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差三岁》by 罗再說

这几年来行骋家里经济条件越来越好了,他家的车一般就停在单元楼门口,一辆悍马h2,纯黑的,看着特霸道。

车还是行骋挑的,专挑大的,往那儿一摆,牛.气。

他觉得等自己成年了,得努力考驾照,要开这车带他哥出去兜风,去西藏自驾游,去买菜,去接他哥上下班儿……

宁玺自然看到他家车了,眼皮都没抬一下,直径进了单元楼,一楼右边儿那户。

他站定了,掏出钥匙,去看行骋:“到了。”

他踏了一下步子,发现今天楼道的灯跟坏了似的,声控怎么都不亮,四周黑漆漆,就只剩了小区里边儿路灯的光线。

行骋把自己的校卡掏出来:“哥,我.比.比,谁的照片大点?”

宁玺心想,这光暗着看都看不见,比什么啊?

他钥匙刚拿在手上,插进锁孔,把自己的卡拿出来递给行骋看,淡淡道:“这不都一样吗。”

行骋拿了他的卡握手心儿里,把自己那一张给递过去了:“交换行不行?”

楼道里光暗得很,行骋看不清宁玺的表情,手心都起了汗,哑着嗓子说:“你就天天刷我的卡,行不行?”

银`行卡也要刷,等他长大。

要真赚了钱,他真的敢给宁玺修个篮球场,养个球队,天天陪宁玺打球。

宁玺愣在原地,看了一眼手里已经被塞过来的一张校卡,还是他那天拿的那张,印了行骋照片儿的。

宁玺把家门开了,里面的灯也不开,半边身子侧进去,关门前对着行骋骂了句:“幼.稚。”

但他还是收了行骋的卡,自己的卡就任由行骋捏着用了。

宁玺一回家,灯都没来得及开,就看到家里沙发被搬走了。

宁玺的爸爸英年早逝,是职业篮球运动员,死于心肌梗塞,妈妈改嫁,嫁给了一个本地小商人,在他高三那一年,生下了一个弟弟。

这处房子常年客厅都不亮灯,宁玺一回家,背着书包就往卧室走,写作业,洗漱,上床,睡觉。

他妈妈改嫁之后就搬出去住了,从他初二那一年开始。

以前他妈妈还每周都要来看他,有了弟弟之后,就只打钱过来了,钱不算少也不多,他每个月用一半儿存一半儿,存着以后也有个着落,就只有这处房子是他爸留给他的了。

宁玺成了多余。

他想过,大学一定要考一个远一点的城市,好好在外面待四年,再回来也行。

宁玺经常想,是不是他不太懂事,初中高中就知道打篮球,读书,不会讨家里人欢心,不太会讲话……

小时候的宁玺也是挺开朗的,但青春期最重要的那一段时间,常年一个人在家里对着墙壁和天花板,难免憋得性情大变,话越来越少,性子也越来越冷淡。

对同学态度冷冰冰,对老师也只有尊敬,校队的兄弟虽然是战友,但真正交心的少之又少。

能控制他喜怒哀乐的,好像身边儿,就只有行骋。

在他心中上天入地的行骋,永远用比他更小的身体挡在他身前的,勇敢的行骋。

他落了锁,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饭厅。

小弟弟长大了些,以前的房子不够宽敞,他妈妈的新家庭也要搬去更新的住处,估计节约开资,连家具也要搬走了。

宁玺都还记得,他后爸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说,反正你一个人住,饭桌也用不着……

宁玺有点儿怕,他后爸来把空调也搬走,不过冰箱不能搬,还得放早饭,这夏天多放一宿,早上就吃不了了。

不过这一点点的搬也还算体谅,没让他太过于惊慌失措。

还有一年,再坚持一下,挺挺就过了,新的学校,会有更轻松的生活环境……

他忘不了五月临近高考的那段日子,他诊断试卷都还没做完,就被他后爸一个电话打来,去医院照顾才生完弟弟的妈妈。

怪不了谁,这是他分内之事。

宁玺站在空了一大半儿的客厅里,开了一盏小灯,脑子里一团混乱地想。

分内之事。

在客厅蹲了半小时,再加上晚上骑车,宁玺腿有点儿发麻,站起身来,从书包里摸出一包烟,一盒火柴。

他又蹲下来,拢住那一小团火苗,嘴上叼着烟,小心翼翼地去点燃……

他掌中一团火,像极了心底的焰苗,正疯狂滋长着,等着他亲自用手,强行掐断。

宁玺咬着滤嘴狠狠地吸了一口,低下头来,被呛到般的,咳嗽几声,唇边溢出一丝白雾。

他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减压。

一支烟抽了一半,宁玺嘴里还包着团烟,门响了。

他把烟灭了,将门拉开一小半,露了个脑袋出来。

行骋手里提着药站在门口:“哥,阿姨没回来吧?我……”

“不了。”宁玺眼睛有点儿红,没接过来那盒药,头都还有点晕眩,站直了身体,想把门给关上,“你回去。”

行骋扒着门框,仗着自己高,没忍住往里边儿瞟了一眼,看到客厅空了一大半。

宁玺家他以前还是来过的,怎么空成这样了?

他上周就在楼道里碰到过宁玺的妈妈和后爸带着人过来搬家里的台式电脑和挂式电视机,这怎么沙发都弄走了?

行骋忍着脾气,问他:“阿姨他们又来了?”

宁玺一惊,抬头看他,有些慌乱,往后退了一步,要去关门。

“宁玺!”行骋死死扒着门框不放,一条腿卡着要进去。

宁玺也不松手,卯足了劲儿推行骋,眼神特凶:“没有。”

看他这表情,行骋心一下就给蛰疼了。

楼道里的灯还是不亮,他往后退了一步,伸出右臂,把宁玺往自己身前揽了一下,硬生生克制住了想在这黑暗里,就把他抱紧的想法。

行骋额头抵上门板,努力让自己冷静,他气,也为宁玺抱不平,更多的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

行骋咬得嘴皮都要破了,感觉下一秒,满口腔都会充斥上一股子血腥味。

宁玺看了他一会儿,把门关了,行骋连忙扑到门上,敲了几下,那边传来宁玺一句轻轻的:“还有事吗。”

行骋隔着门,小声说:“哥。”

宁玺在里边儿答:“嗯。”

行骋笑了一下,也不管宁玺看不看得到了,把脸贴上门板,说:“绳子联系。”

门里的宁玺迟疑了下,沉着声答:“好。”

第二天一大早,宁玺早上提前了十分钟出门,他怕遇上行骋,干脆就骑车往学校的方向去了。

宁玺一坐到座位上,就看到抽屉里放了瓶纯牛奶,还有一盒药,是昨晚没送到他手上的药。

他心跳得极快,伸手去摸那盒药,又偷偷塞回抽屉里,像是想隐藏着什么即将破茧而出的秘密……

隔壁班的应与臣跟着宁玺班上的同学一起进了教室,打过招呼,绕过摆满了教辅资料的课桌,手里拿着一本册子,“嗳,我哥今天送我送得早,我看你弟在校门口面馆借了个碗,跑楼道里蹲着等开水……”

应与臣把手里的语文资料还给了宁玺,想起行骋看自己的眼神,嘻嘻哈哈地调侃:“我.靠,他是不是要泼我?”

宁玺一激灵,伸手去摸抽屉里的牛奶。

热的。

他的指尖一下也热了,温度炙.热……暧.昧得不像话。

应与臣见他没搭腔,敲了敲桌子:“甭发呆了,困就休息会儿呗!”

“是泼我的。”宁玺收了桌上的资料,面无表情地答,手去触碰着抽屉里那唯一的热源。

应与臣一愣:“啊?”

“泼我的。”宁玺又重复了一遍。

行骋的心思,从上至下,浇得他浑身都烫。

楼主 LOVEU229  发布于 2018-04-04 23:07:00 +0800 CST  
— TBC —

楼主 LOVEU229  发布于 2018-04-04 23:08:00 +0800 CST  
晚安啦

楼主 LOVEU229  发布于 2018-04-04 23:09:00 +0800 CST  
第五章 载着我的月亮。

楼主 LOVEU229  发布于 2018-04-06 00:25:00 +0800 CST  
高新区街球场。

今天是周末,天已经黑完了,这一片片区正是全市街球最集中的比赛场地,也有不少公司企业部门,来这边包场进行篮球比赛。

行骋这周末没有接到公司比赛的活儿,干脆到朋友的街球队里帮着打区里的比赛。

这几年街球球队异军突起,各个球队都争得不相上下,有些球队技术不过硬的,就花钱请外援。

街球队基本都是散落在民间的篮球爱好者组成的,但也有不少不爱凑堆儿的独行侠,同时单挑也是街球文化之中一个很重要的点。

行骋一个高中生,一般都在家附近晃悠,一打街球就特别独,专门玩儿一对一单挑solo。

他高中学校划分的是青羊区,紧挨着就是武侯区,两个区他都常年在里边儿奋战,现在要接外边儿的私活,还真不能在这两个区里晃荡,况且他还算是比较大神级的球员了。

街球场上铁丝网围成的墙特别高,墙上挂着几盏大射灯,勉强能将场内照得不那么黑暗,没有统一的队服,甚至随时可能内讧,场上五打五,十个人就这么对战了起来。

行骋是作为替补上场的,一节比赛五十块钱,负责防守就行,协防补位,追着对方主力球员跑,有能力也能自己投篮,进一个两分球得十块钱,三分球二十块钱。

俗称打`黑.球。

这时,对方球队的主力休息够了也换上来了,行骋接了球,没按照一般的路子来,直接带球突破,篮下卡位,绕过好几个一拥而上的球员,背身单打,后边儿顶着拼死了防着他的对手,要把球给送入篮网。

他运球的技术极好,花样百出是出了名的,总之就是为了一个字,帅,怎么花.哨怎么来,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也只得为了拿钱,看着网就往里投。

防他的人是个中锋,比他高了一个脑袋,起码一米九去了,又壮实,快三十岁的样子,长臂一伸,遮得行骋半边儿天都看不清楚了!

