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穿越《春旧笑拈梧宫柳》‖乱世家国|红颜乱‖by念凉

不然,他也不会怒气冲冲地过来,却一下子消了气。
戏子打了个哈欠,露出一种不想再和他说话的样子,往外挥了挥手,示意文修洵赶快走。文修洵却沉默一会儿,突然道:“最后一个问题。”
“说。”
“我母亲去世之时,你没有过来,为什么却在现在来我天齐,去到吴州,还扮作戏子登台唱戏?”
戏子唇角勾起,露出一抹邪魅笑意。一翻身,又向文修洵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文修洵神色一暗,也未再多言,打开门,步出房间。伴随他的脚步,满楼戒备的兵士皆跟他离去,空气中迫人的杀意终于消弭。
林藿尧这才发现后背已然湿凉。
“林郎还不去睡?”戏子的丹凤眼半睁不闭,开口却又是刻意的矫作语气,“难为刘郎一夜疲惫,令奴心儿疼哟——”接着他便打了个哈欠,背向房门道:“回去吧,我睡了。”
林藿尧耸了耸肩,转身进了里间。
这个男人需要安静,至少在此刻。
进到里间林藿尧坐在床上,看着自己手中的小盒子和木牌,长长叹了口气。转眼去看外间的戏子,戏子已然有轻轻的鼾声。
林藿尧有些好笑——这几夜里他从来不打鼾。
今夜一番对话,对这看似笑面一切的戏子来说,恐怕到底是令他心生波澜。具体滋味如何,只有本人知道了。
林藿尧吹灭了灯,安静地躺在床上,不知外间的男子,悠悠地睁开了眼。
他的目光很空远,脸上没有了惯常的笑意,也没有外界传的甚嚣尘上的嗜血冷厉。此刻的他,仿佛只是一个安静而迷惘的天涯失意人。
为什么要在如今来到天齐,来到吴州,登台唱戏?
他唇角浮起微微笑意,苍凉如寂月。
当年吴州戏楼乞巧,一众女子抬针月下轻笑拜月时,有人回首望戏台花旦,轻声嗤笑。姿容绝世女子多矣,早已晃不花他的眼,她那一笑眼底的睥睨不屑,却令他的唱词,倏忽一断。

楼主 碧莲瑶溪  发布于 2017-02-03 21:22:00 +0800 CST  
她大踏步上了戏台,扯着他长长水袖,大声接下他断掉的词。
“——君不见年年阙下乞针线求编同心结,抬头望仍是一片清冷可怜孤苦月!”
唱词之意被她改得背道而驰,满楼震惊回首中,她转首看他,突然凑到他面前笑叹道:“唉——还是比姐姐唱的差远了!”
说罢,将他的水袖一扬,纵身跳下戏台,大步踏入月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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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的旅途一路未生波澜,行至第十日两人终于到了黎国与天齐接壤的第一座城市,梁阴城。
在此之前,两人已经过了城外的几个小乡镇,林藿尧观察了黎国百姓,民风比天齐更自由闲逸些,走在街上的速度都是慢的,放在上一世,像是传统印象上的水乡百姓。黎国水系发达,气候湿润,尽管刚刚进入黎国境内不久,她已能感受到氤氲水汽朦胧下这个国度的安逸。
坊间相传黎国国君是个暴虐无度的君主,却没想到他治下的黎国,竟是如此一番安居乐业。
思及此林藿尧偷偷瞥了一眼戏子,戏子早已悠悠睡着了,压根对她和这外面的景色不感兴趣。
林藿尧哂笑一声,为自己的想法都不由挑了挑眉。
林藿尧这厢心思百转,梁阴城的百姓可是丝毫不在意的,他们倒是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梁阴城的北城门今天突然多了很多士兵,出入城门的盘查也比往日严了很多。有眼尖的注意到,梁阴刺史正与一个相貌俊逸的年轻男子在城门旁的茶楼里相对而坐。那年轻男子神色安然,倒是刺史大人,显得恭谨得很。

楼主 碧莲瑶溪  发布于 2017-02-03 21:23:00 +0800 CST  
人们正思忖这年轻男子是个什么来历,却突然见两人同时站起,凭栏而望,目光投向城门。随二人目光看去,一架马车正悠悠驶来,城门口的士兵循例拦下,茶楼上的刺史大人顿时面露尬色,急急转身便要下楼,却被那年轻男子徐徐扬手拦下,一抹笑容云淡风轻。
梁阴刺史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
眼见着城门前的士兵迅速包围了那马车,大声喝叫着要马车中人接受检查,甚至直接动上了手去撩那马车的帘子。那双驾马车外表平淡无奇,每日不知有多少商贾乘这样的车出入城门,是以城门的兵士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更何况,刺史大人今日下了严令,城门出入车马必须严加排查!
梁阴刺史额头上冷汗冒的越来越厉害,拭额的衣袖都在微微颤抖。身侧年轻男子倒是眼带笑意,见车上男子一番不爽表情跳下马车,这才缓缓一笑,向可怜的年老刺史道:“走吧。”
梁阴刺史看男子俊朗姿容上带着的笑意,却深深感觉心中颤抖,低声试探道:“太子殿下……”
年轻男子却已经转身下了楼,背影飘逸,恍若未闻。
却说楼下城门。梁阴刺史和年轻男子走下茶楼来,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一个颇俊朗的男子此刻正哀怨地向包围起马车的士兵嚷嚷,其中一个士兵已经不耐烦地将长矛挑向他,看的梁阴刺史膝盖一软便要跪下。年轻男子倒是又笑起来,那俊朗男子轻捷地避开,又去不耐烦地拍了拍正掀车厢帘的一个士兵,“喂,我说官爷,惊到我家中内眷可不好喂!我说你们检查归检查,怎么能吓到佳人呢!”
那官兵受不了身后人聒噪,满面怒容地转过头来,便要破口大骂,却突然看见刺史大人面色极其难看地立在他身后不远处,心下顿觉不好,呆愣的一瞬间,只见刺史大人面色已如锅底般黑。

