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究竟是如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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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住脚步，刹那间被洞外炫目的阳光晃了眼睛，不由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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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若如此回去，太后姑母会放过你吗？你若如此回去，便是欺君大罪，抗旨不遵！”她约莫是气结，追在身后大声质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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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佛珠紧紧握在手中，珠串摁得我掌心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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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何尝不知？只是两者，我究竟该如何选择？我委实是乱了，即便诵念心经千遍，祷告佛陀若恒河沙之数，仍旧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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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施主是想同贫僧一同回去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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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她的情绪再次激动，“你难道从未想过，舅父薄绢上的字迹，亦是给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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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凝视手中薄绢许久，仍旧重新合掌：“师尊虽是高僧，却终究只是凡人，世间劫难多变化，他岂能事事料准？我曾同师父在佛前誓言，此生不离普门，施主这般是要让贫僧破了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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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木脑袋！”我听见她在身后狠狠地低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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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父既然让我带你来到此处去尽迷雾，又岂会送你一张毫无意义的薄绢。大和尚，你且仔细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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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如何？不想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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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踏入这洞中以来，我便已然知晓，这一切都是一个局。虽被迷雾笼罩，却也能窥得一星半点，师父是这局中之人，太后亦是，安离玉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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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方外之人，身负普门寺五百三十六条性命，若妄自踏局，一步行错，那便是为普门众比丘带来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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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山，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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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回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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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想寻安老将军的人还有太后吧。”我答非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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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踟蹰片刻，方才低低开口：“姑母也是不信的，此次下山，她从来都是知道。尤其此次绝鹰涧之行，是她特特嘱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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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究竟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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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顿，到底也没跟我说出来，只有颤声的一句话：“阿渊，别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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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揪得我的心亦是一同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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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渊，舅父的意思你当真不明白么？”她见我半晌不会话，试探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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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知如何回答，因为我想不通，该如何告诉她，我不明白的其实是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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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渊，姑母道，你若同我下山，她定是能护佑你普门一寺周全的。”她在身后仍旧劝着我，语气恳切却让我心悬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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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良久，盯着手中墨色如新的薄绢，低声开口：“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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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愣，随后轻轻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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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你知晓的，亦知你不晓的——前尘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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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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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长长叹了口气，仰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洞外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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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离玉有疑惑，我又何尝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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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中那女子究竟是谁？师父究竟是谁？安离玉又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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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又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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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埋藏在我的心底，可我不敢问，更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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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所言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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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离玉重重点头：“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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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攥紧薄绢，满脑子全是那十四个字……那究竟真的是师父亲笔所书？亦或是太后为逼我下山而设下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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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踌躇良久，终于一撩衣袍，踏出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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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极为通透，甚至比绝鹰涧水还要清澈上几分。阳光有些刺目，照在丛丛绿叶潺潺流水之间，竟令人不由生出一丝流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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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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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离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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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洞外，环顾四周。那边石头曾是我练功的地方，而那边的参天大树下，仿佛还能看见昔日师父教习我攻文识字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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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我似是猛然顿悟山中方七日，人间已千年之言。进洞不过数个时辰，我竟惶惶然若重生了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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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撩衣袍，就地向着普门寺的方向跪下，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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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慧空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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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那薄绢上的十四字究竟是真是假，我都权做师父对我一番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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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绝鹰涧中长跪不起，心中唯有四字——徒儿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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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我背离誓言，私下普门山，而是我实在想知道一件事——我，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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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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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稀里听见安离玉在身后怯怯地叫着我，我沉默许久，缓缓抬头时忽然间听她在身后低声问我：“若你寻我不见，离了绝鹰涧你将去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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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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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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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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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未回答她的追问，从地上站了起来，径直回到洞中取来那把长剑后，正对上安离玉透着欣喜的双眼：“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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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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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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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同安离玉走到山脚下有着迦南香坊的小集镇时，我再次回头看了眼云雾缭绕的普门山，可除了郁郁葱葱的山林，我什么也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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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离玉去了集镇买马，而我则独自去了迦南香坊。站在香坊门外，我抬头看着香坊上的匾额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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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昼假装自己是在更完文下一秒就艾特

@木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