行骋左手把球从头顶抛向背后,假装投篮,传给队友,使了一招街球技术“日食”,又迅速接过队友回传的球……

他使劲全身力气顶着这个中锋,强跳而起,硬生生把篮球扣入了网内!

六十块钱。

行骋舒了口气,刚抬手抹了把汗,半边儿侧脸都被场内的光线照着,在水泥地球场上描绘出一圈儿潇洒的影子。

他低下身子去拴鞋带,刚刚把一只系完,另一只鞋的鞋带散落着,被人踩了一脚。

行骋忍了怒气,硬是没抬头。

他这儿一个人在球场,单枪匹马的,况且市里黑.球.场不多,还得指着这赚钱,他咬咬牙,伸手把那一抹鞋底灰给抹了。

行骋慢吞吞地站起来,朝场外看了一眼,那边儿还在凑一堆商量战术,他薅了一把衣领,手膀子肌肉都打得发麻,用力太过猛了。

街球斗.牛跟正规比赛不一样,野.路.子太多,况且这群打街球的一个比一个独,动不动就一打九,商量再多也没用!

场边儿还有不少来看比赛的人,女生也多,都拿着手机把手电筒打开,举着在黑暗里晃,跟演唱会似的。

站在场中间,充当裁判的人也亮了灯,拿着手机喊:“继续继续!”

他这正发呆,旁边来了个人突然撞了他一下:“行骋?”

行骋一看,惊了:“应与臣?”

应与臣看他这样儿,立刻懂了,有点担心,语调还是吊儿郎当的:“你是这队的?”

行骋脸不红心不跳,睁眼说瞎话:“对啊。”

应与臣冷笑了一下,伸手推他一把:“跟我这儿逗咳嗽呢?”

行骋继续编:“没骗你,我打了好几年……”

看他这态度,应与臣严肃起来了,伸手把他搂了一下:“你缺钱?”

行骋看瞒不过了,估计应与臣也是在这片儿混的,老实了:“赚零花钱。”

应与臣笑了,他看着今儿周五晚上,怕他哥太闲不让他出来.混.街球场,还专门挑了个远一点儿的,结果谁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行骋这小子?还来打.黑.球赚钱,还是自己的敌对方,宁玺知道了怕不是要把自己的皮给扒了。

应与臣之前都在下边儿玩手机,偶尔瞟了场上几眼,也注意到了行骋的球技,但因为太黑没看清楚。

他看着比赛继续了,主动跑到行骋旁边儿把队友挤兑走,侧过身子帮行骋漏了一个球,跟行骋讲话:“打得不错啊?”

行骋这会儿正在.胯.下.运球,满脑子都是投个三分能拿二十块钱,哪里还有.精.力.理他,随口应了句:“还行。”

他持球一晃,直接把应与臣给晃到了。

应与臣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怎么,一屁股坐地上,对着队友喊:“包.夹那小子!”

但就是他这么漏了一下,行骋踩上三分线往后猛退一步,投篮,轻轻松松将球射|入篮网之中!

行骋一落地,转头看了一眼身前一边儿倒退一边儿朝自己眨眼睛的应与臣,笑了,用口型说了句“谢了”。

这演技,厉害。

接下来几乎变成了行骋的个人表演,他们这一队也赢了不少分,主力全下场了,就剩行骋和一拨替补在上边儿消耗垃.圾.时间。

比赛结束,这一场下来,行骋赚了差不多一百五十块钱,当场结算。

他跟着球队的人去了场外的车边儿上,偷摸着把钱结了,一张一百,一张五十,叠好了揣兜里,手上还握着一个被汗水濡湿的护腕。

行骋进场来拿过他放在场边儿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就要喝,应与臣看他是已经喝过的水,伸手就给夺过来:“甭喝了!”

行骋愣了:“怎么了?”

“你小子,第一回来这种黑.场.子吧,开过的水还敢再喝,谁给你放个药你都不知道……”应与臣推他,还挺友好,问了句:“赚了多少?”

行骋一比手势:“一百五。”

应与臣这下彻底佩服他了,因为自己算是娇生惯养大的富二代,从小有爹有哥宠着,钱从来不缺花的,眼前这小男生,虽然就比自己小两岁,都开始接这种活儿赚钱了。

还有宁玺也是,马上满二十,也还是个高中在读的大男孩啊,不知道为什么话那么少,性子冷.淡成那样,早熟老成的,跟他亲哥应与将有得一拼。

行骋看应与臣若有所思的样子,凶起来:“我哥要是知道了,我在队里专挑你罚球。”

应与臣一缩脖子,连忙“嗳嗳嗳”了好几声,瞪眼骂:“有没有良心啊,我.特.么.刚还帮你……”

行骋立刻站直了:“谢学长。”

应与臣真的被这种有脾气又能服软的小.屁.孩儿折磨得无语了,他在家里一直是最小的,一面对这种比自己小一点儿的就散发出蓬勃的爱心。

他摆摆手:“得了得了,我姓应,以后叫应学长……”

楼主 LOVEU229  发布于 2018-04-06 00:27:00 +0800 CST  
行骋比应与臣也高,一点头,那压迫感强的,应与臣觉得还是宁玺身边儿待着舒服,还想说几句什么,突然手机响了,看了一眼连忙揣进包里:“我哥来找我了,我先撤!”

他一边拿纸巾擦脸,一边跟行骋讲话:“你等一下,我去我哥那儿拿水给你!”

应与臣算是个性格特别直的男生,性取向也还挺直,对谁好就是铁了心的。他转学到成都来,就跟宁玺玩儿的好,这宁玺的弟弟,自然也要照顾着。

行骋取了外套披在身上,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球场外边儿停了一辆奔驰大G越野车,行骋看着虽然没他家悍马那么大一只,但还是挺霸道,有点儿好奇应与臣他哥长什么样。

应与臣跑到后备箱拿了矿泉水,去捂行骋的眼睛:“等下别看我哥,他正在气头上,他生气的表情简直我童年阴影……”

行骋这下更好奇了,但出于礼貌还是乖乖站在后边儿,没跑前面去,应与臣拦着,也没去打招呼。

应与臣一根筋,倒没觉得有什么,就是怕他哥看到行骋,回头又对他一阵面无表情的逼.逼.叨,你看人家多高,你怎么长的?

应与臣作为一个北方男孩儿,亲哥哥一发火快冲到一米九,自己快十九岁了才一米七八的样子,天天喝牛奶都要喝吐了。

他这正愁着,他哥开车门下来了,扫了行骋一眼,把手里的烟给掐了。

应与臣紧张得要死,郑重的介绍:“哥,这,这我学弟,校队的,叫,行骋。”

应与将垂眼,伸出手来,淡淡道:“你好,关照有劳。”

行骋一愣,握回去:“您好,我叫行骋。”

应与臣他哥跟他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又高又壮,站那儿就是个铁血硬汉,除了表情冷冰冰的之外,哪儿都挑不出毛病。

把水给行骋之后,应与臣特别认真地劝了句:“以后别来了啊,行骋,这太危险了。”

行骋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没答应也没吭声,一拳头轻轻击在应与臣肩上,算是以男人的方式道了谢,两个人拥抱了一下,这算化干戈为玉帛了?

应与臣小声说:“我们送你回去吧,你家在哪儿啊?”

行骋不想麻烦,给拒绝了:“没事,我自己回去。”

最后应与臣走的时候,还一而再再二三地跟他讲,千万别来了,你这次出这么大风头,下次估计得给被人压着球打。

行骋站在马路边儿,目送着他们走了,拧开手里的瓶盖,仰头喝了一口。

那一晚,行骋觉得,等他再长大一些,也要开着自己的车,到球场去接宁玺,在后备箱放一大箱子的可口可乐,百事可乐,雪碧果汁的,还要在车上放冰箱,在家里放冰箱,放好几个,绝对不怕有人来搬走……

再也不让他哥受苦了。

行骋坐公交车回去的,在车上晃荡晃荡着就睡着了,闭上眼之前,看着公交车行驶在城市的道路中央,路边儿灯亮得刺眼,昏昏沉沉的……

一觉醒来过了站,行骋又累,舍不得拿钱打车,干脆骑着自行车,往回走了。

夜风过耳,他又想起宁玺。

小时候,小行骋经常坐他爸的车出去玩儿,车就停在单元楼门口,一上车,车窗一摇下来就能看到小宁玺趴在窗边儿看他,眼里是羡慕和向往,但是当时的小行骋不懂得。

他以为小宁玺也想一起玩儿呢,还招手喊他,哥,要不要一起出去!