楼主 碧莲瑶溪  发布于 2017-02-03 21:24:00 +0800 CST  
“我说官爷,您看什么呢?”那男子奇怪地叫嚷起来,一边扭头往回看,一瞬间,他脸色也变了变。
“咳咳,不要管本官,你们继续检查,继续!”梁阴刺史已然攥紧了拳头,身躯软的一碰就倒,可身前太子似笑非笑,马车前那人又一股不悦的气息,似乎很不喜欢自己出现。身前太子神色传达的意思表露无遗——分明是要他不准声张,一切如常。
任是谁都看得出来,梁阴刺史此刻的命令虽然仍然严肃,脸上的表情却板的太刻意了些,嘴角都在不自觉地颤抖。那士兵顿时明白自己可能惹什么祸了,可那边刺史大人又让继续,他与其他士兵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惶恐。
他只好颤着手再去掀车厢帘,却不待他撩起,车厢中人已然自己撩帘跳了出来,轻挑眉似嗔似笑向男子道:“查便查,又没什么查不得的。”
她坦荡荡地站到地上,尚没发现身旁气氛奇诡,待到习惯性地环顾四周后,面色也变了。
身侧戏子似笑非笑,周围官兵神色难看,前方不远处一身刺史官服的男子面色更是黑如锅底冷汗满襟,而面前不远处那人……
她不由呆了呆。
那人也呆了呆。
城门处一时气氛诡异到了极点,画面完全凝固,人们瞪眼的瞪眼,叹气的叹气,终于有人婉转轻叹一声,惊破一时静寂。
“官爷们,可查完了?”
人们如梦方醒,士兵们开始尴尬而局促地匆匆检查马车,刺史大人又开始拭汗,年轻男子却终于将目光从林藿尧身上拿开,上前两步,一震衣袖向仍婉叹着的男子长长作揖,低首沉声道:“恭迎父亲。”
林藿尧又一次呆到张大了嘴巴。
这一路邪魅夸张的戏子,竟是怀瑾的父亲?

楼主 碧莲瑶溪  发布于 2017-02-03 21:25:00 +0800 CST  
此声轻唤一出,她忍不住仔细比对起两人的样貌来,这才惊讶地发现,两人眉眼轮廓竟多有相仿,只是怀瑾气质洒然俊逸,戏子则实在是邪而妖魅,给人的感觉完全背道而驰,因此同行这么多日,她竟丝毫没看出戏子与怀瑾面容相似。
只是——怀瑾年纪明显已二十有余,这戏子若是怀瑾的父亲,恐怕至少四十以上了吧?
林藿尧倒抽一口凉气——戏子容貌俊美,丝毫不若不惑之年,与怀瑾站在一起,只是比怀瑾看上去更成熟些,若说二人是兄弟她倒深信不疑,说他们是父子?
戏子长叹一口气,颇不悦地转过身,丝毫没有想让怀瑾起来的意思,“你不在上京好好待着,跑到这来做什么?”
“听闻父亲即将回来,儿子自应前来相迎。”怀瑾从容起身,似乎本也没期待戏子唤他起来,“上京之事,已交由林老先生打理,林先生对这种情况早已见惯,行事从容稳重,请父亲放心。”
林藿尧听着便觉得怀瑾的语气不大对,再看戏子,那神情,林藿尧丝毫不怀疑若他蓄了须的话,已然吹胡子瞪眼。
看来戏子没少干这种突然甩手四处乱跑的事儿啊。
她这边正想着,那边怀瑾的目光已悄然瞟向她,眉头微皱,目中似有惊撼,又似遇上了令他极为为难伤憾之事。戏子却也突然转过身来,怀瑾的目光收的迟了一步,戏子了然一笑,向她招招手,对怀瑾道:“这是天齐的林姑娘,这番不远万里随为父回黎国,颇为辛苦,你务必要善待。”
怀瑾头垂的低,掩去目中神色,低低道:“是。”
林藿尧挑挑眉,只觉得两人说话间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尚未来得及细想,那身着官服的梁阴刺史已然上前,向戏子见过礼,只唤道“洛先生”,转身便向她微微躬身,谦卑道:“夫人。”
林藿尧神色一顿,怀瑾目光却骤然一暗。
她不应,看看戏子——戏子目中诧异也一闪而过,随即骤然闪过瞬间的恍然大悟,而后突然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他的眉眼弯起来,多半就没什么好事了。
果然,戏子似乎很满意那刺史对林藿尧的称呼,点点头示意她接受。她颇尴尬地将那头发花白的刺史扶起来,又向他深深见一礼:“民女见过刺史大人。”
那刺史一呆,林藿尧赶忙看向怀瑾,怀瑾仍垂着眼帘,面上神色不辨。

