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救赎

婆姨们则聚集在小卖部外面的院坝里,扯起了家长,她们对黄翠云的羡慕与嫉妒,开始在她所创造出的金钱效益的发酵下,转换成为了一种崇拜。

她们发现黄翠云的白原来是同样可以被晒黑的,老天还是公平的,唯一的不公,就是自己没有她那灵活的头脑,只懂得一门心思的向天讨生活。更重要的是,她们做不了自己的主,男人可以在一帘之隔的地方津津有味地,随心所欲地放松自己的身心,而她们却只能等男人鼾声四起后,才能获得一份独属的放松;在那之前,男人是高高在上的天,她们只能仰视。

曹玉兰偶尔会拧不过三个丫头的死拉硬拽,混在一群婆姨中嘻哈说笑,扯荤段子。婆姨们拿她取乐,说她这是画饼充饥。曹玉兰只是笑着,不反驳,谁都知道她男人已经南下半年多了。

黄翠云弄的小卖部的生意也跟着红火起来。供销社里那些陈旧的百货日渐陈旧,黄翠云的小卖部里的日用百货是天天更新。每天一大早,黄翠云煮好了早饭之后,就到镇上去进货。赵飞燕则坐在柜台的后面,说是替黄翠云看店,实则就是看着那装钱的铁匣子,百无聊赖又一本正经。

每当这时,雷天鹏便会拖着他的鼻涕虫,提着他的裤子,光着脚,痴笑着坐在柜台外面的台阶上。他等着录像厅迎来第一个客人,那样,那就会混水摸鱼躲在门帘的后面,看上一段。

楼主 云朵之上sunny  发布于 2015-07-25 21:50:00 +0800 CST  
阿爸不在,我就成了被孤立的对象,我把收录机的音量调到最大,将一种孤独的抗议,演变得声势浩大。但这种声势浩大就像是磁带,放过了之后倒带,再从头来过,时间久了,便卡带了。最后,我只能把抗议演变成不动声色的行为艺术。

黄翠云每天早上会从一锅稀饭中,捞出一碗米饭给赵飞燕,在碗底偷偷埋着一大坨的猪油。我喝着稀粥,就着咸鱼,盯着赵飞燕后脑勺那油亮的头发,一言不发,想起流传的那个传言,心里反倒滋生出一丝快慰。

赵飞燕真的很好看,连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美,黄翠云是母凭子贵,我阿爸是算盘打得精,这是婆姨们当着我和雷晓娟的面说的。雷晓娟握着弹弓,紧咬着嘴唇,因为用力,手指骨节发白。那天半夜,很多人家的玻璃吃了弹弓,开了天窗,咒骂声四起。有人说是我干的,也有人说是雷晓娟干的,最后不了了之。

楼主 云朵之上sunny  发布于 2015-07-25 21:51:00 +0800 CST  
黄翠云每天还会给赵飞燕一个水煮蛋,说是给她补脑子。我不动声色地守着家里的那只下蛋的老母鸡,等它每天下午“咯咯咯”地叫着,大摇大摆地走出鸡窝后,便伸手摸出热乎乎的鸡蛋,在墙砖上敲开一个小洞,嘴巴就着小洞,把赵飞燕的水煮蛋先生吞了。

为了将后妈的作用发挥到极致,我每天都尽量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再回家。看着黄翠云皱着眉头,喋喋不休,心不甘情不愿地给我洗衣服,我的心里就像是喝了冰镇的酸梅汤,酣畅淋漓。黄翠云比谁都明白,雷公村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这个后妈。
而鼻涕虫雷天鹏是赵飞燕的死穴,她对雷天鹏的厌烦,我视而不见。最后,就连黄翠云也默许了雷天鹏在客厅的角落里,雷打不动地痴笑着;不过,她的这种默许是有条件的,雷天鹏力气大,是她可以免费使用的搬运工。

被黄翠云当成免费劳力使用的雷天鹏,发现了自己的价值,他的痴笑越发显得肆无忌惮,为了不让裤子影响干活,他破天荒地在腰上绑上了一根布条;有一次,打上死结的布条结不开,雷天鹏尿了裤子,目睹那一幕的赵飞燕,对雷天鹏退避三舍,如同遭遇瘟神。