小宁玺摇摇头,把窗帘拉上了。

后来,行骋再大一些,差不多到了上四五年级的年纪,有了自己的第一辆自行车,还是山地的,特别炫,很酷,行骋爱得死去活来,就差在扶手上安个跑马灯了。

院里的小孩儿都上不去,每天就眼巴巴地围在院里,看小行骋骑着他的山地自行车,把车屁股对着宁玺的窗口,大喊,哥,要不要一起出去!

回应他的,还是小宁玺拉窗帘的声音。

再大一点儿,小行骋终于如愿以偿,让小宁玺坐上了自己的后座。

那一年,他觉得,后座上载着宁玺,就像载着自己的月亮。

一坐就是好几年,直到再大了几岁,俩高个儿的男孩子坐不下了,行骋开始瞄他爸的车,开始狂喝牛奶,开始健身,跑步打球,催促着自己快点儿长大。

可是,等两个人都渐渐明白事理之后,行骋悲哀地发现,自己奔跑的速度,跟不上宁玺成长的脚步。

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天一个样儿,更别说宁玺比他大了整整三岁。

宁玺觉得行骋根本都不懂的。

行骋骑着车到小区的时候,进了院子里,发现宁玺的窗口还亮着灯,估计还在挑灯夜战。

行骋进了单元楼,右拐,站在黑暗里,敲了敲门,里边不一会儿就传来了脚步声,行骋能感觉到是宁玺在门口站定了,估计在看猫眼。

行骋兜里揣着钱,掌心儿的汗水,把纸币都汗湿了。

都这么晚了,还在看书复习,听说念高三高四的人,这才开始还要备战一年,这个时候都压力特别大,晚上要吃夜宵的。

宁玺没有妈妈做夜宵,没有补汤喝,那不得肚子饿吗?

他没脸去拿家里的钱照顾宁玺,所以今儿去打球赚点,算是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楼道里的灯还是没修好,行骋背靠在宁玺家的门上,竟然在黑暗里感受到了一丝安慰,像在秘密里藏着,永远不怕有人偷窥。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宁玺也背对着门,嘴里叼着烟,沉默,低着头去擦被笔弄脏的手背。

擦得手背的皮肤红了一片,灼得有些疼,疼得他喘不过气。

两个人背对背,明明只是隔一道门……却好像隔了一个世界。

行骋没忍住,又轻轻敲了门,“哥,睡了吗?”

宁玺咬着牙,没开门,转过面靠在门上,行骋又站了好一会儿。

可能他哥看到是他之后,就进去睡了,门口的动静,是自己听错了。

楼主 LOVEU229  发布于 2018-04-06 00:27:00 +0800 CST  
第六章 他的婚戒。

楼主 LOVEU229  发布于 2018-04-06 00:28:00 +0800 CST  
这天一大早,宁玺又提前了二十分钟出门。

天气变化得快,夏天的尾巴在九月份都快要抓不住,早上晨气露重,风一刮过来,还是带了些凉意。

宁玺穿着校服外套,裤脚搭在白球鞋上,袖子挽起了一些,手腕上一个表,刚好走到了七点整的位置。

他书包里没装多少本书,背着轻巧,步子也就快起来,刚拐角走出小区院儿门口,就看到小区门口的面馆边上,行骋在那儿坐着。

行骋手里端着一碗面,面前还摆着一碗,冒着热气,还没动过。

估计是夏天打球打得猛,他的肤色晒黑了些,眉眼依旧墨色浓重,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但一皱眉,样子却是唬人得很。

行骋一大早就把校服给脱了,穿着件短袖坐在桌子旁边,一条腿上面搭着打球用的毛巾,上边儿还绣着NBA雷霆球队的花纹。

宁玺记得行骋跟他说过,这个球队牛.逼,但就是怎么都得不了冠军,越挫越勇,喜欢,粉了。

当时宁玺觉得,估计行骋也是这种人,哪儿难走往哪儿撞。

宁玺看行骋坐在那儿,步子缓了一下,一点头,算打过了招呼,不吭声准备继续走。

行骋抽出两根筷子翻过来往桌上一杵,折腾出一声响:“哥!”

宁玺脚步一滞,很少被他这么强势地命令一回,还没回过神来,一扭头就看行骋把筷子放那碗没动过的面上了,说:“快吃。”

见宁玺站着不动,行骋催他:“再不吃就粘一块儿了。”

他在这儿附近晨练转了两三天了,每天早上就没见着宁玺吃过早饭,这一早上又那么早空着肚子去读书,还真的为了个高考,胃都不要了?

宁玺盯着他没吭声,扶着凳子坐下来了。

他扒了筷子,戳进汤碗里搅和,还真是才端上来没多久的牛肉面,澄红油亮的,看着特别有食欲。

行骋刚站起身子,宁玺拿筷子去拌面,数了一下,十二块牛肉。

他看了一眼隔壁桌的食客碗里,也没多少,不过宁玺没想太多,当时他也不知道那全是行骋挑自己碗里的给他的,埋着头就开始吃面。

行骋从店儿里端了豆浆过来放他面前:“以后每天早上,就在这儿把面吃了再一起走。”

宁玺一抬头,拿纸巾擦了擦嘴:“我在家能吃。”

行骋有点儿上火:“你在家吃什么,天天吃面包吗?”

昨晚上他一回家,又听他妈妈说,楼下宁家那小子搬走了吗,怎么家里人把冰箱都给弄走了啊,孩子还没长全乎呢……还说看到宁玺的后爸带着工人又来了,在他们上课的时间。

宁玺一听面包这两字都想吐了,赶紧缓了口气,慢慢地说:“不要你管。”

“我是在通知你这事,不是问你行不行。”

宁玺气结:“你管好你自己…… ”

“我每天早上在这儿点两碗,你不吃我就倒了。”

宁玺把筷子一放:“行骋!”

行骋没搭理他,揣着钱去把帐结了。

结了钱一回到座椅上,行骋看他也吃得差不多了,把毛巾卷起来往书包里塞,篮球袋子也背好,重新拴紧了自己的鞋带。

出了面馆两人并肩走在行人道上,一路上过了饮品店,行骋硬是拉着宁玺点了一杯鲜芋牛奶,热乎乎的,捧手心儿里摸着特舒服。

点单的时候行骋还问他:“哥,你加料吗?”

宁玺看了一眼加料的单子,感觉没什么好吃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给我买?”

行骋一点头:“对啊。”

店员做好了饮料把吸管儿插上递给行骋,行骋眉眼带笑:“谢谢。”

他把鲜芋牛奶递到宁玺嘴边,宁玺看他一眼,淡淡道:“你先喝。”

行骋愣了一下,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哥愿意喝他喝过的吸管?但他有点怕是宁玺不想喝,梗着脖子问了句:“那你还喝吗?”

宁玺垂着眼看表,双眼皮儿窄窄的,露了好一截白净的后颈在行骋眼里,乖得很,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想法摆明了之后,行骋感觉自己快.他.妈.飞起来了,他捧着那奶,猛吸了一口。

我.操,怎么比酒还带劲儿!

接下来,就是宁玺捧着奶走在行人道上,旁边儿一个行骋,手里抓着篮球袋,心情特别好,过树下的时候,还跳起来去摸树枝头的叶子。

宁玺在旁边儿训他:“才吃了早饭,小心胃下垂。”

行骋哪儿听得进去这么多,但还是不蹦跶了,靠着他哥走,满面吹着夏日尾巴的晨风。

“哥,你这次模拟多少分啊?”

“六百二。”

“我考了你一半儿了!”

“……”

前边儿路口过了马路就是学校大门口了,早间骑自行车和电瓶车的人特别多,非机动车道疾驰过来一刹车没踩稳的,行骋仗着个子高看得远,瞅到了那边有自行车过来,一伸手就把宁玺搂过来了。

俩穿校服的男孩儿在大街上搂一下,也没太多人注意,再加上都急着上班儿上学的,更没人看他俩了。

宁玺紧张得很,不自在地扭过头去,特别怕行骋看到他耳朵烫得吓人。

可是行骋的目光在他身上就没有移开过,自然是看到了,因此他胆儿也大了些,绿灯一亮,大家都开始过街,行骋看着人多而密集……

他把手蹭到宁玺手边,拽了他校服袖子,拉着就过街,行骋还把自己换到了离车近的那一边儿,侧过身子护着宁玺,怕他被这人潮给挤着了。

他又用力地把宁玺的衣袖攥紧了一些,握在掌心儿牵好。

马路要过完的时候,行骋看他哥低着头不吭声,怕是自己做得有点儿过火了,想找话题,闷闷地开口:“哥,上次你给我那个历史笔记本……”

宁玺把书包带子调好,点了头:“看到哪儿了。”

这问题简直难死他了,行骋认真想了一下,边走边说:“什么亚里士多德的,上学什么……”

宁玺想笑,憋住了,“形而上学。”

行骋“哦”了一声,手里的篮球袋子差点儿晃掉了,问他:“那不行能不上学吗?”

宁玺笑不出来了,冷哼一声:“那你回去吧。”

当哥的白眼都懒得翻,背着书包喝着鲜芋奶就往校门口走,行骋在后边儿不吭声,这路就是行骋一直追着宁玺跑。

一到了教室,行骋把书包放了,侧过身子,咬着短袖衣摆,从书包里掏了盒膏药出来。

他把任眉脸上遮着的书弄下来,把膏药递给旁边儿打盹儿的任眉:“快快快!”