楼主 碧莲瑶溪  发布于 2017-02-03 21:25:00 +0800 CST  
【章九】惊世剑起两生痴
梁阴刺史最近在家里摆了佛像,整日礼佛,夫人问他到底怎么了,梁阴刺史则摆出一副极其痛苦的模样。
怎么了?还不是因为刺史府那两尊真正的大佛?
这刺史大人是从地方上一路坎坷爬上来的,至六十岁了,终于累迁梁阴刺史,本想好好享受这封疆大吏的风光,谁知道上任还没有月余,这天突然有人执东宫印信到他府上,他慌忙出去接看,只见一年轻白衣男子正孤身赏他院中之花。
太子殿下突然微服驾临梁阴,着实令他极为震惊——陛下半月前离京,太子本应在上京监国,谁能想到会突然出现在他这边关梁阴城?
太子只说要在梁阴暂住几日等人,他琢磨许久会是谁要太子亲自微服迎接,却万没想到,从梁阴城外接来的竟是一身常服神情哀怨的陛下!
朝中只说陛下身体欠恙,正在扬州行宫休养,他又怎么想的到陛下会从天齐国境走来?
更别说,随着陛下随意的一句“梁阴风光当真优美”,这两人竟然就在梁阴府上住下了!
他诚惶诚恐,不知这黎国最为重要的二人抛却国务滞留此地究竟有何目的,一边胆战心惊地挨个摸索自己上任以来是否有什么过错。两人尚未表态,他却已然夜不能寐,浑浑噩噩。
陛下每日都携从天齐带来的那位夫人微服出游,天不亮便失去踪迹。他惶然地问太子是否要增派官兵暗中保护,太子却总是沉默半晌才向他道:“不必。”

楼主 碧莲瑶溪  发布于 2017-02-04 14:34:00 +0800 CST  
他战战兢兢地退下,总觉得太子与先前有些不同。尽管俊朗依旧,谈笑依旧,闲然气度依旧,可最近回复他的请示,总是慢了些。尤其是与陛下有关的消息,仿佛这举朝皆知惊才绝艳的太子殿下,顿时犹豫起来。
入得夜来,陛下才会携夫人回府,而后两人相携回房休息,灯火晚熄。枕边低语时他也和自家夫人聊起过这件事——陛下向来风流,后宫美人盈殿,相传皆是倾国之姿。然而后宫女子,封得妃位的,不过寥寥几人,一时盛宠有之,长宠不衰的却竟无一人。也不知这位新从天齐来的夫人,能让陛下宠至几日。
“谁知道呢。”刺史夫人困倦地翻过身去,不想理丈夫的烦恼低语,口齿不清道,“专门……从天齐接过来,陛下真动心了……也不一定……”
陛下到底有没有真动心呢?
刺史大人失眠许久,长叹一口气。
这个问题,并不在这个问题主人公的考虑范围之内;与之相反的是,与戏子同住刺史府三日,林藿尧已经开始怀疑,戏子在刻意营造一种……误会。
戏子每日携她出去逛游,多半是进了歌楼。这人毕竟不改戏子本性,改头换面便上台上唱歌,而且必唱花旦,看得林藿尧连连苦笑——想他不是黎国高官,估计也是王公贵族,竟有如此怪癖,真是令人发笑。
到了夜间,他便携她回房,一定要同处一屋。当然了,便如同先前赶路时一样,戏子向来都是住外间的,将雕花大床留给她一个人睡。她抗议堂堂刺史府怎么会连一个多余屋子都挪不出来,戏子振振有词。
“你我客居刺史府,本已对刺史大人莫大不敬,怎么好意思再要多余房舍?”
“那你出去睡吧——你我客居刺史府,本已对刺史大人莫大不敬,怎么好意思男女同居一室,成藏污纳垢之所,为刺史大人多添闲话?”
“……”
争执的结果是,这一夜,林藿尧被赶出了房间。