楼主 云朵之上sunny  发布于 2015-07-25 21:51:00 +0800 CST  
阿爸回来是在一个月之后,黄翠云已经将这个家弄得风生水起了;之前的不快,在小别之后,如风吹稻浪,摇摇曳曳之后,继续低垂着饱满的稻穗。

阿爸回来之后,我在这个家里的待遇就跟着提高了,每天早上也有一碗干米饭,米饭的上面赫然堆放着一大坨猪油,一个水煮蛋在碗边发出诱人的光泽。黄翠云会主动地要求我换下脏衣服;定点像招魂一样扯着嗓门喊我吃饭,桌上也有了我喜欢吃的紫菜蒸蛋。

这一切阿爸看在眼里,喜上眉梢,他把这次出门倒卖玉米赚到的钱,留下一点零花,其他的都交给了黄翠云保管。他也过上了几天被黄翠云如皇帝一样伺候的舒坦日子。

我养着鸽子,吃着猪油拌饭,但一个水煮蛋下肚,就像是猪八戒吃人参果,还没尝出滋味,忍不住又生吞了赵飞燕第二天的水煮蛋。

楼主 云朵之上sunny  发布于 2015-07-25 21:51:00 +0800 CST  
捡不到自家鸡窝里的鸡蛋,黄翠云只好去雷晓娟家里买了一篮子的鸡蛋,挂在厨房房梁上的一个铁钩上。一起挂着的,还有一块用海盐腌的咸猪肉。

第二天,黄翠云进货回来,发现咸肉不见了,只留下装咸肉的粗口瓷碗。她阴沉着脸,将阿爸叫进了屋。阿爸从屋里出来,又将我叫到了里屋,他将一张五元纸币塞到我的手里,压低了声音说:“这个别让你阿妈看见,以后你想吃什么,就自己去供销社去买。”

我可以为自己辩解,扯个谎,说是阿金婶家的猫偷吃了,但我二话不说,拽着手里还散发着体温的巨款,将收录机的音量调到最大,阿爸想制止,最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我是故意吃了那块咸肉,以为会换来一顿皮肉之苦,出乎意料的却得到了五块钱。我不但没有感到庆幸,反而隐隐地觉得有些莫名的失落。我把钱平整地压在了草席底下,那里还有阿嬷去世的时候,留给我的一张十元的纸币和几张零星的毛票;我强忍着一分没花,那是将来去找阿妈的路费。

楼主 云朵之上sunny  发布于 2015-07-25 21:52:00 +0800 CST  
十一章

阿爸回来之后,雷公村的夜晚开始变得不再沉寂。天刚一擦黑,男人们便骚动起来,他们聚集到了阿爸和黄翠云的房间里,关上门,拉上窗帘,像是电影里那些地下党开秘密组织会议一般的神秘;拒绝女人和孩子的加入。

每当阿爸和男人们集结在房间里时,黄翠云除了和婆姨们在院子里拉家常;便是坐在柜台后面,用手指沾着口水,一遍一遍数着铁盒里的一把毛票;卷曲的头发在脑后随意梳成一个发髻,露出短肥的脖子上堆积的那两圈油腻腻的脂肪;周身散发着一股铜臭味,眼里就只有钱;这是赵飞燕说的。

赵飞燕说这句话时,黄翠云也是这样数着手里的毛票,男人们关在房间里,鸦雀无声;婆姨们围坐在院子里,嘻哈说笑。黄翠云拿着毛票的手应声抖动了一下,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挤出一个字来。她继续埋头清点着手里的毛票,脸上的神情熟悉而陌生,那是雷公村所有的阿妈们的脸上时常挂着的表情,写着两个字——隐忍。

楼主 云朵之上sunny  发布于 2015-07-26 09:42:00 +0800 CST  
黄翠云的隐忍,让我错过了一场好戏。但婆姨们说,这孩子都是讨债的小鬼;婆姨们说黄翠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黄翠云之所以将赵飞燕视如掌上明珠,百般疼爱,是因为赵飞燕是棵活生生的摇钱树,黄翠云期待着有一天能钓到一个金龟婿。婆姨们还说赵飞燕和我阿妈一样,都是长了翅膀的金凤凰,是不属于雷公村的。婆姨们的这句话,在我的心里刮起了一阵寒风。再次望着赵飞燕乌黑油亮的长发时,竟感到莫名的惆怅。