任眉这面上还盖着书在睡呢,连忙坐直了身子,差点儿没把凳子翻过去:“啊?”

行骋把膏药给咬开,自己拧了盖子,掏了棉签给任眉:“快点儿,等下老张来了……”

他侧腰那儿一小块淤青疼了好多天,上周末在黑.球.场给撞的,幸好这次没碰着应与臣,不然还真的又要挨一顿数落。

任眉看他腰伤,一下就火了:“你.他.妈不是发誓说不去了吗?再去一次天.打.雷.劈,是你说的吗?”

行骋态度更强硬:“这不是都秋天了吗,来了雷也劈不着我。”

他跟任眉一群男生在高中待了两年,什么小风小浪的没见过,这点儿伤对他来说其实根本算不了什么,以前任眉他们到隔壁区打.群.架,他们空手对方提钢管,校队这一群仗着人长得高,硬是狠狠地出了口恶气。

看着行骋这伤口,任眉气得都想把膏药给抠下来全抹行骋脸上给他敷脸了:“我看你是夏天夏天悄悄过去想留下小秘密了,再去一次我告诉你哥!”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他.妈看你伤了腰,上哪儿哭去。

行骋没管后边儿那句,满脑子回味他的小秘密去了,怎么刚跟他哥在一块儿的时候就没觉得腰疼,这一跟他哥分开进教室了,疼得这么厉害。

楼主 LOVEU229  发布于 2018-04-06 00:37:00 +0800 CST  
任眉指尖沾了药,给他抹一点儿,行骋倒吸一口冷气,惹得任眉又发毛了,气得把药盒子往桌上一摔:“你找你哥抹去!”

行骋估计他连让他哥看到他腰伤的勇气都没有。

周末打球赚了两百来块钱,加上之前那一百五,等这周末再接点儿公司企业的活,下个月应该能去宜家家居那边给他哥挑个小桌子了。

行骋想了会儿,觉得现在还是先带他哥吃香喝辣比较重要,但桌子还是要买。

宁玺的家,缺半个零件儿都不成。

今儿下午球队训练,行骋带着一身伤跑着去了,他觉得他再不参加正规训练,估计都要被校队开除了,为了好好学习,训练的时间都改成了两天一次,宁玺高四压力大,偶尔会下球场来扔几颗球。

不在一个年级不一个班,行骋能不能在除上下学之外的时间碰到宁玺,完全就是看运气,好巧不巧,今天宁玺还真来了,说下个月市里面比赛,如果自己有时间,可以跟着去当一下替补。

行骋这正抱着球突围,处于火力全开又猛又浪的阶段,背后换手运球正运得顺溜,场边儿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一声喊:“玺哥来了!”

他这一走神,球被人抄截了。

应与臣也正在跟人周旋,好不容易甩脱了近身防守跑出来接球,眼睁睁看着行骋的球被断了,没忍住骂道:“.操.!行骋你.丫.发什么愣啊!”

年级最高,加上性格好玩儿合得来,应与臣还当了个临时校队队长,边跑着边指挥:“.靠.,暂停暂停!”

行骋知道自己犯了错,没吭声,小跑着下场,刚想去跟他哥说几句话,就看到应与臣大步走过去一声招呼:“玺啊!”

行骋真是越喜欢反而越不敢讲话,就站远了看着,眼里都要冒火星子了,一个人气着,一张脸垮下来,抓着外套就往小卖部走。

他买了几瓶水给校队的人分了,剩两瓶矿泉水,一瓶红石榴汽水儿,特甜。

矿泉水给了应与臣一瓶,自己开了一瓶,红石榴汽水儿直接塞宁玺怀里。

行骋拿矿泉水瓶子冰自己发热的脸,努力冷静下来装得酷酷的:“拿着喝。”

宁玺一挑眉,收着。

旁边儿有校队的小子来凑热闹,看到宁玺手里没拧开的红石榴汽水儿,诧异道:“哎哟,.靠.,行骋,怎么玺哥的就是果汁啊!”

行骋冷着脸骂:“我哥低血糖,你一边儿待着去。”

宁玺心中也骂,放.屁。

他没当场拧开那一瓶红石榴汽水儿,倒是拿着把手上磨破的护腕取下来扔了,接过应与臣递来的纸巾擦了汗,朝行骋一扬下巴:“我上去了。”

行骋看了一眼教学楼,点头:“成!”

宁玺想了一下,又说:“别等我了,你早点儿回去。”

行骋这一次答应得倒是快,连忙说:“得令!”

宁玺点头,跟领导视察似的,扫了一圈儿场上的人,眼神威慑力足得很,握着橙汁,转背就往楼上走了。

在行骋看不见的地方,宁玺走着走着就会笑,因为一想起弟弟来,他真的很开心。

后来这味道他一直忘不去,跑了好几家超市才买到一瓶,觉得很甜。

比以往喝的汽水儿,都要甜。

应与臣在一边儿惊了,我.靠,行骋对他.哥的狗.腿程度简直比自己还.牛.逼!

晚上晚自习,高二年级的月考成绩下来了,行骋握着成绩单看了好久,弯下腰去解鞋带儿。

任眉哭丧着脸把他摁住:“我.操,行骋,别上火,别冲动,这篮球鞋一两千呢,扔了你还拿什么征战八方啊?”

冷静了一下,行骋伸手掐他:“我就是把鞋带系紧点,回家怕我爸抽我,我.他.妈跑着跑着摔了。”

.操.,这成绩,还真的刚好有宁玺的一半,三百三十多点,数学一百二,剩下的分,他都不忍直视。

任眉是成绩本来就没救了选文理都一样,行骋理科好啊,这为了爱勇敢挑文科,结果考个这个德.行,但历史进步了不少,未来可期。

地理卷子也发下来了,行骋看着地理地图上的一厘米,觉得自己实际上,他跟宁玺,隔了一千公里。

放学他没等宁玺,跑了几处地儿,揣着回家,书包里边装满了东西,行骋把东西往桌上一倒腾,把那条绳子找出来,开始瞎绑一通。

这绳子用了好多年了,等有空了,去买根新的。

到家一直到现在,行骋就猫着耳朵在楼上听,如愿以偿地看着自己房间窗户下面的那扇窗亮起来了。

他没给宁玺发消息,直接就把那根绳子挂上东西,慢慢儿往下吊。

宁玺这正把数学写完,抬头就看到窗户边儿熟悉的绳子,挂了个口袋,里边儿装了什么不知道。

他没有做作业拉窗帘的习惯,行骋也知道,就仗着这,经常不打招呼就甩绳子下来了。

小的时候,小行骋逗他玩儿,觉得喜欢人就想欺负,挂着他妈妈的小化妆镜下来,小宁玺一抬头就看到个镜子,给吓哭了。

他就是想让他哥欣赏一下自己有多好看,哭什么啊?

院里的小孩儿边跑边笑,行骋你挂照.妖.镜吗!

小行骋在楼上粗着嗓子骂,我哥照镜子那里边儿也是个天仙啊!

宁玺这一抬头看到这口袋,叹一口气,无语行骋怎么这么大了还这么幼稚,伸手准备站起来把绳子解了。

还没够着,也不知道是里边儿东西装多了还是怎么,拴口袋的小绳子一下就断了,整个袋子掉到了单元楼墙角根儿边。

行骋在楼上一声骂:“我.靠!”

宁玺没忍住想笑:“傻.逼。”

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是下一秒,他迅速起身,自己换上球鞋,开门跑去捡了。

没想到的是,行骋穿着拖拉板儿,跟着下楼来。

两个半大的少年在楼下相对望着,黑暗里,小区的路灯被树荫遮得照不清人脸。

行骋的视线强势而带着年少直白的占有欲,他紧紧盯着宁玺隐没在夜色里的轮廓,心底一阵躁动。

他哥哥穿着个白衬衫,袖口挽起一半上去,额角的碎发短短的,领口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没有扣好,露出特标致的一字锁骨。

行骋怎么也没想到宁玺会跟着下来,紧张得想喘气,张口就说:“我不想走了。”

“那你站着,”宁玺手里还拿着那一口袋东西,他也没看,提着就往行骋怀里塞:“你不走我走。”

行骋追上去,“哥,你把手伸出来。”

宁玺不知道他要搞什么事情,脚却不听使唤般地停下来。

在单元楼边儿,他终还是妥协了,借着光,袖子撩起来了一些,伸出手来。

他就这么眼看着行骋从口袋里,把一盒新的护腕掏出来,拆了包装,将护腕往两边勒大。

这护腕是名牌货,一个下来一两百,还是他今儿放学了跑商场买的。

行骋左手握住了宁玺的手,右手就这么把那个护腕套在了宁玺的腕子上。

院落里安安静静,他们也相对站着,均沉默不语。

行骋给他戴好之后,盯着宁玺沉浸于夜幕之中的俊秀眉眼,背枕万家灯火,心里烫得不像话。

很多年之后,行骋再回想起这个场面,觉得那会儿,他就像在给宁玺戴婚戒一般……

郑重而虔诚。

楼主 LOVEU229  发布于 2018-04-06 00:50:00 +0800 CST  
—TBC—

楼主 LOVEU229  发布于 2018-04-06 00:53:00 +0800 CST  
今日份晚安

楼主 LOVEU229  发布于 2018-04-06 00:54:00 +0800 CST  
第七章 试着去握你手。

楼主 LOVEU229  发布于 2018-04-07 17:41:00 +0800 CST  
绿树阴浓,夜雨来得沉沉。

最后一场夏日的降水过了,成都石中迎来初秋暑散,银杏叶也由绿变黄,纷纷而落,参与进了往来的人潮。

应与臣这下了课抱着球来文科班接水,一双眼扫了一圈儿班上的女生,被宁玺捅了一肘子才回过神来,低头就看到宁玺手上的护腕。

应与臣握着水杯推他一下:“玺啊,你不是退出篮坛了吗?”