楼主 碧莲瑶溪  发布于 2017-02-04 14:35:00 +0800 CST  
她摔门而出后,戏子脸上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望向窗外气鼓鼓往外走的女子背影,摸着下颌轻笑道:“小子,接下来看你的了。”
梁阴城临水,故而夜晚寒风渗着湿意,有些透骨的凉。林藿尧久居北方,对这样的天气并不适应,因此走了两步便想回去拿外衣,可看房门紧闭的样子,怎么也不觉得那戏子会给她开门。
她无奈,留在跨院中也没什么意义,只好往外走去。
而后她一愣。
跨院外,正有人负手而立,抬首望院中明月,目中迷蒙空寂,比月色更凉几分。
不知怎的林藿尧心便一软,脑海中便滚过一联诗去。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此时怀瑾的神色,与那日在林氏布店前低首望孝服的神色有几分类似。林藿尧犹豫一会儿,刚想离开,却又有一阵寒风吹过,冻得她一个哆嗦鼻头一痒,便是一个喷嚏打了出来。她慌忙闭气,想将这喷嚏憋下去,结果打到一半中断,发出“呃”的一声,瞬间令她尴尬地不能自处。
怀瑾自然已经回了头,眉头微拢,望着向前躬身捂着口鼻面色尴尬的林藿尧,笑了一声,向她微微躬身道:“夫人。”
夫你妈个头啊——
林藿尧内心顿时有一种翻滚的怒意奔腾而上,趁着尴尬劲儿发作,反而比她此时的尴尬还强烈几分,顿时怒声道:“我与你爹什么都没有,哪里来的夫人?”
怀瑾顿时错愕抬头,见女子面带怒容,不似作假,心微微一荡,不知什么情绪竟令他呼吸一松。

楼主 碧莲瑶溪  发布于 2017-02-04 22:46:00 +0800 CST  
林藿尧的怒气自打开了第一句话便如洪水般汹涌而出,从莫名其妙被掳走开始,心中万千怒骂翻滚,竟令她不知从哪一句开始骂起。她窒了半晌,而后更怒道:“你那爱男扮女装还爱唱戏的爹,七夕莫名其妙地把我掳走,一路把我弄到这里来,说是要我陪他走一月之期,一月之后,即放我回家。结果辛辛苦苦到了黎国,也只是在这里晃荡,每天晚上还非要和我一屋睡——”说到这她心中更怒,几乎是磨着牙道,“他倒是正人君子,还知道不碰我,可百般暗示你们叫我夫人,谁知道他是什么居心!”
“自然是迎你做我正室夫人的居心!”屋里戏子忽然嚷嚷一声,将这边两人谈话横加打断,下一瞬只听身边风声起,戏子身形一卷已然揽住林藿尧的肩,速度之快,待到已经揽住了,那边门被撞上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我向来是个正人君子,获得佳人芳心前,自然是不会做粗俗无礼之事的。”戏子又是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夫人可是将信物都收下了,怎么能抵赖不认呢?”
林藿尧气的一窒,怀瑾则微微眯起眼不言。戏子一扬手,已然从林藿尧身上掏出那一方小盒,手指一挑便露出里边的东西,挑衅似的展示在怀瑾面前。只见那盒子正中放了一枚小小玉玺,通体赤红,上方雕了个似飞凤的镂空玉雕。那小玺实在太小,又被戏子举得远远,林藿尧看不清楚,横竖她也不打算看清楚,一腔心思都在骂人上,下一句骂人的话刚出口,却看见怀瑾的面色陡然变白。

楼主 碧莲瑶溪  发布于 2017-02-05 22:50:00 +0800 CST  
她一愣,随即明白——
好哇,这戏子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怎么样?”戏子向怀瑾挑挑眉头,语气满是挑衅,“为父的心意,你可明白了?”
怀瑾垂首不语,看得林藿尧满是心急,凝神仔细看去,只见怀瑾的身体好像在微微发颤。
她看不到的地方,怀瑾已然紧紧握紧了拳头。
他自然认得出那是什么,也自然明白这东西本应在何处——父亲一生并未立后,是以这代表正宫皇后的血凤碧玺从未在世间出现,以至于坊间有人猜测,父亲早已将它搞丢了。然而他却明白,这一方小小玉玺并非遗失,而是永久地留在了距上京万里之外的天齐皇宫。
他万万没想到,此刻,父亲竟将这东西从林藿尧的身上取了出来。
空气一时陷入沉滞,三人神色各异,忽然一阵寒风吹来,林藿尧又是一个瑟缩,却听面前男子幽幽开口。
“父亲,心意已决?”
“不错。”戏子傲然笑道,“你娘说了,勿囚自己于故劫,勿再负痴心佳人。为父觉得,你娘说的很对。”
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林藿尧眨眨眼,尚未弄明白这究竟是在哪听过,只听对面男子竟也放声长笑。他声音与戏子音调中自带的邪魅不同,声音清朗沉澈,长笑声起,直上云霄,卷起树上惊雀呼啦啦飞上云端!
“既如此——”怀瑾忽然仰面而笑,眉眼亦弯起,白衣翩飞,俊逸潇洒丝毫不输那戏子,“便请父亲指教几招吧!”