和我一样惆怅的还有雷天鹏。自从男人们从客厅集结到房间里之后,雷天鹏就蹭不到免费的电影看了,显得愈发的百无聊赖。但很快,雷天鹏就向我揭发了男人们在房间里的秘密。

雷天鹏说我阿爸和男人们在房间里,并不是开什么秘密会议,而是在看男人和婆姨脱光了衣服打架。

这让我感到新奇,当男人们再次集结时,我踩在雷天鹏的背上,从窗帘的缝隙中,第一次见到了长毛的小雀雀,知道了女人的奶子不仅可以用来奶孩子,就连男人们也喜欢吸;还知道了,这男人和婆姨脱光了衣服,像两只发情的狗,厮打着,嘴里还不住嗷嗷叫,是可以让人气血贲张的。最后,我知道了,男人们每进一次房间,阿爸就收他们一块钱。

楼主 云朵之上sunny  发布于 2015-07-26 09:42:00 +0800 CST  
男人们的集结因为阿爸的再一次出门而暂时告一个段落;挂着厚重布帘的客厅又成为了雷天鹏的天堂。但我依旧惆怅着,我惆怅的不是阿爸不在,我又成为了被孤立的对象,而是赵飞燕不但没有正眼看过雷公村的所有人,她甚至没有开口对我说过话,在她的眼里,我就如同是空气被她无视,她的眼里连最初的鄙视都不复存在了,只剩冷漠。直到台风又一次在雷公村东边的海面登陆。

那天,黄翠云一早去进货,到了傍晚才叫人捎话回来说回了一趟娘家。就在那天晚上,台风来了,狂风夹杂着暴雨,在屋外呼啸着,玻璃窗被震动地哗哗作响,玻璃随时可能被震碎。因为断电,雷公村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死一般的沉寂。

我点着蜡烛,躺在床上,开始第六遍读阿妈留下的书。赵飞燕出人意料的敲开了我的房门,她手里拿着蜡烛,黑亮的瞳孔里盛满了惊恐,背脊却依旧挺直着,极力将被台风摧毁的摇摇欲坠的不可一世,重新挂在脸上,她直视我的眼睛说:“雷惊天,今天晚上,你能开着门睡吗?”

赵飞燕的声音如同天籁在我的耳边响起,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竟然是如此的动听,所有的惆怅在那一瞬间随着台风消散。我竟和雷天鹏一样结巴了起来:“哦,哦,好,好。”

楼主 云朵之上sunny  发布于 2015-07-26 09:43:00 +0800 CST  
再次躺在床上,阿妈那本书上的所有汉字,像是活了过来,似一个个小精灵在我的眼前跳跃着,嬉闹着,我试图用眼睛将它们一一捕捉,最后发现竟是徒劳。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越过它们,投向了书本后面的赵飞燕。

烛光下的赵飞燕,抱膝坐在床上,黑亮的头发像瀑布从身体的一侧倾斜而下,摇曳的烛光将赵飞燕的影子投射到我的眼里,塑成了一尊完美的雕塑。;我的头挨着枕头,嘴角微微上扬,一阵甜蜜涌上心头;窗外狰狞的台风也变得温柔可亲。

赵飞燕微笑着向我走来,让我想起了一个词——浅笑嫣然;白色连衣裙的裙摆轻柔地拍打着她修长的小腿,那是传说中的衣袂飘飘;赵飞燕手持着红色的蜡烛,我看到自己随着火苗在她黑亮的瞳孔里跳动着。赵飞燕在我的床边坐下,吐气如兰。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接着是一声巨雷响彻云霄,赵飞燕惊叫一声,冲进我的怀里。她像一只受惊的小猫,紧紧地依偎在我的胸口。我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双手圈住她的身体;我感觉自己怀抱着不是肉体,而是一朵白云,是那么的轻柔,那齐腰的黑发像是一块锦缎般顺滑,我整个身体就像是骑着白云,在天空中随风遨游般畅快。

楼主 云朵之上sunny  发布于 2015-07-26 09:43:00 +0800 CST  
我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赵飞燕,她的脸像一个红苹果般诱人,让人忍不住想品尝一口那香甜。小巧的鼻子,在我的胸口均匀地吹着气,像是被人挠着痒的舒坦。我的手不经意地划过她的手臂,触摸到一小块光洁柔软的肌肤,身体像是触电一般颤栗了起来,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裤裆下流出,裤裆一片潮湿。