宁玺捏了一下戴着的护腕,脸不红心不跳地:“保暖。”

看他这淡定样子,应与臣免不了调侃几句:“哪个姑娘给你买的?”

宁玺扶着凳子坐下来,把手往桌上一搭:“行骋。”

一口水差点儿没喷出来,应与臣拍了拍胸口,歇了口气,眨巴着眼睛说:“当我没问。”

接下来的一周,宁玺迎来高三第一次全年级性质的模拟考试,作息规律,去球场的时间也少了,行骋才算是消停了一阵。

晚上睡不着觉,跑窗户边儿去趴着,看他哥窗口的灯灭了,行骋才钻被窝里,睡得安稳。

入了秋,短袖变成长袖,可宁玺偶尔撩一下袖口,行骋自然也看到他哥戴在手上的护腕。

行骋买的护腕很窄一根,藏蓝色的,上边儿一个打勾的logo,怎么看怎么顺眼。

行骋心里有一种即将破土而出的.欲.念,每晚都在宁玺窗口灯光的微凉照耀下,疯狂滋长。

宁玺那双能花式运球,能灌篮,能拿鲜芋牛奶,能妙笔生花,能记下公式的手……

一定,一定,很好牵。

十月初。

国庆节高三就放两三天,班主任心疼学生,几个班主任凑钱买零食给学生发福利,一人一袋青柠味薯片和一瓶成都老酸奶。

宁玺领过之后拿着看了会儿,揣着出教室了。

隔壁理科班骚动起来,估计应与臣又搞了什么事儿,宁玺还没来得及扭头去看一下,就被应与臣拦下来了。

应与臣手里攥了袋耗牛肉干,往宁玺怀里塞:“请你吃肉!”

宁玺抱着那一袋问他:“你哪儿来的?”

应与臣笑得特别欢,手里还拎着几袋:“我买的啊,全班都有,但也得给你一袋,拿着吃吧。”

宁玺点头道了谢,手里拿着的那袋薯片和一瓶酸奶被应与臣瞟着了,应与臣拉他胳膊:“你拿去送谁啊?”

见宁玺不吭声了,应与臣又抓了一袋往宁玺那儿塞,皱了皱鼻子,压低音量,说:“替我给行骋一份儿呗?你这袋自己拿着吃,别什么都给你弟……”

心思一下就被看穿了,宁玺现在才发现应与臣就是个人.精,咬了咬下唇,嘴硬道:“我没说是给行骋的。”

应与臣摇摇头,他就是单纯地觉得宁玺对他弟弟太好了,其实并没有往更深层次的地儿去想,宁玺这态度反而看得他有些云里雾里的。

宁玺看应与臣不讲话了,感觉自己也越描越黑,抱着三袋吃的,站走廊里,秋风一过,发热的脸都给吹凉了。

跟应与臣道别过后,宁玺拎着吃的就跑高二去,大早上的,靠在高二教室后门,看了一眼教室里,这普通班的学生,大部分都在睡觉。

偶尔有几个起来接水的,睡眼惺忪,打着哈欠,看着也不太清醒。

行骋个儿高,坐的最后一排,刚好靠着墙在睡觉,旁边的同桌任眉也在睡。

宁玺屏住呼吸,动作特小心。

他把装了零食的袋子放在行骋脚边儿的地上,酸奶塞到了行骋抽屉里。

行骋这一觉醒来,没留神差点儿给踩上去,上边儿老师还在讲课,他不敢声音太大,揉了揉眼,满眼倦怠。

他觉得估计又是哪个丫头给他送来的,用手拨开看了一眼,越看越饿,趴在桌子上,觉得还是不能吃。

任眉也醒了,抓了一包起来看,叹道:“我.靠,又是哪个姑娘给的啊?”

他这一声,惹得前座才从办公室挨了收拾回来的男同学也转过头来看,这一瞅就把八.卦.之.魂给燃烧起来了:“高三才有,是学姐?”

行骋一听“高三”这两字儿就跟踩着尾巴了:“.操.,任眉,你说会不会是我哥他……”

任眉本来还挺好奇的,一听行骋这么说,觉得他要么喝醉了要么就是臆.想.症犯了,白眼都懒得翻,冷笑一声:“你觉得可能性大吗,没睡醒吧你?”

想了会儿,行骋叹一口气,觉得眼睛还睁不开似的,把东西全塞进抽屉里:“不大,算了。”

前座的哥们儿听到说起行骋他哥了,连忙凑上来:“嗳,行骋,跟你说个你哥的事儿!”

行骋一听,瞌睡都醒了:“快说!”

讲台上的老师也没管他们了,发了卷子下来让自己做,前座抓了本书过来挡着,特小声:“听说最近上次打区赛的那个队在打听宁玺……”

行骋冷静道:“打听我哥做什么?”

任眉在旁边无语死了,行骋一碰到他哥的事儿就大脑短路:“上次本来他们都能赢啊,你哥替你上场,打得他们落花流水的!”

讲台边儿坐着看书的老师终于受不了了,也是个新来的,往这边一瞟就只看得到闻名于全年级的行骋,教鞭往桌上一打:“行骋!”

任眉迅速拿起一本书把行骋脸挡了,一边咳嗽遮掩尴尬,一边念叨:“对不住对不住…… ”

这事儿就这么成了个暂时的悬案。

中午放学了就放国庆长假了,教学楼高三的教学区域依旧亮着灯,行骋背着书包在教学楼下站了会儿,盯着宁玺教室的门……

他可能才看了两三分钟,高三教学区的走廊栏杆边儿就出现了个人影。

隔着那么远,楼上楼下的,宁玺穿着身蓝色校服,皮肤白净得很,从走廊这一头走到那一头……

被栏杆遮挡着,宁玺只露了肩膀和头,行骋一眼就认出来了。

宁玺只是去帮班上的课代表交个作业,手上还捧着一沓练习册。

刚一出教室门,没走几步,眼神就不由自主地往楼下瞟。

没瞟到不要紧,一瞟就看到行骋背着个包,穿着篮球服,站在楼下,仰着头看他。

两个人都呆了。

旁边还有三五成群的学生,互相交谈欢笑着,正在陆陆续续地离开教学楼。

宁玺仿佛看不见他们。

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在那么一瞬间,他有就想那么跳下去的冲动。

甚至觉得行骋能接住他。

发着愣还没回神,宁玺就看着行骋在楼下站着,对他挥了挥手。

宁玺也挥了挥手。

行骋,中午好。

楼主 LOVEU229  发布于 2018-04-07 17:50:00 +0800 CST  
国庆假期到了。

行骋没跟着家里去外地玩儿,说自己明年就高三了,成绩又差,得拿着书去找宁玺补会儿课。

行骋爸爸一边看抗.日.剧一边骂行骋:“你小子能别给你宁玺哥添乱吗?”

第二天,他.爸带着他.妈,跟一群驴友,开着大悍马就往藏区那边去了,走川藏线,往甘孜州玩儿。

行骋是特别向往西藏那些没有去过的旅游圣地的,但他想带宁玺去。

跟宁玺在原野上,吹风、奔跑、喝青稞酒、看牛羊吃草,天苍苍野茫茫……

等入了夜,两个人支起帐篷,在外边儿烤火看星星,把暖宝宝都给他哥贴,还会带本书,每天晚上给他哥讲鬼故事。

让他哥怕得抱着自己睡。

接下来的几天,行骋当然没去骚扰他哥,每天早上七八点就起来晨练,依旧监督着他哥在小区门口把饭吃了,吃完就送到校门口取,目送他哥进学校,再跑回家看书。

送宁玺一次,行骋能一口气做完五页练习题。

行骋不知道的是,宁玺总是在他转身之后,再目送着他走,心中动荡得不像话,明明就装了满罐儿的水,却晃得叮当响。

做完一天的功课,行骋下午就搂着膀子跑去球场打球,黑.球假期没活儿接,就先去街球场练练技术,他跑场子跑得一身汗,几回合下来,行骋依旧是场上最帅的那颗星。

那么高个儿的大男生,这正沉浸在不自知的双向暗恋中,心情好得很,觉得就算是自己一厢情愿,那也值了。

多为宁玺承担一分,行骋就越舒坦。

晚上等宁玺下了晚自习,行骋再去接,有时候蹬个小黄车到他哥面前晃一圈,宁玺白他一眼,就这么点儿路,骑车做什么。

一路上就变成行骋骑着车,宁玺在走路,但行骋骑得比他走路还慢,兜兜转转的,一直绕在宁玺身边儿,不敢快了,也不敢慢了。

他觉得他跟守护王子的骑士似的,就差手上拿个盾牌。

行骋想了很久,夜风吹过来扑了满面,犹豫着开口:“哎,哥,今儿有学姐给我送薯片……”

宁玺没吭声,手插在衣兜里继续往前走。

行骋骑着车绕着宁玺又转了一圈儿:“青柠味儿的,还挺好吃!”

