”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喃喃着。


“画碧!”压抑不住的惊喜。入眼处,是一张清瘦而俊美的脸,却有着掩不住的憔悴和疲惫。

画碧反应还有些呆滞,刚苏醒的她只是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脸,一刻也不移开,仿佛是想确定他平安无事。

八贤王见画碧一语不发,只是紧紧地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更浓:“怎么傻傻地看着我?还认得我是谁吗?”

画碧嘴角轻轻一弯,她脸色苍白,这一笑却异常甜美:“王爷。”

刘军医过来给画碧把脉,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拨开她的瞳孔检视了一番,终于松了一口气,笑道:“恭喜王爷,这位姑娘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画碧,你听到了吗?”温柔的微笑在八贤王脸上慢慢化开:“你挺过来了,真是好样的。”

画碧轻轻点点头:“我……睡了多久了?”她声音还有些虚弱。

“姑娘昏迷了一天一夜,王爷他可是一直守着你啊。”刘军医说道。

画碧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神色担忧:“那王爷快去休息吧,画碧没事了。”

刘军医也说道:“是啊,王爷请去歇息吧,这里有卑职照顾就好。”

八贤王却笑得开心,他摇摇头,看着画碧病中还为他担心的神情,满是暖意:“无妨,画碧醒了我高兴,哪里还睡得着?”

画碧抿嘴浅笑一下,又问:“王爷有没有受伤?那个刺客抓到了吗?”

听她时刻惦记着自己的安危,八贤王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帮她掖了掖背角,柔声道:“我很好,所有人都好,现在不好的是你,不要再操心了,好好养伤才最要紧。”

“姑娘肚子饿了吧?我去叫士兵盛婉白粥上来。”刘军医看出王爷和姑娘之间似是有话要说,便自觉地找借口出去了。

“画碧,你三番五次救了我的命,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要是你活不过来了,我会愧疚一辈子的。”八贤王深深地看着她,眉头微蹙,认真而感慨。

那样的神情,画碧看得几乎要沉溺下去。画碧从被子里伸出双手,捂住脸,笑道:“王爷别看,我没洗脸也没梳头,样子一定很丑。”

“呵呵~”似是被画碧的反应逗笑了,他朗声大笑,严肃的脸色立刻变得舒畅:“要是连画碧都丑,那真是没有几个姑娘好看了。”

“真的吗?”画碧张开五指,亮晶晶的眼神透过指缝看向他。

“真的。”他笑得温和。

“画碧倒是觉得王爷笑起来才最好看。”画碧这才放下手,微笑着,缓缓道:“所以,画碧希望王爷眉头不要皱,可以经常这样笑。”

她的意思他明白,她是不希望他为此而介怀什么,更不要觉得亏欠她什么。只要他好,她就开心。

如此善良的女子,他怎么舍得让她难受?

“好。”他笑着答应。

“王爷,粥来了。”士兵端了一碗白粥进来。

八贤王接过碗,让士兵退了下去。画碧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发现微微一动便会扯痛伤口,疼得浑身都不停地哆嗦。八贤王忙按住她叫她不要动,他手臂穿过她的肩膀,简单地一托便让她坐了起来。

身后垫了厚厚的软垫,画碧靠在上面倒也算舒服。画碧见八贤王端起粥似是要喂她的样子,脸上掠过一抹羞涩,伸手就去接道:“我自己来。”

八贤王却没有理她,只是自顾舀起一勺粥,吹了吹,笑道:“你还是别给刘军医添麻烦了,万一伤口又裂开,他还得救你一次。”

说话间,一勺白粥已经送到了嘴边。画碧脸上一阵晕红,终于僵硬地微微张口吃了下去:“谢王爷。”羞涩的目光透过睫毛撇了他一眼,见他笑意正浓。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05 02:15:00 +0800 CST  
“画碧,有件事要跟你商量。”八贤王一边舀着粥,一边缓缓道:“皇上已经知道你受伤的事,他的意思……是希望我送你回宫养伤。”

“啊?”画碧惊叹一声,下意识地脱口道:“不,我不回去。”

八贤王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浅笑着摇摇头:“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急着说不了?”