楼主 碧莲瑶溪  发布于 2017-02-05 22:51:00 +0800 CST  
只见他洒然扬手,身旁树枝骤然断裂,袖袍一卷间,怀瑾已然将两枝树枝握在手里,长度竟一模一样。他又一扬手,便将其中一枝挥向戏子。戏子挑眉轻笑,转眼间也将那树枝攥在手里。
二人此时不约而同地都向外挪了两步,一时情势尽收林藿尧目中。她瞠目结舌地发现,二人此时都已向后退开两步,怀瑾更是向前倾身见礼,握树枝的手却是笔直。那戏子朗笑而起,只见他身姿翩飞若惊鸿展翅,直直向怀瑾冲去!
怀瑾先前仍在见礼,见戏子一句招呼都不打便欺身而上,眉眼冷冽一闪而过,脚尖点地便向后退去,而后拧身与戏子擦身而过,反手格臂于前,手中树枝便直取戏子咽喉!
这之后林藿尧便看不清两人身形,只知道两人此时已经缠斗起来,树枝声交击脆响宛若金属相击。过招中戏子不时惊笑叫着“第三招”、“第四招”……直至他喊到第六十招了,两人仍未分出胜负,倒是那喊招数的声音,一声更比一声兴奋,隐隐透露出嗜血癫狂的味道,令人闻之心凉。
相比之下,怀瑾打架明显安静很多,只是身姿翻飞间,亦不落下风。两人缠斗身侧已然刮起阵阵旋风,两人身形愈打愈近府中流水,只见月光之下,那流水亦随二人身形颤抖,涟漪阵阵,惊破一池月色。
两人的打斗之声自然已经惊动了他人,眼见着身边披衣赶来的人越来越多,二人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林藿尧更是呆若木鸡。她只听见身侧骤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惊呼,而后“砰”的一声,她生硬地扭头过去,只见头发灰白、一身单衣的刺史大人,此时已经翻着白眼昏倒在地。
“好小子——”接着,只听缠斗中传来这一声长笑,戏子身形拔地而起,一蹬溪边石栏,借力稳稳落在远处,目光灼灼,满面都是兴奋之色。怀瑾则掷枝于地,丝毫不在意周围一圈呆傻的目光,一撩下摆干脆地跪在了戏子面前!
众人皆惊,不知这上演的是什么戏码。
怀瑾无声而笑,表情淡然,声音却沉稳有力,“儿子不孝,请父亲责罚。”
“喔?”戏子似乎听见了极其有意思的事情,饶有兴趣问道,“你怎么不孝了?”
此时围观的人皆不知两人身份,只知道是刺史大人极其重视的客人,身份尊贵而已;而唯一知道两人身份的,早已两眼一翻昏在地上。是以,众人皆兴味盎然地凑的更紧,想看这深夜缠斗的二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与父亲动手,为其一;惹父亲动怒,为其二——”怀瑾声音极沉稳,说出的话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夺父亲所爱,为其三!”

楼主 碧莲瑶溪  发布于 2017-02-05 22:51:00 +0800 CST  
【章十】尘色仆仆非我郎
“——夺父亲所爱,为其三!”
“……”
此语一出,满院皆呆!
夺子所爱之事,虽然为世俗所唾骂,但人们脑子里还是有那么几件事的;然而公然和父亲动手,为夺父亲所爱,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令他们想都不敢想,此刻在刺史府中,在如此多的人面前,这眉目如玉的俊逸男子竟能说出这种话,令他们一时头脑一片空白。
众人皆呆,倒是打架的两人头脑清醒的很。戏子冷笑一声,若此时有人还知道看他的神色,便会发现他面上寒意凛冽如霜,眸中隐隐有妖火闪过,宛若披着俊美外表的魔。他开口,声音都变得吊诡,“你有什么资格?”
“凭儿子身上留着与父亲一样的血!”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林藿尧先清醒了,见面前两人情形极其不对,再看戏子面上表情,顿时明白此刻他已是癫狂之前的冷静,万万刺激不得。果然,下一刻,他振臂扬手,树枝尖端直直抵在怀瑾咽喉,其出手之厉,使那树枝都带上了剑气一般的罡气,瞬间怀瑾喉间已是一抹血痕殷红。
“若是我今天,要把这血收回来呢?”
戏子此时浑身上下的气息都已与先前完全不同,众人只觉气息闭窒,难以呼吸,一时面色都涨得紫红,大口喘气之声迭起,使这一方情形更显诡异可怖。然而更为诡异的是,林藿尧此时却丝毫没受影响,环顾周围人痛苦神色,她先是错愕,随后骤然明白——这威压是戏子刻意为之。
他要让周围人气息停滞,便让周围人气息停滞;他不要封锁自己的呼吸,便不封锁自己的呼吸!
这人竟能瞬间改变周围的大气压强,而且在空间上的控制如此精确,令林藿尧面色又是一白——这人武学修为竟已至臻化境至如斯地步!