其实那一包青柠薯片他根本就没打开,万一是宁玺送的呢?他完全舍不得。

行骋蹬着往前走,笑得爽朗,又压低了嗓说:“哥,高三只有理科班有耗牛肉干儿,是不是应与臣他们班的……”

宁玺猛地停了脚步,行骋也跟着急刹车,差点儿没一头栽下去。

眼皮儿都懒得抬,宁玺心里一下就起火了,冷冷地瞥他:“酸奶好喝么?”

说完抬腿就走,瘦高的身影在行骋眼里烫下一个炙.热的轮廓。

“我.靠!”他瞬间就明白过来,又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感觉能围着成都一环再骑一圈儿了,心情大好,按着铃就往前蹬:“哥!”

往前追了没多久,护送宁玺到达,行骋跟着进了小区,又站在宁玺家门口想进去。

他觉得这事儿得问明白了,不清不楚的就送东西给自己,他哥什么意思啊?

宁玺把门掐得死死的:“你赶紧上楼去。”

行骋不肯,一只胳膊卡进去:“宁玺,你今天说清楚,是不是你送的?”

宁玺冷着脸,指甲掐得掌心儿都疼:“行骋你回家……”

“我家今天就没人!”行骋觉得对他哥态度不能软,“要么我进去坐坐,要么你跟我上去。”

宁玺看他都要卡进来了,急红了眼骂:“凭什么?我不想欠你。”

客厅里昨晚抽了一地的烟头没扫,今儿中午回来也抽了,要是让行骋看到,今晚谁都别想消停!

行骋根本就不知道他要抽烟这回事儿,就算这习惯从高三结束之后就已经有了……

宁玺着急,看行骋离自己越来越近,忍住呼吸,拼了命地往后躲,生怕行骋闻出来一点儿味道。

这动作在行骋眼里,就变成了躲。

他真的忍不下去了,伸手扣住宁玺的肩膀,把人往身前带了一下:“你慌什么……”

鼻息触碰,火热交融,宁玺身上的清爽气息已不是记忆中的,现在在封闭空间内,领口上的烟草味没能躲过行骋的嗅觉。

行骋捉住宁玺的手,强硬地抓上来,握了手指,凑近自己的鼻尖……

天天跟一群男孩儿在队里,在街球场混,初中的时候打群架,行骋也接过几根,虽然自己没那个瘾,但是这味道他太熟悉了。

宁玺趴在他肩头喘气,他是极其不愿意让行骋看到自己这一面的。

夜里关了所有的灯,一个人坐在客厅的瓷砖地板上,吸烟,满眼都是白雾。

吸一口,能看到童年时候的自己,无忧无虑,攥着五毛钱去买土豆吃,在小区里晃悠的时候,被小小只的行骋问到,哥,你吃土豆了吗……

明明吃过了,还要故作镇定地说,没有啊,哪怕嘴边儿的油都没擦干净,还是要再吃一份弟弟买的土豆。

再吸一口,能看到逝去的爸爸,没生弟弟之前的妈妈,还有没做完的高考试卷。

宁玺还在喘气,行骋捉着他的手,大腿卡进他的双腿之间,抱着他,进门,想要去开客厅的灯。

空气中的烟味莫名变得旖旎起来,像是通通将难言的情绪黏到一块儿,拉成丝,缠成线,将他们绑得紧紧的,在拥抱之中窒息着。

按了几下根本打不开,行骋着急,搂着宁玺,一鼻子烟味儿,手臂一直被宁玺钳制着动不了。

这种关头,行骋正经起来的威慑力还是足够唬人,光盯着他哥的眼神就有四五分凌厉:“哥,把灯打开。”

行骋又毛躁着去按了几下,还是按不开,宁玺埋着头,把行骋的衣角紧紧攥在手心儿里。

“别按了,灯好早就坏了。”他看着行骋担忧又压抑的眼神,心口被刺得喘不过气来,忽然觉得自己也好早就坏了。

真的坏透了。

楼主 LOVEU229  发布于 2018-04-07 17:58:00 +0800 CST  
第八章 独家记忆。

楼主 LOVEU229  发布于 2018-04-07 17:58:00 +0800 CST  
宁玺说完这句话,行骋不吭声,可给他心疼死了。

他低下头去,把下巴搁到他哥肩膀上,用手轻轻去顺他哥的背:“没事,明儿我找人来修。”

宁玺闷着嗓子,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黑暗里谁都看不见谁,楼道的灯也还没好,大门敞开着,两个人就这么卡在鞋柜边,唯一的光源是彼此的眼睛,以及小区里忽明忽暗的路灯。

昏黄的光线从客厅的窗外洒进来,流淌进屋内,照亮这一方小天地。

行骋僵着站在原地,怀里搂着他哥,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

他的目光扫了一圈儿空空如也的客厅,隐隐约约能看见地上堆积在一起的几个烟头,七八根凑一块儿,看得行骋眼底都要蹿上火焰来……

宁玺从小就是好学生好孩子,成绩优异,篮球场上战无不胜,哪怕初中的时候打群架也没输过。

不是说抽烟就有多不好,只是宁玺这种人,这怎么就开始喜欢上晚上一个人蹲家里抽闷烟了?

余光瞟到鞋柜上的一包烟,行骋一边去关门一边把那包烟抓过来,晃了一下,里边儿只剩了两根。

行骋叹了口气,站直身子,去够宁玺的手。

宁玺没有躲,也看不清行骋的表情,就这么让他牵住了。

他弟弟的手很热,热得像里边儿藏了一颗赤子之心,正在疯狂跳动着,连带着温暖了宁玺自己冰冰凉的手掌。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六步……行骋拉着他穿过客厅、玄关,走到宁玺的房间门外。

手放在门把手上,宁玺听到行骋低声问他:“我能进吗?”

宁玺“嗯”了一声。

房间里收拾得特别干净,一张单人床,木制的桌子柜子,墙刷的乳白色,上边儿还张贴着几张海报,全是NBA的,还有一件小时候穿过的球衣,也那么钉在墙上。

窗户边儿的窗帘依旧没拉上,风吹进来,卷起边角,漏入半点月光。

这一晚,宁玺去洗澡的时候,行骋跑到离浴室外的阳台上去站着,手里攥了根烟,学着队友平时抽烟的样子点燃,猛吸一口,差点儿没给呛死。

宁玺洗了澡裹着浴巾和外套出来,喊了他一声,行骋都没敢回头。

十七岁血气方刚的年纪,他连宁玺半边胳膊都不敢看。

宁玺换好了睡衣拿着吹风机再进浴室,行骋就没忍住,抓过吹风机就往插座上弄,通了电后,拿着对他哥说:“我给你吹。”

没想到这一出,宁玺躲了一下,都不敢去看行骋的眼睛:“不要。”

行骋没管他,开了一档,调成暖风,揉着头发就给他吹。

其实以往宁玺洗完头都是自然干,不管春夏秋冬都是,懒得吹,抱着书往窗户边儿坐个十来分钟,头发就干了,纯粹仗着年轻,糟践身体。

今儿个把吹风机拿出来,完全是看行骋还站在阳台上……想再靠近一些,多待一会儿。

这天晚上,行骋是看着宁玺睡着了再上楼的。

宁玺摊开试卷在窗边儿桌子上写,顺手把窗帘拉上了,今天行骋在身边儿,再开窗帘也没什么用。

行骋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上半身躺在他哥床上,眯着眼,看他哥写卷子的背影。

夜风又吹过来,掠过宁玺的头顶,耳后,后脖颈,连着发丝儿都带了一股旖.旎的气息……

宁玺上床的时候,掀开半边儿被子,里面都被行骋给捂热了。

行骋看着宁玺把被子盖好,蹲下来,趴到床边儿,哑着嗓子说他:“哥,你得戒烟。”

宁玺没吭声,被子捂了半边脸,露出一双好看而澄澈的眼,盯着行骋看。

他弟弟这么趴在床边儿上跟他讲话,跟条大型犬似的,但眼神太凶了,不是狼狗就是藏獒,但得是驯化了的那种……

行骋见他不回应,彻底板起脸:“你听见我讲话没?”

宁玺从被子里把手伸出来,狠狠捏了他脸蛋儿一把,捏完就转过身去,背对着行骋,冷哼一句:“没有。”

行骋看他偶尔这么小孩儿的一面,一颗心早就扑通扑通跳得快爆炸了,忍住了想扑上去抱一下的冲动,替他哥细心地掖好被角,嘴上说出的话还是强硬得很:“你不戒也行,我陪你抽,买一条来,搞个抽烟大赛,看你能抽还是我能抽。”

忍住想回头一拳揍过去的冲动,宁玺把被子裹紧了点:“你皮痒。”

宁玺嘴上是这么倔强着,心底却偷偷地想。

宁玺,你要戒烟。

行骋想也没想,随口就接了:“就皮痒,你挠么?”

我.他.妈心还痒痒,哥,你给我挠吗。

宁玺背对着他不吭声,把头都要捂到被子里去了,行骋伸手给他扯下来点儿:“不闷啊?”