我从床上跳了起来,发现原来是一场梦,但我的裤裆下真的是一片潮湿,不是尿床,而是遗j。窗外是台风过后的一片狼藉,我的童年就这样终结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台风里,取而代之的是裤裆里粘稠的乳白色液体。

楼主 云朵之上sunny  发布于 2015-07-26 09:43:00 +0800 CST  
没人关注,也要自顶啊

楼主 云朵之上sunny  发布于 2015-07-26 09:44:00 +0800 CST  
再顶,实在是沉得太快了

楼主 云朵之上sunny  发布于 2015-07-26 09:44:00 +0800 CST  
那些求书的都去哪里了

楼主 云朵之上sunny  发布于 2015-07-26 09:44:00 +0800 CST  
晚点来更新,我现在在写一短篇

楼主 云朵之上sunny  发布于 2015-07-26 14:06:00 +0800 CST  
十二章

台风过境之后的雷公村一如往常,只有我反了常。赵飞燕又恢复了冷漠,仿佛昨晚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对于赵飞燕的冷漠,我开始感到庆幸,但却像是做了亏心事,对赵飞燕退避三舍。那条内裤我悄悄丢到水沟里,那就像是罪证让我惶恐不安,唯有销毁。但赵飞燕留在卫生间梳子上的一根长发,也会让我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我想自己是生病了。

我跑上天台喂鸽子,才知道昨晚的那场台风确实猛烈,我钉的鸽子窝也被吹倒,鸽子躲在天台的屋檐下。所有的庄稼都七零八落,变了模样,黄翠云在后院搭的鸡圈也被台风掀开了顶,几只鸭子正在积满雨水的水潭里戏水;阿爸在茅房上种的那颗番石榴也被台风折断了树枝,断枝上的树叶还挂着雨水。远处,陆续有人上房修补房顶;婆姨们也开始清扫院落,生火做早饭;桂圆树下成了雷天鹏和一帮同龄孩子的乐园,那里遍地是被台风刮落的成熟桂圆。

这就是台风过后的清晨,一切井然有序。雷公村的男女老少早已习惯与天抗争。我想起四叔公在世的时候曾说,人和天斗,就应以柔克刚,就好比是舌头和牙齿一般,齿亡舌存,才知其刚毅,人就是这样年年岁岁与天斗,才得以生生不息。

楼主 云朵之上sunny  发布于 2015-07-26 21:57:00 +0800 CST  
四叔公还说这庄稼人终究还是要靠天吃饭,期盼的就是一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成。四叔公说这句话的时候,正搬出梯子上屋顶,补上被台风吹跑的瓦片。补好之后,四叔公便会坐在房脊上抽上一支卷烟。四叔公抽的烟丝是从供销社买来的变质烟叶,因为便宜。

那些烟丝四叔公像宝贝一样用一个铁盒子装着,每次抽的时候,四叔公先拿出一张事先裁切好的纸片,放在大腿上,从铁盒子里抓出一小撮烟丝,整齐码放在纸片上,再滴上几滴风油精,卷起纸片,最后用舌头抹上口水粘合,卷烟就做好了;点上火之后,空气中便开始弥漫着一股风油精夹杂着劣质烟草所散发出的辛辣刺鼻的味道。四叔公就是这么常年抽着用风油精去除异味的变质烟丝,那是他一辈子戒不掉的嗜好。

四叔公走后,陈阿婆一个人住在四合院里,守着四叔公做面的那些家什;最终被一场台风带走。

楼主 云朵之上sunny  发布于 2015-07-26 21:58:00 +0800 CST  
台风来之前,陈阿婆就已经病了,她得的也是怪病,她先是便秘,吃巴豆都拉不出屎,只能用手指一小坨一小坨的往外抠。后来,陈阿婆的肚子就渐渐大了起来。村医务所的李大夫来看过之后,只留下一句话:“准备后事吧!”三个儿子没有人愿意将陈阿婆接出四合院,只是轮流看护。