楼主 碧莲瑶溪  发布于 2017-02-06 19:21:00 +0800 CST  
眼见面前两人都没有下一步的举动,一种恐惧从林藿尧心中缓缓升起。她甚至怀疑,若两人不能迅速解决面前争端,戏子完全不在意周围人的死活!
“父亲一直教导儿子,应努力争取所爱。”怀瑾丝毫不惧颈间树枝,骤然抬首,目中冷冽,亦有痛苦一闪而过,“为何今日,要苦苦相逼?”
“努力争取所爱吗?”戏子轻笑一声,“那你便努力啊?”
此时林藿尧已然觉得脊背发凉,戏子神情不似做戏,到似已经到了癫狂边缘。他神色姿态,均不似要对自己儿子以及周围众人心怀善念的样子,眼见怀瑾面色也越来越白,胸口起伏愈发明显,明显也是被这迫人气压压得气息不稳。
为什么?为什么他突然要这般狠辣相逼,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
“喂!”她忽然放声大叫,将一样东西高高举起,向戏子喊道,“闹够了吗!还没闹够,我就把这东西摔了!”
戏子阴冷的目光缓缓扫过林藿尧手中的东西,面色纹丝不动,“那已是你的东西,你要怎么摔,关我何事?”
“真的吗?”林藿尧高声道,“那我扔了唷?”
说罢,反手就将那一方玉玺狠狠向戏子手中树枝掷去。戏子冷冷一哼,不予理睬,却再下一瞬,瞥见女子另一只手已然极快地往旁边人手中提的灯笼中伸去。他这才面色一变,一手指劲飞去正要将女子掷下的东西打飞,然而只这一瞬,原本跪在地上不言不语的怀瑾身形暴起,劈手打翻戏子手中树枝,两指劲飞破空声起,便直直戳向戏子咽喉。
那一瞬间,戏子面上竟露出欣喜神色,眼见自己双臂已然收不回来,索性长笑起来,丝毫不避,睁大了眼睛等着怀瑾双指穿破自己咽喉。

楼主 碧莲瑶溪  发布于 2017-02-06 20:21:00 +0800 CST  
那一瞬间,戏子面上竟露出欣喜神色,眼见自己双臂已然收不回来,索性长笑起来,丝毫不避,睁大了眼睛等着怀瑾双指穿破自己咽喉。
却听女子骤然又大叫起来。
“停!”
指劲迫人,应声而停。戏子愤怒转首,只见女子已然半脸抽动,瞪视着两人,高声道:“你们要打到什么时候!”
戏子面上怒色更甚,倒是怀瑾,忽然笑了起来,转首看向林藿尧道:“林姑娘有何指教?”
“你们要夺爱,是不是应该先问问我这个爱的意见?”这样自称令林藿尧极为不适,奈何情势紧迫,她只好咬着牙继续道,“打打杀杀的,等你们都死了,还夺什么?”
“林姑娘说的有理。”怀瑾率先接口,却又皱眉道,“奈何今夜之事,非怀瑾所愿……”
“非你妈个头啊!”林藿尧气的破口大骂,“不是你先说要和你爹动手的吗?”
“……是我的错。”怀瑾认错认的极快。
“还有你这个当爹的!”林藿尧转首向戏子骂道,“有你那么动手的吗?你非要在这里逼死你儿子吗?还要亲手杀了他吗?他说要夺你所爱,可你他妈爱了吗?成天拿着我做戏,你当我傻子吗?从头到尾,还不是要骗你儿子吗?”
从她看到怀瑾站在院子外,她便骤然明白了,戏子不远万里掳她过来,只是要在怀瑾面前做戏。就算没在梁阴相见,恐怕他也会想办法安排他们相遇的。虽然这当爹的这么戏弄儿子实在是为老不尊——当然了她既不觉得戏子老也不觉得戏子有什么可尊的——但不论如何,戏子没有爱上她是肯定的。既然只是出于恶趣味的逢场作戏,不论是何目的,闹成生死对决的样子实在是夸张的过分——真不知这两个人看着都是极其杰出的人物来,怎么能闹出这般小孩子的斗气!

楼主 碧莲瑶溪  发布于 2017-02-07 22:58:00 +0800 CST  
戏子眼睛眯起,面罩寒霜,却也不言。林藿尧一口气骂过,长喘了两口气,跺跺脚走向一旁将戏子方才指劲弹出的那红木小盒捡起来,又在针锋相对的两人脚下将那一方小玉玺捡起来,粗蛮地掰开戏子的手往他手里一塞,“还给你!这戏,老娘不跟你玩了!”
她怒气冲冲地转身便要走,却听身后笑声连连,笑得她恼了起来,一转首,只见怀瑾如玉眉眼挂上温和,神情却又好笑,终不复刚才森冷神色,插在戏子喉前的手也已收了回来,也不顾他爹还在那杵着,已向前两步跟上林藿尧笑道:“林姑娘好生厉害!怀瑾当真佩服不已——”
“停!”林藿尧严辞拒绝他的进一步恭维,冷冷指向戏子,“我现在不想理你们两个,你先把你爹搞定了再说。”
“在意他做什么。”怀瑾眉眼弯弯,说出的话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让他冻清醒了也好,反正冻一夜,是冻不坏的。”
林藿尧狐疑地转过头去,只见戏子仍是冰冷神色,只是眼中露出浓浓杀意。
林藿尧更狐疑地看向怀瑾,怀瑾笑的无辜。
“你对他做什么了?”
“没什么。”怀瑾摊手,“只是我爹的武功实在厉害,我怕他今夜还要闹事,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锁了他的穴道而已。”
林藿尧倒吸一口冷气,见怀瑾一副无谓神情,顿时笃信,这容貌俊逸佳公子样的人物,果然是那邪佞戏子的亲生儿子。
“喂,”她颇严肃地看向怀瑾,正色问道,“你爹刚才那么癫狂,是不是真的想要杀你?”
怀瑾一笑,“是。”
“……那你,是不是也真想杀他?”
怀瑾一笑,却没再回答。