关了灯又等了会儿,行骋听到了宁玺均匀的呼吸声,以及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大得快震碎了自己的耳……

喜欢的人就这么背对着自己躺在眼前的床上,安安静静地睡着,有这么一瞬间,行骋想钻到宁玺的梦里去。

看看梦里,是一地月光,一记三步上篮,一个温馨的家。

还是他。

楼主 LOVEU229  发布于 2018-04-07 18:11:00 +0800 CST  
出了宁玺的家之后,行骋抓着那包鞋柜上的烟,还剩一根了,自己揣着,在楼道里点燃了抽。

这一次倒没被呛着,就觉得难受,这白烟火星儿的,快把心肺都给一把火烧了。

他现在完全摸不清宁玺的态度,也懵懵懂懂地,在接受着宁玺赠予着他的一切,看似是那样小心,谨慎,实则勇敢得不像话,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

行骋明白的,他现在就是拿个蹦极的绳子,把他哥跟自己捆到一块儿,两个人也能抱紧了,不计后果地往下跳。

宁玺或许,一直一直,心里都有他……有那么一小块地方,生长着朵朵盛开在夏天的花。



第二天一大早,行骋还是七点钟准时在小面馆等宁玺吃面,今儿点的也是牛肉面,但考虑到宁玺最近戒烟,点了清淡的味道,对胃也好。

他觉得他们早上爱吃辣味儿的面这习惯真不太好,虽然吃着再配碗豆浆,真的特别爽。

早上宁玺又被拦了下来,一边搅面一边说:“你真的不用等我。”

这话说完,宁玺挑了几块碗里的牛肉给他:“我不爱吃牛肉。”

行骋看着自己碗里多出来的那几块,感觉鼻子都有点儿酸,上一回他给他哥挑了一碗的牛肉的时候,明明就看到他哥把牛肉全给吃了。

宁玺低头喝豆浆,扯纸巾去擦唇角的汤渍,说了谎之后,心里还真有点儿慌。

哪怕宁玺根本不知道行骋也做过同样的事情。

这一回怕他哥生气,行骋站得远,跟在他哥后边儿磨磨蹭蹭的,好不容易把他哥目送进学校了,才总算松了口气。

等会儿回去做做卷子背背书,下午还有个球场子要赶。

行骋算是市里街球场上的小.霸.王,家庭条件不错长得也帅,在学校里知名度也高,远近整个区不少高中生都知道石中有个行骋,打球特厉害,打架也厉害。

初中那会儿打过的架在行骋现在看来都是一时犯二干的事儿,不过以他的性格,出手过的拳头就不会后悔。

那会儿的男生,日常吃饭睡觉打群架,爱听陈小春的歌,什么乱世巨星算你狠友情岁月的,一进ktv就拿着话筒嘶吼着唱。

只有行骋他们这个包间,因为行骋情窦初开的,大家伙儿都唱陈小春的情歌,跟着行骋在旁边儿记那首独家记忆的歌词。

行骋嗨完了回家,在楼下看到他哥窗口的灯,满脑子都是一句:谁也不行,从我这个身体中拿走你。

是你,给我一半的爱情。

只是那会儿行骋压根不知道,这一半在以后,慢慢滋长,慢慢变得圆满……

年少气盛,做什么都积极,跑得比谁都快,每天去练球的动力,也不过是宁玺在球场上矫健的身姿,场下疯狂挥毛巾的队友们。

他也想有一天,他哥能为他挥挥毛巾,对人说,场上打得最牛.逼的那个,最帅的那个,是我弟弟。

小时候他就在球场边儿看宁玺跟别人起过冲突,可是他根本帮不上正经的忙,那会儿宁玺的性格还开朗一些,后来越来越封闭,越来越不爱讲话,看人都是眼刀,溢出冰碴子的冷。

下午任眉打电话来,说今儿个下午街球场少了一拨人,估计上次来学校打比赛的那群人不在,今晚上你哥放学,要带人跟着点儿不?

行骋想了会儿,这国庆假期的,大部分哥们儿都外出旅游了,那学校的一拨半吊子校队的傻.逼就算开个会也没多少人,应该问题不大。

他跟任眉回了话:“晚上再说。”

任眉火了:“你.他.妈又要去当护草使者啊?”

行骋也火了:“我哥那样儿的再怎么也是草上添花,你想想,什么草能开花的?”

任眉哽咽一下,骂了句傻.逼,冷静地答:“铁树吧。”

这回答倒是把行骋给郁闷死了,这得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行骋你要是能把你哥追到,真.特.么是铁树开花了。”

整个下午行骋没去球场,公司企业打比赛的时间刚好那边老板又推到了周末,时间一空出来,行骋就去校门口等他哥放学了。

高三压力大,放学的时间越来越晚,有些不放心女孩儿自己回家的家长就自己来接了。

行骋里面一件球衣套着帽衫,风吹过来还有些浑身发冷,他想了好一会儿,觉得今天他哥穿得也不少,晚上应该冷不到哪里去。

他站在家长中间,觉得心里特别自豪,自己也跟个家长似的。

高三复读班拖延了二十分钟才放学,宁玺背着包下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十点了,校门口保安催促着学生尽快离校,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一出校门就看到行骋站在校门口的路灯下,神情坚定地看着自己。

宁玺一点头,快步走过去,抬眼就训他:“杵这儿做什么,走啊。”

行骋挎着篮球袋,闷不吭声跟着他哥走。

如果这会儿下个雨,肯定特浪漫。

行骋忽然觉得自己比宁玺长得高真好,打伞这种累活儿都可以自己来干。

没走出去多远,行骋就觉得后边儿有人跟着了,加快了步子,伸手去把宁玺搂过来一些,看着特亲密。

那群孙.子看到他行骋在,估计也没这个胆子上来一下挑两个。

确实被他料中,那群人可能就来了四五个,跟着追了一条街,到了小区门口才停下。

宁玺觉得这一路上行骋都怪怪的,一直搂着自己不放不说,还一直在讲话,吧啦吧啦的,平时话根本没这么多啊。

行骋着急,把他哥半推着进了小区:“快回去了。”

宁玺攥着书包带,回头问他:“你不回家?”

“啊,我先不回去。”

行骋随口编了个谎,还有点紧张:“任眉开了包房局子,我得去打一趟。”

宁玺有点儿起疑,盯着他看了会儿,觉得也没什么问题,点了点头,说:“早点回来。”

说完他就闷着头进小区了。

行骋站在小区外,有点儿恍惚。

感觉那句“早点回来”像是那种家里的夫人对先生说的,特别温柔,况且是在他这种浑身戒备的时候入了耳,更要了他的命。

宁玺就是这么个人,冷淡得很,但属于冷面心热,轻飘飘一句话,看似随口,里边儿的份量,在行骋看来,足足有千斤重。

没几分钟,行骋就看着宁玺窗口的灯光亮了,窗帘还是关着。

他看到院里有睡得晚的小孩儿嬉闹着冲上自家的单元楼,耳畔响起大人在自家厨房窗口做夜宵的炒菜声……

各家各户明明暗暗的窗,都藏着人间一百种生活的味道。

行骋想起他的孩提时代,只有考试是烦恼。

成长的无畏无惧,将暗恋都抹上恰到好处的甜蜜。

楼主 LOVEU229  发布于 2018-04-07 18:22:00 +0800 CST  
—TBC—

晚上还有点

楼主 LOVEU229  发布于 2018-04-07 18:23:00 +0800 CST  
第九章 纸币爱心。

楼主 LOVEU229  发布于 2018-04-07 23:02:00 +0800 CST  
行骋吸了口气,看着对面街边站着的五个男生。

他冷着脸,转身进了小区旁边儿一个空旷的巷道。

这儿人少,容易带过来。

他想起上小学那会儿,他们一群三年级的跟六年级的打架,也是在这个巷子里,宁玺当时也上六年级,带着一拨班上的人跑过来,一脚就把同级的男生踹翻在地上,喊他们三年级的先跑。

一伙的小男孩儿都跑光了,小行骋就是不跑,转身去捡砖头,正准备招呼上去,宁玺带的人已经把对方全部放倒了。

行骋妈妈拿着跌打损伤的膏药,带着小行骋登门道谢,宁玺妈妈阴着脸接过来,把门儿关得震天响。

长到这么大,行骋都没想通,怎么宁玺妈妈这种蛮横性格,能生出宁玺这么个温和冷淡性子的小孩儿,想了好久,觉得估计是随宁叔叔。

行骋妈妈属于泼.辣的,但心善人美,行骋一副好皮相,也随了他妈妈,高鼻薄唇的,眉眼深邃,越长大倒是越有男人气概。

这会儿巷道里没什么人,两栋居民楼中间隔着的地方,只有巷口一盏小小的路灯,和偶尔路过的行人。

行骋挑了根废弃的扫帚杆子握在手里,身上背的篮球袋没有放下,半边脸都隐在黑暗里。

光身高他就比今儿来的人高半个头,气势更不用说了,行骋上场子唬人的那一套全拿出来,眉骨一压,瞬间身高二米二八。

面前五个人,有三个还叼着烟,行骋一闻那味儿就想起宁玺。

这一下给他刺激的,背挺得更直了。

有个扣着棒球帽的像是领头来点火的,张嘴就问:“行骋?”