“……”画碧不啃声,等着他继续说。

“这里是军营,周围一群男人,照顾你多有不便……”

“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画碧又抢道。

八贤王愣了一下,他不明白画碧为何反应如此激烈,顿了顿,继续说:“回宫的话有最好的大夫,皇上也给你挑好了侍女,你可以好好养伤,总不至于以后留下疤痕。”

画碧撇撇嘴,嘟囔:“反正我身上疤痕也不少了。”

“你好像很不愿意回去?”八贤王看画碧一脸抵触情绪,微笑道。

画碧点点头,抿嘴道:“我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既然皇上答应了派画碧作使节给辽主画像,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八贤王满不在乎地笑道:“这个倒不是问题,就说欧阳画师身体欠佳,不能出使辽国。”

画碧一本正经:“这会有损大宋的信誉。”

“画碧顾虑太多了。”

见自己一连串说辞都被八贤王云淡风轻地反驳回来,画碧心里一着急,冲口说道:“可是我只想跟王爷在一起。”

“……”

“……”

八贤王震惊地看着画碧,空气仿佛在瞬间凝结,气氛一时尴尬无比。画碧突然才意识到那句话不合适,匆匆撇开视线,心虚地笑道:“啊,我的意思是说,跟王爷一起出使辽国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像是大草原的风光啦、游牧民族的风土人情啦……”为了掩饰刚才的尴尬,画碧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大堆理由。

八贤王看她着急解释的样子,淡笑起来,那笑容里好像氤氲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他舀起一勺白粥,送到她嘴边:“说这么多肚子不饿吗?”

画碧心里乱作一团,张口吃下一口白粥,却因为咽得太快而呛到了,立刻剧烈咳嗽起来。胸口的起伏牵动了伤口,画碧一边咳嗽,一边因为疼痛,嘴里忍不住发出低呜。

八贤王也是眉心一紧,忙放下粥碗,起身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慢慢地才助她顺过气来。八贤王略责备地看着她,实则是揪心:“怎么跟个孩子一样,喝粥也会呛到?”

“对不起。”画碧抬起头,对上他关切的视线,两双眼的距离不超过三个拳头。

八贤王给她捶背的右手,仍放在她后背有些突出的脊骨上。然而为了换药方便,画碧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棉质单衣,仔细看的话还有些许透明。

“啊……”画碧首先意识到了这一点,脸色微微一红。

“……”八贤王不露痕迹地转过头,右手也自然地收了回来。从昨天开始她命悬一线,为了救她,他完全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清”,但其实仔细回想起来,肢体上的接触已经不少了,甚至为了让她吃药,都已经“亲吻”过她好几次了。

只是这些她都不知道而已,而他似乎也一下子习惯了,一时间竟没回过神来……

有一阵,两个人都没有开口。空气中再次弥漫出一股尴尬的味道。

“既然画碧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吧。”八贤王首先开口了,带着笑容,语气平淡。

画碧一听,笑得灿烂起来:“真的吗?王爷,你同意了?”

“我并没有强迫你啊,只是不想你舟车劳顿而已。”八贤王好笑地说。

“你放心吧王爷,我会尽快好起来的。”画碧满含激动地说。

画碧好说歹说,终于把王爷劝回去休息了。虽然她很喜欢王爷陪着她,却也并不希望他太过劳累。

待八贤王走后,刘军医进来换药时,画碧突然悄悄问道:“刘军医,我的伤有办法好得快些吗?”