我在台风之前和阿爸一起去看过陈阿婆。陈阿婆的房间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异味,阿爸用竹竿替陈阿婆支开了朝南的窗户来通风,陈阿婆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像婆姨们怀胎十月,即将临盆般圆鼓鼓的。陈阿婆只能侧着身躺在床上,背是向上高高拱起的,肚子也是凸起的,那模样十分滑稽,但一点都不可笑。

陈阿婆原本有一把长发,虽然早已花白,依旧浓密。陈阿婆用桂花香味的发油,一丝不苟的将头发在脑后盘成发髻,插上银簪,干净利索。生病之后,陈阿婆剪掉了长发,头发用一根红绳系着,挂在床头。

陈阿婆蓬松着一头短发,表情痛苦,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生活完全不能自理。那天,陈阿婆喘着粗气,眼里闪着泪光对我说:“阿天,阿婆很快就要去找你四叔公了,也能见到你阿嬷了。”我背过身,哭了。

楼主 云朵之上sunny  发布于 2015-07-26 21:58:00 +0800 CST  
回来的路上,阿爸说:“这好人怎么就没好报呢?”我沉默不语,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陈阿婆那圆鼓鼓的肚子,婆姨们说,陈阿婆哪天肚子被撑破了,也就去了。

陈阿婆走了,肚子没有破,驼了几十年的背却直了,穿着寿衣用门板抬出来的陈阿婆脸色青黄,表情安详,露在寿衣外面的手指干瘦,指关节弯曲变形,指甲好久没有修剪过,长长的指甲里留着黑色的污垢。

围观的人说,台风吹走了屋顶上的瓦片,雨水往屋里灌,一个晚上雨水便过了膝,陈阿婆一半的身子被浸泡在水里,被发现时已经断了气。婆姨们说,陈阿婆终于解脱了。

这座住过几代人的四合院,成了一座阴森的老宅,屋顶缺了一个无人愿意修补的大口子,日以继夜地吞噬着那些久远的记忆。

楼主 云朵之上sunny  发布于 2015-07-26 21:59:00 +0800 CST  
十三章

陈阿婆和四叔公合葬在一起,婆姨们说也算是寿终正寝,只是走得有些悲凉。儿孙们哭天抢地,无比悲伤;不过那种悲伤就像是台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几日就消融在家长里短里。

后院的鸡鸭开始褪掉了绒毛;取而代之的是更为繁茂的新羽毛;韭菜又长出了一茬;空心菜开出了紫白相间的喇叭花;茄子压弯了枝桠;八月的天气,依旧燥热。暑假即将结束,曹玉兰的男人陈金水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叫阿月的年轻女孩。

阿月只是比曹玉兰年轻,身上的肉比曹玉兰少,长得并不好看,婆姨们说陈金水要的不是好看,而是能给他生儿子。

阿月紧跟着陈金水身后,进了村。和阿爸带回黄翠云那天一样,雷公村几乎所有人都围到曹玉兰家去探个究竟。

楼主 云朵之上sunny  发布于 2015-07-27 08:33:00 +0800 CST  
曹玉兰家在村最西头,陈金水的阿爸留下的几间土屋常年失修,在台风过后,愈发显得败落;几块被吹破的玻璃,还未按上新玻璃,随意挡着塑料布。院里一边的猪圈里养着两头猪,门前一大片稻田,开满了稻花,曹玉兰种的凤仙花郁郁葱葱。

那是曹玉兰第一次没到三月就发疯,而且是要死要活。她包子脸上挂满了眼泪与鼻涕,头发披散着,一边手里抱着老三,一边手里拉着老二,老大缩在墙角,三个孩子齐声大哭,加上曹玉兰鸭公嗓般的抽泣,4个女人的哭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曹玉兰甩着一身肥肉,破口大骂:“你个挨千刀的,出去半年就给老娘弄个小狐狸精回来。我告诉你个挨千刀,还有你这不要脸的骚狐狸精,想把肚子里的野种生下来,门都没有,要生可以,我今天就先带着这三个赔钱货死给你们看。”曹玉兰说完就试图抱着老三,拉着老二挤出人群,几个婆姨好不容易才将她拉住,一把抢过吓得瑟瑟发抖的老三和老二。

楼主 云朵之上sunny  发布于 2015-07-27 08:33:00 +0800 CST  

楼主:云朵之上sunny

字数:73044

发表时间:2015-07-22 16:4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1-11 03:45:55 +0800 CST

评论数:55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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