“不废话。”

行骋懒得跟他.屁.话,说完了把手里杆子在空中比划一下。

阴沉着脸,行骋继续说:“去球场一对一,一打九,斗牛solo,或者在这儿单挑、一起上,都行。”

杆头杵到脚边的板砖地上画了个圈儿,行骋神情狠戾,放了话出来:“今儿只要我没趴下,以后都别.他.妈.跟着宁玺,不然我找人来,就不是你们办我一个这么轻松。”

五打一的肉搏,行骋手里拿了根杆子变成了械斗,抄起一根挥过去,专门指着人手臂打。

耳边风声阵阵,巷子里充斥着忽高忽低的叫喊声,招呼过来的是拳头还是腿脚,行骋看不清楚,只觉得疼。

比他更疼的就是那五个人,一起冲上来摁行骋摁不住,反而被行骋几腿踹出去掀得人仰马翻,一杆子下来打到手腕子上,半天使不出丝毫力气。

行骋背上被砸得猛地一痛,回头一脚踹上去,补了一棍!

旁边颤巍巍站起身来的一个男孩儿吐了句.脏.,吼道:“宁心呢?”

有个站得远不敢冲上来的跳着脚骂:“心个.屁.,那男的叫宁玺,人呢,.滚.出来啊!”

这声儿对于行骋听着来说太聒噪,低声骂了句自己都听不清的话,冲上去补一脚,发狠得眼里都要滴出血来。

带棒球帽那小子抡拳头来砸行骋,被握住了手臂,小腹挨了一脚,踉跄着倒退好几步,瞪着眼吼:“叫宁玺滚下来,今儿个就是来收拾他的,你算个什么……”

他手里一根杆子拿着都打断了,掰开成两半儿,一手一根,喉咙被不知道谁的手刀给打得生痛,一口带血的唾沫咽下去,刮得难受。

行骋的嗓子都嘶哑着:“我.他.妈是他.男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没去看小棒球帽惊讶的神情,反手往冲到跟前的人身上又闷一棍,力道极大!

篮球袋在脚下踩脏了,拎着连带着里边儿装的篮球往人身上一砸,墙边的砖磕得行骋侧脸都抹了泥渣。

巷口的路灯倒映出几个匆匆而过的人影,又过了两三分钟,行骋停了手中打得又断了半截儿的扫帚杆子。

面前趴着三个人起不来,行骋呼吸粗喘着,跪在巷道中央,半边儿脸都是血,手上磕出了伤口,血珠子成串儿地往下滑,汇入脚边的一堆小石砾中。

跑了两个,估计过不了多久要来人,行骋不敢耽搁,慢慢儿扶着墙站起来,把手里的杆子一下扔到地上。

行骋粗着嗓子低吼:“还来吗?!你们还.他.妈.敢跟着宁玺吗?!”

现在就觉得浑身都疼,吸一口气儿,喉咙都是嘶哑的。

趴地上的一个眯着眼揉脖子,声儿都带了哭腔:“我.草……不来了……”

行骋冷笑一声,攥着球袋绳子,掌心的血都没擦干净。

“宁玺是我们校队以前的老大,你们胆儿大,再敢来,老.子叫上校队的人来削你们!”

行骋说完,闭着眼,把眼睛旁边黏糊着的汗水抹了,去看了一眼巷口的路灯。

喘了口气,行骋拎着球袋小跑出巷子,蹲在墙角根儿歇了一下,站起身来,把外套脱下来翻了个面,有血的那一面给穿到了里面。

他跑到路边儿的车旁,在后视镜照了一下侧脸,果然看到了嘴角的红肿,嘴一咧,撕得疼。

行骋从篮球袋里边儿摸出手机,看了一下屏幕还没裂开,松了口气,掏出来就给任眉把电话拨过去。

行骋咳嗽一声,张口的音儿低得吓人:“任眉,买点酒精纱布过来。”

任眉在那边正跟人打牌呢,一个王炸出来,正要高呼,接了行骋电话给吓得不轻:“我.靠!老大,你怎么回事儿啊?”

行骋疼得要死了,站在小区门口不敢进去,宁玺窗口的灯还亮着,等下要是瞅着自己怎么办?

他又看了一眼,窗帘拉着的,还算放心,低着头往小区里走:“别他.妈废话,快点儿,再晚了我死这儿了!”

任眉那边儿的牌局一听是行骋出了事,半大的小伙子个个都坐不住了,拿着电话吼,哪个傻.逼啊我.靠!

任眉能说吗,再多说一句这他.妈.事儿要闹大了就绝了,得先去看看行骋什么情况。

好几个男生迅速跑去诊所买了纱布酒精和一堆跌打膏药的,打了三个出租车,就往行骋家赶。

行骋正躺在床上,衣服撩起来了一半儿,就听到敲门的声音了,看到任眉后边儿跟着七八个,怒道:“谁他.妈.让你带那么多人来的?”

任眉脖子一缩:“我.靠,这不是你出事儿了吗,我们都快吓死了……”

行骋一叹气,觉得这事儿也怪他自己,开了门让人都进来,把家门关了,看了下时间,估摸着这时候宁玺应该已经睡下了。

他指挥着任眉去厨房倒了可乐,端了好几杯出来,简单招待了一下,把今晚的事儿说了,嘴上还咬着纱布,一边扯一边命令:“谁都别去找事儿啊,如果他们还来跟着,那此事儿再议。”

几个当兄弟的只得点点头,闷着可乐往喉咙里灌,行骋把纱布上好了,酒精淋着手臂一浇,举了杯可乐跟他们碰杯:“干了。”

任眉看他这样子也来气,只得跟着碰上去:“干呗!”

一群人半夜走了之后,行骋用热水抹了个澡睡下了,一看时间,这都凌晨三四点了。

一夜无梦,睡到日上三竿,行骋摸着床沿起来洗漱,实在没力气起来去找宁玺吃早饭,脸上还挂着彩,没办法,就这么躺了一天。

宁玺一大早起来没见着行骋,还觉得是他昨晚跟任眉去跑.局.子玩儿太晚了,起不来,晚上放学了跑行骋家门口听了会儿,没听着动静。

他坐不住了,把手机打开,主动给行骋发了个消息过去。

勿扰:在吗?

抱着手机等了会儿,行骋那边回过来一个“到!”

宁玺总算松了口气,今天一天自己都心神不宁的,慌得很,但行骋还好就行,就怕叔叔阿姨不在,这小孩儿出什么事。

行骋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宁玺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家了,拉开窗帘去看了一下楼下,那窗口果然亮着。

自己这晚上灯都不敢开,生害怕宁玺回来看着。

行骋掏手机给任眉打了个电话,让再送点儿药过来,谢了兄弟。

任眉揣着药过来,一边儿骂行骋不知道去医院,一边儿骂那群人一打五不讲规矩,念叨得行骋头疼。

吃了药睡下,任眉给行骋把屋里的小台灯关了,骂他:“伤好了再走动啊。”

行骋点点头,答应得倒是飞快:“好。”

任眉万万没想到,行骋千算万算,这时候下楼,宁玺把门儿打开了,叫住他,任眉半步都不敢多动,生怕惊着宁玺,行骋能把自己拆了。

宁玺皱着眉问:“行骋去哪儿了?”

任眉吞了口唾沫,三二一开始编:“在我家住,他,他下午有个比赛,让我过来拿东西……”

宁玺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让任眉回去了。

任眉这一走,宁玺还是觉得不对劲。

他穿着睡衣握了钥匙,上楼敲门,敲了足足十分钟没人开,心想估计是行骋真的不在家。

他不知道,只是行骋躺着不敢开门。

这脸还没好腰没好的,开门儿找抽啊?

宁玺穿着拖鞋,冷得不行,硬是在行骋家门口站了十来分钟,叹口气,下楼了。

第二天高三放了一天半,宁玺一早上就穿着校服出门,去给隔壁楼的小学生补课,补数学,也倒是好讲。

一天半下来,学生价,赚了两百块钱,揣兜里,欢欢喜喜地往家里走。

宁玺想给自己买一本教辅书,八十多点儿,又下不去手,觉得自己赚来的钱怎么花都心疼,攥着钱想了好一会儿,跑银行去存了。

他拿着网银,把钱转给行骋,两百都转过去了,剩的一百一十多,让行骋拿着去买好吃的。

自己下不去手,转给行骋去买吧,再拿钱去买点儿好吃的……

这钱,宁玺总算花舒坦了。

行骋这年纪正在长身体,不管现在合不合适了,那也得长啊,宁玺记得那会儿他高一高二的时候,同班的男生巴不得一天五六顿饭的,喝牛奶都是一大罐地喝,有的还吃蛋.白.质,为了练肌肉。

行骋正躺沙发上看篮球视频,收了钱,给宁玺发了个消息过去。

那晚上一起吃啊。

消息发完,行骋就坐起来,把纱布换了,手上还一股子酒精味儿,换了外套球鞋,瞄着宁玺窗口的灯开了,猜他应该在卧室里看书,放心地出门了。

行骋去银行取了钱,换成纸币,跑了趟天府广场的新华文轩书店。

这会儿六七点,书店再过会儿就关门了,行骋火急火燎地,比对着宁玺发的图片,把那一本教辅书买了。

楼主 LOVEU229  发布于 2018-04-07 23:17:00 +0800 CST  

楼主:LOVEU229

字数:172703

发表时间:2018-03-26 07:2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1-17 15:49:1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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