楼主 碧莲瑶溪  发布于 2017-02-09 22:44:00 +0800 CST  
林藿尧沉默了一会儿,看看平静月色,又看看周围好不容易恢复平衡气压正一哄而散的众人,才开口问道:“你们关系不好?”
话虽如此问,但林藿尧直觉并非如此。两人虽然动手招招杀机,却并没有一丝矫饰伪善,果然,怀瑾笑道:“自然不是,父亲待我很好。”
明白女子在怀疑什么,他笑叹一声,看向一边仍杀气凛然只是动不了的父亲,温声道:“他只是……是个情痴罢了。”
林藿尧骤然想起越州城内的经历,回想当时二人意有所指的谈话、那轩昂男子言语间的“她”、戏子的失神神色、雕着飞凤的血色玉玺,再想想如今身居刺史府,以及骤然昏倒的梁阴刺史……她一呆,虽然对心中的这个答案早已有了预料,但这答案的进一步,她却是绝对没料到的。
“你……你是……”
怀瑾温柔一笑,向她微微欠身,翩然一礼。
“黎国,洛明瑄。”他浅浅一笑,看向一旁的戏子,“家父洛文煜,黎国皇帝陛下。”
黎国皇帝没有立后,全天下都知道,而他膝下又只有一个儿子,也是全天下都知道。刚才动手打架的两人,一是黎国皇帝,一是黎国太子,也难怪梁阴刺史吓昏过去。然而这并不是真正令林藿尧震惊之处——一路行来,她早已对两人身份有所猜测,两人也没有刻意改变习惯,更是大喇喇住在刺史府,这并不难猜。然而思及下一步,她惊疑问道:“那……你母亲?”

楼主 碧莲瑶溪  发布于 2017-02-11 20:19:00 +0800 CST  
洛明瑄眉间掠过一丝苦笑,亦有微微凄伤神色。他淡淡顿首,轻声道:“正是刚刚过世的天齐太后。”
林藿尧只觉得脑子一炸——黎国太子是别国太后的亲生儿子,这般宫廷秘辛,若透露给世人,要有多大轰动!
洛明瑄轻笑,本也没有打算隐瞒林藿尧的意思——依她灵动聪慧,想来已经猜出其中关系,短时间的震惊,只是刚刚得到确定仍不能接受而已。果然,林藿尧很快冷静下来,脸上也没有太多怪异之色,转首看向被点穴动弹不得的黎国皇帝,半晌长叹一声,“难怪说你父亲是情痴——”
“父亲年轻时做了错事,才有了我。”洛明瑄淡淡道,“他曾是个从不后悔的人,却用一辈子来后悔当时之事了。因此,有些疯狂。”
林藿尧心头尚有震撼未解,但看洛明瑄神色,明显也并不想说太多,自然没有再问下去。洛明瑄淡淡一笑,似乎对她的知情知意有些庆幸和欣慰,向她道:“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林藿尧轻轻颔首,仍担忧地看了一眼戏子。
“你爹这么吹一夜,真没事?”
“真没事。”洛明瑄微笑。
以他的武功,想要冲破穴道,早就冲了,既然本人不愿,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林藿尧点点头,转身便往房间里去。洛明瑄注视着她反身关上门,亦转过身来走到父亲身侧,父子俩齐齐不语,只是洛文煜那杀气凛凛的神情,颇有些怪异。
“父亲一番苦心,儿子心领了。”二人无言半晌,洛明瑄淡淡道,“只是父亲,您与林姑娘之间的选择,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想选的。若父亲当真为儿子着想,请万万不要再以身试儿子这一步了。”
身边人仍杀气凛凛,洛明瑄也不着急,仰首望月,半晌,身边传来一声轻叹。
他转首,父亲已然安静地闭目,过了一会儿方徐徐道:“若情孝不能两全,放弃当爹的就是。”
这话放在别人耳中,自会震惊不已,洛明瑄却神色不变,只是望向洛文煜,目光轻柔。
“孝也好,什么也好,无论你是否对这丫头动心,也不论最后你对谁动心,两情厮守,会让你牵绊的事情太多了。”洛文煜缓缓睁眼望月,声音低低,“年轻时在意那么多东西,顾虑来去,不甘放手,最后……”
他轻笑一声,也不知说给谁听,身形一掠,已然掠出丈远。身姿若鸿,脚尖点地,轻功提起,眨眼便已远去。
洛明瑄望向父亲离去的背影,无声苦笑,只听由近及远,女子唱腔哀婉,悠悠散于夜中。
“风华空守鬓成霜,黄莺哭啼惊梦长。锦衣遥来披灯起,尘色仆仆非我郎——”