画碧知道使辽之事不能耽搁太久,若是让这伤慢慢恢复,最少也要十天半个月。八贤王虽然不会说什么,但画碧却不愿拖累他。

“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刘军医略带震惊地看着她。

“就是能让伤口快点结疤,总之,不影响正常活动就行。”

刘军医打量了画碧好几下,眼里带着探究的意味,不一会,他重重地叹息一声,道:“有是有,不过我不能给姑娘用那种药。”

“为什么?”画碧急了。

“那药虽然能让伤口迅速愈合,但是药性太烈,使用期间你会痛苦难耐,而且之后会留下疤痕,只怕一辈子都不会消。”刘军医严肃地说:“姑娘身子骨弱,不能轻易使用。”

画碧一把抓住刘军医的衣袖,渴求地望着他:“刘军医,我求求你了,帮我这个忙好吗?如今使辽之事已经耽搁太久,若再因为我的伤耽搁十天半个月,我怕后果会很严重。”

“可是这……”刘军医为难地说:“我必须征求王爷同意才行。”

“不,刘军医千万不要告诉王爷,他一定不会答应的。”画碧坚定地看着他:“就请刘军医悄悄使用,我可以承受得住的。”

“姑娘,你这是在玩命啊。”刘军医摇摇头。

“我可以的,刘军医,请帮我这个忙。”画碧一脸坚决:“算我求你!”

“……那好吧。”刘军医叹息一声,随后取来一盒黑色的药膏,轻轻涂抹在画碧的伤口上。

冰凉的感觉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痛痒难耐,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伤口上爬动、啃噬,又如无数银针刺入血肉,疼得画碧冷汗淋漓,好几次痛晕了又醒。

在药力的作用下,四天,仅仅四天的时间,画碧的伤口就愈合得差不多了。

那天刘军医正要去探望画碧,途中却突然被八贤王拦住。温文儒雅的王爷,眼中却寒意森然,逼问:“你给画碧用了什么药?”

“王爷,卑职不懂您在说什么。”其实刘军医心里已隐隐明白。

“别装傻,我问你,画碧的伤为什么好得那么快?”八贤王冷声道。

刘军医自知王爷已了然一切,只好全盘托出。画碧是如何求他给她用药的,又是如何避开其他人耳目的,全都交代了出来。八贤王越听越心疼,一股怒气涌上来,他全力压抑着怒火,沉声责问:“你为什么给她用那种药,四天,本王每次去看她,不是睡着了就是在换衣服,百般推辞不肯见人,其实她是痛晕了是不是?”

“王爷,当时画碧姑娘坚持,而且,她再三求我不要告诉王爷您……卑职,卑职也是左右为难哪……”刘军医苦着脸道。

八贤王看了刘军医一阵,袖袍一挥,转身就往画碧的营帐走去。看着王爷气势汹汹的背影,刘军医也不知哪来的胆量,忙叫住了他:“王爷,请等一下。”

八贤王回头。

“王爷可是要去责问画碧姑娘?”刘军医走到他面前,问道。

“否则呢?她竟如此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那本王当初何必救她?”

刘军医知道王爷是气愤之下才这么说的,随语气悠缓试图平息他的怒气:“王爷,可否听卑职一言?”

“说。”

刘军医语重心长地叹道:“这种药我曾给不少士兵用过,许多男人都受不了,可是这些天来,画碧姑娘不管再怎么痛,都强忍着不啃一声,说实话,卑职从来没见过如此坚强的姑娘。”

“……”八贤王眼里的锋芒似乎渐渐消散开来。

“姑娘忍受这些痛苦,都是为了不拖累王爷啊。既然如此,王爷为何不接受她的心意,至少可以让她痛得有意义不是吗?”

刘军医的话让八贤王身子微微一颤,目光变得越来越柔和。

“可是我只想跟王爷在一起。”不知怎的,那天她下意识说出来的话,始终在他心底回响。忽然间,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靠近他的生命,如果他不伸手抓住,或许就再也不会有了……

八贤王重重地叹息,朝刘军医点了点头:“本王明白了。”

楼主 木叶知香  发布于 2015-05-05 02:15:00 +0800 CST  

楼主:木叶知香

字数:295032

发表时间:2015-03-29 09:0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2-28 09:09:3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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