楼主 碧莲瑶溪  发布于 2017-02-11 20:20:00 +0800 CST  
临近开学,手头还有万字存稿,开学前会日更发完。开学后改周更,一周两周还是三周四周就不一定了
估计也没人理系列)
= = = =
【章十一】黑云火外遥举棋
梁阴城的夜中,这边有人唱腔婉转散于夜空,行人偶闻,驻足怅然;那边有人周身浴血歪倚城墙,石子破空,惊响城门金铃。
守城的士兵霍然大惊——梁阴城作为据天齐边关第一城,自有警戒军备之用,城上金铃,乃情形危急时紧急传讯之用,已有多年未曾响起,怎么突然铃声大作?
士兵们紧张地跑出门去,对着安静而空荡的城门外,呆愣。
“哎!那有个人!”
也不知是谁高喊出声,有人已经紧张下城去,却见城门处有个浑身是血的人,已然昏迷过去了。
众士兵面面相觑——城上金铃是城防极为重要之物,自然不是风铃般随意挂在城门口,有专门的铃亭立于三丈城墙之上,更有精心计算后的设计,寻常风更是吹不得。这人以一己之力击响金铃,必然不是普通人。
值戍的队长沉吟半晌,一挥手沉声下令,“给他包扎好,明天一早,送到刺史大人处!”
他目光掠过昏迷男子血迹斑驳的手臂,久久停留在其中一块隐没在血迹中黑色的文身处,脑中想到一些风烟般渺远的传言——一些离他极为遥远,却思之即惊的传言。
传闻右臂内上有画扇文身者,皆是皇家禁卫,直接听命于陛下,行事狠辣,生杀而不色变……
寒风袭过,见兵士已经将那人抬走,队长只觉后背一片湿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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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碧莲瑶溪  发布于 2017-02-12 20:08:00 +0800 CST  
清晨的时候林藿尧被侍女叫醒,说是洛明瑄在门口等她,有要事要说。她困倦地披衣起来,刚一打开门,便看见洛明瑄面色沉凉,皱眉沉声道:“你家人出事了。”
林藿尧披衣的动作顿在当地,霜色外袍缓缓委地,铺在青石板上,衬得女子面色苍白。
洛明瑄带林藿尧到了后堂,见到床上伤者,她着实吃了一惊。
那满身包扎气血虚弱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东阳客栈的掌柜李文。
李文见到她也是一惊,看向洛明瑄去,似有不解,但还是首先见礼一声,“太子殿下。”
洛明瑄点头应了,知道李文心下疑惑,亦迎着他目光解释道:“七夕之日,是陛下扮作戏子,将林姑娘带来的。”
李文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受命于太子殿下至吴州暗地保护林姑娘,七夕之时林姑娘突然失踪,令他极为震惊,去信太子殿下,太子却迟迟没有回复,原来当时掳走林姑娘的戏子,竟是陛下。
事发后他暗自揣摩太子心思,会不会是一时事忙并不能顾得及这远在天齐的女子,只好自己暗地探查,却没想到,林姑娘出事刚没几日,林家却被人闯进,一把火烧了院子。
将当时情况简单说了,身旁女子身子微微一颤,洛明瑄心一软,轻抚女子肩头,温声安慰几句,转首冷然问道:“是谁动的手?”
李文苦笑一声,“据属下猜测,是礼部尚书刘熙明家的那位公子。”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目中皆有震惊。
尚书本家的那位公子,林藿尧可不陌生,不但在于他在吴州向来欺行霸市恶名远扬,而且,她与洛明瑄初遇完全是因那位公子而起。那日不但她先动手教训了那位公子,依坊间相传,洛明瑄也是动手了的,那李文千里迢迢送来的折扇,更就是那日自己从那公子手下夺下来,为了陷害洛明瑄强行塞过去的。只是那无用的公子,为何会突然闯到她家去寻仇?

楼主 碧莲瑶溪  发布于 2017-02-12 21:04:00 +0800 CST  
见林藿尧神色,洛明瑄低低道:“两日前,因在春闱之时徇私舞弊,天齐皇帝罢免了时为主考官的礼部尚书刘熙明,刘熙明本人已然下狱,家中财产也一律充公。不过刘熙明本身沉浮宦海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尽管已然下狱,朝堂上却必然还是风雨一片,想救的想落井下石的闹成一片,便是天齐皇帝,也不能一刀全都斩断。”他微微眯起眼,“刘熙明本家不在京城在吴州,在局势尚未明朗的情况下,想来那边看管也并不怎么严,让一个公子哥跑出来,可能性不小。”
“林家是在半夜烧起来的,”李文轻喘了两声,方继续道,“属下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极旺,几乎进不去。属下担忧林老爷和夫人安危,闯进去之后,却被埋伏在里边的高手所伤,苦战脱身。”
“高手?刘熙明家有什么高手?”
“属下不知。”李文沉默了半晌,方犹豫道,“殿下,依属下看,那些人武功路数,不似中原武功。”
洛明瑄闻言凝眉。
礼部尚书被罢免,他只计算了朝堂内部错节,却没有料到那尚书家的公子骄纵无知到这种地步——父亲下狱沉浮未知,他却在这个节骨眼下对林家行凶,无疑是将他父亲推下了道德和舆论的悬崖,依天齐皇帝手腕,刘熙明这次必然无法翻身。尽管没有料到那刘公子的无知,他却早已出于私心派李文过去保护林家,但吴州城内有人会出现李文无法应付的高手,却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

楼主 碧莲瑶溪  发布于 2017-02-13 19:13:00 +0800 CST  

楼主:碧莲瑶溪

字数:53198

发表时间:2017-01-22 05:2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02 09:23:4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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